《逆袭顶流从人设开始》 第1页 《当野心家变成美丽废物 / 逆袭顶流从人设开始》作者：礼蓝【完结】 蔺渝穿成了一本文中的选秀偶像： 唱跳双废，是着名的做票咖、美丽废物和跳水皇族 一周后高考失利 一月后遭遇线下黑粉袭击 三月后将经歷大规模网暴 半年后罹患抑郁症割腕自杀 死前，只有一只猫陪在他身边 * 面对地狱开局，熟读剧本的蔺渝顺势怀疑起身边的队友来： 队友a在他自杀前拜访过他 队友b在他家留下了关键性线索 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队友c打来的... 蔺渝：问题不大，只是要和疑似害死我的人卖腐罢了 从此他演戏、卖惨、装可怜、自我包装、立人设、营业媚粉，一人顶一个公关团队 还结合六名队友的身份性格，和大热cp类型，为自己写了六份卖腐人设： *性张力氛围感 *命中注定错过感 *心有灵犀灵魂伴侣 *针锋相对相爱相杀 *情深 *阶段性商业性不和 蔺渝一边通过卖腐接近队友搞事业，一边试图寻找线索，还原自杀真相 却发现—— 我是想证明你们的清白，不是让你们爱上我！ 简而言之 【前半场和队友传绯闻】 【后半场和攻传绯闻】 * 【外表】鲜活阳光.治癒系.鲜衣怒马少年郎 【内里】心机深沉..满脑袋歪门邪道.精于算计.野心家 vs 【重生前】超一流天才唱作人.原书男主.世界上最后一个纯爱战神 【重生后】有底线黑化.痴情不改闷声干大事.世界上最后一个绝世恋爱脑 *攻，攻不是队友 【排雷】： 攻出场时（生理年龄）十五岁，年纪较小，前期漂亮后期帅 受有演戏需求，是帅+美结合体，非纯美人挂 不能接受的宝宝慎入 「万人迷」在作者定义中，是外貌+人格魅力+能力+气质等的叠加 仅以「外貌是否最美」判断万人迷的宝宝慎入 *作者爱写长篇，爱铺梗，爱囤可囤 *1v1，无原型 *综艺较多，涉及粉圈言论较多，期待舞台的宝宝慎入 *事业线、悬疑线并行 *受擅长演戏，三观不太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真善美，不喜此性格的宝宝慎入 *做爱豆期间不谈恋爱 *含部分弹幕和论坛体，饭圈常识和用语 「【】」内代表脑内对话 *穿越+重生，两个世界 又名《当野心家变成美丽废物》 *读者筛选作者和作品，小说聊以打发时间，弃文不必告知 内容标籤：娱乐圈 重生悬疑推理 逆袭 万人迷 主角视角蔺渝互动廉望雪配角系统颜立川奉子爵伍舒阳展宁萧慎甘子晔顾妍猫 其它：年下，失忆， 一句话简介：花瓶在娱乐圈逆袭与自救的奋斗史 立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第1章 警方闯入公寓后，找到了浴室里蔺渝冰凉的尸体。只有他养的那只六个月大的猫固执地守在浴室门口，等待着永远不会为它开门的主人。 远称不上恶贯满盈的十九岁男孩，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短暂又漫长的一生。 ——娱乐圈奋斗小说《万众之巅》第十章 偌大的舞台，灯光蓦然暗了下去。 激烈的舞曲余音未消，四起的欢唿和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四起，直冲天际的喧嚣声里，观众席俨然化作了灯牌的海洋。拼盘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曲目表演结束，最后的歌手集体谢幕环节还未开始。 后台人来人往，人人行色匆匆，在昏暗灯光下，化妆师从蔺渝身侧经过，目光在他脸上徘徊一霎，随即停下脚步，举起唇刷。 蔺渝自然地摆出绅士腿，以便于她为自己因缺水而苍白的干裂的嘴唇补上颜色。 只言片语从旁边飘过来：「...舞台效果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动作比别人都慢一拍。」 「啧，美丽废物不愧是废物，有多美就有多废。」 化妆师动作一顿，收回唇刷的同时，迅速瞥了一眼被经过的工作人员毫无顾忌议论的当事人。 对方垂着视线，浓密长睫掩住眼底情绪，只一瞬就掀起眼皮。对上她复杂难辨的目光，蔺渝咧嘴一笑，声线薄甜，尾音带钩，但丝毫不显轻佻：「谢谢姐。」 像是根本没把刚才极不友善的言论放在心上。 这圈子里没有再比他适合笑的男艺人，粲然生辉的模样鲜活漂亮极了。 「你...」她想出言安慰，但身份不合适，加上那些话虽难听，但也...都是真的。 蔺渝，横空出世的大热选秀男团blue组合的成员之一，最终排名第七。 是众所周知的做票咖，跳水皇族，娱乐圈「美丽废物」的最佳代言人，赛时靠一张脸大出圈后吸粉无数，却因为僵硬的舞姿，不甚动听的歌喉劝退了观众，决赛夜却突兀空降出道组。 事已成定局。赛后各大论坛对他进行了几近疯狂的大规模狙击，一时间黑帖无数，节目组和他本人的微博下充斥着大量辱骂和人身攻击，几乎找不出一条善意或祝贺的言论。 第2页 恰巧一位工作人员掀开帘子进来，蔺渝转身往那个方向去了。 在化妆师不曾注意的位置，他不动声色地将帘幕扯住，阻止了它继续垂落的趋势，再用一侧摆放杂物的桌子压住边角。 拼盘演唱会的舞台是临时搭建，后台也只用几块不大的帘子圈出来。今天下午彩排的时候，他借着休息的藉口去观众席观察了一圈—— 此时内场区右前方的那个位置，一个染着显眼金髮的女孩儿，正是他和队友萧慎的cp站「-笑语嫣然.萧渝-」的站姐。 蔺渝扭头，目光迅速锁定了萧慎的方向。 黑髮的队友正沉默着兀自整理自己的耳返，被汗水打湿的额发垂落在眼前，端秀的眉眼和抿紧的唇，在这热浪侵袭的喧嚣现场，透出一股旁若无人的清冷姿态来。 「萧慎。」他开口喊了一声。 在场外忽高忽低的欢唿中，萧慎似有所觉地抬头看来。 蔺渝冲着他挥了挥手，往腰间比划了一下：「我腰上硌得慌，帮我瞅瞅呗。」 见萧慎迟疑，蔺渝又比了个「拜託」的手势。 唱跳歌手跳舞时动作比较激烈，他们惯常用固定带将耳麦机别在腰间，扣上后不易随动作飞出去——其实他自己完全能检查调整，但「效果」哪有萧慎帮忙来得好。 待萧慎走过来，蔺渝撩起自己舞台装的下摆，露出绑在腰间的耳麦固定带。 几指宽的黑色绑带绕腰间一圈，因舞曲的大幅度动作，肌肉还处于剧烈运动后的充血紧绷状态，因此腰腹间的贲鼓和沟壑也就愈发明显。 他微侧着脸，连一绺随动作滑落耳廓的碎发都显得恰到好处。 蔺渝确定从站姐所在的位置，能够完美地将萧慎和旁边的自己尽收眼底，更别提她手里昂贵的单反镜头。 萧慎帮他调整了一下绑带，目光落在蔺渝被固定带勒出了红痕的部位，想了想还是出言安抚：「还有个谢幕，你再忍忍。」 「嗯？」蔺渝像是没听清他说的话，面露困惑。 萧慎向他凑近了一些，提高了声音：「只剩下谢幕了，很快会结束。」 蔺渝一愣，然后一笑，无意间沖他侧过头，恰好和萧慎唿吸相闻——这姿态外人看来极尽亲密，甚至稍显暧昧：「没事，习惯了。」 他戴麦的时候特地绑得更紧了点，否则以萧慎这样冷淡疏离的个性，可没空在这儿跟他因为一条固定带纠缠不休。 萧慎倏地往后撤了两步，他的目光落在蔺渝似乎无知无觉的脸上，唇线绷紧，欲言又止：「你...」 「轰——！！！」 前台熄灭的灯光倏然大亮，后台一隅瞬间雪亮一片。 蔺渝霍地抬眼，而萧慎一惊后快速转身，在霍然爆发的观众的尖叫声中，二人视线一同穿过被蔺渝撩起更高的垂帘往外看去。 招手、靠近、查看、对话，还有在遽然亮起的灯光下一同愕然抬眸的角度，加一点点不经意露肉的男□□惑，和极尽暧昧的视觉错位——这场拼盘不虚此行，以那位站姐的拍照技术和修图水平，「萧渝cp」的镇圈神图即将更新。 连配字他都帮站姐想好了：「在无人角落里，有更多浪漫秘密」。 * 拼盘演唱会正式结束已逾凌晨。 七人组合blue共分为两辆保姆车，一辆三人，一辆四人。 蔺渝爬进保姆车时，车内其他三人都已经到了，大家已经各自换掉繁复的军装款舞台装，穿回了惯常的休闲私服。 今晚他的最佳工具人萧慎坐在最前排副驾座，恢復了惯常心无旁骛，生人勿进的冷淡模样，第二排靠近右侧车门的座位是队友甘子晔，他身体不好，今晚体力消耗过大，正靠着沙发椅阖眼小憩。 保姆车后排右侧车窗被摇下约莫三指的缝隙，粉丝的尖叫声不时被春日暖风携裹着钻入车内。 蔺渝钻进最后一排，左侧的位置已经坐了人，正低头查看手机。 屏幕里他们今晚的最新表演已经被上传至视频网站，对方微蹙着眉的模样堪称心无旁骛。 「立川。」蔺渝亲昵地喊他。 颜立川暂停了视频抬起头，眉眼微弯，浅色瞳孔于暖灯下温润如暖玉。 他是整个组合的c位，也是公司钦定的队长，选秀赛时因「美惨强」奋斗家人设吸粉无数，加上还是高分考入国家影视学院的学霸，与蔺渝的实力待遇堪称天上地下。 蔺渝凑了过去：「又在检查舞台表现啊？」 「不看一遍不放心。」颜立川微笑着说，顺手帮蔺渝整理了一下连帽衫翻折进去的领口。 他暂停的画面恰好定格在七人副歌部分的集体动作，六人如出一辙的抬手顶胯，只有蔺渝自己格格不入地刚扎好马步，破坏了整齐划一的美感。 蔺渝的笑意顿了顿，神情黯然：「...对不起。」 颜立川一愣，扭头见蔺渝情绪低落，嘴唇倔强地紧抿着，浓密的长睫垂落，掩住眼底的无措。他心头一软，因强迫症发作产生的不悦情绪转瞬即逝：「没事，多练习，慢慢的就好了。」 「啊啊啊啊啊啊颜立川看我一眼吧！！！！」 蔺渝未出口的感谢卡在了喉间，窗外冷不丁传来了的一声属于粉丝的尖叫，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是各色唿唤，沸反盈天。 颜立川神色微动，蔺渝注意到他的表情，替他摇下了半开的车窗。颜立川越过他，沖窗外尖叫的粉丝们挥了挥手。 第3页 「咔嚓咔嚓咔嚓——」 在绵延的闪光灯下，带起一片激动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欢唿。 而蔺渝则尽量后靠，让后背紧贴着沙发椅背，尽量不挡住颜立川和粉丝交流的窗口，但车内有限，他还是非自愿地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窗口。 「废物怎么这么碍事！」 「滚啊！」 几个站在稍远位置的站姐被挡住了视线，又急又怒开口就骂。 蔺渝在整个追星圈子里名声极差，主要是因为在选秀节目决赛夜空降出道组，占了别人的出道名额，而这个「别人」又正好是观众好感度最高选手之一，加上选秀圈本就厌恶这种做票行为，公仇私怨疯狂叠加，堪称人人喊打。 「啪——」 一张被揉作一团的纸被狠狠砸在蔺渝脸侧，力度不大，侮辱性极强。 蔺渝抬手摸了摸刺痛的脸颊，下意识地将那团落在沙发椅上的纸团拿了起来，攥在手中。 现场骤然一静，颜立川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 蔺渝则连忙站了起来，他神色茫然，像是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忙不迭说着「对不起」，扶着椅背试图从窗边挪开，给颜立川腾位置。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指尖微凉，掌心滚烫。是颜立川的手，他攥紧了蔺渝的胳膊，蔺渝低头和他对上视线，见他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 车外粉丝看不见两人的手部动作，见蔺渝站在原地不动，发出了细微的，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蔺渝花了点力气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他挪到了第二排左侧坐下，默不作声展开了握在手心的纸团，那是一张拼盘演唱会的纸质门票，反面被人潦草地写了「去死」二字，每一笔都力透纸背，十足的泄愤意味。 像是听到了动静，甘子晔眯着朦胧睡眼侧头看他一眼：「你哭了？」 他半梦半醒，声音不免大了点，在原本就突兀寂静的环境下，清晰地传到了窗外。 「没有。」蔺渝说，确保自己的否认极度迅速，语气极度虚张声势，声音大小让车内车外的人都能听得见。 「哦。」甘子晔不疑有他，眼睛一合歪着头再次睡了过去。 脑内清晰地「滴」了一声，一个轻快的少年音突兀地冒了出来，除了蔺渝没人能听见。 【他又在看你了又在看你了，表情好内疚好担心！】 蔺渝抬起手用力揉了一把眼睛，像是故作镇定般把头扭向另一侧的车窗，车窗上映出的他的脸，笑容甜蜜，搭配发红的眼睛，透着股违和的诡异。 【她让我去死呢。】 【我要是颜立川，会立刻教育粉丝不能这么没礼貌，再联繫公司买联动热搜「粉丝追星的边界感」卖一下三观正人设，刷路人好感。】 【不会的，那可是我们连私生都能出言安抚的「宠粉专家」颜立川，他的粉丝被他宠惯了，这么做会反噬的。】 蔺渝盯着窗外，慢悠悠地回答。 颜立川是选秀c位，粉丝众多，黏性极高，号称「正统派偶像」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几乎无下限的宠粉技能——他绝不会做任何忤逆粉丝的事。 譬如现在，哪怕是他的粉丝辱骂在先，也不可能出言斥责，更别提对象还是风评极差的蔺渝。 【他对这件事会装聋作哑，最多私下和我道个歉，所以这个卖惨的好机会就牢牢攥在了我手里。】 蔺渝抽空扭头瞄了一眼，果不其然，颜立川只是稍稍减少了对外挥手的频次，笑容不改，刚才抓住自己的手的动作，与其说是安抚或者维护，不如说是强迫自己在言语辱骂下妥协。 【啧，大概就是那种老婆被上司欺凌，都会笑脸相迎，回家对老婆说「为了我们的未来委屈你了」的怂男吧。】 【嗯，虽然大致理解你的意思，这么类比是不是哪里有点不对...】 蔺渝没注意系统的疑惑，虽然被人当面羞辱，但他心情很不错，今晚的营业kpi超常完成，还添了点彩头——如果坐在隔壁的不是甘子晔，那么不会有对方半梦半醒帮他卖惨的那句「你哭了？」，如果骂他的不是颜立川的粉丝，也不会把这么好的虐粉机会拱手相送。 【虽然你给了我这个烂摊子，但我的运气还不错。】 他摸出手机，登陆了自己的官方帐号，发了一条微博。 一如既往他本人的轻快口吻。 「今天大家真的都辛苦了！为了我们应援到最后！回家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为了再次见到你们，我们会更努力！」 配上了他惯常用的「太阳」的小表情。 发完他刷新了一下，转贊评以惊人的速度增长。评论区各式各样「老公」，「老婆」，「宝宝」，「儿子」喊他什么的都有，虽然还有不少「做票咖滚出娱乐圈」，「偷人生」的偏激言论，但相比于刚出道那个月已经好了很多。 他娴熟地打开后台切换小号。 除了自己的官方号之外，他还有超过十个小号： 分别加入了他和其他六名队友的cp粉群，在超话和cp大粉中常年混迹，还有一个关注了他自己的所有有点名气的站姐，粉丝站和超话，便于了解粉丝想法。 「-笑语嫣然.萧渝-」的站姐不负使命，完美地按照蔺渝的设想拍下了他和萧慎的一系列后台互动，并且放出了一组他们的未修预览。 在稍显模煳的预览图里，他和萧慎的互动堪称完美，仅仅是一组没有任何修图调色的照片，转发量在数分钟内已破千。 第4页 「呜呜呜呜呜呜再敢说我们萧渝不熟的出来打一架！」 「商业不和吧？真的是商业不和吧？採访里说两个人兴趣爱好习惯完全不同，站位靠近像隔着银河，结果私底下黏煳煳腻歪歪连固定带都要帮着检查！」 「哎呀，真情侣当然要避嫌！」 「他好爱他！」 「他也好爱他！」 「他们超爱！」 相比于自己微博下血雨腥风，表白辱骂各占一半的场面，这里堪称甜得冒泡泡的岁月静好。 【真可爱。】他嘴角缓慢翘起。 系统弱弱地问：【谁可爱？】 【当然是粉丝呀。】 cp粉真的很好哄，只要给半颗糖，他们就能将其赋予更多的意义，并兴高采烈地将自己的小地盘舞出过年的气氛——会因为自己和其他人的互动欢天喜地，热泪盈眶，会愈发让自己沉浸在虚假的角色扮演中无法自拔的。 第2章 回到宿舍已逾零点，天空黢黑，散漫的星子随意地点缀其上，像一匹闪闪发亮的黑绸。 blue组合的七名成员成团后集体搬入了宿舍，除了队长兼c位的颜立川外，其余六人两人一间，相比于圈子里其他的男子组合，居住条件还算优越。 蔺渝最先进门，立刻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舍友已经在了，正靠着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歪斜着刷手机。 白色休闲衬衫，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包裹在深色牛仔裤里，足蹬一双小黄鸭拖鞋。 见蔺渝出来，他把手机往床上随便一丢，站了起来，像猫一样伸展了一下修长四肢。 「刚才队长来找过你，说有事和你说。」他冲着门口方向歪了歪脑袋，嘴角一挑，露出一个单边酒窝的笑，只是这笑容显得不太正经。 【他好帅。】 系统在蔺渝脑海里喜滋滋地花痴道。 蔺渝：「......」 蔺渝：【你只是个系统，别这么人性化，显得很吓人。】 「他看着心情不好，怎么了？你哪里惹着他了？」 蔺渝把毛巾罩在头上，在自己床边找到上衣，三两下穿好：「是发生了一点事，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能让那傢伙心不在焉的可不是小事，蔺渝哥哥，和弟弟我说说呗。」对方倏地凑近了他，单手揽住他的肩膀，用力往里收了一把，力度不小，暖烘烘的体温一瞬间包裹上来。 蔺渝甩开他的胳膊，抬手指了指被他丢到床上去的手机笑骂：「你5g冲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呢？」 「知道是知道，但是能让那傢伙吃瘪，我还想从当事人嘴里再听一遍。」奉子爵笑嘻嘻地说。 他眼尾狭长，眸光点漆，鼻樑高挺，肤色偏深，又英俊又性感，还剪了个狼尾造型。当初选秀时一首雅痞风《迷迭香》舞台的c位圈粉无数，因此粉丝们经常用迷迭香来代指他。 【告诉他！告诉他！】系统用尖细少女音大声喊，十足的粉丝姿态。 【闭嘴。】蔺渝被吵得脑袋嗡嗡作响。 自古选秀的第一第二就是战地玫瑰，就算本人之间没有芥蒂，粉丝之间也会打得你死我活。但颜立川和奉子爵则正相反，粉丝倒还算和气，只是正主关系不算和睦。 反过来说，可能是因为从赛时到成团，两个人都肉眼可见的疏离，且没有要修好的意思，私下也从未被单独偶遇，连工作时间都非必要不接近，如果说蔺渝和萧慎的关系是「无人角落里的秘密」，那他们就是比同事更同事的冷淡。 刚成团的时候，外界对二人的猜测不少，但谣言里都和什么「排挤」、「霸凌」、「吵架」沾边，所以粉丝为了洗清嫌疑，摆脱所谓流言，才稍微做了点努力。 「难过不？难过的话来弟弟我怀里，我给你个深情拥抱。」奉子爵张开手臂，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蔺渝用力在他穿着小黄鸭的脚上踩了一脚，在奉子爵假惺惺的哀嚎声里转身出去了。 屋外只开了一盏顶灯，经纪人不在，甘子晔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蔺渝经过他时，本该睡得正香的甘子晔半睁着眼打了个招唿。 蔺渝本目不斜视的姿态顿了顿，脚下一转，找了张毯子盖在了甘子晔身上。 细节决定成败。 对队友们做的所有事，都有可能在未来的採访里成为一个故事，为甘子晔盖毯子亦然。 众所周知，偶像明星的人设不仅靠本人努力，还要靠队友侧面透露，粉丝大肆宣传，缺一不可。 「...谢谢。」甘子晔半梦半醒地道了谢。 蔺渝拍了拍他的脑袋，起身兀自去了颜立川的房间。对方的门没关拢，他敲了敲，门就无声地自己打开了。 颜立川已经洗完澡卸了妆，头髮柔顺地垂下来，靠着床头，膝头放着台ipad。见蔺渝进门，他摘掉耳机，笑着沖蔺渝招了招手。 蔺渝拉来一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接着听见颜立川说：「我欠你一个道歉。」 蔺渝脸上的表情由困惑迅速转为恍然，再变换成带了自嘲的笑，他一向是表情管理专家，确信自己的情绪变化能够分毫不漏地展露在颜立川面前：「啊，因为今晚的事吗？和你没关系的，不用道歉。」 「让我看看你的脸。」颜立川捏住蔺渝的下巴转过他的脸，查看了一下几个小时前被纸团砸中的部位，确定没有明显的伤痕，才继续说：「知道你不会怪我，但是还是担心你因为这件事不开心，想和你多说几句。」 第5页 【他还不怪你？他心里都骂死你了。】系统不紧不慢地道出真相。 【闭嘴。】 蔺渝脸上保持着天衣无缝的笑容，诚恳地说：「其实他们也只是说了实话。」 颜立川神色一顿，随即蹙起了眉。他眉眼长得精緻柔和，像雪洗后温润的玉石，透出一股让人心安又悸动的气息。 蔺渝盯着他温柔的眼睛，语气讷讷：「...我本来就唱歌不好，跳舞也总是拖后腿，赛时大家就都知道我是个「废物」，赛后居然还和你们六个一起出道了。」 「别这么说自己，其实你跳舞也没那么差，唱歌也不错，声线很特别。」 【哇，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虚伪的话，是个狼灭。】 【闭嘴。】 蔺渝再次呵斥住吐槽的系统音，毫无顾忌地继续卖惨：「其实我都知道的，包括...大家也没提到过，我本来就算是空降进的出道组，否则以我的数据，可能只是第八第九这样的程度...但我这样的既得利益者没什么资格去和因为我落选的其他选手说什么吧，因为无论说什么都像是炫耀。」 颜立川没料到他居然直接把这心照不宣的事实摊开说了出来，一时间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蔺渝却在他尴尬的时候转移了话题，巧妙地递了个台阶：「所以没事的，被骂一骂，我心里也会好过一点，罪恶感不那么重。」 颜立川本来准备好的致歉都卡在喉咙口，看着蔺渝诚恳的表情，他所有的话最终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嘆息。 他们都知道，选秀团体的出道其实并没有绝对公平的竞争，无论剧本，镜头量还是剪辑，都有的是做手脚的地方，有时候一个人出现在观众眼里，只是因为资本选择了他—— 除了天生偶像，断层大c，大部分人的出道都有可能是公司与节目组商定的结果，只不过「空降出道组」这一行为是将潜规则大大咧咧摊开在了所有人面前罢了。 他轻轻触了一下蔺渝的头顶。 初见时眼睛明亮，鲜衣怒马的少年，在他面前已经没法笑得像当初那样无忧无虑了，他居然一时不知道是谁的错。 * 蔺渝从颜立川的房间出来，笑得志得意满，为自己成功在对方面前卖了一波惨感到满足。 【他也挺不容易的。】系统感嘆。 蔺渝漫不经心地回答：【谁说不是呢。】 颜立川看着成熟稳重，事业心责任感兼备，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因为目标直指c位出道，所以在四个多月的录制中谨慎小心，只要有镜头，他就连说话都一字一句斟酌着来。 系统还想说句什么，又听蔺渝说：【但是想想他未来爆红之后能赚多少钱，就觉得这点不容易算不上什么了，甚至还有些嫉妒。】 系统：【......】 【为了那些钱和名利，我可以做的比他更好。】 系统：【但是你别忘了，这本书里的「蔺渝」，是个根本没什么唱歌跳舞天赋的美丽废物，你再怎么努力也没法做得比他好。】 蔺渝：【......】 蔺渝：【闭嘴。】 宿舍的浴室中奉子爵还在洗澡，浴室里水声哗哗，放着一首动感十足的舞曲当伴奏。 蔺渝掀开被子爬上床，又靠着床头刷了会儿手机——无论是cp粉还是唯粉的站姐修图都快得惊人，大部分站子已经放出了今晚拼盘演唱会的单人视频和饭拍图九宫格，甚至十八宫格。 他刷了一会儿自己的美图，确定自己虽然肢体不算灵活，但面部状态完美，表情管理一流后，又去看了看cp站的图。 他和萧慎的那组图如他所愿，出圈了。 预览图原本就完美无缺的构图和意境，在经由站姐精妙的p图滤镜之后，意境更上一层楼。 尤其是那张他和萧慎一同往外看的图： 骤然被舞檯灯光点亮的后台，背后人来人往，景深模煳，而他和萧慎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讶。构图的前景有遮挡物，像窥视下一对藏匿于无人角落的秘密情侣，因骤然而起的灯光，让人觑见了不为人知一隅。 光影流动，意境拉满。 以上是粉丝说的，不是他说的。 盯着转发评论点赞三处不断递增的数字，蔺渝脸上流出了满足的微笑。 【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你会选萧慎啊？】系统问。 【嗯？】 【明明当时，距离你最近的是甘子晔，为什么不找他呢？他也不会拒绝你。】 系统的潜台词是，萧慎是有可能拒绝他的。 蔺渝说：【因为我给我和甘子晔设定的关系不是可以在那个时候互相帮忙的类型。】 【...什么意思？】 【我研究过你给我的相关资料，在出道选秀里，我和甘子晔从来没有分在一组过，曾经有次差一点就要成为队友，但最终还是因为一些变故没能成功。】蔺渝心情好，于是耐心解释，【这么独一无二的「永远在错过」的设定，与其在出道后打破，不如继续延续下去。】 反正他和甘子晔的cp粉就吃这一套「失之交臂」的宿命感。 系统虽然不理解，但隐约觉得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 【至于萧慎...虽然我们的确不怎么熟，但粉丝可不这么认为。】 萧慎慢热，又比较热衷于独享「个人空间」，和大部分人都相处得不冷不热，自己和他一个第五名，一个第七名，站位毗邻，但往往相隔着银河，有股透出屏幕的尴尬。 第6页 但自从出道后某次，因为经纪人不在，自己帮萧慎拿东西被粉丝偶遇后，他们好像就认定了他和萧慎只是商业不和，私下关系非常亲近——既然他们这么想，自己想办法弄些「无人角落的秘密」来印证这种猜测，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归根结底，粉丝粉cp粉的都是人设，靠的都是建立在现实某些蛛丝马迹基础上，自己的幻想罢了。】蔺渝最后总结。 【那你和奉子爵呢？】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突然有人从身侧说话，同款沐浴液的香气伴随着炙热体温一同逼近鼻息，蔺渝抬起头，对上奉子爵带笑的漆黑眼睛。他裹着白色浴袍，黑髮还在往下滴水，招摇的样子，像一只胡乱开屏的孔雀。 【他好帅！】 【闭嘴。】 这系统在他穿越到这个所谓虚拟世界伊始，一直在和他说些「不要对这里的人动真感情」的劝诫，自己倒是对着奉子爵的脸尖叫连连。 蔺渝在脑内斥责系统花痴行为的时候，奉子爵已经看清了他手机屏幕里的cp图，随即眉梢一挑，语气不明：「这图拍的真好。」 蔺渝敷衍地说：「你说的没错。」 「这种双赢的好事，下次记得喊我。」 蔺渝更加敷衍：「好好好，下次一定。」 【你下次会找他吗？】 【当然不会，我和他之间多的是大招可以放。】 「蔺渝」和奉子爵节目里相识起，靠一些缘分，有三次舞台被分在一组，关系熟络，是毋庸置疑节目里的大热cp之一。 粉丝们喜欢嗑他们的体型差身高差肤色差，以性张力、荷尔蒙满溢为名，在后台整理衣服的小打小闹固然会让人心动，却绝非巩固关系的所谓「大糖」。 所谓刀要用在刀刃上，这种有氛围的纯爱时刻，就不需要奉子爵当工具人了。 一边应付着系统和奉子爵的双重提问，蔺渝一边重新解锁手机，打算再刷刷微博，目光却在触及右下角的时候微微一楞。 他发现自己刚才刷cp图的，是自己的官方大号。 更糟糕的是，在个人主页界面，赫然显示着他刚才的点赞。 他手滑点赞了自己和萧慎的那组cp图。 第3章 和他同步看见点赞页面的系统失声尖叫：【快取消！！！快趁着还没多少人发现取消！！！】 蔺渝揉了揉耳朵，被系统喊得脑瓜子嗡嗡响。 除了最初的一怔之外，他对自己堪称翻车的失误并不太在意，甚至在奉子爵关灯的时候抽空说了句「晚安」。 「晚安。」奉子爵回道。 【我现在取消点赞，等于告诉全世界——没错，就是我蔺渝本尊，在视奸饭圈，甚至还点赞了cp图。】 这样不但他刚开始经营的和萧慎的人设会骤然崩塌，他本来不怎么样的名声更会雪上加霜。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那怎么办！】系统陷入了绝望的边缘。 蔺渝实在是个很聪明的穿越者，穿越来的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风评好转了许多，它以为不会让「蔺渝」走上半年后自杀的悲惨结局，却没想到这一失手点赞，有可能直接打回原形。 【冷静点。】蔺渝回答，平静地切换了一个新的小号，接着又从枕头底下飞快地摸出了另一部手机打开微博。 他左右手齐上阵，一边飞快地输入了一段文字选择发送，另一边则直接转发了刚才他和萧慎的那组饭拍图。 左边的手机赫然和右边的不是一个牌子。 一边的屏幕上是一段困惑的质疑： 「怎么大号突然登不上去了。」 另一边则显示出了用截然不同的手机型号转发的cp图。 两边几乎是同时发送，间隔时间不到五秒。 【为了防止我太爱视奸粉圈，早做了点准备。】蔺渝说。 【比如？】 【比如在好几次出道採访里都说过，自己只有一部手机，在粉丝的所有饭拍图和视频里，也有且仅有那一部。】蔺渝说着，扭头撇了一眼作息良好，已经戴上小黄鸭眼罩睡去的奉子爵，【同样，队友们也以为我只有那一部。】 与其说是藏得好，不如说队友们的关系实际上还没亲近到可以乱翻别人东西的程度，所以他在宿舍阿姨没来的时候收在枕头下面，就不会被人发现。 用非本人的手机型号发送的微博，会显示在主页上，当然是「微博不是他本人所发」的铁证之一。 【还有呢？】 【还有这个我苦心经营的小号。】 其实也只是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他才註册了这个小号。 不会放照片，只是在某些大型活动，或者粉丝知晓的私人行程时，会象徵性发些完全对得上号的自言自语。 比如「今天机场人好少」，或者「工作结束好晚，我好饿」。 也因此，他这个小号是货真价实的小号，粉丝不到十个，全都是粉，关注列表他经过了精心筛选，全部都是能够烘托他人设，或者符合他爱好的内容，加上一些蛛丝马迹的，粉丝能扒出些糖的小细节。 【这些够吗？】 【放心吧，我点赞那条微博的时候，也开着高度匿名的ip代理，就是防止我刷手机无意触碰屏幕导致手滑点赞和转发。】蔺渝说，【所以说就算真的有人想查清刚才点赞的到底是不是我本人，也很难得出肯定的结论。】 第7页 当然，他不觉得自己被盗号这样的事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哦对了，如果真的出现了譬如，微博那边发现我的号其实没被盗，都是我本人操作，或者我这个ip代理「万一」失效了，再或者真的有谁扒到我自己买了ip代理这种事...你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吧？】蔺渝又说。 系统：【...我会帮你稍微注意一下这些问题的。】 毕竟自己能为蔺渝做的事也不多。 【谢了。人都会犯错，所以要提前做好预知，并且为其做几手准备嘛。】 蔺渝说着，摸下床从包里找出一包面膜，细緻地贴在脸上，耐心地抚平每一处突起，让它可以严丝合缝地和自己的皮肤贴在一起，然后重新回到床上，摸出了旧手机。 时间已逾凌晨一点半。 【公司很快就能察觉到，然后申请把我这个号暂时冻结再找回，在那之前我要尽可能保证更多的人怀疑，这个号被盗了。】蔺渝说，【所以今晚是关键，我不能睡太早。】 【什，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只是在想，给我这个「盗号者」塑造什么样的人设最好...嗯，你觉得呢？】 到底是狂热喜欢蔺渝的粉丝，还是强烈憎恶蔺渝的黑粉呢？ 系统：【我觉得...】 【那就黑粉吧！】 蔺渝愉快地做出了决定。 系统：【你倒是听一下我的意见啊！】 蔺渝已经打开了微博，他的面膜在手机光的映衬下，闪烁着幽幽的白光，看起来有些惊悚。 他在输入框随意地输入了颜立川的名字，显示在实时栏热门榜单上的，赫然是数个小时前颜立川他和自己的那场因粉丝而起的小纷争。 【那么是做个对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大肆辱骂抹黑我名声的黑粉，还是做个恨到深处就是爱，爱恨交织的黑粉呢？】 系统：【......】 蔺渝并不期待它的回应，只翻了翻留言，下边清一色的「劝删」，各个打着义正严词「为了组合好」的名号，点进去，大多都是颜立川的粉丝，或者所谓的blue组合团粉。 他打开转发框，输入了「本来就是废物，还不能说吗」的文字，选择了发送。 系统瞠目结舌：【你这是要把颜立川也拖下水吗？你知道这件事必定会闹得挺大，你转发的东西都会被人来回「鞭尸」吧？】 【嗯，算是对他小小的报復吧，我可是很睚眦必报的。】蔺渝随意地回答。 毕竟他也是很记仇的，出于公众人物的身份不能对此多做解释，甚至因为颜立川人气高，名声好，连委屈的资格都没有，但他也不想让这件事情这样轻描淡写地被人放过，直至遗忘。 【我想了想，「黑粉」这个身份太单薄了，更有趣的当然是做个恨不得对我杀之而后快的，队友粉咯。】 * 蔺渝是被摇醒的。 幸亏身体年龄只有十九岁，哪怕是熬夜，也不至于浑身酸痛，精神疲惫。他拿掉遮光眼罩，迷迷煳煳地爬起来，在灿烂的日光下揉了揉眼，对上了正盯着自己的一双眼睛。 浅色瞳孔是清浅剔透的琉璃，肤白如瓷，来人直勾勾盯着他，配上耳骨耳垂上叮叮挂挂的七八个耳饰，颇有些异域风情。 这圈子里的明星有的惊艷，有的耐看，有的惊艷又耐看，显然面前的人就是第三种。 「...你不要不敲门随便进别人房间啊。」 「你以为谁想进啊！」伍舒阳横眉立目，语气暴躁，「你闯大祸了蔺渝，经纪人这次会狠狠骂死你，你完了。」 蔺渝问：「奉子爵呢？」 伍舒阳：「...他有其他工作，一大早走了！你能不能听我说！」 蔺渝：「你说。」 伍舒阳见他不动声色，以为他睡煳涂了，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忍不住开口补充：「你可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你昨晚脑子进水了，拿官方号刷微博转发点赞？」 【他好傻哦。】系统幸灾乐祸地吐槽。 【傻是傻了点，好利用就行。】 因为天生一副好容貌，伍舒阳连气到跳脚的模样都非常好看，他的粉丝最喜欢他这种「生动」的模样，加上实力出色，否则以他的性格，别说出道，不像蔺渝这样被狙成筛子就不错了。 蔺渝伸手推开伍舒阳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心思百转，瞬间脸色蒙上一层阴翳，喃喃地说：「我说呢...」 「说什么？」 「我昨晚睡前，想看看粉丝留言，结果登不上去官号了。」整个组合没有比面前这人更好骗的了，「我以为是手机出了什么问题，或者留言太多卡住了，就没管...」 蔺渝一边说一边一把抓住了伍舒阳的手。 「你好噁心！」伍舒阳一愣，忙不迭把手往回抽，发现自己居然很轻易地挣脱了束缚后，他又有点意外地顿了顿。 「你把手机借我一下，让我先看看我的号发生了什么。」蔺渝又伸手去摸他的衣服口袋。 「你让开！我来拿！别动手动脚！」 伍舒阳一把打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边找蔺渝的微博，一边小声警告他：「你可小心点，别用我的号点赞什么不该点赞的东西，把我搞得和你一个境地。」 其实他在看到蔺渝的官方号点赞，转发，评论的那些内容后，就基本确定这傢伙的号是被人盗了，但出于某些和蔺渝相处模式的驱使，他还是忍不住想吓吓蔺渝。 第8页 却没想到人没吓到，蔺渝太淡定，搞得他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蔺渝敷衍地应着，观摩了一下自己今天凌晨造成的壮观场面。 他总计转发，点赞了大约十多条微博，每条可以留言的微博下，从最初的「？？？？」和「你疯了吗」，到「好像不太对劲」，于是艾特公司和其他成员，最后是「你这是被盗号了吧」和「哈哈哈哈哈」。 其中虽然夹杂着部分不甚友善的猜测和质疑，但大体趋势是正面的，舆论基本是确定了他被人盗号的悲惨下场。 一直到最后一条。 蔺渝为了塑造「盗号人」的黑粉人设，亲自下场和一名留言「把蔺渝的号还给他啊」的粉丝吵了起来。 争执内容毫无营养，基本就是「我抢到了就是我的号」，「你有本事打我啊」，粉丝从一开始慷慨激昂、大声痛斥，到最后被自己逗笑，半开玩笑地劝说「他这个号权重低你拿了也没用」。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大概是公司一早发现了问题，蔺渝的号被暂时禁言了，毕竟是明星号，找还是找得回来的。 蔺渝把手机还给伍舒阳，后者看他面色难看，忍不住开口嘲笑。 「你说你丢人不丢人，你的号被盗，盗号人和粉丝吵架直接上热搜了。我跟你保证，大晚上的没人给你花钱买，绝对是自己上去的。」 蔺渝懒得继续争执，倏地垂下眼皮做出惆怅状：「不是被骂上热搜，我就很满意了。」 比如决赛夜的「蔺渝偷人生」。 伍舒阳一楞，紧紧闭上了嘴，脸上流露出纠结又慌张的神色。 他好像想道歉，但蔺渝才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他加快了脚步，推门离开了房间。 他背后的伍舒阳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但又错失了可以继续说话的机会，原地呆滞了几秒，想到了一个不怎么聪明，但好歹能为蔺渝做点什么的办法。他打开微博，来到发布页面，犹豫再三敲下了一段文字，点击发送。 「blue伍舒阳v：某个笨蛋的微博号居然被盗了。这个笨蛋还以为是自己睡前迷煳了，才登录不上去。」 第4章 公司也没有怀疑蔺渝「被盗号」的说辞。 只是通知蔺渝这两天不要登录官号，等公司处理这件事，就轻轻带过。 ——顺带教育了他一下，密码设置要尽量复杂，不要把自己的生日这样好猜的数字放进密码里，等着人破解。 伍舒阳十点有个拍摄行程，所以很快也离开了宿舍，偌大的宿舍里就只剩下了蔺渝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手机日历。 「啊，我差点忘了，该是「那件事」要发生了吧？」 他穿越过来的时间点不算太好——「蔺渝」这个角色，是一本娱乐圈事业文里普普通通的炮灰角色，选秀组合blue的第七名，从出道开始，就背负着「美丽废物」、「唱跳双废」、「跳水皇族」，以及「做票咖」的一系列骂名。 三天后，即将加上新的骂名，被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两次高考落榜生」。 说来也惨，「蔺渝」这角色成长环境较为复杂，使得他从小习惯于看人眼色，是个通俗意义上的「老实人」和讨好型人格。 他有一张出众的脸和相当天真的性格，因为外貌，在临高考前几个月被经纪公司街头挖掘，迅速投入大量基础训练，想要将他送往选秀节目参赛。 但那年因为娱乐圈的造人举报大力「清朗」，选秀没能如期举办，中道崩殂。 因此「蔺渝」没能参加选秀，只得急匆匆上了高考考场，他错过了艺考面试，走的还是普通考生的路线，然后理所当然的落榜。 第二年他终于得以参加选秀，被关在封闭合宿场所四个多月，决赛结束一周后，就顶着满身骂名参加了第二次高考—— 他过了艺考，勉强卡在小圈边缘，拿了个有效名次，却再次在文化课跌了跟头，成绩出来后遭人曝光，在本就糟糕的名声上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了圈子里着名的笑柄，在各大短视频网站被玩梗玩出了新花样。 从此，「蔺渝」的人生一路朝着万劫不復的深渊疾驰而去。 不到二十岁，他就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真让人不爽啊...」蔺渝喃喃自语。 【什，什么不爽？】 「那群人啊，我的队友。」蔺渝摸了摸下巴，「在「蔺渝」去世后全员飞升晋级顶流，组合大爆成为国民团体，名利双收。」 他看过相关的剧情，在「蔺渝」自杀后，圈内掀起了一股关注艺人心理健康的热潮： 「蔺渝」这个名字被反覆提起，人们短暂地为他的境遇哀悼惋惜，随之将他抛在脑后，而他队友们则因为「蔺渝」的存在而颇受关注，借这股东风扶摇直上。 纪念曲哀悼曲，扫墓和心理健康检查物料，统统安排上，化关注度为氪金粉和路人缘——沾着「蔺渝」本人未凉的鲜血，踏着他死而不甘的尸骨。 人血馒头。 「真是伪善，只有在一个人失去生命之后，才假惺惺地想起他「罪不至此」，等这个人逐渐被淡忘后，又会有他们新一轮的受害者出现，循环往復。」 系统瑟瑟发抖，这次根本不敢接茬。 好在蔺渝也只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和系统强行对话的意思。 他进了衣帽间，在里边随便地翻了t恤牛仔裤出来套上，又顺手拿了奉子爵的鸭舌帽——帽檐上是奉子爵在粉圈标志性的小黄鸭图案。 第9页 【你去哪里？】 「去医院心理科。」 系统大为震惊：【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蔺渝莫名其妙，「我刚来这儿的第二天就跑心理科挂号去了，这事你不是知道吗？」 【我是说你去心理科，为什么要戴奉子爵的帽子？】 蔺渝拿了钥匙，把手机揣上，在玄关处换鞋：「因为这次我是冲着被人发现去的啊，如果私下行程被拍到照片，里面戴了奉子爵的帽子，够她们嗑好一阵子吧？」 他和奉子爵住一个屋，衣帽间本来就是共用的，共享衣物不算多稀奇，唯粉那边想要「洗糖」也相对容易，进可攻，退可守罢了。 【...您可真是个乐于奉献的神仙偶像。】 「客气了。」 * 刚来到这个世界，蔺渝读完所有剧情，就当机立断，前往了市内有名的一家三甲医院的心理科挂号。 那时还对蔺渝不太熟悉的系统，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初来乍到的宿主挂了专家门诊，在心理科专家面前好一通细緻且声泪俱下的症状描述，它都快跟着痛哭流涕了。 结果一出了诊室，这人拉上口罩戴上墨镜秒速变脸。它给这演技打一百零一，多一分不怕他骄傲。 而现在系统才惊觉，蔺渝从那时候已经开始铺垫，为后续的「高考再度失利」做准备。 后来的诊断结果，说是蔺渝患有惊恐障碍。 惊恐障碍这种神经症，是急性焦虑症的一种，国内大部分人其实对它所知甚少，甚至疏于关注。 因为配合药物治疗和定期复查的同时，唿吸练习、听音乐、运动或者写日记都有缓解病症的可能性，于是蔺渝逐渐的开始有了这些习惯，并且确保宿舍里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点—— 并且有好几个人在採访中被问到「队友最近的变化」，都提到了蔺渝开始写日记的事情。 而更重要的是，和医生交谈对症状也有所帮助，所以在这短暂的数十天内，蔺渝跑了好些次医院。 这次也不例外。 他的诊疗在心理科走廊尽头的房间。 虽然名声稀烂，但他多少算个名人，大部分人一般是由经纪人或者助理陪同，也因此每次都形单影只，独自前来的蔺渝，获得了一些来自护士们的特别关爱。 「最近过得好吗？」刚毕业不久的年轻护士抱着手中的资料夹，弯腰问独自坐在等候区的蔺渝。 蔺渝正在刷手机，用小号翻看伍舒阳的主页。 对方新发的微博下面，评论简单呈四种风格： 不看内容先控评做数据的，顾左右而言他吶喊「老公你太帅啦」的，嗑cp嗑到喜上眉梢的，还有直接表达「别掺和蔺渝的事」的，急着让他和蔺渝撇清关系。 他闻言扬起头对护士笑了笑：「最近很充实。」 是对着镜子练过千百遍的笑容，但和那些千篇一律的「偶像笑容」相比，程式化感不浓。 或许是因为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也是笑着的，因此显得异常真挚且有感染力，让有些担心的护士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了出来。 但她很快想起来前一天晚上挂在热搜上，蔺渝被辱骂和被盗号的相关词条，表情稍稍收敛，想问句什么，但又怕自己贸然说了不合适的内容，戳到了蔺渝的伤心事。 【她好担心你。】 【因为她是粉丝啊。】蔺渝和一步三回头的护士道了个别。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长了眼睛，会辨别。】蔺渝回答。 大概是一项特异功能，很多明星可能都会使用，一个人是不是自己的粉丝，对自己有没有喜欢的感情，他一眼就能看清——喜欢是藏不住的，哪怕只是对偶像的崇拜。 【但是你看病的时候遇到自己的粉丝，是不是不太好...】系统有点担心，【万一她把事情透露出去，那你...】 蔺渝恨铁不成钢地教育系统：【我当然就是希望事情被透露出去啊！万一我今天看病没遇上任何偷拍，也没被发到网上去，那岂不是白出来了？】 【那万一她想为你保守秘密，怎么也不肯透露呢？】 【所以要做三重准备才行。】 系统很快就明白了蔺渝所说的「第三重准备」到底是什么。 由于蔺渝的惊恐障碍原因，医生给他开了治疗药物，剂量很轻，每日十毫克。这种药物是圆形的白色小药片，一日两片，共服用一星期。 同时还有安心养神功效的中药胶囊。 蔺渝回到还空无一人的宿舍是下午的事。 他将两天左右剂量的药片拆出来，丢进马桶冲掉，然后将其重新和药盒，以及中药盒子一起放进自己书桌的抽屉里——然后将纸质说明书丢进了桌角空无一物的垃圾桶。 作为偶像明星，他的首饰品不少，饰品盒子就摆在桌上，旁边是双层抽屉的化妆镜。 他打开抽屉，隐形眼镜和美瞳旁边，压着一沓挂号单，和初次在心理科进行的各项测试单，把新的这一张和它们摆在一起，半开半合着抽屉。 「又是三重保险。」他自言自语。 药物，说明书和挂号单，分别摆在不同的位置，说隐蔽也算不上隐蔽，说是刻意为之，大部分也不会相信，至于日记本，虽然上了锁，但密码很简单，就是组合的出道日期。 系统搞不懂他的这些操作，又不敢多问，怕蔺渝觉得自己还没人脑袋聪明。但蔺渝似乎心情不错，主动给它解释：「明天下午有个直播，是宿舍突袭。」 第10页 宿舍突袭节目，似乎是每个偶像明星都要经歷的。 主持人会从经纪人手里拿到钥匙，带摄制组进入宿舍，与其说是给粉丝的福利，不如说是为了满足一些人的窥私慾。 之前的那些期也的确发生了些事故，比如某个团体被直播发现床头柜里有保险套。 因为直播观众众多，所以哪怕有粉丝抗议，节目也没被勒令终止，终于轮到了对此一无所知的新人男团blue。 在系统给的剧本里，一笔带过了这场直播。但蔺渝对那段话印象深刻： 「在次日的直播中，blue组合成员们的房间被翻了个底朝天，即使知道这是每个偶像的必经之路，但隐私被彻头彻尾展现给大众的感觉并不好。」 「如果能够红一点，再红一点，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就能避免？」 底朝天，意味着全无隐私，但也同时告诉蔺渝，他在室内私人物品上动的手脚，就越可能被人看见。 「直播，可是最好树立人设的时候。」尤其是在本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做不得假。 粉丝和观众，不仅会全程追看直播，在那过后还会一帧一帧地开扒每个人的私密空间，从物品摆设到衣鞋的价格，再到护肤品牌子，统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你是要让观众在直播中发现你有些心理疾病，在吃药和定期看病？】 蔺渝打了个响指：「聪明。」 在节目和社交网站上发布自己的病情，哪怕只是稍提一嘴，也会因为自己不佳的路人缘被人骂「卖惨」，这难道就代表蔺渝不会卖惨了？怎么可能。 主动卖惨不行，就被动卖惨。 只卖惨心理疾病还不够，有的是细节让他大展身手。 蔺渝把备用手机也收进包里，随即在桌边坐下，翻开了他的日记本，在最新的一页写上了日期和天气。 「蔺渝」做偶像虽然废，但字写得相当不错，藏着掖着不是他的作风。 他思索了一下，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系统看着他写，越看越震惊。 怎么会有人短短一篇日记，能糅合卖腐、卖惨、卖人设加媚粉，还如此浑然天成，毫无做作的痕迹啊？ 【你真是个人才。】它颤巍巍地说。 「虽然语境上来说不像在夸我，但是我就权当你在夸我了。」 第5章 《宿舍突袭》节目是全国最大的网络直播平台「播播」的当家直播节目之一，讨论度在网际网路上一直遥遥领先。 虽然常常被骂作「满足某些人阴暗的窥私慾」的节目，但由于这世上想了解小偶像生活的粉丝，吃瓜群众，和窥私慾旺盛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好几年了一直坚.挺不倒。 主持直播节目的是「播播」的当家主持人云帆，因为过于粗鲁的动作和毫无边界感的行为，还有遭人诟病的「搔首弄姿」，永远在被骂上热搜，但越骂越红，效果拉满。 而即将被突袭的当事人blue男团已经被集体支出去拍摄团体综艺，手机在拍摄过程中一律没收。 除了看过剧本的蔺渝。 不过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并不在意。 * blue组合从早上开始，就在城市郊区外的民宿进行团体综艺拍摄。 说是综艺，实际上更像是他们七人的大型生活秀，无处不在的摄像机和一直别在胸前的麦克，会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如实记录。 说实话，除了粉丝，很少有人会花时间看七个男人无聊的日常琐事——再帅也没用。 部分得到他们行程的站姐粉丝聚集在拍摄场地周围，长枪短炮，相机手机一应俱全。 「我们要经过抽籤的方式决定今天准备午餐的人选。」队长颜立川承担了主持人的工作，他抱过一只签筒，沖成员们晃了晃，木质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他含笑说：「红色做饭，绿色买菜，蓝色洗碗。」 「我可不想抽到做饭，我一点也不想做饭。」伍舒阳大声嚷嚷。 他脾气不太好，习惯性拧着眉，每次蔺渝看到的时候都想强迫症地将他的眉间抹平。 他手指在身侧动了动，忍住了冲动。 别人担心的是到底是买菜，做饭还是洗碗，蔺渝关注的则是自己抽籤到底会和哪个，或者哪几个队友分在一组，这决定了他的「营业」方式。 选秀男团blue一如既往的按照决赛番位进行抽籤：首先拿出签的颜立川拿到了红色，紧接着奉子爵抽中蓝色，伍舒阳也是蓝色，接下来是四位展宁，他拿到了绿色——第五名萧慎和第六名甘子晔都是红色。 蔺渝不需要抽籤，也清楚自己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营业」对象就是展宁了。 他从导演手里拿过现金揣在口袋里，对方又递过来两个大的购物袋。 他刚想去接，一只手从他背后突兀地探出来，率先拿过了那两个袋子。 镜头开着，摄像师跟着，麦还别着。 蔺渝回过头，见身后的人像是有些讨好，又有点忐忑地沖他笑了笑，眼尾微弯，睫毛浓长如蝶翼轻舞，透出一股很容易令人一见倾心，放松警惕的清纯无害。 【舔狗是没有魅力的，当然，背叛过你，长得又特别好看的舔狗另当别论。】 系统：【...你开心就好。】 蔺渝条件反射地想对展宁笑一笑，但笑到一半笑容来了个急剎车，又迅速板起了脸，他清了清嗓子，才慢吞吞地说：「那走吧。」 第11页 展宁温声软语：「好。」 两个人带着摄像师和两三个工作人员，沿着小迳往民宿附近的小镇走。 沿途的粉丝发现居然是他们两人的组合，发出了难以置信，又惊又喜的尖叫声，伴随着小声的议论，只是这议论声未免太大了些。 「卧槽怎么是他们两个！」 「这组刺激不刺激！我就问你刺激不刺激！」 「我当场给两位来一首《真相是假》助兴。」 蔺渝研究过各大论坛关于原耽区和rps的人设偏好，「破镜重圆」永远是众多人的心头好，而在这个团队内，又恰好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完美地按照蔺渝为自己规划的「破镜重圆」剧本走。 这人就是展宁。 在其他六名成员里，和「蔺渝」认识时间最久的就是展宁。 两个人同龄，蔺渝稍长展宁一个月，从小学开始就成为了同桌亦然，但在初三毕业前夕时，展宁全家搬去隔壁市，不告而别，「蔺渝」给他写过信，打过电话，却都没能联繫上他。 最终，这段持续了十几年的友谊因一方的失联而不了了之。 结果两人再次重逢，就是在选秀节目初次见面的后台，猝不及防迎面撞上，好巧不巧四目相对。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本来这件事也只是你知我知的过往，没想到在节目播出后的某次单采中，展宁直接把这件事在镜头前讲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只要是看过节目的人都知道，这是选秀节目这种「夏令营」制度的短暂时光下，少见的cp类型——天降竹马。 竹马是真竹马，天降也是真天降。更戏剧性的是，两个人之间还真的有股藕断丝连的意味，四年时间的失联和再次重逢的戏剧性拉满后，蔺渝这一方的别扭程度，明眼人看得一清二楚。 天降竹马，破镜重圆，未来大概率还有火葬场下互相拉扯的张力，实在是...太好看了！百爪挠心的那种追剧一样的好看！ 蔺渝说：【提问，当你和当年不告而别，无论谁看来都是「背叛」的旧友重逢的时候，做出怎样的姿态才既不会显得太好说话太容易原谅，又不会太「端着」太过分？】 系统：【你这要求也太多了。】 【要满足所有人的要求本来就很难啊。】蔺渝表面上看着是沉默着把手揣在口袋里往前走，实际上只是在老神在在地和系统对话，【展宁的粉丝希望我不要不识抬举不给他面子，我的粉丝希望我不要原谅这个「背叛者」，而我们的cp粉最矛盾，他们既希望我们重归于好，又希望我们继续纠缠胶着。】 系统讷讷地说：【好深奥。】 【人啊，就是矛盾的动物。】 人有人设，cp亦然。 所谓破镜重圆，大多数人想看的是「重圆」时相互拉扯的过程，而非结果。 一旦冰释前嫌之后，就会逐渐失去那种特有的味道：因为泯然众人，就会逐渐成为和其他所有的cp一样，可以随意套用的设定。 他和展宁没有那些过去的回忆，对他也没有任何偏见或者好感，所以只能靠演。这东西好演又不好演，不好演的是情绪的复杂变化，好演是因为在这个阶段再怎样粉丝都能嗑—— 互动就是难以自控，任时光匆匆流去我还在乎你，没互动就是近乡情怯的避嫌，近在眼前却无法触碰的爱。 「那个，我们首先要买点什么？」展宁首先受不住尴尬的沉默，率先开口打破安静。 负责做饭的三人组提供了他们会做的菜单，让两个人看着办，所以他们目前面对的只有一张写满了要做的菜餚的纸，没有任何人帮他们拆分所需的原材料，全靠两个人自己研究。 蔺渝说：「那就先看这个糖醋鱼的材料吧。」 「你不是不吃鱼吗？」展宁脱口而出。 蔺渝：「......」 【好傢伙，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傢伙是高手啊。】 系统好奇地问：【怎么说？】 【破镜重圆，回忆必不可少，他对我饮食习惯的瞭若指掌就是过去带来的影响。】 接下来剧情怎么发展则看蔺渝怎么接。 【如果我回答「你还记得啊」，就是观众们喜闻乐见的关系发展第一步——即使分开了这么几年，你还记得我的一切，虽然我们分开了，但还把对方的信息牢记在心，诸如此类。】 系统美滋滋地说：【听起来很带感。】 但蔺渝偏不。他说：「那是以前，现在多少还是能吃一点的。」 展宁一愣，随即咬紧嘴唇，看起来有些尴尬，又有点不安。他讷讷地说：「我，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的长相是时下最流行的清纯系。 眼尾下垂，睫毛浓长，眼角一颗小痣尽显无辜，一言蔽之，肤白貌美气质佳。 作为男生，是占据了无数少女日记本一隅的，从窗前经过的白衬衫少年，衣角还沾染着干净的皂香。 如果性转成女生，大概就是学生时代无数男孩心目中的初恋清纯校花，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显得楚楚动人。 虽然楚楚可怜这个词放在这样一个一百八十几公分，中学时期还是篮球校队得分后卫的男孩身上稍显奇怪。 【——但如果我回答「那是以前的事」了，会更有戏剧张力，破镜重圆的虐点立刻来了。】 人还是以前的人，但因为缺少了几年的相处，爱好、习惯都会发生改变，所以人又不完全是以前的人。 第12页 蔺渝脑中对系统进行详细的新手教学，脸上却做出了有些解气，又好像不忍心的表情。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垂下眼睛的展宁，才犹犹豫豫地说：「其实，只是因为糖醋鱼的做法口味比较重，腥味不浓，实际上大致还是不吃的。」 大概是因为实在别扭，他的语气都显得吞吞吐吐。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而且，我们，我们里边不是有爱吃鱼的人吗？」 系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们？可是据我所知，整个组合爱吃鱼的除了展宁，只有奉子爵和萧慎啊。】 蔺渝说：【不够吗？】 想想他分别为自己和这三人设立的cp人设的特点，也能知道仅仅是「吃鱼」这个梗，可以多完美的一句话发百家糖。 到底是「真的记得他所有怪癖」，还是「关系亲近到忍不住想到他」，亦或者「虽然我不喜欢，但我还记得你喜欢」，随粉丝喜欢，他们怎么嗑怎么设定就是什么，他很好说话的。 系统：【......】 它没懂，但是展宁好像擅自懂了什么。他耳垂飞快地染上一抹红色，清纯眉眼迅速飞扬起来的模样，简直把喜上眉梢四个字写在脸上。 「谢，谢谢。」他小声说，整张脸都泛起害羞的红色，连那颗眼尾的小痣都因此显得生动。 一时间哪怕有摄像机跟拍，还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人间的气氛也突然变得微妙起来，甚至还有粉红色泡泡不断从展宁身上冒出来。 系统：【......】 他莫名其妙脸红什么？！啊？！ 第6章 蔺渝二人带着节目组，断断续续在附近的小镇买齐了包括糖醋鱼，锅包肉，西红柿炒鸡蛋，可乐鸡翅等几道菜的配菜和调料，付帐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店铺墙上的时钟。 十二点出头。 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宿舍突袭直播就要开始了。 届时网络上必定是一片血雨腥风。 展宁伸手将他放在柜檯上的塑胶袋统统拎在自己手上，见他抬眼去看时间，以为他在担心任务完成不了：「时间还够，我们从这边走回去也就十几分钟。」 蔺渝将错就错地「嗯」了一声，又从展宁手里抢回两个袋子，省得节目播出展宁的粉丝找理由，骂自己把展宁当免费劳动力对待。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些漫无边际的话，一边往回走。 走了几分钟，在途径一条相对狭窄，地面相对参差不齐的小道时，蔺渝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向一侧歪倒，幸亏他抬起手扶住了墙。 墙壁粗糙，他的左手勐地擦上去，几乎是立刻擦破了皮。 幸亏他手上拎着的袋子里装的是一大瓶可乐和一点调味品，并没造成什么难以收拾的下场，只是重新捡起滚远的塑胶袋的时候，不经意地将翻转了一下手掌——这个动作并不刻意，但摄像机能够完整地将流血的手掌拍摄下来。 「没事吧？」展宁问他。 「...没事。」他含煳地说，手掌上微微有些沁凉的痛意。 他用余光瞥了几眼，发现虽然伤口不深，但面积有些大，血浮在皮肉表面一层。 他刚才扶住墙壁的时候用了点力气，对自己下手狠了点。 他录制节目穿的是白色的t恤配浅色牛仔裤，一身清爽，趁着大家没注意的空当，他悄悄将手掌在身侧的衣摆处蹭了几下，白色上立刻染了星点血色。 【你没事吧？】系统目睹了一切，有些担心。 【这算什么，如果有用，让我断条腿也没什么大不了。】 系统：【......】 那倒也不用对自己这么狠。 「我来拿吧。」展宁从他另外一边绕过来，作势从他手里接过採购的物品，蔺渝避了一下，笑着说：「我哪有那么娇弱，不就是崴了一下。」 展宁比他想像中上道，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蔺渝歪倒的方向，才迟疑着说：「可是你最近身体就不太好吧？」 蔺渝迅速反驳：「我没有。」 「可是前两天子爵说，你最近瘦到都没什么肉了，抱起来是一把骨头。」 蔺渝：「......」 好傢伙，这人是真傻，这别家的大糖他可着劲往外发。 但展宁可以当着镜头说他惨，他自己可不能顺水推舟跟着卖惨，否则效果会减弱。 他清了清嗓子，适时地做出一个有些慌张的表情，再用所有人都听得出来的虚张声势的语气，强硬地转移了话题：「可是...这么多菜够我们七个吃吗？」 「不够的话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现成的熟食可以——」 展宁话说到一半，突然噼手抓住了蔺渝的手腕，蔺渝猝不及防，挂在腕上的塑胶袋「啪嗒」一声在此落地，可乐瓶子在他的视线里第二次滚远，蔺渝怀疑再来一次这塑料瓶子都要摔裂了。 「你的手怎么了？」展宁捏着他的手腕，神情稍显严肃，连惯常柔润的五官，都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来。 他长得清纯，但从小就打篮球，身高腿长，手掌自然也大，蔺渝虽然个子不矮，骨架却比普通男性要纤细一些，展宁抓握他胳膊的动作轻而易举，他象徵性挣脱了一下，飞快地随机应变，转变了自己的剧本。 「就，刚才擦了一下。」 「擦了一下？」 蔺渝说：「刚才扶墙的时候，墙可能有点硬，蹭到了，没什么大事。」 第13页 一边说一边作势收回自己的手——他皮肤白，伤口面积大，墙面上的灰尘，蹭红的表皮，还有残存的血迹乱糟糟地混杂在一起，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以十九岁的身体的癒合速度，不是大问题：但他自己知道没什么大事，看在别人眼里就不是一回事了。 「去医院吧。」展宁拽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反方向走，他们来的路上看到这小镇有个不大的社区医院。 「没事，我回去洗一下就行，快到了。」蔺渝赶紧推脱。 「我要是发现不了，你是不是又打算放着不管？」展宁皱着眉，眼眶微微泛红，「你总是这个样子，从小就是...」 蔺渝无意中被触碰到了伤口，发出轻微的「嘶」的倒吸冷气声，展宁立刻闭上了嘴，连手上动作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系统，这傢伙未免也太上道了。】 蔺渝原本是打算走一波细节卖惨的： 比如粉丝在看团综的时候，发现了他衣服上的血迹，再联繫他和展宁买东西的小插曲，或许能够注意到他手掌的伤痕，从而达到全自动虐粉的结果。但没想到展宁这傢伙观察仔细，又或许比较了解「蔺渝」，居然提前发现了他受伤的手。 【我不知道...这样相比你之前的计划会更好吗？】 【那倒也不是。】 两者各有弊端。 有些粉丝年纪比较小，或者只是看节目找个乐子，会比较相信一些浮于表面的东西，比如在节目上光明正大的卖惨、流泪、装可怜、流血破皮。 而有些粉丝追星时间更长，有了经验懂得套路，对他们来说节目里的疼痛固然让人心疼，却远远没到「虐」的地步。 【虐粉是为了固粉，但不是所有的虐法，都能成功。】 【有时候虐粉不得当，反而容易让粉丝陷入情绪内耗，权衡利弊下反而更快地脱粉跑路。】 沉默着掩饰伤口，自己消化疼痛，却被粉丝眼尖扒出来，在某种程度上更隐秘，却更深刻。 系统说：【我不太懂。】 蔺渝说：【我举个不恰当例子。比如你问很多女孩，男生最让她们心动的时刻。有些女孩偏好一些明面上的东西，比如说打篮球时的帅气身影，单手倒车入库的潇洒姿态，另外一些女孩则喜欢「内敛的细节」，譬如开门时帮后面的人抵着门，在回家的路上餵一只流浪猫...粉丝也是一样。】 戳中她们的点是不同的。 系统云里雾里：【所以好还是不好？】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如我全都要。】 蔺渝和展宁的纠缠已经暂时告一段落。 在蔺渝的坚持下，展宁要求他赶紧回去找节目组好好处理和观察伤口的状况，一旦有不好就立刻去医院处理，但即使如此，担心关怀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蔺渝。 「你别再看我了。」蔺渝无奈地说。 展宁红了耳根，却梗着脖子坚持说：「你就是太喜欢逞强了，我，我得好好盯着你。」 「还在拍节目呢，你老盯着我还怎么录制。」 「对不起...」 在展宁小声的道歉声里，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守在民宿外的粉丝，蔺渝用肩膀抵了抵展宁的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一边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自己受伤的手掌，血已经干了。 他做了几个简单的抓握动作，手掌上的伤口因这个动作再次裂开。 这次他能感觉到更甚的痛意，大面积擦伤的优点就是，即使伤口没那么可怕，看着却足够狰狞吓人，浅表层的伤口流的血不多，但唬人还是够了。 蔺渝将原本左手拎着的可乐等物品全部转移到右手，疼痛之下，自然垂落的左手掌心有麻麻的痒意，有血从再次扯破的伤口缓慢地往下流出。 经由一群举着相机或手机的粉丝的时候，他自然地沖她们笑了笑——即使看起来大部分都并不是他的粉丝，然后作势抬起手和她们打招唿。 但是手抬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迅速将手放下，并悄悄背到了身后。 他和展宁进民宿去了，留下背后一连串的窃窃私语和议论。 一个刚才举着手机全程录制的粉丝在查看拍摄视频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被蔺渝的笑容晃了晃。 虽然她不是蔺渝的粉丝，甚至对他无甚好感，但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真好看，眼笑眉舒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出来... 「咦？」她惊讶地喊出了声。 「怎么了？」周围的女孩凑了过来。 她原本只是觉得蔺渝抬手要打招唿，却半途把手放下的动作有点奇怪，暂停了视频，放大了屏幕里蔺渝那个瞬间的定格，视线落在画面正中：「蔺渝的手...？你们看他的手是不是有血？」 这下因为偶像们进了民宿，百无聊赖的女孩们都来了精神，一边检查自己的设备，一边纷纷凑近她的手机。 在画面中蔺渝的左手内侧，所谓的「血」比想像中更严重，像是大面积的擦伤，因为视频拍摄不够清晰，所以看起来血煳煳的一大片。 「他受伤了？」 「是没处理吗？怎么看起来不是太好？」 在场的其他粉丝们都立刻去检查自己拍摄的部分，然后发现果然如此。甚至有几个拿着专业设备的粉丝，在相机里发现了更清晰，也更触目惊心的蔺渝的伤口。 「怎么会这样？」她们面面相觑。 第14页 当下有几个蔺渝的粉丝变了脸色。 自己的小偶像在拍摄团综中受伤这件事，可大可小，但大部分粉丝都不会对此不闻不问，善罢甘休。 她们之中一个关注人数最多，影响力最大的粉丝当即就发了微博。 「aquarius0212 v：我不想说什么了，自己看吧。@blue组合官博。」 她将自己的拍摄视频删删减减，截取了那一小部分，打上水印，将其放到了网上。 和颜立川之前的那场纠纷，虽然这两天偃旗息鼓，但压根就还没有真正过去。尤其是在蔺渝「被盗号」，盗号者也转发了那条在保姆车上的饭拍视频之后。 蔺渝的粉丝虽然没有颜立川多，但胜在因为决赛事件蔺渝被当作靶子群攻，反而被狠狠虐了一波，正有气没地方出，这次压根没想着息事宁人，反而被撩起了火。 而颜立川的粉丝一部分自知做错出来号召大家冷静，但另一部分粉丝年纪小被带了风向，一股脑冲到蔺渝「被盗」的微博下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辱骂和攻击，更有偏激者言语中夹杂了生殖器和家属问候。 两方的骂战逐渐升级，到了互屠广场的程度，闹得不可开交。 蔺渝的粉丝正处于患得患失的脆弱之时，看见这条不过数秒，但信息量巨大的视频后，心碎成了七八片，彻底炸开了锅。 第7章 原因无他。 其一，画面里蔺渝手掌的伤口，看着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 其二，蔺渝本人的表现。在下意识举起没拎东西的左手打招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把手放下并且藏到了身后，要不是站姐拍摄到画面，谁也不会去过多关注他只抬起一半的手掌。 其三，明明节目组跟着拍摄，零零碎碎的四五个工作人员，却好像没有人关心和处理他的伤口。 一时间这条微博下乱作一团。 哭伤口的，心疼的，骂公司的，骂节目组的，甚至骂展宁的，原本一起蹲守着团综路透的其他成员的粉丝跑来看热闹，也被这伤口唬得一惊。 「这伤口...嘶，感同身受着手也痛了。」 「他怎么这么好啊！看到粉丝下意识想要打招唿，结果突然意识到自己左手受伤，又赶紧把手放下藏起来。」 「他是怕我们看到了心疼吧？」 「他真的好能忍，明明在选秀最开始还不是这样子的。」 「他出道后真的变了好多，好心疼。和颜立川那次不也是吗？都被那家粉丝指着鼻子骂了，还能赶紧道歉然后让开。」 「楼上劝删，可别把top癌那家的粉丝给惹来了，又去小渝的微博泄愤辱骂。」 几个拍摄了全程的站姐拼拼凑凑，从好几个角度又查看了一下蔺渝从和她们相遇，到离开视线的全过程。 在所有人都意识到的，和她们打招唿到一半，就把手背到身后去这个举动之后，蔺渝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个掩饰的动作太突兀，往前走之后又会被后边的站姐发现。 所以他悄悄往展宁身侧藏了藏，把手挪到了身前，受伤的手心朝着自己，用另一只手和提着的塑胶袋努力遮挡了一下。 把佯装无事做到了极致。 「aquarius0212 v：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条微博没有艾特官博，只是将蔺渝竭力掩饰自己的伤势的一系列动作的视频裁剪后，再次加水印上传。 「他一点一点把手又收回去的动作，像只傻乎乎的树懒。[笑哭][笑哭]」 「好笨好笨，小笨狗。我挂着眼泪笑出了声。」 「拎着一袋子东西的手去挡，更明显了，这个傻孩子。[大哭]」 * 这次蔺渝不是卖惨，是真惨。 他将购买的食物都交给做饭组之后，就跑下去紧急处理伤口了——虽然伤势并不重，但受伤毕竟是受伤，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为他用生理盐水沖洗伤口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疼出了眼泪。 「你这手，只能这样暂时包扎一下，等下还是去医院打一下破伤风针吧。」 负责帮他清创消毒，涂抹药膏的女性工作人员四十多岁，正好是做父母的年纪，看蔺渝疼得眼泪汪汪，却硬撑着一声不吭的样子，心已经软成了一滩水。 蔺渝垂着眼，余光注意到有摄像镜头正对着他们的方向。 「不用了吧。」他用完好的右手指骨贴向自己的眼尾，擦拭泪水的同时，也将眼尾揉得更红，「我这个伤口也不是很深，就是擦了一下...」 然后在对方严厉的视线中声音越来越低。 不负责做饭的奉子爵和伍舒阳都凑了过来，在换家居服的展宁稍迟一步，很快也围到了蔺渝身边，他很显然觉得蔺渝的受伤却没及时去医院是自己不够努力，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看起来快哭了。 「...我真没事。」蔺渝小声强调，试图扯出一个笑容来缓解在场众人的严肃气氛。 他眼里尤带痛出的泪，却非要努力着灿烂地笑，一点泪光在点漆般的墨色瞳中闪烁，漂亮的像个妆点了无数少女梦境的童话故事。 奉子爵站在他正对面，看他一副疼得不行还要强撑的样子，蹲下来把手搁在他的膝盖上，往前贴了过去，姿态亲昵：「别笑了别笑了，你这笑得我心都打颤。」 他热烘烘凑过来，从下往上盯着蔺渝的样子，像只毛茸茸的犬科动物，蔺渝和他对视一眼，脸上维持着习以为常的淡定，在脑海里如临大敌似的吐槽：【系统，这傢伙是个劲敌。】 第15页 系统：【你之前不是说展宁也是劲敌吗？】 【不同劲敌。展宁是白莲花劲敌，擅长示弱装可怜，这傢伙是卖腐劲敌，卖腐的同时还能展示自己的魅力。】 系统：【......】 好傢伙，感情你还给自己找了那么多不同方面的对手啊。 它忍不住说：【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真关心你，不是在装可怜，也不是在展示魅力？】 【...不过没关系，竞争使人进步。】 蔺渝对他的说法置若罔闻，面对所谓的「劲敌」，他已经进入了全自动演戏卖惨+卖腐的无敌模式。 先是伸出右手，轻轻揉了一下趴在他膝盖上抬着头看他的奉子爵的头髮，然后去看展宁：「手蹭到墙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刚才一直在劝我去医院，是我不肯去，不关你的事。」 顿了顿，他移开了目光，别扭着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小声补充：「...所以，没关系的。」 紧接着像是想要确认一下展宁的表情，又飞快地重新将视线转了回去，落在展宁脸上。 这一套感情变化和表情转变行云流水，堪称奥斯卡级别的影帝。 被完全忽略在外的伍舒阳站在后边，抱着手臂想要关心一句什么，却半点安慰的话都吐不出来，沉默了半晌才干巴巴地说：「...到时候打针，我陪你去。」 他话音刚落，蔺渝敏锐地察觉到，趴在自己膝盖上的奉子爵细微地动了一下，然后循着声音扭头去看伍舒阳。 伍舒阳憋红了一张肤色皎洁的脸，浅色的眼睛四处游移：「我，我们就是洗个碗，也没做饭也没走路，活动也不怎么够，陪你去打个针就权当活动一下了，否则万一到时候腹肌掉没了。」 教科书级别的嘴硬心软。 蔺渝在这种时候不会继续和他对掐，他仰头一笑：「好哦，谢谢小伍。」 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是确定谁都能看见的，白色纱布彻底覆盖手掌的程度。 那边厢做饭组的三个人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仅剩下一些首尾的部分，原本围在蔺渝身边的人纷纷散开，重新回到镜头之下。 蔺渝也混了进去。 他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受伤的手，也没有特地展示给镜头看，但毫不含煳地凑近了颜立川—— 在做饭的三人组里，他给自己和萧慎设定的cp人设是「商业不和」，在镜头前不要太亲近为妙，至于和甘子晔，他搞了个「宿命感」的设定，这东西需要一点人为操控，但这「操控」肯定不是在这时候主动凑过去。 颜立川顺手往他嘴里塞了块做饭剩下的西红柿，将「好队长」做到了极致。 「知道你喜欢吃，特地给你留了两块。」他温声说，貌似体贴入微，实则漠不关心。 蔺渝用力点了点头，脸上堆上了热烈甜蜜的笑，全然亲昵又信任的模样。嘴里的西红柿被咬开流出酸甜的汁，他忍不住屏住了唿吸。 颜立川在选秀期间是出了名的「独美」型选手。 大概是因为目指c位的缘故，他为人处事小心周到，字里行间都是斟酌谨慎，难免和周围的练习生间筑起了高墙。 在非粉丝眼里，势必会觉得他孤傲清高，也因此，和他在节目里同一宿舍，性格又非常阳光开朗的「蔺渝」和他的热门cp「川渝」，就是颜立川本人最有水花的cp了。 出道后更是如此。 粉丝们喜欢嗑他们虽然实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心有灵犀灵魂伴侣，堪称温柔版江直树配阳光版袁湘琴，但蔺渝自己知道，满打满算他们才相识一年，说什么一点犀通、亲密无间是假的。 譬如说，颜立川并不知道自己讨厌吃西红柿，讨厌极了。但对方要演，他也愿意顺水推舟演给大家看。 他勉强咽下了嘴里的西红柿，找了个地方喝了几口水漱口洗嘴巴。 冷不丁奉子爵从旁边蹿了出来，一手越过他握住了他胸口别的麦，一手捂住自己的，以任谁看都过于亲密的姿态凑近他的耳朵说悄悄话：「啧，难为你了。」 「什么？」 「西红柿啊。」奉子爵笑着说，他身上的香水味有些侵略性的沖，蔺渝觉得鼻子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西红柿，你最讨厌的食物之一，只可惜他不知道你不喜欢，你还要装作他知道你喜欢。」 蔺渝象徵性地推了他的胳膊肘一下，脸上尤带着笑，在镜头前他不会做太过激的动作，避免不必要的解读：「我喜不喜欢不重要，粉丝喜欢就行了。」 他们喜欢他和颜立川「共用大脑」，他就竭力记住颜立川的每个习惯每个动作，力求在关键时刻能做出和对方相似的反应。 他们喜欢他们「灵魂伴侣」，他就时不时观察对方的兴趣喜恶，查看颜立川的粉丝主页，并强迫自己对对方的所有喜好都至少略通皮毛。 这一连串的操作下来，他倒是粗略掌握了基础摄影技术，对自己没兴趣的书籍大致内容略知一二，连手机音乐软体也塞满了颜立川最爱的爵士乐。 奉子爵嗤笑一声，更紧地搂紧了蔺渝：「那么爱粉丝？那你也多和我演一演，粉丝更喜欢。」 他个子高，又热爱运动健身，整个人包裹过来，手臂紧实有力，胸膛炙热滚烫，让蔺渝有些不太惬意的被束缚感。 「我和你演的还不够多吗？」蔺渝平静地说。 「那和谁演的更真情实感？」奉子爵变本加厉，手指攀上蔺渝的下颌，轻轻捏了两下。 第16页 蔺渝扯了扯嘴角，没有发出声音。奉子爵盯着他的口型，见对方无声地吐出了四个字。 都是工作。 颜立川是顶流预备役，全团粉丝最多，哪怕不可避免的会被他的粉丝骂倒贴、吸血，蔺渝也会好好经营这段算不上真实的队友关系。 对他这种实力垫底，在选秀里被骂烂泥扶不上墙，目前路人缘稀烂的傢伙来说，是天赐的金大腿。 更别提从另一方面来说，颜立川也需要自己——需要一个为他平板单调的「美惨强」形象增添色彩的cp，来丰满他的人设。 毕竟「偶像」这种职业，原本就是靠无数舞台、综艺、採访、演唱会，靠外貌、实力等堆砌起来的，闪闪发亮的形象而已，人设至关重要。 但如果说和颜立川「营业」是费脑，和奉子爵就是心累。蔺渝不是个喜欢肢体接触的人，粉丝吃那一套，所以他不得不接受对方有时对自己来说过激的身体接触。 「哦？那么敬业啊。」 像是对蔺渝的回应感到无趣，奉子爵松开了箍紧他的手。 「可是我知道你讨厌吃西红柿。」他说。 「啊？」 「而你却愿意为了那傢伙吃西红柿。」 第8章 奉子爵走开了，蔺渝独自留在原地。 【他什么意思？】他一边作势查看做饭组的摆盘，一边问系统。 【他吃醋了。】系统笃定地说，【连吃醋都那么帅。】 蔺渝：「......」 蔺渝：【你可闭嘴吧。】 好在他也没什么闲情雅致去关注奉子爵莫名其妙的言论，接下来还有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需要他去面对—— 明天是六月二十六日，高考即将出分，这一天算是「蔺渝」人生的一道分水岭。 从高考二度落榜开始，少年短暂的十九年人生遭遇灭顶之灾，一路向着无法挽救的悲剧结局唿啸而去。 他之前做的一切，包括卖惨、看病、吃药都是为这一天的来临做些准备，但这些准备是不够的，看热闹的路人最是无情，哪怕是确诊心理疾病的病人。 他们大概率也只会让他赶紧退圈治病，不要在娱乐圈继续当他光鲜亮丽，日进斗金的208w——虽然刚刚成团没多久的蔺渝，之前一年多的培训费还没还上原公司。 【系统。】 【我在。】 【我记得你最开始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你不完全是个废物，对吧？】 系统：【...什么叫我不完全是个废物，我明明很厉害的！】 【哦是嘛。】蔺渝对此懒得争辩，在系统的大声抗议里继续说，【你和我说过，你是关于娱乐圈的系统，所以一年可以承担两次作为「水军」的责任，操控一部分数据对吧？】 之前「帐号被盗」事件，系统随时观测，但并未发生意外需要它及时出手操控数据。 系统：【对没错。不要钱的水军哦，你知道现在买水军多贵吗？这你还能说我没用？】 【那明天就轮到你上场了。】 系统这么一听来了精神，赶紧问：系统这么一听来了精神，赶紧问：【我要怎么做？是把那些辱骂你攻击你嘲笑你拿你玩梗的帐号全部都冻结禁言吗？还是告诉大家你之前的遭遇和心理问题，把黑评压下去？】 【不，正好相反，我要你推波助澜，把这池子水搅得越乱越好。可着劲骂我，骂的越难听越好，话说的越脏越好，人身攻击和诅咒都没关系，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上升我的家人——】 系统越听越不对：【可「蔺渝」不是吗？】 【所以你知道了吧。】蔺渝慢悠悠地回答，「咔哒」一声打开了面前的煤气灶，看着一圈淡蓝的火苗「噌」地冒出头，【攻击一个孤儿的父母，会造成怎样的反效果？连你都觉得不妥当了。】 系统虽然觉得「连你都」这样的措辞好像有点攻击自己的意思，但被蔺渝转移了注意力。 它反省了一下，尝试用蔺渝的思路去猜测，自己的确有点想当然了。 今天的直播结束，一定会有一大批同情关心蔺渝的人出现，他只要顺水推舟就够了。但是再一想，又有种明星和粉圈联合卖惨过度的味道，大概率会被搬运到各处论坛冷嘲热讽，反而会出现反效果，引起逆反。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明明看起来光鲜亮丽阳光开朗，明明在生活里和别人说话都能斟字逐句避免误会，在路边流浪的野猫也会忍不住餵一下，但是在网际网路上能够用手边键盘，吐露足够恶毒的话。 「蔺渝」本人就死于流言蜚语之下。 蔺渝幽幽地盯着那圈火。 【我懂了，卖惨是可以的，但不能主动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系统说。 蔺渝的手受伤，是粉丝髮觉，粉丝髮酵，蔺渝本人甚至还试图藏住伤口。 而蔺渝给系统下达的明天的任务，是反向操作。 当一个负面新闻出现的时候，如果没办法彻底掩盖它，最好的办法是制造出更大的乱子，将人们的注意力彻底转移——然后再一起洗白。 【可是粉丝会很痛苦吧，这段时间。】 蔺渝说：【你以为不搞这几遭，他们就不痛苦了吗？】 明天成绩公布被全网嘲讽「两次高考落榜生」后，粉丝心神俱疲，却无从辩驳的无力感才更伤人。 要说痛苦，原着中「蔺渝」不参加团体活动，而后销声匿迹，最后直接爆出死讯才是致命一刀。 第17页 【在那之前，把网络上那些人随意出口的恶意，煽动成足够盛大的赛博狂欢，让真路人站队，才是在保护我的粉丝。】 他不介意暂时走「黑红」路线，但「黑红」的基础如果是货真价实的黑料奠定，这个人的路未来的还是会不太好走，更别提他想要扭转的不仅仅是「蔺渝」的悲剧人生，他想要带着这个身份走到更高的，没人够得到的位置上去。 【道、德、绑、架。】 【啊？】 【人总是同情弱者的不是吗？】 「啪——」 一只手伸过来，拍掉了蔺渝未受伤的那只手，伍舒阳兇巴巴的表情近在咫尺：「你干嘛呢？要把手指塞到火里去吗？」 蔺渝这才注意到，自己看打开的煤气灶太过于专注，手指已经距离火苗不足五厘米，指尖已经能够感觉到火焰灼烧的炙烫气息了。 【喏，你看，伍舒阳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我走神了。」他仰起头对伍舒阳笑了笑，伍舒阳哼了一声，似乎觉得他这个笑容有点碍眼似的，转过身飞快地走了。 蔺渝也不在意，确保煤气灶已经被关闭后，他起身走向了即将拍摄用餐部分的餐厅，听见也跟着回过神的系统问他：【那现在呢？】 【...在拍摄路透中刻意隐藏，虐一下喜欢细节的粉丝。再在节目播出时由展宁挑明，虐一下没关注路透，和会跟着团综剧情走的粉丝。啊，至关重要的直播，也快要开始了。】 【你可真是个天才。】 【过奖。】 * 当他们终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的时候，宿舍突袭直播终于拉开了序幕。 《宿舍突袭》节目组早已在blue组合宿舍外守候许久，时间一到立刻开机，主持人云帆带着摄制组约八.九人的团队，拿着blue男团经纪人提供的钥匙直接闯进男团所在公寓楼。 而在节目开始前十分钟被推送往各大平台的突袭直播宣传起了效果，同样候在直播间外等待节目开播的粉丝和观众们立刻大批量涌入，即使节目组已做好充分准备，直播间还是因观看人数过多，出现了片刻的卡顿。 镜头下快速往前奔跑，脸上还带着一丝期待和许多分掩饰不住窃喜的云帆的脸，还是原汁原味的《宿舍突袭》节目那个味儿—— 云帆是娱乐圈的透明柜，算得上人尽皆知，相当刻板印象的那种gay，有自己独特的偏好类型，只不过还没有公开发表过出柜宣言，但许多人都清楚，相比于女团宿舍，男团宿舍突袭更得他意。 blue组合的宿舍位于公寓大楼的二十层，一行人从电梯里蜂拥而出，在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经纪人的注视下打开了房门，随即鱼贯而入。 blue组合的宿舍三天请宿舍阿姨前来打扫一次，宿舍突袭前一天刚巧清扫过一遍。 偌大的玄关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鞋，鞋柜塞不下甚至一路延伸到了屋内，好在摆放相当整齐。 带路的经纪人回头看了一眼和主持人介绍：「这基本都是奉子爵和伍舒阳的鞋，他们两个有收集这些的嗜好。」 弹幕守株待兔的粉丝立刻疯了般刷起了cp，主持人瞥了几眼随行的工作人员举起的台词提问，很上道地问： 「那他们鞋码一样吗？会交换鞋子穿吗？」 经纪人摇了摇头：「他们鞋码一样，但绝对不让对方碰自己的鞋，更别提换着穿。」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的笑声。 【子爵和小伍都有洁癖啊哈哈哈哈，怎么会让别人穿自己的鞋。】 【一个组合七个人，四个洁癖三个强迫症，没人不爱干净。】 【欢迎入股新世纪守男德男团blue，全员选秀期间宿舍清洁担当，别人在化妆室上台前吃饭睡觉，他们扫地擦桌子。】 粉丝在弹幕抓紧时间安利，云帆一行人已经兀自进了屋，听见经纪人在和他们继续介绍：「宿舍一共四个房间，除了队长颜立川之外其他六个人两两一间，当初抓阄确定的结果。」 以客厅为中心，左边第一间是伍舒阳和萧慎，第二间是颜立川单人，右边第一间是奉子爵和蔺渝，第二间则是展宁和甘子晔。 此时粉丝弹幕里一片争先恐后让云帆先去自家偶像房间的弹幕，大部分人都盲目认为blue作为新出道的小偶像，应该不会出现上次那种程度的直播事故。 况且这七个人都爱干净，也不至于让卧室脏乱差，这场直播怎么看都应该很让人放心，别说出问题，或许未来还是粉丝可以拿得出手安利的重要视频之一。 伍舒阳和萧慎的房间干净得像个展示房，两个疯狂的洁癖无论再累再晚，每天洗澡之后都要把浴室都擦一遍，宿舍阿姨都无用武之地。 只是两人的房间里泾渭分明，肉眼可见的爱好截然不同。 萧慎那头俨然是个疯狂的户外运动爱好者，不仅有遮阳帽、雨具、水壶，甚至还有医药箱、野外急救盒和针线包，甚至还从他的抽屉里翻出了求生哨和指北针。 而伍舒阳则已经把「宅男」写在了脸上，他把他的那半边私人空间弄得像个小有情调的网吧。 云帆在两个人的书桌抽屉里好一通乱翻，但因为要出门拍摄节目，所以大部分的私人随身物品都已经被他们装箱带走，剩下的想窥探隐私都很难—— 伍舒阳居然把他的笔记本电脑都带走了。 第18页 【我看cp粉还怎么嗑这对，这对简直把「壁垒分明」写满全身了，私人空间居然一点交集都没有。】 【笑死，我嗑这对的姐妹哭着问我为什么他们浴室的洗髮水都要摆两边，男生不是都共用洗髮水的吗？】 【不仅洗髮水摆两边，他们连毛巾都挂两边，就差画一条三八线。】 【别哭，洁癖一般都是这样的。】 【只有我注意到萧慎的洗髮水是玫瑰味了吗？】 【...蔺渝是不是在很多採访里都说过他最喜欢的是玫瑰味的东西？】 实际上萧慎的那瓶玫瑰味的洗髮水，是前几天蔺渝买的。他在网上下单的时候想到即将到来的宿舍突袭，顺嘴和萧慎提了一句，说是买一送一，于是节俭的萧慎就上了他的拼车，两人用上了同款。 说蔺渝是无意的，他其实算是故意，但非说他是刻意，实际上如果萧慎拒绝他的买一送一计划，蔺渝也并不会强求，这个「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搞得太明显，目的性太强，反而会让人起疑。 【为什么我又嗑到了笑语糖！表面上那么不熟，你为什么要用他喜欢的香味做洗髮水！】 【当然是为了让他靠近他的时候，能闻到发上的玫瑰香味啦！】 【大家别急听我说，等看看蔺渝用的洗髮水是啥味儿，这里就真相大白了。】 【求求了。】 【同求。】 【在线做法。】 在一片前程的想要嗑cp的粉丝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的刷屏里，云帆推开了颜立川的房门——他在公共场合说过许多次，他最喜欢的艺人是颜立川，实际上也的确如此，颜立川无论性格长相都颇得他的眼缘。 但也因此，云帆反而更想从他屋里找出些和颜立川「美惨强奋斗者」的人设截然不同的东西。 第9章 颜立川的房间比双人间要小一些，室内布置颇有些小资情调。 他算不上洁癖，但有点强迫症，喜欢屋内保持秩序井然，一切摆放都要按照他所想的来，一丁点的挪位都不能接受。 落地灯、落日灯、射灯、檯灯、壁灯...疯狂的灯具爱好者颜立川屋里有各式各样的灯。宿舍的灯太多，要挨个清洁需要时间，颜立川除了听音乐和看书外，没什么特别的爱好，练习之余最大的兴趣就是挨个保养自己的这些灯具。 【怪不得总觉得颜立川的自拍那么有氛围。】 【房间自带打光，他这屋子灯也太多了。】 【大家注意看，每个灯具都保养得很好，而且每个类型都需要不同的保养方式——比如说那边的射灯，一般要用干布擦拭，以免潮气。再比如这边的灯带，首选清洁方式是小功率的吸尘器。】 【好傢伙，这也太复杂了。】 【老公，我愿意为你每天清洁这些灯具！】 【前面的，这是我老公！】 云帆毫不掩饰自己对颜立川的偏好，所有颜立川的私人物品，他都要伸手摸一摸，碰一碰，戳一戳，然后在满屏幕中得意洋洋地沖镜头露出他招牌的嘚瑟笑容：「你们老公的东西，我先碰了！」 然后在弹幕「哎呀好气」的，或真或假抱怨声里绕进了浴室。 颜立川的平板居然就搁在浴室的梳洗台上，早上走得急，他把东西临时丢在了这里。 云帆试着解锁，结果惊喜地发现，颜立川的平板居然根本没上锁，一戳就打开了——他恰巧在锁屏前浏览着的视频网站页面，正一如既往地在查看他们的舞台，屏幕下方赫然显示着这个视频的名字： 欢乐台城拼盘演唱会blue组合《向阳花般的她》蔺渝fancam。 简而言之，蔺渝的个人直拍。 弹幕沉寂几秒，勐地炸开了锅。 * 被关在民宿里的blue组合一行人，在没有刷手机，也没有人通知的情况下，除了蔺渝无人知晓这场直播，更别提直播引来的第一轮热议爆炸。 而唯一知情人蔺渝也对直播并不过分关心，他现在更关注的是桌上的饭菜。 做饭组的三个人都有两把刷子，尤其是甘子晔，简直是一骑绝尘的料理大师，做饭水准可以开个家常餐馆，狠狠收割一波。 他埋头苦吃，暗自庆幸自己明智地选择了左手受伤，否则现在估计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 一筷子可乐鸡翅被夹进了他碗里，他抬头看了一眼，没错过奉子爵对他抛的那个不伦不类的媚眼。 「多吃肉。」奉子爵说，又顺手夹了一筷子锅包肉给他，「吃肉补充能量。」 【好羡慕他啊。】蔺渝说。 系统：【羡慕什么？】 【他营业营得好光明正大好刻意，半点都不带虚的，还没什么人骂他卖腐太刻意。】 奉子爵的人设立得很不错，直爽明快，从不遮掩。 粉丝们偏偏就吃他这一套，说他是「打直球」，在蔺渝看来，他只是懒得动脑子，所以想什么做什么罢了。 就像有些人谈恋爱一样，所谓的「对她好」就是把自己想给的东西一股脑塞给别人，不管别人要不要，相比之下奉子爵至少还会衡量，没把蔺渝不喜欢吃的鱼也塞给他。 蔺渝一边想着，一边顺手夹了一筷子奉子爵喜欢的鱼还给他，礼尚往来。 桌上其他五个人默不作声看蔺渝奉子爵二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光明正大秀恩爱，任谁都看得出这两人又开始惯例的「营业」了，半晌伍舒阳忍不住了，粗声粗气地说：「你们两个是没手吗？」 第19页 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不过如此，蔺渝原本低头吃饭，听他这么说，在低头的一秒内已经迅速调整好了表情，再抬头已经是一张欲言又止的脸。 「他可不就是没手吗？」奉子爵懒洋洋地笑，手指点了点蔺渝，「你看他那左手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可是伤员呢。」 伍舒阳哽了一下，像是忘记了这件事，沉默着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白饭，有些食不知味。 【你这受伤都不用当成小细节虐粉了啊，他们俩直接给你点破了。】系统吐槽。 【我是想低调一点的，没看我都把手往下藏省得人家说我卖惨嘛，但架不住他俩像彩排过一样非要帮我虐粉啊。】蔺渝心情很好，面上不动声色，【不过对他们也有好处，这多好嗑啊。】 不管是和伍舒阳的「针锋相对」，还是跟奉子爵的「亲密无间」，cp设定都维持得很完美，不嗑不是人。 系统：【你忍一忍，你嘴角的笑容现在有点放肆了，小心控制不住表情。】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蔺渝顿了一下，脸色不易察觉地沉了沉，【况且如果不想让我虐到粉的话，他们完全可以把这部分互动全都剪掉。】 【那如果真的...】 【放心，人永远需要有多手准备，哪怕真的剪掉，我也可以努力蹭蹭别人的镜头嘛。】 受伤的手还在隐隐作痛，蔺渝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粗略算来，手上的伤其实没有大众想像里那么严重，一个月内肯定能恢復。 blue组合下个月有发布专辑的计划，这只受伤的手只适合自己卖惨，或许还能获得一些怜爱，但一旦因为它影响到组合的回归，那么反噬会来的很严重。 他看向在摄像机后和工作人员交流的经纪人，然后飞快地瞥了一眼镜头，佯装要去厕所的样子，放下筷子跑了过去。 blue组合七个人，除去等候在宿舍的主经纪人外还有四位，除了c位颜立川外，每人负责两个成员，蔺渝和甘子晔共用一个经纪人。 「哥，刚才没和你说，我的伤势其实不重。」他刻意没有挡住麦克，装作自己忘了。 「什么？」对方没理解他的意思。 「下个月的专辑。」蔺渝又说，「不会因为我耽误集体通告吧？」 经纪人的目光下落到他包扎得层层叠叠的手上，半晌才迟疑着挑了挑眉。 他本来没想到蔺渝说的这些，但对方自己这么一提，才条件反射意识到，这的确是个问题——他们的舞蹈已经开始编排，新歌也即将录制，蔺渝受伤的手无论是练习还是上镜都有障碍。 「包扎得厚是涂了药，我恢復很快的别担心。」蔺渝怕他不信，一叠声拍着胸脯忙着保证，「练舞什么的也完全没问题。」 「练舞...」 「我本来就学得慢，受伤了也不过是学得更慢一点，多留下来加练就能赶上大家的进度。」蔺渝继续补充，「练习室的钥匙是我和队长一人一把，所以就算他不在我也可以单独泡练习室努力的。」 经纪人还想说句什么，发现在拍摄中的几个人都似有若无地往自己和蔺渝的方向看过来，就暂时收回了想说的话：「...行，你这么保证了就看情况再说，先回去吧，否则你上厕所上的也太久了。」 蔺渝用力点了点头，笑着沖他敬了个礼，在对方表情缓和后，小跑着重新回到饭桌上。 他面前的饭碗不知何时堆出了一座小山，奉子爵看他回来，又给他夹了一块子菜，鱼肉片在小山顶端摇摇欲坠：「多吃点。」 【哇，他好小心眼，居然放鱼肉。】蔺渝和系统吐槽。 系统：【...他可能只是在关心你。】毕竟鱼肉促进伤口癒合。 蔺渝：【呵呵。】 如果再看不出这傢伙是在借着营业的藉口挑衅，就说不过去了，他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扒拉自己碗里的饭菜。 他发现「蔺渝」这个身体的确有些毛病，比如细微的厌食，吃的东西不能太多，超出阈值就会想吐、作呕。 他味同嚼蜡地咬着嘴里的鱼肉，机械性地吐刺。 【我感觉你要吐了。】系统说。 【我真的有点想吐。】 【你可别再冲出去吐了，这样按你说的，会不会有点卖惨太过？】 蔺渝咽下鱼肉，又去夹碗里的鸡翅：【理论上来说，精神上和身体上的问题，都有可能导致吃东西反胃呕吐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就算吐了也是正常的——不过在镜头前吐的确有被人诟病卖惨的可能性，我还是等拍摄结束关机了再去吐吧。】 【你真的要去吐？】系统震惊了，【...是这样，虽然偶尔一次呕吐对身体伤害不大，但胃酸还是会腐蚀食道牙齿的，万一再搞个反流性食道炎...咱能不吐就别吐了。】 蔺渝敷衍着说：【看情况看情况。】 有旁观者，就真吐。没有旁观者，就意思一下做个吐的姿态，他虽然不讨厌利用自虐卖惨，但没必要的精力损耗大可不必。 他用眼角瞥了一眼坐在身侧的萧慎的腕錶，电子表显示的时间，宿舍突袭已经超过半个小时时间，按照突袭平均一小时来计算，现在至少已经看了一半的房间。 看到自己的了吗？翻到什么了吗？翻到之后又有怎样的反响呢？ 蔺渝塞下最后一筷子菜，注意到工作人员中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源头是其中一个坐在椅子上一直刷着手机的女性工作人员，她把自己的手机屏幕给身边的另外一名女性展示了一下，两个人的眼风就一同飘向蔺渝—— 第20页 再转向颜立川？ 关颜立川什么事？ 几分钟以后，拍摄暂停了。 吃了一半的饭菜在桌上逐渐变凉，负责颜立川的经纪人急匆匆走到颜立川身边，把他叫了出去，临走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补了一句：「蔺渝也过来。」 蔺渝有点困惑，但面上不显，只是随着颜立川一起站起身，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如出一辙的茫然。 【你房间里有什么和他有关的东西吗？】系统抓紧时间问。 【衣柜里有他以前送我的衣服，我挂在正对衣帽间大门的第一个隔间，一进门就能看见。首饰盒里有以前和他在节目里交换的耳饰，用牙膏擦亮护理得很好，cp粉只要稍微细心点一定能扒出来。日记里也有写他，重点是认为自己能力不足，一定要拼命努力，同时感谢颜立川的帮助，用词很谨慎。哦，还有，床头柜里有他之前在採访里提到的乐队的黑胶，是打算当他的生日礼物，他生日还有一个多月...】 蔺渝一边走一边如数家珍。 系统无言以对：【你不要告诉我你给每个人都设定了那么多糖给粉丝挖掘。】 【哦，那倒不是。根据他们和我之间的关系设定我做了不同的细节完善。】 【野啊宝贝。】 但是... 蔺渝的笑容微微收敛：这些都不足以让原本的拍摄暂停，甚至要经纪人来谈话的程度，除非颜立川那里发现了什么。 第10章 经纪人把两个人带到了摄影棚的角落，噼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平板没有设密码？」，直奔颜立川而去。 颜立川愣了一下。 蔺渝的视线里，他像是突然回忆起了什么，眼神凝了凝，情绪不显，耳根却可疑地红了。 「出什么事了吗？」见颜立川没有立刻继续说话的意思，蔺渝抓紧时间插嘴问了一句。 「今天《宿舍突袭》直播。」 「宿舍突袭？」饶是颜立川惯常比较冷静，也还是狠狠一愣。 蔺渝适时地做出恍然大悟，却又有些慌张的表情，紧紧咬住下唇。 颜立川耳根依旧微微泛着红，一边平復情绪，一边回忆了一小会儿才说：「我之前出门的确有些赶，把平板放在了浴室里，没有收好。」 「宿舍突袭居然可以随便打开别人的电子产品的吗？」蔺渝佯装不懂。 经纪人瞥了他一眼：「你们刚出道，没有隐私。」 蔺渝不说话了。 【你在心里冷笑的声音太大啦，我都听到了。】系统无奈地说。 【我不翻白眼真的是很有偶像自觉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颜立川追问。 经纪人不说话，伸手将自己的手机解锁，把页面展示给他们二人看。蔺渝二人凑过去一起看了看屏幕里的内容。 《震惊！偶像组合队长居然在私人平板里看队友的这些东西？》 蔺渝：「......」 颜立川：「......」 uc宣传部没有你我不看。 连结点开赫然是之前直播的一部分视频截取，云帆的一张脸怼在镜头前晃来晃去，随后打开了颜立川没有设置密码的平板。 然后蔺渝就看见界面正好暂停在自己起身跳跃，所以头髮四散，像被炸过一般的模煳画面，是自己之前拼盘演唱会的直拍。 【就这？这也值得一场暂停拍摄也要把我们叫来看的谈话？】 画面晃动了一下，对着镜头展示平板的云帆不知出于怎样的想法，关闭了视频画面，点开了颜立川视频网站的个人主页。 截取片段贴心地打了码，云帆则顺手打开了视频观看歷史界面，页面闪了闪，跳出了颜立川在近几日在此视频网站看过的所有视频的列表。 蔺渝粗略地看了看，被自己的名字闪花了眼。 看自己的直拍并没什么大不了，他知道颜立川对舞台要求严格，所以会反覆观看拖后腿的自己的直拍寻找问题，再带着他一遍遍反覆练习，这点没得挑。 但那些「蔺渝这个男孩子是有多温柔」，「鲜衣怒马少年郎-blue组合蔺渝」这样的视频，出现在这里就显得有些无从解释了，尤其是视频介绍里还有一行「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描述，十足的梦女剪辑向。 蔺渝本来就是那种眼尾飞扬，瞳光点漆，睫色浓重的类型，骨相优越，轮廓利落，又中和了这种中性化的艷丽，并毫无嫌隙地糅成英气恣意的少年感。尤其是一笑，感染力加倍，爱与不爱，人群中都会一眼被他捕获，承认他天生偶像，笑容就是自带天赋。 再搭配上视频精妙的调色，怪不得弹幕尤其爱刷「一见蔺渝误终身」。他有个大粉叫「众生黑白」，简介是「众生黑白，只有你是鲜亮色」，深谙拉踩之道。 所以这个视频是圈粉利器，蔺渝自己都看了好几遍，由衷地觉得自己长得可真好。 但此时，气氛有些尴尬。 经纪人不说话，颜立川垂着眼也不吭声，蔺渝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挽救一下这糟糕的气氛——不论颜立川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才会去看自己的这些视频，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鲜衣怒马少年郎-blue组合蔺渝》这个视频是个系列，我也看过队长的，叫《陌上人如玉-blue组合颜立川》。」 他还真看过，当初为了快速弄清人物性格，搞懂每名队友的性格和粉丝萌点，他狠狠恶补过视频网站的海量粉丝剪辑，所以暗自猜测颜立川大概率也是出于队长责任，试图了解队友相关信息，尤其是自己这个和他有个热门cp的—— 第21页 这视频的确是个系列，甚至还有《郎艷独绝-blue组合甘子晔》、《第三种绝色-blue组合萧慎》等等，看得出做这个的粉丝是个文化人。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自觉地带了点撒娇的甜：「哥，而且这也没什么关系吧，解释的理由那么多。」 颜立川的重点却在其他地方：「他们没有通知我们，就进我们房间了？」 「我再重申一遍，你们是新人，别和我提什么隐私，公司不收你们的手机，已经给了你们足够的自由。」经纪人强调着说，目光从蔺渝转移到颜立川脸上，「就像蔺渝说的，这件事并不算什么大事，但你们要记住，类似的事情要尽量减少发生。」 看经纪人似乎也并没有特别生气，蔺渝心思百转：「哥，但是这事没事先通知，谁也没办法避免啊。队长在看我视频之前也不知道会被直接翻个人主页看歷史记录。」 谁都听得出他是在帮颜立川说话。 经纪人没接茬。 《宿舍突袭》是完完全全的字面意思，不带半点作假成分，这才是这档直播能长久不衰的真正原因，前阵子突袭某女团宿舍，因为一无所获，节目组和女团所在的公司都被骂上了热搜： 大众认为自己遭到了煳弄。这个节目一旦在观众眼里失去「可满足窥私慾」的信誉，就再也不能恢復原本的超高关注度，也因此这一次的宿舍突袭，谁也不知情。 在公司选择将七个人的宿舍作为看点卖出去之前，就已经很清楚有可能面对的问题——就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方面的问题。 想着，他怀疑的目光又重新落在面前的两个人身上。 这两个人之间，应该也不存在那些奇奇怪怪的关系...吧？ 他挥了挥手，示意两个人回去继续录制。 趁着化妆师过来帮两人补妆的空当，颜立川轻声对蔺渝说：「对不起，牵扯到你了。」 蔺渝一愣，随即笑了出来：「说什么呢队长，他们要是翻我的手机浏览记录，会发现你出道前后的几乎每个舞蹈视频都看过，你推荐的歌我也都听过，只在于有没有被发现而已。」 颜立川欲言又止。 「还是说...队长你害怕和我传出什么绯闻？」 颜立川还没反应过来，蔺渝面前的化妆师先「噗嗤」一声笑了。 蔺渝注意到她脸上的笑容，眼尾一弯，甜甜地喊了声「姐」。 他发现这好像就是之前拼盘演唱会给自己补妆，听到别人非议他时露出不忿表情的那一位。 「姐，是你呀。好久不见。」蔺渝打了个招唿。 没料到对方还记得自己的化妆师表情一愣，随即微笑着应了一声。而颜立川这才反应过来，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瞥他一眼：「还开玩笑呢？都被经纪人训了，刚才还顶嘴。」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你因为这种罪名被骂呀。」蔺渝轻快地说，注意到化妆师又不甚明显地看了自己几眼，「经纪人哥一直都嘴硬心软啦。」 【嘴上说的甜，心里翻白眼。】系统吐槽。 【闭嘴。】 【这个化妆师姐姐，感觉你还挺刻意在她面前表现的，她也是关键人物吗？】 【你给我剧本，你自己都不读一读吗？】蔺渝不动声色地回答，【这位姐姐因为跟很多男团偶像，还有明星艺人合作过，所以在粉丝圈子里还算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呢。】 她有时候会po一些无伤大雅的，不涉及隐私的艺人的小趣事，因为很多粉丝都认识她。 她也在一些粉丝的饭拍视频中出现过，加上不追星，没有偏向性，甚至算个非常靠谱的「瓜主」，每发一条微博，留言数目平均上千，甚至超过许多十八线小艺人。 墙倒众人推，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反过来说，每个不经意的动作都可能在一些人心里留下重要印象，他们的话或许会扭转许多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路人缘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无数营销洗脑下的持久战。 不能得罪任何一个人，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因为他们这样和自己没有利益纠葛的外人的话，甚至比业界大拿还要令人信服。 「你的手还好吗？」颜立川又问。 蔺渝说：「只是有点疼，等下录制完，小伍陪我去打个破伤风针就完全没事啦。」 他一副毫不在意，活蹦乱跳的模样，颜立川补完妆，忍不住过来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两个人谢过化妆师，肩并肩回录影棚去了。 化妆师站在原地停了一小会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了自己和朋友的聊天界面： 「你上次不是问我蔺渝能不能入坑吗？」 「入吧，孩子挺可爱挺有礼貌的。」 我也不想替他说话的，但他好甜，好懂礼貌，喊我姐，而且还记得只一面之缘的我哎！ 她想了想又打开了微博界面，在小几十万粉丝的微博号发布了一条新的微博： 「化妆师小许v：第二次和之前合作过的艺人合作，感受还挺好的，希望那个一直被骂的小偶像能前途坦荡。」，然后附上了一张之前在摄影棚拍摄的无剧透图。 她微博发出不久，评论区就遍布猜测，各式各样说谁的都有，还有毫无关联的小明星的粉丝跑来自动认领，一派热闹非凡。 她刷了一会儿评论，注意到微博突然开始了莫名的卡顿，连忙凭着经验去热搜榜看了一眼，高高悬挂在榜首的词条后方，赫然显示着「爆」的深红色字样。 第22页 「蔺渝宿舍突袭」。 不仅如此，下方还有各式各样和蔺渝，以及blue组合相关的词条，她凝神看了看，点开了那个「蔺渝诊断单」的热搜。 这条热搜暂时排行第十，一点开，热门微博第一条赫然一组稍显模煳的九宫格截图，发布这条微博的是个颇有名气的营销号。 「追星少女阿璇v：男团blue组合的这期《宿舍突袭》太精彩了，前脚刚扒出颜立川私下观看蔺渝相关视频，这边蔺渝的抽屉里就找到了心理科的诊断单。」 配图九张，一沓的医院诊疗单，垃圾桶里揉皱的药物说明书，还有抽屉里吃了几颗的白色小药片，和抽屉里的中药盒，往下翻看评论，已经有人在科普这些药物的名称和功效。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小药片主要是治疗抑郁和焦虑症的，中药则是用于安心养神，适用于神经衰弱等一系列病症。 而医院诊疗单上，赫然显示着蔺渝患有惊恐障碍症。 她心里「咯噔」一下。 「惊恐障碍」此时也已经上了热搜。 一名微博粉丝数很多的心理科专家，也在抓紧时间给对此不太了解的吃瓜群众科普这种疾病： 「心理王老师v：...panic attack持续影响生活三个月以上，基本可确诊为惊恐障碍患者，需要服用药物治疗...」 下方的一些评论在分享自己相似的症状，也有确诊相同病症的人在更详细地，以自己的亲身经歷进行描述，她一眼扫过那些文字，看到了有人形容这种病症发作时有很强烈的濒死感，可是家人们不太了解这种疾病，以为自己是「瞎矫情」。 似乎是终于藉此找到了一些同样遭遇的同伴，评论盖得很快，甚至有些网友在词条里交流自己的问题，交流到最后，加微信私聊去了。 化妆师下意识往摄影棚内看去，明晃晃的灯光下，蔺渝脸上毫无阴霾的笑容堪称治癒。 他左手还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时不时左右说着话活跃气氛，一副鲜活生动，甚至能感染所有人情绪的愉快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个病人。 这种反差到了极致。 一周前刷各大论坛的帖子，有个高楼问「说到少年感，你第一个想到的艺人是谁」，高贊4.8万： 「虽然讨厌他，但是蔺渝」。 在娱乐圈和人打交道久了，压力大，昼夜颠倒也是常事，许多人或多或少有些心理上的问题，她就是如此：之前因神经衰弱的心理疾病而饱受困扰，这些经歷让她很清楚，这些还不被大众所特别了解的疾病到底会有多折磨人。 明明不是蔺渝的粉丝，明明才是第二面之缘，她却觉得眼眶有些涨涨的湿热。 第11章 录制吃饭结束后，蔺渝被要求直接去附近的社区医院打破伤风针，伍舒阳陪同。 伍舒阳本来想要个手机，方便付钱，结果被告知工作人员会帮他们支付，手机依旧没收。 「手机都不给？这是录制综艺还是重新关起来选秀啊？」伍舒阳临走的时候还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蔺渝没说话，他观察了摄影棚内外的情况，又看了看时间，确定宿舍突袭已经基本结束。 从工作人员们貌似波澜不惊，却时不时偷眼看手机，再观察他的情况来看，他「病情」的状况也已经被发现了，并且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舆论发酵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说刚才自己和颜立川的那件事只是洒洒水，两家唯粉，尤其是颜立川的唯粉无能狂怒，cp粉大喜过望，但是这件事却不同。 ——而且只要对娱乐圈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很清楚，《宿舍直播》在经歷了上次女团宿舍的群嘲之后，再不敢造假一点。 蔺渝的病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会被骂「卖惨」，被骂「那你就停止活动好好养病最好退圈啊」，但你在人家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去随便翻别人宿舍，看到了诊疗单，怪天怪地也怪不到蔺渝本人头上。 至于那些依旧要对蔺渝开骂的人...那是他们本身就有攻击欲，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会不会改变。 * 蔺渝和颜立川都被要求对此节目暂时保密，他们不说，其他五个人当然依旧对此一无所知。 节目组大概是怕这些事影响综艺录制，所以干脆连手机都不还给他们了。留在民宿的其他五个人分成了两组，一组被要求去民宿后的农场餵鸡，另一组则去钓鱼，时间被占得满满的，估计最迟也要到晚上才会知道消息。 守在民宿外的粉丝也不见了踪影，倒是看到了几个本应该在民宿里的工作人员守在外边。 系统忍不住吐槽：【至于吗？这么怕这事影响录制？】 【可不是，连粉丝都赶走了，可惜，我都做好演戏的准备了。】蔺渝懒洋洋地说。 【你本来打算怎么演？】 【看粉丝怎么表现咯，如果他们大喊「蔺渝你没事吧」这类，我就做出茫然又受宠若惊的表情回应。如果他们直接喊「宿舍突袭看到了你的治疗单」，我就面色霍然转白不安地去找经纪人，或者干脆躲到伍舒阳背后。如果他们之中有我的黑粉或者不喜欢我的队友粉，直接说「蔺渝你有病啊」，我就...】 【你就装没听见，暗自心碎是吧？】系统熟知他的套路。 【啊，大体是这样。】 即使打破伤风针的时候，也有摄像机和工作人员跟着他们，蔺渝自然要做「刻意避开摄像机黯然神伤却不慎被捕捉到画面」，才更符合他热爱卖惨的天性。 第23页 毕竟他这么可怜，大家怎么能不来好好心疼他一下呢？ 「想什么呢？」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蔺渝回过神，发现伍舒阳正不满地盯着他。 蔺渝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直白地转移话题：「想你耳朵上那么多耳洞，打的时候是不是特疼。」 伍舒阳一愣，又是一惊，下意识地反驳：「关你什么事？」 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他注意到蔺渝飞快地瞥了一眼身后的相机，从表情里就能看出对方在飞速进行头脑风暴，因为这话猝不及防，实在不好接。 「不关我的事，但我就要问。」 接着对方顺畅地接话，把他怼了回去，顺带沖他眨了眨眼睛。 伍舒阳松了口气，下意识浮出一个笑来，随即又迅速收敛重新板脸。 现在的粉丝大多敏感，他在选秀期间因为说话不过脑子吃了几次亏。 刚才的那句话在情景里也不是不能和关系熟悉的人说，但如果蔺渝摆出了哑口无言或者黯然神伤的姿态，他保不齐被蔺渝的粉丝狙成筛子。 娱乐圈向来是个拿着放大镜看人的地方，蔺渝这傢伙粉丝体量不算大，但个个都是战斗粉，之前和颜立川的粉丝打起来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甚至没落下风，颜立川的微博广场现在还没清理干净呢。 蔺渝用怼他来作为回应，会更好地将两人的对话变成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虽然不可避免的还是会引发骂战，但用「是惯常的互怼相处方式」就能一笔带过，不至于搞出太严重的「男团学」。 他丝毫没注意到蔺渝已经顺畅地转移了话题，自己又再找了个新的话题开启：「你的手怎么样了？」 蔺渝稍稍抬起包扎了纱布的左手沖他晃了一下，似乎是还有些疼，眉心微妙地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像是在忍耐。 「没事，都不疼了。」话却说得和表情截然相反。 伍舒阳说：「别忍着，疼就说，那么大个伤口不疼才有鬼。」 「好吧，其实疼死了。」蔺渝顺从地皱起了脸。 他的容貌原本就是出众的，整个面部的走势往上，一笑，会显得整个人透出股有感染力的生机勃勃，当初选秀的两百名选手互选颜值top，他力压粉丝早期命名的「直男斩」甘子晔拿到了第一。 毕竟以他在两百人之中都几乎垫底的实力，靠脸一路撑到决赛圈，数据排名也在出道组上下徘徊，也能说明问题。 现在脸皱巴巴的，嘴角眼角往下垂的模样，看着居然有点可爱？ 伍舒阳还想针对蔺渝的伤口发出些感言，蔺渝却不欲针对这个话题继续说些「好疼啊」之类的矫情话，这种丝毫不懂得卖惨的，不矫揉造作的态度倒是引起了他的好感。 【我从他的表情都能看出，如果有好感度条，现在他的好感度一定在往上涨。】蔺渝暗自和系统说。 【为什么？】 【因为这傢伙标榜「伤疤是男人的功勋」这种土得掉渣的言论，多抱怨几个字他都嫌矫情。】蔺渝百无聊赖地吐槽，【实际上还有段不幸的往事呢。】 系统来了兴趣：【什么往事？】 【伍舒阳因为长得像混血，小时候像个洋娃娃，老是被欺负，所以他现在是个绝望的社恐，喜爱一些男性化十足或者彰显个性的东西，比如伤疤、纹身、肌肉、身体穿刺，唔，还有拳击。】 如果不是做了偶像这行，估计他很想把自己这一身让人羡慕的雪白皮肤去做个美黑。 【他看起来好像还好啊。】 【哪里好？就是因为是个绝望的社恐，所以和人交流的能力很弱，才会不自觉出口伤人。】 好在伍舒阳这傢伙有自知之明，每次说错话自己会先一步发现然后试图弥补，否则是妥妥的「虎逼」人设，这人设吃香是吃香，但路人缘不会太好，一旦「塌房」，反噬起来更是要人命。 系统讪讪地说：【你把他都研究透彻了呀。】 【你原来是真不看剧情不分析人设？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懒的系统。】 系统小声嘟囔：【就好像你见过其他系统一样...】 社区医院距离拍摄地并不算远，蔺渝走得不慢，没多久就抵达了目的地。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门，节目组工作人员去替他挂号，蔺渝则找了个椅子，安安静静坐下了。 实际上他的伤口应该不会出现破伤风感染，因为这是比较单纯的表面擦伤，创口不深，也经过了清创处理，撑死了让医生再好好处理一下就好。 但对于许多只看结果的人来说，受伤后去打针，和受伤后简单处理过就结束相比较，明显前者严重得多。 【反正又不用我花钱，不打白不打。】 系统：【......】 请不要把打针说成吃饭一样轻描淡写的事好不好！万一过敏了呢！你知道破伤风针不便宜吗！它无力吐槽自己的宿主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正想再吐槽一句什么，蔺渝却突然敏锐地朝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社区医院拐角走廊里，有三个年轻的小护士模样的年轻女孩，在那里挤挤挨挨地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注意到蔺渝的目光，像是受了惊似的往后缩了缩。 【是粉丝还是看热闹的路人？】 【粉丝吧。】蔺渝说。 【为什么？别告诉我你隔着这么远都能看见她们眼里的喜欢啊？】 第24页 【看到那个中间的短髮姑娘了吗？手上拿着手机一副要冲过来和我说话的样子，被后面那两个拉住了，路人哪怕看了热搜，撑死了好奇吃瓜围观，在网上发表三言两语，很少会一脸急切想过来说话的。】 系统对此表示怀疑，但是几秒后它确定了蔺渝是对的。 因为那个短髮的女孩儿小跑着来到了蔺渝身边。她穿着短袖长裤的护士服，两个在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她的衣着，并没有阻拦。 「蔺，蔺渝。」女孩站在他面前小声喊出他的名字。 蔺渝熟练地扯出了应对的笑容，上目线视角衬得他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无辜又纯粹。 「是轮到我了吗？谢谢，我这就去。」他佯装不知，作势起身。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还要稍等一下...」女孩冲过来的太急，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站在原地吞吞吐吐，却碍于身份，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蔺渝求证之前在热搜上看到的，关于他那些糟糕的状况。 她目光讪讪下移，落在了他受伤的手上，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问：「...你的手，手还好吗？」 「啊，这个吗？」蔺渝顺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向自己摆在身侧的手，一愣，然后又一笑，「没关系的，只是小伤。」 他越这么说，就越让人在意。 女孩看着层层叠叠覆盖住手掌的纱布，联想起之前看到的自己家大粉发的伤口视频，和在房间里找到的药品和诊断单，再看面前笑得兀自灿烂的蔺渝，心口一揪，嘴巴一扁，甚至有点想哭。 【真可爱。】 系统如临大敌：【什么可爱？！我和你说，你想都别想...】 【我的粉丝呀。】蔺渝回答，【会因为你的痛感同身受，会脑补你的一举一动背后的含义，会心疼你——不瞒你说，我虽然没什么记忆，但目前身体和心脏的反应告诉我，「蔺渝」很喜欢呢，他线下被骂的情况更多吧。】 系统想说什么，但蔺渝的后半句话听着太过悲伤，最终也只是讪讪安慰了一句：【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所以——】 「你怎么了，别哭啊。」它的安抚被蔺渝略显不安的声音截断。 十九岁的少年像是看见了面前陌生女孩眼里闪烁的泪花，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似乎想要伸手安慰，手伸到一半，想起自己身份不合适，又连忙去摸自己的口袋。 【好傢伙，我身上没带纸，你能给我变出来吗？】 系统：【...对不起，没这个功能。】 【要你何用！】 系统恼羞成怒：【小心我明天不给你操纵水军哦！】 好在伍舒阳逐渐意识到这不是护士来问情况，是粉丝来关心偶像，本着不想让蔺渝被骚扰的想法，他下意识地抬了抬手：「快到我们打针了，你...呃，你让一下。」 他的话让蔺渝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手。 「快到我们了吗？」他扭头问。 伍舒阳沖不远处扬了扬下巴，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的确在沖他们招手示意，蔺渝这才恍然大悟地说着「那我要赶紧去打针别让他们等」，一边扭头又冲着女孩轻轻颔首：「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是别哭哦。」 原本眼泪都快掉下来的女孩，血液「轰」的一声从脚底板直接冲上脸颊，瞬间脸涨了个通红。 她呆呆地看蔺渝二人并肩越过她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短暂交流了句什么，伍舒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纸巾。蔺渝接过来，又转身回到了她身边，将那包纸巾递给她。 「谢，谢谢。」她连忙接过来，手指都在发颤，眼睛不自觉地瞥了一眼蔺渝垂落的那只左手，对方像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连忙将那只手又往后藏了藏。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蔺渝微笑着说。他的姿态有些欲盖弥彰，但此时眼角微弯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他是个被心理疾病折磨的患者。 她突然想起之前和颜立川的粉丝大打出手时，自己看过的某段视频。 ——「你哭了？」 ——「没有。」 否认的人回应得不假思索，他只是掩饰着擦了擦眼睛，眼眶悄悄红了一圈，眼尾也有擦拭过的红痕。 蔺渝一位出名的产出大粉在转发那个视频时说过的一句话： 「带给我们快乐的人，自己反而是不够快乐的。」 第12章 女孩打开微博，正准备用自己的号发一条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己互关的一名粉丝髮声了。 「@勤劳工作的小谢： 有些事情不得不说了。大概一个月前，今天事件的当事人去某家医院心理科挂号看病。对，他是一个人去的，没有经纪人，没有助理，去了之后做了常规的复诊，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从诊室出来，眼睛通红好像哭过一场，发现我在看他，立刻就拉上了口罩，大概是怕别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她是在某个群和小谢认识的，两个人年纪相仿，都是蔺渝的粉丝，虽然别人不清楚，但私下微信交流过后，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在医院工作，自然而然在微博互相关注。 点开对方的微博图片，她看见对方发的是一张自带拍摄时间的照片，照片里的背影，死忠的粉丝能一眼认出是蔺渝本尊。 他身处医院心理科的走廊，能够清晰地看见写着「心理治疗室」和「心理谘询室」的绿底白字牌子。 小谢只是个一百出头粉丝的小透明，但带了大名上了广场，被蔺渝的粉丝和各色吃瓜的人围观，评论里炸开了锅。 第25页 蔺渝的消息爆出来之后，热评词条下和微博广场上乱作一团，不少人在其中浑水摸鱼，有说照片是合成的，还有说照片里的人根本不是蔺渝，是粉丝联动营销号卖惨。 她刷新了一下，发现对方一分钟前又发了一条新微博。 这次的配图是另外一个时间的背影照，和一张戴着口罩的模煳的正面，依旧是在那条走廊。这下只要稍微知道蔺渝长相的人，都没法否认照片里对方的身份了。 「你们可以自己去检查一下，这些照片到底有没有ps痕迹，拍摄时间有没有造假。这不是他第一次去医院的心理科，他定期去，时间不定，频率也不低，会和熟悉的医生护士打招唿，私下的样子和电视上没什么区别。现在还踩他用病情卖惨的，你们没有心。」 队友粉和黑子质疑蔺渝的说辞的确不少，但很快因为立不住脚被压了下去，照片没有ps过的痕迹，这点很好查看，是不是蔺渝本人，其实大家心里也有数。 在一堆嚎啕同情理讨的留言里，掺杂着几条格格不入的内容： 「那个帽子，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是奉子爵的？」 「就是奉子爵的，那个小黄鸭是他的标志，这里还有他戴这个帽子的图。[照片][照片]」 「楼上的有没有人性？这是见了还想嗑糖？」 「不意外，暴风雨这对的cp粉向来是最ky*的，美帝姐的爱好不就是踩着蔺渝嗑血糖，做奉子爵的梦女，把蔺渝当工具人吗？罄竹难书。」 果不其然，这条下面又吵开了锅。其中夹杂着对于小谢身份的怀疑和攻击，他们猜测她是医务工作者，这样随便暴露他人隐私是失职行为。 没几分钟，这两条微博都被删除了，小谢这个帐号也很快被清空，不知道是本人操作，还是公司下场。 女孩赶紧给微信里的小谢发了条消息，小谢回覆说她发这些是一时情绪激动，自己已经把微博全部删除，马上就准备销号，后续会发生什么她不确定。 「我会去和上级汇报，看他们怎么处理我的这件事。我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但不后悔。」她告诉同伴，「我见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 蔺渝打完了破伤风针，和伍舒阳打道回府。 两个人原本要按照来时的路线打道回府，却被突然告知要换一条路离开，问原因，工作人员吞吞吐吐说不清楚，只是说这样拍摄起来比较合适。 这下连伍舒阳都意识到了事情不对，他随手拉过一名工作人员逼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今天我们两个从出来开始，你们就各种神神叨叨，是觉得我们俩很好煳弄吗？」 【他不好煳弄吗？】 【他傻了点，的确挺好煳弄的。】蔺渝默默吐槽。 正巧伍舒阳扭头看过来，寻求蔺渝的支援，他赶紧上前一步装作也一起参与进来的样子。 不过相比于伍舒阳，他就轻言细语多了：「哥，如果真的有什么原因，你们也要提早告诉我们一声呀，否则就我们蒙在鼓里，也没有手机，完全就是和外界失联的状态了。」 他们姑且算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透露：「你们知道云帆吧？」 「知道啊，不就是那个尖酸刻薄的直播主持人，主要负责主持...」伍舒阳话说到一半突然醒悟过来，他勐地瞪大了眼，一转头去看蔺渝，「宿舍突袭？！」 蔺渝在他的注视下也是一愣，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然后他下意识地去找经纪人，但他们出来打针，并没有经纪人相伴，蔺渝目光四下逡巡了几圈，才怅然若失般收回了视线，求助似的问伍舒阳：「...那个节目，是会把宿舍彻底翻一遍吗？」 「是啊，否则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抵制这个节目...」伍舒阳突然察觉到不对，倏地看向蔺渝，「等等，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有什么不能给看的东西吗？」 系统：【你刚才和颜立川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演戏？】 蔺渝：【我傻啊？那时候经济人都够焦头烂额了，我还演一副「我的宿舍里有不能给别人看到的东西」的模样，是嫌那时候麻烦不够多？】 【那你现在怎么又开演了？】 蔺渝笑了笑，像是在极力掩饰不安，但仓皇的眼神还是透露出了情绪的剧烈波动：【现在终于想起来了，我宿舍里有什么了呗。】 系统：【我觉得你在敷衍我，并且我有证据。】 伍舒阳被他的神色弄得困惑又暴躁，一转身又去找工作人员：「手机呢？把手机给我们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宿舍突袭有找到什么不能给人看的东西吗？保险套？」 系统这下嫌弃起来：【你听他说的这是人话吗？在大街上大喊「保险套」的男团？】 蔺渝维持着佯装镇定的模样，唇色发白，眼神乱晃，一副招人怜爱的小模样：【你放心，我读过剧本，这一整个团都对自己靠什么吃饭很有数，一直到「蔺渝」死掉很久，都没有谁谈恋爱或者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安安稳稳做着他们的顶流呢。】 【你不用在「顶流」两个字加重读，知道你很不爽啦。】 【我才没有不爽。】蔺渝矢口否认，并且伸手去拉伍舒阳的袖口：「我们先回去再说。」 伍舒阳甩了一下没甩开，还是任凭蔺渝扯着自己的袖口往前拽了拽，跟着往前走了两步，颇有些不情不愿，但蔺渝递了他一个台阶，他还是别别扭扭地下来了：「好吧，回去谁也别想瞒着我...」 第26页 蔺渝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在街角的一家卖水果的店铺门边，他看见了几个颇为眼熟的女孩。 他记性好，一眼就辨认出，这是刚才他和展宁买菜归来时，守在民宿外的那群粉丝中的几位，大概是刚才工作人员驱逐粉丝导致她们没办法在附近蹲点——绝对不是他的粉丝，她们看他的眼神甚至称不上善意。 【啧，对我恶感的队友粉吗？】他咂了咂舌。 【是啊是啊，不就是你之前在网上用你的官方帐号兴风作浪的那种角色？】系统没好气地说，注意到蔺渝还在看那个方向，忍不住再次出言阻止，【你别再盯着看了，她们对你没什么好感，盯着看是挑衅吗？】 【我就是在挑衅啊。】蔺渝理所当然地回答。 自己的粉丝是用来疼和满足的，别人的粉丝是用来营业和拉好感的，但对自己恶感的别人的粉丝，当然是作为工具人，让自己卖惨占据道德高地的咯。 两方距离越来越近，蔺渝可以看清女孩们手里拿着的价格不菲的单眼相机，其中一个胸口别了个小小的胸针，他眯起眼看了又看。 【银色的，狐狸？】 【银色的狐狸怎么了？】 【笨蛋，甘子晔的应援色是银色，动物塑是狐狸，所以粉圈一直以银色的狐狸作为代表物和应援物。】 系统一梗，下意识地反驳：「【不要喊我笨蛋，我才不...餵你倒是听我说啊！】 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水果店门口，正从门口经过的时候，蔺渝清晰地听见耳边传来一句「晦气」的小声嘀咕，随即像是怕他听不见似的，说话的人又迅速补充了一句—— 「卖惨的废物早点滚出blue。」 蔺渝听见了，伍舒阳也听见了。 对于蔺渝所谓的「空降出道位」的事实，团内没有人不心知肚明，伍舒阳也不例外，但并不在意—— 相比于粉丝和路人的义愤填膺，作为当事者之一的伍舒阳其实无所谓，选秀的箇中潜规则他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加上和卡位圈的人交情都不深，谁出道都是一样，蔺渝反而还是和他关系最近的那个。 他迅速用眼角扫了一眼默默垂着眼睛，佯装没听见的蔺渝，声音拔高了几度：「说谁呢？」 他语气算不上友善，加上略带混血风格的外貌稍作严肃就显得压迫感十足，没料到他会突兀替蔺渝发声的几名粉丝都是一怔，一时间讪讪不知该如何回应。 伍舒阳也没有继续针对她们的意思，加上被蔺渝从身边用力扯了一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几人继续前行，在走出若干米后，蔺渝注意到几个女孩又默不作声跟了上来，隔着一条街道，几乎和他们并排前进，并且都拿出了手机对准了他们。 【她，她们是想要报復你们吗？】系统瑟瑟发抖。 蔺渝说：【几个娇小的姑娘，你这么怕干什么？】 【你是不知道某些「娇小的姑娘」会用37度的手在网上打出怎样可怕又恶毒的文字。】系统心有余悸，它为了打明天的硬仗，在网络上做了十足的准备，重点是观察粉圈是如何骂人的，结果看了半天，学会是学会了，心惊胆战也是真的。 【我怎么不知道，我初来乍到的时候私信里全是诅咒和鬼图，还有问候我全家的。】 系统一顿，讪讪地说：【对不起...】 是它擅自将这个蔺渝拖入这个世界，为「蔺渝」收拾烂摊子，无论骂的是不是真实的自己，现在的蔺渝都不得不面对万人唾骂的悲惨局面—— 【这有什么大不了，没有那些用尽全力攻击我的人，我卖惨都得自己创造机会，多麻烦。】 ——好吧，好在他看起来不在意，甚至对一些悲惨待遇甘之如饴...？系统不确定地思索着，怎么感觉这么一说，蔺渝好像是个变态呢？ 他们正巧经过一条狭窄的巷口，突兀的，从其中拐出了一辆速度不慢的电动车，一个戴着头盔骑行的外卖小哥大概是为了抄近道赶时间，将电动车骑出了摩托车的风驰电掣。 「——小心！」 系统没反应过来，伍舒阳和工作人员亦然。 蔺渝却已经沖了出去。 他一把拉开了距离电动车最近的那个女孩—— 「砰——！！！」 电动车歪倒下来，重重砸在了蔺渝身上，连带着那个骑行的外卖小哥——他面朝地往下摔倒，在面部要和地面进行亲密接触的瞬间，一只手伸过来，为他挡住了碰撞的趋势，那只手包裹着白色纱布。 「唔...」 他的鼻尖撞在了那只手的手心，身下传来了一声压抑的痛唿。 第13章 真是丰富多彩的一天。 「我真傻，真的。」伍舒阳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蔺渝受了伤应该去打破伤风针，我不知道打了破伤风针并不是结束。我一开始只是想着怎么打针途中还有粉丝关怀蔺渝，又发现路上有不知道哪里来的人骂蔺渝滚出组合，所以就忍不住插了个嘴...但我没想到这走在郊区的路上都能遇上事故，我更没想到蔺渝这傢伙真是好心又傻气，居然会去拉刚骂过他的人，还用手给撞他的人垫着...」 他颓然地抱了抱自己的头，说不出成句的话，「我真傻。」 「你还是别说话了。」奉子爵干净利落地说。 六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第27页 蔺渝为了救粉丝被飞驰的电动车撞到之后，短暂的好一阵子坐在地上，怎么都站不起来。 伍舒阳在旁边吓得不轻，节目组的人快速打了急救电话后不久，有救护车出动，把蔺渝送往了附近的医院，而伍舒阳由两个工作人员带着返回。 其他两组人结束钓鱼和餵鸡的任务回到民宿后才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间屋里愁云惨澹，颜立川反覆给经纪人打了个四五个电话，那头才接了起来。 经纪人说，蔺渝只是在倒下的时候撞到了后脑勺，有轻微的脑震盪，再有就是，为了护住倒下的外送小哥的脸，他受伤的手经歷了二次重创，需要再次处理，其余问题不大。 「你说，蔺渝救的那个女生是...？」 「嗯，说他是「卖惨的废物」，让他早点滚出blue组合。」伍舒阳抬起头，他对这句话记忆犹新。 实际上在出道后，无论线上还是线下，总能听到针对蔺渝的污言秽语，这样的辱骂甚至算是比较客气和收敛的。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扭头去看甘子晔：「嗯，还是子晔的粉丝。」 甘子晔一愣。 他的脸颊迅速浮起羞愧的红色，忙不迭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半途被旁边的萧慎拦住了动作，萧慎盯着他问：「你要干什么？」 甘子晔低声说：「我发个微博说一下这个事。」 「那只是你的粉丝，又不是你，你不需要为他们负责。」萧慎平静地说，「而且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外界对这件事知道多少，你贸然发什么内容都不合适。」 「可是...」 「是啊，当时蔺渝被队长的粉丝指着鼻子骂，还砸纸团的时候，没看队长发微博斥责啊。」奉子爵懒洋洋地说，「他一队之长票选c位都没发言，你凑什么热闹？岂不是把他衬得像个坏人？」 颜立川表情一滞。他嘴唇动了动，想辩解，但却又不知道该回应一句什么。 「你也少说两句。」萧慎不贊同地说。 奉子爵举起双手，敷衍着说：「好，好，我不说了。」 短短一天内，他们接收到的信息量太过巨大。在蔺渝被送入医院后，他们获准拿到手机，也终于看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蔺渝受伤的手，宿舍突袭发现的诊断单，紧接着蔺渝再次被迫入院... 展宁捏着手指，小声不安地自言自语：「现在这个情况，明天还要出高考成绩...」 众人一愣，颜立川扭头去问伍舒阳：「明天高考出成绩？」 这一年的艺考，除了蔺渝之外，还有两名应届生： 蔺渝小一届的伍舒阳和奉子爵参加了高考，两个人一个考了表演，一个考了作曲，艺考成绩都非常不错，也因此，当时勉强进入小圈的蔺渝对比之下相对逊色。 更别提高考文化分，两个人分数虽算不上很高，但姑且都拿得出手。 ——如果没有对比，蔺渝遭遇的网暴或许还会轻微一点，部分队友粉嫌蔺渝成绩太差连累了组合，影响了自家偶像的名声，新仇旧恨，恨不得他以死谢罪。 伍舒阳像是也刚刚想起这件事，半晌缓慢地点了点头。 * 「啊嚏——」 蔺渝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谁在说我的坏话。」他小声嘟囔着，看了一眼只开了一条缝的病房窗户。 他在「捨己救人」之后，四肢乏力，短暂的若干分钟内没能从地上站起来，直到救护车唿啸而来，将他送入医院。 护士迅速为他检查了血压、唿吸和脉搏，都基本正常，他没有昏迷，只是轻微的脑震盪，医院原本想让他做脑部ct排查一下其他异常，但经纪人拒绝了。 【他们可真坏。】他感觉有些头晕、噁心，伴随着一阵阵欲作呕的不适感，左手也在隐隐作痛，但精神出乎意料的还不错，还有闲情雅致和系统吐槽。 系统担心得不行：【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我没事。】蔺渝并不当一回事，【虽然这件事的确在我的意料之外，不过也挺好。明天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至少外界对我「缩头乌龟」的称唿会少一些，毕竟我可是住院了的人。】 他因为脑震盪，至少需要卧床休息几天，在这段时间内需要静养。 距离民宿最近的这家医院并不算大医院，设备也不齐全，但考虑到他是脑震盪，又只是脑震盪，所以暂且让他留院观察几天，先不忙着转院或者回宿舍休养。 系统说：【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 【嗯...暂时是不值得的。】 蔺渝想了想，坦然地承认。 这件事发生在意料之外，但于他而言，意料之外意味着「利不够大」，所以被他排除在外。 蔺渝的确考虑过要不要制造比手掌受伤更严重的伤势，但思考的结果是，无论是心理科诊疗单，还是手掌受伤，被黑粉攻击，包括颜立川那里发现的自己的视频，blue组合近期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围绕着自己展开。 ——如果再来个严重的伤，好像自己的负面新闻就太多了，运气够背。 但事发突然，实在没有比捨己救人更好的处理方式。只要自己不在这段时间亲自出来虐粉卖惨，或许也不算「卖惨过度」。 【所以这些天我干什么呢？】他自言自语。 【躺着啊！你还想干什么！】系统难以置信，【你在医院了，还要搞事情？】 第28页 【不要喊，你喊得我头疼。】蔺渝用仅剩的那只手揉了揉耳朵，【我只是在想...我今天因为救人住院的消息，能不能在明天高考成绩出来之前透露出去。】 【为什么？】 【因为如果高考成绩出来后才告知大众，我住院了，那么可信度会下好几个台阶。】蔺渝闭上了眼睛，重新躺回枕头上，【到时候说我为了给自己落榜找理由，装作住院的猜测不会少。】 【但你这阵子的这些消息会不会太多了一点？】系统想了想，【几乎都聚集到一天了，假如说，你是几个月前被发现去看心理医生的...】 【网际网路忘性可大着呢，井喷式的消息一起轰炸，才更容易让人记忆深刻。】 「吱呀——」 经纪人推门而入，伴随着门外走廊上一连串护士若有若无往里瞅的目光，他盯着蔺渝，半晌摇了摇头。 「你最近怎么回事？」 「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对。」蔺渝能屈能伸，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地道歉。 经纪人没想到他一张嘴就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去了，再看他气息奄奄的可怜小模样，回忆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蔺渝的那一叠挂号单诊断单和吃了几颗的药，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化作一声嘆息。 「算了，你好好养着。」 「那我们的新歌...」 他们的新专辑就在下个月发布。 在原剧情里，因为「蔺渝」高考失误导致的网暴，要求他退团的唿声极高，但是公司考量再三还是以七人完全体发布了新专辑。 「蔺渝」状态不佳，原本就糟糕的唱跳水平更是一落千丈，在线下活动中遭遇黑粉泼水袭击，心理状态直逼崩溃边缘，在接下来的集体活动中面对台下的粉丝几乎没怎么敢抬过头，连队友的抛话都置若罔闻。 必须靠吃药勉强支撑，继续参加活动，他的精神随着每一次公开演出、直播、拍摄，状态每况愈下，可以说，被强制要求参与的第一次新专发布后的活动，是「蔺渝」最终自杀死亡的外界导火索之一。 「你这样子，还想参加？」 「我可以的。」蔺渝坚持说，「我的脑震盪不严重，也没有昏迷过，休息几天就好了，到时候我努力练习赶上进度，哪怕不能增色，也绝对不会拖后腿。」 经纪人犹豫了一下，看着蔺渝坚定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blue组合出道没多久，如果在第一次正式专辑发布时就缺人，对整个组合的发展并不利——这不是个实验性的限定组合，公司是有想要把组合固定的意思在的。 况且因为《宿舍突袭》事件，蔺渝的心理问题在网上正持续热议，除了出道夜，几乎是整个组合话题度最高的时期。 在这种情况下，带上蔺渝一同活动，虽然可能会被部分粉丝大骂不注重艺人身体健康，但明显利大于弊，会吸引更多的关注。 无论好坏。 在这个圈子里，黑红好过无人问津，这几乎是业界公认。 更别提，这一次蔺渝的住院完全占据了道德高点： 无论是捨己救人，还是以德报怨，都足够公司把组合的知名度再往上推一个台阶。 「mv拍摄的时间会进行调整，看公司的意思进行，你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归队。」经纪人说着，抬手看了看手錶，「给你留了一名助理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就找他，或者找护士，真的有大事给我打电话。」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了蔺渝，又补充说：「少看手机，除了联繫人，别没事在社交媒体乱逛。」 蔺渝乖乖点了点头。 他一向乖巧听话，经纪人对他还算放心，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房间的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合拢，蔺渝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那里痉挛着疼痛着，让他脸色苍白如纸。 【你没事吧？】系统担心地问。 【没事，就是有点开心。】 系统觉得这人脑子莫非有点问题，或者脑震盪把自己给弄傻了：【啊？为什么？因为你还是可以继续活动吗？】 【不哦，只是我突然心生一计。】蔺渝用右手挡住眼睛，嘴角慢慢扬了起来，【我想到一个新的，卖惨方式，在未来，可以用。】 保证在外人看来，自己惨得不得了，连路人都要心生同情的那种。 第14章 这两天的网际网路分外热闹。 虽然没有那些所谓的出轨嫖.娼打架斗殴的糟心事，但圈子里小偶像们的瓜让路人们吃了个痛快——一场普通的《宿舍突袭》养活了无数即将失业的营销号，更别提生活如一潭死水的吃瓜路人们了。 还有终于要公布的高考成绩。 对于无数考生而言至关重要的高考分数，于路人们倒并不重要，但歷年来明星考生们的成绩，都令人津津乐道。 更别提，据说那个《宿舍突袭》中发现成员们一个个gay里gay气，还有人患了心理疾病的组合，今年有三个人参加高考，并且在之前的艺考中都进了小圈。 在高考分数出来前几个小时，一条视频突然在网络上飞速传播开。 视频并不长，像是一段综艺的拍摄现场的路面监控，两个明星模样的年轻男孩走在不甚宽阔的街道上，周围围绕着摄像师和工作人员。 第29页 而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位置，有几个和他们并排行走的女孩，看起来像是很普通的，节目拍摄中的粉丝跟随围观。 下一秒，画面徒然生变，道路一侧的狭窄拐道里，一名骑电动车，穿着显眼外卖服的外卖小哥飞快地冲出了小巷，冲着猝不及防的几个女孩的方向而去。 女孩们看起来像是被突然的变故吓傻了，呆立原地一动不动，而距离他们稍近些的那个年轻人，则飞快地沖了出去。 他一把扯开了即将被电动车撞上的女孩，下一秒和外卖小哥一同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细心的人不难发现，在外卖小哥即将面朝地重重砸下的时候，年轻人竭力伸出了一只似乎被纱布包扎的手，努力护住了他的脸。 电动车重重落下，那个年轻人被车压住，后脑则不慎砸在了地面。 不过一分多钟的视频，扬起了轩然大波。即使这是一段并不太清晰，并不太近的视频，但粉丝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偶像。 「是小渝？」 「是小渝，旁边是小伍，之前出过路透说小渝受伤了，看左手的纱布。」 「卧槽怪不得现在所有站姐都什么也不发了，这怎么发啊！」 粉丝们疯狂地在视频下艾特blue组合的官方微博，想获得偶像的最新消息，但官方始终不作任何回应，其他六家的站姐和大粉也像是突然销声匿迹，无一人更新。 一时间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各种真假消息满天飞。 整个粉圈顿时陷入了惴惴不安的气氛之中，从视频看，蔺渝的状况似乎不算太糟，但视频到最后，他俨然完全没有了自己站起来的能力，躺在地上半晌都没动。 在暴风雨前的平静下，蔺渝最大的粉丝站之一「aquarius0212」率先发难。 「aquarius0212 v：@银狐-甘子晔出来说话。」 「aquarius0212 v：@银狐-甘子晔视频里被拉开的人是你吧？看你站在旁边毫髮无损的样子，现在还在装死？当晚忙不迭买了票跑路，以为谁不知道吗？」 「aquarius0212 v：@银狐-甘子晔别以为没人知道在蔺渝冲过去救你之前，你说了什么。」 当日在场的粉丝有四名，粉籍各不相同，除了被拉开的甘子晔的粉丝外，还有一名伍舒阳的粉丝，一名奉子爵的粉丝，剩下的一名是团粉。 当然，在她们的小圈子里，无论是什么身份，对蔺渝的存在都是极度排斥的，也就是传说中的「唯六」。 吃瓜路人以为那几个女孩只是旁边的行人，但是一同追过行程的，在圈子里混过的站姐和大粉都能根据打扮穿着分辨出她们的具体身份。 紧接着当时在场的二人，伍舒阳和蔺渝的cp站「武林高手」也跟着发生，她艾特出了除涉事的甘子晔粉丝的另外三人，要求她们立刻说明当时的情况。 数十分钟后，那名伍舒阳的粉丝终于站了出来，描述了整件事的过程。 从伍舒阳陪同蔺渝去打破伤风疫苗，到她们跟着节目组一同往前走，甘子晔的站姐骂出了那句「卖惨废物滚出组合」的话，再到突兀出现的电动车，和冲过来救人的蔺渝。 当时电动车被搬开之后，蔺渝短暂的还是没办法爬起来，就躺在地上，直到救护车将他抬上担架，送往附近医院。 最后她说：「...我不喜欢蔺渝，但我实在没办法沉默了。我从来没见过小伍露出那种表情，他跪在地上喊蔺渝的名字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不想做没有心的人。」 一石掀起千层浪。 粉圈彻底炸开了锅，而吃瓜路人们上蹿下跳像田里的猹，搞不清追星圈生态文化的他们一边恶补基础知识，一边在各个站姐的微博下吃瓜助阵，主持正义。 * 蔺渝确认了自己之前刷微博的帐号，用的是吃瓜专用的超级小号后，就利落地关上了手机。 视频已上热搜。 公司会放弃这个上好的宣传和虐粉的机会才是奇怪。蔺渝并不意外。 【在我拉开她后倒地的30秒钟，她是在感激我从电瓶车前救下她，还是在想出了这种事之后，该怎样置身事外，赶紧跑路呢？】 系统讪讪地说：【你这个梗，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耳熟。】 【嗯，我猜是后者，因为看起来那个姑娘已经跑路了。】 蔺渝微笑着闭上眼睛。 他表情有点吓人，但系统不敢问，它只是小心翼翼地转移了话题：【那个，刚才我看了一下网络上的舆论，有好多人说你是故意卖惨...】 其实无论怎么看，那些人都是在刻意找事。毕竟事情是蔺渝做的，视频是别人拍的，他是货真价实的「见义勇为」，拉开女孩，护住外卖小哥任谁看都知道这演不出来，也没必要演。 【啊，我知道啊。】蔺渝随意地说，【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几个小时后你就要加入他们，给我拼命泼脏水，那时候你不仅要骂我卖惨，还要骂我人渣、噁心、垃圾、废物，让我立刻就去死。】 系统：【...那个，我知道，但是我是说卖惨这个事，明明你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你也是真的脑震盪，手受伤住院了呀。】 【没必要，那些骂我的人只是单纯的想骂我，和我到底有没有受伤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要是现在去和他们据理力争才是傻子。】蔺渝说。 被别人恶意辱骂、造谣的时候，最无用的就是自证清白，因为不管你到底是个多完美的人，那些人都会想办法来推翻你，甚至摧毁你。 第30页 【我看过一句话，「清白是世界上最难举证的」，系统，你也要记在心里哦。】 系统：【好，好的。】 它其实慢慢的也摸索出了蔺渝的一些想法和做法。 比如说这一次蔺渝的意外之举，虽然在对方口里有些「不值得」，但仔细一寻思，蔺渝的行为拔高了他自己的人设。「为了别人受伤」一出，就完全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等于给自己叠了个buff： 被队友粉线下攻击+手受伤+惊恐障碍+为救人二次受伤住院，他越惨，越能博得路人和吃瓜群众的同情，越能激起所有人「怜弱」的心情，就越容易翻转口碑。 更别提他要系统做的事，也是娱乐圈很经典的案例。 一条黑料出现，靠传播另一条莫须有的，更严重的黑料来混淆视听，然后一併洗白。 而更妙的是，蔺渝还有六个队友，以及许许多多的「对家」，看他不顺眼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把局面扭转成路人眼里的粉圈打架。 绝地反扑。 蔺渝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将他最无法改变的事实——高考落榜的影响力降到最低，他不是为了虐粉，或者说虐粉只是顺带，他是在给自己的路人缘打基础。 一旦想明白这些，系统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甚至觉得自己也可厉害可厉害了。 它还想说什么，蔺渝摆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它咽下话，看蔺渝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信息。 是之前blue组合拍摄出道mv的一位导演发来的，她问蔺渝下周末有没有时间，有个导演想见见他，谈论一下他下一部作品的选角。 「陈邱恆？」 这名字有点耳熟，蔺渝仔细想了想，有了点印象——这是个在原本「蔺渝」的世界和他毫无交集的导演，在蔺渝去世前他还默默无闻，只是个拍小成本小制作的小导演，蔺渝去世后他因为一部依旧小制作的电影入围威尼斯电影节而声名鹊起。 算算时间，也的确是这个时间该开拍了。 【我们这是要火了吗？】系统比他还高兴。 【别高兴的太早。】蔺渝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只是约我见面，先不说约我见面的目的是什么，哪怕是真的想给我一个角色，这个角色到底能不能竞上，竞上了公司又会不会放人，都是未知数。况且——】 陈邱恆应该也只是看上了自己这阵子莫名其妙的热度，但高考成绩出来后对方还想不想选择自己，也随时有反悔的可能。 【我没看过那部电影，你找找看能不能在资料库找到那部电影之前拍摄的原片。如果没有的话，剧本，或者大纲也可以。】蔺渝说，他有些好奇，如果陈邱恆导演真的是想要在自己的影片里给自己一个角色，会是什么类型的形象。 系统找了找，遗憾地告诉他：【只能找到大纲和角色表，因为这部电影本质上和「蔺渝」这个人毫无关系，连大爆都是在他死后，更别提这部小说的主角——所以我这里也只能搜索到网络上曾经发布过的故事梗概。】 【拿来我看看。】 系统赶紧把电影简介和主要人物介绍传输到蔺渝的脑袋里，本想说一句「你先休息一下过两天再看」，但见蔺渝已经开始研读，默默把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摔成脑震盪的宿主都这么努力，显得自己尤其的喜欢摆烂。 蔺渝忍耐着脑袋的抽痛读完了不算太复杂的内容，他发现不用眼睛阅读文字会稍微好一些，也或许是这部电影让他觉得挺有意思，战胜了那些身体上的不适。 【这片子居然能过审？】他读完之后由衷感嘆。 系统说：【所以这部片子一开始是在海外上映的，因为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的提名，才终于被国内观众熟知，但是内地上映的时候，也是删减版本，删掉了一些关于霸凌的比较...尖刻的部分。】 蔺渝咂了咂舌：【不用那么含蓄，就是校园霸凌中的性.暴力部分。】 从简纲上来看，这应该是一部致郁向的女主视角悬疑电影，发生地在中学。 中学时期除了繁杂的学业外，永远困扰着青春期少男少女的，无非就是懵懂的心情、性以及逃不开的校园霸凌。 故事的女主角开场就死了，死于因目击了校内一场勒索事件遭遇校园霸凌的无奈自杀，故事回忆与现实相互掺杂，以她的角度娓娓道来—— 这部电影里人物众多，但正面的角色不多，唯一的一个男性正面角色，是女主角的同桌，在女主角去世后一直努力想要调查对方的死因，他不相信自己的同桌会自杀。 【这部电影虽然火了，但它的演员却没有。】系统告诉蔺渝，【只有其中一个演女主前桌的小配角，后来在圈子里慢慢站稳了脚跟。】 【嗯，因为女主角的同桌这个角色，虽然是代表了正义的一方，但过于脸谱化和标准化了一些，缺少能够让人牢牢记住的记忆点。】蔺渝慢慢地说，【倒是这个人物...叫做裴立的，我有点感兴趣。】 系统一愣，赶紧去查看「裴立」的人物信息，然后彻底无语住了：【这是大反派啊我的小祖宗，你想演什么不好演这种，你还嫌自己的路人缘不够好？】 【不破不立嘛，而且你别紧张啊，这种角色你以为我想要，人家就会给我？】蔺渝敷衍着说。 裴立，女主角目击的勒索事件的主角之一，高三生，也是间接导致女主自杀悲剧的始作俑者。 第31页 孤僻，寡言，残忍。 【唔，完全是个疯批。】蔺渝总结说。 第15章 这边厢蔺渝回復了导演，表示自己这里很愿意和陈邱恆导演聊一聊他的电影，但他作为刚出道的小偶像，所有的一切都要经由经纪人允许，希望对方能联繫一下他的公司。 【公司会答应吗？】 蔺渝没说话。 【会...吗？】 【大概，会吧。】蔺渝顿了顿，【要知道作为新人偶像，刚出道不久就出演电影这种事并不容易，如果公司还没放弃我，就该知道这种机会对「蔺渝」来说很难得，至少目前是如此。】 这个圈子里并不存在所谓的歧视链，譬如偶像低人一等的情况，但唱跳偶像和演员之间的鸿沟很深，除非唱跳偶像考取了影视戏剧学校，才会有比较精良的本子递到他们手里。 反之，蔺渝这种第一年落榜，第二年再次落榜的名声，已经自动将许多机会拒之门外。 陈邱恆虽然名气小，但他的片子在业内人士看来，还是可圈可点的。 【那有没有换人的可能性？】系统有点担心，【比如说明明选的是你，但是换成了别人？】 【如果已经联繫到我本人这里，说明导演心里大概率已经有了希望我出演的角色，如果公司强行想要换人形象可能会不符——当然，我觉得不会换人的主要原因是，这不是什么大成本制作的名导邀约。】 在blue组合的七名成员里，年纪最长的颜立川即将升入帝都影视学院表演系大三，公司肯定收到了不少相关影视剧的邀约，和蔺渝同年考学的展宁和萧慎，一个考上了帝都音乐学院的作曲系，一个则是帝都戏剧学院的导演专业。 今年和復读一年的蔺渝一起考学的是伍舒阳和奉子爵，不出意外的话会分别成为颜立川及展宁同校同系的学弟。 年纪最小的甘子晔还在上高三，但他在音乐方面的天赋极高，会考表演专业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现在如果真的强行换人，大概率也只有颜立川可以选，但递给公司的颜立川的影视邀约，绝对比蔺渝能拿到的档次高得多，而光看外在，蔺渝和颜立川外貌气质差别也很大，倒不能说互为竞品。 换做是影片大爆的陈邱恆，的确存在自己的邀约被公司强行拦截换人的可能性，但目前的陈邱恆，公司应当还不放在眼里。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公司怎么想我没法掌控。】 【如果明年继续高考的话，你要考哪个系？】系统换了个话题，它也发现讨论一些未知的情况目前没什么必要。 【唔，我还没想好。不过我这能力也搞不了音乐，能考的无非是帝影或者帝戏吧。】 「蔺渝」的天赋点貌似没有点在唱跳上，蔺渝本人在练习室一天天的挥汗如雨，能做到的也很有限。他的队友们三遍就能学会的舞蹈，自己要学三天甚至一个星期才能把所有动作记熟。 【据说帝影和帝戏偏好的学生类型不一样...好像有自己各自偏好的长相。】 【偏好是偏好，能力足够，成绩达标，只要不是歪瓜裂枣，不会不要的。】蔺渝满不在乎地说，【况且，这两个学校「蔺渝」考不上，我还能考不上？我要考虑的是考哪个学校粉丝更好嗑。】 系统：【啊？】 【颜立川明年就大四了，出现在学校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伍舒阳和我的cp人设不适合搞同校路线，倒是很适合搞竞争院校继续相爱相杀——加上帝戏有萧慎，嗯，表面不和实际上都考到一个学校去了...那就帝戏吧。】 你不要把这两所全国最高水平的影视学院当做你盘子里的大白菜随便选啊！系统在内心吐槽，但不敢说出口。 蔺渝再次闭上了眼睛。他累的不行，只闭了会儿眼，就觉得自己快睡着了，于是睡眼惺忪间吩咐系统：【考分快出来了，系统，靠你了。】 系统顿时压力山大。 【不要紧张，越恶毒越无理越好，反正这年头造谣不需要成本。】蔺渝声音越来越低，【...希望我一觉醒来，已经成为了全国最罪不容诛最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的那个。】 系统：【......】 你嘴角的笑看得我心里发寒。 * 蔺渝一觉睡醒，已经日暮西山。 他仰面朝着天花板看了半晌，意识才逐渐回笼。 面前的小桌子上摆了一份已经没了热气的白粥，旁边还有些贴心地放了一小包榨菜，可惜蔺渝并不喜欢吃这东西。 塑料粥碗下边压着一张纸条，是被公司派来照顾蔺渝的助理留下的，让蔺渝有事就唿叫医生护士，如果有要紧的情况就联繫自己，自己会尽快赶回来。 脑震盪的症状并没有完全好转，蔺渝又闭着眼躺了一会儿，才听见系统怯生生地喊他：【小，小渝？】 【嗯。】 见系统半晌不出声，蔺渝慢悠悠睁开了眼，盯着在月光下光线昏暗的天花板：【怎么了？搞砸了？】 【也，也不是。】 蔺渝的落榜在意料之中。 他拜读过的原书里提到过，因为两名队友成绩都不错，而他因为偏科严重，理科分数极为不理想的缘故，连艺考要求的合格分数线都差了几分，所以无奈落榜，被全网疯狂嘲笑玩梗，再加上落榜不止一次，后期短视频网站亲切地称唿他「愚哥」。 第32页 【对，对不起小渝。】系统疯狂道歉，【我没把你打造成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的垃圾，对不起。】 蔺渝：【......】 蔺渝：【所以到底哪个步骤出了问题？】 系统瑟瑟发抖着说：【你听我和你解释。】 系统为了按照蔺渝的吩咐将他打造成黑料缠身的恶人煞费苦心，它在网页上四处翻看歷史上各类明星的翻车案例和过往嘲点，总结出了「视频造假」这条优质的黑人专业方式，而视频又是现成的—— 蔺渝扑过去救人的视频全网流传，它动点手脚让视频是后期合成的就能解决问题。 于是它一边用成千上万个小号轮番上阵，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嘲讽蔺渝，一边加急将那个视频进行了处理，伪造了一份「原始视频」在网络上传播。 本想着应该能让蔺渝狠狠地被反噬一下获取「全网黑」荣耀称号，结果他伪造的视频比所有都更早翻车。 在场的工作人员在它的所谓「原始视频」流传开没多久，就站出来闢谣了。 甚至那名外卖小哥也临时註册了一个微博小号，自证身份后发文替蔺渝辩解。 「这哥们儿撞到了脑袋，自己躺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还一个劲问我『你没事吧』。」 「你说他成绩差我是不知道，但说他人品不行，视频伪造，我可就坐不住了。」 「蔺渝事件外卖小哥闢谣」还单独上了个热搜，被粉丝和吃瓜观光队打卡了好几轮。 系统于是又试图攻击蔺渝，将他塑造成一个对粉丝不管不顾的人物。 它跑去翻找了蔺渝在《宿舍突袭》节目的房间搜查片段，一帧一帧进行分析比对，然后在各个论坛发帖，拉踩蔺渝表示，其他队友房间里都有粉丝送的礼物或者应援牌，只有蔺渝房间里放的都是自己的东西。 结果粉丝为了澄清，也重新回去回看直播视频，在角落里发现了之前蔺渝自己布置好，却没被立刻发现的细节： 蔺渝刚穿越到这本书里时正巧遇上出道伊始的一场粉丝见面会，台下的粉丝可以近距离观看舞台，并且可以把自己对偶像的爱写在纸上，折成应援色的纸飞机飞到舞台——但因为纸飞机太多了，大部分人就是象徵性看两张。 只有蔺渝，在粉丝散场后将所有飞上舞台的，他本人代表色——红色的纸飞机都捡了起来，一张一张展开，整齐地摞好，压平，然后用夹子夹住，藏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和他出道夜从地上捡的唯一一张应援手幅摆在一起。 这个细节一被挖掘，粉丝又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在各处为蔺渝冲锋陷阵就更有动力了，甚至还为了闢谣澄清，开了各式各样的不限圈抽奖。 无论是谁的粉丝，只要没有骂过蔺渝，就可以参加。 【还有，我本来想造谣你吸...吸那个的，结果那个号还没发几条就被路人骂了，他们说我太恶毒了，造谣转发超过五百条要负法律责任...】 蔺渝：【...所以你所有攻击我的点，都被一一破解，成为了有人可以在带节奏黑我的证据？我的高考文化分数争议呢？】 系统讪讪地说：【好，好像被淹没在一堆莫名其妙的澄清和黑料里了...对不起。】 蔺渝的微博广场热门到处都是闢谣，有个粉丝为蔺渝弄的不限圈抽奖，奖池高达10万，还在不断加码，只要点赞转发澄清博就能参加，系统看了都想试试。 蔺渝：【为什么说对不起？这不就是我的目的吗？我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 系统一时语塞。 【把我塑造成恶人，往我身上泼脏水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让吃瓜乐子人都逐渐感觉到「这是不是刻意有人在黑」，或者「他罪不至此吧？」，让他们生出一点点类似于同情的感觉，我们就赢了。】蔺渝慢慢地告诉它，【你看，你不就是被正义的路人骂到不敢再继续了嘛。】 娱乐圈艺人的粉丝在自家艺人塌房或者翻车后，很爱阴谋论几句「他到底挡了谁的路」。 这句话不能说是错的，因为只要在这个圈子里有点名气，的确有对家。但同样的，这句话不能让粉丝说出来，会被发散嘲笑的，只有让真正的路人意识到这点，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他一边说着，一边强撑着身体坐直了一些，摸到自己的手机——然后发现因为来电和各色消息太多，手机居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伸手在黑暗里摸索手机连接线，试图给没电的手机充电，结果连接线摆在靠窗的小桌上，他胳膊伸得太长，加上头疼眼花，身体不平衡—— 「砰——」 他从床上摔下去，翻倒在地面。一时间头痛欲裂，噁心欲呕，耳膜「嗡嗡」作响。 蔺渝跪坐在地上，膝盖因和地面撞击泛起一阵又一阵绵密的痛意，嘴里泛出血的腥气。 门「咔哒」一声从外面被打开了，是负责蔺渝的护士听见屋里的动静推门查看，一眼就看到了黑暗中坐在地上的蔺渝。 她连忙开了灯跑来搀扶蔺渝重新回到床上。 「谢，谢谢姐。」蔺渝的眼睛因刚才落地的剧痛而泛起生理性的泪光。 他在流泪的时候，不像有些人看着会分外狼狈，满脸通红流出鼻涕。 于是在护士眼里，重新回到床上的蔺渝眉心微蹙，眼带泪光，眼尾及鼻尖微微泛红，唇色却分外苍白，一副大病初癒，又再遭打击的我见犹怜的模样。 第33页 回忆起之前微博几次崩溃的惨状，再看面前导致硝烟瀰漫，战火纷飞的主人公，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别，别太难过。」 【嗯？】 【成绩！成绩出来了！你落榜了！】系统赶紧提醒蔺渝。 这才是导致今晚大战的导火索。 【哦对。】 蔺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的，谢谢姐姐。」 这次他是真的浑身不适，即使思维与之前的「蔺渝」再不相同，身体上的伤痛都是同等的，毋论地位高低，富贵贫贱，所有人失去健康后都会脆弱得如出一辙。 「姐，小方哥呢？」他问的是助理。 护士一愣，回忆起那个给蔺渝订了碗医院的病号餐白粥，加了包咸菜就匆忙离开的年轻男人，再看面前语带希冀的蔺渝，一时语塞。 她见过很多被家人独自留在医院的病号，蔺渝也是其中之一，她能理解他们的失意，于是很快转移了话题：「他等会儿就回来...我去帮你把粥再热一下，你趁热吃，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能不吃晚饭。」 「好，谢谢姐...」 蔺渝将最后一颗怀疑的种子种在护士心里，没再浪费精力说出更多客套的话，他也的确没力气继续演下去。 好在他现在的模样已经足够惨，甚至不需要卖惨。 第16章 蔺渝并没有继续查看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粉黑大战。 倒不是不想看，主要是他发现他的手机app完全卡死了。 【以往每年都有那么多考生，落榜的高中的都不少，为什么今年卡得这么严重？】他把手机重新放回去，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系统：【......】 系统：【还不是你让我狠狠骂你！】 蔺渝看不见，但它看得见啊。 现在网络上血雨腥风，在系统的煽动下，队友粉和blue组合的对家粉恨不得彻底将蔺渝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系统说什么，就盲目地跟着转发，一些用脚想都知道是造谣的消息也能被传播得有模有样。 诚然有理智的大粉号召散粉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参与其中，但当年决赛夜后，蔺渝因为「百家雷」而被疯狂围剿，盛大的屠戮仪式是能够发泄现实怒气的匿名渠道，带来了对自身价值感和权力感的满足，导致不少参与过的人想再来一次。 毕竟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网络霸凌。 一时间蔺渝的黑料满天飞，阴谋论层出不穷，再加上系统火上浇油，他现在已经是娱乐圈的超级法制咖，人人得而诛之，罪行罄竹难书，可以立刻判死刑的那种。 【现在好像大部分路人都已经搞不清情况了，大众的想法是，有个叫蔺渝的小偶像被人「搞了」，造谣他黄赌毒全沾，无妄之灾。】 还有一些稍微了解粉圈和选秀的人，觉得是blue组合的成员粉丝又叒叕开始打架造谣了。 蔺渝：【......】 蔺渝：【野啊宝贝。】 「吃瓜」广场上已经有人总结了吃瓜路线—— 从「蔺渝高考分数」的热搜出来，直奔「蔺渝视频造假」的词条，看粉丝如何大战黑子，然后从「蔺渝事件外卖小哥闢谣」找到那位视频中外卖小哥的微博，再从他的微博摸到几个当时在场的几个站姐的帐号，看粉丝如何在大粉带领下站队扯头花。 大粉的澄清微博可以摸到几个造谣帐号，看他们如何煞有介事地指鹿为马，说蔺渝的床头柜上的盒子里，那些白色粉末是毒.品。 点赞几条诸如「能不能剥夺弱智的造谣权」，和「大哥那是散粉」的热评，啼笑皆非之余还能刷到唯粉因为蔺渝藏起来的纸飞机和手幅痛哭流涕，cp粉对着扒到了同款糖，共享衣橱糖，生日礼物糖嗑生嗑死。 最后，别忘了去蔺渝本人的广场转发各种澄清参与不限圈抽奖。 吃瓜到最后，蔺渝到底考了多少分记不清了，琳琅满目的奖品倒是迷花了眼。 系统还有点担心：【但是这样影响会不会不好？】 蔺渝随意地说：【放心吧，你之前不也说了，你发的很多视频和造谣都被删除了，帐号也封了不少，我猜不仅粉丝努力了，公司也已经下场。】 在原本「蔺渝」的人生里，公司在他因为高考落榜被空前网暴的时候，并没有好好进行公关——实话说，一个好的公关团队，甚至可以成就一名资质不够的明星。 但无论公司没有下场是出于「这问题不大不公关也没事」的轻率考量，还是觉得为蔺渝公关并无意义，都并不重要了，蔺渝只知道，因为这件事太出圈，必定严重牵扯了其余队友，公司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想伸个懒腰，手伸到一半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太允许做出这种伸展动作，于是又缓慢暂停。 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有人来电。 蔺渝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边赫然显示着一个他未曾料想过的名字——白宿。 系统大惊：【白宿？他，他不是...？】 【啊，没错，是那个「蔺渝」理论上顶替出道的第八名。】 蔺渝在选秀时空降出道组，在大众眼里，应该就是抢了这位的出道位。 白宿在之前的每轮投票，都完美地卡在出道组边缘，某种程度上说，比颜立川的第一还稳定——颜立川也有几周的排名被奉子爵赶超，而白宿是完完全全的卡七能手，牢牢占据着第七名的宝座。 第34页 加上决赛夜，蔺渝在选秀中的五次排名分别是3-8-9-8-7。 白宿的排名则是7-7-7-7-8。 他的路人缘也好得离谱。 在崇尚中庸的社会，锋芒毕露就是招摇的活靶子，黑红死忠多固然是红，路人缘却往往不怎么样。 白宿是反其道而行之，大众对他的评价，大致是「懵」、「佛」、「实力不错」、「喜剧人」，以及最关键的，外貌性格毫无攻击性，人缘也特别好的帅哥。 蔺渝没接电话，他靠着床又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在小说里关于这个人的剧情。 系统急于表现自己有点用处，于是在蔺渝回忆的时候插嘴说话：【其实，「蔺渝」除了第一轮投票靠刷脸占据第三位，其余的排名也都在卡位圈，如果不是白宿的第七名太深入人心，可能也不会被黑得那么惨。】 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白宿所在公司的煽风点火。 蔺渝说：【我记得。】 他刚来就稍微浏览了一下系统给他提供的赛时各项数据，包括超话关注与签到人数，超like，创作官，以及微博控评，白宿略高一筹，「蔺渝」数据一般排在八或者九位。 但三公期间的三十五人商务数据拉表，蔺渝的总销售额却稳稳压在白宿头上，从始至终。 【那时候我就好奇过一次，氪金这种最鉴死忠的数据，大家都不看？】 为练习生们投的票是免费的，商务数据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他公司挺能营销的。】系统讷讷地说，【而且他实力还不错，你是废物花瓶来着，肯定比你名声好多了。还有——】 还有，选秀中的赛时数据拉表基本是核心粉群才会关注，大部分人眼中，官方的几次排名就是权威，因此无论前几名名次怎么变换，白宿的第七名深入人心。 在决赛前，他的公司还买过「白宿永远的第七名」的热搜玩梗，热门微博第一条就是「开押！决赛夜白宿还会是第七名吗？」，喜得花名「白七哥」，在大众眼里和这个名次牢牢锁死。 路人缘好+实力过得去+次次第七+大营销+蔺渝本人废物被嘲出圈，搁这儿叠buff呢啊？ 【从选秀第一期排名公布，一直到决赛夜前四次排名，他都是第七名，一次都没变过，当时居然没人质疑？】蔺渝结束了在记忆深处扒拉细节，百无聊赖地盯着闪动的手机屏幕发呆。 【嗯...质疑声肯定有，但体量都很小，而且就像我说的，白宿的路人缘太好了。况且，当时的甘子晔出过一点事，所以大部分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其实可以超到第六，自然不会质疑第七。】系统讪讪地回答。 蔺渝记得它说的「甘子晔出过一点事」指的是什么。 甘子晔在选秀节目播出期间出过一点性取向争议，大致就是被人扒出了他以前遭遇校园霸凌，转校过好几次的事件。 霸凌他的人在网络上被曝光之后，跳出来倒打一耙，表示自己是因为甘子晔长的太像女孩，加上性格极度内向腼腆，觉得他是个「死同性恋」才会这样对待他。 虽然后来这名霸凌者被骂到退网，但甘子晔的人气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在他的个人帐号也时不时会出现那他所谓的「性取向」玩梗的人，为他p了许多匪夷所思的照片。 蔺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万众之巅》这篇小说里的后期，提到了一点关于白宿的情况。 在blue组合的六人都人气飙升，晋级顶流后，白宿也成为了一名「实力派偶像演员」。 在后来的採访里提到，相比于舞台，他还是更喜欢演戏，所以在选秀落败后他虽然失意了一阵，但最终还是在亲友与粉丝的鼓励下决意振作，选择重新开始。 而他所谓的「重新开始」，就是被他背后的公司塞进了一部大制作的歷史剧，担当了一个戏份不少，还能和老戏骨对戏，人设也不错的皇子角色。 这个採访导致当年的选秀决赛夜又被翻出来反覆研读，尸体都化成灰了的蔺渝再遭鞭尸，反倒是白宿再次吃人血馒头上位，狠狠地又在网络上刷了一波好感度。 【系统，你说，比赛后不到一个月，就被塞进大制作剧组担任重要角色这样的事，现实吗？】 系统说：【他背后的公司发力的话，应该也还好？】 它还想说什么，就看见蔺渝拿起了手机，原来是白宿见打电话没人接，于是发了消息过来。 「小渝，最近过得还好吗？我看到了你高考落榜的消息。因为担心你第二次落榜会太失落，所以给你打电话想问问你的情况。 最近我在《秦皇汉武》的剧组拍戏，主要的对手戏演员是何斌老师和霍秀容老师，他们教会了我很多在大学表演系学不到的内容，令我受益匪浅。 自从决赛夜之后你没有再联繫过我，我也不好贸然打扰你。最近又从网上看到了很多针对你的言论，需不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蔺渝把白宿发的整段话读了出来。 系统：【...是我的错觉吗？是这段话过于阴阳怪气，还是因为你的语气太阴阳怪气了，导致这段话听起来特别阴阳怪气？】 蔺渝笑出了声：【没几句话，句句戳心窝子。不仅点明了「蔺渝」高考落榜，且是第二次落榜，还秀了一波优越：表示自己不仅是科班学生，还受到了很多老戏骨的关爱和照顾——再用网络上骂我的言论作为结尾，假惺惺表达了想要帮忙的意图，实际上只是想让我再次想起那些被疯狂辱骂的日子而已，这白宿，还挺牛啊。】 第35页 【是，是这样吗？】 【唔，还有那个「你没有再联繫过我」，活脱脱塑造了我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小人嘴脸，衬得他这个被「夺取了出道位」的第八名更可怜了。】 这年头粉丝最爱做阅读理解，白宿这个程度的暗戳戳婊人，手段其实不算高超，但绝对有用。 只不过人设树立太好，在粉丝眼里这叫傻乎乎，叫「天然」，叫「懵」。如果谁被冒犯，想跟他较劲，就是你玻璃心，你不依不饶，还开不起玩笑，辜负别人的好意与关心。 蔺渝稍微关注过一些网络言论，也清楚白宿在节目结束后一水的怜悯同情里，那些因为体量小，所以显得格格不入的猜测是什么： 其中最有理有据的一种，就是白宿虽然是卡八未出，但这个卡位的第八名背后真的没有大公司以及节目组间的博弈吗？ 要知道，大部分选秀节目里的卡位剧本，都是需要买的。 也就是说，大部分人想在决赛夜拿到正好卡在出道组外的剧本也并非易事。 人们永远会怀念在决赛的夜晚因为恰好卡位，与出道失之交臂，于是泪洒当场的第八名，却很少能记住在那之后的第九名、第十名。 遗憾是一种美，残缺是一种美，决赛夜的卡位者身上会同时具备这两种美学特点，只要哭得美一点，表现得好一点，不愁在那之后自带一波关注，再转化为粉丝。 【白宿大概，原本就没想着在组合里出道呢。】蔺渝说。 【啊，啊？】 选秀参赛选手，拿着颇受关注的卡位剧本，踩着「空降出道组」皇族的尸骨，获取了大众的同情和关注，虐了一波死忠粉丝追随在身后，从此走上一条资源咖的演员路。 【这剧本不错呢，比我的剧本好多了。】蔺渝喃喃自语。 系统没搞懂他的意思，下意识地追问：【那你要回消息吗？】 【当然。】 蔺渝靠着床头，开始给对方打字发送消息。 「阿宿，我最近过得很忙碌，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聊天，我有点受宠若惊呢！ 这两年我文化课学习的时间严重缺失了，落榜也是意料之中。和唱跳方面一样，我会用尽全力来追赶周围的天才，笨鸟先飞。 网络上的发言都是对我的督促，但我不会再哭了！你别担心！ 你在选秀结束后不到一个月内就拿到这么好的资源，真是太好了！合宿时就一直听你说，虽然暂时在这里练习唱跳，但当演员才是你的梦想，现在梦想实现了，真为你感到高兴！」 最后加上一个灿烂的太阳的emoji，大功告成，选择发送。 系统：【...一边婊人一边卖惨一边装坚强，你好会。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回这么长串的内容？不对，你为什么要回復他？】 蔺渝说：【白宿和「蔺渝」在选秀里的关系很一般，不太可能莫名其妙发这样的消息来表达关心，我猜他发这个是有原因的。】 【比如？】 【比如正在参加採访、直播，或者节目录制。】 系统看着蔺渝又编辑了一条新的消息发送过去： 「我现在在医院，不方便打字，只能语音识别转文字，你别介意呀。」 蔺渝慢吞吞重新躺下，平静地说：「想要再踩着我的尸骨上位？他想得美。」 遥远的《明星会客厅》直播现场，主持人笑着拿过了白宿的手机：「我们阿宿居然给蔺渝发了消息，蔺渝最近几天可是网络上血雨腥风的红人，不过回復消息比想像中快很多，让我们看看他回了什么...」 白宿之所以发消息给蔺渝，是看准了蔺渝有消息必回，且性格单纯没什么心眼的工具人属性。 加上他这两天各大论坛的存在感极高，能给自己的直播也制造话题，进而宣传即将要拍的歷史剧。 两人的关系普通，对方对他所知甚少，也不怕对方胡乱说话，发来什么自己的黑料。 但他短暂地阅读了回信几秒，心知不妙，但并没来得及对场下的经纪人做表情示意，他手机屏幕里的内容，已经被摄像师的镜头如实地呈现在了两人背后的大屏幕上。 白宿：「......」 现场的观众读着读着，逐渐沉默下去。 这对方毫不知情之下，情真意切的简讯回復，居然看得人有些泪目。 第17章 「蔺渝：我不会再哭了」飞快地上了原本就血雨腥风，词条后跟着飘红的「爆」。 路人们吃瓜之余看见这条没见过的热搜，纷纷好奇地点进去看，然后就看见了这条蔺渝家大粉截取视频，营销号推波助澜，公司也在后边添了一把火，在广场上内外贊之和秒速过了百万。 这年头很少看到表达自己要「笨鸟先飞」的明星，就算许多人的确业务能力不佳，莫名的自信也会支撑他们在镜头前说出自己外貌出众实力不凡的惊人之语。 白宿的节目是直播，后期剪辑都没来得及，就直接放了出来，虽然节目里没有放出白宿给蔺渝发送的消息到底是什么，但看蔺渝的回覆，也可窥见些微端倪。 不等蔺渝家粉丝对那段回復做出分析，已经有好事的路人擅自将内容斟字酌句进行分析，试图还原出白宿发送出去的文字的内容。 「@原野上的小麦穗： 『落榜也是意料之中』，说明白宿在发送的消息里提到了关于蔺渝落榜的事情。 第36页 『我这两年』，蔺渝用的是『两年』，所以大胆猜测白宿甚至不仅仅说了今年蔺渝的落榜，大概率还提到这是「第二次落榜」。 蔺渝说到了『这么好的资源』但没有提起到底是什么资源，应当是主语在白宿的消息里已经出现了，也就是说白宿主动提及自己拿到了《秦皇汉武》的拍摄。 以及最后的那句『网络上的发言』，应该也是因为白宿和蔺渝先说了『我在网络上看到了针对你的言论』，诸如此类的句子，蔺渝才会对此作出回应。」 这位网友还特地在评论区写下「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吃瓜路人，不混三次元圈，粉丝不要到我这下面来骂人」。 但即使如此，这条上了热门词条广场的分析言论，还是被无数人看见，粉丝和路人纷纷在其下留言。 「其心可诛。」 「什么地方是痛处，就戳什么地方。」 「蔺渝落榜两次是个废物我先说了，但有这么明晃晃在消息里提到「二次落榜」，「网络骂战」，炫耀自己的资源的吗？」 「楼下，别担心粉丝骂人，他努力成那样都唱跳不行，自己也知道自己要笨鸟先飞，粉丝认了。」 「他们真的是朋友吗？我朋友连我塌房了都不敢和我主动提，这高考落榜，网络暴力的事情他还真敢往外说啊？」 「选秀粉来回答楼上，他们不是。白宿在选秀期间和蔺渝不住在一个宿舍，只合作过一次舞台，但那个舞台和蔺渝关系亲近的奉子爵也在，白宿也有其他关系好的同公司，交流很少，白宿赛后的小作文也没提到蔺渝。」 「那在这个关头选择给蔺渝发消息，好像就有点点...婊？」 「呵呵，那蔺渝的回覆就不婊了吗？「我有点受宠若惊呢」，「我会不再哭了」，卖惨一把好手。撑死了说一句互婊罢了，蔺渝也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啊。」 「楼上白宿的粉丝藏好你的皮。蔺渝可不知道这是个针对全国的直播，人家好好地回復白宿的消息，谁会知道被昔日的「好友」在直播里公然发出来？你告诉我他和谁卖惨？和其心可诛的白宿吗？」 「只有我觉得奇怪吗，蔺渝像是知道了白宿在直播一样，一下子回復这么长的一条消息，还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笑死，蔺渝下一条回復楼上是一点不看啊？」 「人家都住院了，语音识别转文字所以这么长一条不是很正常吗？白宿莫名其妙给没那么熟的人髮长段的小作文才更奇怪好不？」 「其实对比赛时蔺渝给粉丝写的小作文，会发现他写东西就是这个风格，没看出婊，只觉得真挚。」 评论区瞬间吵成一锅粥，路人粉丝混战，白宿的粉丝气急败坏，甚至将这条路人发言的微博挂上了反黑站。 但没有办法，哪怕公司下场，粉丝也没控得住评论，改变吃瓜路人们的想法。 蔺渝原本就因为血雨腥风体质狠狠在这两天虐了一波粉，连路人都觉得「嘲讽太过，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黑他」，结果现在白宿自己跳出来奉上大好的热度，大家立刻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之前不会是白宿家在买水军黑人吧？」。 这样的质疑逐渐发酵。 而回过神的蔺渝粉丝也终于找到了发泄口，迅速借这条信息推波助澜： 「@蔺渝的小抱枕： 家人们，有谁还没注意到这条消息里最至关重要的问题吗？ 『合宿时就一直听你说，虽然暂时在这里练习唱跳，但当演员才是你的梦想』？我们白演员在不到一个月内就拿到了古装正剧的资源，和资深演员们配戏，原来是因为根本就无心做偶像，只想当演员啊？」 「谁都知道《秦皇汉武》这部剧大制作，按照拍摄计划和周期至少提前了半年选角，难道白宿在合宿基地的时候公司就给他定下角色了？我记得二公期间有选管瓜，说上位圈练习生擅自离开合宿基地，先斩后奏。」 「我也听过楼上那个瓜，不会就是白宿赛时跑去和导演见面了吧？」 「不是说偶像不能做演员，三栖发展艺人粉丝都与有荣焉，但参加选秀的时候就直指演员梦？不是吧不是吧，直接把选秀当跳板装都不装了？」 「这样的还少吗？多少人参加个选秀之后出来就参与大制作拍摄，就是借选秀提升一下知名度，好自带粉丝和关注度入组吧？」 秀粉大多是因为喜欢偶像的唱跳舞台所以观看选秀节目，真情实感打投的，他们喜欢一群年轻男孩女孩们追梦的热血奋斗故事和感人经歷。 虽然清楚自己的偶像在未来都是要演戏的，但关在一起集训的时期，居然已经在说「演员是梦想」，但是不可避免地踩到了雷区。 立刻有人截取了白宿在决赛夜流着泪拿着话筒，一字一句说着「偶像是我的梦想，我想站在舞台上为大家表演，做出完美的舞台，可是好像不可能了」的视频，和蔺渝的这段话摆在一起。 打脸。 在决赛夜被狠狠虐了一把，因此去找蔺渝这个「毁灭了别人的梦想的废物」发泄怒意的秀粉们或多或少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这条简讯并不能算是实锤，一切都还是猜测，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蔺渝的名声在粉圈稀烂，俨然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大众对他的评价评价甚至隐约触底反弹，白宿却得不偿失： 第37页 原本他在赛后小作文和採访里也有暗戳戳引导粉丝的言论，但那时候蔺渝遭粉圈围剿，白宿的发言被称赞为大快人心，现在白宿初心遭人质疑，小小翻车一遭，当初的那些话也被人重新翻了出来，斟字逐句地分析。 更有营销号趁机蹭热度，表示白宿给蔺渝发送的那条消息自己手里有，引得大批吃瓜群众在下方求图求视频。 后期白宿公司通过营销号买了几个正面的词条，粉丝控评却无一例外的，没有压下前排路人的质疑。 * 没有再看手机的病房里的蔺渝，此时才刚刚吃完他清汤寡水的晚饭—— 医院的病号餐太过于清淡，他中午刚吃了里面撒了一点榨菜的馄饨，晚上又开始吃一滴油都没放的白水面条，吃得他嘴里没味，心情不爽。 「脑震盪这种小毛病，饮食其实没必要控制得这么好吧？」他趁着护士来检查的时候对对方嘟嘟囔囔。 护士看他满脸郁闷，嘟着嘴抱怨的模样，觉得可爱，手痒痒着趁给他量体温，顺带薅了一把他乱糟糟的头毛：「你可以让陪护帮你买一点其他吃的，楼下有小卖部。」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蔺渝神色一顿，紧接着扯出了笑容：「好，我之后和他说。」 表情转变迅速得像是那一瞬的僵硬是自己的错觉。护士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回忆起之前蔺渝满怀期待问自己「姐，小方哥呢」的画面，再努力从记忆深处搜寻了一番，发现压根没有对方回来过的印象。 「你的助理还没有回来？」她忍不住问。 蔺渝眨了眨眼：「哦...他可能比较忙，等会儿我给他发个消息就好啦。」 「那你的家人呢？」 蔺渝挂在床头的资料牌上写了他的姓名年龄，这是个才十九岁的男孩儿，按理来说，许多人还是承欢膝下的年纪，但蔺渝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好像根本没有除了公司经纪人、队友和助理之外的人来看过他。 「......」 「我是孤儿。」蔺渝小声说。 「......」 日暮西山，窗外些微的太阳余光自半掩的窗帘落进房间，屋里开了灯，但温色调的黄光勉强只能给这个白墙蓝被的房间增添一点点暖色。 蔺渝自病床上抬着头，他面色苍白，嘴唇微抿，睫毛颤了颤，就于眼下投下一圈黢黑的阴影，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一泓水，那水只是薄薄的一层，像是风轻轻吹一下，就会颤动着落下泪来。 护士忍不住屏住了唿吸。 【这样在一个温柔的护士姐姐面前演戏真的好吗？】系统将护士的表情尽收眼底。 【善良、共情能力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特质。】蔺渝回答，【但我讨厌这种特质，因为这意味着拥有这种特质的人会被我这样的人骗到。】 系统：【...你这是讨厌还是不讨厌啊。】 【我讨厌，和我利用本质上不矛盾。】蔺渝笑着回答，【就比如说，我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包装好的欺骗。在粉丝眼里，我是个即使遭遇再多困境也要对她们笑的阳光少年，在护士姐姐眼里，我是个无依无靠但丝毫不会怨恨的小可怜，但只有你我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都可以利用，包括我自己的垃圾。】 【倒，倒也不用这么说自己。】系统讪讪地说。 【唔，「垃圾」这个词在我这里，其实没那么不堪。】 蔺渝目送着护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还有闲心对着她挥挥手算作告别。 「姐姐，不用露出那种表情，我已经不难过了。」 门合上了，蔺渝脸上灿烂中带着一丝脆弱的表情像烟火一样迅速消失。 【假如告诉你，你可以一直做梦，梦里你想要的东西都会有，家人、财富、权力、梦想、爱情，一切的一切，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永远不醒来，你猜多少人会选择永远不醒来？】他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闭着眼问。 系统：【永远不醒来？那好像...】 那好像就没什么关系，反正永远不会被拆穿，至死都活在瑰丽的梦境里的快乐，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拒绝的。 【换言之，如果假象永远都不会被拆穿，那么它就是真的。】 【我们现在的人生，谁又能确保它就是真的呢？】 【偶像就是贩卖人设和梦想的职业，所以我永远，永远不会辜负他们。】 系统不说话了，它觉得蔺渝的话好像哪里有些问题，像歪理邪说，但一时间又想不到该怎么反驳。 「所以说，作为交换，也轮到他们，好好为我冲锋陷阵了。」 第18章 白宿发给蔺渝的那条消息，是个定时炸弹，但无论发出来与否，都不能伤其根骨，只要背后有资本在保，舆论的小翻车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蔺渝原本并不打算乘胜追击。 却没想到他临出院前几天，那条他以为暂时不会被公布的信息，就出现在了网络上，这倒是意料之外。 直播的视频里，摄像机只拍到了蔺渝回復的两条消息，白宿发出的消息已经被划至页面之外，也就是说，除了蔺渝和白宿两人，应该是没人知道他具体发了什么的。 况且聊天记录录屏还是白宿那边的视角，很难不怀疑是不是他那边出了什么叛徒，又或者是天助我也。 几天内白宿口碑暴跌，蔺渝受到的关注飙升，外界关于「高考落榜」的骚乱并未给蔺渝正常的现实生活带来多少影响，至少表面如此。 第38页 在医院躺了五天，蔺渝才被经纪人接回了家。他靠着护士站前台看他那出院明细的时候，小声问：「哥，小方哥没事吧？」 经纪人扭头看他一眼，像是赌石玩家面对一块含玉未开的石头，不知道内里究竟如何，所以显得尤其复杂，但绝对不是打算放弃他的眼神。 「他没事。」他再次低下头去填写面前的单子。 蔺渝垂着眼问：「那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来...」 「嗯？」 「没什么。」蔺渝小声说，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又是一张毫无破绽的笑脸，「我终于能出院了。」 【走廊拐角有人在拍你们。】系统贴心地提示。 【我知道。】蔺渝漫不经心地回答，【捕捉每个镜头是唱跳偶像的职责，这个敏感度我还是有的——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里浪费表情跟他演这么个小可怜的戏码。】 【她会把这段放到网上吗？】 【谁知道呢，但你知道的，我习惯做多重准备。】 住院第一天，成员们来看过他一次，背来了他拍摄时带的书包。 住了几天院，书包里被蔺渝填满了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看起来鼓鼓囊囊，甚至大得有些夸张，任凭谁看都会感觉书包绝对非常沉重。 经纪人在出病房前要帮他拿，他笑着拒绝了。待对方拿好出院明细率先往楼梯间走，蔺渝背上自己那个看起来秤砣似的书包，摇摇晃晃地和护士站的几个护士打了招唿。 「姐姐们再见。」 他声音软绵绵的，像大块的棉花糖，甜滋滋但清爽，表情里似乎带着些失落不舍，但被隐藏得很好，如果不是护士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一时间还发现不了。 经纪人已经走出了住院部的玻璃门，蔺渝站在原地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背着貌似沉重的书包小跑着重新回到护士站前，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只摺叠成玫瑰模样的糖纸。 护士长认出这是自己前几天给蔺渝的糖。 她比蔺渝大了快二十岁，虽然蔺渝人高腿长，但她看对方像是在看小孩子，来查看情况的时候都当孩子哄，所以顺手把手里的糖分给对方，却没想到这红色的光面糖纸，居然被蔺渝小心翼翼地折成了玫瑰花的样子。 「谢谢你们的照顾，我不会忘记的。」虽然面色苍白，还背着沉重的书包，但他笑起来眉眼飞扬，像是全世界的光都聚集在眼底，熠熠生辉。 男孩站在自动门前沖她们再次招了招手，「...再见啦。」 * 医院的地下车库阴暗逼仄，里面停不了几辆车，蔺渝拉开停在那儿的保姆车的门—— 「轰——啪！」 小小的纸菸花炸开。 「恭喜出院！！！」 震耳欲聋的欢唿声，紧接着一个人飞快地扑过来抱住了蔺渝，手臂的力量恰到好处地箍紧他的肩膀，唿吸热烘烘地在耳边徘徊，是有点熟悉的香水味。 「奉子爵，你好重。」蔺渝笑了出来，用力撑住了高达一米八七的队友的身体。 越过奉子爵的肩膀，他看见了满噹噹塞在小小的保姆车内的其他几名队友，每个人都笑容满面，神情是不加掩饰的喜悦，在昏暗的环境下扑面而来的贴心和闹腾，将气氛烘托得无比亲昵。 如果蔺渝没看见摄像机的话。 系统念经似的说：【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我要是公司，我也会这么做的。】 出个院队友集体来接虽说可能需要安排通告的时间，但也不是不常见，只不过一旦加上了摄像机的全程跟拍，就会变成虚假做作的摆拍，每个人都竭尽全力演着戏，努力将自己变成好的演员。 蔺渝配合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露出不堪重负又喜不自禁的表情：「轻点轻点，我快站不住了，先让我坐下。」 耳朵被人轻轻触了一下，有些痒，只一瞬就迅速收了回去，蔺渝侧头一看，看见了甘子晔的脸。 这位以「超越女子组合的美丽外貌」闻名，且并非碰瓷的虚言的队友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尾氤氲着潮气，像是百感交集，却碍于性格极度内向，没法把汹涌澎湃的情绪用言语倾吐出来。 他为了新专辑的发布在留头髮，已经长发及肩，也愈发像个漂亮女孩儿。 「怎么啦？」他温和的眉眼，对甘子晔柔声细语，一边对系统感嘆：【他可真像个女孩子。】 【你这是在夸他？】 【当然。说男人「像个女孩子」在我这里是很高的夸赞。】蔺渝回答。 【你真是个绅士。】 【不敢当不敢当。】 「对不起。」甘子晔小声说。 蔺渝的视线里，好几个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 他愣了楞，然后倏地扯开笑容：「怎么了？干嘛和我道歉？」 【系统，出什么事了？这几个人看着好像要瞒着我的样子。】 系统说：【也没啥，就是之前你救的那个姑娘是甘子晔的大粉，然后刚被扒出来，甘子晔的粉丝有专门的的小群，用来造谣和为黑你的言论转发点赞，你们公司就发了一条盖了戳的官方通告，说要取证告他们带头的那几个。】 蔺渝有点意外：【只有他？最恨我的肯定不是他家粉丝吧？】 【虽然不是，但可能他家，呃，藏得不是太好吧？】系统也不确定。 「声讨蔺渝」的人绝对不止甘子晔家一家，但和他同时高考出分的伍舒阳和奉子爵两家正主分数不错，自然没什么兴趣掺和进这类腥风血雨，正忙着在超话抽奖庆祝。 第39页 颜立川家和蔺渝家有点矛盾，反而怕这种事惹火上身，还算收敛。至于展宁和萧慎，这两家则是出了名的佛，能不吵架则不吵架，据说是在赛时后援会出过捲款逃跑等不甚光彩的事，还在偃旗息鼓的休养期。 甘子晔还没来得及回答，蔺渝未受伤的那只手被人拽了一下。 他抬起头，对上颜立川舒展沉稳的眉眼，对方对他笑了笑，用并不算高明的语气转移了话题：「先进来，我们为你出院特地准备了一个蛋糕。」 后排的萧慎小心翼翼将一个并不算大，点着蜡烛的小蛋糕端了过来。小蛋糕上用特制颜料写着「祝贺出院」四个字。 【啧，四个血淋淋的大字，真不知道是庆祝还是诅咒。】蔺渝小声和系统吐槽。 系统：【这倒也不至于...】它发现蔺渝习惯把人往最坏的方向想，倒也不能说不对，但难免显得偏激了点。 摄像机镜头从蛋糕慢慢转移到了蔺渝脸上，他低头看了看蛋糕，电光火石间已经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再抬头的时候，神情已经由惊喜转变成了感动和难以置信。 他抬起手，像是要捂嘴，半途却又仓促地收了回来，像是手足无措，目光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确保摄像机将他和每个人的眼神交流都如实记录。 他眼睛长得太漂亮，眼尾飞扬带钩，睫羽浓密如扇，瞳色是点漆般的黑，一点泪光就点缀在眼底，晶莹闪烁，欲坠不坠。 【看到了吗系统，这种要哭不哭，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是最能震撼人心的top2虐粉哭法。】 谁也不知道看起来感动得快要落泪的蔺渝，在脑海里居然还能有闲情雅致和系统吹嘘。 系统：【所以top1是什么？】 【是单眼，只掉一滴泪。】 蔺渝说着，左眼轻轻一眨，一滴泪霍然从眼角滑落，晶莹剔透的泪滴，沿着脸颊缓慢地滑落，蔺渝没有抬手去擦，任凭它顺面庞滑落至下巴，才轻轻吸了吸鼻子。 他是研究过哭法的，确保自己现在的模样，是眼眶微微泛红，鼻尖一点微红，唯美又真实——哭得太丑太狼狈会成为黑歷史，粉丝虽然不会在意，但也的确很难吸粉，哭得太假又容易被人置喙装模作样，这种毫不做作又恰到好处的哭泣才有美感。 一个好的偶像，不仅要学会在舞台上做表情管理，在私下也要学会用最自然，最唯美的方式表达情绪。 【可惜这个偶像唱跳双废，动作总是慢半拍。】系统听见了蔺渝的心声，忍不住出言吐槽。 蔺渝：【...闭嘴。】 这又不是他的错，娘胎里天赋不足但公司偏要勉强，说实话蔺渝本人煳里煳涂被公司忽悠着答应当练习生去选秀，又中途耽误了一年，这其中种种，在蔺渝看来实在不够聪明。 「谢谢你们。」他哑着嗓子哽咽着说，「这是最好的出院礼物。」 在一圈期待的目光，和根本无法被忽略的摄像镜头的记录下，他表情真挚地吹灭了蜡烛，心虔志诚地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希望blue组合未来的路光明坦荡，希望我们每个人前程似锦，也希望大家都不要受伤了。」他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喃喃着说，头髮柔软地垂在前额的样子，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狗。 蔺渝心里：【让我超过这群人成为顶流中的顶流吧！】 系统：【你可真是个表里不如一的小坏蛋。】 系统：【唔，但我就喜欢你的坏。】 蔺渝：【嗯，谢谢。】 保姆车启动，甘子晔、萧慎、伍舒阳和奉子爵去了另外一辆车。 他们当然不可能真的挤在一辆车里，在拍摄完「接蔺渝出院」的视频后，就各自分散开，用来庆祝的小蛋糕完成了它的使命，也已经被随行而来的助理带去了另外一辆车里。 蔺渝在后排坐下，靠着椅背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颜立川坐在副驾座，身边剩下的是展宁，对方轻轻扯了一下蔺渝的袖口，在蔺渝睁眼时谨慎地凑近了一些，将手机凑近他的眼睛。 蔺渝不解其意地睁眼看了看屏幕，然后愣了一下。 视线里赫然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小猫。 小猫看起来可能还不足一个月，体态娇小，耳朵尖尖，粉色鼻尖勾勒着一圈黑线，圆熘熘的绿眼睛像是通透的玻璃珠子，隔着屏幕，似乎能映出蔺渝瞪大的眼睛。 像是把蔺渝错愕的表情理解成了困惑，展宁温声软语：「一直听你说想养一只猫当宠物，这是我朋友家宠物生下的崽崽，如果你喜欢的话...」 【这猫？】 系统沉重地说：【嗯，你没看错，这就是那只原书中「蔺渝」去世时，守在他公寓的浴室外不肯离开的猫。】 堪称全书对蔺渝最好的生物，或许没有之一。 第19章 原书里没有写到关于「蔺渝」养的这只猫的来去脉，毕竟对他的着笔寥寥数字，去世的时候也只用了几句话草草来概括，但熟读剧本的蔺渝绝对不会忘记这只小猫的存在。 【系统，这只猫在「蔺渝」去世之后到哪里去了？】 系统讷讷地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原着里也不会详细描写一个炮灰在去世之后宠物的事情，可能被送去宠物店或者被人领养了吧？】 想了想系统又补充：【一只在主人死后守着尸体的猫，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有点晦气吧？】 第40页 【那不一定，猫是最无辜可爱的，人比猫晦气多了。】蔺渝说。 他又看了看展宁展示给他的手机屏幕里的猫，讨喜的小白猫瞪着晶莹剔透的绿眼睛看着镜头，透着一股初生自带的，对世界讨喜的新奇。 「养在宿舍吗？」蔺渝问。 展宁愣了一下，不确定地看了看前排的经纪人。 蔺渝也跟着看了过去。 在剧情里提到过，蔺渝的确在宿舍养了一段时间的猫，照顾得也算无微不至。但他后期被大规模网暴后，精神状态不佳，没有再跟着团体活动，个人通告也全部暂停，所以暂时搬了出去单独居住。 这只猫应该是被他从宿舍带了回去，在后来他独居的那段时间一直陪在身边，说是相依为命也不夸张了。 【你养过猫吗？】系统问蔺渝。 蔺渝说：【记忆里没有。】 但他的记忆残缺不全，也不敢打包票没有，毕竟他好像天生就自带对猫的喜爱。 之前系统在找到他的时候说过，如果能够帮助「蔺渝」摆脱悲惨的命运，蔺渝本人的记忆也会逐渐恢復，虽然对这个说法保持着合理的怀疑，但蔺渝那时也的确没有第二个选择。 「哥，宿舍可以养猫吗？」展宁问。 前方有个红灯，经纪人抽空回了个头：「你要养猫？」 展宁说：「我，我们想养猫。」 「谁们？」 「嗯，我和小渝，我有个朋友家的猫生了崽崽，刚好问我要不要。」展宁迟疑着说。 他不太确定经纪人会不会允许，原本也是出于心血来潮。 看蔺渝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他想到自己很早之前听蔺渝说过，宠物能给人带来好心情，加上对方住院期间，他也查看过蔺渝的「惊恐障碍」有什么途径可以缓解：网上有人说，可以养一只宠物陪伴。 朋友家正好有几只新生的小猫，于是就让对方把最漂亮的那只留下来，试探着问了蔺渝一嘴。 经纪人犹豫了一下。 「养吧。」颜立川从前排回过头，打断了尴尬的沉默。 「真的可以吗？」 颜立川说：「之前小伍想养狗，问过公司一次，公司的回答是没问题，跑通告的时候也有宿舍的阿姨帮忙遛狗餵食——但要和粉丝通报这个消息，还有就是，在粉丝页面和微博也要定期发关于宠物的照片。」 顿了顿，他又无奈地笑了笑：「嗯，公司可能还会为宠物开专门的帐号用来宣传。」 简而言之，就是把宠物当做一种营业的工具，并且丰满偶像本身的人设，变相增加人气。 「这个没什么问题。」展宁立刻回答。 「小渝呢？」颜立川扭头看他。 短暂的几秒内，蔺渝的表情是空白的，瞧不出任何端倪，但随后他就灿烂地笑了出来：「嗯，我没意见。」 【很少见到你几秒过去，都还有点控制不住表情的样子呢。】系统小声说。 【嗯。】蔺渝想了想才说，【只是不想让唯一一个陪着「蔺渝」到生命尽头的生物成为工具，不过无所谓了，把这只小猫放在自己身边反而更放心点。】 系统罕见的有点感动：【小渝...】 【而且「和展宁一起养猫」这件事本身，就够粉丝高兴个三天三夜了吧？】 系统：【......】 系统：【呵，善变的男人，双标的男人！你敢说没把展宁当工具人，猫咪当工具猫吗？你怎么有脸指责他们把猫咪当做「工具」呀？】 蔺渝装作没听见它的吐槽。 * 蔺渝相关的「团员集体接队友出院」视频很快就被官网和官方微博发布出来。 这是自蔺渝住院伊始，粉丝们第一次得到关于他的消息，短短几分钟的视频瞬间转发破十万，浏览量更是早早惊人地突破了千万。 公司大方地买了个热搜，将其一直挂在前十的位置居高不下。 这次不仅粉丝，还有大批之前的吃瓜路人聚集在评论里，发表他们的言论。 「这孩子长得不错，脸颊都有点凹陷下去了，还是好看的。」 「好瘦，像只剩一把骨头，一看就压力挺大的。」 「这组合看着关系不错，挺和谐的，比那些交恶的看着舒服多了。」 「那一滴眼泪...谁懂，克制的一滴眼泪，落到我心里去了。」 「人家是仙子落泪，鼻尖微微发红，我是丑人哭泣，一哭就鼻涕眼泪满脸皱巴巴的。」 「要不是看了他的舞台，实在是美丽废物，还挺想入坑试试的。」 「舞台有点太废物了，虽然看节目知道他很努力了，但也就是个及格线，饭着老被骂废物会有点闹心。」 还有些是在认真地好奇当初选秀轶事： 「真的是做票咖吗？前几天看热搜觉得存疑？」 「以前我是坚信不疑的，但是白宿这事一出来，我有点怀疑是不是他本来就没想出道。」 「只能说，刚成团肯定不可能直接入组拍戏，白宿如果出道，《秦皇汉武》绝对拍不了。」 「看白宿的那个聊天记录感觉他不是什么善茬。」 底下还有队友粉藉机安利自家的偶像，但总体留言氛围相比于之前「蔺渝」遭遇的一切，算是相当和谐美好了，而在这其中，还是有一条恶意留言赫然被顶到了前排，点赞也不少。 第41页 「呵，克爹妈的孤儿。你两次落榜不觉得愧对他们吗？」 楼中楼瞬间盖了几千层，楼里的粉丝在大声怒骂，号召反黑站将这个挂上名单。 吃瓜路人在主持正义，怒骂这个号人身攻击，还有少部分上蹿下跳的黑子在大声附和，但很快就被压到了最底。 蔺渝恰巧刷到了这条评论，忍不住问系统：【这是你批皮留言的？】 权重还挺高，点赞远不如下面的那些，却能够上到最顶层。 系统说：【我的一次能力持续不了这么多天，可能是其他讨厌你的黑粉吧？知道你是孤儿的除了一部分队友粉，路人应该是不知情的。】 「蔺渝」是孤儿这件事，外界大部分人并不清楚。 他看起来一副阳光灿烂，在和谐美好的家庭长大的模样，实际上只有粉圈对此有些了解，追过选秀全程的人知道，他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暂时无法生育孩子的家庭收养，待他不好不坏——但那个家庭终于成功生下了另一个孩子后，蔺渝这个非亲的待遇一落千丈。 那个时候恰逢展宁这位蔺渝的竹马举家搬迁，可以说「蔺渝」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接连遭遇了收养家庭不再善待，亲密友人不告而别的悲惨境遇。 也正是因为如此，「蔺渝」才会对展宁的离开耿耿于怀，而这件事只有蔺渝最死忠的一批粉丝才姑且知晓内情，这批人大部分因为过往轶事对展宁不带好感，甚至对嗑「破镜重圆」的cp粉深恶痛绝。 蔺渝回到宿舍不久，接到了新的简讯，是之前联繫他的mv导演和他说关于陈邱恆导演邀约的相关讯息，估计是从热搜上看到了蔺渝出院的消息。 他提到蔺渝所在的公司已经答应了相谈的邀约，因为陈邱恆导演那头反覆强调，希望蔺渝来试试自己的这个角色。 ——据说自从对方从微博上看到了蔺渝在那场拼盘演唱会被粉丝指着鼻子骂，还丢了纸团的视频之后，认为他符合自己的想像。 具体的时间也已经商议下来了，对方告诉蔺渝，公司估计也很快会和他提起。 【什么样的想像？】系统在旁边全程围观，这时候忍不住问。 【唔，大概是隐忍的表情吧，我觉得那天我的表演非常好。】蔺渝摸了摸下巴。 【所以你知道那部电影里哪个角色和你那天的表现相符合了吗？】 蔺渝说：【当然是我看上的那个角色，裴立。】 系统难以置信地问：【你认真的？】 裴立的形象是校园霸凌的始作俑者，可算不上什么擅长隐忍的好人。 那晚上蔺渝的表现几乎完美，充分展现了一个被队友粉丝霸凌，沉默不语的软包子形象，抹眼睛的动作更是锦上添花，系统看着都快被虐哭了。 ——虽然它知道这只是蔺渝惯常在日常生活中非常简单的一个表演环节罢了。 【我认真的啊。】蔺渝回答。 奉子爵不在房间，他好好关怀了蔺渝一番后，因为没有摄像头，就自顾自跑去隔壁和伍舒阳打游戏了，剩下他一个人在屋子里乐得：【裴立这个角色，我之所以喜欢想演，就是因为它所代表的的人物的复杂性。他为什么会变成寡言、孤僻又残忍的形象？你好好分析一下角色。】 系统勃然大怒：【我剧本人设都没有，你让我分析个毛线啊！】 【你不会分析，还不会探究性思考吗？】 系统：【......】 系统想骂人，但忍住了。 蔺渝笑出了声：【好了，不逗你了。但是对于这位导演，我稍微有点担心，只是看了我那个视频，就觉得我适合他的某个角色，据我所知，除了男主角之外这里的男性角色几乎全员恶人，如果不是让我当男主角，就是从我天衣无缝的演技里看出了我隐藏在表性格下边的里性格。】 【你当玩游戏呢，还表性格里性格...】系统小声吐槽。 【——我的意思就是，迄今为止还没有谁能看穿我在演戏，更别提看穿我让我翻车了。】蔺渝慢吞吞掰着手指，若有所思，【他可是未来名导，即将声名大噪的，说不定有两把刷子...嗯，可别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蔺渝脸上不见半分担忧的情绪。 【说不定是脸符合呢？】 【那不是更好吗？】蔺渝回答，【我这个美丽废物，在这个圈子里最大的依仗不就是这张脸？】 系统：【...你说得对。】 如果没有这张出众的脸，哪怕蔺渝的演技比现在再高超个十倍，境地比目前再可怜个一百倍，也做不出想要的效果，只会被人随意抛之脑后。 娱乐圈，不，甚至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直白可怖。 第20章 这次系统算是猜对了。 陈邱恆导演见到蔺渝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和我想像里的裴立长得一模一样」。并且他在导演那里，看到了属于「裴立」的剧本—— 首先是关于裴立的出场描写。 剧本里是这么描述的： 「少年个子高挑，身形瘦削，后背懒洋洋抵着墙面而立，学校制服潦草地穿在他身上，都出众得像是为他量身打造。两道袖口稍稍往上捲起，从他的手背到小臂，蜿蜒着可怖的伤疤。注意到脚步声临近，他侧着脸漫不经心地往这个方向投来一瞥，鼻樑高挺，眼底戾气横生。」 第42页 【系统，有了。】 系统迷迷煳煳地问：【有什么了？】 有蔺渝想要的东西了。 他也不急着回答，因他面前的陈邱恆还在侃侃而谈。 这个即将因为一部电影声名鹊起的年轻导演不过三十多岁，长着一张和年纪不符的娃娃脸，为了显得老成，在鼻樑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还特地蓄了些鬍子，只是一说起自己的电影，立刻变成了慷慨激昂的演说家。 「裴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是个复杂的人！说实话我一直想塑造出这样一个形象的反派，作为一个反派，他单纯的坏是没有办法体现出人心的复杂性的，我们必须要塑造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蔺渝一副虚心听讲的样子。 「如何塑造出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物呢！蔺渝你说！」 蔺渝：「......」 他注意到陈邱恆正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自己，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对方只是在为自己的想法寻找同盟，还是想要给自己出道题考验一下。 犹豫了几秒，他回答：「让观众，三观跟着五官走？」 他刚想再补充一句「角色人设的复杂性」，冷不丁被一巴掌拍在了肩头。 「啪——」 蔺渝被他打得一哆嗦，肩膀受力的同时，感觉还未完全恢復的手掌又莫名的隐隐生痛，也或许只是心理作用。 「你说对了！」 【听起来像在洗白校园暴力呢。】系统小声吐槽。 【不用怀疑，实际上用外貌出色的演员演十恶不赦的反派，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洗白。不过这部电影能走红，必然不可能完完全全是「十恶不赦的反派」撑起来的，裴立这个角色也不可能是平板脸谱化的人物。】 否则也没法过审。 不过，当所有角色细品都能品出一些复杂性和多面性，通过寥寥镜头都可以为其塑造出丰满的血肉，这部作品才称得上是一部不错的作品。 这部电影的男主角相对脸谱化，纯粹是寻找真相的正义使者，那么裴立为首的霸凌团体就绝非那么简单。 「那一堆人都说什么，啊，你这个角色如果要塑造得让人怜爱喜欢，一定要好好地为他丰富过去，让人知道他变成现在的样子是因为什么，让人共情，感同身受，在我看来全是放屁！」 蔺渝：「......」 倒也不能说不对，但好像又不全对。 「你只要长得够好看够出色，你就算真是个十恶不赦的角色，都会引来一批粉丝，其他的都放一边——监狱里的犯人还有人给写信呢。」陈邱恆把手放在膝盖上，盯着蔺渝目光灼灼，「我知道你没演过戏，没什么经验，但无所谓，我可以教你，只要你争气，我需要你这张脸。」 【真是把，你是花瓶也没关系展现得淋漓尽致呢。】系统继续吐槽。 蔺渝：【闭嘴。】 其实，蔺渝认为陈邱恆想要一个外形出色的人来扮演「疑似」霸凌咖，除了他所说的这个原因，更是为了让人们有兴趣对这个人做出这些行为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做出探讨： 追溯导致其走上歪路的缘由，警示社会，以此使得所有人更关注未成年人的心理教育。 不过陈邱恆没和蔺渝说更多，大概是觉得蔺渝这种「落榜生」不能理解自己更深层次的意义。 他听见陈邱恆用超大的声音问：「你会抽菸吗？」 「不会。」 陈邱恆顿了顿又问：「能学吗？」 蔺渝：「......」 「陈导，裴立这个角色需要会抽菸？」 「当然。」 系统：【想也是啊，不良少年怎么能不会抽菸，按照开头对他的出场描写，他看起来像是会把菸头狠狠按熄在被霸凌者脸上，享受对方惨叫带来的快.感的那种人。】 【不意外，但是太脸谱化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在大部分人眼里根深蒂固的不良少年，霸凌者的形象是怎样的，这个被塑造出来的「裴立」就是怎样的，难免有点...没意思了。】蔺渝说。 【你少来，我看你就是不想学抽菸。】 实际上，一名演员为了角色做出一些类似于增肥、减重、扮丑的牺牲都是职业素养，蔺渝学抽菸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对于一名才十九岁，并且初出茅庐，以后必然还要走偶像道路的小明星来说，早早的在镜头前展现抽菸，未免有些过早了。 未成年的粉丝太多，能不给他们做不良榜样，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 【谁没事想学抽菸啊？】蔺渝几乎要翻白眼。 下一秒他微微低头，眼帘下垂，摆出一副怅然若失，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抬起眼睑悄悄看了看陈邱恆，在对方脸上流露出「什么意思」的困惑时，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我，我爸爸是因为这个去世的。」 陈邱恆一愣。 系统超大声地喊：【你瞎说，他不是。】 【他怎么不是？】 系统：【他不抽菸啊。】 蔺渝：【那又怎么样，他是肺癌去世的，我又没说他是因为自己抽菸去世的，可能是吸二手菸导致的呢。】 系统被他的理直气壮弄得头大，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復。 【我只是说他是因为抽菸去世的，又没说是谁抽菸，也没说具体是怎么回事，该怎么想都是他们的事，我又没撒谎。】蔺渝振振有词，顺带弄些歪理邪说，【我自己能想到的，导演和他的团队也必然会想到，在这里说些大家都知道的大道理并不会达成目的。】 第43页 陈邱恆看起来有些犹豫。 「陈导，裴立这个角色还是个高中生吧？如果是高中生的话，是不是还是少一些未成年吸菸的画面比较好？是不是换一种表现更好？」 系统：【...是谁刚才和我说说大家都知道的大道理不会达成目的的？】 蔺渝：【嗯，是我，那又怎么样？】 系统：【......】 它想破口大骂，但骂出的脏话会被自动消音，所以最后还是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你是什么想法？」 蔺渝说：「您之前也说了，裴立这个形象是存在极度的反差的，虽然在言行举止上他是个十足的小混混和霸凌者，但是外貌又非常出色，非常引人注目，那么是不是同理也是——在他对别人实行校园暴力的时候，抽着烟就没办法造成反差感了。」 陈邱恆盯着他：「你说下去。」 蔺渝侃侃而谈：「比如说，在裴立这个角色出场之前，男主角看见的第一件和他相关的事物，就是女主角自杀时，留在附近地面上熄灭的菸头。从菸头很容易联想到裴立的形象是不良甚至狠戾的，但如果换一件物品留下呢？会不会勾起别人的好奇心，但是又不会立刻把女主角的死亡联想到那些霸凌相关的情况上呢？」 系统：【这么厚的剧本，刚才你才看了多久啊，居然都记得了？！】 蔺渝：【我要是不记得，现在可能就要去学抽菸了。哪怕是为了演戏牺牲而抽菸的形象，也和我自己完全不符了，我可是正能量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偶像。】 系统：【......】 行，好，您老人家开心就行。 陈邱恆不知道系统和蔺渝你来我往的戏码，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才继续看向蔺渝：「那你觉得，换什么东西留在女主自杀的现场附近更能制造戏剧性，也更容易产生反差呢？」 蔺渝的目光在沙发前的小桌子上停顿了一瞬，他早有答案，但让自己在对方面前进行一些有必要的战略性思考。 陈邱恆循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桌上。 他结婚很早，妻子是中学同学，两人在学校严令禁止的情况下偷偷早恋，一毕业就迅速结了婚，而目前客厅的小茶几上还摆着妻子昨晚看电视时留下的糖果的包装袋。 她习惯一边看综艺一边吃硬糖，含着彩色的糖块，使得它慢慢融化成一小块后才咬碎，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倏地抬起头，对上蔺渝的眼睛。 「...糖。」他喃喃地说。 蔺渝眨了眨眼，冲着陈邱恆笑：「陈导，我觉得棒棒糖不错。」 陈邱恆直勾勾看向蔺渝的嘴：「张嘴。」 蔺渝顺从地张开了嘴，露出一口不比他的脸部状态差的雪白整齐的牙。 蔺渝笑起来粲然生辉的秘诀，固然有眼睛、唇形、肌肉走向的缘故，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口漂亮的牙。 【他要干嘛？】 眼见着导演凑近了蔺渝上下打量，系统被这动作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居然是「潜规则」。 【当然是要看我的牙。】 系统：【...啊？】 蔺渝说：【咬着棒棒糖，在含至只剩下一小块的时候，用牙「嘎嘣」一声咬碎咽下去，如果是我，裴立的第一个出场镜头会给到嘴部和牙上。唔，这个出场很特别，但很让人记忆深刻吧？而且后期至关重要的证据，菸头，可以完美地用棒棒糖的那根棒子来替代呢。】 系统：【后，后期？】 这人莫非是个妖怪，怎么翻阅剧本都看到后期了？所以他说的后期的重要证据菸头到底是在对自己撒谎，还是确有其事啊？ 「你这牙和嘴长得都不错啊。」陈邱恆在此时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目光还直勾勾盯着蔺渝，蔺渝咧嘴一笑，声音藏钩，自带甜蜜声线：「谢谢陈导的夸奖。」 【抽菸的经典角色不少，不如让我来塑造一个吃棒棒糖的经典形象吧，你觉得呢？】 系统没好气地回答：【笔给你，剧本你来写。】 蔺渝于是真的去自己「写剧本」了，他跟陈邱恆闲聊：「...况且，这么一个角色，出场多风光，结局就多悲惨，才能反衬出霸凌恶行人人得而诛之的结果，起到警醒的作用嘛。」 这也是这部电影想要传达的内容之一——也就是说，他是一个负责「上价值」的形象，这个形象必须让人印象深刻，但受到应有的惩罚，让人即使爱他的脸，怜悯他的过去，却也深刻地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是罪有应得，是不可饶恕。 陈邱恆来了精神，他坐直了身子：「你对裴立的结局，还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吗？」 * 经纪人开着保姆车，将蔺渝从陈邱恆处接回来，行至半途，对方将车停在路边，示意蔺渝等一下。 他下车接个电话。 蔺渝乖巧地等待。顺带降下车窗，深吸一口没被经纪人身上烟味和车内汽油味荼毒的空气。 正值夏日，空气中涌动着一股令人不太惬意的燥热，但和导演亲切商谈并成功说服了他的成就感，让蔺渝只觉得神清气爽。 车就停在这附近一所中学的后门处，暑假还没到，正值放学时间，三三两两的，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从大门出来，因为蔺渝坐在车内右边，身侧是人行道和墙壁，位置还算隐蔽，无人特别留意他的存在。 但以防万一，打算将车窗重新升上去的瞬间，蔺渝手指霍地一顿，倏然回眸。 第44页 【怎么了？】系统连忙问。 【刚才有人在看我。】蔺渝说。他眯起眼睛，视线向那个方向逡巡一圈。 人群中，有个骑着单车的少年一闪而过，拐进了毗邻的小巷，衬衫下摆飞扬。 少男少女们的目光都控制不住地追随而去。 【是不是谁发现你了？你多少也是个有知名度的明星。】 蔺渝收回目光。 【大概吧。】他若有所思地说。 第21章 后来陈邱恆在採访中提起过由「烟」变为「棒棒糖」的商讨过程,笑着和媒体记者们解释：「蔺渝之前和我说了很多理由，探讨剧情线，不喜欢烟味儿，吸菸有害健康...再后来稍微熟悉了一点他才和我说了实话,他说不学抽菸最主要的理由,是他知道因为粉丝不会喜欢的。」 「他还说,粉丝不喜欢的事他就不做。」 言语中无法掩饰对蔺渝的欣赏和喜爱。 暂不提这段话被发出后各大网站的热议，对此蔺渝的态度是，他也终于走上了颜立川媚粉无下限的道路——当然,他不一样。 他至少态度分明,不媚私生。 * 几天后蔺渝和展宁由经纪人开车，送他们去展宁住在市郊的朋友家接猫。 作为公司的艺人,养猫还需要和经纪人提前报备，然后再上报公司。 蔺渝甚至和展宁一起去填了好几份表格：在这之前还有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就是蔺渝「被盗号」的微博回来了，他再次获准可以使用,但密码被勒令改成了更长,更复杂，更难猜的。 在外界血雨腥风了足有一周后,接猫之前，蔺渝发了一条长微博。 在微博里他只字不提高考与受伤,反而是讲起了过去的事。 「小时候似乎经歷了很多次搬家，最后一次搬到了一栋带小花园的房子里，拥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位于阁楼的房间。 房间的顶有些矮,但我本来发育得就晚，所以对我来说这样的空间正正好,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从阁楼的窗户，我能看见隔壁家房子的后院，还有经常在那里和大狗玩球的同龄人。 我很羡慕，但我知道家里是不会给我养狗的，没人有时间照顾。 记得有一次放学途中，我在路边巷口看到了一只小白猫，小白猫瘦骨嶙峋，脏兮兮的，贴着我的腿大声地沖我叫，好像是想要冲我讨要食物。 我用全部的零花钱在商店给它买了一个猫罐头，它大口吃完了，也不离开，就一直蹲在我身边看着我。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被某一种生物「依赖」，被依赖的感觉很奇特，但我很喜欢。」 有粉丝留言问，后来那只小猫呢？ 蔺渝破天荒回復了她：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过它。那时候的我也没有能力养它。 「小渝觉得遗憾吗？」 「遗憾。」 这条微博未免显得有点没头没脑，粉丝们在下边议论纷纷，夹杂着来看热闹的路人热烈地参与讨论，虽然难免有许多恶意的评论，但因为蔺渝发的内容很有意思，所以依旧是讨论居多。 【所以这只小猫后来怎么样了？】 【我怎么知道，那部分是我编的。】 系统：【......】 系统：【所以养狗的小男孩呢？】 【啊，那是真的。我发的这条微博本来就是真假掺杂的呀。】蔺渝回答，【小猫的部分是假的，但根本无从考证，养狗的男孩和住的阁楼的部分当然是真的，你不是知道吗？我被收养后养父母对我不好...咦？是我卖惨不到位吗，文字里看不出来？我住的是阁楼唉。】 字里行间都是「我好可怜」的意味。 系统：【......】 它感觉自己无语的次数越来越多，不过无所谓，因为蔺渝的粉丝有逐字逐句分析他微博的能力，早就从他的茶言茶语里摸出了端倪。 「从热搜来的，蔺渝是不是孤儿？」 「回答楼上，小渝是孤儿，后来被养父母收养，但是...emmm养父母对他一言难尽，后来他异父异母的弟弟出生后，基本就处于没人管的境地。」 「选秀决赛夜他家人也没来。」 「纪录片里也没有出现他亲人的身影。」 「所以他说的「阁楼的房间」，其实待遇很惨？」 「嗯，我猜就和《哈利波特》里早期的哈利一样，住在楼梯间，让他有地方住能吃上饭和上学，但待他算不上好，也不至于特别糟糕。」 「不是都说了嘛，阁楼明显很狭窄，但是他觉得「有安全感」。」 也有三言两语「是不是有点茶啊」的质疑出现，被粉丝「只是分享故事，不要空口鉴茶」的言论挡了回去，大家转过头又开始关注邻居家养狗的小男孩到底是谁： 这个并不难扒，大家都知道蔺渝和展宁是曾经的竹马，邻居家的男孩从年纪上来看，就是展宁无误。 展宁和蔺渝的「临战cp」粉丝瞬间嗑昏了头，超话一片过年的气氛。 众所周知，粉丝有时候会喜欢一些需要自己利用蛛丝马迹细扒内幕的乐趣，譬如现在，从蔺渝的只言片语中判断他所说的人是谁，在得到结论的瞬间心花怒放感拉到最满——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对此蔺渝评价。 系统一直没搞清楚蔺渝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他和展宁一同被经纪人接去领养说好的小猫，才逐渐意识到蔺渝发出那段微博的意思。 第45页 【你是在给你和展宁一起养猫做铺垫？】 保姆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窗外星光点点，是飞快略过的路灯和万家灯火的颜色，蔺渝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坐在他隔壁的展宁刚下了通告，脸上的妆容未卸，看起来疲惫不堪，正闭着眼小憩。 车内暖色调的灯只开了小小的一盏，薄薄地笼罩着他们，展宁眼下的那颗小痣就显得尤其清纯。 【当然，否则以我和他的关系，为什么会突然一起养猫？】 他和展宁可没大家想像里那么熟悉，如果非要说和组合里的谁一起，那在粉丝眼里，必定是奉子爵或者萧慎二选一，再不济也是颜立川，大不可能是和他还处于「破镜重圆」尴尬期的展宁。 【我接受了他的邀请，要和他一起养猫，但是人设可就丢了。】 【所以...？】 【所以我发了那条微博啊。】蔺渝理所当然地说。 怀旧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在怀念童年的时候。除了真情实感的粉丝，谁也不会去在意一个在大众眼里「日薪208w」的明星的过往，除非是他的童年，而这样的童年能够引起共鸣。 【像不像一个童话？】 系统不想说话，他发现蔺渝真的在自己给自己写剧本，并且还环环相扣。 【不受养父母待见的小男孩，在自己的小阁楼里往外看，看见了住在隔壁房子，老是和小狗一起玩耍的另一个男孩，在路上遇到了一直没能力养的小猫——后来他们一起长大，在经歷了分离后再次相遇，出于某些对过去的怀恋和外界因素影响，最终一起养了一只小白猫。】 系统干巴巴地说：【那还真是很感人呢。】 蔺渝笑了笑。 不仅如此，他还在给他未来的电影角色铺路。 陈邱恆导演所想描绘出的「裴立」这个人物，拥有极度不幸的童年，「蔺渝」的过去和他相比当然不值一提，但好就好在，裴立的故事里也有去世的亲人，离开的朋友，以及一只被他救助的小猫。 蔺渝身边的展宁突然动了一下。 像是遭遇了梦魇，他勐然一颤，然后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灯光下，蔺渝能看见他额角的汗珠，和细细蹙起的眉梢，连这样做了噩梦狼狈醒来的模样，展宁都清纯得像是一首缓缓流淌的诗歌。 【我要是长这样，可能比现在更容易洗白吧？】蔺渝吐槽。 系统：【继嫉妒队友的实力和运气之后，你又开始嫉妒人家的外貌了？】 蔺渝不置可否，他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了展宁，顺带送上一个说不上是尴尬还是关怀的笑容：「没事吧？」 「没，没事。」 展宁清了清嗓子，又看了蔺渝一眼。 他做了个噩梦，梦里有过去，而他的过去里包含着一部分的蔺渝。 在这样的梦里，对方是个总是可怜兮兮地趴在小阁楼的窗框上，望着楼下羡慕地看着的漂亮男孩儿，有时候展宁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往上看去，就能看到在那里眼巴巴瞅着自己和爱犬lucky一起玩耍的对方。 然后他冲着蔺渝招手，大喊「你快下来呀」，而对方将手在嘴边摆作喇叭，大声回应：「他们不让我出门！」 展宁知道他说的「他们」，指的是蔺渝的养父母。 家里的大人在关于邻居家的八卦上还是有热爱议论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知道，蔺渝是从孤儿院被收养的小男孩。因为长得漂亮讨喜，但他的养父母收养了他，却又不知为何，对他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终于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再后来，在梦里的某一刻，他抬头的时候，那里的蔺渝就消失不见了。 蔺渝发的那条微博他当然也看见了，想去留言说句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眼睁睁看着奉子爵毫无心理压力地跑到下边去给蔺渝留言，说些「未来还有弟弟我依赖你呢你可不要嫌烦」之类的骚话，偏偏粉丝们嗑得快要昏厥过去。 这种公然卖腐的言论，也只有奉子爵能做得如鱼得水。 所以在朋友再次和他提起要不要接猫的时候，他迅速地应了下来，当日就约上蔺渝去公司填了申请的大大小小的表格，而今天更是一下了通告就赶回来，为的是尽快将小猫接回家来一起养。 「没事吧？做噩梦了吗？」蔺渝在他身边问他。 展宁拍了拍自己的脸，笑着说：「嗯，幸好是个梦。」 但实际上不是梦。是真实地发生在过去的事情，是他后来无数个日夜辗转反侧的来源之一。 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和蔺渝真正就过去发生的事情进行过任何的深入对话，万事开头难，他性格不够果断，想说开的话没法说出口，只能尴尬地继续维持着这样的关系。 他摸出了手机，打开app，想了想发出了一条新的微博。 「一张褪色的照片，好像带给我一点点怀念。巷尾老爷爷卖的热汤面，味道瀰漫过旧旧的后院，猫睡熟在摇晃鞦韆，夕阳照了一遍他咪着眼。」* 是一首歌的歌词，在这段歌词下面，他附上了一张猫咪的剪影图。像是在对蔺渝的那段文字遥遥唿应。 * 展宁和蔺渝去接猫的当天晚上，奉子爵开了个小直播。 他们的直播都是有kpi的，为了和粉丝有比较直接的互动，每个人每个月至少直播一次，直播时间至少半个小时，除了之前一直在住院的蔺渝之外，只剩下奉子爵一个还没来得及做直播。 第46页 他和粉丝直播聊了一会儿天之后，粉丝们意识到他正在宿舍直播，陆陆续续有不少弹幕问他「蔺渝呢」，奉子爵就做出一副难过的表情：「他不要我了。」 语气之哀婉，神色之悲切，是如果蔺渝在场，一定会翻着白眼在心里骂「白莲」的程度。 粉丝继续追问，他就又霍然扯出一个笑来，像是在给蔺渝挽尊：「没有啦，他和展宁出去了，估计晚一点会回来吧...嗯，经纪人哥带他们出去的——什么事？秘，密。」 弹幕开始疯狂地刷起了cp，奉子爵盯着刷屏的那些熟悉的cp名，在摄像头拍不到的位置，不易察觉地眯了眯眼。 像颜立川一样，奉子爵也不能失去和蔺渝的这对cp。颜立川是因为需要这个cp为自己的人设添砖加瓦，奉子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亦是如此。 大家都说blue组合算是唯粉天堂。成员间的关系淡淡的，团魂淡淡的，团综也淡淡的，因此以身体接触较为激烈着称的他和蔺渝的cp，已经是目前团内最火的一组，一度蝉联cp榜单的高位好几个月—— 粉丝基础已经相对牢固，在出道前cp粉的战斗力不容小觑，为他和颜立川之间微小的票差添砖加瓦。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对cp里的人设太好了。 一些所谓的恋爱法则里提到过，在一段关系里一个人的状态，应当是「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这点在cp的准则里亦是如此。 奉子爵从和蔺渝在选秀中第一次成为队友开始，就一直在身体力行地贯彻这种相处方式。 也因此，在奉子爵人数众多的女友粉里，不少人在剪辑「梦女视频」的时候，用到的很多部分，其实都是奉子爵对蔺渝做出来的——粉丝们把蔺渝的部分剪掉，拼凑在一起，做成各式各样的吸粉小视频，并且成功用它们为奉子爵圈下了更多的粉丝。 奉子爵本身就是吸女友粉的体质，男友氛围很重。 譬如现在，他在直播里随意地撩一下额发，或者笑一笑，粉丝就跟疯了一样地狂刷「老公」。 许多原本嗑他和蔺渝cp的粉丝，也会在无形中因为他人设的加成，逐渐被「洗粉」成为奉子爵的攻腐唯粉，甚至直接变成不再嗑cp的唯粉，尤其是在赛后几周，蔺渝「做票」嫌疑触碰秀粉逆鳞，风评一塌煳涂，许多cp粉甚至能一边嗑他们的cp一边骂蔺渝。 但是出道后，蔺渝和其他队员的cp似乎有渐渐崭露头角之势，先是和颜立川的cp在战火纷飞中逐渐成型，所谓的灵魂伴侣湘琴直树勐踩众多粉丝萌点。 紧随其后的和萧慎的cp更是兴起得莫名其妙，他很清楚蔺渝与萧慎的私交不多，两个人算是比普通同事更近一些的熟悉的同事关系，却被按头关系亲密，一切的尴尬都是在竭力隐藏「爱意」。 和展宁的cp更不用说，「天降竹马」、「破镜重圆」这两个词本身就是rps圈乃至原耽圈的心头好，更别提他们还即将共同养一只猫——在奉子爵看来，这和跟自己绑定卖腐的战友与别人生了一个孩子没什么区别...？ 伍舒阳不用说，这傢伙和蔺渝的粉丝在赛时大打出手了好几次，「战地玫瑰」的说法一直都隐约存在，而甘子晔，明明他和蔺渝的关系近乎于「没有关系」，都能吸引到不少粉丝前来「嗑糖」。 奉子爵去围观过他们在嗑什么，发现几乎是在嗑「空气」：擦肩而过能嗑，面面相觑能嗑，背道而驰能嗑，就连一张图里只有一个人都能嗑得起来，让研究饭圈自诩非常透彻的奉子爵都觉得无法理解。 不过问题不大，嗑空气的cp是不可能战胜大热的所谓「美帝」的，根本没有甜蜜过往做支撑，自然也就失去了群众基础。 只能说，蔺渝这傢伙，大概是自带cp感的，明明人气在组合里并不高，但路过的蚂蚁都要忍不住嗑上一嘴以示敬意。 这么想着，他貌似落寞地垂了垂眼睛，摆出一副又勉强又大度的模样：「算啦，说这些干什么，我带大家去看看我们的衣帽间，我和小渝的衣帽间衣服还挺多的...嗯没错，我们一般衣服会混着穿，但是他比我个子矮一点，也比我瘦，所以穿我的衣服有时候有点勉强。」 弹幕开始疯狂刷体型差身高差肤色差的时候，奉子爵打开了衣帽间的灯。 他向粉丝们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一些喜爱的大衣和t恤后，冷不丁「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衣柜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大家，我好像把小渝的什么东西碰掉了，我得捡起来。」 那是个包装得挺精緻的礼物盒，用银色的缎带扎着，一张贺卡掉在一侧，奉子爵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把撑着手机的自拍支架摆在旁边，弯下腰捡起了那张贺卡，阅读了一下上面的文字。 他摆放自拍杆的方向有些凑巧，正好让手机前置镜头对准了他拾起的贺卡，所以直播间的粉丝们也就不可避免地和他一同看到了贺卡上的文字。 「亲爱的子晔，生日快乐...」 赫然是蔺渝为还有数十天就要过生日的甘子晔准备的生日礼物。 在拍摄不到的地方，奉子爵眉梢一振，嘴角抽搐：好傢伙，刚想把甘子晔暂时从威胁名单里排除，就给我来这一出。 * 蔺渝暂时还不知道「奉子爵直播时不小心展示了蔺渝写给甘子晔的生日贺卡」这么复杂的事件在直播间发生了，他和展宁已经到达了对方的朋友家中。 第47页 展宁的朋友是在他搬家之后才认识的同学，是个比较疯狂的养猫爱好者，家里养了足有十几只猫，大部分是从各处领养或者「绑架」来的。 他们要接走的小猫的母亲是只被主人不知出于怎样的原因抛弃的怀孕母猫，在家里待了不到十天就顺利生产了五只小猫—— 蔺渝看到了那只和他称得上「命中注定」的小猫。 那是只看起来颇为神气的小公猫，也就刚足月不久，通体雪白。 在蔺渝试着在它面前摇晃手指的时候，它经常慢慢地倒退几步，然后勐地扑过来，用两只小小的黑爪用力按住他的手，肉垫柔软，摆出一副捕猎者的姿态，看起来像只张牙舞爪的迷你小白老虎。 【啊，我死了。】 系统叫得太大声，蔺渝被它弄得脑袋嗡嗡作响，又伸手逗弄了一下小猫，被对方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手指。 【别没事死不死的，多晦气。】 【这小东西也太可爱了，不仅可爱，还忠贞。】 这倒是说得不错，蔺渝若有所思地又揉了揉小猫咪的下巴，看对方蹒跚着再次后退，然后「嘤」的一声重新扑过来。 【忠贞是人类的美德，倒不用强求动物，但你说的对，不够忠诚的人类，还比不过一只猫，一条狗。】他说。 【因为我不是人类，所以我必须纠正你，人类有什么资格和猫狗相提并论？】系统据理力争。 蔺渝还没来得及对它的说法进行评价，却突然听见系统又惊唿一声，有些不耐烦地咂了咂嘴：【又怎么了？】 【你又上热搜了！】 【公司又买了什么？我和展宁一起接猫被发现了？】 【不是，是奉子爵...】系统一字一顿地给他读出了热搜上的词条名，【三人修罗场blue组合。】 蔺渝：「......」 什么鬼？ 他摸出手机，仔细刷了刷网页。 总结来说，其实就是奉子爵在直播的时候本来想卖个腐，却不小心翻到了蔺渝自己给甘子晔准备的生日礼物，连带着整个直播间的粉丝都看到了蔺渝情真意切的生日祝福言论，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立刻把那些文字po到了网上。 尤其奉子爵当时的表情并不好看，营销号嗅到了流量密码，再加上之前那次直播，blue组合还被玩出了新梗——「blue组合，bl是组合，u是粉丝，e不发音」，逐渐就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系统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警惕地问：【你可别告诉我这也是你安排的？】 【那我倒是没想到这傢伙开直播会去翻衣帽间，这次是真的不关我的事。】蔺渝煞有介事地叫屈。 系统半信半疑。 蔺渝看展宁还在和朋友寒暄，于是一边继续翻看手机，一边顺手继续撸猫——现在小猫好像有点累了，贴着他的手指侧躺在地上，眼睛半睁半合，憨态可掬，像一只毛茸茸的白糰子。 不知道这个直播戳到了粉丝的哪根脆弱的神经，小号翻看一下他关注的几个cp大粉，他们都在说他和奉子爵「be」了。 网友的争论看在蔺渝眼里挺有意思。 论坛里盖起的，今晚blue组合直播事故的高楼。从一开始的粉圈吵架，逐渐升级为探讨到底什么叫做「he」，什么叫做「be」，从「两个人真的在一起过，然后分开了算什么」，再到「我国不允许同性结婚，所以同性rps就算在一起也无法明面he」，越说越走题，越聊越离谱。 「人这样感情复杂的生物，一瞬间的动心可能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对方都一辈子没法查觉，这样武断的只看表面就说「rps都是假的」，是不是也在否认当事人的感情呢？」 「还是说只要分道扬镳了，之前的所有感情就都被否认了？」 「很好奇如果真的合法了，会不会有成真的rps呢。」 到最后的最后，已经开始聊如果「blue组合的这几个想领证应该去哪个国家」了。 蔺渝默默地退出了这个帖子。 饶是他混迹论坛多年，看到一群人居然在认真讨论他去哪里结婚，和哪个队友结婚，也还是觉得稍有些离谱。 他往下划拉了一下，现在他逛的这个论坛是「天下网」的娱乐八卦版块，杂七杂八娱乐圈里的事，讨论什么的都有，有个叫【只看数据：选秀节目选手的热搜和正向营销对比】帖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发帖人的叫做「cs01020304050607」，乍一看像是一串乱码，也可能的确只是随手打出的而已。 这个帖子已经被加精，点进去之后，他发现楼主盘点的是之前蔺渝参加的那一档选秀节目：决赛圈二十二位选手从开播前，到播出后一个月的微博热搜词条数和内容，粉丝量和活粉数目超过某个数目的所有营销号发出的，练习生们的正向营销与安利博文，以及姓名关联词分析。 这可是个技术帖，大工程，蔺渝一路往下拉下来，拖了好半天都没到头，觉得自己的剩余流量已经岌岌可危。 热评第一条：白宿和「第七名」是不是绑太死了？ 热评第二条：白宿半翻车后再来看这个帖子很有意思。 热评第三条：错怪蔺渝了，以为他是太上皇，没想到居然还没皇过其他队友跟白宿。 从最新评论往上翻，也有不少和热评类似的说辞。 蔺渝点进这个的主页看了看过往发帖记录，发现对方这个帐号的内容是一个月可见，上一条发帖记录是一周前，也是加精的数据帖，分析了选秀伊始，每位选手每个时段票数增长的情况，每一轮正式排名发布票数和票数隐藏前的数据差，标出了其中的异常数据。 第48页 从记录来看，似乎是个看选秀的技术帝。 这个帖子居然没几页就被版主禁止回復了。 蔺渝仔细看了看，发现楼里质疑票数增幅奇怪的回覆不少，主要集中在白宿和另外一名卡位圈练习生身上。 「系统...」 系统应了一声。 蔺渝却又不说话了。 在系统以为他不会继续开口的时候，蔺渝突然问：【系统，这段时间总有些似曾相识的画面，或者熟悉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大脑里，是「蔺渝」的记忆，还是我本人的？】 系统说：【我这里没有你来到这个身体之后，原本的「蔺渝」灵魂归宿的具体情报，但是如果你是对这个世界的某些东西感觉到熟悉，那么大概率是原身残存的记忆对你造成了影响。】 它一边说，一边好奇地问蔺渝：【你想到什么了吗？】 蔺渝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只是刚才，又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 【哪个部分？是热搜还是论坛热议？】 「都不是...」蔺渝的手指停止了动作。 注意到他不再挠自己下巴的小白猫主动把小脑袋蹭上蔺渝的手指，于是蔺渝的撸猫动作重新开始： 「是刚才那个，我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也也想不起来，眼熟它是因为「蔺渝」，还是我自己了。」 * 小白猫被蔺渝二人带回了宿舍。 经纪人已经在客厅为他们准备好了猫咪需要幼猫粮猫砂猫抓板，猫爬架和逗猫棒等等都还在路上。 蔺渝事先搜过养猫的前期准备工作，此时不甚娴熟地在客厅忙碌着将猫砂倒入猫砂盆，猫粮倒入密封储粮桶，再拧开一瓶矿泉水给猫添上。 那只小白猫倒也不怕生，从航空箱钻出来之后，就大大咧咧地在客厅徘徊，像是在巡视自己未来的领地，小尾巴旗帜一般高高竖起。 巡视了几圈之后它回来蹭了蹭蔺渝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蔺渝感觉自己从它眼里看出了满意。于是，又凑近蔺渝的脸，很认真地嗅了嗅他，鬍子几乎要戳在蔺渝脸上。 甘子晔从房间出来经过客厅，看见一人一猫亲昵无间的场面，愣了一下，然后凑了过来。 「这就是...？」 「嗯，这就是我们家的新成员了。」蔺渝一边回答一边不动声色地给展宁上眼药，「展宁在房间吗？他回来就把小猫丢在客厅里了。」 「嗯，他刚才去洗澡了。」甘子晔说，小心翼翼地挠了一下小猫的下巴，见对方有些舒服地扬起了脑袋，反而有些受宠若惊的不知所措，于是讪讪地收回了手，「呃，嗯，你们给它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等展宁出来一起想一想吧。」 「哦，嗯，我觉得可以，呃，也可以让粉丝帮忙起名字的。」甘子晔站直了身子，小猫在他脚边竖着尾巴蹭着他的小腿肚，他浑身僵直，说话也逐渐变得更不利索，「就是，可以增加互动。」 「你说的有道理，等展宁洗完了澡我和他商量一下。」 【喂，你到底要在甘子晔面前说多少个「展宁」啊！】系统忍不住吐槽。 【我看他好像没理解我说的意思嘛。】蔺渝慢悠悠地回答，有一下没一下用手指抚弄小猫的脑袋，【展宁和我一起收养了小猫，结果回来之后他就去洗澡忙私事了，只有我在这里忙这忙那...唔，他像不像个坏人？那种为了立人设所以利用小动物的坏人？】 系统无力吐槽：【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甘子晔进厨房去了，蔺渝目送他远去的背影，笑嘻嘻地说：【我怎么能说是利用呢？虽然现在猫在我们宿舍了，但我可不会一接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发微博跟粉丝们宣扬，这种事当然要让展宁来做啊。】 系统恍然大悟。 【所以你要拉踩展宁来衬托自己？】 蔺渝耸了耸肩。 展宁刚把猫带回来为的是立人设，主动炒cp，而蔺渝并不多提起小猫，却在未来某一天被粉丝发现，他只是在默默地照顾猫咪，从不刻意宣扬。一旦成为对照组，谁获利？谁会被批判？ 前阵子网络上刚有明星被曝光收养流浪狗立有爱心人设，实际上都是助理在照顾，因此大翻车。 【但是你怎么确定展宁会用猫来做什么呢？】系统又问。 蔺渝刚要回答，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他的另外六名队友都是他的特别关注，一是便于未来在某天被粉丝发现，塑造自己非常爱这个团体的形象，二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自己的队友最近发了些什么，以便于蔺渝更好地丰满自己的六份「卖腐剧本」。 他摸出手机瞥了一眼，是展宁刚发的微博。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第八位住户啦。[爱心][爱心]」 配图两张，一张是不知什么时候他拍摄的小猫的照片，幼猫踩着自己的尾巴，仰着下巴，一副空目一切的可爱模样。 第二张是车里拍的，略显昏暗的车内，航空箱和小猫都不甚清晰，蔺渝反而是一眼看见了在其后的捲起了袖口的半条胳膊。 【喏，刚说着，这不就来了吗？】他揶揄着说。 【那条是你的胳膊？】 蔺渝和展宁去接猫的事情，粉丝应该还不知道，但是他们一起出门粉丝是清楚的，自己今天穿的衣服，只要是稍微关注一些的粉丝也能一眼认出—— 第49页 哪怕是半边的袖子，更何况自己的那半条胳膊，腕上还戴着今天拍摄小视频时，造型师给他搭配的手环。 【所以我和你说，这是个人才，卖腐能力甚至可能比奉子爵那傢伙更胜一筹呢。】 这种于无形之处卖腐，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的方式，一般被粉丝们称为「偷偷秀」。 展宁本人的性格不太自来熟，所以在选秀里就没多少特别亲近的朋友，除了蔺渝这个「天降竹马」之外，也只有一个比较好的队友。 不过那傢伙长得，委婉些说是有点没有cp感，俗称长得不够帅，因此展宁的cp线除了蔺渝外，也没有特别吸粉的。 蔺渝发了那条长文字之后，展宁立刻用歌词和猫的照片隐晦地回应了他，让cp粉一个个化身大嗑学家逐字斟句地分析，展宁本人不可能不知道，也因此，他一定会藉此机会让所有人快些知道，他和蔺渝的「微博传情」，是因为他们一起养了一只猫咪。 恰好此时甘子晔拿着水又回了房间，蔺渝和他打了个招唿，看到萧慎又从屋里出来。 「萧慎。」蔺渝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 「你七月份的营业vlog是不是还没发？」蔺渝问他。 萧慎是狂热的户外运动爱好者，所以公司给他量身定制了符合他人设的营业kpi——每月至少一次的vlog，视频时间至少超过十分钟，带着粉丝登山下水骑车野营都可以，只要他想，只要他做。 萧慎点了点头：「这个月行程太满了，新歌要录制，舞蹈还要继续排练，没时间拍户外部分分享给粉丝。」 「那只能用练习日常和居家生活作为替代啊。」蔺渝给他建议。 萧慎的表情有些遗憾：「只能如此了。」 「没关系，粉丝也会想看一些或者努力的画面的。」蔺渝安慰他。 比如，把一直在微博上并不刻意凸显「爱猫」形象的自己，照顾小猫的画面「无意中」录进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吧？ 而且还能营业一把他和萧慎的「笑语」cp，何乐而不为呢？ 萧慎回屋后，蔺渝切了小号刷了一会儿他和展宁的cp超话，粉丝们一片欢声鼓舞，已经有不少人顺利地将自己和展宁之前发的微博联繫在了一起，得到了「他们是一起养猫了吧」的结论。 「现在一起养猫，未来...」 「未来一起！来人！杀了我给二位助助兴！」 「支持！我们临战cp正式復婚开启养孩子日常。」 「呜呜呜呜呜，是再续前缘吧？是吧？是吧？」 当然还有唱衰的： 「可得了吧，说不定只是蔺渝恰好在车上。」 「你看时间过了这么久蔺渝回復了吗？」 「没有美帝的命得了美帝的病，半条胳膊就断言一起养猫，这功力美帝姐家都自愧不如。」 「蔺渝又不在意，别看什么都是糖。」 果然，蔺渝憋着不回復展宁的微博是正确的。他的沉默已经被擅自解读出了无数个意思，曲折离奇，直白甜蜜，阴间难懂，虐恋情深... 这些解读与说辞都在蔺渝的意料之中，他嘴角带笑锁上屏，还没来得及再说句什么，突听甘子晔二人的房间门又被打开了，刚才已经拿着水离开的甘子晔小跑着从房间里又出来了，在蔺渝身边站定。 「...谢谢。」他小声说。 「啊？」蔺渝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装的，是货真价实的疑惑。 但他罕见的反应迟钝被甘子晔当做了对今晚直播事件还一无所知的质疑，脸颊缓慢地浮上了一层薄红，他嘴唇蠕动了一下，才小声又重复道：「就是，不管怎么说，谢谢。」 【礼物！礼物！奉子爵直播里被翻出来的你给甘子晔准备的礼物！】系统赶紧提醒。 【哦对，我都忘了。】 【卖腐的花样太多，忘掉一两个也是正常的。】系统阴阳怪气地说。 蔺渝装作听不见他说的话，见甘子晔还站在面前，看起来像是因为侷促和下不来台而僵立原地，连忙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腰——以他们目前的姿势，自己只能够到那个位置：「说什么呢？快去睡吧。」 甘子晔「嗯」了一声，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不得不说，甘子晔的脸的确堪称秀色可餐，漂亮得雌雄莫辨，虽然有不少对比女明星容貌来大营销的男明星，但在蔺渝看来，也的确只有甘子晔这个程度有资格「碰瓷」一下，也因此，别人因为刻板印象造谣他的性取向，也是意料之中。 【我突然发现一件事，如果我和他绑在一起炒cp，是不是我没法当右位？】 系统：【......】 系统：【你，你还挺了解啊？】 蔺渝说：【这还用说？虽然我不在江湖，但我很清楚在这个圈子里，右位基本会更吃香。】 当然，这是存在许多真情实感的cp粉的情况下，腐唯不算在其中。 毕竟蔺渝稍微盘点一下自己的各大热门cp就能发现，自己的粉丝在赛后遭大批量围剿，早就虐成了死忠体质的「毒唯」，嗑cp的粉丝有，但比例并不大。 因此在不少cp里，自己作为工具人被代入的情况不少。 系统一时语塞。 【据说受腐唯是无敌的。】蔺渝说。 【话，话是这么说，但你作为一个偶像艺人，居然会说出这种饭圈论坛用词，未免显得有点吓人。】 第50页 【放心，他们虽然无敌，但也有个问题，容易引起反噬。】蔺渝置若罔闻，【所以说，我在和甘子晔的cp里做个左位，好像也不是不行。毕竟现在能红的明星，基本都是整肃泥塑妈粉女友粉于一体的。】 系统想说什么，但最后选择闭嘴。 「你还要在那里笑眯眯坐多久？」一道稍显不悦的男声从身侧传来，打破了蔺渝无边无际的胡言乱语。 他寻声看去，看见了抱着手臂，站在他和自己房间门口的奉子爵。对方身高腿长，黑髮垂额，因为稍显气势汹汹，所以连脚上的小黄鸭拖鞋都显得没那么可爱了。 蔺渝身边的小白猫并不怕奉子爵，打了个呵欠，自发踏入了经纪人准备的猫窝，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蔺渝站了起来。 「不可爱吗？」他脸上娴熟地挂上了笑，「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养猫，真想回到过去告诉以前的那个自己，不要难过，未来你的生命里会出现一只属于你的小猫。」 「是属于你的，还是属于你和展宁的？」 蔺渝适当地让自己流露出无辜又茫然的神色，他很清楚面对目前的奉子爵，来点强硬互怼是不合时宜的，只是心里还在默默吐槽： 【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两个都阴阳怪气的。系统，你果然是粉随正主，奉子爵这样，所以你刚才也那样。这种说话方式不好，建议你换个偶像喜欢，比如我。】 系统：【是的是的，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第22章 当天晚上蔺渝破天荒没怎么好好睡,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几个来回。 【你干什么呢？不要的睡眠可以贡献给别人。】系统终于忍不住发言。 【不是，我就是在想...奉子爵之前是在生气，是吧？】 系统震惊地说：【你以为呢？你不会觉得他在和你打情骂俏吧？】 奉子爵在撂下那句「是属于你的，还是属于你和展宁的」之后就不说话了,以系统的了解,这人其实挺好哄,蔺渝三句话就能闹笑了让对方重新过来搂他，但奇怪的是蔺渝不仅没开口解释，还轻轻巧巧火上浇油： 「随你怎么想。」 哇,别说奉子爵,连繫统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想谴责两句。这是什么死渣男语录啊？ 【理解你挺喜欢他的心情，但是现在你和我是一边的,希望你不要歪屁股。】蔺渝娴熟地使用着饭圈用语，【如果他真的生气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他这种生气的心情？】 系统：【......】 【好傢伙，连人家生气你都要利用？你打算怎么利用？卖惨装小可怜吗？】 蔺渝说：【你听过一种说法吗？一对cp如果一直熟,可能是商业卖腐,一直不熟可能是真不熟，如果一会儿熟一会儿不熟,那么这对cp就是真的。】 这年头嗑cp的人不在少数，嗑一对完蛋一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经验越来越足。所以蔺渝提起的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 一直不熟可能是真的关系不好，也固不住粉丝,一直熟又很像配合默契的卖腐搭子同事关系，稳固得毫无性张力,只是为了共同目合作的利益共同体。 而一会儿不熟，一会儿熟，再来点小虐怡情的吵架，就很像是被深刻感情驱使，反而更「真」了。 系统：【......】 乍一听好像哪儿哪儿都是问题，再仔细一想好像又不能说完全不对： 这年头偶像团体卖腐的力度那么大，观众对亲亲摸摸抱抱基本都已经免疫了，毕竟一山更有一山高，摄像机镜头一开大家各自找自己的卖腐对象，一对上视线大家心照不宣开演，你情我愿互惠互利，镜头下你追求你的女友，我管理我的鱼塘。 饭圈嘲讽「同性恋是工作，异性恋是生活」，毕竟卖腐时可能是很多偶像演技的巅峰了。 蔺渝此时已经在被子里解锁了手机。 他用小号打开了他和奉子爵的cp超话，看见不少粉丝被他和展宁一起养猫这件事刺激到了，都在接他和奉子爵「卖个大的」。至于到底什么叫「卖个大的」，评论给了他回应。 「pocky game！」 「用嘴传纸！」 「现在的男团，牵手摸脸拍屁股甚至亲嘴都有人做过了，麻烦二位玩大点。」 「不如从亲脸开始亲脸吧，最后再到亲嘴，给我们点缓冲。」 「直播do给我们看！」 「投一票贊成蔺渝奉子爵do给我们看！求求了！」 「要不集资一下，两位下海吧。」 蔺渝：恕难从命，于是转身向崆峒山走去。 他将手机锁屏，觉得又嫌弃又毛骨悚然。 就像粉丝说的，这年头先不说女团，男团的卖腐把戏玩的也差不多了，舞台上亲嘴摸大腿根甚至更离谱的位置，都有人做过。 说实话，并不美观，乍一看的确让人尖叫连连，再细细思考，又能让嗑cp的花季少女们急速进入贤者时间。 他和奉子爵的cp，是打着肢体接触多，性张力又强的旗号。 对方是肆无忌惮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全凭心意算是爽了，但一旦这么继续下去，粉丝的胃口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满足，公司负责监管舆论的部门看着觉得有道理，某一天真的让他们在舞台上亲来亲去... 要知道男团的fancon或者演唱会、见面会上，最容易出现各式各样匪夷所思但是粉丝爱看的大尺度互动了。 第51页 他们两个按这个cp设定一直这么卖下去，蔺渝依旧会被一大部分奉子爵的攻梦女当代入工具人，他的牺牲却会越来越大：工作逐渐要开始严重工伤不说，还得不到cp反哺的人气加成。 哪怕未来蔺渝人气靠演戏、综艺等变高，他的新粉丝也很容易因为人设，被奉子爵吸走。 他绝不看轻对手，比如奉子爵的吸粉能力。 当然，如果真的有必要，也不是不能牺牲一下，但是问题是，这种程度的卖腐太过，对cp未必有锦上添花的作用，还会被路人大肆审判，钉在「卖腐男团」的耻辱柱上。 【要不走个一会儿熟一会儿不熟的剧本好了。】他思考了一小会儿，就确定了下一步这个cp的基本设定。 系统：【...哈？】 【既然奉子爵最近在生气，那我不如和他吵个架吧。】蔺渝拍案。 【冷战剧本走起。】 * 第二天一觉醒来，系统就敏锐地察觉到，室内的气氛和往日相比有些不同。 奉子爵醒得早一些，率先进浴室洗漱去了，往日里蔺渝都会在床上玩会儿手机等着他弄完，有时等不及了还要去拍门开催，两个人半真半假隔着门板斗会儿嘴，就当是为了能当着粉丝信手拈来打情骂俏的彩排了。 可今天这个满脑袋不走寻常路的小祖宗居然直接拿上毛巾牙刷出门了！ 客厅里小猫不在，经纪人一早就带着它去医院做全身体检了。 系统眼睁睁看着蔺渝敲响了萧慎伍舒阳二人的房间门，半晌脸上还沾着水的伍舒阳过来开门，看见是他，就没忍住拧起了眉。 「什么事？」他粗声粗气地问。 「我借一下浴室，你们用完了吗？」 「你要用吗？」萧慎的声音从浴室的方向传了过来，紧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叼着牙刷的萧慎拉开了门，对蔺渝比了个手势，含煳不清地说：「一起吧。」 他们在浴室里面对着镜子，一个刷牙一个洗脸分外和谐，伍舒阳给蔺渝开了门，就回自己床边重新玩手机游戏去了，但不知为何总用警惕的眼神打量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们的浴室出什么问题了吗？」萧慎把嘴里的牙膏沫子吐掉，扭头问蔺渝，蔺渝一边用轻柔的手法洗面奶打圈一边回答：「没出问题，但是昨天...嗯，没事。」 他闪烁其词的态度明显有些不同，但萧慎定定看了他几眼，没有多说什么。 洗漱间被擦得闪闪发亮的镜子映出了萧慎欲言又止的脸：他是纯素颜，皮肤五官都毫无瑕疵，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弯眼角带尖，但被端正禁慾的气质沖淡了大半，往脸上扑水的动作都莫名带了点矜贵自持。 【他好帅。】系统忍不住感嘆。 【怎么？你把我昨天的建议听进去，打算放弃奉子爵，换个偶像喜欢了？】 【就是感嘆一下。】 蔺渝没在意系统强撑的挽尊行为，他冷静地用水冲掉脸上的白色泡沫，才扭头问萧慎：「你今天去公司练习吗？」 萧慎说：「去。」 专辑发布前的大量舞蹈练习被摆上了提案，今天经纪人通知他们舞蹈老师有空，蔺渝哪怕是做样子，也要去公司练习，毕竟他的底子太薄弱，天赋也不行。 更何况蔺渝本人是下定决心要付出最大努力练习，哪怕为此流血也在所不惜的。 队伍里除了蔺渝，其余的舞蹈基础都很不错，尤其那几个舞蹈跳得好的，可以自己根据老师的舞蹈视频扒舞练习，甚至用不上多长时间。 蔺渝则需要老师手把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分解着来学，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汗水。 「你也去吗？」萧慎又问。 蔺渝沖镜子里的他笑了笑，浴室的光线不错，镜子上方镶嵌的暖灯灯光直落在蔺渝脸上，衬得他眉眼如画，愈发神情纯粹，瞳色晶亮：「当然，我天赋不足，必须靠努力弥补一下呀。」 萧慎一愣。 他随机应变能力一般，又没有天生的口才，讷讷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安抚：「努力的汗水是不会辜负你的。」 虽然他们都知道，于蔺渝这种毫无天赋的人而言，他用尽全力练习一个月，恐怕还抵不过队内几个人一天。 「不会辜负大家的努力就好了。」蔺渝诚恳地说。 毕竟他被多次辣评为「影响blue组合群舞整齐度的害群之马」。 萧慎又是一愣。 【他好像被你感动到了。】系统在这个时候抽空插嘴。 【嗯，其实就那么一下下吧，不过够用了。】蔺渝说。 有时候能够让人一瞬间的动容，都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什么够用了？】 系统很快就知道「够用了」指的是什么了。 和蔺渝在一个小时后一起出门的萧慎，带上了随身的小dv机，看样子是听从之前蔺渝的建议，打算从今天的练习里拍摄些vlog的素材。 【你，你这也太神机妙算了吧？】 蔺渝不紧不慢地在玄关换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萧慎这人表面的确是正直善良，但是人都是多面的，但凡多研究几个粉丝视频就能发现，他又不是小白兔，在这个圈子里能出道走红的，除了「蔺渝」之外有几个傻的？】 系统：【哇，这你都看得出来？】 【笨蛋都能看出来。】蔺渝不动声色地开启嘲讽技能，并且迅速在系统反应过来之前一笔带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和他还有对热度不低的cp呢？】 第52页 除了队内美帝cp「暴风雨」外，他和萧慎的cp可是紧随其后的热门之一。萧慎不主动卖腐，但是如果他特别明显地表现出对蔺渝的抗拒，难道蔺渝还能倒贴上去不成？ 蔺渝抛出了「记录温馨生活和努力练习」的建议，暗戳戳的卖腐邀请也蕴藏其中，萧慎听懂并欣然接受罢了。 【啊，我以为他是踏实不走捷径的类型。】 【他是啊，但是在「蔺渝」死后，他能晋级顶流难不成靠的是「正直」？】 就如同沉默的旁观者也是霸凌事件的组成部分，在吃「蔺渝」死亡的人血馒头时，萧慎虽然未必主动提起话题，在其中推波助澜，但该蹭的热度他一个没少跟着组合蹭，该吃的红利也没落下。 说他有多坏，目前看不至于，但要说是不是全然无辜，那当然也不是。 毕竟走捷径和踏实之间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呢。 蔺渝嗤笑一声，系好鞋带直起腰，靠在一侧墙壁上顺势等待萧慎从房间里出来。 萧慎没出来，先出来的是奉子爵。 早上蔺渝去其他房间洗漱后，两个人还没有任何的交流，他不主动说话，蔺渝也不会厚着脸皮贴上去，更何况他本来就打算给自己和奉子爵一成不变的「亲密」人设添点真实性。 奉子爵不知道蔺渝已经和萧慎约好一起出门，恰好伍舒阳也从房间里出来，于是稍显刻意地越过蔺渝，冲着伍舒阳问：「你等会儿去公司吗？」 「我下午去，等会儿经纪人哥要带我先去医院看牙。」伍舒阳不明所以。 「行，那我下午等你一起去。」奉子爵说。眼角的余光扫过靠着墙壁的蔺渝，然后刻意地提高了声音，虚张声势，「你再问问萧慎去不去。」 「萧慎他...」 伍舒阳还没来得及说完，渔夫帽口罩挂着dv背着书包的萧慎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三个在客厅里对峙的人，愣了一下才转身对伍舒阳说：「那我先走了，到时候见。」 伍舒阳「嗯」了一声。 萧慎又沖奉子爵点了下头算作招唿，然后大步来到玄关。 「久等了。」他一边踩进球鞋里一边和蔺渝说。 奉子爵：「......」 伍舒阳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间也想不到哪里不对。 【嚯，好尴尬的场面，奉子爵的表情真的很好笑。】系统忍不住开口吐槽。 【谁说不是呢。】蔺渝懒洋洋地说，扭头沖伍舒阳随意地挥了挥手。 「拜拜，小伍。」 伍舒阳还兀自迷惘，下意识抬起手回应了一下：「拜拜。」 蔺渝转过身，全程把奉子爵当空气似的推开了大门：【奉子爵脑子大概是短路了，以前我和他也不怎么一起去练习室啊，负责教我跳舞的除了老师，大部分时间都是颜立川，他是觉得当着我的面约别人能让人不爽？】 半精明半愚蠢，有营业和卖腐意识，但又没法面面俱到，很容易翻车——不过已经是现任男团的中高等级水准。 这是蔺渝对奉子爵的评价。 系统：【我觉得...】 【哦我懂了，他是觉得这样能挑衅到我。】 系统：【他说不定是吃醋...】 恰好公寓楼外一辆摩托车经过，发出了不小的噪声，盖住了系统喃喃的吐槽，蔺渝没能听见，大概听见了，也不会相信，不会在意。 他转过身，只看见反手关门的萧慎，一边将挂在胸口的dv冲着他举起来。 走廊的光线稍显昏暗，半截光影浮动于他端秀的面容之上，萧慎桃花眼微弯，露出一个浅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走吧。」 * 公司所在地在饭圈根本不是秘密，基本上天天都有粉丝在公司附近蹲点，也有外省市甚至海外粉丝慕名前来，把这里当做固定打卡点。 有时候去公司的路上就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年轻人们在附近徘徊游荡。 近日因为众所周知的，组合要发新专辑的消息，围在公司附近的粉丝尤其的多，经纪人开着保姆车带蔺渝和萧慎二人绕过公司大楼，在一阵粉丝的尖叫声里驶入地下车库。 【明明人影都没看到，但是她们好激动。】系统说。 蔺渝靠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因单向透视玻璃贴膜的缘故，外边追车的粉丝看不清车内的人，但他们可以将外边看得一清二楚。 天气太热了，穿上防晒服可能会把自己闷中暑，因此年轻的女孩子们大多短袖短裤，手里拿着消暑的小电风扇或冰饮品，硬生生将自己暴露在烈日之下，被晒得眼睛眯起。 【粉丝的爱啊...】他喃喃着说。 【你好像有点感慨。】 蔺渝换了个姿势：【谁说不是呢。被这么用力地爱着，反而做出那些背叛粉丝的行为，甚至讨厌粉丝的人到底在想什么？觉得他们的支持是理所当然的？】 这些姑娘一个个干净清爽，不少还打扮入时，如果不是抱着侥倖心理想看一看他们，谁会愿意在三十五度以上的酷暑情况下暴晒，并且不顾形象地狂奔呢？ 【被，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系统讪讪地说。 【嗯，也有点道理。】蔺渝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萧慎，后者暂时关上了dv，靠着椅背，耳朵里塞了耳机，正闭着眼小憩，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但是很不要脸。】 系统：【...你盯着萧慎说这句话，让我觉得你在骂他。】 第53页 蔺渝很不给面子地嗤笑出声。 【他？没有，他只是骨子里冷漠而已。】 那种古怪的违和感又来了。 系统心生疑窦，蔺渝有时候和自己对话里隐约透露出的东西，让自己觉得他好像知道的远比自己认为的更多，但他很清楚蔺渝的记忆是残缺的，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不够全面，毕竟对方只是无意中穿越来这个世界的异界来客罢了，但是... 下一秒，它又听见蔺渝困惑地问：【咦？为什么我会下意识认为萧慎骨子里冷漠？】 系统：【......】 保姆车缓慢地驶入地下车库，系统还没捋清楚问题，突然听见萧慎的声音。 「那是谁？」 蔺渝抬起眼瞥了一眼，前方开车的经纪人比他更快一步地回答：「私生。」 私生，顾名思义，就是侵犯明星私生活，以及工作的粉丝，为了满足自己的窥私慾，跟踪、偷窥、偷拍自己喜欢的明星，对他们构成了骚扰，因此业界统一说法，私生没资格被称为粉丝。 作为正在上升期，处于快速吸粉状态的男子组合，blue组合的私生问题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述的，加上公司严惩力度不够，以及部分成员的放任态度逐渐愈演愈烈，甚至有私生能够直接闯入公司练习室。 甘子晔就曾经在独自练习时被偷拍，私生将偷拍到的他的照片传到了网上，并留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留言： 「子晔啊，一个人练习时的样子很美呢，下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此事件掀起轩然大波，且不说网络发酵后引起的骂战，一时间blue组合其他成员人人自危。 更离谱的是，因为涉事私生是未成年人，即使公司报警，也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会让对方产生「我的爱豆看到我了」的妄想，于是变本加厉。 「他们是怎么进入地下车库的？」萧慎忍不住问。 只有两种渠道可以进入地下车库：一是像他们这样，直接从停车场的地面入口驶入，但需要经过保安亭和道闸杆。 二是从公司大楼乘坐直达电梯抵达负楼层。但首先，进入公司大楼就绝非易事，需要在门口刷卡或者刷脸，还要经过一层的前台，搭乘电梯同样需要刷卡，才能摁亮楼层按钮。 经纪人的表情沉了下来，他拿出手机开始给公司保安打电话，而蔺渝则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在靠近楼梯间位置的几个把自己包裹得挺严实的私生，半晌才问系统：【「蔺渝」去世之前，遭遇过不少私生袭击吧？】 【嗯，好几起。】 「蔺渝」在组合里的时候，经纪人和助理都还有义务保护他，和大部队一起行动也不会被抓到可趁之机。 但后来因为抑郁症而搬出宿舍后，独居的他遭遇了一系列私生为始作俑者的跟踪、偷拍，甚至闯进家门的恶性事件。 最严重的那一起是因为独居的房子安保性不够高，私生很快就拿到了他的信息，搞到了入户密码，趁蔺渝晚上睡觉时闯入公寓，等蔺渝察觉到的时候，对方正在翻找他的衣柜，随身带的包里装满了包括蔺渝毛巾、护肤品在内的私人物品。 这些都是系统提供给他的「蔺渝」的资料，原着里倒是没有提起太多。 而蔺渝的那只猫，在面对闯进门的私生的时候，像英勇的小狗一样扑上去，狠狠抓挠对方的脚踝和手背，被一脚踹了出去。 幸亏落点在地毯上，没有受伤。 【人不如猫呢。】蔺渝说。 【嗯，谁说不是呢。】 蔺渝一边和系统闲聊，一边用余光扫了一眼萧慎，不出意料的，对方已经重新打开了dv，俨然是打算直接对着私生拍的强硬模样。 如果说明面上对私生态度最不好的，必定是萧慎，他曾经好几次毫不顾忌地在网上直言，让私生离他远点，甚至和对方对拍。 【你...】 系统的声音颤巍巍的，引起了蔺渝的注意：【什么？】 【你不会是...】 【不是。】蔺渝斩钉截铁地说。 【我还没说我要说什么。】 【不管你想说什么，我的答案都不是。】蔺渝说，【我是真没想到私生会在这里堵。】 系统：【呵呵。】 这个小骗子说的话他是一句都不信了，如果蔺渝真不知道，他就跟蔺渝姓。 经纪人电话结束后几分钟后，公司的保安出现在地下车库，他们连推带搡地将几个私生从他们面前带走，动作粗鲁，待一行人远远离去，经纪人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蔺渝和萧慎小跑着抵达电梯间，这里空荡荡的，私生被带走后终于恢復了往日的寂静无人。蔺渝按下上行的电梯按钮后，扭头发现萧慎又在拍他。 于是他对着镜头比了个「yeah」的手势，从dv后看见萧慎在悄悄地笑。 以他和萧慎的关系，这个程度的「糖」暂时够用了，他和萧慎的cp粉在意的是他们私下的关系到底亲近与否—— 「叮——」 电梯门往两侧打开，更靠近电梯的萧慎举着dv，一边拍摄蔺渝，一边倒退着往里走，结果刚走了两步，他镜头里的蔺渝却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下一瞬对方不管不顾冲着他扑了过来，紧接着他一把被对方扯开了。 萧慎：「？」 蔺渝把猝不及防的他扯了个趔趄，勉强站稳了身子，才看清大大咧咧敞开着的电梯里，除了他们还有个人。 第54页 那是个个子不高，裹着牛仔外套，戴着帽子的女孩儿，正牢牢按着「开门」按键，注意到他们二人的视线，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稍显渗人的微笑。 「卧槽。」萧慎难得地爆了粗口。 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然后他迟钝地意识到，蔺渝是挡在自己面前的：对方经歷了一连串黑粉袭击、受伤、高考失利的重大打击，已经称得上形销骨立，一米八出头的个子，五十五公斤的体重，整个人轻飘飘地拦在他身前，单薄得像是一张纸。 即使他们面对的是个娇小的女孩儿，但是说实话，萧慎经歷过私生袭击，知道他们不能简单地以体格来定义。 蔺渝视线下移，注意到女孩儿手上还捏着个某果汁品牌的塑料瓶，但内里液体却并不是惯常的颜色，一看就是自己灌入的其他液体——至于是水还是别的什么，谁也不敢保证。 「回去。」蔺渝后背一瞬绷紧，声音轻不可闻。 萧慎也已经看见了那个古怪的瓶子，他一把抓住了蔺渝的手腕，掌心的腕骨细窄的一截，皮肉薄薄覆盖其上，他两根手指就能完全箍住。 萧慎用了些力气拽过了蔺渝，拉着他转身快步往回，余光注意到女孩儿迅速从电梯里跟了出来。 他加快了脚步，两个人几乎是跑了起来。 女孩也追了上来，在他们身后发出了尖锐的，不知到底是兴奋还是激动的笑声，那笑声在空荡的地下停车场内俨然有了回音，更让人觉得通体生寒。 「砰——」 「啪——！」 有突兀的撞击声在身后炸响，惊得人肩膀震颤。 女孩脚下一顿，下意识回眸看去。 「走！」蔺渝低唿一声，反手抓住萧慎。 等一直跑回到保姆车上，萧慎才发现自己一直用颤抖的手紧紧抓握着依旧在拍摄的dv机，掌心全是冷汗。 实话说，哪怕现在只有萧慎一个人，对付这样一个不算高的女孩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但问题就在于，对方像个疯子，或者精神病人，他们是公众人物，又不知道对方会做出怎样的偏激行为，也因此不敢轻举妄动，逃跑反而是最优解。 女孩追了过来，她没看见他们上的是那一辆车，站在原地左右观察了一下，开始从这一排的第一辆车开始找。 被彻底激怒的经纪人则一边再次拨通保安电话，一边打开车门沖了下去。 蔺渝刚出院不久，还没来得及补回营养，身体虚得厉害。 此时他坐在车内，短短数十秒内眼前一片昏黑，他尽量平復自己剧烈的心跳，太阳穴「突突」攒动，只觉得胃部翻搅，一阵阵作呕感汹涌而来，席捲全身。 半晌，他才有余力扭头往窗外看去。 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是公司地下停车场的某个安全出口，应当是那里有什么重物落地，短暂地帮助他们转移了私生的注意力，才让他们逃进车里时，对方也恰好没来得及看见他们钻进了哪辆车。 这么凑巧，是意外吗？ 又或者是什么人为了帮忙，情急之下有意为之？ 「不好意思。」萧慎也刚刚缓过神，轻声道歉着松开了一直抓着蔺渝的另一只手，察觉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将蔺渝的胳膊都洇湿了。 蔺渝摇了摇头伸出手，帮萧慎将因拍摄而掀开的镜头重新合上。 「怎么了？没事吧？」他的目光落在对方汗津津的前额，不再说话，只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包湿巾，撩开萧慎湿漉漉的黑色刘海，将湿巾贴了上去。 萧慎一动不动，任凭他动作，眼睛微微阖上，像是在努力消化之前的情绪。 系统几乎要尖叫出声：【你！你不会连这都提前算计好了吧！】 【你想太多了。】蔺渝手下温柔擦汗，表情满藏担忧，【我又不是神仙，连这都能想到，况且...】 况且他还没疯狂到利用这种有可能危及生命的状况。 他越否认，系统越不信。 蔺渝也懒得解释更多。 他为萧慎擦掉冷汗之后，也不多问，只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做出自己一直在他身边，却并不会打扰的安静陪伴姿态。 一时间车内空间落针可闻，只能听见萧慎长长短短的唿吸声，像是在努力平復唿吸。 蔺渝垂了垂眼，注意到刚才自己合上的dv机虽然关闭了录像功能，却还亮着声音记录的绿灯。 他意味不明地，飞快地勾了勾嘴角，在昏暗的环境下无人看见。 半晌，萧慎才喃喃地问：「那瓶液体是什么？」 没等蔺渝回答，他又自言自语似的说：「应该...不是硫酸吧？」 「不好说。」蔺渝深吸一口气，刻意让自己发出一连串狼狈的呛咳，然后哑着嗓子回答，「至少不是浓硫酸，否则对塑料瓶有腐蚀作用。」 「...所以有可能是稀硫酸？」萧慎觉得他们的对话很荒唐，居然有些想笑。 蔺渝重复说：「不好说。」 他的语气里有清晰可闻的不安。 萧慎不说话了，他应当是听出了蔺渝的忐忑，一时间感同身受。 「你别怕。」蔺渝说。 「嗯？」 安静的车内，两个人心有余悸的唿吸声还未完全平息，萧慎听见蔺渝用强自按捺住慌乱的声音说：「你别怕，我...哥可以保护你。」 这声音压得极低，却极温柔。 第55页 第23章 blue组合中,如果按照年龄排序，蔺渝排第二。 展宁和萧慎都和他同届，展宁只小他一个月，萧慎上学早,比蔺渝年纪小了大约十个月,但性格使然,惯常一副冷静自持的内敛模样，很多人会时不时觉得他是团内的兄长。 逐渐的萧慎自己都忘了，蔺渝于他而言是哥哥。所以在听见那个「哥」出口的瞬间,他不知为什么心头一颤,睁开了眼。 然后对上蔺渝认真打量自己的眼神。 明暗交错的车内空间加深了光线对轮廓的雕琢。 蔺渝的骨相生得很好，皮相也毫不逊色,削窄的脸是骨骼勉强支撑着一层薄薄皮肉，做他们这一行的为了上镜好看，基本都严格控制饮食，蔺渝更是因为种种杂事,瘦成了纸片人,但看着的确也难免触目惊心，让人怀疑对方是不是靠喝露水,吃花瓣支撑生命活动。 几个月前蔺渝还没那么瘦的时候，就掰手腕输给了全团,包括本来就力气不大的甘子晔，现在估计能直接被所有人一举秒杀。 这样的人，还在说着保护自己，未免显得不自量力。 但是回忆起刚才他拼了命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这份不自量力，又好像有些感人。 萧慎沉默了半晌才说：「没事。」 【他说的没事可信吗？】 【当然不可信啊。】蔺渝维持着担忧的神色,随意地和系统聊天，【看他那个满身冒冷汗的样子，很难不说是不是之前遭遇过私生很糟糕的袭击或者窥探，直接ptsd了。不过他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他说。】 系统：【你少来，我看你就是不感兴趣吧？】 【那么明显吗？不过我不感兴趣是一码事，如果可以从中窥探到萧慎一些不为人知的脆弱面，对我和他卖腐肯定有好处。】 【你好坏。】系统由衷地感嘆。 【谢谢。】 * 在经歷了一系列的纷争之后，蔺渝二人终于得以重新搭乘电梯前往练习室。 在上电梯之前，蔺渝特地绕到刚才的那个安全出口附近看了一眼。 在距离安全出口大门有些距离的地方，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影。 对方穿着薄款的连帽卫衣，将帽子拉上去盖在头上，此时单膝跪在地面，面前是摊开横据于地面的黑色吉他包，和一具原声吉他的残骸。 这吉他看起来砸得挺惨，琴头分离，琴颈断裂，琴面也碎了，刚才他们听到的撞击声，应该就是这把吉他落地，否则也不会摔得如此狼狈。 他正将吉他碎裂的部分，以及断裂的琴弦一点点捡起来装进吉他包里，沾灰的部分甚至还用湿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旁若无人兀自忙碌的模样，甚至没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 从异常珍惜的姿态来看，不像是会将其贸然砸坏的样子，但无论从时间还是地点来考虑，刚才将私生注意力吸引走的动静，这个人，和这把吉他就是事件制造者。 【你要道谢吗？】系统问蔺渝，【不管有意无意，他应该都算救了你和萧慎一次。】 蔺渝没说话，他眯起眼睛，似乎有些迷惑。 【怎么了？】系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蔺渝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把吉他的琴头部分好像刻了个字。】 【什么字？】 【蔺。】蔺渝说，【好像是我的姓。】 他往前走了一步，正欲仔细打量时，听见背后有人喊他。 「蔺渝，快走了。」是余怒未消的经纪人，手里还捏着通话中的手机，挥手示意他快些跟上自己。 「来了！」蔺渝应了一声。 听到了「蔺渝」二字，正收拾吉他残骸的人身形稍稍一顿，蔺渝恰好回身的瞬间，和他扭头看来的目光交错而过。 这次经纪人亲自陪着他们二人。 并且在进入练习室后，对方仔细地检查了室内，连窗帘后和桌子下边都没放过，甚至还招唿楼层负责清扫工作的阿姨检查了一下女厕所的每个隔间。 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后，他才稍显放心地离开了。 蔺渝二人脱掉在开着空调房里穿的薄外套，开始对着练习室的镜墙活动手脚，伸展四肢。 不一会儿时间，接到经纪人通知的舞蹈老师推门而入，这次他居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了一个。 「刘老师。」 蔺渝二人对老师打了招唿，目光自然地落在他身后的人脸上。 蔺渝：【哦豁。】 萧慎：「哇。」 像是不慎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声音，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地沖舞蹈刘老师比了个手势，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系统则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张依旧青涩的脸，因为年纪尚轻，轮廓还未彻底定型，容貌犹带几分慑人心魄的华丽漂亮，眉眼间却笼罩着一股与之不符的岑寂之美，是夜色下冰封的河川，冷冷映着月光皎然。 风唿啸而过的夜间雪原，他踽踽独行，形孤影孑。 蔺渝的目光从那张幽艷的脸，滑至对方背在身后的黑色吉他包。 《万众之巅》是一本娱乐圈的事业文，虽然相比于一般的小说更偏向于群像文，细緻描绘了不少在娱乐圈沉浮的人的喜怒哀乐和奋斗过程，但相应的，还是有个所谓的「主角」的。 而蔺渝并不需要系统刻意提醒，就一眼看出，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这部小说的主角。 第56页 【他叫什么来着？】蔺渝问。 不等系统回答，他又自问自答：【哦对...廉，廉望雪。】 因为《万众之巅》的主角并不是演员或者偶像，和他赛道不一样，所以蔺渝其实没有太多地关注这位并不走偶像路的天才。 廉望雪十五岁那年被经纪人发掘出道，《万众之巅》里他的故事，则是从十六岁那年开始讲起，以他的眼睛看这个纷乱的娱乐圈——看他如何艷惊四座一夜爆红，如何稳扎稳打四亭八当，如何最终成为立于万众之巅，俯瞰芸芸众生的天才音乐人和实力唱作人。 【少年天才。】蔺渝自言自语。 系统：【你语气里的讽刺都要溢出来了。】 蔺渝说：【可不是嘛，我是个废物，花瓶美人，唱跳天赋烂得公司都要放弃，而这小子以才华横溢闻名，脸还长成这样——《万众之巅》这小说挺有意思，写了个天才的成长史，其中夹杂着废物的堕落史，简直在告诉所有人，成功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天才，加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汗水。纯看是没问题，简直不能深究。】 系统绞尽脑汁：【你也不能这么想，毕竟人家是男主...】 系统自暴自弃：【算了...你说得对。】 男主和炮灰的的人生当然是天上地下。 「这位是？」萧慎在蔺渝脑内风暴的时候，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哦，这是我朋友家的孩子，叫廉望雪。他刚签约公司不久，之前我带他在公司里走了走。」舞蹈老师姓刘，从选秀时期就是他们的指导老师，关系还算熟稔，「对了，小廉是你的粉丝哦，小渝。」 蔺渝：【......】 系统：【......】 蔺渝：【呵呵。】 他冷笑的声音太大，以至于系统压根不敢接茬。 蔺渝这人脾气说来就来，平日里，看他那几个队友就时不时的不顺眼，更别提这种天赋才华方面和自己天差地别的所谓天才了，更别提在小说里，「蔺渝」和廉望雪的结局落差太大，一个立于万众之巅，一个死得默默无闻。 然后它听见蔺渝用毫无阴霾的欢快嗓音热情洋溢地说：「啊？真的吗！」 表情要多真挚就多真挚，要多灿烂就多灿烂，简直把「惊喜万分」四个字印在了脸上。 系统：【啊，你们这些虚伪的人类。】 「这孩子从选秀第一期开始就是你的粉丝了，不和你开玩笑...是不是，小廉？」 廉望雪飞快地瞥了蔺渝一眼，青灰色的瞳孔，掩映在鸦翼似的浓睫之下，谦顺般微微下视，但那个瞬间眼底瞬间浮起几分神采。像是永封的冰面下，含情脉脉的一股细流。 「...嗯。」他从喉咙里应了一声。 【他在撒谎。】蔺渝说。 系统：【嗯，嗯？何以见得？】 【傻子都看得出来的问题不要问我。】蔺渝没好气地回答，【我说过了，我看得出粉丝看我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到底喜欢不喜欢我，我也一眼就能分辨，这是偶像的职业素养。】 【所以你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够喜欢？】 蔺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无意义的寒暄已经结束了，他们的舞蹈练习耽误不起，在廉望雪也要作势离开时，蔺渝从身后叫住了他。 「之前谢谢了。」 廉望雪一怔，回身看来。蔺渝注意到他左耳缀着一枚耳饰，似乎是条指甲盖大小的鱼，鱼的眼珠位置镶嵌着一颗细碎的红钻，与廉望雪本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蔺渝收回视线，点了点廉望雪背着的吉他包。 「我在地下车库没来得及和你说话。」他问，「那个有点可惜...很贵吧？」 廉望雪摇了摇头：「不贵。「 蔺渝盯着他。 「...只是很重要。」廉望雪勉强继续说，蔺渝注意到他和自己对话的时候，手指有些不自觉的发颤，所以他把它们强行塞回了口袋里，掩饰住情绪的变化。 蔺渝还想继续旁敲侧击，确定他吉他上的刻字到底是什么意思，那边厢廉望雪的胳膊被一把拽住，是蔺渝面熟的一位公司的资深经纪。 「赶紧走，所有人就等你这孩子了。」他急匆匆过来拉廉望雪，一边不忘敲打舞蹈老师几句，「那边等着开会呢，怎么还带着他到处跑？」 「黄哥，是我主动要求刘哥带我在公司逛一逛，不好意思。」廉望雪道歉说。 他才十五六岁，脸还是少年，身材却已经抽枝拔条，比一米七出头的黄哥高出半个头来。黄哥本来就没有真的斥责舞蹈老师的意思，见他主动解围，只笑着拍了拍廉望雪的后背，然后匆匆将他带走了。 蔺渝目送他们离开，将满腹疑窦悉数收敛，然后投入了高强度的舞蹈练习中。 他虽然热爱走捷径，玩心计，但这些东西都是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的。 如果他在新专辑发布后的舞台上依旧是个拖后腿的废物，坏了一锅粥，那么任凭他再怎么在网络上立人设、卖惨、装可怜，也不会有多少人因此同情他，因为硬实力方面，人人都长了眼睛。 想要获得别人的怜悯、同情、喜爱，就必须付出全部的努力，练习到出血为止。 好在他们新专辑的这首主打歌的舞蹈部分，比蔺渝想像中容易一些，大概是考虑到了一些齐舞的因素，动作强度较大，但细节不会显得太复杂和花哨，玩得技巧也比较少。 第57页 蔺渝练习了几遍，逐渐对自己能够把这首曲子的舞台完成到什么程度有了些底。 ——总归是，不至于让人看了他的直拍就忍不住发笑，只要不和队伍里几个大舞担进行同屏对比，单这么看一看，应该也不至于僵硬到无法直视，再搭配他一如既往不错的表情管理，是用有些进步的空间的。 萧慎本就是主舞担之一，比他学习得快得多，大概练习了两遍，就能将三分多钟的曲子完整地跳下来，蔺渝还在对着镜子跳舞的时候，他已经练习了好几遍，靠着墙壁反覆查看视频里的细节部分和自己有无明显的差异。 【休息一下吧小渝，我感觉你快要撑不住了。】 在蔺渝对着镜子练习到大约第十几遍的时候，系统忍不住发话。蔺渝出院时间不久，精神和身体上的伤都未痊癒，他实在是担心蔺渝这么跳下去会在某一秒突然倒下去。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蔺渝满不在乎地回答。 他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不断往上涌起的一股难耐的血腥味，长久的高强度舞蹈练习，导致空气灌入喉咙和肺部，有些火辣辣的疼，大脑更是嗡嗡作响，不知是不是脑震盪的后遗症——但是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停下。 【——萧慎的摄像机没关，在拍着呢。】 系统：【？】 它这才注意到，原本挂在萧慎胸口的dv机现在被摆在练习室一隅，前盖是打开的，恰好能够将练舞的背影尽收镜头之中。 【萧慎比较喜欢设置定点的摄像，这样方便，而且也比较好从拍摄的素材中寻找自己想要的部分裁剪出来。】蔺渝一边反覆练习一个复杂的原地旋转动作一边说，【大概也是他实在不想在练习的途中费脑子，所以就把dv放那儿了，他大概不是有意的，但你怎么知道他未来会用哪段剪进他的vlog呢？】 系统无言以对：【但是他vlog时间不长，加上日常生活和其他部分，你们练习的这部分时长不会超过一分钟吧？】 【一分钟能发生很多。】蔺渝说，【一分钟，足够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也足够让一名原本对我无感的路人爱上我，或者对我产生恶感。】 他的人设本就是由无数个一分钟堆砌而成的。哪怕萧慎的镜头里自己只出现了一秒，相比于一个靠墙休息，无所事事的蔺渝，疯狂练习的蔺渝才更能彰显他的努力，说出一百句「我很努力」，都不如这一个镜头来得有效。 即使有可能他只是在一百分钟内的努力后休息了那一分钟。 【同样是美丽废物，努力奋斗的美丽废物，永远比摆烂的美丽废物更招人怜爱。】蔺渝加重了语气，【况且我又不是天才，没有绝対音感，也没办法靠一首自作曲艷惊四座。】 系统：【......】 系统：【你这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我又听出来了。】 这小子的假想敌眼看着又多了一个。只能祈祷和他压根不在一个赛道的廉望雪此时不要疯狂打喷嚏就好。 * 把小猫接回来之后，蔺渝并没有太多时间和它培养感情。 经纪人和宿舍阿姨会负责照顾小猫的生活，而他还有的忙。 月底blue组合就要发布他们的新专辑，接踵而至的会是各式各样的舞台打歌、拼盘演唱会、综艺宣传、採访和线下商演，那将是一段私人时间几乎被全部占用的，对每个人来说都相当痛苦的时间。 公司旗下艺人众多，房间虽然多，但都是经过精细划分，不会混用的—— 除了占公司大头的演员部，和廉望雪这类音乐性质的签约艺人外，这么些年旗下出道的男团女团众多，只不过blue组合选秀出道，自带国民度和流量，因此才在竞争激烈的圈子里那么快有了一席之地。 从那天起，他几乎在练习室安营扎寨：早上七八点出门，凌晨两三点归家，他和颜立川人手一把练习室的钥匙，确保了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至于被锁在练习室外。 有时候奉子爵已经在屋内睡下了，为了避免吵到对方——用系统的话来说就是蔺渝这个小混蛋又在装可怜了——他往往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盖着毯子草草睡下的，有时候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还没取名字的小猫咪在他胸口睡得四角八叉，肚皮朝天。 他不回宿舍睡觉的事奉子爵知道，但因为两个人还在冷战，所以奉子爵即使清楚，也没有主动提起，两个人在宿舍里时常碰不到对方，就算在练习室见了面，也是各练各的，互不打扰。 对此组合里的人或多或少也都清楚，但大家都很忙，压力大，对此并没有过多谈起，留给了蔺渝足够的清净。 对此系统有点好奇：【你到底要和他冷战到什么时候？他完全不和你说话之后，这种僵持的空气我都尴尬到起鸡皮疙瘩了。】 【你一个系统哪来的鸡皮疙瘩，还挺人性化。】 系统：【......】 系统：【亲，我在问你正事！】 蔺渝对此毫不在意：【现在当然不能和好啊，他要是主动找话题找台阶下我才该头疼呢。】 系统：【我不理解。】 蔺渝一边在练习室拉伸自己的腿脚，一边好心地解释：【我们月底才发专辑，那时候活动会明显增多，线下和粉丝接触的机会也会增加，那时候高曝光率下，我们吵架的事情就会被粉丝自然而然地发现。】 【被粉丝发现，所以能够促成你剧本里的cp人设构建？】系统顺着蔺渝的角度思索了一会儿，【我懂了，你要的就是「粉丝自己发现」这个部分。】 第58页 【没错，昭然若揭的东西，永远不如隐晦的，未知的东西吸引人。】蔺渝拉伸了一侧，转过去拉伸另一侧，【大大咧咧和粉丝说，哦我和奉子爵因为某个原因吵架了，这样还有什么神秘感可言？】 【...为什么吵架还需要神秘感啊！】系统又想不通了。 【——粉丝从蛛丝马迹中看出我和奉子爵好像吵架了，两个人并不想互动，并不搭理对方，所以百爪挠心地想要知道我们为什么吵架，开始从无数的综艺、直播、线下视频里绞尽脑汁地分析原因，不是很有意思吗？】 见系统还是一副不了解情况的样子，他又继续补充：【你设想两种情况。其一，我或者奉子爵对粉丝说，我们之前吵架了，吵架原因很幼稚：我和展宁一起养猫。那么粉丝当然会觉得，哇奉子爵是吃醋了吧！好嗑！然后嗑一阵子抛之脑后。说到底这件事在奉子爵这个「醋桶」人设的加持下，明显是在可预见范围内的，充其量比以往的那些程度深一点。】 奉子爵和他最不缺的除了肢体接触外，就是前者的吃醋行为。奉子爵这傢伙很好地身体力行了cp届最喜欢嗑的糖类型之一——吃醋，被粉丝们奉为「醋王」。也因此，吃醋导致的冷战不足为奇，达不到蔺渝想要的目的。 【但如果是另一种情况呢？我们吵架了，谁也不理谁，粉丝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当事人保持沉默，队友一无所知——在未来某一天我们和好了，但是粉丝依旧没找到我们吵架的原因，我们也对此一笔带过。提问，这时候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呢？】 【怎，怎么想？】系统懂是懂了，但还没学会演绎性思考。 【怎么想都行！】蔺渝恨铁不成钢，【三缄其口意味着原因不便于说明，或者不想说明。大大方方说出来的吵架理由可以是室友间最简单的口角，是冰释前嫌后的释然，但粉饰太平下的真相不一样！哪怕他们分析我们是情侣冷战分手再和好我也没意见！】 系统：【......】 系统：【哇塞，要玩那么大吗？你想让他们分析到最后觉得你和奉子爵是真情侣吗？】 【你真的觉得我和奉子爵的粉丝是在嗑我们友谊地久天长？】 他和别人的cp还姑且能这么掩饰一下，也不看看他随手点进他和奉子爵的超话，放眼望去粉丝天天都在喊「求你们do给我们看」，并且相当擅长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文字车、图片车、视频车，细节挂意识流挂剧情挂应有尽有，还有些挂了梯子才能去外网阅读。 系统：【呃，嗯，你说得对。】 他倒是懂了蔺渝想表达的意思。 这圈子里各种cp之间的冷战糖不少，但大多在事后会被当事人或者旁观者解释出来，譬如「他把我的电脑玩死机了」，「他出门买东西没给我买」这类小事导致的争执不在少数，大家嘻嘻哈哈看完就忘。 但如果某对原本关系亲近到有些过度的cp突然陷入冷战，在某一天又默默和好，原因不明，那么粉丝的脑补就很致命了。 毕竟谁谈恋爱不吵吵架呢？真情侣才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关系，又涉及到利益绑定，大家粉饰太平还来不及呢。 但是真的要这样吗？走一步想一百步，感觉这样蔺渝会好累哦，明明现在身体还没恢復。 系统有点心疼，但它不敢说。 蔺渝结束了舞蹈练习前的拉伸，正打开手机准备播放音乐，却耳尖地听见练习室外传来了轻微的「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人在外，不小心碰到了门板发出了声音。 「谁？」 他敏锐地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练习室的大门并不是完全死板的一扇门板，在大约一米六的高度上安装了一块可以看见室内的双面玻璃，蔺渝注意到小小的矩形玻璃上映出了飞快闪过的人影。 他顺势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七点三十八分。公司除了保洁阿姨和保安外，大部分人都还没开始上班。 系统瑟瑟发抖：【私，私生？】 毕竟之前甘子晔就是在这里被私生偷拍的。 【你觉得我要去看看吗？】 【别，别去了吧？万一真的是私生怎么办——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喂！】 毕竟之前紧追蔺渝与萧慎的那个女孩并没有被抓到。 蔺渝压根没听取系统的建议，在对方担忧的叫声里抬脚走向大门的方向。 系统对他这种好像完全不把自身安全放在心上的行为非常恼火，但又实实在在地意识到，自己除了能在蔺渝的脑袋里和他对话，和操控一小部分数据外，似乎...完全没起到什么作用。 而操控数据，也有次数限制，因此蔺渝使用它的能力也很小心。 这么一想，自己才是个废物。 系统：【......】 意识到这点后它突然emo了。 蔺渝没注意到系统突然低落的情绪，他打开门，站在练习室门口往左右两侧望了望。 这条不算狭窄的走廊，地面铺着花纹简约的驼色地毯。 这一排大约有四个房间，都是练习室，左侧的走廊尽头是电梯间，右侧一直往前则能够抵达办公区域，但因为时间还早，那里也空无一人。 刚才略过的黑影好像是他的错觉也说不定。 「真的是我眼花吗？」他摸了摸下巴。 从理论上来说，也可能是其他练习室的人差点走错了房间，或者经过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门发出声音，但自己已经开门出来，对方却像是完全失踪，就难免让人觉得诡异了。 第59页 他迈步走出了练习室，门在他背后「咔哒」一声合拢，偌大的空间内甚至带了点空灵的回音。 自己所在的练习室隔壁，门上银色的名牌上写了练习室主人的名字：tiamo。 他知道这是公司旗下一个早他们一年时间出道的女子团体，成员五人，艺名恰好组成了义大利语中「我爱你」的「tiamo」，因此恰好成了组合名： 这只组合在原文里有些分量，大概是闹出过队内霸凌事件，导致组合被迫解散等等。 此时练习室内空无一人，他继续往前，看见了隔壁的隔壁练习室主人的名字。 廉望雪。 蔺渝皱起了眉。 【系统。】 系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什么？】 【廉望雪在原着里是几月签约公司的？】 据他所知，这层的练习室应该是按照资歷排列的，不应该属于廉望雪这个新人。 作为整本书的主角，对方繁杂的信息过多，有太多不必要的冗述和心理活动，蔺渝懒得自己去照着资料库一点一点搜寻细节。 系统强打精神浏览了一下关键词，然后说：【应该是他十五岁那年的夏天，中考之后。】 中考时间是六月十八日至十九日，这个时间廉望雪签约公司不到半个月甚至更短，为什么这里已经有他的专属练习室了？公司的效率那么高？还是说对于这个出类拔萃的音乐天才，公司给予了破格的待遇，包括练习室和练习室的姓名牌？ 系统喃喃地说，还沉浸在无边的郁闷之中无法自拔：【我们的任务不包括和原本的主角的交集，而且他和原着「蔺渝」理应是两条平行线，死亡时间里也完全是局外人，所以你不用特别在意主角周围发生的事情。】 蔺渝对「局外人」稍有些怀疑。 「蔺渝...前辈？」有人哑声在背后喊他的名字。 蔺渝倏地扭头。 他看见走廊的另外一侧，有人正往他的方向走过来，那人的脚踏在铺陈于地面的地毯上，脚步声又轻又柔，几近于无。 【简直是猫步轻悄啊，他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系统的emo也被这一声唿喊吓掉大半。 蔺渝：【呵呵，如果这是个私生我可能都被他袭击了，要你何用。】 系统：【......】 系统无言以对，再次陷入了无尽的emo中无法自拔，再不说话了。 蔺渝则注视着对方走近，在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下。 依旧是一张青涩但已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脸，肤色雾白，嘴唇艷红，大概是处于最关键的成长期，明明距离上次也没过几天，对方那种雌雄莫辨的昳丽感好像减弱了几分，转化为更浓重的俊气。 走廊的灯从头顶投下了死亡光线，在光线下，他浓长的睫毛勾勒出眼眶流畅的弧度，于眼下投下黛色阴影，清浅的瞳色是浓墨重彩包裹中的画龙点睛。 蔺渝：【......】 他欲言又止。 系统见他一时缄默，以为他被吓到了，又觉得他是不是被帅到了，正在猜测中，突听蔺渝说：【白雪公主。】 系统：【啥？】 蔺渝：【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头髮黑得像乌木窗框...你看他像不像白雪公主？】 第24章 什么叫官方泥塑。 这就叫官方泥塑。 系统想说句吐槽的话,但槽点有些多，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才十五岁，你好歹给人家发育两年。】 这年纪的男孩子，面部骨骼还在发育,身高抽条至高过成年人,容貌却还是少年,甚至大部分人还处于外貌尴尬期，内分泌不稳定，也就是俗称的「还没长开」。 等彻底褪去婴儿肥,稜角凸显,轮廓加深，骨骼定型,才能看出端倪。 原着里的男主，其实提起长相的部分并不多，群像文的缺陷就在于此，男主容易变成「摄像头」,尤其是中后期还换过其他角色的视角描述娱乐圈乱象： 蔺渝之前翻看原着时记得,提起廉望雪容貌的部分并不算多，一个是说他刚进公司的时候被误以为是偶像赛道,不少人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小的孩子送去选秀没到年龄吧」。 另一个是二十岁左右的时候，通过某个圈内导演们的酒局提起过一嘴： 导演一要拍古装剧,有个战死沙场的少年将军角色迟迟未定，边喝酒边吐槽说：「廉望雪能不能也演几部戏。」 导演二则唉声嘆气抽着烟：「我的片子最最中意的那张脸早早就没了，再找不到满意的。」 「那张脸」指的是已经去世的蔺渝。 这是「蔺渝」这个角色最后一次在正文出现。 蔺渝说：【我懂，毕竟原着让未成年当主角,就是为了让时间跨度更大一些。】 从表情上看，蔺渝依旧是维持着毫无波澜的,甚至带了一些兄长、前辈范儿的微笑，谁都看不出蔺渝私底下正在和系统吐槽：【刚才不会是他从门口偷窥我的吧？】 系统：【如果是的话，比私生来的好像让人放心一点。】 蔺渝：【哪里让人放心？凭藉他十五岁就和我持平，小说里十八岁188cm的身高吗？而且...】 而且再次见面，他觉得廉望雪身上还自带一股阴鸷气息，感觉他的人生有很多痛苦又无法解决的惨事。 系统被这个脑迴路绕晕了：【你先不要看到个人就想到和人家打架能不能赢...和平一点？】 第60页 蔺渝说：【和平？为什么？因为他风风光光寿终正寝，我凄悽惨惨客死他乡吗？】 系统无言以对。 蔺渝对这个世界的任何非傻白甜都有足够的警戒心，可能还是自己担心他重蹈「蔺渝」的覆辙，因此在对方穿越最初反覆强调了许多遍。 【他为什么不说话？】蔺渝问。 【可能在等你先说话，毕竟你是前辈。】 蔺渝：【......】 这边两个人站在走廊面面相觑，那边的蔺渝已经兀自走神到了外太空，半晌才被「蔺渝前辈」的唿声唤醒。 他回过神，看见面前的廉望雪正注视着自己，目光从他脸上游走至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嘴唇蠕动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又想要说点什么的模样。 系统大惊失色：【他不会要表白吧？】 蔺渝：【......】 蔺渝：【他又不是个绝世恋爱脑！！】 《万众之巅》这本书是彻头彻尾的娱乐圈事业文，里面有一番作为的角色全员奋斗批，感情戏全无。他忍住了想要讽刺系统是个小弱智的想法，切换了脑内的互怼状态，再一抬头又是一张明媚笑脸：「有什么事吗？」 「...手。」 大概是还在变声期，他的嗓音未免太低了一些，蔺渝听着这砂纸打磨似的嗓音，微一愣，低头看自己的手—— 之前在拍摄时卖惨自制的伤口已经癒合了大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伤疤，医生说这道伤疤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转淡变浅，在那之前，只能霸道地在他的掌心横行，作为曾经受伤的证据。 蔺渝觉得挺好，粉丝能看见的时间越久，就记得更深刻，更心疼他。他的伤不能白受，要尽可能的利益最大化。 「我的手？啊，之前拍摄的时候受了伤，但是现在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我不在意。」蔺渝笑着说，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得了，也不知道是谁，洗澡的时候因为手的缘故不方便，烦躁得和我骂了半天人。】 【闭嘴。】 廉望雪也不说话，目光又从蔺渝的手转回来，重新落在他脸上。 他的瞳孔像是月光笼罩的深潭，只有在注视着蔺渝的时候，才隐约有些不自觉的波澜。此时直勾勾盯着蔺渝，却好像因为寡言木讷的缘故，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一时间倾吐不出，甚至憋红了耳根。 【自闭症？】 系统：【是小男孩的不善言辞吧。】 「小渝。」 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一瞬消失殆尽。有远远从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蔺渝抬起头，越过廉望雪的肩膀看去，看见了背着书包带着鸭舌帽，正往这个方向走来的颜立川。 blue组合的队长人设已融入生活，自带温润光环，一瞬间整条走廊那股属于廉望雪的阴鸷气被冲散。 「这是...？」颜立川来到了蔺渝身边，看向廉望雪。他并不认识后者，微微一愣，然后求助似的把目光转向蔺渝。 「这是公司新签约的艺人。」蔺渝含煳地说。 颜立川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知道你。之前经纪人哥和我提起过，是二月份签约的对吗？据说星探部门追着一个初中生跑了好几天，才终于把人签下来，那个学生是你吗？」 【二月？】 蔺渝按了按耳朵，被系统这一声惊唿吵得脑袋嗡嗡作响。 廉望雪没有回答。 他像是每个面对已出道的，光彩照人的前辈感到紧张不安的新人一样，微微垂下了眼睛，显得谦恭，而颜立川也并不在意对方稍有些失礼的态度，一伸手轻轻揽住蔺渝的肩膀。 「走吧，练习去。」 蔺渝还在走神，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跟上了颜立川的步伐。两个人越过廉望雪，向相反方向的练习室走去。 【系统，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系统难得一见的严肃，【他是二月份签约的，但是原着里...】 【原着里是中考后。】蔺渝说，【时间线出了问题，廉望雪的签约时间发生了变化。】 但他还不清楚廉望雪这个人的具体情况，签约过程也不明了，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到来产生了蝴蝶效应，扰乱了廉望雪原本签约的时间线。 更有甚者，如果问题出在廉望雪本人身上，那么这个世界很有可能还有第二个和他一样的存在。 【系统，把这本小说的主线整理出来，细节也不要放过，我要找个时间重新读一遍。】 * 蔺渝在练习室挥汗如雨的时候，饭圈又一件新鲜事被悄悄发酵了出来。 是蔺渝当初为了应对《宿舍突袭》写的日记。 他把日记设置了密码锁，是组合的出道日期。当初「播播」的当家主持云帆在弹幕的提示下试了好几种密码，最后抱着侥倖尝试的心理选择了blue组合的出道日，却没想到日记本「咔哒」一声打开了。 但日记的内容并没有被仔细阅读，因为紧接着蔺渝的病歷单和药片就被发现，大众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 但这件事在逐渐过去之后，粉丝们和好事的路人又开始回看之前宿舍突袭的回放。 因此云帆在打开日记后潦草翻过的几页，也被寻找高清档一一截图，并且通过图像处理软体放大放清晰，重新发布在网络上。 在这几页中，蔺渝写了许多生活里琐碎的小事，譬如今天的晚餐没昨天的好吃，好像长胖了一定要努力节食，今晚不能再吃碳水了，还有一些和队友相处的细节： 第61页 奉子爵洗澡时唱歌好像比平时更好听，萧慎的vlog很好看要找时间让他教教自己，在客厅看到甘子晔在看动漫，想和他说句话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放弃了... 如果只是这些，大概粉丝们只会读到一个让他们心软软的，接地气又善良可爱的男孩的故事，但在日记的最后一页，蔺渝这样写道： 「最近症状好像变严重了。有时候在临睡前，我会突然感觉到心悸、唿吸急促、头昏、噁心，随之而来的是濒死感...我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能用力按住发抖的手，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我知道是自己的症状突然发作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就像之前的许多个夜晚我辗转反侧却无法入睡那样。」 「我知道我病了，我有点害怕，可是不知道该和谁说。从小到大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习惯自己一个人背负的，无论是在学校里被欺凌，还是遭遇了不公正的待遇，说出来也没有谁会帮我解决，所以干脆不说比较好。」 「每当这个时候去看看粉丝给我的留言，症状好像会减轻一些。不，与其说是症状减轻，不如说是找到了某些恐慌不安的来源——微博的留言通知如果不关闭的话，就会有络绎不绝的消息提示出现，点开看见那些鼓励夸奖的言论的时候，会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从小到大，没什么人需要我，我在意的人总是会离我而去，所以只有看见那些留言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在那么多光鲜亮丽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中独独挑中了我这个庸俗无用的人来喜欢。」 「我好爱他们。」 感谢科技发展的迅速，这样大段的文字，在镜头匆忙扫过之后，也能被一一还原，如实呈现在大众是视野里。 这段日记在超话粉丝髮布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被营销号和微博大v竞相转发，原本好不容易从热搜上消失了的蔺渝，再一次以跋扈的姿态重新出现在榜单上，吸引了好奇路人的注意。 不提看了这段话早已哭成泪海的粉丝圈子，路人中被这段话湿润了眼睛的也大有人在。 一个惯常转发各式各样娱乐圈新鲜事的大v这样写道： 「如此坦率又隐秘的脆弱，被他一一如实记录在自己上了锁的日记本里。如果不是《宿舍突袭》节目无意间的拍摄，恐怕永远会被藏在看不见光的地方，我们永远无从得知一个自幼父母双亡，接连遭遇了网络暴力和人生最大失意的十九岁男孩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现代社会太多的感情被隐藏在机械化的生活中，日復一日，逐渐趋于麻木，人们好像把自己的感情都留在了社交网站上，在这里可以自由地倾吐自己在现生里无从表达的情绪。我或许会忘记那些狂热的表白，但绝对忘不掉那句好像有些绝望，又好像是在被拯救的，被写在日记本里的「我好爱他们」。」 「没有比这更真挚，更内敛的爱意了。」 * 华灯初上，练习室内除了蔺渝空无一人。 组合的其他成员或多或少都有些个人的通告和拍摄要跑，只有蔺渝因前些日子的身体原因和血雨腥风的网络骂战，暂时成为了最闲的一个。 经纪人跟着成员们一同跑通告去了，宿舍阿姨不在，蔺渝在练习室接连跳了十个小时的舞之后，接到展宁的电话，说早上离开的时候忘记添加猫粮，让他稍微早点回去餵猫。 展宁的语气稍显忐忑，于是蔺渝挂电话的时候非常不爽。 【这傢伙那态度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照顾不好猫吗？】 系统：【我觉得...】 【他自己是有在照顾的吗？每天给猫铲屎换水加粮陪玩的是经纪人和宿舍阿姨，为什么他一副理所当然好像是我在玩忽职守的样子啊？】 系统：【但我想...】 【哇，那个态度就让人很不爽。】 蔺渝结束了抱怨，顺手喝了一口矿泉水润了润嗓子，明明他根本不是在用嗓子和系统抱怨。 系统：【我认为他语气那个样子可能是因为对象是你，而不是担心你照顾不好猫或者玩忽职守。】 蔺渝：【哦。】 看他这个态度就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系统只好讪讪闭上了嘴。 蔺渝兀自换了鞋，穿上外套，将书包提起来，他锁上练习室的门，在洗手间水池前洗了一把脸，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面部状况。 「蔺渝」是天生丽质的典范，充分说明了基因的重要性，在长时间高强度的练习后，脸颊微微泛红，眼睛反而亮得惊人，不仅不显疲态，反而有股运动后蓬勃的生机，显得愈发唇红齿白，眉眼生辉。 他对着镜子一笑，又被自己迷倒了。 【你好帅啊。】系统被他惊艷到，忍不住开口夸赞。 【这是当然，我也知道。】 蔺渝拍了拍自己最大的本钱——脸，左右转了一圈，确保自己的状态良好之后，踏着月色离开了公司。 他往常来公司要不是经纪人开车接送，要不是自己在路边找共享单车来回——这些天他早出晚归，骑车速度飞快，混在来往的人群中并不会被匆忙前行的路人发现。 今天是个例外，蔺渝在路边解锁了一辆共享单车，推着车沿着马路往前熘达。 他太不寻常的动作引起了系统的注意：【你要干什么？怎么还遛弯呢？展宁不是让你回去餵猫吗？】 第62页 蔺渝说：【我今天出门前看了一眼，猫粮不多了，撑死了能熬到明天。】 系统难以置信地问：【你要去买猫粮？】 【有什么问题？】 【我的哥，你大小是个名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去买猫粮？合适吗？万一遇到粉丝呢？万一遇到私生呢？万一遇到黑粉呢？】 蔺渝漫不经心地说：【不用遇到，这不还跟着我呢吗？】 系统：【？？？】 系统毛骨悚然，连忙四下张望，果然锁定了在蔺渝身后不远处几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 她们混在晚归的人群里并不显眼，不仔细看不会注意，但一旦认真观察，会发现几个人时不时发出小声的窃窃私语和尖叫，一会儿小跑一会儿紧急剎车的模样实在太过于诡异，和下班放学的男女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们？】 【是之前蹲守在公司楼下的粉丝，我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们在马路对面的便利店里，估计是想碰碰运气。】蔺渝说，【正好，我今晚的「买猫粮」这齣戏需要她们的参与。】 萧慎的vlog还没剪辑出来，蔺渝并没打算催他赶工，而展宁已经或多或少在微博秀了好几次猫咪，每次都能引起粉丝的一阵兴奋的狂欢，就好像他和展宁真的生了个孩子似的—— 但除此之外，蔺渝则暂时没有光明正大利用猫咪的意思，他打算先从侧面入手，拿展宁的疯狂营业来衬托自己对猫咪的低调照料。 因为出来之前查看过地图，他知道距离公司不远的地方有家宠物店。 但演戏要演全套，他一边像模像样地装作看手机地图找路的模样，一边推着车在路上缓步前行，以便于身后的人能够跟上他的脚步。 不多时他看到了那家宠物店，偌大的「宠物之家」四个萤光字体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蔺渝锁上车兀自进了门，临进门前将书包里的鸭舌帽扣在了脑袋上，做了个像是遮掩身份，实际上毫无用处的变装。 在他进门后不久，几个女孩也战战兢兢地推门进来，一个个佯装认真地开始查看货架上的宠物用品。 蔺渝熟练地从货架上找到了大包装的幼猫猫粮，又拿了几罐幼猫奶糕和补充剂，统统装进购物车，然后佯装不经意地从几个女孩身边走过，注意到她们难以控制绷紧的肩膀，他恶趣味地停下了脚步。 「这个牌子的猫粮，吃了容易黑下巴。」他在对方的紧张情绪升至最高的瞬间，平静地吐出了没养过猫的系统没听过的名词。 女孩们吓得一抖，小心翼翼扭过头，蔺渝注意到她们死死抓着彼此的手，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但他装作没看懂她们异常的模样，娴熟地扯开漂亮又亲和的笑容：「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吗？不过这个牌子真的一般，品控做的也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换一种更好。」 俨然一副把她们当做了和自己一样来买猫咪用品的猫主人。 系统：【诡计多端的虚伪男人。】骗小女孩一骗一个准。 蔺渝：【谢谢夸奖。】 在系统【谁在夸你啊】的无奈反驳声里，他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从对方身边撤退，推着车绕过她们，又从货架上边拿下了一包猫用湿巾，兀自往收银台的方向去了。 收银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对蔺渝的身份并不清楚，但这不妨碍她在百无聊赖的环境下对着蔺渝眼睛一亮，瞬间进入状态，熟稔地开口搭腔：「小帅哥养猫啊？家里的猫多大啦？」 「不到两个月，还是一只小猫呢。」 「什么品种啊？」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是我...」说到这里，蔺渝微妙地暂停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身后靠近的女孩正躲在货架后偷偷拍摄视频。这样的行为不太礼貌，但正是目前的蔺渝所需要的，「...我的一个，熟人的朋友家里大猫生的崽崽。」 他让自己的语气略带犹豫，是任谁听都能察觉到一点复杂情绪的态度。 【熟人？谁？展宁？】 【闭嘴。】 展宁的身份，在定义里有点微妙。说是「同事」会让人觉得生疏尴尬，容易引起反噬，说是「朋友」又好像失去了那种破镜重圆推拉的过程，「熟人」这个词就难免显得微妙了一些，隐约透露出一股「你怎么解读都可以」的意味。 蔺渝耐心地和店员寒暄了一会儿，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情绪，从头到尾态度温柔礼貌。他长得好，又会讨人喜欢，系统觉得再聊一会儿那位店员就要爱上他了。 临走时经过货架，他看见几个女孩正仓促地收起举起的手机，却依旧装作没看见的模样，沖她们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问店员姐姐，她人很好。」 【好他二大爷的天真烂漫一少年啊，买个猫粮还能成为妇女之友，年上女性的crush对象。】系统继续阴阳怪气。 蔺渝在夜色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这齣毫无编排的短剧正式告一段落，他已经不需要粉丝或者店员作为他的演员出演，她们手里的视频足够在不知多远的未来成为新的，侧面衬托他形象的武器。 于是他潇洒地蹬上自行车，准备快速骑回家，和家里的猫咪培养一下感情，以便于在未来萧慎的vlog出现时呈现出亲昵的画面。 在夜色里他轻快地骑着车往前，穿过一条人烟相对稀少的马路，在等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突然敏锐地听见身侧的巷子里，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好像是谁在对话，又好像是他的错觉。 第63页 【你听到了吗？】 系统战战兢兢：【听，听到了，但是我觉得你别管了吧？我怎么感觉不太想是好事。】 蔺渝却掉转车头，兀自往那个方向去了。循着夜风，他越靠近，越能听见从那条巷子深处传来的声音，好像是某些拳拳到肉的撞击声，和隐约的痛唿。 【有人打架。】他冷静地说，开始从口袋里摸手机。 【渝，听我说。咱们别管这些事，快点回家，你见谁家公众人物没事走街串巷骑着车拖着猫粮还打算管打架的啊？你现在报警到时候被媒体拍到，要说你进局子的，那时候你又要被造谣了。】系统是真的慌了，它发现蔺渝是真的打算拨打110报警。 蔺渝暂时放下了手机。 他已经接近了巷子。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巷口处那盏昏黄的路灯下，隐约的数个人影，似乎是有几个人正在激烈交战，但一方显然不敌另一方，颓势明显。 还有个和他们有些距离，似乎是在背对着他看热闹的。 似乎是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引起了注意，那个靠着墙壁而立的人倏地侧头，往蔺渝的方向投来一瞥。 然后霍然站直了身子。 下一秒无措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他站在明暗交错的位置，半边脸沐浴着暖色的路灯，半边脸隐藏在暗色里看不真切，颈上有什么突兀的反光一闪而逝，蔺渝被那点光亮吸引了一瞬的注意力。 【卧槽！】系统不顾一切地开始骂脏话，【他二大爷的，小渝咱快跑吧，这是个什么情况？咱们是不是搅合进什么奇怪的事情里了！？】 蔺渝喃喃地说：【裴立。】 【什，什么？】 【我说裴立。】蔺渝说，【这个场景有点眼熟，我得学习一二，演戏的时候好添进我的演技中去。】 第25章 系统几乎要抓狂：【这是该考虑这个的时候吗！】 蔺渝说：【你的宿主是个事业批,难道不是好事吗？】 【我没看出你是个事业批，只看出你是个傻大胆！】系统快被气死了，被这个缺乏安全意识的大胆宿主气得说不出话，只能象徵性「唿唿」喘着粗气,作为旁观者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 【现在是法治社会...】蔺渝明白对方是在担心自己。 【谁家法治社会在小巷子里打人啊？！】 蔺渝没说话,系统顿觉不妙：【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在疯狂头脑风暴,想看看这件事有没有可以让你利用来卖人设、卖惨、卖腐、卖可怜的办法啊？】 蔺渝：【别慌，我暂时还没想到办法——啊，他过来了。】 站在明暗交错处的人从那处光线下走了出来,一步一步走近蔺渝。 蔺渝站在另外一盏路灯下,也因此，终于有光落在了对方身上,面容逐渐变得清晰，眼睛里歇斯底里的疯狂劲逐渐弥散开去，但阴鸷冷感却始终存在，无法遮掩分毫。 蔺渝眯了眯眼睛,意外但又不是太意外。 穿着校服,唇角还泛着青的男孩低声喊了他的名字：「蔺渝前辈。」 【野啊宝贝。】 系统：【我没听错吧？你是赞赏的语气？】 蔺渝：【——因为我好像想到了裴立这个角色更深层次的处理方法了...那傢伙咬着棒棒糖指挥小弟们揍人，是浮于表面的双面性,但如果我添加更多的细节呢？裴立有没有逆鳞？他的底线是什么？他会不会在什么人面前表现出纯然的一面？内里的双面性格更能激发人们的探索欲，这样我的角色也会更出彩...】 系统：【......】无语之下又特别欣慰。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事业型宿主。 蔺渝举起手，示意面前的男孩等一下，然后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在通讯录里翻找陈邱恆导演的聊天框,接着十指如飞地打字。 他来了灵感，一时间有点剎不住车,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满满地打了几百字的内容。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将消息发送出去，然后才再次想起面前还站着个人。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胸口，刚才短暂吸引了他注意力的那点反光，似乎是对方脖子上的项鍊，再仔细看—— 蔺渝：「......」 蔺渝：【好傢伙，这傢伙脖子上挂的东西，和我的某个耳钉有点像。】 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蔺渝本人最喜欢的那对十字架耳钉少了一个，勐地一看到，第一反应是这傢伙不会捡到了自己的耳钉吧？再一想觉得这想法有点荒谬，谁没事把人家的耳饰拿去做挂坠啊？ 【不会就是你的耳钉吧？】 【不是。】蔺渝说，【那个耳钉我记得很清楚，洗澡的时候冲到下水道里去了，应该只是差不多的款式。还是说，你觉得他会掏我们宿舍的下水道？】 系统：【......】 越说越吓人了。 像是注意到蔺渝长久的落在自己胸口的视线，廉望雪有些不安似的动了动肩膀，整个人的气场透露着一股身后暂歇的暴力场面和他无关的无辜氛围。 【你觉得一个阳光积极向上的好青年，在面对这种场面的时候，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比较好？】蔺渝若有所思地问系统。 系统：【......】 它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却看见蔺渝沉重地嘆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重新抬起头面朝廉望雪：「——去自首吧，改过自新一下。」 第64页 系统：【...？？？】 廉望雪：「......」 「无论是校园暴力还是打群架是不可取的，虽然还是未成年人，但这种行为都是极其错误的。」蔺渝煞有介事地说，「你都签了公司，现在还在这里打人，未来会给公司添麻烦，也耽误自己的前途，太不可取了。」 他们目前这个情况，感觉大概率报警了也是警察把人带走去局子里教育，集体写检讨，然后叫家长或者班主任过来领人，给个改过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廉望雪这群人是不是初犯了。 廉望雪嘴唇蠕动了一下：「...不是。」 「啊？」 「不是校园暴力，也不是打群架，也没有以多欺少，我们是三个人对三个人。」廉望雪抬起头来对上蔺渝的眼睛，他的瞳色偏浅，光线落进去找不到焦距，读不懂眼神，但语气真诚，让人忍不住就要相信他的解释，「是我们放学的时候，遇到他们来找茬，要...收保护费，所以才动手的。」 蔺渝：【系统，我看起来很好煳弄吗？】 系统：【从你的表性格来说是这样没错。】里性格就太吓人了。 蔺渝无语地嘆了一口气。他又不是傻子，也没瞎，怎么可能看不出，廉望雪不属于现在逐渐显出劣势被按着打的那一方。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乱糟糟摊开在地面的校服外套，明显和廉望雪身上是同款，怎么看都不像是所谓「收保护费的」。 但是廉望雪这么说，以自己的「表性格」也不可能过多追究，他只好摆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担忧的表情，越过廉望雪往巷子里看：「那也不要再打了，万一他们报復你，你们会受伤的...还有你的伤——」 他作势抬起手，手指去触碰廉望雪嘴角肿胀起来的那块青色痕迹，却不料对方像是被他吓了一跳，往后连退三步，整个人像是受了惊，甚至瞪圆了眼睛。 他慌乱地把手塞进了口袋里，像是控制情绪的习惯性动作。 蔺渝的手貌似尴尬地在半空顿了一下，然后体贴一笑，顺势给廉望雪递了个台阶下：「碰到很疼吗？你的伤口回去记得冷敷消肿。」 蔺渝：【哇，幸亏我及时反应过来，和队友营业营多了，对肢体接触都不敏感了，都怪奉子爵。】 系统：【不要把自己的问题推到别人身上！】 廉望雪低低地垂下了眼睛，半晌才平静地应了一声：「...好。」 「需要我帮你们叫救护车，或者送你们去医院吗？」蔺渝又问。 「不用了，我们自己会处理。」这次廉望雪回应得飞快。 蔺渝有点担心地又看了看他，再看看巷子里早已暂歇的战局，被打的一方似乎问题也不大，现在正扶着墙慢慢地坐起来，于是打算从目前的环境中抽身，他要忙的事可太多了：「那我就...？」 「前辈再见。」廉望雪说。 「嗯，再见。」 蔺渝推着车离开巷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廉望雪还站在巷口的那盏路灯下注视着他，等他终于推着车走远了，才回过身，慢慢地走向原来的地方。 此时这场战斗已经结束。 站在原地的两个男孩都盯着他，等待他的决定，靠着墙壁，脸上身上隐有伤痕的另外三个人则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求饶似的仰头盯着他，眼里却只剩下听天由命的惊恐。他们惯常校园、网络霸凌别人，没想到今天反而被教育了。 其中一个男孩喃喃地试图挽救：「是我们做错了...以后我们不会再发布他...」 「打。」廉望雪冷淡地说。 他抬起手，手掌覆盖住那条项鍊按压在左胸口。心脏还在胸腔内「砰砰」跳动，他手指用了几分力气，骨节泛白，掌心的力度却极尽温柔。 他的背影再次被暗处的阴影所吞没，轮廓逐渐看不清晰。 * 【真的不用帮他们报警吗？】系统小声问蔺渝。他们已经离开了那条人烟稀少的马路，拐进了隔壁热闹了许多的商业街，来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蔺渝蹬着自行车飞快地向前骑行。 【跟我没关系。】蔺渝说，【表面功夫做足了就行，不是你说的嘛？报警会把我自己搅进去，到时候被造谣就惨了。】 【可是我觉得他真的不像是什么收保护费之下的反抗啊。】系统讷讷地说，【他好兇，而且你看到了吗？他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眼睛里那种情绪，压根不像是十几岁的学生，像是...】 【像是狂犬。】蔺渝回答。 系统：【好，好生动好形象的表达，你说的没错。】 蔺渝抬起手，压了压被晚风带起的鸭舌帽的帽檐，冷淡地回答系统：【这小子，十几岁的年纪，嘴里没一句实话，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顿了顿，微笑着说：【呵，小撒谎精。】 语气从容到甚至让人觉得蔺渝是在夸他。 【可是再怎么看，原着里的廉望雪都不是这个性格啊。】系统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视角看到的整个世界都是很温柔，很积极的，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是个真正意义上品质优良的人——你懂的，这样才符合正能量的热烈向上主题。】 【你研究过关于廉望雪的剧情部分了？】 系统说：【研究过了，他的成长轨迹很干净，父母双亲感情和谐，成绩也不错，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而且在那之后的事业生涯也是这样，称得上一帆风顺，时间线很完整很连贯...哦，非要说的话，他可能是生过一场病。】 第65页 【生病？】 【嗯，大概就在「蔺渝」这个角色死后不久吧，书里没有详细写，只说他生病宣布暂停活动。那段时间的主视角换人了，换成tiamo女团的一位成员...你知道这个女团吧？那天你看到的，练习室就在你们隔壁。】 蔺渝随意地应了一声。 【但就算是生病导致了什么性情大变，也是在现在的时间线之后，根本搭不上关系。】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系统困惑地问。 【我知道裴立这个角色，到底怎么塑造才最好了。】蔺渝说。 他从口袋里摸出正巧在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在路边停下了车，接起了电话，系统听见他用惯常的假热情、假阳光的嗓音对那头说：「陈导，您好，对我是蔺渝...嗯嗯，简讯您看见了吧？对，我无意中有了灵感，所以才给您发了消息，希望没打搅到您...！」 那头的陈邱恆见蔺渝对剧情这么独有见地且主动，本来就超爱，现在一讨论更是整个人都被调动了起来，几乎可以从他雀跃的嗓音，想像出这位导演在那头激动到坐不住的模样。 系统：【哼。】 背地里喊人家陈邱恆，心情好了加个「导演」的称谓，当面左一个「陈导」又一个「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热爱这位导演呢。 趁着蔺渝用虚伪的声音和陈邱恆打电话的空隙，系统又抽空查看了一下现在的微博热搜，不看不知道，一看它又是一愣：【...蔺渝你怎么——】 意识到蔺渝还在打电话，它又迅速噤了声。 蔺渝又上热搜了。 这次的相关词条让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蔺渝西红柿」。 挂在榜单第五位，带着「新」的红色提示字样的热搜词条，它往下翻了翻，又看到了和蔺渝相关的其他热搜关键词——第十三位，「蔺渝奉子爵」。再往下第十五位，「蔺渝颜立川」。再往下，「奉子爵颜立川」。 好傢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三位三角恋结果打起来了呢。 第26章 系统浏览过热搜词条下的内容,稍稍松了一口气，觉得问题不大。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离谱。 谁会三番五次和自己的队友一起上热搜，内容还都这么...奇特啊？ 上次是奉子爵直播中被发现蔺渝要送给甘子晔的礼物，上上次是颜立川私下看蔺渝的饭制视频,这次又是同时牵扯到了三个人,混乱不堪的「修罗场」。 不,说是修罗场其实也算不上，但始作俑者又是奉子爵。别人家男团撑死了大热cp上个文娱榜，或者主榜低位热搜,自己宿主来了之后,好像开闢了新赛道。 蔺渝打完电话，心满意足地和系统说：【陈邱恆问我过几天有没有空,想和我再面对面谈谈剧本和人设，我到时候得和公司先...你刚才说什么？】 【你上热搜了。】系统没好气地说。 蔺渝没什么反应：【公司又买了什么？】 【我猜，公司应该不会买这种莫名其妙的热搜，说不定是网络热点自动抓取。】当然,背后必然有些推波助澜才能来到中位,但系统持怀疑态度，毕竟这热搜不是什么正常的内容。 蔺渝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西红柿？」他自言自语。 虽然觉得一位明星骑在装有猫粮的自行车上,于街头查看自己的热搜有些与众不同，但系统还是尽职尽责地提醒：【你还记得吗？之前你们去拍团综的时候你和奉子爵...】 【当然记得。】蔺渝说,【奉子爵当初跑来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一开始是捂着麦的，后来手不自觉放开了，我就知道他说的话被录进去了,有被发出来的风险。】 他把耳机摸出来，然后点开热搜,赫然是一条视频，从角度看可能是某位工作人员拍的。 一开始晃动的镜头内，是奉子爵搂紧他，一手握着麦说话的场面，动作极尽亲昵，但是因为没有收音，奉子爵的头又垂得太低，让人看不出他在说什么。 蔺渝盯着画面里和他毫无嫌隙互动的自己，对他们两个那时候在说什么心知肚明。紧接着是些微嘈杂的人声，他听见奉子爵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模煳，但又异常清晰。 ——「我知道你讨厌吃西红柿。」 ——「啊？」 ——「而你却愿意为了那傢伙吃西红柿。」 蔺渝：【......】 对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么一听好像还真的有点什么呢。 系统和他有同样的感触，见蔺渝把手机塞回口袋里，重新蹬车往前，忍不住在他脑袋里絮絮叨叨：【你们这个对话，怎么听都不太对劲啊，真的很有那种，我爱你，你爱他的三角恋感。】 蔺渝：【......】 的确如此。 主要是奉子爵这傢伙营业营得太顺手了，有时候他怀疑对方是真的把自己当他的恋人来练手。不过再一想奉子爵和颜立川之间莫名其妙的不对盘，又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这两个人赛时对对方的嫌弃快要溢出来了。 【这样真的好吗？】系统担心地问。 【你指什么？】 【指，你们三个啊。】系统讷讷地说，【你和颜立川之间的cp人设会不会受影响？我是指吃西红柿这类问题。】 【没事。】蔺渝随意地说，【我和颜立川的人设虽然说是灵魂伴侣，但大部分人都喜欢代入《恶作剧之吻》的袁湘琴江直树，我为了颜立川勉强去吃不喜欢的东西这件事只会虐粉甚至提纯，惨的反倒是颜立川呢...】 第66页 这件事被爆出来，对奉子爵和他自己都未必是坏事，送上门来的虐粉机会——但无论自己还是粉丝，都热爱树立贴心好队长人设的颜立川就未必了。 【会反噬吗？】 【不至于，他的唯粉并不喜欢我和他的cp，一直觉得我在倒贴吸血，骂我骂的够凶，这件事爆出来他们会开心也说不准。】蔺渝说，【但是cp粉就不好说了，毕竟「袁湘琴」还是那个为了追上「江直树」一根筋拼命努力的袁湘琴，可「江直树」嘛...】 某些电视剧版本里的湘琴直树，一直有前者无脑傻白甜，后者冷暴力pua男的争议，在许多人眼中无法回看，全是槽点。 所以现在他和颜立川的这个cp，「直树」又是哪个版本的直树呢？ 代入一下真情实感不偏心的cp粉，难道不是想想都觉得心寒。 【那你们的cp...】 宿舍楼已经近在咫尺，蔺渝抬头看了看，嘴角沁出一丝嘲讽：【这不是我能操心的事吧。我已经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做到最好了。】 连袁湘琴讨厌西红柿都不知道的江直树，会怎么挽回这个错误呢？但愿颜立川的人设不要出现反噬咯。 上楼的时候他抽空又看了看微博，果然，他和奉子爵的cp超话一片欢欣鼓舞，就差没拿着大喇叭大喊「我们的cp是真的了」。 少数心疼奉子爵的粉丝也存在，但大体来说不影响什么——反正在他和奉子爵的cp中，偏向于奉子爵的粉丝本来就更多，很多人只是把他当做了自己「做梦」的载体。 至于蔺渝和颜立川的超话则稍显沉寂，各式各样什么类型的帖子都有： 有翻找之前的视频进行分析的，有劝大家不要太纠结于这种细节问题的，有怀疑视频中音频真实性的，还有因为情绪低落进来找人安慰的。 他关注的几个cp大粉无一例外的暂时闭麦，像是遭受到了打击。其中某位倒是发了一条粉丝可见的微博。 「江直树知道袁湘琴最喜欢吃巧克力还是草莓，可是他不知道他不喜欢吃西红柿。」 这条微博因评论区两方各执一词的乌烟瘴气，很快就被删了。 他又抽空去看了一眼奉子爵和颜立川的cp超话。这里的气氛比较神奇，已经有人快马加鞭，写出了「情敌变情人」的短篇小文章，蔺渝扫了几眼，觉得写得还挺好的，就是自己这个炮灰未免下场太惨了点。 * 「喵嗷——」 蔺渝推开宿舍的大门，开了顶灯的客厅里空落落的似乎没有人。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一声奶声奶气的猫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紧接着有什么毛茸茸的小东西在他的腿侧用力蹭了过来，他蹲下身，一边将猫粮拖进来，一边准确地将尾巴紧贴着他小腿乱蹭的小猫抓了起来。 它实在是太小了，蔺渝一只手就能把它举起在掌心。蔺渝和它短暂的对视了几秒，小猫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一边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粉嫩的鼻尖，然后冲着他伸出了一只小爪子。 蔺渝：【......】 他欲言又止。 系统：【你想说什么？】 蔺渝：【想说这小东西也太可爱了。】 他把小猫贴近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用鼻尖蹭了蹭对方柔软的肚皮。奶猫身上有一股天然的甜香，他忍不住又蹭了一下，直到小猫伸出爪子来抵住了他的脸，弹性的肉垫贴着蔺渝的侧脸，猫眼圆睁，看起来气鼓鼓的。 「你们还没给它取名字吗？」 冷不丁有人在不远处问。 蔺渝被吓了一跳，抬起头发现从沙发的方向站起了个人，是萧慎，手里还举着dv，鼻樑上架着黑框眼镜，一副学究的专业模样。 「...还没有。你在干什么呢？」短暂的受惊，蔺渝飞快地切换到了熟稔的语气，下一秒对着镜头方向露出了笑容。 「拍它呢。但它耳朵好使，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就往那边去了，我猜就是你回来了。」萧慎说。 注意到他终于关闭了dv后的蔺渝将小猫重新放下，换鞋脱外套，提着猫粮袋子进了屋。萧慎一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突然又问：「你看热搜了吗？」 蔺渝又是一愣。 「看了。」 他飞快地调整了表情，一副佯装镇定的模样。 「别放在心上。」萧慎说，想了想又补充，「呃，他也不清楚我的一些喜好。他性格就是这样的，很多东西不会太在意。」 蔺渝：「嗯？嗯...谢谢安慰。」 萧慎那表情搞得他像是颜立川的怀春少女，生怕他因为这种事感到难过似的。 但天地良心，明明在那条广为流传的视频出现之前，蔺渝就很清楚颜立川不知道他不喜欢吃西红柿这件事了。 但脑袋里短暂地回溯了一下萧慎刚才的措词语气，蔺渝又觉得不像：【系统，这人是萧慎没错吧？他怎么表现得这么不像萧慎？他是会主动关心这些东西的人？而且我怎么感觉他刚才那句话有点微妙的，茶？】 系统语重心长地说：【茶者见茶，他只是在安慰你。】 【我懂了，萧慎原来是喜欢颜立川的吗？】 系统：【...你倒是听我说啊！】 他不再和萧慎多说什么，兀自找了剪刀，剪开猫粮包装袋，将它们统统倒进密封储粮桶里，小猫在他脚边亲昵地打着转。 第67页 正一片岁月静好的时候，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开了，奉子爵踢踏着他的小黄鸭拖鞋从屋里出来，径直越过蔺渝和萧慎打了个招唿。 「你还没吃晚饭吧？打算吃点什么？要点外卖吗？」萧慎问他。 奉子爵用余光瞥了一眼蔺渝，接着阴阳怪气地说：「吃炒西红柿和西红柿拌面，再放一勺子西红柿酱。配的饮料是西红柿榨汁。」 蔺渝：「......」 萧慎：「......」 萧慎：「兄弟，你这也太酸了。」 奉子爵装作没听见，拐了个弯进了厨房。 【咱就是说，他小心眼到这个地步大可不必。】蔺渝注视着奉子爵的背影由衷地说。 系统则想评价句什么，它隐约觉得萧慎好像在嗑，又好像是错觉，所以干脆选择了闭嘴。 蔺渝又和猫玩了一会儿，回房间去翻看了一下自己的首饰盒。 那只缺失了另一半的十字架耳钉赫然陈列在盒子里，并没有失踪，它的另外一半已经冲进了下水道，显然廉望雪脖子上挂着的不可能是他的那只。 蔺渝稍稍松了一口气。 系统旁观了全程，这时候忍不住开口问：【你为什么有点负担的模样？我以为你不是很在意那个细节。】 只不过是一个可以称作「陌生人」的后辈脖子上疑似挂着和自己的耳钉款式类似的项鍊罢了，这样小小的细节，它不觉得以蔺渝的脑子会特别关注那些。 蔺渝在床边坐了下来：【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看得出粉丝看我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喜不喜欢我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系统：【啊对啊，我不是还问你，是不是他看你的眼神不够喜欢，所以你看出来他在撒谎了。但你不是没回答吗？】 蔺渝说：【嗯，那不是不够喜欢。】 是太喜欢了。 远超过粉丝对偶像感情的程度。 他盯着自己的时候，眼底像是冰面下燃起的两团火，簇簇灼烧。廉望雪没有去隐藏，不知道是藏不住，还是不屑于去藏。 蔺渝早该习惯这种爱慕的眼神，但依旧有些无法理解这种毫不掩饰的炙热。 系统悚然一惊：【小渝...你要不要最近小心一点？】它有些不安。 不是因为蔺渝被什么人喜欢而不安，也不是觉得蔺渝太过于「普信」的判断是错误的，而是廉望雪原着主角和所谓的狂热的恋慕者身份叠buff后，所产生的对蔺渝处境和安全感的不信赖。 尤其在目睹了廉望雪与外表截然不同的疯狂一面之后。 况且它很少听到蔺渝那么凝重的语气说话，难免觉得慌张。 蔺渝说：【所以我很怀疑他是不是个变态。之前猜测他会不会是白天做人晚上做鬼，私下在做什么私生跟踪狂，会熘进我的宿舍，偷走我的耳钉挂在胸口，现在看来果然是我多想了，简直松了一口气——所以那个耳钉果然不是我的吧。】 系统：【......】 蔺渝：【你怎么不说话。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耳钉。】 系统：【......】 你把我刚才的关心不安担忧还回来！ 第27章 对于偶像歌手来说,在发布新专辑后的打歌期尤其的漫长且艰辛。 他们的所有时间都将被舞台彩排、正式录制、综艺录制、採访录制、gg拍摄、各类宣传和签售会所占据，更有甚者还有络绎不绝的商演要接，几乎是死亡行程。 但好处是，对于还在上升期的新人偶像组合来说,这是绝佳的吸粉机会,全看个人能不能把握住,毕竟如果未来人气跟不上，现在就是他们偶像生涯里最忙的时候了。 凌晨四点出发，四点半抵达打歌中心,其他队友都呈现出一副半睡半醒的迷离状态,只有蔺渝思维清晰，大脑清醒。 在下车前他对着随身携带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髮型,然后往眼睛里滴了几滴眼药水。 他眨了眨眼，擦去一点流出来的液体，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对着镜子一笑,镜中人眉眼灿若星辰,和周围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好努力。】 【当然。你不会以为所谓的「唱跳歌手」真的只看实力吧。】蔺渝收起镜子，扒拉了一下领口,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香味。 他起床比队友早了至少四十分钟，临出门前洗了个澡,洗髮水用的是小众但留香时间很长的一款海盐味的外国牌子。 昨天临睡前他敷了面膜，皮肤状态非常好，此时的私服是简单的白t恤搭配运动短裤，小腿都细緻地进行了毛髮管理,现在整个人清新得像海边的一棵椰子树。 两辆保姆车已经驶入打歌中心，惊人数量的粉丝围聚在大楼前的广场上,长.枪短炮，横幅和手牌在夜色里冲着他们用力挥舞。 如果说他们四点出发，需要三点多起来，那么粉丝们必然比他们等得更辛苦，这夏日炎炎在溽热空气里，难免闷出一身汗。 车缓慢的在人群里往前开，两侧的保安上前来拦住了激动的粉丝们，待人群恢復了几分镇定，经纪人才回头对他们示意，可以下车了。 最靠近门的位置，甘子晔迷迷煳煳地揉着眼睛下了车，引起一阵高过一阵的狂唿，紧接着是萧慎，低压着帽檐，遮住睡眼惺忪的脸，颜立川下去的时候粉丝的情绪抵达了最高峰：哪怕颜立川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面孔，也没影响他们的热情。 第68页 蔺渝跟在最后跳下了车。 他最为与众不同，完全没有戴口罩、帽子或者眼镜框遮挡自己的脸，在三个强撑着精神和大家鞠躬打招唿的队友的衬托下，他神采奕奕，在人群中的中央闪闪发光。 眼风扫到沸腾的人群里，有个高举自己姓名牌的女孩儿，正努力沖自己摇晃手里的应援物。 蔺渝佯装一愣，然后熟络地扯开灿烂得毫无阴霾的笑容，沖那个方向用力挥了挥手。 那笑容明媚得几乎能够驱散夏日的燥热。 随风而来的空气里浸润着一股清新的，像是海风一样纯粹自然的香气，靠近些的几个粉丝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那香味似乎是蔺渝身上冒出来的。 「他好香。」其中一个抓着「颜立川」手幅的女孩忍不住说。 「是香水吗？」 「好像不是...是洗髮水或者沐浴液的味道吧，也可能是洗衣液？」另一个女孩用力吸了吸鼻子，「好干净的味道，我好喜欢啊。」 在她身后蔺渝的粉丝已经按捺不住地喊出了声：「蔺渝！谢谢你！看到你我现在的所有疲惫都完全消除了！」 在拥堵的人群里，这声音并不算大，甚至隐约被湮没在人声鼎沸中，可蔺渝却偏偏听见了，并且沖她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的脸上瞬间就再次挂上了笑容，举起双手在嘴边化作喇叭，大声地喊了回去：「是我要谢谢你们！真的辛苦了！谢谢你们的支持！」 他回应得很认真，尽力提高了嗓音，却不会因此使得嗓音拉扯出不甚动听的尖锐声调，更显得真挚。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皆会被粉丝高举的手机和各类设备录制下来，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角色饰演得再天衣无缝些。 此时，在所有人的镜头下，蔺渝瞳孔漆黑晶亮，眼底像是充盈着一汪水，浑身上下每个细节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夏夜的风吹过来，拂起他的额发，他放下手灿烂地笑着，像是全世界的光都落在了他身上，璀璨夺目。 欢唿声暂歇，此起彼伏的是追星少女们被惊艷到后，不甚文雅的「卧槽」的惊唿。 「咔嚓咔嚓——」 几个别家站姐飞快地举起手里单反，对着他一阵拍摄，雪亮的闪光灯从蔺渝脸上剐蹭而过，连带映亮他含笑带泪的模样。 蔺渝一步三回头地一一挥手，竭力让自己可以和每个人——无论是否是自己的粉丝，都有足够多的眼神交汇。 待保安示意他需要赶紧离开后，他才终于放下挥舞得酸痛的手臂，一路小跑着追上了远去的队友们。 待他终于离开，暂时寂静下来的人群中，才有人小声说了一句：「我看着他，感觉莫名的好开心好幸福。」 可他明明是个病人。 自己都救不了自己。 * 蔺渝小跑着进了开足了空调的录制中心大厅，队友们都已经在了，正在门厅处等待经纪人和负责的工作人员进行录制安排。 【我听见了。】系统说。 【听见什么。】 【听见很多表达爱你的声音。】系统说，它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动。 不得不承认，蔺渝在这方面是个行家，刚才在人群中心挥手说话的模样，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的那股令人能跟着不由自主笑起来的鲜活，从骤然爆发的闪光灯就能窥见一二。 无论是眼神、笑容、言语甚至气味，蔺渝都把自己包装得天衣无缝。那个瞬间，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那是当然的。这不就是我的卖点吗？】蔺渝随意地说。 阳光、明媚、生机勃勃，拥有让人看一眼就能被感染的治癒力。 什么成熟稳重男人味，可以在二十七八岁以后再议，十九岁的年纪，在大部分人眼里还是少年，而现今内娱大众最吃的就是「少年感」。 即使他知道自己的外貌先天条件比其他人更出色一些，但仅仅这些还不够。 他为自己打造的完美无缺的人设，像包装精美的漂亮糖果，这才能将他与其他所有外貌出众的男孩们区别开来，路人才会被他吸引，想要去一层一层剥开糖纸，探究他的内在。 而真正去了解他的人，又会发现蔺渝隐藏在这样灿烂得像是太阳一般的姿态下，竭力隐藏的病痛和悲伤，明白他为了做好带给人快乐和治癒的偶像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最后通过这样的反差，将他们牢牢锁定在自己身边，成为真正的死忠粉，为他冲锋陷阵。 ——「美貌加任何一项都是王炸，唯有单出是死局」，说的就是以前被资本与公司放弃的「蔺渝」。 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在这层令人第一眼惊艷的外貌上添砖加瓦。 * 如果说之前的布局大部分是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名声，避免重蹈覆辙，那么这场逆袭为顶流的战斗，从现在才真正开始： 接下来蔺渝要面对的是新歌舞台的挑战，舞台的录制加上彩排最多三遍，因为还有其他艺人歌手排在他们后边，时间不等人，所以蔺渝必须确保自己不会影响整个团队的录制。 ——要知道，等一会儿开始录制的时候，粉丝也是被允许进场的，一旦自己影响了组合，刚才被他短暂蛊惑了一下的其他粉丝，又会重新变成对他满腹怨言的「队友粉」，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系统显然和他想到一起去了，忍不住小声问：【你有信心吗？】 第69页 【你好，有的。】 蔺渝说。 blue组合的舞蹈难度算不上特别大，舞台队形编排能够较为恰到好处地「藏人」，从而起到遮掩舞蹈劣势的作用，这对蔺渝来说是好事，而其他的齐舞动作，他不需要做得多么完美无缺，只要能够确保自己的动作和其他人协调一致就够了。 比如扎马步时□□的距离，举起手臂时与水平线的夹角，诸如此类。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与此同时，再搭配他控制得当的表情管理，就能制造足够粉丝拿出去吹嘘一下的「舞台表现力」。 系统有些担心，但蔺渝从没做过真正翻车的事，也因此暂时放下心来。 造型师进来给他们分配服装的时候，它又注意到蔺渝拿着自己的那套服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比划了一下，露出了一种让系统敏锐地觉得不妙的神色。 【怎，怎么了？】那是蔺渝又想到了某些乱七八糟的点子后打算搞点旁门左道的表情。 「镂空的，很不错。」蔺渝自言自语。 他们的这套正式的打歌服，虽然是运动风休闲款，但却别出心裁地在上衣和裤子的一些部分进行了镂空的设计。蔺渝的这一套亦是如此，不仅露肩，腰部也有几道划破的设计。 而他们的舞蹈，正巧有这么一个伍舒阳踩着他和展宁的背一跃而上，再从前方跳下的大动作，因为伍舒阳体重不轻，加上蔺渝前阵子练习得太刻苦，他在后腰两侧都贴上了膏药，一般情况下看不出来。 但这套衣服妙就妙在，一旦动作大一些，那几道腰间缺口就会被拉大，露出内里若隐若现的柔韧腰线，堪称粉丝福利。 【哇，这不卖惨都对不起我的露肉福利。】 系统：【......】 系统：【我懂了，你早就知道是吧！你早就知道今天会穿这种风格的衣服，所以特地在腰上贴了膏药，就等着粉丝看见镜头拍到好给你努力卖卖惨是吧？ 它现在疑神疑鬼，看什么都觉得是蔺渝私下的设计。 【我并不知道造型师会给我穿什么衣服啊！】蔺渝忍不住为自己叫屈。 想了想又觉得可以拿捏系统，于是下一秒换了个语气：【还不是之前被伍舒阳踩太多次了，这傢伙跳上来的时候重心总是往右边放，我人在右边，可不就会承受更多的重量，真的疼的要命，你还在这里怀疑我...】 系统顿觉不安，立刻连声道歉。 蔺渝正佯装大度地说着【原谅你了】之类的话，已经换好了服装的颜立川沖他走了过来。 颜立川的衣服比他的稍显保守，是运动风与制服风相结合的格子搭配，领口拉到最高，袖口却一边有一边无，露出半截肌肉分明的手臂，与他惯常温柔斯文的风格形成了极具刺激的冲突。 蔺渝看见他顿时心生警惕：【这种温文和性感相结合的反差点，他的粉丝会爱的死去活来的。】 系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仇帅？】 【我说的是颜立川主打的魅力点而已。】蔺渝反驳，【顺带，我这不是仇帅，是男爱豆的基本素养——雄竞。】 雄竞使人进步。 「你现在有时间吗？」颜立川低声问他。 蔺渝眨了眨眼，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今天子爵，小伍和子晔他们三个先化妆，在那之前我们有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有点事，我想和你谈谈。」颜立川说，带上了「虽然我是在和你商量，但我没有给你拒绝的权力」的口吻。 外界都说颜立川温文尔雅好说话，俨然一副好欺负的队长的模样，但进一步才了解，这人的性格里有相当强势的一部分，尤其在面对队友的时候凸显得特别明显，也无怪乎他和同样有攻击性的奉子爵关系永远好不了。 蔺渝像是没听出他语气里隐约的命令口吻，言出必从地对颜立川笑出了两弯月牙眼：「好呀，去哪里谈？」 对着系统，他则「啧啧」出声，语带嘲讽：【绝对是关于西红柿的，你信不？】 系统：【我以为他会想给你单独开小灶，关于今天的舞台动作方面。】 【对于他来说，破坏人设，扰乱他吸粉的事情，目前可比舞台动作重要多了。】 他要是颜立川，看到网络上那些质疑他人设与对内关系的混乱议论，哪怕不能动摇其根基，也会烦躁到坐立不安——更别提这位队长本质上来说，与粉圈的关系就是不健康的，相对畸形的。 似乎有什么人往这边看了过来，蔺渝循着那道目光看了过去，对上了奉子爵的视线。 注意到他看了过来，奉子爵倏地收回眼神，像目不斜视般直视面前的化妆镜。 蔺渝垂下眼睛。 【不得不说，以颜立川为首，我的这些队友有时候真的自以为是到可笑。】 第28章 blue组合的化妆室外有一处存放杂物的小隔间,蔺渝跟着颜立川来到隔间，后者还把门从里边关上了。 【他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系统胆战心惊地扫视颜立川露在外边的那截胳膊，【你看他肌肉的状况比我想像里还要夸张，感觉一拳能把你打死。】 蔺渝：【...我也是有肌肉的好吗？你这个胆子出去了别和别人说是我的系统。】 他们正进行着无意识地吵嘴行为,颜立川已经回过神,注视着看起来明显有些思维游走的蔺渝,半晌才说：「对不起。」 第70页 先干净利落道歉的态度在蔺渝的意料之中。 颜立川能拿到c位力压奉子爵，靠的可不仅仅是实力和媚粉功力，他在能屈能伸方面少有敌手： 先一步道歉,内疚态度做足,大部分人吃软不吃硬，哪怕有点小别扭小郁闷,挥挥手说「没事没事」，这件事就算是揭过了，毕竟是队友，利益相关,在外界眼里绑定,哪怕是伍舒阳在这里，估计都不会不依不饶。 未来只要蔺渝和颜立川的关系一如既往,看着不受影响，那么跑掉的粉丝未必会回来,但总有不知情或者不在意的新粉丝填补空缺。 蔺渝睁着略显迷惑的眼睛，随即笑了起来。 在颜立川这位年上队长面前，他不吝于将自己「弟弟」的身份利用得更淋漓尽致：「为什么突然和我道歉啊？」 颜立川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令人心软的歉意。 【他是真的觉得抱歉吗？】 【以我对他的分析来说,是有一点的，但和我没什么关系,本质是他给自己规划好了人设。所以他不会允许这种半途崩人设的事情发生的，一定需要我配合着把局面扭转过来。】 尽职负责的队长，温和宽容的兄长，带领团队的c位...因为西红柿而前功尽弃，还被奉子爵半路截胡成了对照组。 蔺渝在这时候再次「恰到好处」地微一晃神，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恍然大悟着说：「是因为那个热搜吗？西红柿？」 他开门见山，直接点题，反倒是让颜立川原本绷紧的肩膀放松了一些，甚至露出了一点笑意。 蔺渝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成年人虚与委蛇的圆滑在他这里根本不存在，干净透彻得像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泉水，即使自己受了委屈，也会先考虑别人的感受。 也幸亏这件事的主角是蔺渝，自己同样不需要和他兜圈子，能够在蔺渝面前放心地做自己。 「对。是我的错，我一直擅自认为你喜欢吃西红柿，没想到...」 「这是什么大事呀。」蔺渝笑着摆了摆手，抢在颜立川之前说，「没事的队长，你可能是把我和其他人的喜好记岔了，喜欢吃西红柿的是小伍和子晔。」 颜立川再次张口欲言，但在那之前蔺渝也第二次出言挡下了他想说出的话：「难过是有一点点，但是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每项细节都记住，我理解的...」 话是这么说，声音越像是有些低落的逐渐压低，任谁都能听出些心酸来。 系统本来见蔺渝难得的委屈，正想出言安抚两句，却敏锐地发现对方不动声色地将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 那里早早安置一只打开了录音功能的手机。 系统：【......】 原来是有备而来的卖惨，失敬。 「其实...你的很多喜好我都一直记在心里，你口味偏清淡，喜欢在早上喝冰美式，不喜欢海鲜，但可以接受扇贝类，不喜欢带毛的生物又怕狗，所以我以为你也——」蔺渝顿了顿，像是强打精神，「但是我也不是队长，所以可能记得这些更容易些吧，没关系。」 这段话茶得系统不忍直视。 颜立川想要分析蔺渝对待自己的态度，顺势道歉并暗示他配合着将这件事由更进一步的互动来完全揭过的计划，被蔺渝一打岔，溃不成堤。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蔺渝对自己了解得越多，就衬得自己这个队长越不称职，越没资格说接下来的那些话。如果不是奉子爵的这段录音被曝光，恐怕颜立川到现在都对蔺渝讨厌西红柿一无所知。 「我还让你在镜头前吃西红柿——」颜立川最后只能讷讷地说。他没有系统明察秋毫的功能，注视着蔺渝清澈明亮的眼睛，一时间情绪复杂。 蔺渝重复说：「没关系的。」 语气里透露着「有关系，我很难过」。 「我和子爵从选秀时期开始就住在一个屋，他更可能了解我的生活习惯和忌口，你是队长，有很多要操心的事，没必要把我的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短短一段对话，给颜立川上眼药不说，还暗自卖了和三个其他队友的腐。 颜立川上钩了：「我们的确没有什么相处的机会...」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在我说「这些小事」之后接口，而不是反驳「你的喜好不是小事」，如果粉丝知道了，又是重重一击呢。】 「嗯。」蔺渝轻巧地应了一声。 短暂的沉默。 「是我的错，以后我肯定会多关心你的。」颜立川艰难地说。 否则自己未来很可能还会自以为是地为他留下所谓「喜欢吃」的食物，反倒让蔺渝受了些苦。 对此蔺渝表示，哇，什么渣男语录。 「...好。」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半晌颜立川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蔺渝的鬓角。 【愧疚果然是最好用的工具，明明我们都知道男团的关系都是同事而已，卖腐是为了人气和利益，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上升到愧疚的程度。】 许多团体的成员，连彼此的生日都记不住呢，不互相陷害就够好了。 系统凉飕飕地说：【但你硬是把它掰到了让人愧疚的地步。】 蔺渝关闭了录音功能，接下来说的话倒是还算真情实感： 「我跳舞其实挺差劲的，你还总是抽出时间来给我指导，帮我纠正动作，从来没有不耐烦过。」虽然这些大多是出于颜立川自身的强迫症所致，但蔺渝也要承认，在这件事上颜立川还是给自己了一些帮助，算是无私。 第71页 「所以，可能你们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不同的方面，这点上我很感激。」 道谢的话说完了剩下的都是怨言了。 蔺渝上前一步，拉近了距离。 颜立川性格看着温柔，实际上生人勿进，排斥肢体接触的程度不亚于萧慎，当下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 「我讨厌西红柿，但是喜欢酸味的东西，喜欢玫瑰味道的一切，包括沐浴乳。」蔺渝逼近颜立川，却只是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喜欢猫，喜欢狗，喜欢一切有毛的小动物。」 适当表现出更多的怨念，比佯装大度更容易让颜立川这样的人放心。 「这次我都告诉你了，记住也不是很难，对吧？」 颜立川一愣，然后失笑。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蔺渝的后背，没注意到对方巧妙地避开了他更进一步的接触：「遵命。」 这两个字被他说除了缠绵悱恻九曲十八弯的意味。 系统：【......】 人性化地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哇擦，知道是了解你们是在解开心结，谈论上热搜的队友不和问题，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见缝插针在这里表白呢。 * 这场谈话进行的时间不长，但结果两个人都很满意。 临出门前颜立川又忍不住又拍了拍蔺渝的肩膀，把话说开后他放松了一些，掌心下的身形单薄得厉害，让他在放轻松的同时，也生出了更多的怜惜：「下次有什么事，别憋着，都说出来。我毕竟比你大一点，你可以无理取闹一点的。」 颜立川没听出蔺渝隐晦的阴阳怪气或者茶言茶语，更没察觉对方还抽空录了个音，只觉得蔺渝太懂事了一点。 蔺渝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眨了眨眼说：「下次如果遇到不喜欢吃的东西，我一定会大声说出来。」 他咧嘴一笑：「你也要记住呀。」 「...好。」 谈话告一段落，接下来依旧是妆造时间。 系统还在耿耿于怀，在它看来，蔺渝虽然拿捏了和颜立川的对话录音，但这还远远不够。 【这是我队友，是我同事，你以为我不想沖他翻白眼吗？】蔺渝嘆了一口气。 他坐在化妆镜前，左边的萧慎在玩着手机，右边的展宁耳朵里塞着耳机昏昏欲睡，只有化妆师在辛勤地工作，【我们暂时是利益共同体，在这时候和他闹掰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还没有到个人名气大于组合的时候。】 反而是那份大度的录音，就像「西红柿事件」被莫名曝光的录音一样，必要时能够给人重重一击。 况且，对别人不好说，对颜立川这种优柔寡断但精緻利己的人来说，那不多的愧疚心更是重要的把柄。 系统讷讷地说：【我看的那些打脸爽文里不是这么写的。】 蔺渝：【你要是把我丢去做贵公子，家里给我兜底，我倒是能逢人就怼——可惜我是艺人，未来要成为没有污点的顶流艺人，外界用放大镜审核我的一举一动，正常处事也会被严苛对待。】 【对，对不起。】 蔺渝身后染了一头金髮的年轻化妆师还用手掩住了一个唿之欲出的呵欠，面色稍显苍白，眼下有清晰可见的泪沟，看得出睡眠不足。 蔺渝摸了摸口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夹心软糖。 这是他视奸各个粉丝超话后，在团建转发抽奖环节大家最喜欢抽的奖品之一，似乎是近期女孩子们间的新宠，他对此不感兴趣，但网购的时候买了一大盒回来，随身带了几块。 「姐姐，要吃个软糖吗？」他看着镜子里的化妆师问。 化妆师愣了一下，于镜中和蔺渝对上了视线。对方弯着眼睛微微一笑，冲着她晃了晃手，手中正是这阵子同僚中经常有人提起的糖果，她因为工作忙碌的缘故还没来得及购买品尝。 「谢谢。」她接了过来，随即落在蔺渝脸上的化妆刷的力度，都不自觉地放缓了几分。 【连化妆师都要讨好一下吗？】 【这可是化妆师。】蔺渝不满它的轻视态度，【你在舞台上的脸是什么状态，全看化妆师的努力程度。】 给浓颜的人画油腻的烟燻妆，给淡颜的人画显肿的水光肌，不合适本人和舞台的妆造哪怕是再好的底子也遭不住，说他们的命运掌握在化妆师手里一点也不为过。 如果化妆师能够出色地发挥，一个人的外貌优势也更能凸显出来。 【一块糖都可以收买？】系统不信。 【不管能不能收买，该有的态度也不能少。】蔺渝用余光瞥了一眼镜中，【况且，我觉得是有点用的，这个化妆师姐姐，看起来还是新人呢。】 的确是新人。并且是还处于看到漂亮帅气的男孩子们会稍有些意动，会对人产生同情、怜悯、关怀的年龄，等妆造结束后蔺渝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稍稍一顿。 他的眼下被贴了细细的银色碎钻，稍一眨眼侧脸，那些碎钻就在光线下闪闪发亮，叠加了多层眼影的眼尾，金粉闪闪发亮，偏偏妆面干净清爽，那些闪烁的元素并不喧宾夺主，反而在蔺渝脸上成为了锦上添花的点缀。 蔺渝沖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简单的wink，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他绝不吝啬于自己的夸赞，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姐姐，你给我化的妆也太好看了吧，这下怎么办，这个妆我可能录制结束都捨不得卸掉了。」 第72页 意料之中地看见化妆师嘴角一抿，忍住了一个被称赞后忍俊不禁的表情。 得到了积极反馈的蔺渝半分也不闲着，兀自往大门的方向走，系统忍不住问：【你要去哪里？】 【粉丝应该准备进场了，刚才我看了一眼，正好会经过后台外的那条玻璃走廊，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唿。】蔺渝说。 【......】 【什么？】 【你好爱他们。】 【只要他们一直爱我，我就会一直爱他们。】 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深意，系统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因为蔺渝走了两步，肩膀被人一拍，一扭头他看见了伍舒阳的脸。 这人的耳朵上挂着闪闪发亮的一堆挂饰，晃得人眼睛生痛。 「去厕所吗？我和你一起去。」 蔺渝：「......」 蔺渝：「你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要和人结伴一起上厕所，我可不要和你一起去。」 伍舒阳横眉立目：「你以为谁稀罕和你一起去吗！」 和颜立川相敬如宾相处久了，蔺渝急需一个可以让他顺畅地吵架斗嘴的发泄渠道，伍舒阳自己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立刻舒心地张嘴回怼：「也不知道谁刚才说要和我一起上厕所，现在又反悔，你是小学生吗？」 「你才是小学生！」 「不要吵架，不要吵架。」门口的经纪人心累地连连阻拦，眼看着这两个冤家你推我一下，我抵你一下地沿着走廊往前去了，才按了按抽痛的额头。 下一秒他突然反应过来，远远地冲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喊出了声：「餵你们两个走错方向了——」 伍舒阳没听见经纪人的喊声，蔺渝则是将错就错。 从这条路一样可以走到他的目的地，并且途中还可以经过别的艺人的化妆室。 「咔哒——」 推搡间，说曹操曹操就到。 走廊一侧的一闪靠近他们的门被人从里边打开了，几个工作人员带着四五个妆容精緻，足蹬恨天高，搭配包臀裙的，年轻女孩儿走了出来，细长的高跟鞋跟和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咄咄」声。 是和他们同公司的tiamo组合。 也是这本娱乐圈事业文中在某几个章节暂时代替廉望雪成为主角的重要配角，蔺渝在后来研读廉望雪生病那段的章节时，注意到了这个组合存在几个细微的问题，这次是来查证的。 他的视线落在几个女孩最后，那个一头黑长直的冷艷少女身上。 廉望雪生病的那几个章节，她作为群像文暂时的主角之一，接过了主视角，但不幸的是，在组合出现队内霸凌事件后不久，她也死了。 最终tiamo组合被迫解散。 【你发现什么了吗？】系统弱弱地问蔺渝。 两队人马已经在短暂的会面后各自问候然后分道扬镳，蔺渝兀自和伍舒阳斗着嘴，只是简单地说：【我一直觉得，她的死因有问题。】 而她的死亡，似乎和原文中「蔺渝」的死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29章 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蔺渝在洗手间外等伍舒阳的场面。 他靠着墙壁的时候，系统忐忑不安地和他道歉：【对不起啊小渝。】 【你道什么歉？】 【我以为你来这里只是需要奋斗的，没想到好像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里...】系统讪讪地说，【如果「蔺渝」的死真的不是简单的自杀,那是不是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啊,还好吧。】蔺渝说,【一切都还只是我的怀疑，需要证据...按娱乐圈的话来说，就是没有实锤。】 但是从剧情上说,比较令人怀疑的几件事都是连接在一起的——「蔺渝」自杀,廉望雪重病主视角转移，tiamo组合的队长tracy顾妍死亡,随即组合解散。 如果说「蔺渝」还是死于娱乐圈常见的心理因素导致的自杀，那么顾妍，那个黑长直女孩所谓的「车祸意外死亡」就很可能有些问题。 更别提在书本的最后，廉望雪在坐车途径某个私密的着名会所的时候,遇上了前来聚餐的,那时候已经解散的blue组合的其他六个人。 这六个人本来就是前队友，聚餐算不上奇怪,奇怪的是，书里特地在结局的部分提到了这件事,却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并且在这之后，这个故事就有些仓促，或者说莫名其妙地完结了。 当时蔺渝还困惑地重新翻看了一下原着,以为自己眼睛不好漏掉了几页。 【说这六名队友有问题，我也是相信的呢...】蔺渝自言自语。 系统悚然一惊：【难道你觉得会是其他六个人害死了「蔺渝」？】 蔺渝没来得及回答,因为伍舒阳一边用纸巾擦着手，一边从洗手间出来了，看见蔺渝就摆出了一副「我没有期待你在等我，你在等我我又很爽，但我不能告诉你我很爽」的扭曲表情。 蔺渝：【...不是太像，这人看着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感觉没那个智商。】 系统：【说的也是。】 伍舒阳并不知道蔺渝的腹诽，他走到蔺渝身边，对他说：「走吧。」 「嗯？」 「你不是要去和粉丝打招唿吗？」伍舒阳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是傻吗？谁不知道你干啥啥不行，媚粉第一名？」 可恶的是刚才他隔着电视台大楼的一层玻璃往外看，好像也被稍稍的，媚到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 第73页 伍舒阳把这归结于蔺渝长得太好看了。 蔺渝：「......」 他把伍舒阳的手从肩膀上扒拉下去：【我改主意了，我觉得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这六个人是不是合伙下了什么慢性毒药，所以导致「蔺渝」逐渐精神崩溃，最后恍惚中自尽身亡？】 从警方发现现场的情况来看，「蔺渝」本人应该是自杀没错，但自杀的诱因有很多，不能单凭「抑郁症」这个说法，就直接确定他的死亡和别人没有关系，尤其是间接的关系。 系统：【那，那怎么办？】 【放轻松，我现在又不会死，我还要成为顶流睥睨众生呢。】蔺渝随意地回应，明显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却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系统都快吓死了。 它又开始迅速地翻看之前原书的剧情，力求把每个细节都牢牢记住，做到不仅不给蔺渝拖后腿，在必要时刻还能帮得上忙。 蔺渝和伍舒阳穿过走廊，拐弯进入了那条透明的玻璃走廊一端。 隔着双层的玻璃，能够看到原本在外等候的粉丝们正在保安的指挥下逐渐进入排队检票区域，因为队伍太长，加上还有别的团体的粉丝，所以时不时能看到自带凳子、小风扇，拿着奶茶咖啡，一副要在此安营扎寨的粉丝。 「现在这边排队的应该是tiamo的粉丝居多。」伍舒阳说，现在距离他们最近的这波人中男性比例更大，明显是女团的粉丝，「后面开始才轮到我们的粉丝。」 蔺渝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一圈，看了看举起的手幅和灯牌的数量：「怎么全是顾妍的粉丝？」 伍舒阳说：「那是当然，今年年中的公司总结大会你没认真听吧？整个tiamo组合，其余四个人的粉丝总量加在一起，大概是她一个人的份，妥妥的中日韩全球大top没有line。」 意思就是人气在全球都是无可争议的断层第一名。 蔺渝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这饭圈用语用的还挺熟练。 然后他有意无意地说：「一个人人气这么高，不会出问题吗？我听说有些组合会集体霸凌或者孤立人气最高的成员。」 伍舒阳摸了摸下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觉得霸凌可能性不大，但一个人如果某方面太出色的话，被抱团孤立还是有可能的吧。」 比如学生时代的伍舒阳自己，因为外貌出色而遭遇充满恶意的集体霸凌。蔺渝忍了忍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 排队的人群逐渐向前挪动，blue组合的粉丝终于抵达了这条玻璃走廊，最前的粉丝一眼就看见了等候在这里的蔺渝二人，发出了一阵惊喜的叫声。 蔺渝带着笑沖她们挥手致意，身边的伍舒阳这种时候也不会和辛苦夜排的粉丝摆脸色，同样扯着营业式的微笑不断地打招唿互动。 走廊一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蔺渝注意到几个粉丝的目光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然后露出了明显激动的表情，他寻声看了过去，看见了突兀出现在那头的奉子爵。 奉子爵的妆造也已经全部完成，露得比颜立川还多，半边胳膊加半个肩膀都裸露在外，时下最流行的逗号头很适合他，宽肩长腿气场足，外边的粉丝抱着彼此的胳膊兴奋得来回乱跳。 怪不得经常在粉圈打架的时候被戏称「造型皇族」，公司很清楚奉子爵吸粉点是什么，并竭力往那个方向打造。 奉子爵也发现了他们。 然后他侧过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避开了蔺渝的视线。 蔺渝：「......」 很好，如果不是看到奉子爵，他暂时的还忘记了自己还有和对方的冷战剧本没有演呢。 粉丝们似乎也注意到了奉子爵不同寻常的表现： 平时看见蔺渝，奉子爵的反应永远是立刻迎面上前搂住对方，把自己变作蔺渝的大型挂件，要多亲密有多亲密，但这次好像反应不同寻常，甚至扭头的样子都显得特别刻意。 「你们怎么了？和我说说呗。」伍舒阳乐得看热闹，立刻凑近了蔺渝想要听八卦。 「没什么。」蔺渝敷衍着说，适时地止步不前，让自己看起来又困惑、又不安，待奉子爵敷衍似的和一圈粉丝打了招唿转身离开，他才低下头，让自己露出了黯然神伤的表情。 「你没事吧？」伍舒阳也被他的演技唬了过去，忍不住戳了戳他。 「...没事。」蔺渝小声说，「走吧，也该回去了。」 * 一路上伍舒阳都在绞尽脑汁地试图弄清蔺渝到底为什么和奉子爵闹了矛盾，导致两个人一个视而不见，一个绝口不提。 结果蔺渝的口风实在太紧，一直到回到化妆室，再到一同前往录制舞台，都依旧没撬开他的嘴。 最后他被展宁拉开了。后者一脸不贊同的表情，小声指责他：「既然知道他不开心，为什么还要问？」 伍舒阳哑口无言，瞪着展宁半晌，才无语地说：「你好人，你大度，你白莲，我队友关系出了问题我还不能问。」 系统也觉得展宁茶得要命：【他明明知道你和奉子爵的冷战是因为他，还在这边劝别人别多问，真的好茶——】 展宁走了过来，系统逐渐消音：【...哇不过他长得就挺茶的。】 蔺渝：「......」 他对系统暂时无话可说的表情太明显，明显到展宁都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紧张。」蔺渝不欲多言，他发现舞台那头的甘子晔紧张得都快要吐了，于是拔腿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74页 结果前者没注意到蔺渝的接近，用力拉伸了一下四肢，然后站直了身兀自找造型师整理服装去了。 两人在舞台中央表演了个经典的擦肩而过，以蔺渝扭头看走开的甘子晔作为终结。 好一个宿命的背道而驰，只看这一眼都戏剧性到无以言表。还在观众席排队入场的粉丝群内一阵细微的骚动，有粉丝大胆地瞒着保安举起手机，沖他们的方向连连拍照。 蔺渝这次是真没想到甘子晔会突然走开，短暂的愣了一下之后，可恶地爽到了。 系统却在这时突兀地发话了：【小渝，说到甘子晔，我刚才重新翻看剧情的时候注意到一个细节。】 蔺渝收回视线，佯装整理自己的耳机线：【什么细节？】 【在「蔺渝」自杀前一天的晚上，甘子晔可能曾经去他的公寓拜访过他。】 蔺渝的手顿了顿。 【原文里第十一章 里通过顾妍——嗯就是那个黑长直小姐姐的视角这么写的： 「是自杀吗？」顾妍小声问。 经纪人四下望了望，低声说：「警方是这么说的。但是屋内桌上发现了新鲜的水果，还有一张名片，是那个人的。」 他比了个「十」的手势。 顾妍瞳孔微微瑟缩，却不再多言。】 原本因为蔺渝的目标就是避免自杀的结局，努力逆袭顶流，但自从蔺渝怀疑原身的死因不那么简单之后，系统重新翻阅原着，许许多多原本并没有过多在意的细节，再看就有了其他意味。 譬如它提起的顾妍和经纪人的对话，原本看来会被理解成为顾妍的死亡做铺垫，而现在... 蔺渝垂下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需要整理的领口。 系统急急地说：【小渝，你之前看到这段了吗？「十」这个数字在前文第九章 被提起了，甘子晔在蔺渝临去世前为一部大热剧唱了一首片尾曲，曲名叫...】 【十世。】蔺渝在它之前说。 【啊，你知道啊。】 【我不仅知道甘子晔唱了《十世》这首片尾曲，还知道在「蔺渝」去世后，展宁在自己生日当天发了一张专辑，叫做《二十》。】蔺渝说，恰逢颜立川走过来帮他整理了一下背后的耳麦固定带，他还能神色如常地沖颜立川微笑。 系统：【......】 它瑟瑟发抖。 蔺渝倒是无所谓，还安慰系统：【别担心，「蔺渝」确定是自杀身亡，所以罪魁祸首肯定还是他自己，其余的撑死了是一些间接的推波助澜。】 再说了，一个数字「十」能指代的东西太多，他可不想随便冤枉别人，否则这和那些断章取义，不由分说就网暴别人的网友，有什么区别呢？ 【我现在还是很安全的，况且——】 他的目光熟练地扫视全场。粉丝们忙忙碌碌地入场就坐，发现他在看，就窸窸窣窣地举起手来沖他挥舞，于是他熟稔地扯出了灿烂的笑容回应，丝毫没有莫名笼罩上死亡阴影的恐惧。 【——况且，至少目前看来，他们害我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吗？】 第30章 一名好的偶像要学会无论面对多大的压力,都能够完成高质量的舞台。 蔺渝称不上「好的偶像」，因为他真的是娘胎里自带的唱跳双废，但大概也很少有偶像会在面对所谓的「死亡压力」的情况下，还能够像他一样,以四平八稳的颱风,和完美无缺的表情管理,顺利完成了舞台的录制。 临走的时候，粉丝们在热泪盈眶地沖他大喊「小渝做得真棒」，连队友们和其他人的粉丝,因为前阵子那一波血雨腥风之后,对蔺渝的有色眼镜也暂时地取了下来，也忍不住集体为蔺渝的努力鼓掌。 蔺渝则眼带泪光地用力点头,并和系统凉飕飕地说：【可不是嘛，我这辈子大概都没那么努力过。】 跳舞的时候他的手脚「咔咔」使劲，简直快把自己折骨折了，以确保每个动作都做得足够标准,并且能完全和队友们相融。 所以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关节酸痛无比,以至于很怀疑接下来的签售会能不能完整地撑下来。 系统忧心忡忡：【接下来的行程那么多，舞台也不少,你可以吗？】 【不可以也要可以。】蔺渝说，【哪怕我要吐血倒下,也要撑着把舞台做完再吐。舞台过程中吐血是影响团队，舞台结束后吐血并且被粉丝不经意间发现，才是最有效的虐粉。】 【倒，倒也不用吐血那么可怕啦。】系统想说句鼓励的话,但话卡在嘴边，想到一堆乱毛线似的莫名其妙的线索,和笼罩在蔺渝头上的死亡阴影，最后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小渝，加油。】 蔺渝莫名其妙：【谢谢，我会的。】 他们一行人在粉丝的簇拥下挨个离开录制大楼重返保姆车内。 组合里的七个人一般情况下是有固定的座位的，但这次离开的比较仓促，人又太多，所以经纪人示意他们按照顺序直接进车，不用去管那些座位的分配问题。 蔺渝走在人群的第三个，身后是奉子爵。他一边沖人群挥手，一边跟着前方的展宁走向第一辆保姆车——blue组合的两辆保姆车，一般是一辆三人，一辆四人的分配方式，第四人坐哪一辆都可以。 在蔺渝走到第一辆车门口时，本来跟在他身后的奉子爵却脚下一转，在众目睽睽之下拐了个弯，兀自往更远些的第二辆车走去，头也不回。 第75页 系统迟钝地想起，刚才在出录播厅的时候，蔺渝停下脚步做出一副要和展宁说句话的姿态，实际上是正好把自己卡在了第三个出门的位置上，让奉子爵正好挨着自己成为第四个，而现在对方这一副避之而不及的模样也正如了蔺渝的意。 【哇，你是算准了他会换车？】 【哪里哪里，就是有点小运气。】蔺渝谦虚地回答。 他扶着保姆车的车门，在奉子爵转身换车的瞬间不偏不倚回头去看。这次时间卡得正好，举起设备拍照的粉丝，恰巧能将他回头怅然若失的一眼，和奉子爵拐弯时的侧脸一同捕捉。 短暂的一秒，却好像被延展至无限长。 蔺渝转过身钻进了车里，奉子爵也已经走到了第二辆车前。 跟着奉子爵的伍舒阳困惑的看了看发出了骚动声的人群，再看看走在前方的奉子爵，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 一个胆大的粉丝大声问他：「小伍，怎么了？」 伍舒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可能是因为以往奉子爵营业得太卖力，现在较真的模样看着像把自己玩了进去—— 他用力憋住嘴角的抽搐，强忍笑意说了句「没事没事」，就加快了脚步从人群中穿了过去，倒是他身后的萧慎，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毫不掩饰地微微一笑。 等保姆车的门一关，将粉丝的唿喊声彻底隔绝在外，蔺渝整个人瞬间瘫倒在后排座位上。 前边的展宁和甘子晔一起回头看他，这两张摆在一起各有各的活色生香美貌动人，但在这种时候，不说蔺渝，系统反正是悚然一惊。 一时间数字「十」在它脑袋里来回徘徊，看左边觉得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看右边是清纯如水袖里藏刀，随时都可能露出森森獠牙将可怜的小蔺渝抽筋剥皮。 而系统眼里可怜的小蔺渝，则只是在默默盘算，等下的签售会找哪个队友用哪种方式卖腐能收取的利益能最大化。 「你还好吗？」展宁小心翼翼地问。 蔺渝虚弱地说：「不太好，感觉快折断了。」 展宁于是轻手轻脚地往前欠身，将手贴在蔺渝的额头试了一下温度，确认和自己差不多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睡会儿吧，快到了我们叫你。」展宁说。 蔺渝勉强睁开眼，目光定格在对方写满了担忧的脸上，心道，很好，就你了。 粉丝签售会面对面的机会，很难没有人问他们一起养的小猫的相关问题，但现在小猫甚至还没取名字，反倒是萧慎的vlog发了，自己在对方的视频里活生生一个敬业又善良的小天使。 至于自己想要的，和展宁对待小猫咪截然不同的态度问题，暂时还没多少人关注到，不过没关系，这只是个开始。 私下约萧慎出去几次好了，找那种粉丝能目击到的场所。他这样给自己接下来的私人行程做了妥善的安排，又挣扎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 距离他和陈邱恆导演约定见面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在他们的专辑活动基本结束后，不出意外的，蔺渝就要准备进组了——进组意味着曝光减少，缺失的物料部分，蔺渝也必须想办法补全，否则粉丝不稳，人气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步变低。 他最近的乐趣是确认不断自己的微博和超话人数。 微博人数从那天他的粉丝和颜立川的粉丝吵上热搜开始节节飙升，原本他是七名队员中微博粉丝数倒数的，现在已经飙升到了第三位，仅次于颜立川和奉子爵。 而超话的粉丝数和签到数也有了十足的进步，毕竟是选秀团，自带粉丝基础，哪怕不放在团内比，拿出去和别的公司，别的国家的偶像组合单人比，也能排到前列。 他再次睁开眼，发现展宁和甘子晔依旧都还在盯着他。 系统：【我好怕他们把你杀掉啊。】 蔺渝：【你先闭嘴。】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我们的猫还没取名字，等会儿签售粉丝问起来的话该怎么说？」他盯着展宁问。 展宁露出了「我一直想和你说但碍于你不舒服所以没办法开口，你现在终于说了」的如释重负的表情，沖蔺渝露出了笑容，那笑容真是甜如初恋，清纯动人，定力不足的人恐怕要跌倒在他的休闲裤下。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名字。」 蔺渝不说话了，摆出一副在努力思索的模样。 【为什么突然说要取名字？】系统不解，【别和我说什么签售上粉丝会问的答案哦，你也知道我不会信的。】 蔺渝说：【我就是突然想到...原着里有这么一段剧情吧。】 【啊？】 【《万众之巅》第三十一章 ，廉望雪在开他人生唯一一次签售会的时候的心理活动：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上一次来，是未出道前参加别人的签售会。】 系统一愣。这个细节，如果不是蔺渝提起，它压根不会注意：【别人？出道前？】 【天安路的市民广场——环球购物大楼半个月前刚建成，blue组合是第一个在这里开签售会的，在他们之后没多久廉望雪就出道了，中间有其他的个人或者组合在这里开过签售吗？】 系统支支吾吾：【这，原文里没写啊？】 【嗯，没写，但是可以赌一把，我觉得有点意思。】蔺渝说。 第76页 【赌什么？】系统迷迷煳煳地追问。 【赌，这场签售会，那个小撒谎精男主会不会来。】 这场签售会是有花钱门槛的，并且钱数还不低，蔺渝对于爱着自己，还给自己送钱的人，总是更乐于包容。 系统硬生生将那句【他来了又怎样】的质疑咽了下去，听见蔺渝带着笑说：「不如叫小雪吧。」 系统：【噗——】 系统：【......】 它难以置信地问：【啊？这个称唿？我劝你最好不要没事把猫猫和那个谁联繫在一起哈？】 深刻地展现了什么叫做事业批，生怕正主谈恋爱的姿态昭然若揭。 蔺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只猫原来就叫这个名字。】 系统：【你认真的？】 蔺渝笑嘻嘻：【咿，谁知道呢，但是我总会时不时想到一些属于「蔺渝」的记忆呢。】 展宁和系统一样难以置信：「因为猫咪雪白的原因吗？会不会太简单了？这和小白小黑小花有什么区别？」 他之前头脑风暴的那么多个名字，他和蔺渝一起养的猫，再怎么样也要起一个让人印象深刻，又动听又有意义的名字吧？小雪听起来未免有点太敷衍了。 蔺渝说：「那叫小白也行。」 展宁：「......」 展宁：不，我不同意。 他露出了一言难尽，但又碍于某些复杂的因素不想反驳蔺渝的表情，蔺渝看他满脸为难，大度地做出了让步：「那你觉得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呃...雪球？」他特地去翻找了一下取名大全，所以绞尽脑汁还是什么都没想出来。 「好土哦。」甘子晔发出了灵魂感嘆，然后捂住了嘴装做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模样，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展宁哭笑不得地看了看甘子晔，又看看满脸虚弱，似乎再商量下去就快要晕过去了的蔺渝，无可奈何地说：「要不这样，我们分别叫叫看『小雪』、『小白』或者『雪球』，看小猫对哪个更有反应，就叫哪个？」 蔺渝心情很好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 而此时的网际网路上，某个特定的粉圈正如蔺渝预料的那样，陷入空前的危机之中。 奉子爵和蔺渝暴风雨cp一向是霸凌队内所有cp的「美帝」，他们的cp粉自然也是从选秀伊始就被正主追着大口餵糖，堪称天天吃撑的最幸福的粉丝，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不安之中—— 从之前奉子爵那段关于西红柿的录像被曝光开始，粉圈隐约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是嗑他丫的这可是吃醋，这段录音简直让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变的更立体更生动了。 另外一种则是对蔺渝不利的，他对奉子爵到底是什么想法，是不是付出不平等的猜测。 而这种猜测，随着几组粉丝无修预览图的出现，逐渐被压了下去。 在预览图中，背景是喧闹的人群，高举手幅的粉丝，一人黑衣，一人白衣，在人海中各自鹤立鸡群，也因此，一个侧身背离，一个扭头凝望的姿态，瞬间点燃了粉圈的情绪。 决绝和悲伤。 两种情绪在被打上了水印，稍显模煳的预览图内展现得淋漓尽致，像一幅刻意摆拍的电影海报。 再搭配之前，蔺渝和伍舒阳一起和粉丝打招唿，奉子爵站在走廊另一头对两人视而不见的画面—— 「出问题了！两人之间绝对出问题了！」这是许多大粉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但话是这么说，对散粉，尤其是年纪尚轻的那一拨散粉来说，直白地说会导致的后果无法预料，当即一篇篇小作文雨后春笋似的在超话冒了出来。 等抵达签售会现场的短短半小时时间内，已经在没有公司下场的情况下，被发酵到了热搜的文娱榜单上，还擅自上了推特的全球热趋。 第31章 蔺渝是最后一个出现在签售会现场的。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之前的拼死努力真的太伤身体，他在上台前胃部翻腾，几乎快吐出来了，好不容易勉强摆脱这种难捱的不适,他在闪烁成一片的媒体和粉丝的各类设备闪光灯的映照下,拉开椅子在颜立川旁边坐下了。 「你没事吧？」颜立川扭头关切地问他。 「没事。」 他在这种场合噁心想吐的模样倒是真的很符合自己恐慌症的特点,蔺渝一边想着一边沖颜立川咧嘴一笑。 他脸色苍白，化妆师为他特地搭配了腮红，嘴唇也加深了颜色,一如既往是惊艷的眉眼如画,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活蹦乱跳的时候相比依旧是天差地别，稍微亲近点的人都看得出来。 颜立川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意外地引起了台下还在入场的粉丝们一片兴奋的尖叫声。 两人都习以为常，有时候蔺渝也会有些怀疑，偶像们在如此密集的摄像镜头前各种互动，甚至做更亲昵的举动到底有没有压力,表演的成分必然有,但和真情实感的占比各自是多少呢？ 【对你来说是100分的表演和0分的真情实感吧。】系统太了解他。 【我还是有那么百分之一的真感情在的...应该吧？】蔺渝努力想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但很快就干脆地放弃了。 他移开视线,在偌大的场地内四处张望了一番，但来的粉丝太多,拥挤的人群里男性比例也不低，他一时间看花了眼。 在见面会他们所在的签售台斜前方有一块直播场地内部情况的大屏，蔺渝于是一边喝着水一边抬起头去关注那块大屏上的画面。 第77页 「给我喝一口。」他灌下几口水，恰巧颜立川也伸手示意要喝,于是蔺渝顺手递了过去，等台下再次响起一片骚动,无数镜头对着他「咔嚓」闪烁时，蔺渝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好像是...间接接吻？ 但颜立川喝他喝过的水，蔺渝不介意，反之让他喝颜立川喝过得水，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不会这么做。 【不愧是你。】系统由衷地感嘆，【简直是神机妙算，你怎么看出颜立川要喝水的？】 【我不是...算了。】系统对他的态度逐渐趋近于「捧杀」，蔺渝想解释一句「这明显是颜立川自己突然想卖腐」，但又懒得去纠正。 恰巧另一阵惊唿从另一侧传来，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大屏，恰好看见奉子爵收回往他们这个方向看的目光，略显冷淡地看向另一侧，手下却捏瘪了矿泉水瓶。 签售的座位分配是随机的，颜立川另一侧就是奉子爵，刚才的画面又正好是全景，所以那一眼说「不是在看蔺渝和颜立川」都没人相信，当下粉丝们议论纷纷，场地里的骚动愈发热烈起来。 【他这醋吃得好实在，他好爱我...】蔺渝感嘆说，【...和他的cp。】 系统：【......】 【让我猜猜他此时的心理活动——该死的，这傢伙居然和别人卖腐，而且和谁不好，非要和我的宿敌。】 系统：【......】 本来想对蔺渝说的话一时间说不出来了，明显宿主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甚至太过于有自知之明了。 一人一系统还在插科打诨着说着话，签售也终于在粉丝的尖叫中宣布正式开始，被保安挡在封锁线外的粉丝们终于开始排队入内场，纷纷拿着专辑沖向坐在桌后的组合成员。 蔺渝是第一次签售，新鲜感十足，加上来参加签售的女孩子们大多会在喜欢的偶像面前展现最好的一面，一个个认真准备，眼里不加掩饰的喜欢几乎要溢出来了。 男性粉丝也大多礼貌齐整，所以他感觉自己完全被爱包围，因此兴致盎然，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他火力全开，比爱心，画爱心，抛飞吻，双眼wink，男友营业甜言蜜语，根本不给粉丝喘.息的余地，不要命地往外发送，把所有人迷得神魂颠倒。 等和第一批的数十个粉丝互动结束，第二批粉丝即将入场时，被保安严格把守放人的警戒线内一阵突兀的骚动。 蔺渝刚刚抬起头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一个人影兀自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蔺渝的座位在一张长桌的最右侧，距离粉丝入口处所在位置也最远，那个人居然就这么直接忽略了一张桌子上其他所有的成员，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专辑宣传册放在了桌上，翻到了蔺渝单人照的那一页，因为桌子太矮，对方又太高的缘故，整个人双手撑着桌面弯下腰来时，阴影也随之笼罩住了蔺渝。 蔺渝的视线随之落在搁在桌面的手上。 【跳，跳签？】系统震惊了，【这还真敢啊，我以为粉圈有不成文的规矩，不能这么搞，大家都给彼此的偶像一点面子呢。】 「跳签」是非常标准的饭圈用语，一般指的是在团体的签售会时，一些粉丝会越过某个，或者某些成员直接抵达下一个人面前，早期的一些偶像组合会遭遇这种尴尬事。 【理论上来说这种事是正常的，因为这个团这么多人呢，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被讨厌也很正常...】 蔺渝想了想，觉得如果真的每个粉丝都进行跳签，自己的处境可能会变得很尴尬，毕竟他在饭圈的路人缘虽然得到了改善，但也仅仅是「一些」的程度。 【不是很尊重人，不过这一跳连着跳过了六个人...】系统讷讷地说。 好像把蔺渝推上了风口浪尖，又好像没那么不尊重人了，毕竟六个人一起尴尬，就不至于非常尴尬了。 【也还好，这个热度利用好了，对我来说是好事。】蔺渝顿了顿，【再说，看我这些自诩人气超高的队友难堪，我甚至有点可耻的爽了。】 但因为太难得一见的场面，坐在蔺渝旁边的颜立川也难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蔺渝微微后仰，他不喜欢这种被整个盖住的压迫感，于是沖对方比了个「往后」的手势。 面前的人顺从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帽檐低压，将整张脸笼罩在无法揣测的阴影里，加上戴了口罩，是几乎看不见脸的程度。一侧袖口捲起，脖颈和一截小臂裸露在外，蓝紫的青筋被覆盖在薄薄的一层皮肉下。 垂落在胸口的那条细链挂坠却异常眼熟，随动作滑出胸口，明晃晃昭示着对方的身份。 【小，小渝！】系统惊叫起来。 【嗯，我猜中了，他真的来了。】那段文字里所说的第一次参加签售会，应该就是blue组合的这一场。 蔺渝熟稔地扯开营业式微笑。而对方似乎也压根不在意自己的行为带来的异常状态，似乎是有些紧张故而无暇顾及。 「你好，要写什么？」蔺渝微笑着问，佯装并没有认出对方的样子。 【看见了吗？】他问。 系统不明所以：【看见什么？】 「写什么都可以。」对方说，嗓音也是蔺渝陌生又熟悉的那个，印证了他早就确定的猜测。 蔺渝低下头去写字，嘴里问：「你多大年纪啦？感觉你还很小，是还在上学吗？」 第78页 第一次参加签售会的对方难免经验不足，不知道签售中偶像是可以自由和粉丝交流的，一时间张口结舌，半晌才讷讷地说：「十，十...十八岁。」 【他骗人，他生日在八月，差一个月才满十六。】系统抓紧时间打小报告。 蔺渝忍住笑，将写满了字的专辑宣传册递交给对方，沖他比了个营业专属的爱心：「那就是和我一样刚下考场的高考生咯，确定去哪个学校了吗？」 【哇，你好恶趣味。】 【知道他在撒谎，想看他编谎话骗我的样子，可惜脸包裹得太严实了，好可惜。】蔺渝遗憾地回答。 「......」 似乎是这貌似亲近的提问让对方一时间无言以对，张了张嘴，他只从喉咙里憋出一个短暂的「嗯」的音节，却说不出有效的答案。 等在一侧的保安拉了一把，显然分给他的时间已经到了，下一位已经签售完成的粉丝正在颜立川面前等待蔺渝的轮次。 「对了——」 在他要转身离开的瞬间，蔺渝突然伸出左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廉望雪穿的似乎是学校制服的白色长袖衬衫，被他揪住袖子后勐地一怔，整个人僵立原地。蔺渝却只是轻轻捻了捻那块布料，然后就松开了手。 「回家路上小心哦。」他意味深长地说。 眼见着廉望雪的背影被人群簇拥着逐渐远去，蔺渝完成了下一份签名，在短暂的轮空时间内，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左手，食指和无名指的制服上沾了些沉暗的，快要干掉的东西。 【啧。】蔺渝借着擦汗的动作，用湿巾擦拭掉了那点痕迹。 【这是什么？】 【血...吧。大概。】 系统吓得叫出了声：【他，他杀人了？怎么会有血？】 【别怕，只是袖口这一点点，杀人的话袖子只沾到这么一点也不太现实，而且这又是法治社会...刚才我看了，他手指骨节有些发青发肿，看起来——】 又去和人打架了吧，小朋友。 蔺渝笑了笑。 * 已经远远地走出签售会现场的廉望雪，此时正找了个相对僻静阴凉的角落，小心翼翼地翻开刚才蔺渝为他签名的那一页。 他来时遇到点事，所以非常仓促，差点没赶上这次签售机会。 加上刚才过于紧张，没说名字，也没能细看，蔺渝兀自下笔如飞，他只看清了对方用黑色水笔写了似乎不少字。 这时候翻开内页，才看见在对方的彩色单人照一侧，空白的部分，蔺渝用他一贯漂亮的字迹写道： 「to小撒谎精： 好好学习，别再撒谎，不要逃课，弹吉他的手不要用来打架，好好创作你的音乐。 ps.你的项鍊吊坠很好看。」 下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还有一颗爱心。 * 签售会结束蔺渝就兀自钻进了洗手间。 他感觉自己的胃部涨满了酸性的粘稠的液体，火辣辣腐蚀着胃壁，痛得一阵又一阵痉挛，但是又吐不出来，整个人极度不适。 系统本以为他是闹着玩，又开始演戏了，但嘲笑了两句发现不对劲，顿时吓哭了：【小，小渝你没事吧？你可不要吓我啊，你不会真的被人投毒了吧？】 蔺渝有气无力地擦拭掉因为疼痛而冒出的冷汗，在干净的地面抱膝坐下，整个人往后仰倒：【你想着点我好的吧，非要认定我队友要害我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我要是真惊恐障碍的患者，这病情估计要加重。】 系统连忙一叠声道歉。 蔺渝自己清楚自己肯定不是惊恐障碍，但也确定自己之前因为七月专辑而努力的那段时间，混乱的作息和不规律的饮食必定给身体带来了伤害，更别提为了让自己的这张脸能够在镜头下随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他有多努力节食，恨不得靠喝水过日子。 他的确成功。 原本就是整个选秀节目两百人中的颜c，后期风评糟糕加粉丝话语权下降，许多别人的粉丝都纷纷抢占这个「门面」的头衔。 但现在，自从蔺渝风评有好转，加上人气追上来，话题度飙升后，许多人又不得不承认，蔺渝的脸绝对是独一份的出众。 【小渝，也不用这么拼...你看高考那个槛我们都过来了，下面没什么能难道我们的事了。】系统小声安抚。 【这怎么够呢。】蔺渝说，【不说接下来密集的行程，裴立这个角色不够清瘦，就没法显得狠戾——你能想像在阴暗的环境下一个不良少年在耍着狠，镜头一扫他露出了双下巴的模样吗？不吓人了反倒有几分慈祥呢。】 系统明明忧心忡忡，此时却被他逗笑了。 【你好有偶像自觉，我看你刚才对每个人都笑，脸上肌肉都笑僵硬了。】 「花瓶...也得有点花瓶的觉悟啊。」蔺渝往后一靠，贴着墙壁闭着眼自言自语，「喜欢我这样没天赋废物的粉丝已经很辛苦了，当然要拼命对他们笑。」 系统没回答。 头顶突兀飘下一声喑哑的「原来你也知道啊」的男声。 蔺渝睁开眼，看见正站在自己面前俯视自己的年轻人，黑髮麦肤，剑眉凤眼，右手正挨个按压自己的左手手指骨节，发出清脆的「咔咔」的声音，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蔺渝仰着头看了看他，然后咧嘴笑一笑：「哦，你还愿意和我说话啊？」 第79页 奉子爵被他冷不丁噎了一下，想说的话全卡在喉咙口，半晌才说：「不过来和你说话，怎么知道你在这里自怨自艾自言自语？」 系统：【虽然我很喜欢你的脸，但我必须纠正你，他，是在和我说话，不是自言自语。】 蔺渝：【你先别插嘴。】 他抬起手，用手背盖住自己的前额：「要走了吗？」 「早就要走了，结果经纪人说你在厕所好久不出来，我以为是你刚才喝水喝多了呢。」奉子爵在他面前半跪下来，也伸手摸了摸他的前额，蔺渝的额头倒是并不烫，沁着一层薄汗，还没有他的手心滚烫，「看样子不是啊？那就是喝水喝多了把自己喝醉了？」 「你好酸啊。」蔺渝说。 「我没有。」 「如果你一句话里不要带那么多个「喝水」我就信你。」 「...好吧，是有一点。」奉子爵顿了顿，又强调说，「只是一点。」 蔺渝的胃突然又用力痉挛了一下，这种突兀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奉子爵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了手掌虚虚按压着的胃部，顿了顿才沖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动作称不上特别温柔，但并没有弄痛蔺渝，只是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半拖半抱地往自己背上扯。 「你干嘛？」 「当然是要背你啊，放心，你弟弟我个子够高体格够强壮，不会把你摔着的。」奉子爵冲着他弯下腰，他脱掉签售时的演出服，就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肩膀将其撑起了宽阔的弧度。 蔺渝盯着他的后背短暂的几秒，还是选择趴了上去。 奉子爵体温一如既往的相较于他人更高一些，因此趴在他背上的蔺渝瞬间感觉到了热，对方的温度隔着薄薄布料渡到了自己身上。 他有点不舒服地动了一下，奉子爵察觉到了，手臂用力箍紧了他的腿弯：「你别像个多动症一样来回蹭。」 蔺渝：「你看你这话说的多奇怪，跟古早小说里出来的那种，绝对不会坐怀不乱的一样。」 奉子爵：「...你这是自诩女主？真当别人没看过言情小说啊？」 此时的画面称不上多和谐，奉子爵背着蔺渝打开洗手间的门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关键时候还不是我管你，展宁就知道用你给他造人设，颜立川为了洗白自己不关心队员拉着你可劲地卖腐，还是我比较好。」 【谁比谁高贵啊，他不也是利用你造人设嘛，也不看看那西红柿事件出来之后多少路人觉得他有男友力所以入了他的坑，微博都在涨粉呢。】系统不忿地念叨。 蔺渝乐了：【哟，不说他帅啦？向着我啦？】 系统狡辩：【觉得他帅是审美，向着你是偏爱。在这里叠个甲，没有说你不帅的意思，你全世界最帅了！】 系统跟着蔺渝刷各大网站刷久了，深知这年头隔着屏幕能有多少槓精，熟练地给自己套了一层防护。 蔺渝笑出了声。 感觉他在背上因为笑而微微发颤的奉子爵以为他在笑自己说的话，没好气地说：「你还笑，你简直是...算了，经纪人那里有没有你的药？」 「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他们为了签售会临时租借的是环球大楼一层的会客厅，从洗手间出来后直行再拐弯就是，奉子爵背着蔺渝慢吞吞沿着走廊往前走，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说话。 等快到门口的时候蔺渝拍了拍奉子爵的肩膀：「放我下来吧，这点路我还能走。」 奉子爵松开了托着他腿弯的手，让蔺渝能重新落地，然后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下次别说那些自暴自弃的话了。」他手下用了点力气，箍紧蔺渝的肩。 「啊？」 「你不是没天赋的废物，他们喜欢你是你应得的。」 蔺渝没说话，像是感动，只兀悄悄和系统吐槽：【他是不是觉得他说得这番话特别帅气啊？我感觉他中二病还没完全好，所以总喜欢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系统：【......】 【虽然我知道他是因为之前莫名其妙冷战闹脾气，现在在加倍弥补撒谎哄我，但是他这么说我还是很贊同的——他们喜欢我是我应得的，我营业那么努力。】 系统：【嗯，不错，但希望你下次不要和我说，把我的感动还回来。】 * 因几张照片上了热搜，又登了全球趋势榜单的蔺渝和奉子爵二人，在若干个小时后的当天夜间，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霸占了各大网站的热门榜单。 当然，这次微博的热搜不缺公司推波助澜的作用。 「奉子爵蔺渝甜」。 后边还跟了标红的热度提示。 蔺渝回宿舍喝了几杯热水，在被子里捂了一会儿之后，胃痛感逐渐消失。 于是他趁奉子爵去洗澡的时候，快速地刷了一下手机： 公司的手还没伸到海外，相比微博这种关键词抓取的热搜名，靠推特粉丝自动刷的趋势就显得更加简单粗暴。 直接是「zijue linyu」后面加了一颗爱心。 【他这趋势挂着，跟你俩出柜了一样。现在搜你们各自的名字，出来的第一个关键词都是对方。哦，一起搜你俩的名字还会出现zijue linyu rtionship，zijue linyu dating的联想词。】外网的词条很大胆，粉丝也很会嗑cp，这方面算是有利有弊。 系统抓紧时间继续吐槽：【——而且微博上的假料bot还搬运了不少这种离谱的内容。】 第80页 【那我们真是好红呢。】蔺渝感嘆。 奉子爵背着他从洗手间出来的画面根本不是秘密，很快就被在附近蹲守的粉丝拍下并且发到了网上，引起了一波空前的讨论热度。 当然，蔺渝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无论是他和奉子爵都对此心知肚明，这也是为什么他趴到奉子爵背上之前犹豫了一下。 ——这么快就解除冷战状态，是不是还不到时候？他当时仔细掂量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决定按照奉子爵给他们安排的剧本走。 「咄咄——」门被人敲响，蔺渝喊了声「请进」，就看见颜立川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冒热气的白粥。 「喝点粥吧，你也不能晚上就喝水，不吃东西。」他语气温柔，眼带缱绻，一副把蔺渝当情人而不是队友的贴心模样。 蔺渝被他这个眼神表情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要强忍着对队友过度关怀的不适露出笑脸。 「谢谢队长。」 颜立川放下碗，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往浴室的方向扫了一眼。 「子爵在洗澡？」他明知故问。 【——不确定的话干脆您自己进去看看？】蔺渝默默吐槽，嘴里应了一声：「你找他吗？等他洗完澡我和他说一声。」 颜立川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只是问一声，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几个通告要跑。」 他转身出去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睡衣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床边的地毯上。 蔺渝本来张口想叫住他，但视线落在那东西上的瞬间，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他瞳孔微缩。 【小渝！】系统惊愕之下叫出了声。 【嗯，我知道。】 颜立川离开了，并且妥帖地将门从身后合拢。 蔺渝从床边站了起来，捡起了那东西，颜立川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只留蔺渝站在原地，他将其摊在手心，反覆端详。 那是一只装在透明的小密封袋中的，鱼形状的银色耳钉，设计精巧，相比价格不菲。 鱼眼睛的位置，还镶嵌着一颗亮红色的漂亮宝石，在室内光线下折射出绚丽的光来。 和初见时廉望雪耳垂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第32章 蔺渝并没有急着把那只耳钉还给颜立川。 他重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首饰盒,还有各大购物网站的购买名单，确认「蔺渝」本人也并没有买过类似的首饰之后，暂时把那只耳饰原封不动放回了地毯上—— 在自己床边的位置，奉子爵并不会特别注意,这两天清扫的阿姨不会来,他不太担心丢在地上的东西被人清理掉。 【我不懂...你要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吗？为什么？】 蔺渝靠着椅背半眯着眼假寐,随意地回应：【因为我懒得主动去找他问，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系统：【......】 很好，这个回答很蔺渝,事不关己的态度和对颜立川丝毫不感冒的姿态,它很满意。 此时正是个阳光灿烂的清晨，蔺渝坐在保姆车里,被搭载着前往综艺录制的现场，和他同行的还有奉子爵和伍舒阳，他们三人要录制的节目，叫做《变色龙》。 这档节目大致是选择相对有名气的明星艺人,潜入譬如学校、商业街、游乐场等一系列人流量大,相对热闹的环境。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要做到节目组列出的几项要求,譬如「在人群中突然跳舞」，并力争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身份——一旦发现,立刻出局。 蔺渝三人此次录制的内容，是对市内一家最近还挺火爆的游园会进行潜入游玩。 在这次的潜入过程中，他们可以用各式各样的方法隐藏自己的身份，努力不被参加的人认出——最后获得胜利。 因此在这过程中不被认出,坚持时间最久的人获得胜利，可以拿到相应的奖金两千元——钱虽然不多,但是蔺渝本人想要将这次的奖金收入囊中。 因为他打算用奖金立人设，一半给队友买礼物，一半给猫买零食和玩具。 蔺渝暂停和系统的对话。 他打开手机，又稍微研究了一下这场游园会的游乐项目，将每个项目的特色与乐趣，以及面向的群体都尽收眼底，才满意地收起手机，安稳地合上眼睛假寐。 【但是我的确是有点好奇，颜立川怎么会和廉望雪扯上关系。】他话接上回。 系统迟疑着回应：【他们二位...应该不认识吧？】 至少从上次短暂的碰面来看，是不认识的，当然不排除他们在自己面前演戏的可能性。 蔺渝睁开了眼。 保姆车内气氛一片和谐，伍舒阳全神贯注地玩着手机游戏，看得出这人不会晕车，前排的奉子爵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正一边听歌一边看着窗外。 而蔺渝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一扫而过，重新落在自己搁在膝盖的手上： 【首先我们分析一下：有一只一模一样的耳饰，曾经出现在廉望雪的左耳上。我昨晚搜索的时候搜到了同款耳钉，价格不菲，一般是一对一对售卖的，那么有两种可能性...】 其一，廉望雪和颜立川一人一只。 其二，他们分开买的，只是恰好买了一样的款式，又恰好被蔺渝依次见证了。 系统说：【我觉得可能性都不太大。非要说的话，第二种发生的概率虽然小，但是更有可能。】 第81页 颜立川和廉望雪之前当着蔺渝的面碰面过一次，看着并不认识彼此，至少，颜立川对对方是完全陌生的。 当然，这也不排除二人是在自己面前演戏，颜立川可是学表演的学生——不过如果这样，蔺渝不得不给他们的精彩高超演技鼓掌了。 蔺渝说：【我现在像不像是发现爱豆和隔壁爱豆的饰品出现了同款，可是他们明明不认识对方，所以竭尽全力开扒他们的其他同款，只为了确认他们到底谈没谈恋爱的粉丝？】 特别的女友粉+事业粉。 系统：【......】 初听荒谬，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到时候如果他找耳饰或者问我们有没有看到，我再抽空问他两句好了。】蔺渝换了个姿势。 【如果他不问你呢？】 蔺渝一时间没说话。 他重新看过所有的主线剧情里，关于「饰品」这个部分的内容有，但要同时与廉望雪、颜立川两个人扯上关系是天方夜谭，从正文到番外，两个人压根就没认识过，连那种面对面互相打过招唿的剧情，都一次没有。 也是，本质上不是一个赛道，年龄差还有五岁。 但这难道不是更奇怪了吗？ 【...那我就去问问廉望雪好了。】 许久，他才回答。 倒也不是觉得这件事有多值得自己去来回询问，本质上这两个人的关系好或者不好，跟他没关系，但问题来了——他对廉望雪的存在实际上有些疑虑与警惕，当另一个人，和这个值得怀疑的人在某些方面扯上了关系，很难不稍稍连坐。 他不着边际思索了一会儿，听见系统再次开口：【我又去翻了一遍原着，没有找到任何廉望雪和颜立川的交集，至少他们应该不是亲近到可以一对耳钉分着戴的关系。】 蔺渝并不意外。廉望雪在自己这里目前最可疑的一点，就是对方的时间线，与原着里不尽相同，所以他怀疑对方有可能也存在穿越之流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假设排除掉颜立川和廉望雪是出于巧合买到了一样的耳饰，而且一人一只的情况，还有一种奇妙的，听起来更不可能的假设： 【哦...所以颜立川也可能是这个世界特殊的存在？】 * 诡异的寂静一直持续到他们抵达录制现场。 系统罕见的寡言少语，让蔺渝有些新奇，还隐约的有点不习惯。 不过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对系统来说是重重一击，但也并不后悔，只是抓紧时间享受这种难得的清静。 现在是早上八点三十分，九点时，节目组将向游园会「投放」blue组合的三名练习生，三个人身上将安放隐藏摄像头，也会有工作人员装作闲逛的路人跟在他们身后进行全程跟拍。 而节目的两位主持人，将等候在游园会附近的房车里，全程跟踪三个人的一举一动。 在节目组再次将这次拍摄的流程与要求跟三人讲述完毕，节目就要正式开始了。 由于是周末，再加上游园会颇有名气，因此哪怕是早上九点这个时间，也已经人流如潮，如果不做丝毫伪装，三个人恐怕会在入口处就被成群结队前来的学生们发觉。 奉子爵和伍舒阳都戴上了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蔺渝却只给自己扣上了一顶鸭舌帽，换上了一身「理工男」刻板印象里的个子衬衫牛仔裤搭配。 ——正是夏日，空气湿热，在这种环境里藏得严严实实的人反而看起来比较可疑吧！ 节目组工作人员一声令下，三个人依次从车上下来，朝着入口的方向而去。 蔺渝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待两名队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不紧不慢从车上下来。 在入口边缘，有售卖各式各样面具和饰品的，在他小摊前停驻的顾客还挺多，许多人都买了可爱的动物面具，或者戴在头上个的可爱发箍。 蔺渝压低帽檐走过去，掏出节目组准备的手机扫码付款，迅速买了个能够覆盖住上半张脸，只露出嘴巴，相对低调的黑白熊猫面具—— 他之前观察了一会儿，这个面具是购买的男性中最受青睐的一种，数分钟内就有三四个年轻男生在女友或者朋友购买小狐狸，小蝴蝶等面具的时候买下了这一款，然后迫不及待将其戴在脸上，面对着同伴们的镜头，做出搞怪的动作来。 蔺渝将熊猫面具盖在脸上，调整了一下帽子，就迈着自若的步伐，混入了人群之中。 车内的主持人看着面前的屏幕里，三个人的三个分镜头。 相比于蔺渝貌似游刃有余的姿态，奉子爵和伍舒阳两个人就显得有些「做贼心虚」了，尤其是奉子爵，大概是自觉个头比较高，因此走路的时候总要拉扯口罩，扶着墨镜，加上不自然地含着肩，本来在这样的温度下戴口罩的人就极少，一路走着，已经有不少人好奇地沖他投去目光。 想来很有可能在入园十分钟内就直接被淘汰。 倒是蔺渝——熊猫面具覆盖住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的位置，却恰到好处地掩饰了蔺渝本人漂亮的眉骨与鼻樑线条，嘴唇和下颌的线条虽然也很优美，但并不足以让人一眼看出他的身份。 这游园会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前来游玩，打扮入时者也不在少数，穿着不起眼的格子衬衫的蔺渝虽然会因为气质出众的缘故被经过的女孩们时不时看两眼，但充其量也就是「帅哥雷达」的一瞬发作。 第82页 大家看到是个衣着土气，戴了许多人都戴的熊猫面具的人，反而不会过分探究。 在得知要参加这个综艺后，蔺渝已经将之前所有其他嘉宾参演的期数都认真地研究了一遍，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真聪明。」主持人之一的宋涛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我们之前的节目已经印证了一件事，就是参演嘉宾，越是努力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反而越容易暴露。」 尤其是在蔺渝顺手接过零食摊主递给他的小零食，自如道谢，而伍舒阳在隔壁画面里疑神疑鬼，差点抱头鼠窜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蔺渝展开了他刚才从大门边拿的游园会全景图看了看。 这次的游园会占地面积很大，游玩项目也相当多： 搞怪拍照，飞镖气球，套圈，捞金鱼，投篮，零食铺，丢沙包，占卜，恐怖屋，射箭，转盘，猜谜，寻宝，知识竞答... 耳机里传来了主持人穿搭的指令——节目组给他们的第一项任务，是找一个非队友的人面对面聊天，时长需要超过五分钟。 第一项就是地狱开局。 【你准备找谁？】系统虽然还在担忧之前蔺渝的猜测，但还是忍不住问他。 蔺渝将手里刚拿到的小零食递到一个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女孩手里，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地图。 【你看就知道了。】 他目前所在的位置，隔壁就是恐怖屋，站在原地就能听见那里传来的，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唿声。 恐怖屋的占地面积比想像中要大一些，大概是这一次的主题是「恐怖学校」的缘故，在其他的社交媒体上蔺渝翻阅过评价，说里边的空间甚至可以玩几轮追击战。 他点了点地图，拔腿往前走，经过了几个围堵着大量人群的热门项目，拐弯走向了一处帐篷。 帐篷上方高高悬挂着标牌： 「塔罗占卜」。 在帐篷一侧，还立着「占卜说明」，蔺渝一眼就看到了「占卜结果未必美好」的标红说明。 【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没什么人来这里吗？】系统好奇地问。 【有这个原因吧，不过更主要的是，才开园，大家边走边玩，还没来得及到这里。】蔺渝说，看也不继续看立牌，掀开帐篷的帘子，欠身踏入。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突然从炎热的环境来到帐篷内，蔺渝甚至被比想像中更低的温度激得打了个寒颤。 他拉开椅子，在桌后的塔罗师面前坐下，打了个招唿。 主持人们倒是看出了他部分的目的： 「和塔罗师占卜，当然也算是和非队友面对面交谈五分钟。」 「好聪明啊！」 「而且占卜的环境比较暗，除了塔罗师其他人都不在场，也不容易被认出来。」 「聊天也绝对不会显得突兀。」 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这里是一个一个入内，所以跟拍的摄像老师只好在外边徘徊等待了，只剩下蔺渝身上带的拍摄设备，观众们能通过蔺渝胸口的视角来跟着他一起玩占卜。 「你好，我想来占卜。」蔺渝笑着打了个招唿。 其实娱乐圈中，不少人都对玄学深信不疑，因此也有不少节目做出了些名气。比如说蔺渝所知道的一档颇有些名气的玄学节目——在原着里，blue组合在「蔺渝」出事前也参加过。 节目每一期会邀请一些民间有名气或者地位的玄学大师来参加，对嘉宾进行玄学测试。 这节目有时候准，有时候不准：比如几年前某位请来的大师预测某位新婚女嘉宾的婚姻不会超过五年，对方当即脸色大变拂袖而去，却没想到在她婚姻第二年就遭遇男方出轨的事件，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但也有一期节目，请来的手相大师将某位男嘉宾的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结果没多久男嘉宾被曝出涉及某条黑色产业链惨遭封杀。 「要测什么？」塔罗师的声音略带沙哑，蔺渝的目光从她搁在桌面的手，移至她的脸上。 出乎意料的，对方比他想像中年轻。 「唔，能测什么呢？」蔺渝想了想。 爱情桃花这类，靠粉丝吃饭的偶像，主动被动要测都未免有点大病。工作事业这些，蔺渝又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万一抽的不好播出去还误导粉丝。至于财运，他这种在路人眼里的日入208万的明星，也暂时免了吧... 「要不，日运？」蔺渝思索了半晌。 反正就今天一天，过去也就过去了，是好是坏自由心证。 在塔罗师的指引下，蔺渝从一沓牌中摸出了一张来，递交给对方。 【你信这个吗？】系统再次出声了。 蔺渝：【尊重玄学和超自然现象，因为我正在亲身体会，但网上的那些故弄玄虚，和游园会里的娱乐摆摊项目，我不怎么相信。真正有能力的人不会跑来赚这种钱吧。】 系统：【......】 它欲言又止。 但恰好对方已经将蔺渝抽中的牌翻了过来，接下来的对话没有进行下去。 「高塔。」 蔺渝声音一顿：「嗯？」 「你抽中的牌是高塔，正位，这是你今天的日运。」 蔺渝佯装感兴趣：「原来如此，所以该怎么解析呢？」 * 蔺渝从占卜的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时间早就过去了五分钟，他的第一个任务顺利完成。 第83页 外边已经排起了长队。 蔺渝展开地图继续寻找下一个地点，那边厢迟迟都没传来下一个指令——看样子伍舒阳和奉子爵还没能完成任务。 刚才在帐篷里，塔罗师和他花里胡哨说了许多关于今天日运的相关事宜，蔺渝其实没怎么听懂，他选择占卜，一个是为了完成任务打发时间，另一个是原着中的blue组合也参加过玄学节目，所以他凑个热闹。 跟拍的摄像师还在身后伪装成路人，跟随着他亦步亦趋，蔺渝一边顺着小路往下一个目标走，一边对系统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原本的小说里，blue组合参加那个玄学节目，「蔺渝」抽到的牌，也是高塔吧？】 原着第十一章 ，也就是发现「蔺渝」尸体的下一章，这样描述过私下公司人的反应： 【「不，不会玄学是真的吧？」女性工作人员稍有不安，「我听小宋他们说，之前组合去参加《信不信由你》这个节目的时候，蔺渝的牌就特别差，好像是什么塔...」 「别乱说！」她的同事低声斥责，「都什么时候了，别传播这些有的没的。」 这时间公司里人人自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人人心里有把尺。】 系统说：【对，番外4里也提到过blue组合去参加节目的三个人分别抽到了什么牌，「蔺渝」抽到的也是高塔正位，和你今天抽的一模一样。】 那个节目里，是每个人在心里默默想一个问题，但原文没提起，所以谁也不知道他在心里问了什么样的问题，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但节目还没播出，蔺渝人就先没了，所以这档节目也被永久封存，只有内部的员工略知一二。 蔺渝若有所思。 刚才在帐篷里的时候，占卜师只是告诉他，日运抽到了塔罗牌二十二张大阿尔卡纳之一的「高塔」，也有可能今天可能会有意料之外，突然发生的事情。或许是小的惊吓，也有可能是不可抗拒的破坏。 当然，也有「归零」的意思，或许是清理或者清扫，甚至一场健身，一次大扫除。 【暂且不说相信不相信，哪怕是真的，这也不完全是坏事的意思，你别这么紧张。】他甚至抽空安慰了一下系统，然后决定去捞金鱼的地方转转。那里小孩子和家长居多，他暴露的风险更小。 系统沉重地说：【可我刚才查了一下，这个牌是正位挺唬人的，牌面吓人，有股来势汹汹的迅勐激烈的味道。虽然和「死亡」未必扯的上关系，也应该结合整体分析，但问题来了——「蔺渝」那时候只抽了这一张牌啊！而且抽完了之后...】 人就没了。 虽然二者未必有关联，但思绪难免往这方面飘几下。 蔺渝倒是不在意。 情境都不同，没必要硬往一起扯关系，他说了他不信这些。 况且，自己这一场开局打得不错，手里也握着一些好牌，没必要因为一点外来因素就心神不定。 【对了，你沉默了那么久，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蔺渝顶着逐渐刺目的日光，终于走到了捞金鱼的地方。好几个小孩子蹲在地上，在家长的陪伴下，手里握着网子，正全神贯注查看面前水缸里红红白白的漂亮金鱼。 蔺渝在他们身边也蹲了下来，问老闆要了个网子。 系统装傻：【什么？】 【我怕刚才的提问啊。】蔺渝难得耐心，一字一句地跟他解释，【我说，这个我穿越来的世界，到底是不是存在除了我之外的特殊的人？看你刚才的表现，我猜我是说中了。】 系统说：【我不知道。】 【嗯？】 【我是真的不知道！】系统一鼓作气地说，【刚才我沉默，是在思考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但是我的存在和你绑定，对于其他的异常存在是没有任何感知能力的，只能确定这个世界没有其他的系统存在！】 如果这世界上到处都是穿越者重生者之类的还得了。 系统似乎并未撒谎。 这个发现让蔺渝有点遗憾，如果系统真的能被自己诈出一些内幕的话，他也就不用去思考一只小小的鱼耳钉到底为什么会存在在两个毫无关系的人身上了。 蔺渝隔壁的小女孩捞了好几次，都没捞到金鱼，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蔺渝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泡泪水盈在眼眶里欲坠不坠的样子，冷不丁耳机里传来了此时他们需要完成的第二个任务—— 在人群中突然载歌载舞，并且还要带领周围的一群人一起。 奉子爵和伍舒阳大概是已经完成了之前的任务，并且还算侥倖的没有被认出来。 蔺渝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相比于刚进园区的时候，现在的人流量大了许多，甚至稍有些拥挤，因为是周末，其中不乏成群结队的学生，和年轻的上班族，当然，也有不少过来凑热闹的阿姨们，毕竟在游园会隔壁就是一处这里的阿姨们早晚跳广场舞的地盘。 他摸了摸下巴。 然后就地再次展开地图看了两眼。 此时的奉子爵和伍舒阳，不约而同地採用了相同的战术——游园会有随机舞蹈挑战区，整天会进行随舞挑战，两个人的打算都是混入随舞群体，在歌曲播放后最先开始跳舞，虽然不算是「带领周围的人一起」，但也姑且可以擦边算过。 但是问题是，这样暴露的风险实在太大了，blue组合主要的受众群体就是对各国偶像歌曲瞭若指掌的这批会跳舞的年轻人。 第84页 况且，他们二人在那里聚集，目标已经够大，蔺渝再去，节目效果全无，无法在这个节目里做到比另外两个人更出色。 【你打算怎么办？】系统问。 抽牌或者原着的问题暂时搁置，目前蔺渝要做的是完成节目组给出的第二个任务。 蔺渝说：【n a和n b，让我想想选哪个更好。】 第33章 系统并不知道蔺渝的两个计划究竟是什么。 一直在观看三位嘉宾动向的主持人亦然。 但是系统近水楼台,可以直接问。 【你的两个计划到底是什么？】系统问，【肯定不可能和奉子爵他们两个一起，跑去那边跳随机舞蹈的人群里瞎掺和了吧？】 蔺渝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手錶。 这是一块錶盘不大的手錶,錶带已经稍微有些磨损开裂,出现在蔺渝的手腕上有些格格不入,系统强行按捺住想要问一句「你这表是哪来的」问题，听见蔺渝自言自语了一句： 「啊，快要十点了。」 随机舞蹈恰好是十点开始,节目组挑这个时间给他们下达第二个任务,应该就是想看大家为了混入年轻人们之中，又竭力不想暴露的画面。 「你如果想去参加随机舞蹈的话,我们得赶紧走了。」跟着他的摄像老师有点看不下去，于是装作低头玩手机的样子，经过蔺渝身边，小声提醒了他一句。 蔺渝笑了笑。 「没关系,那边有子爵和小伍,会发挥很出色的。」 那两个傢伙跳舞跳的不错，就算被发现也可以争取最后搏一把,以精彩舞姿来给粉丝送点福利，让大家尖叫连连... 他一边说,一边拔腿往反方向走去。摄像老师不明所以，只能再次和他稍稍拉开距离，继续跟随在他身后。 蔺渝在前往塔罗占卜帐篷的时候，稍微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 这个游园会举办时间有半个月之久,占地面积也不小，虽然活动很多,摊位不少，但是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利用上。 譬如说在套圈场地的隔壁，花草掩映下，还有一大片无人占据的空地。 由于空地中央没有树木遮掩，阳光直射，地皮泛油，那里几乎空无一人，倒是有许多来这里凑热闹中老年人，大概是累了，在周围的石凳上休息聊天，用免费分发的纪念品扇子扇着风。 蔺渝左右看了看，又转身换了个方向，再次在大家发懵的注视下，从「游园会服务中心」处借了个小型蓝牙音响。 这个音响其实是给许多需要音乐的项目作为备用准备的，放着也是放着，蔺渝做攻略的时候看到有人提起，就记在了心里。 他拿着小蓝牙音响回到空地周围，学着那些进来凑热闹，但对这些项目并不算太感兴趣的老人家的样子，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附近的人大多并不认识蔺渝，更何况他还戴着熊猫面具，因此周围的人也只是随意地看了看，就重新投入了家长里短中去。 蔺渝摸出了节目组给的手机。 手机有网，便于他们在游园会为一些项目付款，还添加了支付软体。 别人看不见，只有系统看着蔺渝淡定地打开应用商城，下载了一个版权较齐全的音乐app，然后熟练地往搜索栏输入了一个在国内人人耳熟能详的名字—— 系统恍然：【你要...？】 蔺渝：【嗯，我要。】 系统：【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蔺渝：【不知道，因为我在敷衍你。】 系统：好吧，咬牙切齿，但习以为常。 蔺渝单独新建了一个播放列表，改了个名字，再将一些歌曲添加进去，又搜索了一下蓝牙音响，确保可以用手机连接后，就锁屏重新揣着手恢復了淡然的老僧入定状。 系统立刻对自己刚才的猜测不自信了：【你要做什么？】 这样的问题，也同样出现并徘徊在跟拍的摄像老师，以及正在密切关注着蔺渝三人的两名主持人，以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脑海里，但是只有系统有这个荣幸，得到了蔺渝的回答。 蔺渝说：【再等等。】 系统：【......】 并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但蔺渝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眼看着那边厢奉子爵二人参加的随舞到点即将开始，下一瞬，天色突兀地阴沉了下去，太阳飞快地藏进了云层之中。 系统意识到这点后震惊了：【你，你怎么知道天气会变阴啊？】 以帝都的气候，阳光暴晒和阳光消失后的人体感温度差别挺大的，此时云层挡住了日光热烈的投射，使得它们无法轻易穿透。 蔺渝：【因为我相信手机自带的天气预报。】 系统：【......】 很不错，是会根据天气预报决定带伞不带伞的谨慎小哥哥一枚呀。 下一秒，蔺渝站了起来。 他提着蓝牙音响走向了空地中央，将其摆放在地面，然后...点开了音乐app。 随即，一首节奏相对强烈的歌曲被播放出来，通过蓝牙音响，传遍整片区域： 旋律朗朗上口，歌词积极向上，副歌更是令人记忆深刻，正是中老年人们最爱的广场舞神曲之一，《苍茫的天涯》。 系统：【......】 主持人和工作人员们：「......」 不敢轻易暴露，只远远跟随蔺渝的摄像师：「......」 正在休息纳凉闲聊的阿姨们的广场舞dna一瞬就动了，但介于时间不早不晚，并不在大部分中老年人们习惯跳广场舞的时间，大家还有点犹豫。 第85页 「哎，今天听说这个什么游乐会的，我早上都没有去跳舞。」 「跳舞跳习惯了之后，这一天不跳还真有点不得劲。」 「太热了太热了，跳不动。」 「天都黑了，哪还有那么热啊？你不是你们那边的广场舞领舞嘛。」 「哎哟你们别说，这个天，怎么一下子就暗下去了？」 「这里还有给人跳舞的地方啊？蛮不错的。」 摄像老师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同时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阵热烈的讨论声。 他大致理解了蔺渝想要做什么，正要扭头往回看他们有没有动作，视线里却发现蔺渝，原地转了转脚腕，突然开始跳舞了！ 踏步、交叉步、侧步、旋转步，一板一眼，动作标准... 广场舞难度不高，男女老少都能很快学会，包括在饭圈被诟病舞蹈实力的蔺渝——相较之下，他跳的甚至还挺好？ 阿姨们出来看新鲜东西「游乐会」的时候，都好好打扮了一下，现在纷纷涌入空地，红的紫的波浪卷金手镯，还没走到自己看准的位置，肌肉记忆已经自动生起。 很快，比想像中更快，蔺渝身后就陆陆续续出现了跟着他一起跳舞的阿姨们。 因为她们跳舞分属不同的「团体」，所以甚至还出现了彼此竞争，试图让周围的人跟着自己跳的情况。 很快，第二首歌就响起，这次是《亲爱的姑娘我爱你》。 系统还记得刚才蔺渝的那个新建歌单的名字——《广场舞神曲》。 下一首是《飞驰的骏马》。 再下一首则是《在你的荷塘》。 更厉害的是，这些广场舞神曲本身就流行性甚广，不仅中老年人的手机里常备，tiktok里流传，甚至被当做手机铃声。年轻人们对此也大多耳闻则诵，能随口哼唱几段。 因此许多人经过空地，看见了逐渐壮大的广场舞队伍，一边笑着一边加入进来凑热闹。 有几个年轻男生性格活泼，甚至拉着旁边的老人家跳起了莫名其妙的「交谊舞」，他们的朋友觉得有趣，一边起闹一边开始为自己的朋友拍摄视频，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而这一切的开端，站在最前方的蔺渝，在确定自己完成了第二个任务后，功成身退。 全程耗费时间不过十多分钟。 甚至那边的奉子爵和伍舒阳，还在犹豫着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加入随机舞蹈的人群。 潜入系列的看点之一，就是嘉宾们为了完成任务，竭尽全力的对比甚至拉踩。这一系列操作，别说系统，连主持人们都要为他鼓掌叫好了。 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在车内用力鼓掌，伴随着啧啧感嘆。 而这边，系统却有点迷惑不解：【我能问吗？「带老人家一起跳广场舞」如果是你的n a，那么你的n b是什么？】 蔺渝心情好，笑嘻嘻：【你猜。】 系统：【......】 我只是个弱智的系统，我承认了！但请不要用这两个字如此轻松地调侃我嘲笑我！ 【那你总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定下n a和n b吧？】它又忍不住问。 刚刚从一群阿姨们中间脱身的蔺渝，「妇女之友」暂停，他转身看看伴随着有节奏的广场舞神曲，继续开开心心跳着舞的阿姨们，和愈发热闹的氛围，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为什么看着这些可以给他做奶奶的阿姨们，也笑得这么...」女性主持人忍不住开口。 「——也笑得这么苏这么宠啊。」男性主持人笑着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事，「你想说这个，是吧？」 「是呀。年纪这么小，笑起来真好看。」 奉子爵不甘示弱地加入对话：「是呀，谁会不喜欢这么讨喜又聪明的小渝呢？反正我很喜欢。」 蔺渝并不知道这些对话，也不知道自己再次成为了卖腐「工具人」，想来也越来越不在乎。 他只是走向了「游园会服务中心」的方向，和工作人员报备了一下蓝牙音响的去向。 然后难得正经地回答系统提问：【刚才我所做的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出现问题，导致计划无法实施，第二套方案是必须的。】 借蓝牙音响失败，手机无法下载音乐app，天气预报不准导致空地阳光过于灿烂，人群不愿意在烈日下跳舞，还有蔺渝带头跳舞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加入他... 最后一项最致命，是能让人脚趾挠地的尴尬场面了。 蔺渝想了想，觉得厚脸皮如他，这项计划如果不成功，也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来治癒这个瞬间，所以他才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又飞快地想出一个n b。 【本来我以为，今天的日运是那个高塔，保不齐会倒霉。】 系统说：【老天还是眷顾你的。】 希望如此。 但显然，蔺渝的好运气在这之后，暂时性的，需要质疑一下。 他们在此次潜入活动中的第三项任务已经出来了：进鬼屋。 主持人的要求准确来说，是在进鬼屋后，主动与其中一名鬼屋工作人员交流，并且对对方问出「你知道我是谁吗」的问题，当然，对方不能认出他们究竟是谁。 这里的鬼屋工作人员，指的当然不是门口叙述规则，或者按人数放人的普通员工，而是鬼屋内部的「鬼员工」。 耳机里的声音，明明白白地通知蔺渝，他的两名队友中，奉子爵因为跳舞太high，有点剎不住车，加上伪装不到位，很快被认了出来，宣告潜入任务失败。 第86页 伍舒阳因为他被发现，所以不敢冒险，通过跟拍摄像老师示意节目组，这个任务他选择弃权。 三个人一个失败，一个弃权，更衬得有脑子有运气不盲从，成功得很迅速的蔺渝聪明机智。 虽然第三个任务还没开始，拍摄这个节目已经许多期的节目组和主持人们，都已经很清楚，在正式播放后，会给蔺渝圈多少粉丝了。 * 介于奉子爵已经出局，回到了车内，他坐在两名主持人之间，和他们一起围观和点评剩下两名队友的情况。 系统有点担心：【你怕鬼吗？】 蔺渝：【不怕。】他反问说，【你怕吗？】 系统说：【感觉上应该是不怎么怕的。】 它顿了顿，也有点好奇：【真奇怪，为什么我一个系统会有这样的感觉？】 蔺渝随意地说：【说不定你不是系统，而是个人，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顿了顿，他的表情流淌出了微妙之意：【不过...虽然每个人的症状和诱发时间跟原因有区别，但我这种惊恐障碍的「病人」，进鬼屋未必合适吧？】 他这么一说，系统悚然一惊。 但蔺渝没有继续进行对话。 就像之前队友们被廉望雪跳签这件事可以利用一样，自己要进鬼屋完成任务这点，可是老天拱手送上的卖惨利器。 没错，他没告诉系统的n b，就是进鬼屋，藉口唱歌跳舞壮胆，带着和他一组的人一起，在黑暗的环境下，大家又惊恐万分，这个办法很合理，人们能够认出他的概率也极小。 但是的确是考虑到「惊恐障碍却主动进鬼屋」这点可能会引发一些讨论，对这个病症不了解的人还会胡乱科普甚至造谣，蔺渝还是选择了n a——虽然在他看来，n b实行起来更有可能成功。 在这方面，主动和被动，他永远选择「被动」。 此时，蔺渝已经走到了恐怖屋门口，他扫码买了二十块的门票，然后加入了一组看起来兴致勃勃的学生之中。 摄像老师不得不紧随其后，如果谁能够拍到他的表情，应该会发现他英勇就义般的壮烈姿态。 这些学生看起来应当来自附近的某个高中。经由系统提醒，蔺渝才回忆起来，这是「蔺渝」高中母校的校服，这些孩子应当是他的学弟学妹。 恐怖屋据说比较吓人，因为是学校主题，所以虽然有许多人在攻略和游园会repo中警告过大家，胆小的人谨慎入内，但还是架不住大家的好奇心作祟。 前方的工作人员在一批一批地放人，一组十个。 蔺渝低下头又摸出节目给的手机，作势低头玩游戏，以免前边的学生们里真的有blue组合的死忠粉丝，能认出他到底是谁。 幸亏学生们的注意力暂时不在他这个「熊猫面具格子理工男」身上。 「你最近喜欢的爱豆是谁啊？」一个女孩儿问隔壁短髮的朋友。 短髮女生说：「我喜欢蔺渝啊，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蔺渝我知道！可他不是做票咖吗？」前排一个男生回过头问。 然后被女生狠狠打了一巴掌，发出了夸张的「嗷嗷」惨叫：「你不上网的吗？！之前那个第八名白宿已经翻车了你难道不知道？白宿的一个为爱发电的大粉都跑路了！」 「所以这其中的关系是？」 「明显就是蔺渝成为了白宿的垫脚石呗！」女生说着摸出手机，「学校论坛里也有相关的讨论帖，我昨天还刷到一个数据分析楼，就是白宿翻车那天开的，单独分析了他和蔺渝两个人的票数异常涨幅。」 「我也看到那个了，是不是叫cs什么什么的那个？」最前边的一个男生也加入了讨论，「虽然没怎么看懂，但是感觉很厉害...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年级的大神，不过这么牛，肯定是高中部的吧？说不定是今年毕业的学长呢。」 「——意思就是蔺渝是白宿为了虐粉卖惨和为他铺垫演戏，所以拿来当垫脚石的！」短髮女生挥了挥手机，「而且我怀疑白宿的公司下了很多水军，前几天我还刷到有人信誓旦旦说蔺渝有不雅照片流出，那个楼盖了快一千层，都在求视频和图。」 「不雅照片？」 「这也太过分了！」 「这是造谣吧？」 「肯定是假的啦，人家才十九岁！」 「那个帖子当晚就被删掉了，发帖的人还出来道歉，po了他在赛时给其他练习生投票的截图，承认自己是在赛时就对蔺渝有旧恨的对家...」 「蔺渝究竟是挡了谁的路！？公司也不帮他反黑，他又没什么资本，好惨...」 很经典的「他挡了谁的路」，和「哥哥只有我们了」的言论，一般的确会出自年纪较小，爱意纯粹又热血的粉丝之口。蔺渝平日里听这些话觉得有些好笑，但既然是自己的粉丝这么说... 嗯，他们一定有自己的道理，真可爱。 他继续不动声色地听高中生们关于偶像的闲聊，也有点意外自己居然吃到了自己的大瓜。 【我的不雅照片？除了有人潜入宿舍偷拍，我想不到什么不雅照。】 系统安慰他：【你放心，一千层都不放图，明显是转移视线，或者想获得很多人的关注而已，譁众取宠啦。说不定是想当男明星或者女明星，通过流量挣钱！】 蔺渝乐了：【宝宝，你现在跟着我混久了，对粉圈很了解了呀？】 第87页 【...不，不要喊我宝宝！】系统又是害羞又是尴尬，怒而反击。 蔺渝：【好喔，宝宝。】 前方的队伍再次开始放人。 高中生队伍巧得很，恰好是八个人，于是蔺渝，和他身后伪装的摄像师，得以跟着这群学生们一起走进恐怖屋的第一道门。 刚一进门，一股阴风扑面而来，蔺渝拢了拢自己的格子衬衫领口，庆幸自己为了伪装大学生工科男，穿了长袖衬衫，眼看着前边几个穿了学校制服短袖的学生，都努力地抱紧了自己。 本来进恐怖屋就有心理压力，现在就更紧张了。 室内的工作人员打着一盏幽幽的灯，给蔺渝这一批的八个人讲解了一下进入恐怖屋后需要面对的情况： 大致来说，这就是个有个学生在学校里遭遇了霸凌后跳楼自杀化作厉鬼，对始作俑者和霸凌集团一个个报復回去，导致校园里出现了许多恐怖灵异事件的故事，每个进鬼屋的人都有个自带的身份。 蔺渝拿到的身份，是在这个鬼故事里，被霸凌学生试图求助，却对他不闻不问，甚至说出了经典的「他们不欺负别人，怎么就欺负你，你好好反省一下」的班主任老师。 别说系统，就是蔺渝听到自己这个角色这种台词，都忍不住恶寒了两下，觉得可悲。 他们的行进路线，是从入口，也就是校门的方向进入校园内部，经由食堂抵达操场，然后从操场到教学楼与实验楼，最后从出口，即学校后门离开。 随机舞蹈的区域距离鬼屋比较远，所以等蔺渝跟着大部队从入口进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还没看到来这里排队的伍舒阳。 对不住了，这任务我又要先完成了。 大概是讲究着一些欲扬先抑，这段路程虽然四下一片黢黑，却并没有恐怖片或者鬼屋里常有的「jump scare」，突然出现什么东西，冷不丁吓人一跳。 所有人在诡异的沉默中一路前行。 进入校门，抵达食堂。 然后穿过食堂，前往操场... 本来是应该这样的。 但是蔺渝带着任务，显然不能够忍受一直不出现任何扮鬼的工作人员，所以别人在胆战心惊手拉手往前走，他跟在队伍后方，左顾右盼，时不时还要眯着眼睛试图寻找周遭不太对劲的地方。 这里的「食堂」的空间不算很大，道路左侧摆放了几张长方形餐桌，右侧则是打饭的窗口，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红光，让人看了顿觉不祥。 蔺渝只觉得这漂亮的红是自己的应援色，看着就赏心悦目。 在快要抵达出口的时候，他发现打饭窗口的末端，有一扇不大的门。门前垂落着一片半透明的塑料软门帘，一般是许多门面店会用来挡风的。 那里边同样黢黑一片。 「这里有什么？」他小声自言自语。 系统：【你等一下？】 别人都求着速战速决，根本不敢到处乱看，只求赶紧离开，只有蔺渝，找「鬼」心切，在系统试图提醒的同时，就冲着那个方向伸出手去—— 他撩开了门帘。 一只手倏然伸出，一把抓握住了蔺渝撩帘的那只手的手腕。对方掌心滚烫，指腹冰凉，用的力气并不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有鬼！！！」 「不要抓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方的一个一回头看见蔺渝被一只「鬼手」抓着胳膊，来不及细看，就发出了一声恐惧的惊唿。 这情绪有传染性，很快六个孩子就接二连三，你推我搡地尖叫着跑远了，蔺渝身后的摄像师也被吓了一跳，虽然胳膊抖了好几下，却还是坚持着检查了一下自己藏在包里的摄像镜头，没忘记拍摄任务。 蔺渝：「......」 耳膜「嗡嗡」作响。蔺渝维持着撩起门帘的动作，在诡异的气氛里沉默了几秒。 目光掠过对方乱糟糟的头髮，涂抹了血迹的脸颊，鬼屋扮鬼人员最常穿的白袍，重新回到面前吓人未遂的「鬼」脸上。 碍于镜头还在拍摄，他没有摸出手机照向对方的脸。 蔺渝：【哦豁，童工？】 系统：【......】 蔺渝：【我懂了，所以我今天抽到日运高塔，可能遇到的突发事件，就是指这？】 第34章 《变色龙》是一档从日本买回版权的综艺节目,但经由一系列的「水土不服」后改良成为了现今的版本，使得其能够更好地适应本土观众的口味。 原本主持人对于参加节目的艺人，尤其是以「帅」或者「美」着称的艺人，会更加激烈地进行夸赞。 幸好这档节目像原版那样,没有在主持人阵容里添加一名笑星或者艺人,不惜贬低自己来制造笑点,并且抬高参与嘉宾。 也因此，许多粉丝虽然知道他们大多数时候恭维居多，也很喜欢看自己的偶像被夸奖的画面。因此,当奉子爵因为任务失败而被迫离场后,blue组合有成员参加《变色龙》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上了热搜,粉丝们情绪高涨。 节目组也很会追踪热度，在录制的消息暴露后，很快就在官网上发布了一组剪影。 「猜猜看，现在的『战况』怎么样？」 而此时,因为失误而暴露了自己和其他队友的奉子爵,在主持人左右夹击下，都有点吃不消了。 因为他们在追问他关于他队友的相关情况。 第88页 譬如现在,在蔺渝和「鬼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的同时，他们问他： 「你觉得他们在说什么呢？」 奉子爵：「......」 除了完成任务一问一答,还需要其他的对话吗？ 而且更离谱的事情，难道不是画面里那只和蔺渝狭路相逢的「鬼」，居然在短暂的交流后，从他工作的地方走了出来吗？ 这是可以的吗？他们难道不是应该有固定活动的空间吗？ 「子爵觉得小渝还想做什么呢？」 谁知道蔺渝这个有一出是一出的到底又在想什么啊！？ * 若干分钟前。 沉默再次成为今晚的康桥。 蔺渝谨慎地打量着面前扮鬼的男孩,半晌才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困惑归困惑，任务还是要做的。 廉望雪：「？？？」 廉望雪眨了眨眼,只盯着蔺渝的脸，如有实质一般沉甸甸的，难以驱散。 其他学生们都已经跑得没了影，连脚步声都消失殆尽。在如此晦暗的寂静中，连唿吸声清晰可闻，廉望雪不说话，于是蔺渝也不说。 摄像师：「......」 他跟在蔺渝身后，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不能走，但是留在这里又显得很奇怪。 蔺渝当然也不想让对方离开，他还需要摄像师为他做许多「证明」，这才能开展接下来的计划。 半晌，廉望雪慢慢松开了手。 炙热的触感从腕上撤离，蔺渝自若地垂下胳膊，门帘也顺着他的动作一同滑下，又被廉望雪从中途接过重新撩开，再次将两个人之间有些阻碍交流的东西消除。 廉望雪说：「你是...我要找的人。」 系统：【嚯，这语气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温柔缱绻呢。】 蔺渝：「现在你们扮鬼的，都把要找进鬼屋的客人吓坏说得这么直白吗？」 廉望雪不说话了，不知道是没想好该怎么回应，还是碍于摄像机在此，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蔺渝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问话，第三个任务完成，所以也不会继续就这个话题追问下去。 节目组给出的任务结束后，他终于又等到了自己利用恐怖屋的环境，制造一些「小问题」的机会。 他冲着廉望雪招了招手。 「你出来一点。」 廉望雪犹豫了一下，迈步而出。 多亏了他的头套伪装，摄像师也没办法在这种环境下拍摄到多少他的画面——介于廉望雪目前的身份还是「素人」，所以节目里大概率他的脸也是要打码或者模煳掉的。 前方安置着一个「安全出口」的牌子，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这恐怖屋内到处黑黢黢的一片，拍摄的画面也会显得非常模煳，而此时，借着这样的光线，他的身影能够更清晰地出现在镜头下，画面里。 蔺渝慢慢地坐了下去。 此时的伍舒阳，正一无所知地来到恐怖屋门口，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边等待着进门。 饶是他这样的性格，也逐渐有点吃不消，谦虚不下去了。 原本半步之遥，跟在蔺渝身侧的廉望雪，和后边的摄像师，都停下了脚步。 手心在冒汗，逐渐开始喘不上气。翻涌着的，莫名不愉快的情绪，一瞬间升腾而起，好像哪里都开始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具体的癥结出自何处。 意识和身体，好像逐步分离开了。 摄像师不知所措，举着摄像机对准蔺渝的方向，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继续拍下去，还是喊救人更合适。 在刚才目睹了蔺渝的「神机妙算」之后，他甚至一度怀疑，这是不是蔺渝在完成接下来的什么节目组布置的隐藏任务，诸如，让鬼屋的npc被自己吓到？ 廉望雪却已经在蔺渝身边半跪下来。 他穿的是鬼屋工作人员惯常的白袍，内里自己应当是穿了运动短裤，因此这样的动作，膝盖就随之硬生生抵在粗糙的地面。 蔺渝大口地唿吸，逐渐变得急促，有限的注意力，因为心存「利用」，所以还是分散了一丁点儿给对方。 廉望雪的手指在发抖。 他注意到廉望雪又开始慌张地摸索自己浑身上下，意识到他身上还穿着「扮鬼服」之后，才仓促地又去撩起自己装鬼的白袍的下摆，找裤子的口袋。 细微的窸窣声，廉望雪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板药片。 戳破锡箔纸的脆声，紧接着他哆哆嗦嗦地将一片白色的圆形药片从其中按压而出。 他的手颤得很厉害，捏着那片药，兀自往蔺渝的嘴边送，虽然他浑身都在战慄，但是这个动作却出乎意料的熟稔。 蔺渝在半途截住了廉望雪的手，他死死掐住对方的手腕，注意到刚才还温热的对方的掌心，好像只是一瞬间，就已经冰凉得和手指温度等同。 「我自己来...」 是阿普.唑仑。 又可以称之为「佳静安定」。吃下之后能够令惊恐障碍好转，也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这人为什么会随身携带阿普.唑仑？ 蔺渝接过药片，装作将其送进嘴里，实际上则是借着手臂下落的动作和长袖衬衫袖口的遮掩，把药片丢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和我说说话，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垂下视线，挣扎着对廉望雪说。 ——在惊恐障碍发作的时候，转移注意力是很好的，缓解症状的方法。 第89页 阿普.唑仑抗惊恐实在有效，但是常吃又会上瘾依赖，无论蔺渝有没有真的惊恐障碍，都不想服用这种药物。 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于慌张，廉望雪的嗓子完全哑了。 原本他处于变声期的末端，脱离了可能出现的公鸭嗓的范畴，嗓音柔润略低，但此时好像自带混音，在蔺渝耳边砂纸般摩擦，「沙沙」作响。 「我给你讲个故事。」蔺渝听见廉望雪在迟疑了一下后，低声说。 蔺渝：「？？？」 他想让廉望雪说的不是这样的内容。 毕竟他很了解喜欢自己的人，这其中也包括廉望雪。 对方如果对他有好感，那么也会关注到他的事业和进步，因此蔺渝认为对方会在自己的暗示下夸赞他，帮助他展望未来，构想些美好的蓝图。 如果恰巧被摄像师全部拍摄下来，就更好了——真的播出，粉丝们能够从别人嘴里听到蔺渝对未来的憧憬，满足事业粉的期待。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看到廉望雪的时候心思急转，让他来安抚自己，而非对他不甚了解的摄像师。 至于廉望雪的身份？虽然他现在是素人，虽然他要被打码，但以粉丝的能力，只要廉望雪出道，分分钟就能将对方的身份扒出来——要查到录制当天在这里做义工的学生都有谁，易如反掌。 如果不播出也没关系，在场的还有第三个人，摄像师的存在，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但是廉望雪却没按他的想法走，他真的开始讲故事了：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 * 终于从恐怖屋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超过十五分钟。 廉望雪和一名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搀扶着蔺渝。 系统从蔺渝开始演戏开始，就一直没有出声，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陷入了某种古怪的思绪中，蔺渝也暂时没空去关注它的异常。 摄像师本来还想跟拍，却看到蔺渝回眸望了一眼，然后向着他走了过来。 「哥，不好意思，我想稍微感谢一下这位...工作人员。」蔺渝笑吟吟地说，那笑容灿烂得能晃瞎人的眼，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在鬼屋里虚弱痛苦的模样。 这年头偶像也不好做啊...摄像师理解地点了点头。 面对刚才那样的情况，自己都慌得不知所措，脑袋里短暂的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去找手机打电话。但那位扮鬼的工作人员，却出乎意料的冷静，甚至在蔺渝坐在地上的时候，全程跪在旁边安抚情绪。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对方的腿上。 右腿膝盖处的灰尘与血迹，对方自己都没注意。 这真是个好人。 蔺渝回到廉望雪身边，歪着头看了看他，半晌才说：「你怎么无处不在？童工？」 廉望雪舔了舔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有些干裂的嘴唇，甚至莫名从上尝到了血腥味儿。他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说：「...做义工。」 蔺渝戏嚯地看着他：「听起来像在撒谎。」 廉望雪有些急了：「我没有撒谎！你让我不要撒谎了的！」 他的手又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不得不把其背到身后，声音也霍然急促拔高了几分：「暑期初中毕业班组织的夏令营活动，在游园会帮助这里的员工——无偿的，没有报酬，所以也不是童工。」 蔺渝：「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参加游园会，甚至在这里打工的类型啊？」 原着里也没写到这些。 廉望雪想解释一句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嘴唇翕动了一下，还是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用稍显无辜又无奈的表情注视着蔺渝。 蔺渝看他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幸亏今天录制节目的天气炎热，他身上带了湿巾，用于擦汗和维持清爽形象。 「你擦一下。」他将湿巾递给廉望雪。 廉望雪一愣。 「腿。」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廉望雪乱糟糟的膝盖。 大概是他还没脱掉身上的白袍子，摘下脑袋上凌乱遮挡了一半脸部的假髮，所以膝盖上的伤与脏污，就好像是给这身装扮量身定制的配套妆效一样。 廉望雪弯下腰去擦拭自己的膝头。 他下手似乎没什么章法，好像只是胡乱抹了两把，为的是完成任务。 如果蔺渝注意到他的脸，会发现他的表情平静得像个机器人，好像感知不到疼痛。 此时，伍舒阳终于从恐怖屋里出来了——他的这个任务也宣告失败，却留下了许多令人捧腹大笑的辉煌战绩： 不知道是他这组的人太胆小，还是运气不佳，全程被周围的人拖着走，一众恐惧的人之中，他试图去找扮鬼的工作人员说句话，却怎么都没能找到这样的机会。 最终鎩羽而归。 录制到第三个任务，一人暴露身份出局，一人任务接连失败等同于出局，蔺渝成为了最终胜利者。 * 这场在恐怖屋中的变故，因为蔺渝完成任务过于迅速，奉子爵和伍舒阳却接二出局告终。 想必在这之后，节目组也能够将其剪辑成为有审时度势，也有狼狈不堪的精彩节目，狠狠激发一波路人的热议。 在这一片和和美美的气氛下，蔺渝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和所有工作人员，以及主持人打了招唿，在他们略显夸张的恭维中，宾尽主欢。 第90页 回到保姆车上，他就一言不发瘫倒在了后座。 如果说蔺渝对「蔺渝」的存在，除了唱跳双废外，还有哪里不满意，那一定是不算非常健康的身体。 刚才装症状发作，装得有些太像了，蔺渝在恍惚中，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在演戏，还是这样的情况其实真实存在，只不过他的伪装将残存在身体中的那种惊恐焦虑的状态彻底激发。 又或者，自己对于这样的事情，有过不止一次类似的体会？ 他闭上了眼睛，再缓缓睁开，但是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他的大脑里只有浑浊不堪的泥泞。 刚才在恐怖屋，摄像师的拍摄在半途中断了。 因此包括伍舒阳和奉子爵在内的人，虽然稍微清楚蔺渝在恐怖屋惊恐障碍发作，却并不太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又没看到蔺渝被人扶着离开的模样，更不会多想。 奉子爵拆开自己的薄荷糖，从前排递给蔺渝一颗。 蔺渝道了谢接过来丢进嘴里，冰凉刺激的薄荷味一瞬沖入鼻腔，他被呛得连连咳嗽，喉管火辣辣的痛。 奉子爵吓了一跳，赶紧扭过头来，他身边的伍舒阳已经上了手，巴掌拍在蔺渝的后背，力度有些重：「没事吧？」 「没事...」蔺渝勉强擦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坐直了身体。 他在另外两人稍显担心的目光下摸出手机，切换了小号，看了看现在网络上关于他的相关言论——在穿越过来之后，情绪又紧绷乃至于崩溃的时候，他就会看一看那些关于他的正面的评价获取些能量。 他的超话里到处都是绚丽的彩虹屁，勉强跟上的舞蹈动作和堪堪不走调的歌声被粉丝们吹上了天，更别提还有粉丝一向自傲的表情管理，满屏都是热泪盈眶的「他进步了」的感嘆，视频网站上他的安利视频更是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而打开cp超话，各处都是锣鼓喧天普天同庆。 签售会本来就是卖腐圣地，粉丝们在他们签售的途中，都会抓紧时间问些自己想知道的问题，无论是关于他们本人的，还是关于他们本人，和队友之间的关系的。 譬如不止一位粉丝询问了他和展宁领养的小猫咪的名字，现在他和展宁的超话粉丝名已经改成了「小雪」，不知道这群粉丝和猫较什么劲。 他关掉手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恢復原本的频率。 他穿越而来，举目无亲，只有系统伴随着他，总归是孤独的，只能靠这些沸腾滚烫的爱意拼命挣扎着活下去。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能很快注意到廉望雪身上那种独自茕茕，在雪原上踽踽前行的孤寂感，对对方的存在产生怀疑。 手机响了一声，他低头看了看，是颜立川发来了消息，问自己有没有看到他的耳钉。 蔺渝回覆：「什么样的？」 「是鱼的形状，眼睛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对面秒回。 「没有看到，你什么时候掉的？确定是掉在宿舍里了吗？」蔺渝回復。 「就这两天，为了确定一下，我可以进你们房间找一下吗？」 「我当然没问题，不过你还得问一下子爵。」 大约在十分钟内，那头悄无声息，颜立川像是一下子噤了声。蔺渝耐心地等着他的消息，许久才看见颜立川的消息再次发送过来：「你回来的时候，麻烦帮我找一下，我还是不进屋了。」 搭配了一个比着「拜託」姿势的小人的表情包，看起来倒是有点可爱。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蔺渝并不算太意外。但是颜立川到底是因为和奉子爵私交一般，不想问他，还是只是为了试探蔺渝的反应，所以只想给他发消息不好说。 「没问题。」他这样回復回去。 ——「蔺渝？」 蔺渝回过神，意识到在他发送消息的途中，前排的经纪人已经喊了他好几声。 「哥？」 「陈邱恆导演的电影，今天开始公布参演人员，不出意外的话，在公布了男女主之后就会轮到你，你做好准备。」 经纪人所说的做好准备，基本就是需要蔺渝配合电影官方号进行微博转发和造势工作，至于在那之后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各类言论，说是与他相关，不如说是公司宣传部门才要关心的事。 蔺渝愣了一下才说：「好的。」 组合成员隐约知道有电影主动找上蔺渝，但并不清楚蔺渝到底参演的是什么类型的电影，恰好经纪人提起，伍舒阳率先沖他问出自己好奇的问题：「你演的是什么电影？陈邱恆这个名字好陌生。」 「陈邱恆算是新人导演，拍摄的电影基本都属于小众文艺类，和现在大部分的商业片完全是两码事，你没听过他的名字也很正常。」蔺渝没来得及解释，先开口的反而是奉子爵，注意到蔺渝困惑的表情，奉子爵有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就是稍微看过一点相关的科普。」 蔺渝不疑有他，「哦」了一声才说：「外界宣称的应当算是，小众的校园悬疑类影片，但是实际上内核是关于校园暴力和欺凌的，算是有现实意义的文艺片吧。」 「哦，你演什么角色，被欺凌的那个吗？」 蔺渝说：「被欺凌的人开局就死了，我演的是校园暴力者...嗯，还是带头的那个。」 奉子爵：「......」 伍舒阳：「......」 第91页 两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困惑，半晌伍舒阳才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蔺渝：「你？校园暴力者？带头欺负别人？」 蔺渝强打精神，摆了个握拳的姿势：「怎么，不像吗？」 伍舒阳说：「恕我直言，作为一个学生时代受到过一些言语霸凌的人，你和我想像里的霸凌者区别太大，没办法代入——陈邱恆为什么会找你？是觉得你看起来很像会欺负人的那种吗？」 奉子爵笑出了声。 蔺渝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表面不动声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推了他一把：「怎么了？人不可貌相，说不定我就是走反差路线的那种。」 「貌美如花，心如蛇蝎？」 蔺渝又伸手去推开玩笑的奉子爵，结果对方早有防备，一手抓住了蔺渝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把。 蔺渝没预料到他这步动作，整个人往前扑倒，用空余着的另一只手撑住了椅背，才勉强没有直接栽倒在奉子爵身上。 「餵你——」 蔺渝扯了一把，没怎么用力，因此也没能把手腕从奉子爵手里扯出来。 对方轻轻松松抓握着他的手腕，笑嘻嘻地说：「这么说感觉有点带感，以前看的电影里就有这种角色，诱惑人之后把人杀掉，不是还有那种角色，就是趁着接吻的时候把毒药渡入对方的嘴里...」 蔺渝拧起了眉毛。 他隐约感觉奉子爵这话说得像在调戏他，但好像只是他的错觉，对方只是在随便跑火车。 奉子爵的力度显然有些没轻没重，挺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许多男孩的性格特质。倒是廉望雪，这么一对比，就更不像个单纯的十五岁了。 「我之前看陈邱恆的作品，好像或多或少会和性沾点边，你这部剧不会也——」 前排的经纪人用力清了清嗓子，提示他不要继续口无遮拦说些有的没的。 奉子爵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似的闭上了嘴，只是握着蔺渝手腕的那只手，再次加大了几分力度。 「你这...」连伍舒阳都迟钝地意识到了好像有点不太对，他抬手拍了一下奉子爵的胳膊，半开玩笑似的说，「要是蔺渝是个小姑娘，你刚才就是在妥妥的性.骚扰，什么嘴对嘴渡毒药，什么陈邱恆的作品和性挨边，你就算要开黄.腔也找个经纪人不在的时候——」 经纪人又用力清了清嗓子。 蔺渝：「......」 意识到哪里不对就够了，阻止就好了，不必把刚才奉子爵脑子抽筋说的一堆废话重复一遍，还自己添油加醋，搞得好像自己和这群队友没事私下相处的时候都是在开黄.腔的。 况且之前奉子爵的那番话好像也没到所谓「黄.腔」的程度。天地良心，他和奉子爵压根没谈论过一丁点儿相关的内容。 他试着抽了抽胳膊，这次终于顺畅地将手腕从奉子爵手里救了出来，被他锢住的部位莫名的有些不适，但刚才廉望雪做起来，却没给他这种感觉。 大概是，奉子爵的侵略性太强，言语也有些过界。 蔺渝轻轻甩了甩手，意识到系统还没有说话。 奉子爵还在盯着他，蔺渝喊了两句系统，随即掀起眼皮问：「怎么了？」 「...没怎么。」 奉子爵倏然转过了身，不再看他们。 伍舒阳却还在惦记着刚才的话题，等奉子爵回身干自己的事之后，忍不住又戳了戳蔺渝：「唉，刚才他说的是真的吗？陈邱恆导演的戏里边都和那个东西沾点边？那你演的这个角色...」 蔺渝没好气地说：「我好歹是个还不到二十的小偶像，粉丝里一堆未成年，能演什么和「那个东西」沾边的戏？这部戏里是有点性.暴力的部分，但是归根结底是校园暴力的一部分，拍摄不会太露骨——但是那部分归根结底，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裴立这种角色如果搞出那些东西来，本人的魅力值会大打折扣，蔺渝就无法从中获利了。 「...啊，也不是完全没关系。」他突然回忆起剧本里看过的部分，又临时改口。 奉子爵霍然从前排回过了身，动作过快，差点没撞到椅背上。 「什么？！」伍舒阳喊得好大声。 「就，有一些童年的，过往，关于我演的角色的妈妈，和姐姐。」 裴立这种十几岁年纪，就性格完全扭曲的人，必备的必然是悲惨的童年，这点陈邱恆这样的导演的故事里也无法破例—— 裴立的父亲是个公交车司机，嗜酒如命，酗酒过度后就会打骂他和他的母亲姐姐，后来对方在裴立九岁那年因一次事故去世，留下了年长裴立八岁的姐姐和没有工作的母亲。 为了养活两个孩子，裴立的母亲走上了一条出卖自己身体的不归路。 裴立外貌出众，一直在学校里被人喊作「妓.女的儿子」，又因为这个原因，隐约的还有些关于他也被他母亲带去「招待」一些恋.童癖的传言，虽然远没有后来他姐姐的遭遇那么可怕。 「既是我的母亲是个妓.女，我的姐姐声名狼藉，也不妨碍她们爱我，我爱她们。」 蔺渝喃喃地说。 奉子爵和伍舒阳都吓了一跳，第一次从蔺渝嘴里说出类似骂人的话，还是对他们造成了冲击。 蔺渝回过神来，对他们灿烂一笑：「我在背台词啦。」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先入为主地将裴立这个角色定义成了悲剧的恶人，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廉望雪。 第92页 想起他狠戾的眼神和看着自己时倏尔温顺的眉眼，还有刚才在黑暗中战慄的手臂和讲述的那个故事。 隐约的，他觉得廉望雪和原本小说里截然不同的性格气质，诡异的行为举止，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滔天秘密。 第35章 颜立川的耳钉,是要送给自己的。 这件事是蔺渝隔日才知道的。 之前颜立川问自己「有没有看到我的耳钉」，他理所当然以为这是对方是私人物品，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颜立川就来找蔺渝,而蔺渝顺水推舟,装作在卧室里搜寻了一圈,找到了颜立川丢失的物品的样子，把东西还给了他。 「这是要送给你的。」颜立川却不收。 蔺渝：「给我？」 这个答案的确是意料之外。 颜立川点了点头，含情脉脉地为蔺渝捻走了肩头的一根碎发：「这是之前我参加的手工制作的综艺,自己做的,所以只有一只...」 「原来如此，我以为这是网上定做的呢,看起来好精緻。」蔺渝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 颜立川倒是没觉得他这问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对，网上也有售卖，我们去的就是手工制作饰品的那家店铺的工作室，我看到了这个耳钉的展示,『鱼』和你同音,所以就想到了你，做了这个。」 蔺渝在颜立川没注意的时候挑了挑眉。 至于对方是不是真的像说的那么漂亮,真的想以此来向自己赔上次西红柿事件的罪——或者当封口费，又或者他只是心血来潮想要来一波新的卖腐操作,挽回在其他cp的围追堵截下岌岌可危的cp人气，蔺渝并不在意。 他只是把耳钉接了过来，露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欢快表情。 「谢谢队长！那我就收下啦！」 颜立川微笑颔首。 对方还有通告，很快就跟着经纪人离开了。 蔺渝把颜立川送给他的耳钉放进自己的首饰盒里,打算等颜立川参加的综艺播出后，看看对方的表现,决定是否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买个腐秀一下。 奉子爵也不在宿舍，蔺渝很享受这种和自己独处的时间，于是去洗了个澡。待他洗澡完毕从浴室出来，突然听见系统喊他：【小渝？】 昨天晚上回到宿舍，入睡前蔺渝遭遇了系统狂风骤雨般的指责，无非是被蔺渝昨天的姿态吓到了，希望他不要再这样通过伤害自己，伪装得病的方式进行未必会被外界知晓的「卖惨」，毕竟发作起来很痛苦。 蔺渝百般解释，告诉对方自己只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体原因，在恐怖屋如果不装一装，未来有可能会被有心人，或者对这种疾病不了解的人攻击，说他的惊恐障碍是装的——明明其发作毫无徵兆，甚至在睡眠中都会突然起病，个体症状并不完全统一。 「我是防患于未然。」最后，他理直气壮地告诉系统，「万一未来我被质疑被网暴了，摄像师和廉望雪都是证人。」 蔺渝笑眯眯：【哟，你现在又想和我说话啦？】 系统：【我要和你说正事！】 蔺渝很宠溺：【嗯，你说。】 系统：【...是这样的，昨天我思考了一下廉望雪的情况，我怀疑他是不是自己患有，需要服用那类药物的疾病了。】 蔺渝给自己写剧本的时候，设定中的「惊恐障碍」程度很轻，还在吃中药慢慢调理，因此还没有到需要随身带抗惊恐药的程度，况且这种药物本来成瘾性就很高，副作用也不小，除非发作频繁，难以自己缓解，否则服用需谨慎。 蔺渝：【他父母呢？这种镇定催眠药一般未满十八岁是不建议吃的吧？就算吃也要医生指导下服用不是吗？】 系统：【对，所以我还有一种猜测，就是是不是他有什么熟人，有类似的病症，而且比较难以自控，所以他为了对方的安全，才会随身携带。】 蔺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还有。】系统又说，【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蔺渝」的身体或者大脑里有什么被激活了？或者你能够获取到一些他相关的记忆？你之前装作发作的样子，未免有些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我觉得...】 让人觉得蔺渝本身，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被病情困扰。 蔺渝眨了眨眼，对此暂时性的避而不谈：【谁知道呢，再看看。】 原着里说「蔺渝」罹患抑郁症，最终离世，对他的死因并未详细描写，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同时患有其他疾病呢？ 如果还有其他的问题，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大胆猜测，关于「蔺渝」的死亡，之前他和系统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 * 当天晚上，蔺渝被临时告知，次日要拍摄陈邱恆导演的电影《动物素描》的定妆宣传照。时间紧张得让蔺渝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敌人就在内部，有谁想要害他出丑。 不过碍于blue组合目前还是一损俱损的状态，他也不再是资本放弃的小可怜，这个怀疑也就是在脑海里一闪而逝。 幸亏数分钟之前，即使伍舒阳几人盛情邀请，他也坚决抵抗没吃宵夜，所以第二天顶着一头四处乱翘的头髮在浴室洗漱的时候，镜子里他的脸并不浮肿，皮肤状态也一如既往。 他钻进保姆车的时候，经纪人用一贯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前排递过楼下早餐店的糙米粥和煎鸡蛋。 蔺渝道了谢在车里草草吃完，在临拍摄前去洗手间刷了个牙，确保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干净整洁。 第93页 经纪人带着他一路跟周围的工作人员打招唿，各色各样的目光繁杂，纷纷落在蔺渝脸上，其中不无端详掂量的意味。 蔺渝不是没感觉到，但并不在意，只是维持着任谁看都完美无缺的笑容一路回应过去，哪怕是并不带善意的神色，在撞上他的笑之后，都不能继续维持。 蔺渝确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陈邱恆已经来了，正在和负责拍摄的某位工作人员拍摄，看见蔺渝眼睛一亮，招手示意他过去，一边随手拉住了身边一名容貌干练的女性：「小陆你来看，这就是我们的裴立。」 直接用了角色名来称唿他，想来对他饰演这个角色非常满意。这点经纪人也很快就意识到，并且露出了愉快的表情，深深看了一眼蔺渝。 【这是陈邱恆的大学同学陆雯，和他一起在圈子里打拼了十年，称得上左膀右臂。】系统突然在他脑袋里发声，太过突兀，以至于蔺渝都被惊得微微一颤。 【你...下次说话的时候，记得提醒我一声。】他借着撩头髮的空当掩饰刚才一瞬间的失态，脸上娴熟地扯出了笑容注视着陆雯，陆雯上下打量他半晌，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小蔺，对吧？我看过你的视频。」 「陆老师，您好。」蔺渝鞠了个躬，九十度，神色恭敬。 【对陆雯也不用那么紧张，她有个毛病业内很多人都知道，就是对长的符合自己审美的人特别宽容，男女不限。】系统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蔺渝一边跟着经纪人和陆雯往化妆间走，一边忍不住吐槽：【你消失的这几天除了对廉望雪胡思乱想之外，是去系统升级了还是怎么着，怎么突然知道了这么多之前不清楚的内幕消息？】 系统还没来得及说话，远远地听见那头有人喊了一句：「陈导，顾妍来了。」 蔺渝眉心一拧。 【顾妍？是我想的那个顾妍吗？】 【嗯，恐怕是你想的那个顾妍。】系统说。 黑色的保姆车和蔺渝乘坐的别无二致，黑长直的冷艷少女在经纪人和助理的簇拥下从车上下来，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波动，蔺渝脚下没停，兀自往前。 的确是原小说中担任了几章主视角的tiamo女团队长顾妍，也就是在未来和蔺渝一样，会死于非命的小说人物之一。 但在原书的剧情里，这个角色并不是顾妍的，甚至那个女演员因为太没有名气，姓名都未被过多提及，她演了一部入围电影节的电影，却在那之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圈子里，觉得并没有给她的资源人气任何的加成。 这对于蔺渝来说并不算个好消息。 任何非他意愿内的，和小说中剧情相悖的变化，都在提醒着蔺渝：若非自己的到来产生了蝴蝶效应，导致了一系列连锁的反应，恐怕自己的那个所谓「这世界还有其他特殊的人群」的可怕的猜测，就更能够得到印证了。 【系统，顾妍参演这件事是谁促成的你知道吗？】他问。 系统：【...这么直接就问我吗？你刚才不是还在怀疑我系统在升级吗？怎么不再欢迎我一下？】 蔺渝：【你之前不久出现过好几次了...行吧，欢迎欢迎。所以顾妍参演的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 系统：【算了，我就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了。先回答你的问题，顾妍这件事是公司促成的，你在被陈邱恆挑中之后，公司的人和他谈待遇报酬番位宣传的时候，提出想把顾妍一起塞进去，陈邱恆本来对原本的女主角并没有很满意，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 【所以...这关系户也算是我的蝴蝶效应？】 【是吧。】 蔺渝稍稍松了一口气。 剧组的化妆师是个比之前他经歷过的所有化妆师都年长些的，四十出头的男性，自我介绍说他叫leo，染着一头耀眼的银髮，还戴了副墨镜，蔺渝有些怀疑，在室内的环境下他到底能不能看清自己的脸。 「你长得可真好看，确实是年轻，这皮肤状态真是绝了！」他赞不绝口，手指有些暧昧地擦过蔺渝的脸颊，「导演和我说，你这个角色要沾点血，所以妆没法给你画得漂漂亮亮啦，脸上身上都要画点伤口，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蔺渝对着镜子里的男人扯出一个熟门熟路的微笑，像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揩油，「全都交给您啦。」 「哎呀，放心放心，即使是战损妆也绝对给你画得让人心疼才好。」leo翘着兰花指又点了点蔺渝的脸颊，对上蔺渝眼里满满的信任，他倒是顿了顿，表情也撇去了几分不正经之色，「别那么看着哥哥。」 蔺渝应了一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摸自己的口袋。 「感觉您嗓子有点哑，我这里有颗喉糖，如果不嫌弃的话...」 他摸出的喉糖是今天早上出门前奉子爵塞给他的，这些天连轴转着录制各种舞台和综艺，每个人的嗓子状态都不好，这次正好借花献佛。 leo愣了愣，笑着接了过来。 他毕竟是圈子里有点名气的化妆师，讨好他的人不在少数，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大牌影星，这颗喉糖算不上什么稀罕物，有时候化妆助理也会拿些来给他。 一般来说，他会摆摆手表示不需要，但这次鬼使神差没有直接拒绝，大概是对上蔺渝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谄媚和讨好，清亮纯粹得一览无余。 第94页 * 陈邱恆导演的新片《动物素描》正式官宣拍摄！ 这部影片早些时候为了宣传，遛了不少二三线的男女演员，在网际网路上有些话题度，但并不多，此时官宣还是吸引了部分的关注。 与这个消息同时释出的，还有这部电影的男女主角。 男主角是来自帝都戏剧学院二年级的学生徐树，在此之前只参加过校内艺术节的舞台剧演出，女主角则是tiamo组合的队长顾妍，拍摄过公司自制剧，在一些电视剧中饰演配角，演戏经验相比于男主角丰富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定妆照里，徐树和顾妍都是一身学生制服，规规矩矩地繫着纽扣和领带，背着书包： 只是徐树的照片都是彩色的，眼神坚定，顾妍则全为黑白，神情凄楚，隐约像是昭示着什么。 这样的班底并不令人信服，也没多少人认为影片能拍得有多好看，但选择有人气的偶像的优势就在此，顾妍的粉丝人数众多，还是热热闹闹地在官博下舞出了过年的气氛。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天，在次日热度逐渐消去的时候，官博发出了下一组的两张定妆照： 高挑的黑髮少年，瘦长高挑，学生制服外套懒洋洋敞着怀，内里的白衬衫只系了几个扣子，两侧的袖口捲起，露出小臂，但小臂上遍布着狰狞的伤口，有些大一些长一些，像是刀具划伤，有些小一些圆一点，似乎是火或者菸头烫出的痕迹。 他的鼻樑和脸侧也有相对应的血痕，一道稍显明显的疤从右侧眼角蜿蜒而过，但容貌出众，哪怕妆容淡似无，看着却并不狰狞，反而添加了几分尖锐气。 他懒洋洋靠着一处墙壁，沖镜头的方向看来，容色惊人，眼神狠戾，要不是那身制服和出奇稚嫩的脸，看起来并不像个学生。 下一张照片里他却放下了袖口，遮住了手臂伤痕，嘴里叼着棒棒糖，敛住了一身煞气，臂弯还挂着书包，似笑非笑看过来，略显居高临下，一副不正经但姑且算规矩的校霸模样。 攻击性远不如第一张那么强。 裴立，蔺渝饰。 粉圈瞬间炸开了锅。 在这组宣传照出现之前，从没有人想过，blue组合第一个演戏的，会是两次高考落榜，在圈子里被笑称「美丽废物」的蔺渝。 也因此，除了蔺渝的粉丝普天同庆之外，其他的声音也陆续出现，不怀好意地在网络上流传。 蔺渝对此并不知晓，哪怕知道，恐怕也不会在乎，他只需要让自己的粉丝满意，吸引路人入坑，至于其他，粉圈互撕只是让路人看笑话，并无实际意义。 他在结束了一天的通告之后回到家，已经过了九点，但还没吃晚饭。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还有工作没有归家。 猫咪小雪听到门响声，从客厅小跑着追出来，毛绒绒地贴在蔺渝脚边来回蹭着，尾巴绕过他的小腿，发出甜腻乖巧的叫声。 蔺渝垂下眼睛和他对视，瞳孔在室内光线并不明亮的环境下扩大成为可爱的圆球，将眼眶撑得满满当当，显得格外纯净可爱。 蔺渝看了看食盆，给它加了点粮食，又换了水，找了个小锅给煮上河虾和鸡胸肉，准备混在一起给小雪加餐。 他随后又翻找了一下冰箱，有鸡蛋和一点青菜，给自己煮了碗面。 等吃完饭洗了碗，他检查了一下猫砂盆，发现刚才吃完饭的小雪上了厕所，猫砂高高地堆成一座小山，盖得严严实实，于是又尽职尽责给猫咪铲屎，然后拎着塑胶袋换了鞋，准备去楼下倒垃圾。 走廊里的自动感应灯这几天好像坏了，所以蔺渝跺了好几次脚都没亮，只好加快了脚步往电梯的方向走，按下了向下按钮之后，他漫不经心地往两边看了看。 「咔哒——」 寂静的黑暗里，恰巧传来了清脆的一声，接着他看见距离电梯最远的走廊那一头，有一团小小的火苗冒了出来，微弱的火光勾勒出一个模煳的轮廓。 【卧槽谁啊，吓死我了！】永远比蔺渝更早一步受惊吓的是系统，率先在他脑袋里喊出了声。 【你没吓死，我要先被你吓死，不就是隔壁谁家的邻居在外边点菸嘛。】走廊那头是这层的吸菸室，有人在按打火机不足为奇。 系统自知失态，抱怨了一句后就沉默了下去。 蔺渝下楼扔掉垃圾，返还楼层后，发现在走廊最远处的那个人似乎还没有离开，那点火光时暗时灭，飘忽不定，仔细听还能听见轻微的「咔哒」「咔哒」的脆声。 他勾着钥匙站在原地几秒，出于好奇，忍不住打开手机电筒，想看看是谁这大晚上的在吸菸室门口不抽菸，只玩打火机。 他寻声走了几步，手机电筒的光照在了走廊尽头的那个人身上，清晰地勾勒出他的身影。 对方正向蔺渝的方向看过来，手中小巧的打火机上，火苗微微一闪，点亮了他浓墨重彩的眉眼。 蔺渝一愣，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极具戏剧性的，走廊的灯在这时候突兀地好了，霍然亮起的空间内，这次就算眼神再不好，也能将对方看得一清二楚了。 系统也没料到把它吓得叫出声来的人影居然不是个满脸鬍子的猥琐大叔，半晌才讪讪地对蔺渝吐槽：【他有毛病吧，大半夜在这里...呃，玩打火机？】 玩打火机？ 第95页 蔺渝的视线移到了廉望雪的手上。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廉望雪的行为实在太像变态了：「...未成年人抽菸？」 廉望雪怔了怔，低下头去看手里的打火机，然后迅速把它藏到了身后，一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的模样：「我不是抽菸。」 蔺渝：「哦，那就是玩火？」 这次廉望雪没有否认，蔺渝反倒震惊了：「真的是玩火？」 「也不是，就是...看着火苗的时候心情会变平静，不是抽菸，也不是玩火。」廉望雪越说声音越低，注意到蔺渝逐渐变得不信任的眼神，他有点急了，声音又逐步提升，「我不会再和你撒谎的！」 【怎么说这个？】 系统：【不是你自己写的吗！在人家签售的时候写说让他不要撒谎！】 蔺渝：【哦对哦。】 毫无诚意地应和。 「你住在这里？」他又随口问了一句。 廉望雪站在原地，像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露出什么表情，做出什么动作更合适似的，半晌才说：「不是，我就是——」 蔺渝冲着他伸出手来：「给我吧。」 「啊？」 「打火机。」蔺渝说，「小朋友不能玩那么危险的东西，所以给我吧。」 【你现在像个顽冥不灵的老古董，用老气横秋的语气面对未成年的小朋友。】 【闭嘴。】 廉望雪伸出手来，将打火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蔺渝的掌心。蔺渝低头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惊讶地又低头重新看了一遍。 【这个打火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个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的打火机，更像是某些在人过生日的时候，蛋糕店会随着蜡烛、餐具一起送给客人的廉价品，矩形长条状，深蓝色，再仔细端详，发现还真是蛋糕店配送货——白色的宋体字体印着理察饼屋，好像是某个市内颇有名气的蛋糕店。 他暂时没去思考这个问题，顺手将打火机塞进口袋里，重新看向廉望雪。 「好了，现在言归正传，所以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绝对是廉望雪最不想面对的，蔺渝在问出口的瞬间，就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身体勐地紧绷起来。 但面对对方这种神色姿态，蔺渝又觉得有些恶趣味的好玩，所以没有移开眼睛，只兀自死死盯着对方，等着他的回答。 「我在...」 一副内心剧烈挣扎，不能撒谎，又不想说实话的模样。 「不做义工啦？那个活动不是还没结束吗？」蔺渝给他递了个话，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台阶，还是陷阱。 廉望雪：「那个我白天去做了...规定未成年人要晚上五点前回家。」 ——「蔺渝？」 僵硬的气氛被背后一声试探的询问声打断，廉望雪瞬间如释重负，而蔺渝回过头，看见正背着书包，抱着一束鲜花站在走廊另一头的萧慎。 眉眼端秀，黑髮黑瞳的队友疑惑地和蔺渝对视，然后视线后落，似乎是想要看清站在蔺渝对面的廉望雪的脸。 但走廊的灯光却像是受了什么特别的感应，在那个瞬间又勐然黯淡，只留下蔺渝还没关上的那只手机电筒，还在散发着微微的光。 「你在那儿做什么呢？」萧慎问，提步往蔺渝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怎么有点慌呢？】系统喃喃地说。 【慌什么？】 【不知道，总有种私会情人被正宫抓到的感觉，当然这个「正宫」不仅仅是萧慎，还能是你其他的所有队友。】系统想了想，【不过你队友都不是什么好人，用「正宫」又觉得他们不配。】 蔺渝在黑暗中撇了撇嘴，然后推了推廉望雪：「天很晚了，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赶紧回家...未成年人。」 他在最后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好。」 廉望雪站在原地，看着蔺渝向萧慎走过去，两个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拿出了房门钥匙，打开了公寓的大门。 室内客厅的灯光洒了出来，暖色调的光融融地晕染出温暖的气氛，临进门前，蔺渝又回头沖廉望雪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沖他挥了挥手。 「咔哒——」 门轻轻地被合拢了，走廊里恢復了原本的昏暗。 蔺渝的离开带走了廉望雪仅存的光。 他安静地沐浴着大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好像这里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第36章 萧慎没有对廉望雪到底是谁提出多少疑问,他本来就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更何况在突然降临的黑暗里，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 在和小雪玩了一会儿之后萧慎就回房间洗漱去了，蔺渝看摆在桌上的那束萧慎参加活动时收到的花,有些强迫症发作,于是找了个花瓶,开始剪花枝插花。 从廉望雪那里「没收」来的打火机被他随意地摆在桌上。 等他把花全部放进花瓶，丢掉塑料包装纸，才听见系统问：【你在思考什么？】 【思考很多问题。】蔺渝回答,【比如说,廉望雪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有盯着打火机的火苗看来恢復平静的习惯,再比如说，这只打火机为什么会这么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看过...】 【你又不抽菸，为什么会对打火机感觉熟悉？】 【这就是问题所在。】 第96页 蔺渝又去和小雪玩耍,幼猫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指,尾巴缠绕着他的小腿，发出「唿噜唿噜」舒适的声音,整个脖颈和胸腔都在颤动。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队友陆陆续续地都结束通告回来了,整个客厅里瞬间人来人往。 伍舒阳吆喝着要吃宵夜，奉子爵端着个西瓜在嘲笑他再这样要超重了，展宁把毛巾搭在肩上准备去洗澡，颜立川出来喝了几杯水让甘子晔可以去自己的房间洗漱,萧慎又过来逗猫之后，蔺渝终于结束了撸猫,重新回到自己房间。 颜立川的耳钉之谜已经暂时解决，如果对方没撒谎，那么廉望雪和他的耳钉的确没有关联，蔺渝却没有对此放下心来，反而有了更深一层的怀疑，却无从求证。 如果想验证自己的想法，还是得去问一下廉望雪。 【我知道为什么那个打火机，我明明没见过，但还是觉得熟悉了。】他说。 耳钉的话题暂且略过，至少目前的情况他回忆起来了。 【什么意思？没见过但是觉得熟悉？】 【嗯，因为我不是亲眼见的，而是看过描述。】蔺渝说，【《万众之巅》这部小说的番外，除了之前的番外4，其余的篇章你分析过吗？】 系统一愣。 《万众之巅》当然是有番外的，基本是用简短的小故事来讲述每个小说里出现的人物的生活，但这里的人物基本都不是主角—— 可能是某个娱乐公司的小员工，可能是某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可能只是一名普通的偶像组合的粉丝，所以系统之前默认了作用不大，查看的时候并不仔细。 后来根据塔罗的内容找到了番外4，之后又去梳理主线和细节，也暂时还没有关注到这个部分。 【番外3里描写的是一名女儿是廉望雪粉丝的警察父亲的故事，主要是侧面烘托廉望雪的人气才华能力的，但是在开头，为了显示出娱乐圈的残酷，也写到了「蔺渝」的死亡。】 虽说比较隐晦，只是一笔带过，但现在看来，原着里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有他的深意。 【「那屋里地毯上掉了个打火机。蓝色的，长条，机身还印了字，桌上摆了个蛋糕，没坏——老陈当时随意地瞥了一眼，没多关注，虽说那个一口没动的蛋糕有点可惜。「理察饼屋」这名字倒是听女儿说起过，好像在女中学生们之间最近颇为流行「。】 蔺渝对这个部分有印象，于是从脑袋里翻找出那段文字读给系统听。 【「蔺渝」去世之后警察去他家调查，他屋里的地毯上掉的打火机，和现在桌上的这个是同一款。】蔺渝说，【果然是我之前读到过这个部分，所以才会觉得这打火机和这个饼屋很熟悉。】 系统反倒被吓到了：【意思是说，廉望雪手里的打火机，和未来「蔺渝」自杀后屋里的那个是一款？不会是一个吧？意思是说，廉望雪在蔺渝去世之前，很有可能也去过他家？】 然后留下了这个打火机。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廉望雪确实如系统所说，可能在「蔺渝」自杀前造访过他家——但问题又来了，原文中根本没有写到廉望雪跟蔺渝有任何私交，至少原文中的世界是如此。 【这个故事线里的确没有明说，但不排除这个可能。】蔺渝摸了摸下巴，【再加上原文里提起的，「蔺渝」家桌上发现了新鲜水果和名片的那个「十」的线索，加入根据你的猜测，这个「十」是真的和甘子晔有关系...】 系统屏气凝神，等他来个大的。 【「蔺渝」那个家是什么景点吗？什么人都来他家待一阵子，留下点纪念品。「蔺渝」自杀不会是因为来的人太多社恐发作吧？】 抑郁症这个东西个体存在差异，但不可否认，也是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刺激，导致病情反覆，从这个角度来说，也不排除可能性。 系统：【......】 让你分析，没让你开玩笑。 它还在偷偷吐槽，就看见蔺渝站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拉开门出去了，在客厅里，他兀自走向正拿了换洗衣物，准备往颜立川房间去的甘子晔：「能问你个问题吗？」 甘子晔冷不丁被他叫住，勐地一愣，下一秒脸就微微泛红：「可，可以呀。」 系统隐约有点不好的预感：【小渝，你别问太直接，否则打草惊蛇还容易...】 「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希望一个人去死？」 系统：【......】 系统：【喂！】 你好他二大爷的直接。 甘子晔傻了眼，像是没听懂蔺渝的问题，喃喃地跟着他重复了一遍：「我...希望人去死？为什么？为什么会希望别人去死？」 「没有吗？比如对什么人产生憎恨、嫉妒、厌恶的情绪的时候，不会恨不得对方去死吗？我们气到极点的时候不会骂别人「去死」吗？这样的情况也可以。」蔺渝不依不饶。 【小渝，你好像毁人设了...你是能问出这种问题的形象吗？】 甘子晔没来得及回来，听完全程的萧慎代替发言：「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蔺渝说：「嗯，之前在车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个梦。」他扬起惯常阳光纯粹的笑，嘴里却说着可怕得不得了的事，「梦到子晔把我害死啦。」 * 气氛诡异地一顿。 颜立川笑容微敛，奉子爵西瓜舀了一半停在嘴边，伍舒阳左顾右盼，萧慎则皱起了眉，只有展宁不在，他去洗澡了。 第97页 甘子晔愕然地看着蔺渝貌似没心没肺的脸，嘴角动了动，脸先涨红了。 「对，对不起。」他磕磕巴巴地说，因为窘迫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让系统都有些忍不住心生怜悯：【小渝，咱这是不是太苛刻了，他本身也没犯错，也不确定他到底做没做过什么。就算未来他真的做了坏事，现在不也还挺无辜的...】 【我也没说什么啊。】蔺渝莫名其妙，【我只是开了个玩笑，他干嘛满脸我欺负他的样子。】 系统：【只是，开个，玩笑？】 别人觉得不好笑的玩笑不是玩笑，望周知。系统心里说，但不敢和蔺渝说。 【如果我说那句话的对象是奉子爵、伍舒阳，你肯定不会觉得我说的话很偏激，一是关系好，二是性格原因，他们会把这个当做玩笑和调侃，而有些话不适合对有些人说。】 【你也知道啊？】系统忍不住吐槽。 【所以我才要问啊，如果甘子晔真的是重生的人，在我这么问了之后还不动声色，那我敬他是个狼灭。】 但显然甘子晔心理承受能力很弱，他眼神闪烁，瞳孔涣散，整个人一副要哭但强忍着的模样。 系统看着于心不忍，但又不敢多说什么，他感觉蔺渝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好，原因不明，因此一边担心，一边不敢惹这位祖宗。 「哦？」 奉子爵果然没把这个问题当做了玩笑，他直接来了精神，把那口西瓜吞下后，撑着沙发椅背从那头翻了过来，笑嘻嘻勾住蔺渝的肩膀把他往怀里带：「什么梦什么梦？和我说说。」 蔺渝看了看甘子晔窘迫的脸，又看了看貌似不怀好意的奉子爵，顿了顿选择放过前者：「梦到子晔拿着一个超级无比巨大的锤子追着我砸——你们看过那种吗，砸地鼠的那种塑料大锤子，我从哪里冒出头，他就往哪里砸，最后一锤子给我砸扁了。」 奉子爵：「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 所有人：「......」 奉子爵捏了一把他的脸，手感很好，于是又捏了一把，然后兴致缺缺地松开了手：「就这？把我们大家都叫来浪费人生短暂的一分钟，就是为了说这？」 蔺渝一本正经地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子晔对我心怀不轨，杀气无形中给我造成了影响，所以我才会在梦里梦到被他杀掉，不问清楚我今晚还会被再次杀掉的。」 奉子爵大叫着又扑上来勾着他的脖子，蔺渝挣扎不开，任命地任他揉搓，头髮被煳了一脸。 大家都笑了起来，空气中满是快活的气息。 在一片放松的笑声里，甘子晔低下头，咬紧了嘴唇。只有他不觉得蔺渝刚才的问题是个玩笑，那个瞬间只有他看见，蔺渝盯着自己的眼睛异常认真。 可是无论怎么绞尽脑汁，甘子晔也想不明白，蔺渝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 在整个组合的气氛恢復到至少表面的和谐时，网络上饭圈间的骂战却一如既往，从未停歇。 一组视频被一个着名的大娱乐营销号发布在自己的首页，转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一个貌似普通的男团签售视频，视频里的当事人正是近些天正因为专辑发布线下线上活动骤增而暴风吸粉的blue男团，画面里氛围热烈，人潮汹涌，在签售长桌后还拉起了稍显土俗的红色横幅，上书「because love u everday」，正是组合名「blue」的由来。 只见画面一阵晃动，紧接着从粉丝等候区保安手下，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粉丝快步突出重围，冲着签售的长桌而去。 在场的组合粉丝女生居多，他的性别与身高都更容易被人注意，况且他还兀自略过桌边坐着的一排成员，径直来到了坐在最末端的人面前。 视频清晰地照出了被一一略过的其他成员愕然的表情。 而视频的标题尽显挑事意味，拉踩毫不含煳： 《男团签售上跳签越过六名队员的back男粉丝》。 他甚至还带了tag，包括组合名在内的七人的姓名tag，因此在发出去之后直接上了广场，再加上营销号的粉丝数不少，看热闹的路人亦然，一瞬间评论激增，粉丝开麦、黑粉挑拨、路人吃瓜，乱作一团。 好事者将视频一帧一帧放大截图，截取了每位被跳签的成员脸上的表情，除了震惊和愕然外，格外显眼的是展宁和甘子晔。 展宁是手足无措的困惑，维持着扭头的姿势盯着那名跳签的「粉丝」，相比之下甘子晔要更夸张些，他先是瞪大了眼看着跳签的人，然后黯然神伤地低下头不再往前看。 这是如果系统看到，会大骂「果然是这两个人最茶了」的程度。 但显然，这个带着煽动性的标题起到了作用，不明真相的人群先是在底下讨论起「跳签」的问题，激烈的一番争辩后，逐渐开始对「跳签的back.粉丝」阴阳怪气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正是粉粉黑黑，牛鬼蛇神集体出动的好机会，加上蔺渝刚宣了影视资源，正愁无处发泄的情绪瞬间一股脑沖他倾泄而去。 于是被挖出来大肆嘲讽的蔺渝，不出意外地因为「粉丝」的行为成了众矢之的。 而甘子晔的粉丝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原本数据就已经被蔺渝彻底弯道超车的选秀团第六名，当然要抓紧这个时间虐粉，再加上大粉煽动情绪，扩大粉圈的对立化，瞬间一石掀起千层浪，在蔺渝广场到处都是甘子晔遭遇跳签黯然神伤的动图。 第98页 紧接着就是超话一篇接一篇声泪俱下的小作文，甘子晔俨然成为了全世界最可怜最无辜的小男孩。 蔺渝还是晚上刷微博的时候才看到这个消息的。 在公司眼里这毕竟是粉圈之间的小打小闹，不足挂齿，而当事人自己也很少会被这种无中生有的说法影响，所以当他点进超话，发现到处都是自己反黑站的挂人和净化帖之后，很是懵了一下。 【你怎么都不提醒我。】 系统觉得委屈：【我也不是真正的网络舆情监控机器啊，而且最近我又在努力重新回顾原着划重点...讲真，这个消息我知道的不比你早多少。】 【那个营销号的属性呢？】 系统赶紧将功补过，飞速地过滤了一下之前这个带头煽动的营销号发过的所有po文和帖子，然后给出了一个惊人但不意外的答案：【应该是白宿。】 白宿。这是个久远的名字。 蔺渝几乎快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自从上次对方试图在直播给他挖坑，结果被蔺渝见招拆招反制裁闹上热搜之后，几乎快在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热搜上也很少看到他的名字——其实是因为上一次热搜，总有人在博文下质疑白宿的真实数据。 【何以见得？】 系统解释说：【我能看到这个号删除掉的微博，在你们出道夜当晚，他一口气发了十多条微博，起码有五六条是借着踩你来暗戳戳给白宿安利的，好多人看了他的微博对白宿有了天然的好感，以为他真的是那种，又佛又懵的喜剧人帅哥。】 系统又飞快地检查了一番，继续说：【...嗯，还有，在白宿直播事件发生之后，他也发过微博反驳过分析你那条简讯的博主，说那个人是你的职粉，后来因为评论没控住，所以他先是转了粉丝可见，后来直接删掉了装作无事发生。】 蔺渝挑了挑眉。 很难说这个营销号到底是白宿公司养来为他安利宣传的，还是对方本身就对白宿有好感，是披着营销号皮的粉丝，亦或者是拿钱办事，在这个圈子里这样的营销号只多不少，他没什么感觉。 但是显然他的粉丝要辛苦了。现在的趋势逐渐从攻击蔺渝，转向攻击蔺渝和他的粉丝，试图扫射所有粉丝都是读不懂空气——也就是看不懂氛围的脑残粉，有规则有纪律，说没有人在幕后策划他都不信。 系统说：【你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 【真的吗...你已经盯着标题上那个「back」看了很久了。】 蔺渝：「......」 事业批的雷点被狠狠戳中，恨不得揭竿而起！ 蔺渝：【这群人不看数据的吗？！我现在的超话签到数目已经和萧慎持平了，加上分散在各处的cp粉的能力，现在哪怕来一场集资battle也至少能排到m好吗？谁是back！我用一个多月已经超车成m了好吗！第七名出道还不是「蔺渝」不争气！】 一个多月就弯道超车，这个逆袭趋势，放到任何圈子里都是奇蹟了！ 系统：【息怒，息怒...】 最近宿主阴晴不定，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它作为系统不支持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别添乱。 其实，蔺渝和他的粉丝算得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双向奔赴」。 因为实现了出道后人气超车，所以恨不得把成绩怼到每个人脸上，不忙着与跳签的人撇清关系，或者寻找当事者澄清，反而在所有的热搜下边，到处张贴一个月内的超话、微博和各大营销号的控评数据，力证蔺渝早已不是back。 ——跳签是个人行为，大部分吃瓜路人并不会上升粉丝群体，因此这样的行为反而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很快，许多平台关于蔺渝甚至blue组合的视频下方，就出现了各式各样的玩梗： 「希望大家刻烟吸肺！蔺渝出道后只back了不到一个月！」 「blue组合不仅e不发音，b也不发音望周知！因为他们组合没有back。」 「选秀团弯道超车最短记录保持者蔺渝敬上。」 「谁说初7就是终7！这个魔咒今天我蔺渝含泪打破！」 一时间蔺渝的知名度水涨船高，tiktok等短视频平台上一旦提到「blue组合」，甚至「blue」这个词，下方都有人冷不丁冒出一句「是m不是back，未来会是top」，引得评论区一阵疯狂的「哈哈哈哈哈」刷屏。 微博更是数据涨幅惊人，一举超过了颜立川跃居第一。 这种玩梗善意居多，反而为蔺渝增加了大量的关注度，《动物素描》剧组官博下方出现了路人观光团，宣传剧照转发评论激增的同时，连选秀前后的蔺渝甚至blue组合的视频观看量都升了一截。 后来甚至连某蓝v官博也跟风，在夸赞某位收到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走出贫困山区的女孩时，夸她是「了不起的逆袭者」。 营销号煽动粉圈情绪试图带节奏，却给蔺渝做了嫁衣。 业内人士，和稍稍了解娱乐圈状况的人在这时都能隐约发现，这是一个人即将破圈走进大众眼里，顺风直上的徵兆之一。 只差一部作品。 * 这是后话。 此时，系统正绞尽脑汁想要找点其他话题来转移蔺渝的注意力，结果正在检测网络的部分突然轻轻一动，和他同步的是蔺渝，他的手机「叮」的一声，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推送。 蔺渝随意地扫了一眼，目光一定。 第99页 「蔺渝粉丝闢谣」。 他好奇地点进推送，发现自己居然上了热搜，热搜名就是「蔺渝粉丝闢谣」。 再点进热搜去看，发现了一个粉丝人数并不多的黄v号，叫做liar，这个号只发了一条微博，在大约一分钟前。 liar v：「[图片][图片][图片]」。 蔺渝打开第一张图看了一眼，惊呆了，这居然是一满信纸的手写道歉信。 他草草扫了两眼，字挺漂亮齐整，看得出大概率练过，言语诚恳，大致是解释，跳签是自己的个人行为，请不要上升到蔺渝身上，自己是第一次追星，第一次参加签售会，不了解「跳签」行为的问题有多大，再对所有blue组合的成员表示诚挚的歉意。 第二张图是他在选秀期间为蔺渝投票的记录和购买各类官方周边，以及粉丝自制海报、手幅、pb等物的购物记录拼图，花费数额惊人，还有为了参加签售会抽选，购买电子单曲的证据。 光看这个过于夸张的数据，已经够资格成为蔺渝的氪金大粉。 第三张图则是一张自拍：照片里的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手里拿着blue组合的专辑册，签售写字的地方打了码，身上的衣服俨然是签售时的那一身，和营销号视频里的扮相一模一样。 系统还在目瞪口呆，试图感嘆廉望雪为爱po图闢谣自爆身份，却看见蔺渝熟练地点开了廉望雪的微博互关区查看了一下，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非常好，他澄清用的是他的官方号。】 也就是公司的艺人在未出道前就会为他们註册申请的黄v官方号，廉望雪还没出道，自然什么都没发，粉丝也寥寥无几，显然还没开始用。 但在他的互关好友里，能看到许多在业界有些名气的制作人和音乐人，足以证明这个号码的主人非同一般，至少绝对不是个普通的素人粉丝。 系统还没理解：【官方号...又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大概粉丝会变多吧。】蔺渝轻轻摸了摸下巴，【粉圈像个小社会，当他们的同担里有在音乐领域比较专业的人士出现时，会加重凝聚性和荣辱感，就像是一种催化剂。廉望雪很上道啊。】 系统：【他应该只是...单纯的喜欢你，看不下去你被攻击吧？】 蔺渝说：【我也喜欢他呀。】 系统警铃大作，立刻出言质疑：【？？？蔺渝我警告你哦，你就算特别想谈恋爱，也绝对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 【我的喜欢很珍贵，只要真心喜欢我的人，我也会真心喜欢他们的。】蔺渝摆了摆手，随意地说，【不过也仅此而已了，我再重复一遍，我的喜欢比什么都珍贵。】 第37章 网际网路上因为廉望雪的发言,掀起了一股对他的身份刨根问底的热潮。 从他相互关注的制作人和音乐人，一直查看到他们的社会关系和跟国内国外各家经纪公司、音乐机构的关系，最终还是没能确认廉望雪的身份——如果能露脸，或许还能被认识他的人认出来,但问题在于,那张自拍里,廉望雪的脸被帽子口罩遮了个严实，应该是有意低调，不想暴露自己外貌。 这年头虽然部分饭圈还是会攀比「爱豆吸引男粉」的能力,但大部分人对此并不感冒,甚至会怒斥这种过于追捧男粉的行为。 于是，对廉望雪的「人肉」搜索就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在blue组合密集的专辑宣传行程中,蔺渝也将在一周后进组开始拍摄。 距离定妆照拍摄时间过了十多天，蔺渝再次收到导演陈邱恆不经由经纪人和公司，直接发到他手机上的信息，直言不讳地要求他再减减肥。 「你现在身高体重都是多少？」 「一米八三,六十公斤。」 「裸脚？」 「裸脚。」 「空腹？」 「...空腹。」 蔺渝刚出院那阵子在医院吃了太多的清汤寡水,健康是健康，但也的确没营养,加上他本身骨架比较纤细，所以一度肌肉和脂肪一起掉光,降到了五十几公斤。 幸亏他头小肩膀宽比例出众，再加上气质不错，因此从外观上看还是很符合大众喜好的，清瘦挺拔的少年体型。 出院之后三餐逐渐恢復正常,碳水摄入均衡，虽然有在刻意控制,但还是升上去了一些——虽然目前的体重，即使在男性偶像里也是偏轻的，粉丝拍的照片无论从哪个角度抓拍，都完全不需要精修他的脸蛋身材，本人足够上镜。 但是陈邱恆还是不够满意，他总希望蔺渝能瘦一些，再瘦一些，更贴合裴立的人设。 「你再努努力，争取再减掉三公斤。」他这么要求蔺渝。 系统有些着急，它觉得蔺渝这种小基数的体重，在一周内减掉三公斤是强人所难，但看着蔺渝眼睛都不眨兀自回復了「好的收到」的消息，一时有些焦急：【小渝，他这也太强人所难了，一米八三五十七公斤...这个体重太离谱了，岂不是会瘦到只剩骨头——】 此时，陈邱恆回復了个满意的鼓掌表情包，蔺渝秒速跟上「放心」的猫猫竖大拇指表情包。 他一边锁屏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一边说：【他的要求没什么问题。】 精益求精的导演，对于演员来说不是坏事。 如果仔细研读裴立的人物分析就会知道，他小时候的悲惨童年导致胃病很严重，还有厌食症，吃东西吃多了会生理性和心理性同时想吐，健康状况堪忧，勉强吃进去了又吸收不了，所以比一般同龄的男生还要瘦。 第100页 裴立是高中生，十七八岁的男生还在发育期，许多人都是横向体重跟不上纵向身高的增加速度，导致一个个瘦得像是麻杆，更别提裴立这种身体出了问题的类型。 五十七公斤这个数字听着吓人，但纵观偶像圈子，他甚至知道有一米七八，才五十公斤出头的男性偶像。 【可是...这也太不可能了。】 【没什么做不到的，不可能的事，就把它变作可能。】蔺渝说。 系统小声说：【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怎么办呢？】 【我说过了，为了能红，能站到所有人顶端，把胳膊打断也没关系，让我忍受痛苦也没关系。】 蔺渝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当晚有个全员参加的逃生类综艺要进行录制，叫做《无人生还》，是一档大型户外真人秀节目。 和一般的真人秀有些区别的是，这是一档恐怖类综艺节目，固定阵容五男两女七人，每一期会根据节目内容的设置邀请数目不同的圈内嘉宾参加： 顾名思义的《无人生还》，实际上有些类似于孤立无援的状况下逃出生天的风格，但是逃出嘉宾的人数不限，全员逃出，或者真的「无人生还」都是有可能的。 目前节目还是第一季——blue组合不是常驻，全员飞行嘉宾，只参加一期录制。 晚间开始录制的节目，但蔺渝因为要节食，所以晚饭只吃了蔬菜和坚果，到八点左右开始录制时已经饿了，和他被分在一组的甘子晔看他肚子饿得咕咕响，悄悄塞给他一块巧克力。 蔺渝摆了摆手，十分感动，但是拒绝了。 甘子晔被他拒绝，有些不安，又有点窘迫，整个人情绪瞬间低落了下去。 系统看着有点于心不忍，但又不敢和蔺渝说什么，于是硬是另起了一个话题：【那个，你和甘子晔两个人和另外两个前辈一组，你们两个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策略？】 蔺渝说：【什么策略？他看起来是那种跌一跤就会流眼泪的类型。】 虽然如此，在余光瞄到似乎是有摄像镜头隐蔽地在附近出现的时候，他还是迅速转向了甘子晔，从口袋里摸出了纸巾。 「不是不想吃，是我在减肥。」蔺渝柔声细语，附带阳光微笑，「我一周内要减掉三公斤重量，这是导演下的命令，如果不完成的话感觉会辜负导演的期待的。」 甘子晔从眼角偷偷瞄他：「真的吗？」 「真的。」蔺渝摸着咕咕乱叫的肚子由衷地说，「我真的很讨厌吃沙拉和坚果，真的。」 他知道甘子晔是极度内向的人，从小因为长得像女孩被人多次霸凌，被迫休学过一年。 虽然具体的情况蔺渝并不了解，但的的确确是个小可怜。 在选秀之前，初中的他还参加过达人秀，因为绝对音感名声鹊起，但颱风比较差，在舞台上面对评委略有些尖锐的提问心理素质不过关，浑身发颤，脸色发白，最终无缘前三。 【在这对cp里，我的人设好难把控。】他和系统抱怨。 系统见他终于不再发疯欺负人，松了一口气：【怎么说？】 【永远在错过，意味着宿命感，但是现在我们被分在了一组，意味着...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被拆散，那么「宿命感的失之交臂」就已经失去了先机，现在我和他的相处模式到底该怎样也不好搞。】 和其他五个队友都能摸索出一套相处模式，到甘子晔这边好像该用的模式用得差不多了，到了瓶颈期。毕竟作为队友未来怎样都要相处，否则再过阵子就要被人骂「塑料队友情」了。 系统说：【你多久没去你和甘子晔的超话视奸了？】 【挺久的了吧，毕竟我们没啥交集...怎么？】 【最近他们舞的是弯恋直。】 蔺渝：【...啊？】 rps*届的提纯万能人设弯恋直，蔺渝不是没想过，但自己要舞的cp花样太多，在某个cp弄出这套来，很容易让其他cp的粉丝大量流失，所以他把这作为自己未来的n b，没想到在自己没察觉到的地方，有些操作正在悄悄上演。 【我们谁是弯的？】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他。】 粉丝已经脑补出了一百零八种怅然若失的甘子晔的虐心画面，也因此狠狠提纯了一批心疼他的粉丝，变成甘子晔的腐唯甚至唯粉。 蔺渝为数不多能够成为左位的cp还被如此大批量提纯，还不是因为他太专注于其他cp的营业。 尤其相比他手握好几只热门cp，甘子晔就更显得孤零零异常可怜了。 他趁甘子晔不注意，摸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视频网站他和对方的饭制视频，按照弹幕和浏览量高低一路往下，到处都是苦情的戏码。 《一直很安静》、《三人游》、《隔墙花》、《追光者》、《他不懂》... 在这其中，奉子爵出现的频率过高，几乎成了「那个狗男人」代言词，蔺渝也光荣地在偏激的粉丝眼里做了「渣男」。 系统说：【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对他不够关注，就会被加倍舞弯恋直，但你对他太好，你们的cp人设会和你最初设定的相悖...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蔺渝摸了摸下巴，往远处看了一眼。 葱蔚洇润的树林草木，蝉声阵阵，因为天色已晚，浓郁的黑色如水银般流泻下来。夜晚拍摄的氛围感的确比白天要足多了，但同样，拍摄难度会增加。 第101页 他们的录制即将在这里开始。 恐怖逃生类的真人秀节目，事先导演已经和他们讲过了这场游戏的规则： 总结来说，这就是改进版，娱乐化后的大逃杀游戏——嘉宾加上blue组合七人，一共分为三组，每人随机抽取一种「武器」随身携带。 这其中，武器的类型非常随机，据说是导演组随意选择的，只不过赋予了各式各样的用途与攻击性： 有的武器杀伤性大，攻击范围广，可以多次使用，有些却使用起来本就并不简单，需要费点精力布局，甚至一旦使用不当，还会出现误伤。 在这个大前提下，所有队员在树林里相互厮杀，最终获胜的人所属的小组获胜。 当然，哪怕是一组的队员，也可以自相残杀到仅剩一人，因为获胜的人能够拿到的东西最多。 蔺渝收回目光，瞥了一眼甘子晔。 从各个角度来看，哪怕给这位队友的是一把击中人就算淘汰的枪，他恐怕也活不过多久。 只不过... 【所谓的弯恋直，归根结底也只是粉丝的臆想，没有实锤的人设而已...让我借着这个节目来个绝地翻盘，也不是不行。】 cp粉圈很容易怜弱，感情上的弱势尤甚，但这也意味着，在被彻底「提纯」之前，摇摆性很大。现在一切还不晚。 【什么意思？】 【在危机和牺牲面前，大众的关注点早已转移，cp的人设会变得无关紧要。】蔺渝说，【况且，在这种逃生类游戏里，只要我玩的够努力，脑子够灵活，就能实现一边卖腐一边给自己立人设，一边增加路人好感度一边固粉的最终愿望。】 系统被他的分析唬得一愣一愣：【怎，怎么做？】 蔺渝低下头微微一笑：【当然是做个牺牲的英雄。】 节目正式开始录制，在其实早就预定好分组的情况下，唯一有些变数的，是因为没有事先台本的，每个人都需要在一堆书包中随机挑选一个。 这是查看自己选中的武器的环节，也是大逃杀这个ip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全看运气。 蔺渝看着丢在地上的一堆书包，顺手拿了个离自己更近的，避开其他人的注视，在角落的位置跟自己的摄影师确认了一下。 是一把雨伞。雨伞的作用是，如果在打斗中连续戳中对方十下以上，算淘汰对手。 蔺渝：「......」 他对这个武器其实很满意，但在镜头前不能这么表现，于是熟稔地扯出了困惑的表情。 他正带着以假乱真的担忧对着镜头阐述自己的想法与展望时，甘子晔小心翼翼从另外一边过来了，手里提着自己的书包。 蔺渝探头看了一眼他包里的物品，觉得自己和甘子晔的运气都算不上好：在已知至少有一把枪的情况下，他们的处境很难搞。 是个小瓶子，瓶子上贴了标籤，上书：毒药。 简明易懂。 基本作用是，如果能混在食物中被其他人吃或者喝下去，就能杀死对方。 常驻的两名嘉宾，一位是三十出头，偶像转演员的年轻男性，另一位是和他同龄，在女艺人中流量不低的实力派女演员，两个人都凑过来和他们交流情报。 女艺人拿到的是防弹服，在被枪击中的时候可以有一次不死的机会，而男艺人拿到了哑铃——当然，是塑料哑铃。 如果能够击中被袭击者的后脑，才能算将对方淘汰，难度并不低。 能够确定的是，他们四个人手里的「武器」，都不够有杀伤性。 分组是5-5-4的方式，他们一共四人，女演员不常健身体力较弱，加上甘子晔和蔺渝一个是赛时就被男性网站大骂「娘炮」、「细狗」的纤细体弱者，另一个出院不久体力还未完全恢復，又在减重期—— 虽然因为少了一个人，可以给其中一名成员加上一条命，但在其他人看来，他们这一组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依旧会被最先淘汰出局的一组。 对此系统担忧不已，但蔺渝异常兴奋。 【因为不被看好，所以更有趣。逆天改命，绝地翻盘才是我喜欢的。】 系统没敢说话。蔺渝脸上的笑容太灿烂了，灿烂到透出一股诡谲，虽然不知道蔺渝到底想怎样在这个看运气和体力的逃杀类节目里做到「绝地翻盘」，但在那之前，它还是乖乖闭嘴别说话为妙。 * 《无人生还》第一季节目的收视率一向火爆，播出已经六期，制作精良，剧本较少，再加上宣传到位，每一期收视率和讨论度都吊打同时段其他电视剧和综艺节目。 内地娱乐圈还很少有这种风格的真人秀，虽说恐怖元素不少，还有勾心斗角和互相残杀，但越是如此，就越吸引观众，很像是一些人爱看恐怖片的「共激活作用」，更进一步解释大概就是—— 「之前看科普说，我们的大脑在处理恐惧情绪的时候，会将杏仁体和额叶前部的大脑皮层一起激活，所以消极和积极的情绪就会一同出现，导致『痛并快乐着』的情绪。」电视屏幕里繫着红色额带的年轻人正小声和旁边的人聊天。 红队的三名队友听着他的话频频点头：「所以大家看我们这个节目上头，我们自己参与也兴奋得很，特解压。」 四个人一同笑了起来，气氛和谐美好，画面配上的字幕也是「节目开始前温馨的一组」。 「又在装什么学识渊博，高考落榜两次的废物...」电视机外的小叶撇了撇嘴。 第102页 小叶是blue组合的「接生粉」，也是当初选秀节目的忠实观众，赛时1pick的选手是甘子晔，2pick则是白宿，还是他们二人的cp粉—— 虽然在节目里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交集，但她看脸拉郎，佛系憨憨帅哥x自卑美貌小可怜的人设也很戳她，这难道不是一看就是一方治癒另一方的剧本吗？！ 所以她一直坚信，在出道后，她的「百叶」cp会在相处中逐渐亲近，最后变成关系最亲昵的灵魂伴侣。 可是在出道夜，白宿意外落选，甘子晔第六出道，她恨死了取而代之的第七名蔺渝。 比赛结束当晚，她加入了愤怒的围观群众，在蔺渝的微博下疯狂输出了三十几条各式各样的辱骂，甚至还用上了大量自己生活里绝对不会说的脏字，和她一起的许多人，还给蔺渝的私信发送了鬼图。 在那之后，她也是好几天都因为自己的cp被拆而寝食难安，甚至以泪洗面，大喊「再也不要追选秀了」。 后来白宿直播事故，被曝光根本没有打算出道，连第八位都是公司为他安排来虐粉的剧本后，小叶也刷到了很多数据盘点和白宿「演员与爱豆论」的迴旋镖对比视频。 对他的喜欢逐渐淡了，但对于蔺渝的存在，还是有些微的膈应，毕竟恨比爱长久。 毕竟即使没有白宿，她也不喜欢这种毫无实力，cp线清晰，还仅凭藉一张漂亮脸蛋就占据出道位的人，哪怕这个人后来在热搜上出现了许多次，她都一律打成跳水皇族又在营销卖惨。 而这次难得的黄金档综艺的机会，她一边暗自期待甘子晔能够表现出彩，有出圈的片段和画面，一边又觉得不爽：因为和甘子晔分在一组的是蔺渝，并且以甘子晔的认生性格，恐怕会一直和蔺渝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大家就尽量忽略掉那个人好啦，别让自己的心情被影响。」在blue组合唯六排蔺渝的超话里，有人这样安抚大家的情绪。 小叶是带着这种心情去看的。 节目把所有人分成了三组，是5-5-4的模式，她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哪怕甘子晔所在的组的任意一人可以有一次重生的机会也没用。 他们的武力值和拿到的「武器」都和别人有相当大的差距，更别提其中一组可是有奉子爵、伍舒阳和萧慎这三个疯狂的健身狂，或是户外运动爱好者。 她只能祈祷甘子晔别被淘汰的太早，能多分一点镜头，活得久一点，让她多看看他。 蔺渝、甘子晔和两位常驻嘉宾——流量花美女姐姐徐馨，以及转型成功的新晋帅气演员的白天城四人，被蒙着眼睛送到了一处只粉刷过墙面的清水房里。 这似乎是在这座树林外的一处烂尾房，被节目组用来当做了比赛场地。 因为自知体力不够，人又少的缘故，四个人暂时在他们所在的清水房里停留了好一阵子，许久后蔺渝自告奋勇，准备出去打探一下情况，看看其他组目前的状况。 「噁心，譁众取宠，还不是打算抢占一些单人镜头来给自己圈粉。」小叶暗自嘀咕。 她所在的甘子晔粉丝群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在义愤填膺地抨击蔺渝的行为，一边看他离开了清水房，然后在外边狭路相逢，转瞬就遇上四处闲逛的伍舒阳。 伍舒阳和蔺渝是出了名的爱针锋相对，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也要拌嘴互呛两句。在说了些无意义的乱七八糟的废话之后，伍舒阳主动提出，两个人交换情报，看看对方书包里的「武器」是什么，并结成另一个私人同盟。 伍舒阳的意思是，两个人各自背叛，回去想办法淘汰其他成员，等淘汰得仅剩他们两个之后，再回来做打算。 「我又不傻，到时候万一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你直接能把我干掉。」蔺渝十分感动，并且拒绝了伍舒阳的建议，快步离开了他的视线。 紧接着他又遇上了展宁。 展宁倒没像伍舒阳那样，提出一些各自背叛的建议，也没有要立刻攻击蔺渝的意思，只稍微关心了一下蔺渝。 从他们的对话里小叶才知道，蔺渝最近在节食，晚饭只吃了一点沙拉和坚果，节目开录之前饿得胃痛，大家试图让他多吃一点东西，但都被蔺渝拒绝了。 「作为明星，维持体重是应该的。」 「他赚那么多，减个肥又怎么了？还在节目里卖惨？」 「这不是职业素养吗？有值得拿出来说的必要吗？」 群里的人对此并不感到同情。 小叶下意识地想说一句，蔺渝在节食的事情，是展宁抖出来的，并不是他主动卖惨，但碍于这是唯粉群，还是没有吱声。 镜头扫过蔺渝，对方后背的蝴蝶骨，撑起空落落的红队t恤，锁骨尖锐突兀，下颌线利落单薄，整个人看起来形销骨立。 她又想起之前的物料里，不知谁在打歌活动期间提起过，蔺渝因为之前住院的缘故，连肌肉都快掉光了，换衣服的时候肋骨根根分明。 紧接着，蔺渝又遇上了奉子爵。 这拍摄的地点空间不小，每个人的镜头还算分配均匀，能像他这样走几步遇上一个队友的实属罕见，和每一位交流互动一下就能让一批cp粉亢奋好一阵子，不仅有点cp感，还需要些运气加成。 奉子爵惯常把全部的男友力都用在蔺渝身上，这次也不例外。 先是仗着体力优势把蔺渝的包抢走，转着圈子逗他玩，再花言巧语试图哄骗蔺渝和自己组队，接下来又让蔺渝求他，只要这么做，他就放过蔺渝不攻击他。 第103页 逗了一圈之后，眼睁睁看着蔺渝像是在看傻子似的盯着奉子爵，最后无语到拎包走人，后者还在背后挥着手，吆喝着如果蔺渝队友都牺牲了，可以回来求助自己。 「怪不得奉子爵的唯粉老是因为蔺渝破防。」不知谁在群里感嘆了一句。 小叶深以为然。 群里还在感嘆着别人家的cp，却看见这边厢离开了蔺渝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胜利笑容。 「我知道他们三个人的武器了。」他高兴地宣布。 字幕打出了一排各式各样的问号。 「小伍是钢笔，展宁是强光手电筒，奉子爵是gps定位系统吧。」 字幕：全都猜对了！！！ 三个感嘆号。 似乎是摄影师也震惊了，向蔺渝发出了质疑，蔺渝则对着镜头扬起脸，露出了骄傲的表情： 「虽然没办法挨个检查确认别人的武器，但是事先导演组会告诉我们所有的武器都是什么。他们的性格我或多或少都了解一点，再套套话就猜的差不多啦——尤其是子爵，他每句话都在暗搓搓炫耀「他知道每个人的位置」，明显是手持gps呀。」 实际上蔺渝也算是作弊了。 因为这场《无人生还》的节目录制，廉望雪后期参加过一次录制，因此在原着里，通过他的回忆出现过，算是帮助解释规则。 曾经的「蔺渝」虽然没有参加，但blue组合剩下的六个人却都当了飞行嘉宾，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名同公司的solo男歌手。 蔺渝在发现同组三个人拿到的武器和原着里一模一样，又意识到自己拿到的是那名男歌手在原文中拿到的雨伞后，就稍微对目前的情况有了些认知——剧情发生了变化，但是对于别人的故事线，自己的蝴蝶效应干涉比想像中小一些。 再加上奉子爵面对他的时候过于得意忘形，伍舒阳又是个傻的，他蒙了一下，从跟随着他的摄影师的眼神里，看出自己猜对了。 但看电视的观众显然不可能知情。 不仅如此，他们大多也清楚，在这种大前辈和资源咖的常驻嘉宾扎堆的节目里，blue组合的七个人哪怕再「皇族」，也不可能提前知道别人的武器，更没有提前获知剧本的概率。 在这种稍微震惊的情绪里，观众们继续看节目。 但因为蔺渝的猜测太准确，接下来发现剩下两组的嘉宾在虚与委蛇，互相拉扯着猜测试探对方的时候，就难免将他们的猜了半天却频频出错的模样，和蔺渝做了对比。 这期节目播出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进入到了放弃体面，相互淘汰的阶段。 躲藏很好的蔺渝所在的红队，暂时坐收渔翁之利，奉子爵几人所在的蓝队，和颜立川、展宁所在的黄队展开了不留情面的追击战—— 最后运气好手持枪.支的颜立川成功击杀了蓝队的一名常驻嘉宾，但不幸的是在他攻击别人的时候，自己所在的黄队腹背受敌，只拿到了剪刀的另外一名常驻女嘉宾遭遇伍舒阳干脆利落的连续攻击，遗憾地淘汰出局. 另外一名男嘉宾则因为慌不择路，踏进了萧慎布下的局，被「炸药」淘汰了。 就在两支队伍分别只剩下四人和三人时，这一期追杀的上半部分结束了。 结束得过于突兀，很多观众还意犹未尽，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下期预告，毕竟下期一周后才会播出。 下期预告却令人大跌眼镜。 画面首先是空镜，只展现景物镜头。云光稀疏，黑沉的天空里散落着点点星星，是个晴朗的夜晚，但月光笼罩下，世间万物是请冷冷的黑白色调。 紧接着镜头下出现了一张容色惊人的脸。 似乎永远都带着笑意的漂亮眼睛眨了眨，似乎有点泪光，又好像只是灯光在瞳孔里的折射，镜头拉远，是蔺渝的脸，他正将自己手里的不知什么东西塞给了甘子晔。 镜头拉近，是两个人交握的双手，蔺渝的手指修长，牢牢覆盖住了甘子晔的掌心，藏住了传递的东西，又好像是节目组的揭开悬念前的欲盖弥彰。 镜头拉得更远了些，两人站在似乎是哪里的屋顶的边缘，头髮被吹得凌乱不堪，身形摇摇欲坠。 「再见吧。」他一如既往地笑着，甚至沖甘子晔挥了挥手。 然后向后倒去。 下落的瞬间，红色的队服t恤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他双手张开的模样，肖似一只身陷囹圄，竭力挣脱的鸟。 他消失在视线里。 画面再切，已经是其他组的镜头，但那个蔺渝往后仰倒的画面，却一直扎根在脑海深处。 精彩的永远是下期，这一次也不例外。 小叶打开了微博，在搜索栏输入了「蔺渝」，广场上热闹极了，有人在哭，有人被惊艷，有人在求安利，有人在祈祷下周早日到来。 小叶则盯着热门微博里，被粉丝截取出来的画面动图看了又看，她觉得蔺渝的那个笑轻松释然，却又悲恸到了极致，让人看着想哭。 可这明明只是个真人秀。 第38章 《无人生还》第七期大爆了！ 蔺渝料想自己在真人秀里表现还不错,可能会收到一些正面反馈，吸引不少路人粉入坑，却没想到节目播出后，自己连带着整个节目,都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当然,节目组自己和公司都出了力。但是如果无从营销,节目组根本不会费这个心思给蔺渝的精彩表现花钱。 第104页 也因此，《无人生还》这一期的收视率比以往更高的同时，蔺渝的热度也在这一期节目播出后骤增,他的微博涨粉达到了近两个月来的峰值,在整个组合里最高。要知道，这可是电视平台播出的,老少皆宜的黄金档大热综艺，和网际网路上营销号首先发酵起来的签售视频带来的效益，不可同日而语。 不仅是微博，蔺渝的超话涨粉也快得惊人,就连各大论坛惯常讨论娱乐圈一线小生小花的演员版块,也多出了不少蔺渝相关的帖子，更别提《无人生还》版块。连续好几天都被蔺渝的名字刷屏,还有人公然表示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并把他和前几期几个表现出色的嘉宾放在一起盘点。 其中观众热议的,除了蔺渝在交谈中快速猜测到了其他组队友的「武器」是什么外，还有那个让人心痒痒的下期预告。 甚至还有人称之为「《无人生还》开播以来最美镜头之一」，把它和第一期美女嘉宾月色里回眸一笑的画面放在一起。 甚至连不怎么看综艺节目的陈邱恆，都在那之后给蔺渝发了消息,夸奖他表现出色的同时，还提起,自己觉得节目下期预告里，蔺渝的那个部分拍摄剪辑得很好，给了自己很多额外的灵感。 然后又装作不经意的，抽空问了一句蔺渝减肥的战况。 做出好成绩来却不炫耀，等于没做，这是蔺渝的座右铭之一。 他当即上称，给陈邱恆拍了一张自己的体重图，标准的五十八公斤，一个小数点都不带，与刚出院时的体重已经相差无几。 陈邱恆又给他发了个闭眼旋转的兔子：「怎么做到的？身体还受得了吗？」 蔺渝炫耀完毕，云淡风轻地回復，深藏功与名：「控制饮食就好。」 【那可以说非常控制了，这三天只吃菜叶子，坚果都不吃，简直像个兔子，眼睛都绿了。】系统在他脑袋里吐槽。 【你先闭嘴。】 蔺渝倒是不觉得苦，他对食物的欲望本来就不强，吃东西大部分时候是为了不饿死，维持基本的人体机能。 并且为了消除水肿，他现在惯常喝黑咖啡，这东西能增强饱腹感，让他原本就不多的食慾无限逼近于零。 苦得让人几乎要掉眼泪的黑咖啡，他无论何时都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签售和通告时间更不会例外。 粉丝们也发现了他最新的爱好，本来还有人兴致勃勃想要去买同款，结果试了，大部分人一下节节败退，纷纷夸赞蔺渝是个狠人。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黑咖啡和冰美式的口味的。 此时blue组合的专辑宣传期已经接近尾声，录制的物料不少，但大部分还需要时间剪辑，之后慢慢放出来。 线下的签售会开了三四场，签售营业从清晨签到傍晚，再赶去各个电视台录制新的舞台和宣传，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絮物料，等凌晨两三点返回宿舍，早上六七点再次出门。 最严重的的时候连续五十多个小时持续清醒且带妆，蔺渝在间歇去洗手间的时候抽空照了镜子，幸好自己底子好，中了基因彩票，否则皮肤状态恐怕不能看。 至于胃，饿着饿着，好像就饿习惯了，除了胃时不时有些疼之外问题不大，还能忍耐。 ——在《动物素描》拍摄结束后，他说什么也要去趟医院看看自己的胃还有没有救。 目前，他们正在录制一个名叫《找朋友》的棚内综艺的第一集。 这个综艺是blue组合的自制，大致就是按照各式各样的规则分组玩游戏，做挑战，增加曝光度顺带再卖卖腐。第一集的录制流程相当简单，比记录他们排练生活的幕后花絮还要容易拍摄： 每个人在规定时间内做完调查问卷之后，交由专业人士进行分析，然后再在镜头前对每个人的性格做出阐释。 当胃部隐隐作痛的蔺渝看见平板界面上的测试题时，忍不住在心里「哦」了一声。 mbti十六型人格测试。 这段时间突然在人群里流行起了这种人格测试，一共八个字母组成的十六种人格类型，在很多人看来，因为是经歷过亲身测试答题，所以比所谓的星座、血型或者别的什么更具有可信度，也因此更热衷于分享和交流。 蔺渝对此比玄学更相信一些：虽然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但这个测试，至少可以构建起一个人基本的性格特质，再逐个细分，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在的。 公司来让他们上这个节目，估计也不是为了面向大众，而更像是一种粉丝福利，毕竟这阵子mbti风靡，圈子里的男女明星都很爱向粉丝分享自己的人格类型，丰满自己的人设，增强「活人感」。 【毕竟很多粉丝也会在超话里猜测我们都是什么人格类型，我还接到过私信询问。】 系统难以置信：【你还看私信？】 别的他不知道，蔺渝的微博私信里鱼龙混杂，充斥着各色溢美之词的表达和表白，也同样有各式各样的辱骂和人身攻击，以及让人乍一看吓一跳的鬼图和p出的遗照。 蔺渝说：【为什么不看，不看怎么知道粉丝对我都有怎样的期待？】 不过他倒是觉得自己正在面对一种挑战，就是自己测出来的mbti类型，是否符合自己竭力为自己塑造出的人设，毕竟这些让他们进行选择的题目不分好坏，所以很难把控选项。 【你测过mbti吗？】系统问他。 蔺渝说：【嗯...其实是测过的。】 第105页 原着里有这个剧情，虽然没有详细描述，但是蔺渝在确定这个细节后，立刻上网搜索了相关的题库，为自己测试了一遍。 第一遍，是真实的自己测出的结果，第二遍，是和他明面上性格比较相符的答案，第三遍，他反覆推敲着，得到了第三个四字母组合。 也就是这次测试，他最想让大众知道的那个。 系统也很好奇：【你之前测出来的是什么？】 蔺渝说：【intj-a。】 系统就是这么一问，实际上它对mbti所知甚少，只大略知道这个测试的存在，却没有研究过。 然后它搜索了一下。 目标导向，野心家，现实的理想主义者，据说很适合当幕后大boss... 哇，从这些特质上来说简直是蔺渝本蔺渝呢。 【但是不怎么符合我现在的人设呢。】 系统凉飕飕地说：【你觉得你现在是什么人设？】 蔺渝低下头，佯装做题，嘴角带笑，阳光开朗：【当然是无私、热气、善良、阳光、重感情，大爱无疆的小太阳啦。】 系统给他鼓鼓掌：【哇，那真的是和你本人一点关联也没有呢。】 蔺渝才不理他，兀自低下头开始查看题干，在他翻阅了一遍所有问题后，系统又冒了出来。 【我刚才去调查了一下十六型人格的区别，这里有两个类型可以供你进行选择。一个是enfp，竞选者型人格，这个人格类型的刻板印象，比较符合你给自己的外在设定——热情、善良、喜欢沟通、随和、有洞察力，是乐观开朗的太阳。】 蔺渝不动声色：【还有一个呢？】 【isfj，守卫者型人格。忠诚、可靠、热情、勤奋，腼腆害羞，但过于利他主义，容易压抑自己的感情。】 蔺渝眉梢一挑，乐了。 他发现系统跟了他那么久，好像终于和自己实现了某些方面的同步，比如说在思考这个问题上——第一，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对真实的测试结果进行伪装。 第二，如果他外在表现出的样子和实际测试出来的性格类型不同，哪怕大家都知道性格测试并不一定非常准确，哪怕大家也明白这只是测试个乐子，发一点粉丝福利，可是想要黑他的人，可以抓住这个机会黑个痛快。 但是另一方面来说... 【系统，你还记得我那届选秀的第十名是谁吗？】 系统哪里会注意这个，它的印象截止到白宿就没有了。 它连忙去资料库翻看了一下：【第十名是祝文彬，星空传媒的练习生祝文彬。哦我想起来了，他是节目结束之后除了白宿最让人遗憾的练习生了。】 现在白宿翻车了大半，所以就剩他了。 【嗯，实力好，长得帅，人品佳，体育也不错，还是重点大学的学生，赛前热门选手，手握人气不低的cp，一切堪称完美——但是撇开公司没和节目组谈拢这个原因外，为什么他的人气也始终上不来，氪金数据不高？】 系统很上道：【因为人设太好了。】 自古帅哥多白.嫖。又高又帅实力又好性格也阳光善良的无黑料男大学生，现实里会让人趋之若鹜，可为什么就是吸引不到粉丝死忠呢？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在获取极高的路人好感度的同时，表里如一的性格，和毫无虐粉点的身世，顺风顺水的人生，都无法让大部分粉丝对他真情实感，冲锋陷阵，倒是决赛夜没出道狠狠虐了一波粉，选秀结束后死忠反而增加了。 ——追星人与偶像，本质是双向需要，双向索取，许许多多个「祝文彬」，粉丝从他身上找不到「被需要感」。 从某种角度来说，明星艺人能让粉丝产生「哥哥/姐姐只有我们了」的想法，是一种成功。而这种「被需要」，可以从很多个方面努力塑造，藏在「美惨强」这种大众所知的吸粉利器之下，细化出了性格的脆弱感，身世的坎坷性，健康的缺失度，待遇的不公平... 蔺渝说：【所以说，现在我得给自己造出一个和表现出的外在性格有些反差，但又不会让人趁机用这点来攻击我的内在性格。】 从里到外都完全把自己包装得完美无缺，他才能安心。 而正好，他在来这里伊始，已经给自己这份内外的反差找好了理由。 他可是个惊恐障碍患者。 那么按照系统所说，且不提优势，isfj这个属性在刻板印象里「缺点」，譬如内在的压抑、利他、超负荷自己，以及过分的自谦与敏感，都是会让粉丝加倍心疼自己的因素。 饭圈热爱的「美惨强」属性，美和强作为基础，而「惨」这方面，意味着需要让人心疼、怜悯、同情，有越大的情绪波动，才会记得更深刻，付出得感情越多，才会越死心塌地，就和沉没成本一样，会逐渐不捨得放弃。 系统说：【但你又怎么能保证，你能测出isfj呢？】 蔺渝说：【一共八个字母，两两成一组，没一个问题对应的选项一共五个，如果能够摸清没一个问题想要测试的是你的哪一个「字母」的属性，就能做到尽量将自己的性格往那个方向靠拢。】 比如说，「经过漫长而疲惫的一周，一场热闹的社交活动正是你所需要的」这样的问题，除去中立的选项，是与否的选择，大概率是和mbti的第一个字母i或者e维度挂钩的，也就是外倾与内倾的区别。 第106页 越需要，就越e，越不需要，就越i，简单粗暴。 所以蔺渝在做出这类选择的时候，必须有目的地进行选择，确保自己的选项和自己想要展现出的自己的形象挂钩，并且影响到整个结果。 系统：【虽然听不太懂，但是你自己有信心能确定就太好了。】 蔺渝事先就做过市面上比较流行的几个题库，防患于未然，所以这时候做起题来也得心应手，他尽量配合着队友们的速度，只比大部分人稍快一些得到结果。 系统看着蔺渝的平板界面上，那个好像并不意外的「isfj-t」的结果，陷入了沉思。 他发现自己的宿主有些过于神通广大了。 【好啦，现在我是一个座右铭是「只有分享才能把爱增加。只用奉献更多才能得到更多」的无私奉献者啦，希望大家能看透我在阳光爽朗表面下敏感利他的一面，然后多多爱我。】在它沉思的当口，完成了一桩任务的蔺渝满意地丢下了手里的平板电脑。 节目刚刚录制结束的当晚，就有神通广大，和节目组有些关系的工作人员，通过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渠道，将七个人测试出的mbti结果传达给了粉丝们。 虽然嘴上说着，「大家要保密哟节目还没播出」，但大部分粉丝都知道的秘密，也称不上是个秘密。 大部分人的mbti测试结果，和他们表现出的性格差异不大，唯独蔺渝的那个isfj引起了热议。 原本的讨论应该是粉圈自娱自乐，不足为奇，但妙就妙在，刚结束没几天的《无人生还》节目的片尾预告，正巧剪了蔺渝将自己的什么东西转交给甘子晔，然后自己往后仰倒消失的画面。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大部分观众都已经确定了蔺渝的「牺牲」是板上钉钉。 这样含笑带泪的牺牲，似乎和蔺渝测试出的人格类型不谋而合了。 瞬间网络上无数个以此为基础的蔺渝安利视频，搭配着正在小学生中正风靡的《孤勇者》的背景乐，在数个视频网站和社交论坛上被疯狂转发。 尤其是那句「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搭配着蔺渝往后倒下的镜头，中二又热血，简直令人潸然泪下，就连一些把色调调成诡异阿宝色的视频，都观看量极高。 在这期mbti节目播出，和接下来的《无人生还》播放下一期之后，势头更是轰轰烈烈冲上了巅峰。 很长一段时间，全国各地的小学，「蔺渝」这个名字在男女生们之间流传，不少人以喜欢蔺渝为荣耀，blue组合也成为了粉圈最新的「时尚单品」。 至此，莫名其妙开启了「蔺渝事件作为契机，blue组合制霸小学生界」的诡异篇章。 这些都是后话。 而一切莫名其妙走红的始作俑者蔺渝，终于要进组了。 * 《无人生还》的第八期节目播出日期，和蔺渝进组时间是同一天。 在进组前一天晚上，蔺渝上了一次秤，体重是五十七点五，距离陈邱恆要求的数字只差一斤。 【小渝，这数字也不错了，要不咱就努力到这里？】 系统心有余悸，它每天都眼睁睁看着蔺渝加倍严苛地对待自己，先前两天沙拉里至少还有一两块鸡胸肉，搭配一些色拉酱，现在酱也没了，说是热量高，最后只剩一盘色彩鲜艷的，装了各式各样的蔬菜拼盘。 蔺渝一边刷手机看粉丝反馈，一边眼睛都不眨地全部咽下去，好几次半夜饿得胃痛，去厨房冰箱里找出几颗小西红柿塞进嘴里。 每到这时它就想说，你但凡吃点其他的，热的，有饱腹感的，就能给你缓和一点，哪怕是一块饼干。 但到最后系统也没敢说。 【说是五十七就是五十七，哪怕导演不介意，我自己也很介意没有达到目标。】 【但你这个减肥根本就是不健康的，会反弹——】 然后系统看着蔺渝爬起来换衣服，作势离开宿舍。 「你去哪里？」蔺渝走到门口，听见正在床上玩手机看视频的奉子爵从背后喊他。 蔺渝说：「去蒸个桑拿。」 奉子爵：「......」 系统：【......】 奉子爵顶着满头问号问他：「你去蒸桑拿干什么，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吗？」 蔺渝说：「排毒养颜。」 奉子爵露出了怀疑的表情：「真的假的？这个时候？」 蔺渝竭力让自己的表情天衣无缝，丝毫看不出真实目的：「真的，我觉得我最近身体不是很清爽，觉得如果去做个桑拿出出汗，身体会轻松很多，皮肤也会变好。」 奉子爵从床上坐直了身子：「那我和你一起去。」 系统：【这人怎么这么烦，你去哪儿他都跟着。】 【因为他是个喜欢出去玩，但又不喜欢一个人出去玩的傢伙。】 系统愣了一秒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在这个时候出去，知道他是会追问你去哪里，然后你再说你要去桑拿，因为也知道他肯定会去——你这个狡诈的小坏蛋。】 蔺渝：【...谢谢？】 实际上他没想这么多，奉子爵去不去对他来说没什么太大区别：无非是享受一下一个人的时间，亦或者两个人在桑拿房面面相觑。 如果是后者的话，他会想办法让粉丝，或者类似粉丝的人看到他们，这样又有了他和奉子爵外出的目击...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和萧慎的cp人设似乎更适合这个设定。 第107页 在客厅，他稍带期待地往萧慎的房间看了看，但对方显然无法感应到他的期待，房门紧闭。 蔺渝有些遗憾地嘆了口气。 * 两个多小时后他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脸前围着一圈神色担忧的队友，但以蔺渝的角度来看，更像是那个表情包：《西游记》里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围成一圈「施主你醒啦」，看得人心里发毛。 「我怎么在这里？」他迷惑地问。 奉子爵说：「你蒸桑拿蒸着蒸着突然往后一倒，我以为你跟我开玩笑呢，结果推了半天，发现是直接晕了。」 蔺渝说：「哦，可你的脸怎么那么白？」 这傢伙不是以性感的小麦色皮肤着称吗，为什么看起来一副失血过多导致脸色煞白，神色黯淡的小可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昏的是他呢。 奉子爵：「......」 伍舒阳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颜立川问。 他的表情很严肃，眼睛直勾勾盯着蔺渝，像是一旦在对方脸上看到一丁点儿随便的表情，随时都会拍桌子开口训斥。 蔺渝努力回溯了一下记忆，但他脑袋里乱闹闹的，一时间有点思维短路。 他翻身下床，结果脚一触到地面，整个人双腿发软，直直往地面坠倒，幸亏身边展宁一把把他提了起来。 蔺渝冷静地推开他的手，撑着床面缓了一会儿，等眼前的一片黑，和双腿的绵软感统统撤去，他才弯腰从床下边拖出了一个秤。 然后站了上去。 五十六点八公斤。 蒸桑拿后大量出汗，将身体的水分统统排出，蔺渝通过这个方法，成功地将自己的体重降到了五十七公斤以下。他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然后示意队友们帮自己拍个视频，记录自己降到了五十七以下的体重。 「你昏倒这件事经纪人哥还不知道，幸好他不在家，颜立川开车把你接回来了。」 也幸好他们蒸桑拿的地方距离宿舍并不算远，加上因为出现过顾客身体适应不了温度晕倒的情况，也配备了懂得医学的专业人士，否则光是奉子爵，还真的很难在将蔺渝从桑拿房拖出来之后进行什么切实有效的急救。 蔺渝「嗯嗯」地敷衍着，一边将拍摄的视频发给了陈邱恆导演。 这大晚上的也幸亏对方是个夜猫子，看见蔺渝发来的视频心情非常愉悦，不仅回復了一如既往的猫猫头wink的表情包，还顺势夸了他一句，并且劝他早些休息，明天的拍摄任务很重。 【你还行吗？】 蔺渝说：【挺好。我应该只是轻度脱水，加之前吃的太少了导致低血糖才昏倒的，等到时候喝点盐水或者蜂蜜水就能补回来。】 系统：【我想骂你。】 蔺渝说：【看在我成功减肥到五十七公斤以下的份上...我很棒，你忍一下。】 系统：【......】 它有满腔指责训斥的话不知该说不该说，说出口的确有些气势汹汹，但不说又感觉憋屈。 天地良心！它只是个系统，为什么会有这种人才有的愤怒情绪。 谁也不知道当它在目击到蔺渝往后一倒，自己怎么喊也得不到回应的时候有多惊慌失措，这种感觉甚至有些似曾相识，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曾经见证过—— 奉子爵比它还要慌，他一边用毛巾裹着蔺渝的上身，一边仓惶喊人的时候，粉丝们为之着迷的一把烟嗓都拉扯着变了调，专业人士在查看蔺渝情况，奉子爵就跪坐在旁边，眼神无光，脸色煞白，满脸是汗。 说不清到底是桑拿蒸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嗯，上次看见如此惊恐的蔺渝的队友，还是上次他去救差点被车撞的粉丝时的伍舒阳，甚至比伍舒阳那次还丢魂丧胆。 如假包换，真实不喊半点作伪的慌乱表情，让系统有种蔺渝的队友都很爱他的错觉。 当然，如果它和蔺渝这么说，对方肯定会嘲笑它。这傢伙自己没有真情，所以看谁都和自己一样薄情寡义。 【对了。】蔺渝突然说。 【什么？】 【蒸桑拿的地方有人给我们拍照吗？有粉丝吗？这件事有被什么人发到网上吗？】 ——别人在心疼你担心你，你在思考自己晕倒有没有被拍到，能不能卖惨，会不会给cp加人气？ 很不错，是不是要把#蔺渝事业批#打在公屏上才算是不辜负他的这番努力？ 系统无话可说，干脆闭麦不理他了。 蔺渝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不以为意，摇晃着身子和颜立川道了谢，看见那边甘子晔小心翼翼地端来了一碗稀粥：「喝一点白粥吧，我加了糖。」 蔺渝说：「不了吧。」 万一明天陈邱恆让他现场测体重，自己的体重又超过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甘子晔咬了咬嘴唇，眼眶转眼红了一圈，盯着蔺渝眼泪眼看又要掉下来了。 蔺渝：「......」 他头都大了，觉得自己像个专业哄孩子的家长，不得不放柔了语气：「我现在减肥，如果不控制住嘴，体重会飞快地反弹，所以说这种程度的碳水还是不吃比较好。」 所有人都盯着他，表情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玩弄人心的负心汉。 还好最终还是作为队长的颜立川出来一锤定音，表示希望蔺渝在拍摄电影的过程里能够尽量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否则他们会把今天的这件事直接上报给经纪人和公司。 第108页 虽然蔺渝对此并不在意，但还是有一声没一声地应了下来。他看着情况太糟了，加上第二天的进组时间很紧张，最终他的队友们各怀心思地散去，蔺渝终于获得了宝贵的休息时间。 他躺下了，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只要睡着了，浑身的乏力感，和胃部加倍的不适就能得到缓和，至于拍摄什么的，他是胃不好，身体羸弱的裴立，带病上场反而更真实。 * 次日蔺渝正式进组。开机仪式很快结束，拍摄取景处在本市一所校园设施良好的重点中学的高中部校区内。 巧又不巧的是，这所中学就是「蔺渝」的母校：他初一开始一直到高三毕业被发掘前的几个月，一直在这里作为普通的学生度过。 高中都已经放暑假了，但高三的学生因为高考的缘故还在补课，等摄制组抵达后，不少学生得知了拍戏的消息，趁着课间跑到校门口围观。 顾妍出现的时候引来了周围男生们的一阵欢唿，毕竟是偶像女子组合人气最高的成员，在高中有不少粉丝也很正常。 当蔺渝也终于下车后，尖叫声就逐渐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男生们的吼叫和女生的惊唿交杂，作为「偶像」的存在，的确和一般的明星有些微妙的差别，更别提蔺渝这阵子人气暴涨，正式风头无限的时候。 哪怕是蔺渝，也被自己出乎意料的高人气唬得愣了几秒。 顾妍在尖叫声里斜斜瞥了一眼蔺渝。 蔺渝装作没看见。 他不打算在粉丝面前和顾妍有什么接触。倒不是说他自负到觉得顾妍会看上他，或者他们真的会因为几句对话有什么绯闻，但毕竟是年轻美貌的女偶像，走得太近粉丝是不会太喜欢的，他当然也不打算忤逆他们。 只是被学生们，尤其是母校的学弟学妹们这样围起来，所有人的神情里都并不隐藏兴奋之情。 蔺渝自己也立刻感觉到精神振奋，他回头看了一眼，好几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注意到自己回头看来，便以惊人的弹跳力在人群里蹦跶，用力挥舞手臂，髮丝飞舞，青春活泼。 蔺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沖她们挥了挥手。 他想起高一的运动会，似乎学校也请到了有名的运动选手参加，这种感觉恍如隔世。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回忆起「蔺渝」高一的事情？ 他思绪翻涌但面不改色，在人群里穿梭而过，极力让自己表现出怀念的姿态。 远处的教学楼伫立在绵密的树荫之下，攀附着青藤，隐约传来的人声鼎沸。 蔺渝发现自己这样看过去，甚至还能回忆起高中的自己曾在哪条路上经过，在哪条路上遇到过结结巴巴和自己表白的女生，又在哪里吃午饭，拿着手里的冰淇淋试着餵湖里的鱼。 他的手指在口袋里用力攥紧，脑内一片混乱，飢饿带来的不适反而有些微不足道起来。 眼前出现了一座窄窄的木桥，颇为古旧了，颜色发沉，却更显得古意盎然。桥下流水潺潺，有许多圆润的鹅卵石横据其中，迸溅起晶莹剔透的水珠。 在那条木桥上，他好像曾经被一个少年拦下，少年喊他「蔺渝前辈」。 但是那个少年的脸在记忆里模煳不清。 第39章 学校艺术楼虽然在几年内进行了翻修,但是还是保持着原本的基本构造没有变化。 《动物素描》的女主角在开场就已经死了，是从艺术楼五层的琴房坠楼而死，被警方判定为自杀。 男主不相信自己的同桌会自杀，所以擅自前来查看,在琴房中试图寻找线索。 这个以已经死亡的女主视角娓娓道来的故事,将会从这里开始： 观众将会通过女主的眼睛看见来到这里调查情况的男主,以及两人曾经在这里偶遇后的一连串对话。 回忆与现实穿插。 而后会有现实的部分，譬如蔺渝扮演的裴立和他的「跟班们」从这层的走廊经过的镜头，给出一个混迹在人群中的背影。 紧接着依旧是回忆,顾妍所扮演的女主角冯粤曾在这里的走廊拐角处见证过一场骇人的校园暴力,这场校园暴力奠定了她悲剧的结局，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的裴立戏份很多。 艺术中心为了拍摄用,已经完全被剧组包下清唱，无关人士不能靠近或者上楼。 此时，大家刚刚抵达了五楼的琴房。 这间琴房两面环绕着落地的巨大镜子，木质地板一旦踩上去,就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声响,摆放在靠窗位置的钢琴上罩着一层红丝绒布罩，看起来颇有些华丽奢侈。 先拍摄的是过去的回忆部分,全部结束后，这里会重新进行布置,以便于进行「现在」的戏份拍摄。 蔺渝知道今天自己在这个场景的戏份不少，加上是初次演戏，说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他向后靠着沙发椅被，一只手轻柔按压着抽痛痉挛的胃部,目光则直勾勾落在手中的台词本上。已经烂熟于心的台词，看久了甚至有种奇怪的陌生感。 蔺渝闭上眼睛再睁开,平復了一下心情，一举一动看似松弛，实际全是演技。 公司派了专门的摄像师来负责拍摄他入组第一天的花絮，便于制作成vlog，及时让粉丝了解他的情况。 有声音从头顶飘了下来，是作为男主角的徐树过来和蔺渝打招唿闲聊。 「我看网上说，这里就是你的母校，对吧？」 第109页 蔺渝抬起头，对上徐树的眼睛。他没想到徐树会率先来和自己搭话。 从年纪上来看，徐树只比蔺渝大一岁，和顾妍同龄。 陈邱恆眼光毒辣，徐树的外貌长得英俊正直，但也不失清秀，不是那种有悖于当下年轻人审美的粗眉大眼国字脸，他以前也学过跳舞，因此气质不错，周身透出一股浩然正气。 蔺渝在拍摄前对这位的资料进行了仔细的搜查，虽然他的相关信息并不好找，但根据超话里为数不多的信息和资料，这是一位和女性更容易有cp感——也就是传说中bg感十足的年轻演员。 既然是bg感，那就让他和顾妍这对男女主自己炒着cp吧，自己更不用掺和了。 他笑了笑：「对。」 「那你在这儿一定有很多回忆。」 「嗯？嗯，是这样，毕竟从初中开始就在这里上学...」 「也有喜欢的女生在这里？」 蔺渝猝不及防，被他的问题吓了一跳。这是个可以问初次见面的，本职是「唱跳偶像」的问题吗？ 但徐树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瞭然于胸的笑容：「哦，我明白了，有喜欢的男生在这儿？」一边说，他还一副「我懂得的」表情，沖蔺渝眨了眨眼。 蔺渝：「......」 蔺渝：【他这张正气凌然的脸不适合做这种表情。】 系统：【...好傢伙，腐男竟在我身边。】 「中学时期我的兴趣不在这方面。」蔺渝轻描淡写地说，并且冷静地倒打一耙，「看来你很有经验呀，一提到中学时期，立刻就想到「喜欢的人」的部分。」 徐树似乎没察觉到到蔺渝收放自如的阴阳怪气，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容：「嗯，我高中喜欢的女生，现在出国了。前两天她还给我发了消息，说看到我要出演电影的消息了，希望我加油。」 哇，这傢伙能处，有事他是真说啊。 不过徐树走演员路，和偶像艺人是有区别的，尤其是如果前者是资源咖，不需要靠粉丝撕资源抢代言，那么努力演好戏，拿好奖就够了。 「那你呢？你和奉子爵是那种关系吗？」徐树又问，「我看到你们的cp超话一直都在cp类榜单的前几位，粉丝很多的样子。」 系统：【......】 蔺渝：「......」 他盯着徐树的脸，破天荒露出了无言以对的表情。 这傢伙好像是在认真地询问，就和超话里那些热衷于嗑他和队友cp的粉丝别无二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在饭圈，这种行为叫做舞到了正主——也就是自己面前，还一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问题哪里不对的表情。 他回忆起之前搜集资料时看到的消息，在旁边的顾妍听清他们的对话，饶有兴致地看过来的瞬间，淡定地转移了话题：「这么说起来，网传你和徐馨姐姐是姐弟，这是真的吗？」 徐馨是之前蔺渝和甘子晔参加《无人生还》节目时，分在同一组的常驻女嘉宾，也是目前国内数得上名字的流量花之一。 在节目录制过程中，蔺渝分到了两条命，用其中一条救了徐馨，延长了她存活的时间。 徐馨在他的牺牲下成功干掉了伍舒阳，让蔺渝带着第二条命和甘子晔得以活得更久，为蔺渝在最后顺理成章成为悲剧的英雄奠定了基础，。 因此虽然徐馨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但蔺渝由衷地在心里对她表示了感谢。 《无人生还》节目在今天晚上即将播出，前一期只是铺垫，高.潮都在下一集，因此蔺渝就更期待播出后的效果了。 徐树果不其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兴奋地问起了他关于《无人生还》的剧透问题，蔺渝有一茬没一茬地应着，等终于宣布正式开拍，才摆脱了徐树的纠缠。 他和顾妍前往琴房去了。 蔺渝去围观了两眼，这段需要拍摄的，是「过去」的回忆部分。 顾妍扮演的女主角冯粤在琴房弹琴，被无意中经过的，徐树扮演的男主角郑义发现，他推门而入，看见坐在钢琴前弹奏的自己素来寡言又沉默的同桌。 阳光给她洁白的校服衬衫染上了温柔的金色，她扎着清爽的马尾辫，沐浴在日光中，神色柔软，于琴键上跳动的手指，彰显着优雅的美感。 在这个故事里极端的恶意代表是裴立，与之相反的是姓名谐音「正义」的男主角郑义，而女主角的存在像是介于中间值，在黑与白之间挣扎的形象，钢琴琴键的特写已经奠定了这个故事的基调。 少男少女的眼神于半空交汇，似乎有微妙的情愫，又好像只是观众的错觉。 在这个故事里，男女主角的感情戏约等于无，更像是正义的男主质疑事实，寻找真相，追寻罪恶的全过程，但如果想要解读出一生一死的两人对彼此的感情，又好像可以说很多，足够留给观众探究。 蔺渝围观了好一会儿拍摄。 顾妍和徐树的演技都稍显青涩，但算是可圈可点，潜力无限，从陈邱恆的表情就能读出一二。 这部片子虽然寓意深刻，情节反转很多，但归根结底是个反映社会现实的悬疑校园片，取景地点比较单一，拍摄的周期也非常短，一个琴房就有许多幕镜头。 陈邱恆是个严格又不严格的导演，遵循着不定期出现的情绪起伏与能量爆发进行拍摄，时不时灵光乍现，这可能是一部分文艺片导演的通病。 第110页 他的作品一向存在些歇斯底里的部分，以及散漫随便的镜头，蔺渝怀疑他之前和之后的那些作品里，影评人反覆揣摩的细节，只是陈邱恆随心所欲的体现。 「过——非常棒！」 在导演兴奋的吆喝声里，蔺渝和暂时还没离开的经纪人打了个招唿。 今天是入组第一天，接下来经纪人就不会每次都陪着他来了，他还有很多工作，公司给他派了一个助理。 在「蔺渝」的记忆里，五楼的楼梯口，有个自动贩卖饮料的机器，他早上称过重后被陈邱恆夸赞过非常努力，短时间内应该不需要再上秤，所以打算去买瓶矿泉水喝两口，缓和一下干涸的喉咙。 远处教学楼的钟声响起，下课了。 一瞬间属于高中生的嘈杂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即使距离很远，也能清晰地听见教学楼的方向沸反盈天。 蔺渝从楼上往下看了几眼，从教学楼向着实验楼和体育馆方向而去的学生群，抱着篮球三三两两涌向篮球场的男生们，三五成群前往小卖部买零食和饮料的女孩子们，一如既往的喧嚣热闹。 即使暑假需要补课，但准高三生们依旧活力四射。 他摸出手机，在自动贩售机前弯下腰选择了要喝的水，打开手机扫码。 身后有不甚清晰的脚步声响起，蔺渝从机器的凹槽里摸出沾着水汽的塑料瓶，扭头看了一眼。 【阴魂不散。】系统喃喃地说。 蔺渝：【他怎么惹着你了？】 系统说：【不知道，反正逐渐对他的印象不好起来了...可能觉得他看起来比我还爱你，有了点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蔺渝：【......】 蔺渝：【哦雄竞啊，可以理解...？不对，你也不是人，你一个统和人竞什么竞，没必要。】 系统自知失言，有点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话题：【可是这地方为了拍摄不是都清场了吗？为什么他还能来？】 廉望雪走了过来。 几个在附近负责道具服装的年轻女性看他是生面孔，再次窃窃私语了起来。 廉望雪穿着夏季的校服t恤，浅灰色的普通制服和校服长裤，被平直的肩线撑起，清爽干净得像一棵在阳光下竭力生长的树。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在青春发育期，常常一阵子没见就勐地蹿高一大截，感觉似乎距离上次见到廉望雪已经很久了，实际上也不过是几天而已，但总觉得他的生长速度惊人。 眉眼间的英锐感骤然拔高，长睫冷瞳，头髮好像剪短了一些，散乱地落在前额，就更衬得淡色的瞳孔出离的冷漠。 【你又在想什么？】系统问。 【雾凇沆砀。】蔺渝说，【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词了。】 系统：【武松什么行当？】 蔺渝：【......】 蔺渝：【你发音不对...算了，只是觉得如果他在偶像团体里出道，肯定是大金瓜备选，各家腐唯都要狂拉的潜力股，所有妈妈们心爱的好女婿。】 「你怎么在这里？」他扯出了笑容问。 走近了，他能看见廉望雪眉眼间诡异的平和静谧，和那些暴力的形象截然相反。眼底好像残留着某些与年龄不符的温柔痕迹，温柔背后好像还有一抹挣扎拉扯着的羞怯。 那些微妙的情绪在他眼底酝酿、沉淀，明明具备破茧而出的能力，却始终被隐藏在沉默的水平面下。 蔺渝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 蔺渝：【...好了系统，别再在我脑袋里读这些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言情小说语录了。】 系统：【遵命！】 廉望雪说：「我是《动物素描》这部电影主题曲的作词作曲。」 蔺渝：「......」 陈邱恆真是大胆，廉望雪虽然是被原着证明的才华横溢，但显然还是个没出道，名不见经传的未成年，前者居然敢擅自用他。 廉望雪看出了蔺渝的腹诽，补充了一句：「是我主动和公司提出的，陈导和我碰了几次面，问了我一些问题，听了我之前的demo，决定相信我一次。」 【他好爱你，居然因为你参演，所以为了你争取这个机会。】系统说。 【你别把这种音乐才子当做绝世恋爱脑好不好？】蔺渝很不满意，【如果《动物素描》和之前一样能入围威尼斯电影节，那主题曲作为廉望雪的出道曲，整个格调都能提升不止一个档，从这方面说他的事业心进取心很强，公司也很有眼光——】 「因为听到前辈你要出演的消息，我紧急联繫过导演，但导演没有回应，所以我不得不走了公司的路子争取了机会。」廉望雪继续说。 蔺渝：「......」 蔺渝：【哦，他好爱我。】 系统：【呵呵，恋爱脑。】 蔺渝无语至极，懒得继续寒暄，目光落在廉望雪身上的校服上，耐下性子虚与委蛇：「你穿着校服来的？这校服很合适你，话说回来这么多年了怎么校服一点变化也没有，我记得以前我上学的时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系统凉飕飕地说：【你发现了啊？】 原着里没有提到什么廉望雪上学的片段，大部分都是娱乐圈的奋斗史，所以蔺渝当然不会知道廉望雪本人到底在哪里上学，也根本不会注意，这下他彻底把之前的那些零碎片段都联繫上了。 【他和我一个学校？】蔺渝震惊了。 第111页 【可不是嘛，简直是如假包换的亲学弟。你高二那年他初一，你毕业那年他初二，现在你第二次高考落榜，他准备升高一。】 【后面那句话可以不用说的，谢谢你。】 * 附近的工作人员都不经意地看了过来，有奇怪的窃窃私语从各处传来。 「蔺渝前辈，你的戏份拍了吗？」廉望雪问。就好像那天站在顾沉浓家门外沉默地玩着打火机的人不是他似的。 「还没有轮到我。」蔺渝说。 廉望雪点了点头，又和他汇报说：「我刚才，在路上碰到了前辈你高中的班主任。」 「班主任？」蔺渝一惊。 【系统，我高中的班主任姓什么来着？】 系统连忙一番查找：【姓何，教英语的，现在在带高三毕业班。「蔺渝」高三那年被看中，为了选秀做准备的时候她给「蔺渝」开了不少便利通道，请假也比较容易，是个好人。】 蔺渝恍然大悟状：「哦何老师吗？」 「她提到你了。」廉望雪说。 自从出道后，因为蔺渝本人并没有什么「蔺渝」的记忆，加上他一直在努力大展身手混迹娱乐圈给自己卖惨立人设，并没有回学校看过哪怕一次，甚至想也没想过。 蔺渝自觉不对，连忙和系统说：【帮我记一下，这几天在这里拍戏的空当，我得去看望一下班主任。】 【遵命。】 「但是你怎么会认识我的班主任？她现在不是还在带高三毕业班吗？」心里这么和系统叮嘱着，蔺渝表面神情自若，甚至无比丝滑地将话题转向了班主任的部分，不动声色地套话。 短暂的沉默，廉望雪张口欲言，蔺渝赶在他之前截断：「不许撒谎。」 廉望雪：「......」 他的嘴唇翕动着，看起来欲言又止，像是有点委屈，又不知所措：「我说过了，不会跟你撒谎的。」 【言下之意是和别人还会撒谎。】 蔺渝对廉望雪的双标毫不在意：【那我管不着。】 廉望雪的睫毛垂了下来，悄悄从眼角看了看他，慢吞吞地解释：「我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何老师了。」 说的全是事实，却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虽然是不撒谎，但也不多说。 蔺渝不便继续追问，想了想把脸扭到另外一侧，转移了话题：「下课了。」 「嗯，下课了。」廉望雪走到他另一侧，双手撑着栏杆一起往下看。 「——啊，别用手碰栏杆。」蔺渝条件反射地提醒他，「这栏杆我记得学校清洁阿姨都是用拖过厕所的拖把清洁的...」 话刚说出口，不仅是廉望雪没反应过来似的愣了愣，连他自己都狠狠一怔。 【...系统？】 系统心慌地说：【我也，我也不知道啊。】 蔺渝抬起手，作势撩了撩头髮，掩饰住不自觉拧起的眉头。 他试图慢慢地捋清自己的思路，从脑海深处将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蔺渝」的记忆一点点扒拉出来—— 高三的时候因为选秀的练习，「蔺渝」有时候会借用这里的练习室，经常很晚才离开学校。因此才发现清洁阿姨的拖把，一般是拖完一两层楼才清洗一次，适用范围基本包括每一层的地面、墙面和扶手，而地面中又包括了卫生间。 后来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变得全校皆知，但是即使学生们怨声载道，甚至写了投诉信，学校的清洁阿姨们依旧我行我素地「做自己」，并没有丝毫改变，逐渐的学生们也放弃了追究，随她们去了。 还好廉望雪的震惊让蔺渝的混乱显得不那么明显：「我，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你是初中部的学生，当然不清楚高中的事。」 廉望雪说：「可是我初中的时候经常往这里跑，有时候会趴在走廊栏杆往下看。」 蔺渝顺口问：「你为什么要趴在栏杆往下看？」 廉望雪：「......」 蔺渝：「...嗯？」 廉望雪：「......」他的脸颊逐渐攀上艷丽的红，因为肤色白得惊人，因此这些红色异常明显，根本掩饰不住。于是他抬起手，用手背贴上灼烧的两颊，试图遮掩一下，但显然是欲盖弥彰。 廉望雪：「...就，好看。」 蔺渝：「什么好看？」 廉望雪：「......」 系统：【咳。】 蔺渝：【啊？】 系统用矜持自得的语调说：【这里容我说一句——你们高中的教学楼，是环绕型四面走廊，中间镂空的设计风格，趴在栏杆上可以直接看到一楼的中央。所以只要学生离开教室后出现在走廊里，就能观察到另外三面走廊从一层到六层的走廊，甚至教室的情况。】 蔺渝：【啊？】 【「蔺渝」上学时期一直是名人，初一开始就是校草，高中的时候，很多女生都喜欢下课之后趴在栏杆偷偷看他。】系统说。 蔺渝：【那跟廉望雪有什么关系，他不是高中部的人，也不是女生。】 系统：【......】 系统：【行吧，挺聪明一人，怎么有时候思维如有神助，有时候又表现得像个小弱智。】 见蔺渝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廉望雪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表情说不清到底是失望还是释然，只是回过身看了看远处还在拍摄的剧组的情况：「等一会儿，你拍摄的时候，我可以去看吗？」 第112页 「当然。」 以他对陈邱恆的了解，廉望雪想去围观，对方应该会非常欢迎。 谈话的气氛逐渐变得没那么尴尬，但蔺渝不欲再和廉望雪多说什么，装作要继续看剧本的模样和他了别。 等他拐过走廊，不会再感受到廉望雪令人如芒在背的眼神后，才放缓了脚步：【系统。】 【啥？】 【从他的语气来听，他以前是认识我的，对吧？】 【嗯，对吧？】系统努力回忆了一下，【他是你学弟啊，还经常来高中部，又提到你班主任了，肯定至少是点头之交的关系吧？】 【所以...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表现是不是不太对劲？】 系统：【......】 的确，佯装惊喜热情洋溢地对廉望雪是自己的粉丝这件事表示了开心，就像任何一名偶像对初次见面的粉丝那样。 但按照廉望雪和自己对话的语气神态，和「蔺渝」过去的情况来看，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蔺渝也不确定当初自己和廉望雪初次见面的时候，看向对方的眼神有没有透露出陌生，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廉望雪到底看没看出端倪。 【小渝你不会掉皮了吧？】系统有点着急。 蔺渝说：【掉不掉倒不是重点，他在我这里也满身疑点，不过...】 【嗯？】 【稍微，有点遗憾啊？】 一些被撕裂了打碎了，最后全部展现给廉望雪看的东西。 系统大惊失色：【遗憾？天哪，你这种小坏蛋还会为别人感到遗憾？】 【...闭嘴吧你。】蔺渝没好气地说，【我只是想，廉望雪好像很喜欢「蔺渝」，又是学弟，又是粉丝，如果真的从上学时期就对他有意思的话，那岂不是情根深种，又持续了好几年了——说不定还是初恋。】 毕竟两个人的年龄差摆在这儿。 系统干巴巴地说：【哇，你想好远。】 【我说认真的。】蔺渝说，【可惜这事没法两全。要不就是原本的「蔺渝」过得很惨，遭遇网暴身败名裂，最后死得不明不白。】 【要不我来到这里，用这个身份活出光辉灿烂的一生。但是无论如何，那个「蔺渝」都回不来了。所以，对廉望雪来说，他喜欢的人迟早要死，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系统听着有些动容，刚想说点什么，又听见蔺渝带着笑补充了一句：【「蔺渝」失去了生命，廉望雪可是失去了爱情呢！这么听是不是有点耳熟？】 系统：【嗯，说的也是。咱们都自顾不暇了，他的爱情死了就死了吧。】 * 「班长，你找我？」 冯粤停下了弹琴的手，自钢琴边站了起来。 来琴房找她的是班上的班长，戴着眼镜，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看起来神情有些不安，推门而入后发现她在这里，明显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怎么了班长？」 「陈皖年不见了，大家在找他，他们说，陈皖年前两天得罪了高三的学长，所以...」 大家到处找人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冯粤也不在，吓得不轻，班长邱璐璐想起冯粤经常在这个时候去琴房练琴，于是连忙跑来这里找她。 「陈皖年？他好像上午开始就不在了。」 冯粤知道他们口中「高三的学长」指的是谁，她高一刚入校，就被学长学姐们悄悄告诫过。 那时候学姐指着人群中一个身影小声告诉她，那是整个学校老师们都无可奈何的可怕人物，见到他最好绕道走，别有任何正面交集。 冯粤好奇地抬起眼睛去看，看见那个在一众学生里鹤立鸡群的年轻男孩，他挺拔修长。 这个年纪的高中男生，普遍处于生长发育的关键阶段，皮肤冒油，长出青春痘，人中和下巴更是钻出了青色的胡茬，譁众取宠以便于吸引异性目光是本能，私下更是将对女生们品头论足当做有趣，但对方完全不一样。 像是察觉到了冯粤的目光，对方倏然侧头看来，鼻骨精巧，眼尾狭长，霍地攒射出刀片般锋利的目线。那是一张俊俏得薄情又狠戾的脸。 「他，他叫什么？」冯粤的心不自觉地一颤，手指在裤缝边不安地缩紧。 「裴立，他叫裴立。」学姐说。 琴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冯粤和班长停止对话，小心翼翼地从窗口往外看去，恰巧看到一群高三的男生从走廊经过。矮个子的同班同学陈皖年被夹在他们中间，肩膀塌陷，神情瑟缩，像只无措的小鸡崽。 冯粤张嘴要叫，被班长一把捂住了嘴，没能出声。 那群男生走了过去，有一个人慢吞吞缀在最后。 「哒——哒——哒——」 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迴荡在走廊里，像是带了回音，每一声都踏在冯粤心脏上。 校服外套挂在对方端平的肩膀，他瘦削单薄得惊人，却并不显得孱弱。双手揣在口袋里，走起路来漫不经心，锁骨突出，背嵴笔直，整个人气质出众，气场却阴鸷非常，透着一股矛盾的肃杀感。 他的气场不像高中生。 两个女孩下意识地屏住唿吸，待这行人走远，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往外张望。 「他们要去哪里？陈皖年怎么办？」她们慌乱地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畏惧不安。 「好——这条过！」 陈邱恆的声音未免显得有些过分亢奋了，走远的蔺渝和身边的男n号们，以及群演纷纷停下脚步。 第113页 饰演班长邱璐璐的是这部戏的女二号岳珊。 岳珊今年刚上大一，之前是个国内还算有点名气的女子组合的成员，人设是「小恶魔」，有特定偏爱这个类型的粉丝群体。后来组合其他成员出了丑闻，她在风口浪尖宣布单飞，而后考上了某个非着名的艺术院校的表演系。 陈邱恆找到她，是因为无意中看到了她还在组合时的某部mv的镜头，觉得她很适合这个角色。 她今天在片场的戏份已经结束了，在开了中央空调的艺术楼里裹上了一件薄大衣，看见蔺渝走近，眼睛一亮，小跑着来到了他身边。 她是有些横冲直撞的性格，和刚才拍摄时谨小慎微的班长截然相反。 蔺渝退了一步，听见她用周围的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问：「蔺渝对吗？你可以给我颜立川的联繫方式吗？」 第40章 短短的几秒内蔺渝心思百转,随即他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困惑表情，随即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岳珊背后的经纪人。 经纪人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笑。 岳珊已经不是偶像艺人，恋爱禁止条令对她无效。 但一般情况下这个年纪的年轻女艺人会被公司管的比较严，毕竟想要成为流量小花,粉丝大多都是事业粉,要求非常严格,一个造型不好看，长时间不进组，都会戳中粉丝的肺管子。 更别提年纪轻轻就恋爱不断,会让人对她所谓的「事业心」产生怀疑,从而流失粉丝。 但显然岳珊不在此列。 而blue组合的经纪人刚才离开了一下，现在并不在场,也没法为自己解围。 蔺渝熟练地沖岳珊露出毫无灵魂的礼貌笑容，随即比了个「稍等一下」的手势，兀自往陈邱恆的方向走。 「导演，关于这个部分我有个问题想先和您请教一下...」 他拿的是自己的那份剧本,因为已经翻看了百遍不止,连页角都已经捲起发皱，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蔺渝在研读基本的时候加入的，自己的感受和体会,以及表现时要注意的方方面面。 他还贴心地用了不同颜色的笔，在重要的位置添加了书籤，刚才翻阅剧本的时候，他确定公司的摄像老师已经将他的剧本好好地拍摄进去了。 陈邱恆的目光在触及这本剧本的时候,露出了些微赞许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导演，贊助商方会塞人,娱乐公司亦然，选角他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维持心目中的形象。 其中他最坚持自己选择的就是全剧最大的正面角色，男主角郑义，和戏份最多的反派角色，男二号裴立，虽然做好了自己选择的小偶像做不到最好，需要自己手把手调.教的准备，却没想到蔺渝对电影的认真程度远超想像。 刚才的那一幕，裴立从窗外经过的侧脸和背影，从导演监视器看去，因为过于符合自己的预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差点没跳起来喝彩。 有了！！！那种独一无二的暴戾与疲惫混杂的气场，那种不自觉的清冷气质，还有这张出色的不得了，自己当初看了第一眼就觉得「裴立就是他了」的脸！ 蔺渝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后，抱着胳膊地等待着他的岳珊。 现场人多眼杂，这段风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于岳珊而言或许已经不是大事，但对于他们这些靠着粉丝吃饭的男偶像来说，一旦处理不好传出什么谣言，再来点营销号的推波助澜，不仅是他，连颜立川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弯腰，手摸进口袋找到手机，熟练地点开了自动录音。 待陈邱恆终于给他说完了戏，蔺渝直起身，岳珊已经急不可耐地凑了过来。 蔺渝视线往四周扫视几圈，除了陈邱恆几人，周围的男男女女都维持着自己的动作，但注意力明显都落在他和岳珊身上，包括作为男主角的徐树，偷听掩饰得极其拙劣。 系统：【烦死了，这种事是会经常出现的吗？】 蔺渝：【娱乐圈的诱惑太多了，在许多没有自控能力的人那里可以变成动物世界...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系统当然懂。 《动物素描》里的动物指的是什么，「动物世界」里的动物就指的是什么，没有自我约束和管理能力的人类，和动物无异。 他嘴上依旧客客气气地说：「岳前辈，如果你有什么工作想联繫立川，劳烦你的经纪人拨打我们公司的电话，商业合作的邮箱挂在我们每个人的微博简介里，你也可以去翻一翻。」 硬是将岳珊要电话的行为掰成了工作联繫。 岳珊却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理直气壮地说：「我要他的私人号码，你是他队友，还是他大热cp，肯定有的吧？」 蔺渝：「......」 你要不然和说我跟奉子爵大热的徐树去打一架。 蔺渝：【如果我说我没有他电话会怎么样？】 系统：【会被有心人发散出去，你和颜立川的cp人设会全面崩塌，cp粉也会失望透顶甚至出现脱粉回踩。建议你用巧妙的方式回绝，但不要伤到你们的关系，让人觉得你们根本不熟。】 蔺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维持着面具似的笑容，声音甜蜜蜜，但一口拒绝，不带分毫委婉：「不行哦岳前辈，我们是新人，公司不允许给任何人自己的私人联繫方式，我要是给了你联繫方式，不仅我，连队长都要受苦了。」 第114页 岳珊盯着他看了又看。 蔺渝任凭她盯着看，神情纹丝不动：「我不想受苦，也不想队长受苦，你能理解的对吗？」 系统觉得他应该有更巧妙的言辞回应岳珊，却偏偏选择了并没有非常给岳珊面子的应对方式，一时间有些诧异。 它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蔺渝慢悠悠地和它先解释起来：【岳珊的情商确实挺低的，演了这部电影起点理应不会太低，怪不得原着里和徐树一样，还是直接销声匿迹了...我虽然要维持人设，但没必要太客气，否则她还觉得我好欺负呢。】 顿了顿他又说：【而且为了颜立川怼人，粉丝肯定能好好嗑一嘴吧？】吃醋还是冲冠一怒为蓝颜，也是随便大家怎么想。 系统想了想：【那如果这里是个有名的女演员，或者是上辈子会因为某部剧一炮而红的流量小花呢？】 【不管是谁，有这么烂的自我管理能力和不管不顾给别人难堪的情商，我的建议是退圈直接去直播间卖面膜呢，否则迟早舆论翻车。】蔺渝笑眯眯，【不过应对方面可以再委婉一点，毕竟人家风头正盛，正常对待加卖卖惨，所有责任都推给公司的，我只是一个听公司话的小可怜呀。】 【你真是个小坏蛋。】 【谢谢夸奖。】 蔺渝和系统说着话，突然想起自己入组的时候，粉丝送来的应援食物还有不少，于是回去拿了一些来，分发给在场的几个演员，包括岳珊。 岳珊被拒绝了，看起来也不生气，甜笑着亲手接过来，双方看起来一派其乐融融，丝毫没有发生过刚才那尴尬一幕的模样。 「我有个八卦，不知当说不当说。」徐树突然凑了过来，他手里也拿着蔺渝粉丝送来的应援。 「什么？」 「据说岳珊有个金主。你知道她们组合出了丑闻之后也是很难解约的，最后只有她一个人解约成功，单飞之后资源也不错，传说里是她在那方面傍上了大佬——」徐树神神秘秘地说。 蔺渝闻言瞥了一眼岳珊的方向：「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圈子里好多这方面的传闻呢，还能是假的？」 系统小声说：【如果她都有金主靠山了，还这么大大咧咧来要颜立川的私人联繫方式，心还挺大。】 【挺大恶意的。】 【啊？】系统没反应过来。 「没有证据的话，我觉得还是不要这么说比较好。」蔺渝撩起眼皮直视徐树，声音很轻柔，话却很硬，「岳珊前辈才十八岁，刚刚成年，这么说是不是有点造黄谣的意思？」 徐树的表情微妙地变了一下，举起手来做讨饶状：「好啦好啦，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要那么认真嘛，反正真真假假的大家当开玩笑就是了。」 他的神色里有很细微的轻蔑之意，究竟是针对岳珊还是蔺渝不好说，但蔺渝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的那点变化。 他把手重新塞进口袋里，暂停了手机录音。 正义的男主角郑义，本人看起来不怎么正义呢，只希望观众看了电影，不要把那个角色，和面前的这个人完全联繫在一起就好，否则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树离开了，他接下来和女二号岳珊有些对手戏要拍摄。 蔺渝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嗤笑一声。 系统讷讷地说：【怪不得上辈子，徐树也没红。】 【开玩笑？用十八岁女孩子的名声开玩笑？这年头一句「开玩笑」就能轻描淡写带过自己之前所有的错误和无礼了？】 他面目温和，刚才面对着徐树也没露出多少异色。 【——那我说他唯爱做鸭出卖身体给富商是不是也可以用开玩笑一笔带过？他大小也是个艺人明星了，姿态和那些青春发育期造谣周围女同学的猥琐男生们有什么区别？岳珊就算再肆意妄为自毁前程乱说一气无法无天，也不是他造黄谣的理由。】 【别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在想，曾经的「蔺渝」就是被这些莫须有的，亦真亦假的传闻给毁掉的，每一个传播谣言的人，都是间接的加害者。】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句话已经快被用烂，甚至污名化了，但它的存在本身没有问题。 蔺渝拿着剧本刚刚起身，背后突然飘过一句悠悠的「你挺不错的」，他一扭头，看见顾妍和自己擦肩而过，投给他一个稍显赞许的眼神。 蔺渝：「......？」 系统赶紧提醒他：【你刚才帮岳珊说话了！】 蔺渝：【我只是希望他不要随便造谣...】 「——前辈？」 蔺渝回过头，看见了廉望雪。 「嗯？你刚才去哪儿了，不是说要看我拍摄吗？」他随口问了一句。 廉望雪说：「去处理了一些...私下的事情。」 他没有明说，蔺渝也不会无聊到去追问，随意地「嗯」了一声，余光注意到廉望雪讲什么东西飞快地塞进了口袋里，动作迅速，遮遮掩掩。 【系统，你看清他塞了什么了吗？】 系统说：【手机。】 【他塞个手机，这么鬼鬼祟祟的怕我看见干什么？】 【不好说，但我感觉那不是他的手机。】系统毕竟不是人脑，对一些蔺渝未必会注意到的细节很敏锐，它印象里廉望雪的手机曾在某个瞬间无意中出现过那么一瞬：手机壳是白底黑色图案，好像是一副画。 第115页 而这只手机的手机壳是粉红色的，贴了亮片，看着有点像是女孩子的专属。 【...啊，女朋友？】系统突然恍然大悟。 蔺渝：【......】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反倒是廉望雪，在像是多动症似的在蔺渝身边站了不到一分钟，就又把那只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到了蔺渝面前。 系统正在蔺渝脑袋里疯狂反省，蔺渝现在满脑子都是系统的「他哪来的女朋友」的自言自语，看了一眼那个花里胡哨的手机，下意识地问：「女朋友的？」 廉望雪：「......」 廉望雪涨红了脸，平白无故受到了污衊：「不是！」 蔺渝没什么诚意地说：「对不起，我胡说，我道歉。」 廉望雪盯着他定定地看了好几秒，才像是泄气似的把手机塞进了蔺渝手心里：「刚才那个岳珊和你要电话的时候，有人在偷拍，我看到了之后，就去把她手里的手机要了过来。」 「要了过来？」 「...稍微争执了一下，然后拿...夺了过来。」廉望雪断断续续地说，「但是这个视频肯定不能保留在她那里吧，为了以防万一。」 一看他这态度，就知道其中肯定刻意忽略了大量的细节。 蔺渝说：「虽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实际上也有一种方法，叫做直接要求对方删掉视频，而不是把人家的手机拿过来，嗯，还试图藏起来。」 「我没...好吧，我有。但是我是怕她把视频上传云端，所以要自己检查一下才放心。」廉望雪垂下了视线。 明明他和偷拍者要手机的姿态动作绝对不会太温柔文雅，但是在蔺渝面前倒像是被打湿了皮毛的小狗，耳朵耷拉下来，睫毛也无精打采地半垂落着遮掩住瞳色，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窘迫。 蔺渝盯着那个手机，刚才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界面，它已经自动亮起，显示出输入密码界面。 「你也不知道密码，要——抢过来也没用啊。」 廉望雪说：「她告诉我密码了。」 蔺渝：「哦是吗，她为什么告诉你？你逼她的吗？」 从廉望雪的表情看，他猜对了。 蔺渝嘆了一口气：「下次别这样了。」 廉望雪虽然未来不会以所谓吃粉丝饭的偶像身份出道，但毕竟也是要走国民度的才华歌手，有这种强行逼迫别人删除视频，甚至逼问密码的行为，也实在不怎么光彩。 即使是对方有错在先也是如此，他想再说一句「要爱惜羽毛，珍惜自己的名声」的话，又觉得自己说好像的确有点老古板的说教爹味，于是干脆地放弃了。 「密码是多少？」 检查一下也好，不删白不删。 「193553。」 蔺渝顿了顿，像是要确认似的又问了一遍：「多少？」 「19...3553。」廉望雪又重复了一遍。 系统也察觉到了不对，连忙问：【小渝，这个密码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蔺渝输入了密码，手机自动解锁，【这密码，和上辈子蔺渝临去世前住的那间公寓的大门密码，是一样的。】 * 晚上八点，大型悬疑推理真人秀《无人生还》第八期，blue组合特辑准时播出。 实时追直播的观众中，有一部分人是为了题材，一部分人是为了明星，但还有一些人，是在微博等社交网站看到了相关热搜，于是特地在网络上补了上一期的节目，被结尾的预告吸引而来。 那张蔺渝往后仰倒的动图，之前一周在中小学生的□□空间内被疯狂转发，甚至还有看了这期节目彻底粉上蔺渝的学生，激动不已地等候在电视机前。 上周看完了节目全程的小叶亦在此行列中。 上期节目结束后，好感甘子晔的几百人大群里其实发生了几次稍显激烈的争执，一名平日里积极发言的粉丝无意中感嘆了一句「看预告，蔺渝是不是救了子晔呀」，导致了群主以及一部分人的反感。 那名粉丝也有点脾气，被单方面攻击后反驳了几句诸如「我只是说一声都不行了吗」的回应，结果被直接踢出了大群。 她被踢出后，余怒未消的群主在群内辱骂了几句，还用了「不要脸的做票咖」，「脑袋得了病的废物」等词来形容蔺渝。 这个群并不是小叶所在的一些排蔺渝唯六的偏激粉丝群，群内成员虽然都最爱甘子晔，但有偏甘子晔的团粉，也有甘子晔和蔺渝的cp粉，还有同样好感其他成员的粉丝，当下就有人开麦，态度温和地建议群主不要用蔺渝的病来嘴他。 小叶发现的时候，群内的消息已经超过了999条，聊天记录一片乌烟瘴气。 群主在疯狂踢人，只要和她意见不合，稍微表现出反对的人都会被直接踢出，这种滥用职权的行为也引发了原本并不打算出声的部分人的不满，有人自愿退群，有人私下拉群，有人微博好友圈挂人，有人在主页阴阳怪气。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在选秀粉群里算是小小地出了圈。蔺渝的粉丝又被虐了一波，当晚又开始在各自的战场开闢疆土，互屠广场：最终以蔺渝方大获全胜收尾。 对此小叶并不想参与，但她也隐约觉得，用一个人的病痛来攻击他，是一种不太道德的行为。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今天的《无人生还》正式播出。 第116页 目前的战况从分组的5-5-4变为了4-4-3，局势对蔺渝甘子晔所在的红队有利，因为他们还有一张底牌：四人组人数少的缘故，他们其中一人有两条命，虽然没人知道这两条命到底分配给了谁。 ——但很快大家就知道了。 红队的流量女演员徐馨运气不佳，遭遇敌人，被迫和队友白天城分散，独身一人的她迎面撞上了蓝队的一名队员，在打斗中使用了自己防弹衣唯一一次保命的机会。 因此在被袭击后，她成了目前唯一一个还存活着，但失去了护盾，也没有任何武器的人。 徐馨毕竟是老玩家，脑子灵活，她当机立断，准备隐匿自己的行踪，尽快找到自己队的其他成员会和，增加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 她一路躲躲藏藏，终于在躲过了直面好几个其他队伍的队员的危机后，远远地看见了正往她这个方向而来的蔺渝。 徐馨几乎快要喜极而泣，连忙快步跑向蔺渝，准备和他一起行动。 节目组的剪辑师很会制造悬念，徐馨带着笑意的激动的脸，蔺渝发现她后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凝固的神色，以及就在他们附近，藏在不远处树后的颜立川，三人的脸被拼接在同一个画面中。 下一瞬背景里骤然响起急促的鼓点声，像是人激烈的心跳，观众都忍不住跟着节目的节奏，心脏高高提起。 「砰——」 是枪声。 徐馨感觉自己听到了枪声，却没感觉到自己被橡皮子弹击中，连忙慌乱地查看衣服上有没有沾上特制的颜料，而就在她前方不远处，蔺渝面朝天躺在地上。 他身上穿着红色的队服，子弹的颜料是萤光的绿色，硕大一团炸开在他左胸口，像一朵颜色奇特的花。 他「牺牲」了。 牺牲的人在工作人员到来之前是不能动的。 镜头拉近，给了他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特写。他安静地睁着眼睛，仰面躺在泥土与杂草之中，只一个镜头，都自成风景。 原本平静如死水的群里霍然炸开了锅，不少人忘记了之前的争执，困惑地互相询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叶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但没有回答，只是认真地盯着电视屏幕确认自己的猜测。 节目组不负众望地回放了刚才的画面： 在颜立川于树后瞄准了看见蔺渝，因此丧失了警惕的徐馨后，向徐馨方向走来的蔺渝却恰好发现了颜立川的存在——介于对方已经举起了枪，喊「快让开」似乎来不及了，而蔺渝也并没有开口大喊的意思。 因为在颜立川开枪之前，他已经果断地沖了过去。 身体的反应速度比大脑更快，他拦在两人之间，手臂大张，面朝着颜立川的方向，以保护者的姿态牢牢挡在了徐馨前方。 颜立川来不及收回的一枪，直直撞在蔺渝胸口，下一瞬迸裂开去。 即使是有弹性的橡皮子弹，因距离稍有些遥远的缘故，还是产生了些微的冲击性，加上脚下的地面并不平整。 蔺渝一个趔趄，失去了平衡，只是在向后仰倒的瞬间，他还在竭力扭头看向徐馨的方向，似乎是想要确认后者的安全。 但他在那之前，就已经轰然倒地。 小叶慢慢地放下手机。 她意识到自己猜对了，在看到蔺渝摔倒后胸口的颜料，和安然无恙的徐馨之后。可是这种猜测却让她的心霍然一沉—— 之前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蔺渝肯定是帮徐馨挡抢了」，可是为什么直接冒出有种想法？在她心目中的蔺渝是个美丽废物，是个跳水皇族，但即使如此，她却下意识地笃定，这种类似于「英雄」的行为，是蔺渝会做的。 甚至不带半点犹疑。 在她的心目中，蔺渝现在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 是因为蔺渝曾去拉开了刚刚辱骂过他的甘子晔粉丝？还是他在关键时刻用受伤的手护住了外卖员的脸？又或者，是日记本里情真意切的「我好爱他们」，和在网络上广为流传的那张红衣倒下的动图的潜移默化？ 来不及继续胡思乱想，节目继续播出。 放下手中的枪，神色怔楞的颜立川的表情，已经被解读出了无数种含义。 两人的cp粉早已将片段截取下来嗑起了「血糖」，节目还未结束，更有各式各样的视频被剪辑出来放在了超话里，互动暴涨，超话排名瞬间飙升，眼看这就要超过一直稳居榜单前三的「暴风雨cp」。 蔺渝因为有两条命，在「死亡」之后重回战场，被投放到了其他地方。 颜立川不知出于怎样的考量，放弃了继续攻击徐馨，带着他的枪兀自离开，而侥倖逃生的徐馨，还未确定接下来往哪里走，就迎面遇上了蓝队的伍舒阳。 伍舒阳本来就不是个懂得在镜头前表现「怜香惜玉」的人，加上好胜心切，冲上来就直接用自己的钢笔攻击徐馨。 原本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拼，却没想到在狼狈得节节败退的徐馨几乎快要被「杀死」的时候，突然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踉跄了一下，迅速从地上抓起了什么东西，连续击打向伍舒阳身上的可攻击部位。 「那是？」小叶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是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 节目以回溯的方式，将画面倒退回几分钟之前： 被确定「死亡」的蔺渝在被节目组工作人员带走的时候，将手里握着的那把伞远远地丢了出去，丢在了站在他不远处，正沖他拼命挥手和大喊「对不起」的徐馨前方。 第117页 摄像师像是问了句什么，声音没有被收录进去，蔺渝听闻一愣，然后倏然一笑：「她更需要呀。」 大概是没料到镜头还在继续拍摄，他声音平静得理所当然，话音落下，才略显疲惫地用指腹擦拭了一下沾了泥土和树叶的脸颊，那里已经留下几道擦伤的红痕。 这个随时笑得灿烂如阳光的男孩，此时大概是有些累了，那笑容相比于之前，薄薄一层浮在脸上，夜色下的树林里，比银色月光更耀眼，也更温柔。 《无人生还》节目国民度高，公司不可能放着不管，几乎是在节目播出后不久就买了热搜。 而这个片段带着热搜tag被营销号迅速剪辑发布，观众和好奇的路人攻占了评论区，这次没有人恶意攻击，不仅如此，还有人带头在下边嗑起了cp。 「救，救命啊，只有我从蔺渝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宠溺吗？」 「楼上我也是！而且他那个笑容好戳我，不是那种他以往有少年感的笑，反而有点...哎呀，有点男人的感觉。」 「我没关系的，徐馨姐姐更需要保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是徐馨比蔺渝大了整整一轮，完全是姐弟啊。」 「这都什么了姐弟恋怎么了！美貌御姐流量花和忠犬阳光偶像弟弟不香吗！」 大概是两人年纪差有十二岁之多，又是高国民度的着名女演员，蔺渝和她被一起讨论实属「蹭了个大的」。 粉丝自然不会对此有多少反对不爽的情绪，抓紧时间在营销号的评论和转发里卖起了安利，一时间热搜里热闹非凡。 而节目还在继续播出： 徐馨用长柄雨伞和伍舒阳搏斗，因占了武器的优势，最终和对方两败俱伤，双双牺牲，另外一头，復活的蔺渝重新被投入战局，非常不幸的，还没復活几分钟，就遇到了奉子爵。 奉子爵明显是沖他而来的——因为手持gps定位系统的他能够轻易确认蔺渝的位置。 摄像师当时正怼脸拍摄冲着镜头笑着的蔺渝，不远处的奉子爵，则缓缓于黑暗中现身。他身材高大，逆着光出现在蔺渝身后的时候，连摄像老师的手都没忍住地抖了两下。 这无异于绝处逢生的人再次落入泥沼，已无路可退。 无论是蔺渝，还是观众们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下一秒更是惊悚非常，因为蔺渝的正对面，萧慎也几乎同时出现了！他们二人前后夹击着包围蔺渝的画面，几乎昭示着蔺渝的「凶多吉少」，让人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再加个伍舒阳，在粉圈公认的，blue组合最着名的三名「金瓜」，就集齐了。 节目组甚至还为了制造蔺渝此时身陷囹圄的糟糕境地，回溯了一下奉子爵和萧慎在节目拍摄期间的精彩表现，特地给了两个人胳膊上的肌肉近景，和蔺渝单薄的肩背放在一起做对比。 「他完了。」唯粉群里，终于有人再次忍不住发言。 「奉子爵还会放过蔺渝吗？」 「那你要问萧慎，他手里可是有重磅武器的。奉子爵没有攻击性的武器，他说话不算数了。」 群主也没掩饰住自己的幸灾乐祸：「可不是完了，第一次假惺惺地去救人，讨好漂亮女演员，结果白白浪费了一条命。这次还没起到作用就得被杀得片甲不留，报应！奉子爵和萧慎可别再放过他，否则又要被cp粉骑脸嗑糖，明明是这个废物到处倒贴...」 这次小叶终于没有忍住，她手指如飞按着屏幕打字试图反驳。 但没等她把义愤填膺的话打完发出去，群里就率先冒出了其他人的回覆： 「别太过分了群主。恶意解读蔺渝，用他的病攻击他侮辱他，现在又造谣成员关系？不是吧不是吧，这不是蔺渝的黑粉群吧？要是这么介意不如自己单开个小群尽情辱骂啊？」 「我没那么喜欢蔺渝，也觉得他罪不至此了。」 「群主为什么这么恨蔺渝？这个群虽然是唯粉群，但也不代表可以随便攻击队友吧？」 「群主带什么节奏呢？」 做出回復的几个小叶都有印象，在最初的时候，他们都在群里激烈地反对甘子晔和蔺渝分在一组，还有一个曾经在节目播出伊始艾特全群，说有人剪出节目的无蔺渝cut之后，记得把地址发给自己，显然对他都毫无好感。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对话框里未发出的话—— 「蔺渝是废物没错，但不需要用「虚伪」这些词来形容他吧，他冲出去救徐馨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考虑——」 她彻底愣住了。 第41章 手机直播画面里,前有奉子爵，后有萧慎。 两蓝一红，泾渭分明。 在大众眼里，和蔺渝关系最好的两个人与他狭路相逢,一前一后俨然形成了包抄局面。 蔺渝双手空空,唯一的武器留给了同组的徐馨姐姐,此时面对两名队友，是明显死路一条的结局。 【所以你当时看到他们俩一起出现，心里是怎么想的？】系统问。 蔺渝坐在保姆车里,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正在和众多观众一起收看《逃出生天》的下期节目。 镜头给到了蔺渝，画面里的他面色泛白,唇色亦然，衬得一双眼睛黑黢黢汪着一潭水，透出些仓皇无措的楚楚可怜，让人一眼就心生怜悯。 听到系统的提问,他漫不经心地拿出另外一只手机,打开微博刷新了一下实时广场的评论。 第118页 大部分评论都是「蔺渝完蛋了」，「蔺渝要牺牲了」,小部分属性不明的在讽刺他逞英雄把雨伞留给了美女姐姐，粉丝则在心疼他,或者忙着嗑cp。 还有些腐唯哪管谁赢谁输，一看金瓜们围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瞬间心跳狂飙至一百八眉开眼笑。 看到这种评论蔺渝特别想说，你们脑补的一些奇怪的画面已经从幸福的言语里流出来了！ 【我不太记得那时候的感想了,因为我记得当时，因为节食减肥的原因,我的胃非常疼，身体也很虚弱，不想再进行过度的体力活动。】他回答。 系统震惊了：【那你怎么没和我说？】 【因为你一直在我脑袋里哇哇大叫，吓得魂飞魄散。】 系统：【...对不起，我错了。】 * 「小渝，要不你求求我们。求我们，我们就放过你。」奉子爵面带调侃的微笑，不正经的模样颇有些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既视感，「或者你撒个娇，喊一声哥哥，我们就放你走。」 屏幕里的蔺渝往后退了一步。他脸颊上还有刚才倒下后没来得及处理的红色擦痕，因为看起来有些憔悴，所以就更显得像个被奉子爵欺负的小可怜。 紧接着他果断地转过身看向萧慎，背对着还想说点什么的奉子爵。 奉子爵：「......」 节目效果零分。卖腐方式错误。 他满脸呆滞。节目组也是应景，立刻给他在脑袋上做了几个硕大的问号作为特效，还贴心地用了他的个人应援色蓝色。 蔺渝平心静气地对萧慎说：「你的炸弹只剩一次使用机会了，没错吧？」 萧慎不动声色地看着蔺渝。 他大概是这个节目少数几个在认真用脑子玩的人。 他的炸弹有两次使用机会，除了本人外，在规定的范围内一旦有人踏入，炸弹会立刻引爆，被炸弹波及的人都算作死亡，称得上是整个真人秀最有杀伤性的武器。当然，这里也有一条额外的规则用来限制萧慎，就是他不会引爆炸弹，但是一旦炸弹爆炸，而他本人也在波及范围内，同样以死亡告终。 之前的战斗里，他在黄队颜立川、展宁五人的前行必经路线上以自己作为诱饵，使得黄队的常驻男嘉宾童鹏被「炸死」淘汰。 现在他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杀掉我没什么意义。」蔺渝一字一顿地说。 因为胃疼虚弱，他说话非常缓慢，生理性的冷汗顺着鬓角流淌下来：「你看，我手上没有武器，也只有一个人，不能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但你们就不一样了。「 萧慎「嗯」了一声。 「小伍手里的钢笔，只有近身攻击才能发挥作用...黄队现在只剩下三个人，立川手里还有枪，你们如果在这里把炸弹用掉，等于把自己摆在黄队眼皮底下让人杀。」 颜立川的子弹一共五发，枪法挺准，加上一次遗憾失手，目前还有两发。 而他的队友展宁的强光手电筒有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用途，再加上还没被淘汰掉的另外一名黄队成员李英涵手里的小刀——小刀不是消耗品，只要这东西还在，只要距离足够近，就有想像不到的杀伤力。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队尹辉哥手里的武器是什么，但是在这里和我浪费机会不值得。」 其实蔺渝知道，原着里有提起，蓝队剩下的那位常驻嘉宾尹辉的武器是玻璃瓶。 玻璃瓶的使用存在限制，因为易碎，所以只有一次将人直接淘汰的机会，在那之后默认成为碎片的玻璃瓶就失去了作用。 萧慎是最理智的人，会分析，在这里他杀掉蔺渝，等于让己方失去最大的武力保障。 所有人看到这画面，第一反应都是，蔺渝面对奉子爵和萧慎死路一条，但蔺渝很清楚，除非萧慎脑子不好使非要在这里杀他，否则自己都还有生机。 果不其然，萧慎原本就没有要杀掉蔺渝的意思。在蔺渝说完话之后，他嘴角一动，露出了罕见的「逗你玩」的笑容：「没打算杀你，别怕。」 奉子爵：「...餵萧慎，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说好的吓吓他呢？」 萧慎越过了蔺渝径直往奉子爵的方向走：「你看他是会轻易被你吓到的样子吗？他现在但凡露出害怕的表情，都是在配合你搞气氛。他陪你玩，你还当真了，傻子。」 奉子爵：「......」 剧情急转直下。在观众眼里，活像是萧慎和奉子爵就这么在蔺渝的三言两语劝说下走了。 早就有人在广场发出了自己的分析。 「@loveueverday： 关于萧慎为什么会放过蔺渝，其实很好解释啊！ 萧慎的炸弹使用权只有两次，第一次炸死了黄队的童鹏，剩下的一次机会没必要用在蔺渝身上了。 蔺渝现在手里没有武器，没法攻击，除非从别人手里夺得武器，否则妥妥的等死。 但是剩下的人呢？黄队的颜立川子弹还剩两发，李英涵手里是小刀，再加上展宁的强光手电，三个人一起行动配合无敌。而且红队除去蔺渝也还剩两个人呢，虽然剩下的白天城和甘子晔看起来很弱...你们懂的。」 「而且这里存在一个上帝视角问题，我们知道那边的伍舒阳已经和徐馨两败俱伤一起出局了，但明显这边三个人还不知道。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武器只剩下了炸弹和玻璃瓶——分别只有一次使用机会。」 第119页 「我要是萧慎，会想办法布局，将更多的人引进自己的圈套，争取能灭掉更多的敌人，然后想办法获得他们的武器灭掉剩下的。」 「蔺渝和红队的存在应该不成气候。」 节目规定里提起，武器可以转交，但必须是原始拥有者自愿的情况下进行转移——还有一种情况是强行抢夺，但这种方法存在不确定性，一般人不会贸然攻击。 评论里的观众也在各抒己见，积极分析目前的局面。 而讨论着讨论着，楼又逐渐歪了，有人问：「蔺渝是不是不舒服啊，我感觉他冷汗都快把衣服浸透了。」 「他好像开局就不太行，脸色很难看，刚才那个镜头，他一头冷汗。」 「上一集的花絮你们看了吗，甘子晔好像要给他吃巧克力，但他没要。」 路人们姑且如此认为，更别提一直关注着蔺渝情况的粉丝，他的官方后援会立刻紧急和公司负责人对接讨要说法，要求他们告知在录制《逃出生天》节目时蔺渝身体的健康情况。 * 在节目录制了两个多小时后，局面进入白热化，每支队伍都只剩下三人，体力在被消耗，书包里的补给亦然，每个人都又飢又渴。 甘子晔在自己书包的水瓶里装入了毒药，被蓝队的尹辉夺走后喝下，淘汰出局。 白天城在用塑料哑铃击杀展宁的时候，被颜立川一枪拿下。 现在的局势，每支队伍仅剩两人。 红队的甘子晔和蔺渝手里没有任何武器，黄队的颜立川的枪仅剩下一发子弹，蓝队萧慎的炸弹和奉子爵的gps定位器都还在，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红队已经毫无攻击力，处于坐以待毙的状况。 除非蓝队与黄队能够自相残杀到全灭，但这两队又不是傻子，不至于不懂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 在听蔺渝简单分析了战况之后，二人逃到了一处两层小楼的屋顶，这里的视野相对广阔。 但他们也很清楚，拥有gps定位器的奉子爵，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在观众的视角会发现，对蔺渝的所在地非常执着的奉子爵，已经用gps锁定了他们，一路往这边来了。 如果萧慎真的在那附近布下最后的炸弹，那么被困在楼顶的蔺渝二人将彻底无路可逃—— 但下一瞬徒然生变。 颜立川所在的黄队二人恰好从小楼楼下经过，与蓝队狭路相逢，在短暂的会面中，颜立川当机立断一枪击倒了奉子爵，萧慎则在扭打中仗着自己的体力优势，夺过了李英涵的手持小刀，凭藉体力成功反杀对方。 此时蓝队仅剩萧慎，黄队只有颜立川，而在小楼的屋顶红队的甘子晔和蔺渝都侥倖存活。 此时，萧慎的炸弹还具有杀伤性，已经被对方安装在了楼下。 系统看着屏幕里的画面，由衷地嘆了一口气。 死局。 那时候所有人都清楚，现在已经彻底陷入了僵局： 萧慎的炸弹布置得太早，以至于只要蔺渝和甘子晔不下楼，就永远不会被击杀，颜立川更不会傻到踏入危险区域。但剩下的三个人并无武器傍身，自然无法攻击对方。 因此形成了微妙的，三支队伍都有人存活，所以无法结束的局面。 这是一场类《大逃杀》的综艺，因为剧本痕迹不重，所以拍摄出现各式各样的问题都是很正常的。 但所有人也都意识到，它同时更是一场会播出给大众观看的真人秀，将局面进行到如此僵持的部分无法剪辑，也难以制造噱头，未来必定会进行补拍。 但补拍，就必然有剧本了，可是剧本的走向，未必对蔺渝有利。 【我可不能拿到糟糕的剧本。】系统犹记得蔺渝当时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往屋顶边缘走了两步。 甘子晔小心翼翼跟了过来。他有恐高症，每一步都走得尤其小心。 「子晔，你听我说。萧慎的炸弹布置在楼下，他现在就站在自己的炸弹波及范围内。」蔺渝的声音又低又快，确保甘子晔能听清自己说的每一个字，「炸弹的所有者不会触发炸弹的爆炸功能，但是一旦炸弹真的爆炸而他在范围内，一样会死！！ 「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触发爆炸，让萧慎也被淘汰出局。」 「怎么做？」甘子晔有些意动，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在他的视线里，蔺渝又凑近了一点。在这么近的距离，他能看见对方额角的冷汗，难看的面色和泛白的嘴唇。 「你胃还在痛吗？」甘子晔小声问。 蔺渝确定摄像师把这段话录了进去。 他露出了一个成竹在胸，但在外人看来託孤似的兄长微笑：「我没事的。」 甘子晔讷讷地应了一声，又连忙问：「那你呢？」 蔺渝眨了眨眼，在灯光下，眼底似乎泛着泪光，又好像是错觉。 「立川目前没有任何武器，你把这个拿好...运气好的话，萧慎被淘汰之后，你就可以用它去攻击立川，小心别被他反杀。记住，要攻击十下。这样红队就获胜了。」 随即他伸出手，将什么坚硬的东西塞进了甘子晔手里，手掌牢牢覆盖住他的掌心，然后用力按了一下。 甘子晔抬起头，看见蔺渝被风吹得凌乱地头髮，对方单薄得厉害，衣服空落落挂在肩膀，好像夜晚的风就能将他吹倒。 「再见吧。」蔺渝沖他挥了挥手，表情是如释重负的温柔。 第120页 红色队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双手展开，随即他向后倒去，像是挣脱了束缚的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背景音霍然急促，轰然响起的是炸弹爆炸时的效果音，紧接着画面被滚滚烟尘和火焰所覆盖。 甘子晔呆立原地。半晌像是突然醒悟，他勐地张开手掌去看蔺渝临坠楼前塞给他的东西。 那是一把小小的剪刀。 因为担心伤到嘉宾，已经好好地将其顶部磨得圆润——是在很早之前就被淘汰的女嘉宾，黄队的陈澜岚的武器，不知为什么会在蔺渝这里。 系统感嘆说：【幸亏节目组怕你们在楼顶掉下去，提前在下面布置了气垫缓冲，否则你还真不好自杀。】 蔺渝则盯着那朵绚丽的爆炸特效，笑着说：【谁说不是呢。如果再不牺牲离场，我的胃就要疼到失去知觉了。】 * 甘子晔泪流满面地手持剪刀沖向队友颜立川的时候，蔺渝关掉了手机直播。 【不看了吗？】系统问他。 【剩下的就不关我的事了，但是这个节目，我们整个组合的圈粉排行，我大致已经可以列出来了。】蔺渝说，【剩下的就是粉丝维权、维权、不断维权，镜头、分量、人设，「xx为什么杀我家哥哥让他的分量变少」，「xx单独行动是不是为了更多的镜头」，循环往復车轱辘。】 【嗯...怎么不是呢。】系统弱弱地回应。 蔺渝说：【所以让他们掐吧，粉圈没有哪天是不打架的。】 节目此时在拍摄夜戏。 是男主角郑义在夜色里偷偷潜入教室，试图撬开女主被人遗忘的储物柜的戏份，蔺渝没有拍摄任务，吃过晚饭就在保姆车里休息。 他将台词本摆在膝盖上，背了一会儿自己的部分，又在旁边添加了一些关于表演想法后，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距离《逃出生天》播出结束，已经过了大概十分钟。 系统说：【热搜榜上被《无人生还》霸榜了。你也在榜上，而且是所有队友里热搜最多，排名最高的。】 #蔺渝牺牲 #蔺渝再见吧 #蔺渝牺牲自己成全红队 #蔺渝甘子晔託孤 #蔺渝英雄 #蔺渝孤勇者 最高的一条是「蔺渝无人生还」，在主榜第三位，仅次于「无人生还第八期播出」，和「无人生还红队爆冷获胜」，而这两条热搜点开的热门微博，也处处都是蔺渝的身影。 系统喃喃地说：【哇小渝，你这次节目的讨论度比上一期更强啊。】 在那么多常驻嘉宾都是高国民度的情况下，硬生生用自己的牺牲扭转局势。 节目组之前在微博弄了个「无人生还」嘉宾鲜花榜，上一期播出后蔺渝稳居第二，仅次于流量花徐馨，这次节目还没播完，蔺渝已然高居榜首。 一看就是粉丝之外，不少看节目的路人也为他献了花，投了票。 蔺渝比了个轻描淡写的「嘘」的手势，随即他打开手机，确认了一眼相册的收藏文件夹。 系统扫了两眼，然后震惊了：【行程表？你怎么会有其他人这么详细的行程表？】 【经纪人摆在桌上的，我就照下来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蔺渝随意地说，【我看了一下，今晚展宁在家，哦颜立川也在...嗯，颜立川最近营业的频率是不是挺高的？】 系统：【他营业频率高关你什么事？你要发微博和他比试吗？】 【我和他不走一种路线。】蔺渝说，打开了和展宁的聊天框，随即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那头响了一声，展宁秒接。 他似乎是刚刚沐浴结束，头髮软绵绵搭在额头，手里拿着一瓶饮料，看见蔺渝的脸他倏然笑了起来，眉眼透着一股湿漉漉的清纯，眼下的小痣也显得生动。 蔺渝瞥了一眼自己的另外一部手机，发现展宁在大概五分钟前刚发了微博，是一组纯欲风浴后照，配字「想我了吗？反正我想你们了」，加一个小小的浴缸表情，和一个害羞的捂脸小人。 【啧，好能营业媚粉一男的，很懂粉丝喜欢什么嘛。都把这东西发出来了，还害羞个什么劲，真是又茶又白莲花。】蔺渝一边吐槽，一边沖展宁打了个招唿：「刚洗完澡吗？」 「嗯，还在吹头髮。」展宁回答，随意地拨了拨额前刘海，眼睛不看镜头，像是有点害羞，「第一次接到你的电话，我有点受宠若惊。」 蔺渝：「我们住一个房子，有什么好打电话的...小雪呢？」 展宁：「......」 这种微妙的，「爸，我妈呢」的不解风情的偏向性是怎么回事？他一边在心里暗自吐槽，目光一边在客厅内逡巡了一圈，没看到小雪的踪影。 「唉？」 展宁满脸困惑，举着手机左右转了几个圈，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说了句「啊对了，有时候立川哥的房间门不关严实的话，小雪会去他屋里串门」，然后兀自往颜立川的房间走去。 果不其然，颜立川的房门半开着，留出一条够一只小奶猫钻进去的缝隙。展宁在门口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颜立川说了「什么事」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他和颜立川说话的时候语气比跟蔺渝更谨慎些，但这种态度是针对和自己没有非常熟络的兄长的：「立川哥，我能进来吗？小渝在跟我视频，他想看看小雪，我们的猫猫在你这个屋吗？」 第121页 蔺渝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我真的好几天没看到小雪了，好想他！我给它买的玩具这两天就能到，还有猫条，我也买了新的，明天会到！但别多给容易挑食，得多吃猫粮！」 他轻快的嗓音清晰地从展宁的手机外放中传出来。 手机屏幕此时是自然朝上，面向天花板的，因此蔺渝并不能看清导致进屋的展宁突然尴尬僵硬的姿态，和露出了惊讶神色的颜立川。 「...立川哥？我不知道你在...」展宁站在门口，进不是很礼貌，走也不是很礼貌。 颜立川的房间里打着专业的光，本尊正坐在桌前，平板架在正前方，正扭头看向他的方向...和他手里还举着的手机。 而自己手机里的蔺渝还在用惯常的明媚语调说着话，背景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嘈杂。 「...还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似乎是车门拉开的声音，一瞬间外界的吵闹声涌进来，加上正和蔺渝说话的人的声音过于嘹亮了，导致交流环境不够安静。 蔺渝并不能很好地接收到宿舍这头的回应，大概只听见展宁喊了声「立川哥」，声音拔高了几分，隐约还有点撒娇的意思。 「队长！想你了！」 「我最近就在母校拍戏哎！过去的回忆太多，我动不动就想哭！等一下夜戏要超过十二点，工作人员都好辛苦，但是我的胃真的痛的厉害，感觉都疼得注意力不集中了...」 他语速并不算快，维持着一个恰到好处，让人听了不会觉得特别刻意的程度，却很难让人在他说话的时候插话进去贸然截断。 幸亏蔺渝也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停了下来，大概是打算等这边的人给他应答。 「咳。」颜立川一手握拳，抵着唇轻轻咳嗽了一声作为提醒。 展宁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连忙把手机放下，小声提醒还在说煽情话的蔺渝：「小渝，立川哥在直播——」 视频通话那头是比死寂更死寂的死寂，用一个短句来说，大概就是「社会性死亡」。 沉默是今晚的blue组合。 展宁来不及看到底小雪在哪里，连忙说了句「对不起立川哥你继续」，一边夺门而逃。 等他终于逃出了门，才听见手机那头的蔺渝小声问：「怎么队长今天直播？我记得他好像这个月的直播额度用掉了呀？」 展宁长出一口气：「你忘了吗？立川哥开直播不看额度的，他宠粉，所以经常开直播互动，还会给粉丝唱歌，跳舞，讲故事，读留言...」 蔺渝声音更低了，恰到好处的忐忑：「那我刚才一直在对这边大声说话，是不是算直播事故？」 展宁没有听清蔺渝后面都说了什么，但以他对蔺渝的了解，应该不至于说出什么直播时不能播的话，但总归不太放心。 他安慰了一会儿蔺渝，这才拿出了他的工作机，解锁打开微博，想查看一下粉丝对于这件事的评价——短短一小会儿，他们已经上了热搜榜单，目前是四十几名。 「颜立川直播事故」。 展宁：「......」 恰好在这时，脚底「喵呜」一声，作为始作俑者的雪白小猫从不知什么角落里钻了出来，蹭在展宁脚边，歪着脑袋，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 蔺渝面无表情地拉上了保姆车的车门。 经纪人已经回去了，留下助理在这里陪着自己，刚才对方上来问他需要不需要带点什么东西的时候，恰好在他和颜立川、展宁的交流期间。 助理的声音响亮，制造了不够安静的环境，恰好让蔺渝在这个环节设计出来的「自说自话」更能自洽了。人身处较为喧闹的环境，面对熟悉的人，的确有因为放松，反而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倾诉的倾向。 和展宁又聊了几句，再跟猫咪小雪交流了一下感情，就结束了视频通话。 刚才展宁看见的那条热搜，已经一口气冲到了前十，他点进去看热门第一条的视频节选，展宁推门而入的画面正巧被颜立川的平板镜头捕捉到—— 头髮微湿，白色浴袍，毛巾挂在肩头，整个人透着一股性感又清纯的气息，虽然在最后发现是直播落荒而逃的样子有些狼狈。 他往下翻了翻其他的微博和评论，果然，在最初粉丝的「哈哈哈哈哈」之中，逐渐有人开始用软体分析音频，想要听清自己在手机那头讲了什么。 在视频节选里蔺渝的声音并不清楚，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够确定是自己在说话。 那些自己说的话被粉丝分析出来并转述为文字还需要时间，发酵自己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也还有一会儿，蔺渝暂时关掉了手机。 【好你个蔺渝，我看你是知道颜立川今晚会直播，所以才故意给展宁打视频的吧？】系统恍然大悟。 蔺渝想看猫咪小雪，一般会直接给经纪人或者宿舍阿姨发消息，拜託他们拍摄小猫的照片和视频给自己。 因此这次他莫名其妙去联繫展宁，甚至是直接打视频电话的行为，它原本就有些困惑，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怪不得刚才蔺渝问了一句「颜立川是不是经常营业」。 至于想看小雪，应该是知道小猫经常去找颜立川，引导展宁去颜立川的房间，可以误入直播之中，恰到好处地让观众听到他「不知情」的声音，并且从其中提取出他想要让粉丝们知道的内容。 第122页 比如怀念母校，想哭——念旧的人，比如夜戏超过十二点——认真工作，非常努力，比如夸赞工作人员——知恩图报，能体谅他人，比如胃痛——粉丝妥妥的要心疼了，这波卖惨他给一百分。 更别提之前的那段话还立了稳固不倒的爱猫形象。 还有那个语气，和颜立川说话的语气有那么点撒娇的意思，说着生活中的小事，cp粉能嗑昏头。 至于他和展宁的粉丝亦然...拜託！蔺渝可是给展宁直接打视频电话了唉！要不是直播，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真的会视频通话，而且听语气真的很自然熟络。 再这么综合看来，加上今晚的《逃出生天》节目，除了伍舒阳外，蔺渝妥妥地和他的五个队友都发了不小的「糖」，足够让大部分cp粉心满意足。 【啊我懂了。在节目里，甘子晔战胜了颜立川成为了最终的胜者，所以以颜立川的个性在节目播出之后肯定会开直播安抚粉丝，和他们进行互动。因此你刚才才看了手机的时间，确定那个时间点颜立川应该开了直播，接着——】 系统越想越觉得蔺渝太牛。 他对他队友的了解程度简直登峰造极，根本不像是一个初来乍到的穿越者根据那些虚无缥缈的饭制视频，和一本小说的情节描述观察出来的东西... 想着想着，系统却又觉得有些疑惑。 【你对这个世界瞭若指掌到让我害怕了哎，小渝。】 蔺渝没回答。 系统在满腹疑窦地等待了几秒后，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太对，于是又小声喊：【小渝？】 这次蔺渝出声了，声音很镇定：【怎么？】 【你不会刚才在评论里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吧？】系统说，【你别在意，之前不是你和我说过嘛，那些恶评根本就不足以伤害到你，私信发鬼图骂你全家你都不在意，更别提...】 【不是这个问题。】蔺渝说，在座位上动了动。 车内的光有些暗，刚才看完剧本后，他将护眼的白灯换成了暖色调的黄光。但是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暖，甚至隐约让人背后发凉：【刚才我看到了，展宁在看微博的时候，解锁的工作手机的密码。】 系统：【啊？密码是什么？】 它的确是没注意。刚才的重点全在「哇塞，这个直播事故是蔺渝策划的吧」的震惊之中。 【193553。】 【...什么？】 【193553。你对它不陌生吧？之前廉望雪收回来的那个偷拍的手机的锁屏密码，还有「蔺渝」自杀前所住公寓大门的密码锁，都是这个数字。】 蔺渝换了个姿势，在系统惊恐的唿声里慢慢地说：【我想过一些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事居然有可能和展宁有关系。】 和「蔺渝」的自杀有些关联的人，好像切实的，又多了一个。 第42章 在很早之前,蔺渝和系统曾讨论过，「蔺渝」自杀前一天晚上，甘子晔有可能去他的公寓拜访过他，因为在原文里出现过一个「十」的暗示。 而甘子晔在蔺渝去世前唱过一首大热剧的片尾曲,叫做《十世》。 而蔺渝藉此引申出了展宁在「蔺渝」去世后不久,还发了一张专辑叫做《二十》。 但虽然如此,蔺渝本人对这层引申含义并没在意，非要说的话，的确是甘子晔更可疑一些,而且「二十」再怎么看,都和「十」的暗示关联不大，况且甘子晔的那首歌传唱度和知名度,都比展宁的专辑高得多。 但现在看来，展宁因为一个密码，可疑程度瞬间飙升，一跃超过了甘子晔与之前的颜立川,位居首位。 【系统,廉望雪今天来剧组了吗？】 系统弱弱地说：【...没有吧，他毕竟是准高中生,我那天听到有学生在讨论，高一新生快要军训了。】 【今年军训比以往早啊？】蔺渝有点意外。 【嗯,听说是因为今年的天气很奇怪，正常的军训日期可能会被高温轰炸，所以提前了。】系统回答。 蔺渝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距离他的下一场戏时间不多了。 他有点遗憾地说：【我没跟他要联繫方式,否则现在就可以跟他约个时间见一面。】 【你要找他聊一下这些事吗？】系统颤颤巍巍地问，现在那个密码勾起了它许多不好的回忆。 【因为我现在真的很被动。】蔺渝摸了摸下巴,语气貌似很烦恼。 他发现节食后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喝多了冰美式消肿与极少量的食物摄入，使得他轮换着遭受胃痛和心慌的困扰，还时不时出现身体疲倦，但精神极度亢奋的状况。 这种身体上的不适直接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如果这些事情是发生过的，我还能去挨个找人旁敲侧击，查看情况进行调查。但现在，这些都是还没发生的事，还没发生意味着毫无线索，连知情者都没有。】 系统郁闷地说：【是呢。】 没发生的事，哪怕找到了之前的当事人，也无济于事。 蔺渝在自己的书包里摸索了一下，找到了胃药，掰了一片丢进嘴里。 白色的大圆片在嘴里被嚼烂，逐渐融化，微微泛着颗粒感的甜，顺着喉咙一路流进胃里，似乎缓解了一些疼痛，也有可能只是他的错觉。 他嘆了一口气，佯装不安，眼里却全是跃跃欲试的兴奋：【系统，你把我弄到这个世界来，给我留了好大的一个烂摊子哦。】 第123页 * 「你们是高中生！」 「没当过高中生，没上过高中吗！高中学生应该有的精神面貌你们都没有吗！」 「跑起来！跑起来！」 蔺渝坐在陈邱恆导演身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冰美式，看着在场上拍摄的群众演员们——这是一大群从附近的高中筛选出的学生，套着灰突突的高中校服，在操场上慢吞吞地奔跑。 「高中生的精神面貌，在晨跑的时候本来就是这个模样。跑完了步还要去早自习，然后被课业折磨，的确是很难有朝气啊。」 坐在蔺渝身边陆雯笑着说，换来了一阵附近忙碌的工作人员们的应答与笑声，但是明智的，谁都没敢让咆哮的陈邱恆听见。 天色还只是蒙蒙亮，天边一点熹微的晨光透过薄薄云层洒落下来，暖洋洋的褐金色。 蔺渝吸了一口手中咖啡，苦涩的液体在舌尖泛开，有效地控制了食慾。 他打开了手机，查看了一下微博上目前的情况，发现自己的粉丝带着「蔺渝和他的猫咪小雪」的tag正在刷词条，出于好奇就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热门第一是一条视频。 「@小婉婉要加油： 组合还没正式回归之前，我听互关的姐妹提起，蔺渝每天都会去公司练习到很晚，就打算和朋友们去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碰到了他。 那天他是自己扫码，骑共享单车从公司走的，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助理接送，我们一路跟着他，发现他是去附近的宠物用品店买猫粮的。 我们进了店，他也没认出我们是粉丝，大概认为我们是养猫的新手吧，还和我们交流了一下猫粮的购买问题。 但是我想说，蔺渝是真正爱猫的人，任何怀疑他养猫是为了人设的黑粉统统被我暗杀！ 视频如下！」 视频里，是蔺渝推着购物车在柜檯结帐的画面，拍摄视角偷感十足。应该是那几个他的粉丝，终于顶着会被骂「跟踪偶像酷似私生」的压力，犹豫再三将视频发了出来。 蔺渝记得之前看粉丝分析自己的那段在颜立川直播里的喊话，几乎都是心疼、担忧、夸赞或者嗑死我了的情绪，不过有人怀疑他「养猫是为了人设」也很正常。 他往下翻了翻，果然发现是一个有些眼熟的营销号，这个营销号用了些诱导性的语言，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全网追星第一人v： blue组合队长颜立川在直播途中遭队友无意闯入，音频遭曝光： 对方声称自己拍戏忙碌，希望队友好好照顾自己的猫。 现在也有不少明星饲养了宠物，但也有人担心他们行程忙碌，没有时间好好照顾这些猫猫狗狗，比如前阵子被曝光的某位大牌女星就遭爆料，养猫是为了立爱猫人设，实际上根本对它不闻不问，基本都是助理在照顾。 你们对这种情况怎么看？#颜立川直播事故#」 只字不提展宁的存在，也完全没告诉大家，蔺渝在进行叮嘱的时候完全是通过展宁的电话传达，压根不知道颜立川正在直播。 因此在不了解实情的人眼里，就像是他本人刻意闯入队友的直播里蹭镜头，还叮嘱对方帮他照顾猫，顺带炫耀自己正在拍戏——再加上用「某女星」的情况作为暗示，这背后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有粉丝在广场闢谣，截取了许多段直播的视频与图片立证蔺渝根本不清楚颜立川在直播，他说的每句话都只是在和队友们聊天而已。 「@矢志不渝： [视频连结] 麻烦造谣有个基本法。跟颜立川在一个宿舍隔壁房间的展宁自己都说不知道颜立川在直播，远在剧组等夜戏的蔺渝就更不可能未卜先知了！」 「@杀人又猪心： 营销号又在乱带什么节奏？ [图片][图片] 看清楚了吗某些人？！首先，展宁的手机屏幕全程是正朝着天花板的，蔺渝压根看不到颜立川房间的动静，不可能知道他在直播！」 「@爱谁谁aa： [视频连结] 麻烦看看原视频好吗各位『路人』？ 蔺渝那边在展宁进颜立川房间的时候，背景嘈杂的不行，还有人和他说话，他根本听不清动静，展宁说『立川哥，不知道你在...』，『直播』两个字都没出口，这种情况下蔺渝理解成颜立川来了也很正常吧？」 广场上还有好多人都在骂这个营销号。 营销号已经开启了评论精选，蔺渝刷新了一下，发现最上边点赞很多的几条澄清也被删除了。它删掉了大部分前排闢谣的留言，只留下黑粉和不明真相的路人的diss，评论区一片乌烟瘴气。 怪不得自己的粉丝气到发出了那条视频。 的确，当时跟着自己去买猫粮的几个粉丝的行为，如果就这么直接发出，在饭圈无限贴近于「私生」行径，是很容易遭遇抨击的，要不是营销号带节奏的行为，恐怕也难见天日。 他往下又翻了翻，澄清越来越多了。 「@人言可畏123： 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明星了，独自练习到很晚，自己骑共享单车去给心爱的猫咪买猫粮，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黑的。」 「@蔺渝跃龙门： 下家和对家看蔺渝这阵子人气飙升讨论度超高，一起上节目其他人默默无闻就他狠狠吸了一把粉都要气疯了吧？别气别气，有的是你们生气的时候。」 第124页 「@气死活该： 有些人就是很难接受以前在自己后边的人超过自己的。不过你们就气着吧，知道你爱豆没戏拍，节目里给了那么多镜头表现还是不出彩了。」 又有粉丝髮了萧慎vlog里自己和猫咪玩耍的动图和视频，艾特了那个营销号，条理分明地解释了所谓的颜立川直播事故的前因后果。 【又是白宿...】蔺渝关掉微博，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白宿的那次直播，帮着那小子说话的营销号，我都基本记住了，还用了专门的小号关注，时刻查看它们发布的内容。】 除了浑水摸鱼，好感队友和本身就不喜欢他的那几个，剩下的那些经常用巧妙的言语安利白宿，替他洗白的营销号，蔺渝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可不会轻易忘记——改名了也不会。 蔺渝笑了笑，将冰美式放到桌上。 【「蔺渝」没招惹他，还被他踩着上位立人设，如果他还不见好就收，我就要生气了。】 【你现在难道就没在生气吗？】 【没有。】蔺渝顿了顿，【我现在情绪差单纯是因为...胃痛。】 吃了药还在痛。 他接下来要拍的是和男主的对手戏。 调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觉得女主角的死亡和裴立有千丝万缕关系的男主角郑义，即将在学校的操场上叫住裴立，并且对他进行一番义正严词的质问。 这场戏裴立的台词不多，主要是为了衬托男主角即使有些害怕这个传闻「混社会」的学长，但为了女主角和真相依旧装着胆子孤身前往的形象。 也是从这里开始，裴立不置可否的冷酷态度，让郑义对他产生了更深的怀疑，从而从裴立方入手，打算继续调查。 虽然之前和蔺渝有一些关于「乱传谣言」方面的不愉快，但徐树不知道是心大还是过于圆滑，并未表现出来，蔺渝当然也不会给他乱摆脸色。 导演喊出「开始」后，他就独自一人插着口袋横穿操场，从大门往器材室的方向走。 周围作为群演出现的学生们纷纷停下动作和脚步，略带畏惧地注视着他，伴随着小声的窃窃私语。 「裴立学长！」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裴立的脚下顿了顿，扭头寻声往郑义的方向看了过去。 郑义喘着气冲到了他面前。 他以为裴立会说句什么，却发现对方虽然没有走开，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凉凉地盯着自己。 裴立的瞳色幽深，表情凉薄，加上他嘴角还有一块不明显的淤青，看起来非常吓人。 「学长，我有问题想问你！」 裴立还是没有说话。他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糖身在他嘴里含着，唇角斜斜露出一截白色的细管。 他高出一些，身板笔挺，微微昂着头，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注视着郑义，让郑义不免有些紧张。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位学长说话，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 「你，你认识冯粤吗？」 裴立没回答，只是微微扬起了眉毛。 郑义从他脸上看不出情绪，也找不到他认识冯粤的关键性证据，只好又重复了一遍：「高一的冯粤，是个女生，你认识她吗？」 裴立终于开口了。他从嘴里拿出棒棒糖，舌尖抵了抵唇侧，嗓音有些喑哑：「那是什么东西？」 这句「东西」的比喻和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郑义。 他捏紧了拳头，一把拦住了作势欲走的裴立，提高了嗓门：「你真的不认识？她可是前阵子自杀了，我有证据证明你和她绝对不是完全不认识的关系！」 裴立避开了他的手，像是嫌弃似的掸了掸被他触碰到的袖口。 遭到了嫌弃的郑义觉得自己遭到了侮辱，涨红了一张脸不退反进，这次是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用力抓住了裴立的胳膊。 「放开。」裴立哑着嗓子说。 「我不放！」郑义固执地说。 裴立不说话了。 他的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珠，面色尤为苍白，半晌，他慢慢地弯下腰，空着的那只手用力地在自己的胃部捶了一下。 「砰——」 力度之大，出拳之狠，让郑义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裴立的脸色煞白，手缓缓落下，俊秀的脸因为这个动作有片刻不算夸张的狰狞，整个人像是被水打湿，唇上仅剩的半点血色，也完全消失了。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部分。 在场的几个工作人员，被这个蔺渝自己加上的突然耍狠似的动作吓了一跳，陈邱恆却没有叫停，他和陆雯都专注地盯着监视器。 「让，开。」裴立一字一顿地说，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 郑义往后退去，眼睁睁看着裴立像是没事人似的又站直了身体，越过他兀自远去。 许久，他摸了摸自己的手，手心全是冷汗，后背也已经被汗水浸湿。 「有了！」 陈邱恆大喊出声。他站了起来，眼光锃亮地盯着走远了的蔺渝。 这部分诠释地比他的剧本好。一个人的「狠」不仅呈现在对他人狠，更要对自己狠。犯了胃病的「裴立」对自己胃部狠狠的一拳吓退了对戏的徐树，也一定能吓到观影的观众。 「好小子，可以啊。」他喃喃地说，丝毫不掩饰对蔺渝的赞许。 第125页 * 蔺渝回到保姆车里，整个人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经纪人反覆问了他好几次有没有事，他都坚持自己没事，只是要睡一会儿，等对方不放心地离开，打开书包又吃了一颗胃药。 系统颤巍巍地问：【你，你还好吗？】 【死不了。】蔺渝冷淡地说。 他有些入戏，此时还没彻底从裴立的人设里脱离，嗓子还是哑的。 车内为了让艺人能够随时检查自己的面部状态，在车前座的椅背上安置了一面镜子。蔺渝抬起手，翻转了一下镜子，使得它可以面朝自己。 镜中的年轻人，眼尾斜飞，浓睫挺鼻，五官漂亮得扎眼，此时眼底戾气未消，野性难驯。脸还是那张脸，气质截然不同，任谁看了都要先吓一跳，哪还敢立刻确认这就是粉丝眼里那个甘愿把所有痛苦往下咽，只展现给大家笑脸的蔺渝？ 蔺渝扯了扯嘴角，再抬起手将其抚平，勉强将那股子邪气也压了下去。 系统不敢说话。 那一拳狠狠凿下去，能够吓到徐树的程度，必然是又准又狠。 蔺渝对自己下手不轻，导致现在不仅是胃部生痛，几欲作呕，连带着被他自己砸到的那块皮肉，也跟着隐隐作痛。他撩起衣服下摆来看了两眼。 那里微微泛着青色，手指骨节亦然。 力的作用的确是相互的。 【裴立有胃病，还有厌食症，病恹恹的样子更符合角色形象，你从导演的表演神色和赞不绝口就能看出来。】 在剧情里要表现出被男主纠缠，胃病发作的模样，又不能太夸张——表现出那种痛到弯下腰去的模样不是不行，但这是裴立。 裴立就算被打裂了五脏六腑，血和内脏碎片卡在喉咙口，都会咬着牙一口全咽下去，只留下满口腥涩。 因此对自己耍狠，以痛治痛才是最符合人设的行为。 无数个午夜梦回，蔺渝对这个角色的性格特点和为人处世反覆斟酌，每个镜头和每句台词，掰碎了揉烂了才敢咽下去。他对自己的设计很满意，只不过为了这个镜头要付出的有点多。 他摸出了手机，打算点个白粥暖暖胃，再让助理帮自己拿回来。 「咄咄——」 车门被人从外边轻轻敲了两下，蔺渝秒速关掉手机外卖界面，提起声：「我在。」 门被人拉开了。 开着空调的保姆车内，一股夏日热风瞬间钻了进来，携裹着一股清冽的香气。蔺渝吸了吸鼻子，这香味莫名有种北方的冬日，为了看雾凇，踏入积雪的森林的意境，在这种温度下，冷感就更强烈了。 「前辈。」 廉望雪穿着迷彩色的短袖，迷彩色的长裤，规规矩矩地背着个双肩书包，烈日炎炎下白得闪闪发亮。这大夏天他愣是一滴汗也没出，清爽干净地一手搭着车门框，正抬起眼睛看他。 一股洁净的准男高中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蔺渝和他面面相觑，半晌才说：「你不是在军训吗？」 廉望雪没料到他一开口居然就问这个，张口结舌了半晌，才讷讷地说：「哦，我...逃了。」 蔺渝霍地笑出了声。 他一笑，就牵扯起胃部的疼痛，再加上皮肉伤的淤青，里外一起，忍不住拧了拧眉毛：「编一个你请假了也好啊。看样子是真不跟我撒谎啊？」 「嗯，和你不撒谎。」廉望雪掀起眼皮，他淡色的瞳孔牢牢地框住蔺渝，举起手里拎着的保温袋，「我可以进来吗？」 「这是什么？」蔺渝沖他比了个「请进」的手势，于是廉望雪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踏进车内，回身又将车门重新拉上。 室内恢復了原本的清凉，还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这是小米山药粥。」廉望雪说，将保温袋摆在膝盖上打开，露出里面朴素的浅蓝色食盒，「小米不含麸质，不会对胃有刺激，也比较容易消化。闪耀有粘性蛋白，能防止胃黏膜损伤，还能促进食物消化，缓解胃胀——」 蔺渝怀疑他来之前背过台词，一板一眼和自己介绍的模样有点好笑，但他忍了忍，还是努力遏制住了自己想笑的冲动，开口道谢：「我最近是胃不太舒服，正想喝粥呢，真是太及时了，谢谢你。」 他想了想又问：「这粥多少钱，我给你转帐吧。」 顺带可以把对方的联繫方式搞到手，接下来有什么要问的，可以直接打电话或者发消息。 廉望雪迟疑了一下：「嗯...这是我自己做的。」 【哎哟我的老天奶，人夫啊。】系统忍不住叫出了声。 蔺渝无奈地揉了揉耳朵：【不要乱用词，他才十五六，喊什么人夫。不过小小年纪就会做饭，倒是未来可期。】 【是啊，不像你，不怎么做饭也就算了，要是真做饭，肯定是有摄像头在拍，要不就是谁要直播，你准备给自己立一波人设...】系统嘟嘟囔囔。 【闭嘴。】 蔺渝娴熟地扯出了应对的笑容，用不夸张，也不冷淡的语气夸赞说：「哇，你年纪还这么小，做饭做的这么好吗？我闻到这个味道就觉得饿了。」 他这么多天节食，闻到什么味儿估计都会觉得饿。 廉望雪得到了鼓励，连忙打开了食盒，露出里面淡金黄色的粥，其上撒着零零碎碎的红色枸杞和去核的红枣。 蔺渝这次连客套都懒得客套，因为这碗粥无论色泽还是香气的确让他食慾大增。 第126页 「我加了一点点糖。」廉望雪说，又娴熟地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了一次性的勺子，拆开包装纸递给蔺渝，「味道不是很甜。我知道前辈你在减肥，但是喝一点点是没关系的吧？否则淡粥有点过于没味道了，喝起来不舒服...」 「谢谢你。」 蔺渝接过勺子想喝，刚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下动作，摸出了手机，对着粥打开相机，前后左右拍了数张照片，这才满意地重新拿起勺子。 他不和廉望雪继续客气，绵软可口的粥一进入口中，他感觉自己瞬间活了过来。 软糯的甜味彻底滋润了他口腔的每个角落，第一口下去，他空荡荡生磨的胃好像立刻就没那么痛了。 【太好喝了，我简直热泪盈眶。】蔺渝一边喝一边忍不住和系统感嘆。 系统说：【你看看你，这次高下立现。你想到廉望雪的时候总是想问他线索、秘密，要不就是嫉妒人家的天赋和脸，再看人家呢，总是想对你好，还给你亲自熬了粥，逃了军训送来...】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追求者送几次早饭就感动得不能自己，立刻被追到的女生唉。】蔺渝无语地吐槽，【当一个人喜欢你的时候，为你做这些事他自己甚至都会很满足，这本质是互惠互利的，别搞得好像我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系统：【...你说得对，小坏蛋。】 蔺渝不再回答。 廉望雪给自己准备的粥的分量正正好，不多不少，他喝完之后不会感到撑，也不会觉得只是敷衍的几口喝下去毫无满足感。 等他喝掉最后一口，打算抬起头来酝酿一些客套的对话，然后想办法搞到廉望雪的联繫方式，或者询问他关于那个密码的相关问题的时候，目光却倏然一动。 仅剩下薄薄一层汤汁的食盒底部，隐隐约约的有几个白色的字体，陈列在蓝色的食盒内壁上。 他忍不住用勺子拨拉了一下，将金色的液体拨开一些，露出了更清晰的字迹： 理察饼屋。 表面上蔺渝不动声色，刚才的动作甚至只是单纯在清空汤底的行为，他甚至还端起盒子喝掉了最后一口，但内里再一次的惊涛骇浪。 蔺渝忍不住对系统说：【这理察饼屋，是不是出现的次数也太多了？】 系统再不济，也忘不掉这个名字。之前简直把它吓得瑟瑟发抖。 廉望雪之前被蔺渝发现，在他们的宿舍外玩打火机的时候，打火机就是蓝底白字，印了「理察饼屋」的字迹。 而在《万众之巅》的原文里亦然，警方查案的时候，去世的「蔺渝」的公寓里，地毯上的打火机，和桌上一口没动的蛋糕，都来自理察饼屋。 偌大的一个城市，就算理察饼屋的名气够大，出现的频率也未免高了一些，更别提可能还和他要找的「蔺渝」之死的线索有关。 「啪——」 蔺渝平静地放下食盒，摸出湿纸巾来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后露出了毫无嫌隙的微笑：「你是逃掉军训之后回家给我做了这份粥吗？现在好像还挺早的，你家距离这里不远吗，这么辛苦。」 他太镇定了，连廉望雪都没有察觉到他言行里突然升起的警惕。 「我家其实就在这附近，之前初中报考这所学校，就是因为离得近，高中又是直接升学。」廉望雪说。 【这理由有点像我也会说的。因为想早上多睡会儿，所以干脆选择离家最近的学校，结果这学校还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那所。】蔺渝忍不住吐槽。 系统：【......】你还挺骄傲。 它还没来得及回应，又听见廉望雪说：「而且当初蔺渝前辈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蔺渝：「啊？哦，是吗？」 莫名有种摆烂被抓包的感觉。 廉望雪点了点头。 「那你这盒子要带回去吗？」蔺渝又说，随意地将食盒的盖子盖上，圆形的盒子看起来有些别致，一看就不像是饭盒，而更像是装某些甜品的容器，他像是随意提了一嘴似的又说，「好像还挺好看的，摸起来也坚固，这盒子你在哪里买的？」 廉望雪一愣。 蔺渝没错过他的眼神闪烁，心生疑窦。 「在...就是之前买蛋糕送的盒子。」廉望雪还是没能撒谎，如实相告，「就是一家还挺有名的蛋糕店，它家的招牌草莓蛋糕很好吃，奶油用的也是动物奶油，所以学校里还挺流行的。」 如果不是他之前的态度有些可疑，这个解释的确毫无问题。 但无论是打火机还是食盒，亦或者这个出现过好几次的名字，蔺渝都觉得有些蹊跷。他顿了顿，暂时把密码的问题摆在一边，追问说：「这家蛋糕店离这里远吗？」 廉望雪说：「不远。骑车的话，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蔺渝前辈，你是想去买那家的蛋糕吗？叫理察饼屋，我也可以帮你...」 「不是，不用，我还在拍戏，吃不了那种高热量的东西。」蔺渝摆了摆手，一如既往不带阴霾，带着好像从来不会隐瞒秘密的眼神笑容，「我是在想，应该给剧组的陈邱恆导演，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他们送点东西，听你说这家蛋糕店还挺好的，有点心动。」 「我能...」 蔺渝摆了摆手。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擅自离开片场，又不觉得这件事严重到需要给导演请假的地步，他拿起手机，在外卖软体里搜索了一下这家店，发现居然是可以外送的，而配送并不是平台统一的骑手，而是商家配送。 第127页 「——我可以点外卖。」 如果能拿到这家店老闆的更多信息就更好了。 第43章 晚上蔺渝点的外卖都到了。 因为在备註标明了要送人作为心意,所以包装得相对精緻。 蓝色的小纸袋和小纸盒装着一个个精巧的小蛋糕和色彩斑斓的马卡龙，被一起送到了剧组，由助理拿了回来。蔺渝自己再一个人一个人亲手送过去，所有人都客气地笑纳了。 徐树等人还立刻拍了照片准备发到了微博,塑造和乐融融的氛围之外,还是拍戏最好的宣传。 「小渝,过来一起自拍啊。」徐树喊他。 蔺渝应了一声，从书包里火速摸出了一顶鸭舌帽扣在脑袋上。 这是他进组之前和萧慎拼单买的帽子，一黑一白,他的帽子上是个大写的「l」,萧慎则是「x」，自从和萧慎拼单了沐浴乳洗髮水之后,对方愈发省钱上瘾，买什么都喜欢问他要不要一起拼。 蔺渝当然不会拒绝，于是两个人逐渐多了许多「情侣t恤」，「情侣鞋」,「情侣书包」,但他同时也稍微留意了一点，不和萧慎在同一天有同样的穿搭。 这种欲盖弥彰的方式,很快被饭圈发觉，随后...他和萧慎的cp粉就嗑昏了头。 如果同一天一起戴,当然是关系好的铁证，但明明是同款的帽子，甚至是情侣帽子，却非要错开时间,就更显得低调暗戳戳了，特别符合娱乐圈地下情侣秀恩爱的准则！ 蔺渝和徐树拍了合照,两个人各自发了微博「营业」。 徐树发的照片除了和他的，还有和顾妍，以及女二岳珊等人，蔺渝则找了陈邱恆、陆雯和跟自己一起拍摄的那些饰演男n号以及炮灰的演员，大家自然不可能拒绝他。 为了凑数，还添了一张自拍。 他的自拍是在学校的美术教室门口拍的，正巧背景是一张写着「colorful」的海报，「colorful」除了民间玩梗的「u」之外，blue组合的正式粉丝名，唇语读出来肖似i love you，当初公布的时候狠狠感动了一波人。 蔺渝特地避开了和同龄女演员、女偶像的合影。 虽然粉丝未必一定会介意，但他会尽量减少类似的纷争——之前在逛颜立川超话的时候，他发现有些粉丝因为颜立川在学校期间和几个班上女同学的合照而脱粉。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能理解。 本来粉丝喜欢一名明星的原因就因人而异，如果自己和顾妍，或者岳珊合影，那么必然会出现一些嗑他们cp的cp粉，对他这种还在吸粉期，粉丝大多是女友粉或者跟队友cp粉的小偶像有害无益。 对于许多粉丝来说，喜欢一名偶像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如果因为他不开心了，跑路也无可厚非，双方彼此没有约束。 「看别人嗑我喜欢的爱豆和别的女明星的cp，就像中学时期大家传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的绯闻一样，即使知道双方对彼此可能没有意思，但我还是会偷偷伤心一下。」 有粉丝用合适又不合适的方式这样形容。 蔺渝不知道别人，反正他看了深以为然。 因此为了减少粉丝「伤心」的机率，他选择尽量避免。 回到车上蔺渝打开手机。 他之前加上了廉望雪的微信。对方的微信名就是他自己的名字，朋友圈没有打开，头像是白底黑图，上边坐着一只简笔画的猫的背影，微信号则是cs01020304050607。 这个微信号有些眼熟，但蔺渝看了两眼，没有对此发表评论。 他还用小号加了理察饼屋的老闆的微信，用外卖送到手上之后，对方留在包装袋里的手机号，看起来只是一家普通的饼屋的工作号，并无多少特殊之处。 蔺渝给廉望雪发了个表情包，是个旋转的兔子。 「？」对面秒回。 「你现在还在军训吗？」蔺渝问他。 「在，但是是夜间自由活动。」廉望雪再次秒回，接着发来了一张夜间操场的照片。 四面亮着暖色调的路灯，将学生们的身影斜长地拉扯在地面。 「不忙的话想问你几个问题，方便吗？」 「没问题。」 蔺渝顿时心生疑窦：【他回復得是不是太爽快了一点？搞的我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敷衍我。】 系统没好气地说：【回復得快要怀疑他敷衍，等他回復得太慢，估计你又要猜测他是不是准备跟你瞎编，反正你对谁都一副不相信的态度。】 蔺渝语重心长地说：【太相信人是要吃苦头的呀，小系统宝宝。】 系统：【不要喊我宝宝！】 蔺渝笑嘻嘻地敷衍了两句，这次半点也不遮掩，直接在对话框输入了一段文字发送出去：「上次你说有人在拍摄我被岳珊要颜立川号码的视频，然后你把对方的手机收了过来，对吗？」 「对。」 「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对面半晌没有回覆，输入框上方反覆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你现在是不是开始怀疑他瞎编撒谎了？】 【不，我觉得他在努力地思考该怎么回復我，才能既不撒谎，又回答我的问题。】蔺渝摸了摸下巴。 下一秒看见廉望雪回復了他，比他想像中要不委婉得多：「我不认识那位女士，但是她大概三十几岁，很干练，黑色短髮，衬衫长裤。」 蔺渝皱起了眉：【之前收来的手机壳是粉红色的，贴了亮片，看起来花里胡哨的，结果他告诉我手机拥有者是个干练的三十几岁的女性...】 第128页 系统：【你歧视啊？干练的女性不能用粉色亮晶晶的手机壳？】 蔺渝：【...对不起，是我思维狭隘，刻板印象太重。】 先入为主的思想里的确如此，他反省。 手机震了一下，是廉望雪又发来了消息：「蔺渝前辈认识这个人吗？」 【你认识这个人吗？】系统也问。 蔺渝说：【当然，虽然算不上熟悉，但是整个剧组里这种短髮衬衫，干练的三十多岁女性的代表人物还挺明显吧？陈邱恆导演的左右手，陆雯小姐不就是这个形象。】 他翻了一下相册，找到不久之前和陆雯的合影给廉望雪发过去，问他：「是这个人吗？」 那边秒回：「是她。」 在那之前，蔺渝哪怕相信顾妍会躲在角落里偷拍自己和岳珊，也没想过陆雯会做这样的事，所以短短的若干秒内他甚至有些无语，捏着手机盯着那张他和陆雯营业性微笑的合照，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前辈？怎么了吗？」见他久久不回復，那头的廉望雪再次发来了试探性的消息。 蔺渝回过神来，发现系统也好半天没动静了，估计是和自己一样也被无语到了。 「她有和你说为什么要拍我吗？」他回復。 「没有。但是我去和她要手机的时候她不肯给我，所以我抢...拿了过来，她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我说这不可能，然后逼问...询问她手机密码的情况。」 这次廉望雪发了语音过来，但一段话说得吞吞吐吐，不断纠正自己的用词，让自己的行为显得没那么不绅士和粗鲁。 「那你还记得密码吗？」 「记得。193553。」 「这个密码，你觉得眼熟吗？你之前在哪里见过吗？」蔺渝又问。 他只是随口一问，实话说这件事他觉得和展宁的关系更大，宁可去自己找对方套话，或者干脆去以偷偷拍摄自己为由逼问陆雯，都比直接问廉望雪来的好。 但他没想到对面的姓名栏，长久的，再次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之后，廉望雪终于回復了。 「见过。」白色的气泡冒出来，紧接着又是个长句：「之前有...认识的人，设置了这个数字为自己公寓大门的密码。」 【我勒个去他二大爷的吓死我了！】系统尖叫起来，语无伦次。 蔺渝揉了揉耳朵，他比系统冷静些，但也被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惊到了，当下手指飞舞，给廉望雪继续发送消息：「方便告诉我那个「认识的人」是谁吗？」 这次廉望雪的沉默久得离谱，甚至连「输入中...」的字样都没有了。 【这问的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感觉这已经是个人隐私了吧？】系统问。 蔺渝说：【他可能在思考要不要说，先等一等，他不说就算了，我可以去问一下展宁或者...】 新的信息跳了出来，因为太久没动静自动黑屏的屏幕上赫然是廉望雪的简短回覆：「是你。」 蔺渝：「......」 系统：【......】 【我？】 【你？】 蔺渝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过来：【我懂了，他说的是之前的那个「蔺渝」。在我穿越过来之前，他和廉望雪本来就是认识的关系。】 【怎样认识的关系会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家门密码？】系统幽幽地问。 蔺渝：【......】 他竟无言以对，脑海中瞬间浮起的念头，居然是有些替廉望雪感到难过：【你看，就像我之前说的，廉望雪喜欢的那个过去的「蔺渝」已经没了，所以他们的那些回忆也只是回忆。】 他敲了敲脑袋。 这种情绪绝大多数好像并不属于自己，更像是自己身体自带的反应，是「蔺渝」在难过吗？ 系统说：【相比于这个，你不觉得还有其他事情更需要你担心吗？】 【什么？】 【你在廉望雪面前掉皮了吧？】系统说，【如果真的是过去的那个「蔺渝」的家门密码，你觉得你会不知道？你现在又问他知不知道这个密码，不是等于告诉廉望雪你不知情吗？还是你要赶紧准备话术，和廉望雪说是要考验他一下还记不记得自己之前的信息？】 蔺渝说：【那是廉望雪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廉望雪到底有没有看出问题，到底会不会因为这个疏漏在未来询问蔺渝，那都是他的事，本质上和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新的蔺渝无关。 在确定廉望雪和这个数字的关联仅仅是「认识的人设置过这个密码为公寓大门密码」之后，他反而松了一口气，继而思考起更进一步的问题：【所以为什么展宁的手机密码也是这个？】 系统：【唔，展宁暗恋你？】 蔺渝：【...怎么说呢，我好像没办法当场否定你的这个猜测。但问题又来了，总不能陆雯也暗恋我吧？】 系统：【为什么不能？她和徐馨差不多大吧？大家都能嗑你和徐馨的cp，为什么陆雯不能喜欢你？】 蔺渝沉默了。 系统的说法倒也不能说错，但未免显得他太普信了。 他看了看手机，自己没有回覆廉望雪，对方也默契地没有再发送消息过来，似乎是默认了自己需要消化这个消息一段时间，又或者，对方也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 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是廉望雪自己该去考虑的事情。 原文里关于「蔺渝」的消息太少了，大部分的细节都是从各式各样的文字里追根究底分析出来的，而这个「193553」的数字是细节中的细节，究竟是什么意思，《万众之巅》的番外里也没有给出任何线索。 第129页 现在能做的或许只有直接去询问展宁。 【你打算怎么问展宁？】系统问。 蔺渝说：【直接问。】 既然确定了这个数字是「蔺渝」过去的家门密码，那么压力就直接给到展宁那边。 * 蔺渝在进组期间，非必要是不可以擅自离组的。 剧组有很明确的请假制度，所有人都需要遵循。 在蔺渝签订合同的时候，大部分有其他安排的日子，具体日期，或者离开天数都已经列入其中，以便于节目组整体统筹安排，况且，如果需要临时补拍一些画面，导演找不到人，必然会耽误所有人的拍摄计划。 所以即使blue组合的宿舍距离拍摄地点并不算远，蔺渝也还是和剧组一起入住了他母校旁的酒店。 当天蔺渝的戏暂时告一段落时已逾晚上九点，虽然还是暑假，但不少学校都已经开始暑期补课，尤其是准毕业班的学生们。 此时正是高中部晚自习下课后的放学时间，准高三生们三三两两离校回家。 酒店的后门位于一条相对狭窄些的小巷内，虽然与中学的校门有些距离，但听闻了剧组在此拍摄的学生们，还是时不时结伴在附近游荡。 恰巧驶入地下停车库的门被随便停靠的私家车挡住了一半，经纪人去联繫附近的酒店负责人了，留蔺渝独自一人等候在保姆车里。 这里他来过一次，也是经纪人带他来的，停在附近，而就是那一次，他曾经在人群中看到一个扎眼的，骑着自行车离去的身影——怎么想那都是他本人，而非「蔺渝」和廉望雪的第一次单方面的碰面。 蔺渝靠着车窗，斟酌着给展宁发消息的言辞，冷不丁看见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从车旁边经过。 她们似乎对这辆一般只有明星才会搭乘的保姆车有些好奇，来回猜测里边是不是有明星艺人。但毕竟从外看不见内里的情况，也只是绕着车议论了一会儿，还是逐渐散去。 蔺渝却在这时，捕捉到了一个算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的人影。 那是个相对同龄人稍显瘦弱的男孩，他戴着眼镜，此时是炎炎夏日，他确怕冷一样，穿着秋季的长袖学生制服。 学生们基本都三五成群，只有他独自一人，走路很慢，后背稍驼，一边走一边玩着手机，整个人呈现出又丧又颓的姿态。 正巧巷内一盏路灯的光落下来打在他身上，将他的面容照得异常清晰。 蔺渝盯着那个人看了一会儿，弯腰拉开了车门。 【小渝？】被他的举动惊到的系统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蔺渝从车内往外欠身，沖那个独自行走的男孩招了招手。 男孩站住了，盯着蔺渝。 他的眼里没有作为粉丝或者路人粉看见明星的惊喜，也没有对蔺渝不熟悉的，非追星族的陌生和茫然，相反的，他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蔺渝脸上，紧接着流露出一种有些畏惧，又有点憎恶和不安的神情。 这种神情成功地让还想制止蔺渝的系统压低了声音： 【小渝，你认识这个人？】 【不算认识，但你看呀，他显然认识我。】 男孩并不靠近，蔺渝也不着急，就这么半开着车门等待着对方靠近，一副笃定他不会离开的模样。 果不其然，在犹豫了数秒后，男孩迈着缓慢的步伐沖他的方向来了，并且在蔺渝的示意下钻进了车内。 车门缓缓合拢。 系统不敢吱声，它有些担心对方对蔺渝造成伤害，但另一方面，又坚信蔺渝不会做那种没把握的事。 蔺渝在系统的凝神等待中笑了笑，率先开口：「你的伤怎么样了？。」 男孩不说话。 蔺渝却没给他继续沉默的机会，突然伸出手，一把扯住了对方的袖口，然后用力往上一拽——在系统「你干什么啊」的惊唿里，男孩的半截校服袖口被他一把扯起，露出手臂上的好几道淤青的痕迹。 对方猝不及防，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倒吸冷气声，然后缩回手，一边用袖子勉强盖住自己胳膊上的伤痕，一边警惕地盯着蔺渝，整个人紧绷着贴着身后的车门。 蔺渝友善地沖他微笑：「打你的人又不是我，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小渝，他到底是谁啊？怎么一副被虐待过的样子？】系统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蔺渝一边和男孩对视，一边抽空回答：【忘了吗？那天我去买猫粮的时候，经过某个巷口，看见小雪和几个男生在跟另外几个人「打群架」。】 系统：【！！！】 它大为震惊：【被打的人里有他？！】 【嗯，最外边的那个就是他。】蔺渝扯了扯嘴角，脸上在笑，眼里毫无笑意，【那张原本满怀期待希望是来救他的人，结果发现是我后逐渐失去希望的脸，我不太容易忘记，甚至做梦还梦到过呢。】 虽然现在他鼻樑上架着眼镜，那时候没有，但蔺渝自己是不会认错的。 他一边说，手指却无意识地揉搓了一下：【不过...廉望雪和我们解释说，这不是校园暴力，也不是打群架，是这小子和另外两个人，在校门口找茬收保护费才被他们还手的，你看像吗？】 还是三对三呢。 虽然纯靠外表鑑别他人性格和境遇不是好习惯，但系统的确不觉得面前这个相对瘦弱，面色阴沉的男孩是那种会招摇过市校门口拦着人要钱的类型。 第130页 相反的，更像是会因为极度不合群，却又外表清秀过头而被他人校园霸凌的。 系统心里一沉：【所以说，那个小撒谎精还是在带人校园暴力同学？】 【唔，虽然那天廉望雪肯定是对我撒谎了，但我并不觉得他是在随便找人欺负。】蔺渝收回落在男孩手机屏幕上的视线，笑着伸出一只手，语气温和地说：「不好意思，能把你的手机给我看一下吗？」 男孩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手机藏得更后。 蔺渝也不催他，维持着伸手等待的姿势，凝神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副安然等待的姿态。 他不笑的时候和笑起来呈现极端的反差，尤其此时蔺渝饰演裴立的戏份刚刚结束，脸上的妆容还没卸掉，五官为了贴合人物形象，稍微做了调整，整个人面无表情的时候，都无法让人忽略那股凌厉的攻击性。 半晌，男孩缓慢地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机放在了蔺渝的掌心。 因为惊慌失措而忘记锁屏的界面上，赫然打开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手机app。 app的界面简洁得诡异，而正被打开的页面，是刚好被本机帐号上传成功的视频，视频还没有转为公开，仅是自己可见，下方一行英文标题却吸引了他的视线。 「asian ol boy，with three cruel men.」 蔺渝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 系统不敢吭声。 它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它想的那种，但总归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内容，所以它决定暂时不要说话为妙。 偏偏蔺渝在这种时候一定要cue它：【系统，你看懂这个标题了吗？】 【...嗯，那个...是g那个v的意思吗？好几个人那种？】系统小声问，瑟瑟发抖。 蔺渝笑着说：【怎么不算呢？而且...】 他随意地点开了播放键，草草地看了两眼，幸好对方手机开的是静音，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系统还是被吓得惊唿出声。 蔺渝关闭了视频，似笑非笑地将目光重新落在男孩脸上：「哦...换头？」 一般情况下，这种明星被换头的视频在娱乐圈并不少见，但通常受害者都是女明星居多，她们的换头视频会被上传到各大违禁网站上去供人观看，许多对女明星不甚友好的黄谣也因此传出。 随着ai技术的逐渐成熟，无论是照片、视频亦或者语音，都已经做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不得不说，这并不是件好事。 蔺渝之所以对此有些了解，是因为在《万众之巅》的原着里，作者用寥寥数字提起过这件事，但当时他并没认真理解那几句话的意思。 【《万众之巅》第二十八章 ，廉望雪和他经纪人针对圈子里某位女星的谣传发生的对话： 「哥，真的有这件事吗？」 「假的，那部视频的主角另有其人，她是被换头了，无妄之灾。」经纪人四下看了看，又补充说，「悄悄告诉你，前些日子自杀的那个，好像也受过这类困扰。但公司没管。」 他轻轻嘆了一口气：「你看，这圈子里，漂亮些男孩儿也逃不过这种宿命。」】 蔺渝看到那个部分的时候，原以为指的是类似他之前遭遇的某个造谣视频，但现在看来，所谓的「那部视频」并非他所想的意思，反而更恶毒，更让人百口莫辩。 「小朋友，你知道『当一个谣言被说出口的瞬间，造谣者就赢了』这个说法吗？人们往往会用模稜两可的「我听说」，「似乎」，「好像」这样的词来为一个人的名声泼脏水。」蔺渝微笑着说，目光落在对方脸上，在他的注视下，对方愈发面如土色，如丧拷妣。 系统屏气凝神，他已经完全吓呆了。 「同样的，当你的换头视频上传到这样的外国网站，看到的人多了，就总有人会相信，并且传播出去，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只是我不太明白啊，明明你都被廉望雪打成那样了，怎么还屡教不改呢？是他对你的殴打不够狠，让你更想加倍报復我吗？」 怪不得那次偶遇，被打的人都惨成那样了，还没有和蔺渝求救的意思，不太符合逻辑。 那时候蔺渝以为那几个人是太恐惧于廉望雪，或者心里有鬼，现在看来的确是心里有鬼，但是针对于自己的。 系统隐约懂了点什么：【小渝，你的意思是说，小雪他是知道了这个人...可能还有其他几个人用其他视频换头成你，还想上传到其他网站上去，才会打他的吗？】 蔺渝说：【这件事我可以直接求证廉望雪。不过跟他一起被打的另外那两个，未必和这孩子做的是一样的事。】 但总归不可能是什么真善美的淳朴高中生就是了，蔺渝记得那两张脸，况且这前边还挡着一个廉望雪，蔺渝反倒更不急了。 他掏出手机，在男孩面前晃了晃，慢慢地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现在直接把你送到警察局去，你的所作所为有没有违法，你我心知肚明；另一个是我给廉望雪打电话，让他过来和你当面说清楚，不过做出这个选择，你的结局如何，我就不知道了，想来你可能更清楚。」 男孩的脸在听见「廉望雪」这个名字的瞬间，「刷」的白了。 【哦，看起来廉望雪好像比警察局更让他害怕呢。明明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做啊？】蔺渝假情假意地抱怨着，脸上逐渐浮现起笑容，但系统知道这是他越想越气，逐渐开始暴怒的前兆： 第131页 「刚才只是看你眼熟，想着廉望雪应该不会无故打人，所以叫你上来想问问，谁知道会不小心瞥到你没来得及锁屏前的手机的画面呢——小朋友，告诉你一个道理，手机防窥膜这东西，虽然看着不舒服，但很有必要。」 男孩压根说不出一句话。 顶着蔺渝的注视，他好像连试图逃离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蔺渝的目光落在男孩脸上，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次在巷口偶遇廉望雪时，对方眼里歇斯底里的疯狂劲。 奇怪的是，想到对方的模样，他自己反而没那么生气了。 系统受惊不浅，小声问蔺渝：【现在怎么办？报警...不太合适吧？】 蔺渝说：【虽然我一直说，我的经纪公司是个废物，他们的公关水平还没我一个人厉害。虽然在《万众之巅》里，「蔺渝」或许也遭遇过这样的换头视频污衊，名声受损，而公司不闻不问——但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交给经纪公司处理，你觉得呢？】 系统：【我觉得...我觉得你说得都对。】 它正要再夸一句，蔺渝做出了是正确的选择，却没料到蔺渝像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目光倏地落在了男孩的校服外套左胸口。 被他刚才拉扯得有些歪斜的外套上，别着对方的学生胸牌，蓝底黑字，左侧还印着男孩的照片。 「伍，立，文？」蔺渝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 男孩绷紧了肩膀，面色惨白，看起来并不知道蔺渝打算做什么。 「你姓伍？」 这可不是个在国内像张李赵王这样烂大街的姓氏。 下一秒蔺渝倏然逼近，他的手指攀附上男孩的下颌，随即轻轻地捏住了他的下巴。 他的手指冰凉，瞳孔里舖陈着一把揉碎的冰，尖锐寒凉。 铺天盖地的恐惧感攥紧了心脏，巨大的威压感摄取了封闭空间内不甚畅通的空气，身体似乎在发出绵密的警报声，急迫地告诫他快逃，但他却浑身僵直，只敢艰涩地唿吸。 有类似的感觉，还是上次在面前廉望雪的时候。 下一秒，他看见面前的人居然再次咧嘴笑了起来，虽然那笑意只停驻在唇侧： 「看到这个我忍不住想问一句，你，和伍舒阳是什么关系？」 第44章 蔺渝回酒店之后给伍舒阳打了个电话。 伍舒阳恰好正在直播,他打完这通电话之后热度飙升，瞬间上了热搜排行榜和推荐榜单。 #蔺渝伍舒阳 看到热搜的奉子爵还给蔺渝发了个「？」过来，蔺渝装作没看见。 虽然cp的热度上去了，但蔺渝想问的问题也因此没问出口。 打完电话他躺在房间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小渝,你在想什么？】系统喊他。 蔺渝说：【我在想,虽然「蔺渝」是自杀,但是促使他自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万众之巅》里说，他是因为遭遇了黑粉攻击、高考落榜、线下袭击最后全民网暴，罹患抑郁症自杀的,但是具体到底遭遇了什么,实际上并没有详细描述过吧？】 系统说：【你是觉得曾经的「蔺渝」可能是因为这些换头视频自杀的？】 蔺渝说：【我不是他，我没办法体会他的痛苦,但我猜如果他真的罹患抑郁症，换头视频可能只是导致他崩溃的其中一根稻草。】 会让人自杀的诱因太多了，遭遇重大打击一蹶不振后想不开自杀的情况也是有的，罹患抑郁症又遭遇伤害后,终于放弃了和命运搏斗选择赴死,哪怕是那时候选择了死亡的「蔺渝」本人，可能也说不清楚。 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区别很大，其实蔺渝本人也不好直接下判断。 他突然坐了起来。 系统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又打算给廉望雪打电话了。 目前来说知晓真相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问廉望雪，好过在这里胡乱猜测。 但是另一方面，因为蔺渝对廉望雪问得东西越多，对方察觉到此蔺渝非彼「蔺渝」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但是... 算了,死亡真相更重要。 廉望雪依旧是秒接电话，少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穿过来,有些「沙沙」的不真实：「蔺渝前辈？」 「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蔺渝有点客气但不多，「但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廉望雪那头的声音有点嘈杂，他小声说了句「稍等一下」，似乎是在拿着手机离开背景音混乱的场所，半晌蔺渝听见他说：「方便的，这里比较安静。」 蔺渝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问：「你认识伍立文吗？」 廉望雪在那头似乎并不算很意外，只是略略一顿，就回答：「认识。他是比我大两届的学长。」 「上次我遇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巷子里揍的人之一，就是他？」 「对。」 「揍他的原因呢？」 「......」 「是因为你发现了他在制作我的换头视频吗？」廉望雪没立即出声，但蔺渝抢先一步帮他做出了回答，「发现他在把我的视频里的脸，换到那些g.v成人视频里的主角身上，然后上传到一些外网上供他人观看？」 「——他没传，你放心。」廉望雪的注意力只放在最后一句话上，「我警告过他，他不敢。」 【小子，你的警告没用啊，如果不是小渝正好逮到这小子在看外网页面，恐怕他已经把那些视频转公开，供大家观看了。】系统幽幽地吐槽。 第132页 蔺渝不打算告诉廉望雪这样不幸的消息，只是继续追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做的这些事的？你们隔着两个年级，一般情况下甚至都很难认识吧？」 更别提这个暑假之前，廉望雪是初中部，而伍立文在高中部，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廉望雪的确有可能经常往高中部跑，但怎么看，廉望雪是个风云人物，伍立文却恰好相反。 廉望雪能够知道伍立文的存在，就已经够神奇的了。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廉望雪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回应，半晌都只能听见清浅的唿吸声。 蔺渝不催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对方说：「当时，在你参加选秀的时候，因为节目热度很大，所以学校的论坛里曾经分出过一个专门的版块，让大家来讨论关于这方面的娱乐消息——又因为蔺渝前辈你是校友和学长，所以那时候大家对你的支持率很高，评价也是一水的好评。 蔺渝不置可否：「嗯。」 「当时我发现有一个帐号，经常在论坛里发布一些关于你的造谣和不实消息，还会断章取义地对你说的话进行「阅读理解」，时间久了之后大家都认识这个帐号了。」 蔺渝问：「然后呢？」 廉望雪说：「...我有一个朋友... 系统：【他说的这个朋友不会是他自己吧？】 蔺渝：【嘘。】 廉望雪说他对自己不撒谎，他姑且相信对方一次，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这个朋友，他电脑技术比较好，所以就拜託他，帮我查了一下这个论坛帐号背后的学生是什么，再然后，就根据学生查到了他身上。」 蔺渝不打算去追问他「你一个高一学生怎么会有这么牛的朋友」，因为他打心底里觉得廉望雪也不是普通的准高一生。 「再然后呢？」 「再然后...」廉望雪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知道到底是信号不好，还是对他来说这些话题太过为难。 「再然后你在学校里找到了这个人，警告了他？」蔺渝替他把话说完。 「...对。」 「和他一起的那两个人呢？」蔺渝又问。 「他们和他一起做了类似的事情，伍立文负责发帖，他们负责一唱一和，在下方的评论区浑水摸鱼，带动节奏增加可信度，让半信半疑和不了解情况的人彻底相信。」 蔺渝陷入了沉思。这倒是粉圈惯有的操作，谣言本来就是三人成虎。 系统难以置信地说：【就这？】 【你也觉得奇怪吧？「蔺渝」在选秀期间的待遇随着播出逐渐下滑，观众对他的好感度并不高，攻击他的言论只多不少，到处都是。廉望雪因为一个学校论坛的发帖人去查他的身份这行为，我们暂且先不说对不对，除了有点小题大做之外，好像也不足以——】 不足以让他直接去高中部对对方进行警告。 「但是那时候，他还没有制作换头视频上传，对吧？」蔺渝又问。 廉望雪顿了顿，声线逐渐晦涩：「...还没有。」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你第一次警告了他之后，他才开始做那些视频上传的？」蔺渝又问，「所以你发现他忽略了你的警告，甚至所作所为越来越过分之后，终于忍不住，把人拖到巷子里打了一顿？」 「是...吧？」 蔺渝被逗笑了，或者说是被廉望雪这种犹犹豫豫的态度气笑了：「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都不记得吗？你是记性太差吗？」 系统讪讪地说：【小渝，你也别沖他发火...】 蔺渝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罕见的有些急躁，这在穿越了这么久之后实属例外，他深吸一口气换了一种语气，尽量让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廉望雪：「那你也知道伍立文是伍舒阳的弟弟这件事，对吗？」 似乎是意识到蔺渝不打算继续追问，那头微微松了一口气，廉望雪绷紧的声音逐渐松弛了一些：「是，我知道，帮我查看身份的人也看了他的身份证和户口信息，他是伍舒阳同父异母的弟弟。」 蔺渝知道自己和伍舒阳在选秀中就是着名的战地玫瑰，两个人经常呈现出一种有你没我的对峙状态，虽然大部分是伍舒阳单方面。 节目组也知道他们的这种情况足够吸引眼球，制造矛盾，所以对蔺渝的恶剪也没歇着，时不时就会搞点移花接木的小把戏，让他的路人缘每况愈下—— 就这样，蔺渝的镜头多了，路人开始嘲他是「皇族」，却不知道这种「皇族」本来就是在刻意引导网暴。 也因此，伍舒阳的弟弟对他有敌意是意料之中。 这通电话进行的时间并不算长。 廉望雪对蔺渝的问题只有两种态度——能说的，想说的就实话实说，不能说不想说的，就保持沉默，或者转移话题，把「我不想撒谎的时候就闭嘴」表现得淋漓尽致。 等电话挂断，蔺渝把手机往床上一丢，重新仰面躺下。 「不对啊...」他喃喃自语。 【哪里不对？】 「关于伍立文这个人，我怎么感觉廉望雪有点...前言不搭后语？」蔺渝继续自言自语，声音在偌大的酒店房间里显得尤其空落落的，「除了最初发现伍立文是那个校园论坛里，躲在帐号后造谣「蔺渝」的黑粉之外，其他关于伍立文的事情，明明和他有关，可他好像都知道得模稜两可，很多回答都是我在询问之后，才犹犹豫豫进行肯定的。」 第133页 【什么意思？】 「比如关于他把伍立文直接带到巷子里去打的那部分，总给我一种感觉...就是压根没有所谓的，廉望雪先去找伍立文警告他，而是直接把人拖去暴打了甚至不止一两次，否则在提到廉望雪的时候，伍立文也不至于露出那种很明显的恐惧表情，甚至比进警察局还要害怕。」 【所以他在撒谎？】 「不。」蔺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廉望雪的保证这么相信，「他承诺过不会骗我，所以很多话题说起来都隐晦的很。但也正是因为他不会骗我，所以不想说的东西他就选择沉默闭嘴，反而让目前我掌握的线索断断续续。」 系统回忆了一下，默默贊同了蔺渝的说法。 和廉望雪的这次对话到处都是违和感，它听了蔺渝的猜测如醍醐灌顶，明白了自己觉得奇怪的原因—— 明明是刚发生过不久的事情，但廉望雪本人却好像过程和更多的细节印象不深了，有时候甚至像是失忆，需要蔺渝进行提问，才会给出「对」、「是」这样的回答。 【他怎么搞得跟失忆了一样？】它小声吐槽。 「相比于失忆，我觉得他更像是那种情况——上学读书的时候，老师教学的某道题的解题方法，每次都不一样，所以到最后直接混淆了，当老师特地点出塔，让他用最初的那种方法做的时候，脑袋里的思路混在了一起，反而搞不清到底该怎么简单明了地结题了。」 系统哑口无言。 他明白蔺渝的意思，但没办法把这样的说法和廉望雪的情况放在一起类比。 「系统。」 【嗯？嗯。】它赶紧应了一声。 「你确定廉望雪不会是和我一样的穿越者，又或者重生者吗？」蔺渝问。 类似的问题他曾经问过，但这次系统比之前更没底气向他保证。 蔺渝也不意外：「那么又回到了之前我曾经想过的那个话题...」 「先不提性格和原书中完全不同——既然廉望雪和公司的签约时间都和《万众之巅》里的不一样了，到底是我的到来引起了蝴蝶效应，还是他本身的自主意识导致了这个结果？」 系统说：【也可能二者兼有？】 蔺渝摸了摸下巴：「系统，你说如果我把他找来当面问他，他会告诉我答案吗？如果不会，那他的表情会给我答案吗？」 * 「总有一些事情是不该去查的。」 「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 滴雨的天气，空气中瀰漫着潮湿得让人烦躁不安的气息，阴霾的天空下，这个忙碌的城市就像是被锁在雨幕铸就的银丝笼子里，透着股矜持的华贵感。 淡色的霓虹灯光被雨水氤氲成模煳的一片，柏油路上驶过的汽车溅起积水。 一个男孩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双腿有点别扭地曲折着，宽大的校服外套罩住了摆在膝头的一沓曲谱，以免它们遭受到风雨的摧残。 雨就像是锋利的刀子，肆无忌惮地砸在男孩脸上身上。 ——郑义通过多方努力，终于从去世的女主角父母手里，拿到了她跳楼当天，装在落在身侧的书包里的曲谱。 促使人自杀的原因很多，他调查过，认为冯粤并没有抑郁症，所以郑义更倾向于，对方是在长久遭遇校园暴力的精神压力下，遭遇了某个重大打击，并成为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最终导致她选择了自杀。 可当他真的看到冯粤的钢琴曲谱上用红色水笔写的那些文字的时候，才第一次赤裸裸地感受到了人的恶意。 它们嚣张地横距整张琴谱，触目惊心。 郑义无法想像当冯粤看到自己心爱的琴谱上被人写下了那样的话语后的心情，他也不敢想像。他只是坐在路上发呆，拼命想要回忆冯粤在自杀前的那几个星期的模样。 但可悲的是，他好像记不清了，印象里只有少女模煳的侧脸，和平静的微笑。 一道人影突兀地笼罩在他面前，郑义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范围内，出现了一张神情冷厉的脸，对方的眉眼在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和被灯光点亮的，夜间的马路上被勾勒得尤为深邃。 拉近的镜头里，对方的睫毛微微一颤，成串的雨珠顺着眼尾滑落，像眼泪。 「裴——」 裴立突兀地冲着他弯下腰来，顺手从郑义膝头抽出一张曲谱。 他盯着曲谱上红色的辱骂辞藻半晌，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 「还给我！」郑义勐地跳了起来，试图从裴立手中抢过这张纸，它暴露在雨中没几秒，就开始被雨水打湿变软。 「你就是在查这个？」裴立挑起了眉毛，神情间尽是讽刺。 高中部都传遍了，有个高一的小子正疯了似的调查之前自杀的女孩的死因，甚至为了她不惜直接和裴立对峙。 为此郑义甚至小小的出了一次名，有些好奇的人会在课间时偷偷跑到班上来看他，大概是想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因此裴立了解到此事也不意外。 郑义愤怒地看着他。 裴立的眉角有一条细碎的伤疤，离近了才能看清，但郑义对此也并不关心。 「人、尽、可、夫、的、婊、子」。 「十、元、一、次。」 裴立像是无视了他的怒火，径直将自己看到的那些充满侮辱性质的语句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 第134页 然后他笑了。 郑义彻底出离愤怒了。 「是不是你！」 他不管现在在公共场合，甚至还是在大马路上，兀自上前一步，举起了拳头。 他的拳头在半途就被裴立截获，对方轻轻松松地甩开他愤怒的手臂，然后平静地，冷淡地，将自己手中的曲谱窝成一团皱巴巴的废纸，顺手往旁边一丢，姿态在郑义看来随意得近乎残忍。 它在积水的街道上滚出去几米，完全被雨水浸透了。 裴立从小生长在母亲与姐姐身边，遭受的言语侮辱不少，冯粤遭受的痛苦也正是他的亲人曾经经歷过的，有上帝视角的观众当然清楚他不可能对冯粤做什么，但对此一无所知的郑义却不会知道。 郑义涨红了脸，他想开口指责裴立，但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欠缺的相关知识，和亚洲大环境的保守，让他根本说不出内心里猜测的那些东西，也不想把自己猜测的，女孩的某些遭遇直接说出来。 「我的母亲是个妓.女。」 「会穿着低胸露出内衣的裙子，露出乳.沟，在街头搔首弄姿，招揽客人。会为了二三十元把不同的男人带回家。」 「啊？」郑义呆住了，他听见裴立用毫无波动的表情，说出了一些让他听了都觉得惊愕的话。 「我的姐姐是个婊.子。」 「她可以为了一条漂亮的裙子，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那些人抽菸、酗酒、打架、闹事，她就混迹其中，他们做，她为了融入也去做。」 郑义瞪大了眼睛。一滴雨水落入他眼里，他用力眨了一下，大声地说：「你怎么这么说你的亲人！」 在郑义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叙述过他们的女性亲属，也没有哪个不幸的女人遭受过裴立叙述里这样悲惨的经歷。 他也不明白裴立说出的这些话背后隐藏着什么，更不知道这可能是整部电影——也就是他和裴立短暂的有交集的若干个月内，对方说过的最真实的话。 裴立又笑了：「是吗？怎么说？你替她们受到了侮辱？像你在查的那件事那样？」 「你，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是不是因为你们，她才选择自杀！」郑义捏紧了拳头。 裴立盯着他，不知是在嘲笑他的天真，还是惊讶于他的猜测，半晌才说：「总有一些事情是不该去查的。」 「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郑义听不懂他的话，但也不想听懂了。他狠狠推开裴立，冲过去捡起那团揉皱的曲谱。 他以为裴立会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身上，甚至做好了忍受疼痛的准备，但并没有。 他再回头的时候发现裴立已经走了，雨越下越大，但裴立依旧没有打伞。 * 「过——很好！」 在得到导演陈邱恆的许可后，蔺渝由助理披上了外套。 因下雨的戏，他和徐树淋得透湿，即使是夏日，依旧可能会感冒发烧，进而影响拍摄。 女一和女二的戏就在下一场，在得到许可后，暂时有些时间的蔺渝端着保温杯的姜汤返回了酒店，准备沖个热水澡，然后烘干头髮，换一身衣服，在那之后他还有其他戏要拍摄。 虽然剧组已经清场，但是在这条马路上拍摄难免有些围观人群，远远的还有不少前来探班的粉丝，在雨中一边撑着伞，一边高高举起为他手幅和夜光的应援牌，大力挥舞手臂。 不得不说，蔺渝的应援色红色虽然看着扎眼，但算不上「流氓色」，很容易被其他颜色吞色，后排有顾妍的粉丝也在等待自己的爱豆，她的粉丝并不算多，但胜在应援色是绿色，还是萤光绿。 蔺渝早有准备，他在之前从理察饼屋买了那种小小的纸袋装马卡龙，五颜六色，正好让助理给来的粉丝髮了一人一个。 之前粉丝下了大力气，准备了精緻的料理、水果沙拉、蛋糕和饮料，以及一些小礼物，为的是帮蔺渝讨好第一次拍戏的剧组工作人员。 现在的回馈只是九牛一毛，但收到了马卡龙的粉丝都很开心，有些甚至感动得落下了眼泪，不少人立刻拿出手机拍照记录，然后打上水印发到微博上和同伴分享喜悦。 #蔺渝马卡龙又火速上了文娱榜的热搜。 蔺渝本人并不知道这些，他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和粉丝进行了一番互动，就被催促着返回了酒店。 司机在楼下等他，待蔺渝一身清爽重新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迎面遇上了一个穿着深色连衣裙，约摸四十多岁的女人，气质优雅，但神情稍显匆忙。 蔺渝的脚下顿了顿。 【小渝，是何老师。】因为担心影响他拍摄，所以许久没有发话的系统小声提醒。 【我知道。】 蔺渝拍戏繁忙，虽然之前说了要找个时间去见见高中的班主任何老师，但因为对方现在带的是准高三毕业班，双方都相当忙碌，所以这件事也暂时搁置了下来，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她。 「她在这里干什么...」蔺渝喃喃自语着，转瞬已经换上了一下妥帖的笑脸，面带激动地迎了上去。 「何老师！」 何老师听见蔺渝的唿声，愣了一下才转过身，看见了正一脸喜悦沖她小跑着过来的蔺渝。 蔺渝天生长着一张笑起来极尽感染人的脸，即使她有些忧心忡忡，也还是忍不住跟着蔺渝一起笑了起来：「哎呀，原来是蔺渝吗？」 第135页 「何老师，是我。」蔺渝在她面前站定，双手交握在身前，摆出一副规矩的好学生的样子。 他的余光注意到，有在酒店附近的，疑似是他粉丝的人正在拍照，当下脸上的表情愈发恭敬起来。 见到昔日的学生，还是现在在娱乐圈小有名气的明星，何老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你在这附近拍戏，但是一直也没机会看见你，就听班上学生说，说你拍戏的时候很认真，导演也很欣赏你——」 这是客套话，半真半假，但蔺渝不在意，人和人的交往本来就是虚与委蛇的场面话大合集。 「何老师，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 「怎么可能，别说你现在已经是大明星啦，就算你不是，我也没那么容易忘掉的，你可是个特别粗心大意的小朋友。」 何老师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臂，蔺渝撒娇的功力炉火纯青，她看着就喜欢，要不也不会在高三那年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是吗？」蔺渝并不清楚「蔺渝」都做过什么。 「忘啦？当初你初中升上来，高中的学号和初中的正好是两个数字反过来，结果你老是忘记，按照初中的学号写，结果和别的同学撞号，期中考试的时候别的班的老师过来和我说，哎呀，你们班里怎么有两个35号啊，是谁写错了...」 蔺渝神色微变。 【小渝。】系统提醒他。 【我听到了。】他在脑海里应了一声。 「您不说我都忘了，我初中的学号是35号呀？」 何老师嗔怪地扫了他一眼：「初中是35号，高中是53号，结果老是觉得自己是35号，班上点名也跟人家35号抢名额，惹得全班笑了好几次，你自己都不记得啦？」 蔺渝笑着说：「记得，怎么能忘记呢...」 【系统，不出意外的话，我小学的班级学号应该是19号。】 系统说：【所以那串密码的确是「蔺渝」自己设立的，廉望雪果然不会骗你。】 蔺渝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何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再次「恰到好处」地提出了问题，纯真又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面前的老师。 何老师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担忧的表情重新浮上脸颊：「今天有学生和我举报，说是班上有孩子下了晚自习不回家，跑到酒店来...了。」 蔺渝：「哦哇。」 系统不解其意：【啥意思？】 蔺渝：【可能就是字面意思。】 何老师只教高三，那么上一届高考完毕，这一届又是准高三毕业班，最近都在补课。班上有孩子跑来这里，令一位老师焦急地来寻找，又含煳其辞，大概率两个可能： 其一，谈恋爱你侬我侬来了。 其二... 蔺渝突然愣了一下。 他倏地扭头看向何老师，声音加快了几分：「何老师，被举报的同学是男生还是女生？」 何老师不解其意，但看蔺渝神色严肃，顿了顿还是如实相告：「两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子。」 系统：【两女一男？如果是字面意思，现在的小孩子是不是也太...？】 它还没来得及质疑完毕，就听见蔺渝匆忙地说了句「抱歉，何老师我有事先走一步」，然后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往电梯间的方向跑去。 系统很少见到蔺渝如此焦急的模样，被唬了一跳：【怎么了？小渝，出什么事了？】 蔺渝按下楼层按钮，一边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助理的聊天框，他手指如飞打下几行字迹，随即转发给了列表里的经纪人。 系统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发了什么，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蔺渝所住的楼层到了。 他的房间号很吉利，八楼08号房间，808室，从电梯出来左拐就能看见，蔺渝一个急转弯，视线里，自己的房门口，正巧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半蹲在那里。 那人本来就一副贼头贼脑草木皆兵的样子，听见了脚步声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根本来不及去管到底来人是谁，跳起来就往反方向狂奔而去。 蔺渝身高腿长，在系统的惊唿里拔足紧追而上，然后在走廊正中，从后方一把拽住了对方的外套。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拍戏又是淋雨又是打自己，此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攒动，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不得不扶住墙壁防止自己站立不稳，手指力度却没减弱分毫。 「你，跑，什么？」他一字一顿地问。喉咙里涌上一股腥味的血气，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胳膊用了几分力，驱使被他拽住的人往自己的方向转过来。 被他拽住的男孩身量不高，连繫统都瑟瑟发抖，更别提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对方。迟疑了两三秒，对方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冲着蔺渝的方向转过身来。 蔺渝的视线沿着对方稍显稚嫩青涩的脸一路下移，落在他手里约莫成年人掌心长度的矩形物体上。注意到他目光下落的位置，男孩又抖了一下，试图将那东西藏进袖口中。 是录音笔。 「哒哒哒哒——」 「没事吧蔺渝——？！」 走廊另外一侧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蔺渝看见自己的助理喘着粗气从那头沖了过来，手里紧攥着一只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第45章 助理在经纪人的授意下报警了。 《动物素描》剧组专门安排了下榻的酒店,因为整个班底并没有什么大牌明星，只有蔺渝和顾妍姑且算得上出名，因此大部分人都是按照安排统一入住。 第136页 在报警之后蔺渝才知道，虽然导演陈邱恆也住在这里,但是徐树却是单独外宿的,住在其他的酒店里,似乎是他本人公司的安排。 这酒店本来就是非剧组人员也可以住宿的，有外人入住一点也不稀奇，虽然这里人来人往的,人员颇为复杂,但蔺渝还没咖位大到公司给他专门准备房车，以避免类似问题的地步。 他拍了一场夜戏再回来,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艺人下榻酒店遭私生录音横据在热搜榜第三的位置上。 点开发现这件事被发酵得很厉害，除了蔺渝、顾妍等人的粉丝在心疼自己的爱豆，大骂公司和节目组不作为，还有不少营销号趁机盘点曾经因为下榻酒店,遭遇过非法入侵甚至袭击的艺人。 蔺渝看了看,有被擅闯房间的，偷走保险柜里东西的,半夜被疯狂拍门的，更早些的念头,居然还有人能够进屋下药。 酒店为蔺渝更换了房间，换到了楼上的1008室。临入住前，助理和酒店工作人员在室内进行了一番疯狂的，仔细的搜寻工作,确认没有任何监听和偷拍设备，这才放心地离开。 好一通折腾之后,已逾凌晨三点。 幸亏次日蔺渝的「裴立」戏份安排在下午，他还有点时间能够休息。 蔺渝贴着面膜再次躺在了床上，他闭上眼睛。 【再不敢仗着周围没有别人，一个人待在酒店房间就直接张嘴和我对话了吧？】系统在他的脑袋里调侃。 【再不敢了。】蔺渝说。 幸亏那个在他房门口行色诡异的男孩是打算将录音笔摆在门边，还没有真正成功，也没能闯入蔺渝的房间里，否则之前他在房内和廉望雪的电话，以及和系统的闲谈都会被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这年头录音笔的质量和功能都强到令人咋舌的程度。 【其实就是几个粉丝...嗯，或者说是私生更合适。因为你们在这儿拍戏，所以跑来酒店里想要近距离接触一下，结果被同班同学发现了，以为他们要来「开房」，所以赶紧汇报给了老师。】系统嘆了一口气，【不过能搞到你的房间号码，也挺厉害的。】 手机响了一声，蔺渝拿起来看了看，是助理给他发过来的消息。 虽然那几个学生涉嫌侵犯个人隐私，但录音笔还没来得及录下东西，也没做出其他过激行为，所以并不构成犯罪，已经被学校老师和家长带回去了。 对此他也不意外，毕竟这些学生都是未成年人，基本上这类事情不好界定，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这圈子里粉丝多点的明星，基本都受到私生困扰，「蔺渝」临去世前独居，也被私生闯入过公寓，还踹了他的猫。 * 次日蔺渝发现，自己又双叒上热搜了。 他明明在剧组里，但是老碰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又由于外边有六个队友，所以上热搜的频率甚至比以往还要多。 这次上热搜的因为萧慎的vlog。 萧慎上一期的vlog已经发了，为了剪辑新的一期，在之前跑行程的时候一直拿着他的dv到处拍摄，蔺渝在确保他拍到了自己和猫咪共享天伦之乐的画面后，就没再多关注。 谁知道晚上拍完戏回到房间想刷会儿手机，一打开热搜，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挂在热搜榜单上。 「萧慎蔺渝不和」。 后面跟了一个黄色的「热」。 蔺渝：「......」 虽然他的确是有在努力塑造台上不和台下熟络的cp人设没错，但闹到热搜上的关系不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满怀疑惑地点开热搜，热门上赫然是一段视频，从萧慎最新的vlog里截取下来的。 萧慎目前是帝都戏剧学院的准大二生，报考的是表演系，视频里他手持自拍杆正在帝戏的校园里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和镜头说着话： 「现在是暑假，所以学校里的学生很少——对，当初我报考的是导演系，但是很多师兄师姐和我说，虽然是导演系毕业，但是毕业后找的工作和导演没什么关系，有做了平面模特、摄影师、编剧、执行制片，还有艺考班老师的...嗯，还有做了演员的。」 「有那么点曲线救国的意思，其实也不是非要表演系出来才能做演员，我的队友蔺渝也要进组了，他也是因为外形出色所以被看中...」 接下来的部分没有被截取，因为这一段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萧慎说的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越听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甚至有那么点阴阳怪气的成分在—— 不是非要表演系出来才能做演员的后面，举例的是自己的队友蔺渝，谁都知道蔺渝第二次高考落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粉黑大战现在还在断断续续地进行。 再接下来的话就更奇怪了，任谁听都有种，「我队友虽然不是科班没考上大学，但是因为脸长得好所以还是去演戏」了的意思在。 最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是一个蔺渝和萧慎的cp粉，原本萧慎提到蔺渝的部分，是被cp超话截取下来作为「糖点」嗑的，结果看着看着，评论里有人提出了异议。 「这段萧慎说的话，怎么好像哪里不太对...？」 然后被cp粉中偏向蔺渝更多的一部分粉丝髮到了微博好友圈内涵，萧慎的粉丝不爽，在好友圈吵了起来，结果事情越闹越大。 不仅在微博，在好几个其他论坛也开始了大混战，将双方的唯粉，cp粉甚至团粉都扯了进来。 第137页 蔺渝的粉丝指责萧慎在视频公然「婊」蔺渝，表示他的行为和之前直播发简讯的白宿并无区别，甚至因为是队友，关系甚笃，所以更恶劣。 而萧慎的粉丝却觉得蔺渝的粉丝小题大做，几句随意的聊天也能被发散到这个程度。 加上拉偏架的团粉不少。 有的站在蔺渝的角度，觉得萧慎这事无论有意无意，都做得不够漂亮，有的站在萧慎角度，觉得蔺渝两次落榜也是事实，被导演找上是因为外貌这点，蔺渝自己也说过，不算什么大事。 于是两方的粉丝矛盾逐渐升级，闹得不可开交，在某个惯常喜欢发内娱小鲜肉男明星的营销号下撕出了十几万的转发。 最终，闹上了热搜。 众所周知，粉圈什么事都能吵架。更何况这次的事件，的确是比以往的那些小事，更容易让人敏感。 蔺渝对此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他觉得在这件事里自己全然无辜，就算是毁cp人设导致他们的cp粉跑路，也是萧慎那边过失，完全不认为cp粉会被提纯到那头去。 对此系统有点担心：【这样不会影响你和萧慎的关系吗？】 【我和他就是一起拼单买东西的关系。】蔺渝说，【这种饭圈之间的小摩擦影响不了什么，放心吧。】 【那你觉得萧慎说的那段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系统又问。 蔺渝说：【半真半假吧。】 如果是伍舒阳发了这段视频，他姑且还要想一下，但萧慎不是那种没什么头脑的傢伙。 在拍摄、剪辑、发布的过程中都没有剔除这段，说明他并不是无意识的，短短的十多分钟视频里占据了一分多钟的这个部分，萧慎想表达什么，就看每个人的理解了。 【毕竟萧慎这傢伙，在《万众之巅》的最后，还是去演了戏的。】蔺渝说。 只要最后的归宿还是演戏，就和队伍里那几个一心只想搞音乐的队友不同，资源固定的情况下，谁能拿到，队友之间存在着竞争。 【那你...】 【就算他真的有那个意思，不体面的人也是他，关我什么事？】蔺渝说。 接下来他会见机行事，全看舆论怎么变化，如果都是心疼蔺渝的，那他就恰到好处表现出一点被「背叛」的感觉看看能不能提纯cp粉。 如果最后不了了之，蔺渝回继续与萧慎扮演面不和心和的商业不和关系。 反正这件事，也肯定在很多人心里扎下了一根针。未来只要萧慎再做出类似的事情，必然会被重新翻出来「鞭尸」。 他现在有太多的烦心事，没空理会这种有的没的。 虽然系统觉得蔺渝逐渐飘了，居然把上了热搜榜前十的热搜不放在眼里，但它也不得不承认，蔺渝的性命比这种小打小闹的绿茶男互婊行为重要多了。 它看着蔺渝从自己的相册里调出一张之前和何老师的合照，照片里蔺渝搂着年长的老师，两个人对着镜头皆笑靥如花，看起来分外和谐。 蔺渝将照片随便挑了个没那么灰突突的色调，然后去发微博。 「拍戏的意外之喜，是偶遇了高中的恩师何老师，一时跟着何老师进入了回忆中。哎呀我说岁月呀。」 配上一个流泪的表情包。 他将这条微博发了出去。转瞬间就被评论、转发和点赞淹没。 蔺渝等了几分钟，在评论里找了找，在满屏幕喊老公老婆儿子女儿的评论和表白里，挑了一条问他「小渝有什么高中的趣事可以分享的吗」的评论，回答： 「初中的学号是35，高中是53，何老师说我那时候天天记反，闹出了不少笑话！顺带一提我小学的学号是19，大家的呢？」 很快他的评论区，这条留言被顶到了最前排，粉丝积极地在下边留言，逐渐变成了回忆学生时代学号大会，各式各样的数字都出现在了评论区里。 他又耐心等了等，手机app提示他，他的几个队友接连上线了。 又过了大概半分钟，评论区出现了奉子爵。 「缘分啊，我的小学学号是9，和你就差一个数字。」 蔺渝回了个「疑惑」的表情包，瞬间他在的这层就成了「暴风雨」cp的粉丝们狂刷「友谊地久天长」的阵地，一个个欲盖弥彰地说着正经场面话。 但点进任意一个粉丝的主页，都能看到她们转发的那些十九禁的同人文学和同人图。 过了一会儿颜立川也出现了，比较罕见的，他也给蔺渝留言了：「我三个时期的学号都是20，所以再怎么都不会记错。」 于是，蔺渝的这条微博下愈发热闹起来，俨然成了cp粉卯足了劲混战的局面。 两边都在竭力想将自家的评论点到第一条，于是你追我赶，点赞数从几万飙升至十几万，还在不断增加。 廉望雪甚至都在军训的空隙上了线，给蔺渝的这条微博点赞转发一条龙。 作为有名有姓的「蔺渝粉丝」，也受到了一波热烈的关注。 蔺渝又刷了刷，果不其然，公司的宣传部门干活了，把他的这条微博买上了热搜。 「蔺渝问大家的学号是多少」。 这种热搜，如果不是粉丝，真的会有人点进去吗？蔺渝暗自腹诽，类似「某某说」，「某某问」，「某某觉得」的长词条最近总是霸占热搜，他要是宣传部的人，绝对不会起这种名字。 不过—— 第138页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 【展宁刚才又上线了。】他对系统说。 明晃晃挂在热搜上的这个词条，只要是稍微关注一点的人，不可能看不见，更何况非自愿的，他们的微博都是互相特别关注着的。 因此无论是蔺渝发微博，还是颜立川奉子爵给他点赞，展宁都会收到提醒，不存在没发现的情况。 【他上线下线好多次了，再这么下去，别说你，他的粉丝都要觉得有问题了。】 多少粉丝爱得狂热的时候，都是指着看自己偶像每天微博上下线的时间和频率度日的，更别提展宁这种上线几分钟又下线，紧接着又上线，循环往復的风格，就算不过度关注的，也会不断收到来自app的消息通知。 【他真的不打算评价点什么吗？要说学号这件事，他作为你的「天降竹马」，可是最有发言权的。】 况且展宁可是卯足了劲想要和蔺渝炒热cp的，但凡蔺渝发的不是这条微博，展宁应该都会快速回復。 【我发这种微博，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蔺渝漫不经心地说，眼睛盯着提示的app，展宁已经上线了好几分钟，但暂时没有任何动静，【他的手机锁屏是那个密码，我发了这种内容，他再迟钝也应该意识到什么吧？就算他真的迟钝到那个程度，也该感觉心虚了才对。】 用队友学生时期三个阶段的学号当手机锁屏，任谁看都不是普通关系。 【万一真是他暗恋你呢？】系统忍不住问。 【那不是更好，我就只需要关注陆雯到底是怎么想的了。】蔺渝说，又看了看手机提示，陆雯和他互关的微博倒是没有显示上线。 「叮——」 一条新的消息弹了出来，蔺渝瞥了一眼：你的好友blue展宁给你的微博评论了。 他点开那条消息看了一眼，几秒之前展宁终于在他的微博下留言了： 「三个阶段的学号正好可以合起来做六位锁屏密码。」 * 蔺渝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 【小渝！他是不是在挑衅你！】系统震惊了。 蔺渝说：【你冷静点，他又不知道我知道他的手机锁屏密码了。】 【那岂不是更糟糕了，他是自己犯着罪，还在教唆犯罪啊！】 【用我的学号当密码倒也没有到犯罪的程度...】 蔺渝说着，一边重新打开手机，回復展宁的评论。 「所以你的密码就是这么设置的？@blue甘子晔替我试试他的手机能不能解锁。」 一口气卖腐两次，谁也不落下，而且还有那么点试探展宁的意思。 这次粉丝是彻底炸开了，瞬间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在评论底下一起帮他艾特甘子晔，恨不得甘子晔马上就替他们试试看展宁的手机解锁密码是什么。 蔺渝丢开手机。 他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四肢，决定今晚的营业份额到此为止，现在就去洗个澡，然后回来研读一下明天的戏份。 明天又有夜戏，而且他的戏份不少，必须得慎重对待。 他沖了个澡，热气腾腾地从浴室出来，给自己贴上了一片面膜，准备好好呵护一下自己的皮肤，毕竟自己的美貌就是资本。 一扭头看见自己床上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不知有谁打电话，而是不断地有新的信息提示进来，就过去查看了一下手机。 在他洗澡的时候会自动「避嫌」关机的系统重新启动，第一句话就是「小渝你快看微博呀」。 蔺渝不明所以，点开了微博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在特别关注的那一栏有其他的提示，微博上线提醒的app也出现了新的弹窗提示。 「你的好友blue萧慎上线了」。 「你的好友blue萧慎给你的微博评论了」。 之前还在热搜上和他的粉丝掐得血雨腥风的另一位主人公也出现了。 本来蔺渝以为，以萧慎的性格，对那些掐架不会太在意的同时，今晚甚至都不会上线——他之前查看过队友们的行程，萧慎昨天的野外求生综艺录制到今天凌晨三四点，今天他没有行程，估计应该还在补眠。 他的这条新微博因为队友们频繁的出现，数据已经堪比他刚出道巅峰期的那几条——当然，那时候那些微博的数据很好，大致是因为骂他的人太多。 「blue萧慎：帮你确认过了，用193553解锁成功。」 蔺渝：「......」 蔺渝：「？？？？？？」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他罕见的呆若木鸡，被这不走寻常路的队友，和非他预料之内的事情发展惊呆了。 系统：【哇塞，野啊宝贝。】 这种情况下，微博不炸才是有问题。 蔺渝切换了自己的几个微博小号看了看，连他那个只发自己日常，互关人数寥寥，主页岁月静好的小号的首页，也终于有人被炸了出来。 他赶紧点开萧慎那条留言下的评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场时间里目前唯一一个缺席，现在终于也出现了的队友伍舒阳的评论。 他说，「卧槽？展宁你不是吧？」 不怎么文雅的语气词被吓了出来，蔺渝又刷新了一下，发现这条伍舒阳的评论被他迅速删除了，下一秒又发了一条新的： 「我的老天奶！展宁你不是吧？」 幸亏此时一片兵荒马乱，伍舒阳的留言暂时不被大家重点关注，可能要缓过这一波冲击，才轮到下一轮，粉丝们在这条微博下也是混乱不已，说什么的都有。 第139页 「萧慎的意思是展宁的手机锁屏密码真的是蔺渝的小学+初中+高中学号？」 「先不要慌，应该不至于。」 「萧慎说的是他确认了谁的锁屏？是蔺渝的吗？」 「楼上，蔺渝在剧组啊，非请假不能离开。萧慎怎么可能确认到他的手机？」 「别怀疑，他说的应该就是回復蔺渝艾特甘子晔，让他帮忙看展宁锁屏的那条留言，但是蔺渝明显是开玩笑的吧？他居然真的去看了？」 「萧慎也是开玩笑的吧？」 萧慎和蔺渝的不和热搜还挂在热搜榜上，这条「萧慎说展宁的锁屏密码是蔺渝学号」的热搜就已经因为热度过大，出现在了热搜榜的三十几名，并且逐渐往上爬。 今天的blue组合大概是要和学号过不去了。 系统说：【这，这可怎么办？】 蔺渝：【......】 他又点开了热搜词条，看了看实时广场，热门上的第一条微博说： 「blue组合这个组合有人安利一下吗？怎么天天挂在热搜上，还动不动是gay里gay气的内容。是男同组合吗？」 点进主页还真是路人，不是粉丝装的。 粉丝正在下面激情开麦，热烈安利，甚至开始了控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没错他们是谁和谁都有一腿的关系，欢迎入股男同组合blue，bl为取向，u是粉丝，e不发音」。 要正经澄清的赶紧解释：「不是的这都是误会我们blue组合只是关系很亲近」。 蔺渝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打开微信开始给经纪人发消息，一边问系统：【你觉得萧慎是出于怎样的想法，会把这种事情直接说出来呢？】 这件事处理起来倒是容易，直接说萧慎是开玩笑的就能一笔带过，不至于把人往歪了的方向想。但是另一方面，作为真的知道展宁的手机——至少工作手机的锁屏密码真的是193553的自己，感想就完全不同了。 萧慎到底是不是真的去确认了锁屏密码，还是在这之前萧慎就知道这件事，亦或者萧慎真的是在开玩笑... 无论哪个答案，都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系统弱弱地说：【他可能是你和展宁的cp大粉，想替你们发糖？】 蔺渝：【...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系统：【我本来也不是人啊，这不是没法解释萧慎的想法，只能瞎猜嘛。】 他刚给经纪人发完说明情况的消息，那边伍舒阳的消息就最先进来了，第一句话就是「卧槽蔺渝，展宁的手机解锁密码真的是你吗？」。 蔺渝没好气地回覆：「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他，别问我。」 伍舒阳说：「我在拍gg，刚才抽空给展宁和萧慎发了消息，这两个人没一个理我的。」 听起来不是很妙。 蔺渝又刷新了一下热搜，发现刚才已经升到了二十几位的热搜，现在秒速被撤，显然这个词条并不是公司喜闻乐见，撤掉以免扩大影响也是意料之中。 至于萧慎和展宁，既然被撤了词条，那么这两个人大概率是被找去谈话了。 【我以为萧慎是那种...最不容易惹事的类型。】蔺渝若有所思地说。 系统讪讪地回答：【谁说不是呢？】 不过这圈子就是这样，很多人觉得「靠谱」，「不太容易塌房」的明星，可能下一秒就能做出许多令人大跌眼镜，匪夷所思的蠢事，或者说出许多不过脑子的疯话还沾沾自喜，归根到底是本身素质就不怎么高，又脱离素人的视角太久过于高高在上。 【这么说起来，前世「蔺渝」的死亡，萧慎真的毫无关系吗？】蔺渝又问。 系统说：【他和奉子爵两个人，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一人一系统短暂地陷入了沉默。紧接着蔺渝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意料之外的人给他打电话。 一闪一闪出现在屏幕上的名字是「小撒谎精」，来电的人是廉望雪。 他接起电话，听见那头廉望雪的声音响起：「前辈。」 「嗯？」 「我帮你查过了。」廉望雪说，「那个用手机私下拍摄你和岳珊的视频的人，的确是陆雯没错。但她拍摄用的手机并不是她的，而是——」 「嗯？」 「是顾妍的。」 蔺渝：「...啊？」 这怎么又扯上顾妍了？虽然说那个粉色亮闪闪的手机的确和陆雯不太相符，但是和一直走御姐女王风，mv里舞台上一向短裙高跟鞋黑长直的冷艷美女顾妍，好像反差也足够大。 他先反省一下自己对别人的刻板印象。 他忍不住和廉望雪确认：「你确定？」 「确定。我有认识的人，是顾妍的粉丝，她自己在微博发过自己的自拍照。」廉望雪在那头告诉他，紧接着发送过来一张照片。 蔺渝打开看了一眼，是顾妍的一张对镜自拍，自拍里她手持粉色手机，手机壳上亮晶晶的颇为闪耀，右下方还有对方的微博水印。 蔺渝认真对比了一下手机壳，确认的确和之前的一模一样，才将照片删掉，清理微信和垃圾箱，以免「蔺渝存了顾妍的照片」被无意中发现，引起一些百口莫辩的麻烦。 他问那头的廉望雪：「所以陆雯和顾妍是什么关系？」 「顾妍有一名队友，叫陆冉，是陆雯亲姐姐的女儿，也是她的外甥女。」廉望雪解释说，「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第140页 「那你怎么知道的？」蔺渝条件反射地回问。 廉望雪：「......」 他沉默了，显然是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不好意思，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用回答。」蔺渝意识到自己问了和目前的情况无关的问题，于是又道了个歉。他摸出另外一个手机搜索了一下「陆冉」这个名字。这里的陆冉，应该就是tiamo组合的ada陆冉，的确是顾妍的队友。 廉望雪含煳地说了句「你不用和我道歉的」。 ——但是就算顾妍和陆冉的关系再好，为什么对方会拿着自己外甥女队友的手机拍摄蔺渝呢？这点还是有些说不通。 廉望雪又说：「陆冉和岳珊是高中同学，据说很不对付，所以大概，是她们这些人之间的私人恩怨。」 蔺渝：「你的意思是...这个偷拍是针对岳珊，而不是我？」 廉望雪顿了顿：「可能性更大一些。」 蔺渝听出了他语气里谨慎的意味，若有所思地又打开了另外一只手机，找到了陆冉的微博帐号。 「...但是...」廉望雪在那头欲言又止。 「什么？」 廉望雪又不说话了。蔺渝对那头「餵」了好几声，才听见廉望雪用最谨慎小心的语气，尽量克制着自己询问时过于拈酸吃醋，或者咄咄逼人的态度，问：「那她...顾妍为什么会用——」 系统说：【我替他说，最重要的一个问题的答案还没出来——为什么顾妍会用你的学号做手机锁屏密码？】 蔺渝：「...因为她暗恋我？」 廉望雪：「......」 廉望雪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地回答：「有这种可能性。」 系统：【......】 系统：【原着里可没这一茬！蔺渝我警告你！你别显得自己像个普信男，见一个妹子...还有男的，都觉得人家喜欢你！还有这个小撒谎精！他怎么还跟着你瞎胡闹？！】 蔺渝：【哦，所以你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吗？】 系统无言以对。 【还有一点。】蔺渝说，【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离谱的是，为什么顾妍又会知道我的学号呢？她和我不是一个同校同学，也没有共同好友，况且，知道我三个阶段学号的人也少之又少吧？】 系统：【......】 系统：【呃，全是巧合？】 蔺渝意味深长地说：【那巧合还真是很多呢。】 第46章 蔺渝次日化完妆抵达片场的时候,顾妍已经到了。 她脸上已经化好了被校园暴力留下的伤痕，扎着凌乱的马尾辫，在破破烂烂的校服外批了件防晒外套，她的助理在旁边撑好了伞,还摆上了一杯冰美式,两块冰在褐色液体中沉沉浮浮。 蔺渝现在看到冰美式就想吐,因为今天没有水肿，所以早上起来就草草喝了两口。 「早上好。」顾妍和他打了个招唿。 蔺渝沖她点了点头，想转身走开的时候,注意到她手机屏幕里的画面,一闪而过的脸，好像是...？ 「你怎么在看我们组合的mv？」蔺渝纳闷地问。 系统顿时如临大敌。 顾妍重新抬起头看了看他：「你们组合的这个mv挺好看的。」 蔺渝说：「那是。」 这个mv拍的跟武打片似的,全程感觉奉子爵和伍舒阳都在飞来飞去，做各种高难度动作，舞蹈的难度也升了个档次，蔺渝觉得自己仅凭藉「蔺渝」半吊子的功底和完全没有的天赋,能做到不拖后腿,跟上队友们的节奏，实在是很了不起的事。 甚至在视频网站上自己的某一场直拍,甚至还是所有队友中播放量最高的，弹幕和评论区粉丝闭着眼睛夸,不知道是真路人还是粉装路人则清一色夸他表情管理到位。 这一连串操作下来，夸得蔺渝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什么唱跳偶像中的沧海遗珠了。 「除了集体的副歌动作，我几乎看不到你的全身。」顾妍说，「一到你就怼着脸拍。」 系统：【......】 系统刚才的警惕暂时烟消云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说的可真委婉啊哈哈哈哈哈。】 蔺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舞蹈动作拖后腿,所以拍摄的时候摄像导演一直要求直接拍我的脸，脸好看就完事了。」 他的视线下落在顾妍手机边缘,略一顿，就转开了。 顾妍的态度很坦然，手机壳也并不是粉红色，而是乳白色，当然，也存在被发现后立刻换掉手机壳的情况，所以不好判断。 蔺渝走开了，一边走一边和系统说：【她在这边看我们组合的mv，幸好没什么记者粉丝在场，否则又要闹出一番血雨腥风来。】 他说的血雨腥风指的是半个月前，国内某个刚出道的女子组合的成员被曝光在综艺拍摄现场抽空看blue组合的舞台，后又被扒出小号追星，是奉子爵的粉丝。 同时，她还嗑着奉子爵的cp，是个不折不扣的攻腐唯，甚至还有视频制作产出，是个有点号召力的大粉。 不巧的是这个女子组合的风格走的是吸男粉路线，男粉们大多对blue组合不太感冒，这个消息一出，希望她退出组合的词条就被刷上了热搜。 奉子爵也因此跟着无辜受了一番牵连，被翻来覆去地在各大视频网站玩恶搞梗。 幸亏他长相风格偏硬朗，蔺渝一直觉得如果不幸是自己或者甘子晔遇到这事，恐怕被喊「娘炮」都是轻的。 第141页 系统说：【万一她被扒出来手机锁屏用的是你的学号才可怕吧？】 幸好之前公司即使撤掉了热搜词条，紧接着展宁紧急发文，表示自己的手机锁屏用的是学号不假，但学号是自己的学号，而非蔺渝的，萧慎也紧跟着转发展宁的消息，为自己说话不严谨道歉，才免去了接下来的误会。 皆大欢喜。 除了蔺渝和展宁的cp粉，昨晚在那件事之后超话里欢天喜地，俨然一副两人马上就要出柜的阵势，等澄清一出又是一番泄气和自我安慰，还有大粉发消息让大家不要失望。 「毕竟一个成员用另一个成员的学号做锁屏这件事，被传出来在整个大环境是不合适的。」 这是cp粉圈比较常见的话术，但他们自己应该都没想到，这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蔺渝打开相册，找到了刚才妆后一张拿着冰美式的自拍，发了一条微博营业，配字「早上好」。 他的微博发送条数在整个组合居冠。 曾经有粉丝计算过，他上个月发送的微博数量是其他六名成员的总和，甚至还要更多。要知道他的队友可都不是等闲之辈，一个个深谙「营业」之道，能在这群人中依旧依旧占据第一非常困难。 怪不得粉丝有时候在安利blue组合的时候，说他们是新世纪的内卷男团，营业内卷之王。 虽然蔺渝也在其他论坛被审判过「媚粉过度」，但这种嘲点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大部分粉丝当然都会希望自己的偶像能够多发动态，多和他们互动。 至于制造神秘感、新鲜感，保持所谓的「飢饿营销」...？ 那是红了之后才该考虑的事情。 这次发布的时间很早，但评论和转发数量转瞬上千，铁粉数几分钟就到了9999+，粉丝热情不减，而几个月前那种一旦发微博，下边粉黑参半，一半人骂人一半人夸赞的情况已经缓解。 蔺渝往下拉了很久，都没再找到骂他的人。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又响了一声，蔺渝随意瞥了一眼，发现是奉子爵来的消息。 演戏要演全套，为了表现自己对于自己组合队友们的爱和信赖，蔺渝把其他六名成员和群聊都全部在微信置顶，此时奉子爵的消息就到了第一位。 对方发来了一张图。 蔺渝点开看了一眼。 那居然是一把原声吉他。 奉子爵：「看看！怎么样？」 蔺渝回覆：「挺不错的，这是你新买的吉他？」 奉子爵和大他一届的展宁一样，今年考的也是帝都音乐学院的作曲系，想来也是在音乐上有点天赋的。 奉子爵：「我出外景，要给你们每个人挑一份礼物带回去。」 奉子爵最近在录制一个旅游节目，去的地方倒是不远，高铁也就一个多小时时间。所谓的挑礼物带回去，大概率也是公司或者节目组出资，目的应当是为blue组合再努力吹一波团魂和美丽的队友情。 蔺渝说：「你要送我吉他？」 奉子爵发了个笑脸的表情包过来。 「你之前不是说过，想要好好学一学弹吉他嘛。」 蔺渝努力回忆了一下：的确在选秀期间，「蔺渝」曾经对奉子爵表达过这样的想法，那时候他看不少练习生都在练习之余弹吉他唱歌，觉得羡慕，所以提了一嘴，从这个角度来说，奉子爵也算是记住了「蔺渝」说过的话。 不过对现在的自己而言，这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 他想了想，还是像上次的西红柿事件一样，把「我现在对弹吉他没什么兴趣」咽了下去，佯装出一副愉悦的姿态，面无表情地继续回覆：「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奉子爵被他的态度取悦了，于是又发了三四张照片过来，然后喜气洋洋地邀功：「我给你选的这把吉他很不错的，而且还可以在琴头部分刻字！我已经刻好你的『蔺』字了！你的姓氏本来就少见，这样也算得上独一无二了！」 系统喃喃地：【我怎么觉得这个说法有点耳熟...？】 蔺渝则不言不语地点开了其中一张奉子爵发来的照片看了一眼，随即目光倏地一凝。 吉他是普通的吉他，但是加上琴头刻上的那个「蔺」字，立刻变得意义不同了。 【系统。】 【嗯，我在的。】 【还记得上一次我们看见琴头刻着「蔺」字的吉他，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系统：【...是你和廉望雪第一次见面吧？】 蔺渝轻轻打了个响指。 那把大概率是为了帮助蔺渝和萧慎躲避私生的围追堵截，情急之下丢出来的吉他，后来粉骨碎身，被廉望雪半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擦拭，收拢，重新放入吉他包内，姿态珍惜。 系统：【好奇怪啊。】 蔺渝：【连你都觉得奇怪就对了。】 系统：【什么叫连我...算了。】 它极力跟上蔺渝的思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廉望雪和你队友的东西有关联了吧？之前他耳朵上那个红眼睛的鱼耳钉，还有这个琴头刻着「蔺」的原声吉他，以及他胸口那个疑似和你剩下的十字架耳钉一样的挂坠。】 蔺渝抬起头看了看前方：「而且甚至都是先从廉望雪那边看见，然后才是我队友，不存在所谓的粉丝模仿偶像的说法。」 系统：【是这样。】 新的信息提示，是奉子爵看蔺渝许久都没回復，发了个「？」过来。 第142页 蔺渝继续回復他：「你是要把这把刻着我姓氏的吉他送给我当礼物吗？」 奉子爵：「当然啊，之前不就是这个意思，你拍戏拍傻啦？喜欢不？」 蔺渝回了个飞着小花花的猫咪錶情，结束了这段对话。 廉望雪那个和蔺渝捡到的耳钉一模一样的鱼耳钉，是颜立川制作，然后送给蔺渝的。 而奉子爵的这把刻着「蔺」字的吉他，同样是送给蔺渝的礼物，听起来好像是他们和廉望雪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么一细思，最后却是落到了蔺渝头上。 变成了蔺渝的耳钉，蔺渝的吉他，再加上之前疑似一样的十字架配饰... 蔺渝：【我懂了。】 系统一惊，有些惊喜：【你懂什么了？】 蔺渝说：【所以廉望雪果然还是个stk跟踪狂吧？】 系统：【......】 蔺渝：【哦对了你是不是又忘记stk是什么意思了？就是跟踪狂，痴汉的意思...】 系统怒道：【你不要在关键的时候突然给我开玩笑啊！说点正经的话！】 * 在廉望雪生日前一周，公司终于正式对外公布，将在本人的生日，八月二十日正式出道。 公司宣传打着「十六岁」的天才音乐人的名头，出道曲被宣布将会是公司前辈蔺渝和顾妍出演的电影《动物素描》的主题曲，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廉望雪的出道预热时间，相比于其他组合和新人实际上并不算长，仅仅一周而已，在宣布出道日期的当天，官博放出了一段大约几十秒的视频，视频一打开，就是一阵轻吟浅唱的男声。 和公司旗下唱跳组合的音乐截然不同，这好像是一首月光般静谧温柔的曲子。 前奏中清晰的流水声，一条湍急的小溪，拍打着鹅暖石的剔透水声，淙淙流淌着穿过灌木低矮的枝桠，月亮从茂密的树木枝干缝隙里升起，泠泠清冷的银色月光，和低吟的男声一同传递到人们耳畔。 「用月光色的画笔勾勒你的模样， 乌黑鬓角和细碎的头髮， 你笑靥如初， 眉眼如画， 一如初见的明亮。」 廉望雪的嗓音相较于他的年龄稍显低沉，但对高音的处理却很老道，高低音转换不显得突兀。 他的唱功同样和年龄的稚嫩不相符，唱商亦然，声线像是一道冲破了雾霾的光芒，柔软地扩散在空气中，让每个毛孔都像是被熨烫了一遍，妥帖而顺服。 五句歌词之后，视频接近尾声，一个白衣的身影在画面里一闪而过，那背影切换得极快，只是一瞬，就从视线里略过，让人不得不暂停下来拖动进度条，试图看清这个身影，但实际上并不能看见对方的面孔。 《月光色》。 作曲：廉望雪。 作词：廉望雪。 画面转黑，缓缓滚动出字幕。 视频结束。 官方放出视频的半分钟后，一直被blue组合和蔺渝粉丝们关注的帐号「liar」终于再次现身，转发了这条微博，配字「很荣幸成为蔺渝的后辈」。 但又过了不到一分钟，这条微博被迅速地删除，紧接着这个帐号再次转发了官博，若无其事地重新配字「我是廉望雪，十六岁。八月二十日，我在音乐里等你」。 blue组合的粉圈这次是真的炸开了花。 蔺渝在片场的闲暇时间抽空看了看微博，微博因为廉望雪的出道终于从一潭死水中活了过来： 小号的首页上不少营销号和博主都在转发，有的在称赞廉望雪的这首歌好听，有的在狂夸他的声音和歌唱技巧，还有的在专注于扒皮，试图扒出廉望雪的身份。 蔺渝的部分唯粉不喜欢这种操作，觉得廉望雪的宣发是在蹭蔺渝的热度，在超话号召不要给词条热度，也不要过多关注。 但更多的人，明显是因为对方在这之前已经给自己安上了蔺渝的粉籍，所以尤其的亢奋，尤其是蔺渝的一些所谓的「受腐唯」们，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廉望雪和蔺渝根本不是一个赛道，不存在抢资源的说法，又是蔺渝的资深粉丝，有越多的人爱蔺渝就越好。 资深男粉+后辈+专业音乐人身份，直接在粉圈叠buff。许多想掌控粉圈话语权的粉丝，都要卯足了劲才能自抬身价成为「女/男明星」，否则也不会出现那么多藤校双学位，博士二孩妈。 廉望雪倒好，直接一步通天成了蔺渝粉丝头子，一时间粉圈集体荣誉感飙升。 一时间，那张存活了一分钟的「很荣幸成为蔺渝的后辈」的配字转发截图，全网疯传。 蔺渝发现自己的那个记录生活，用于在未来给自己塑造人设的小号关注的一些博主，也在首页转发了这条，配上了如出一辙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意就像洪水：你超爱啊小哥哥。」 「@abcdz：小哥哥年轻气盛藏不住事，转发文案都不按要求的来啊？」 「@沧海一声渝：工作人员要气坏了，明明有简单易懂又有格调的文案能写，结果廉望雪小哥哥写了自己的真心话。」 营销号们和公司养的水军，在遇到廉望雪的时候终于开始工作，很快就上了热搜。 词条「蔺渝大粉正式出道」秒速空降热搜前十，紧接着就出现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题，譬如「最成功的追星人是怎样的」，勾起了大众十足的好奇心。 第143页 无数个营销号打配合似的开始科普廉望雪在蔺渝签售会上的「跳签」壮举，紧接着，视频全网流传，大批吃瓜群众流入廉望雪的微博，原本还只有几十万的廉望雪的微博粉丝，一跃上了百万，而蔺渝本人获得了圈外关注度，粉丝数也在一天内激增。 堪称大大的双赢。 要不是蔺渝知道廉望雪不是这个性格，几乎快要怀疑这场签售会的「跳签」风波是不是公司刻意为之，为了廉望雪做的宣传手段。 他拍摄完一天的戏份再回到酒店，发现自己的小号首页有人转发的视频内容，是来自一个名叫「往后余生」的超话，俨然是他和廉望雪的cp超话——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点进去，发现超话居然已经有了一万多人，简介是「往后渝生，望眼欲穿」，应当是取自「望后渝生，望眼渝穿」的谐音。这超话签到率也不低，并且连粉丝名都想好了，叫做「小火炉」。 【小火炉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系统好奇地问蔺渝。 蔺渝翻了翻超话页面，找到了一个加精帖子，点了点屏幕。 原来超话原本还有个名字叫做「晚来天欲雪」，欲取自「逾」的谐音，但最后没有用上。这句来自于白居易的《问刘十九》，全诗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因此粉丝名就在「刘十九」，「红泥」，「小火炉」，「一杯」这几个词语中投票选择，因为其他几个都没「小火炉」来的温暖可爱，所以最后高票获胜，cp粉丝名暂定为了小火炉。 【现在追星真的是全自动化一条龙服务，从关注本人到本人超话到设立cp超话，这套流程大家都是老追星人了，可真熟。】他忍不住跟系统感慨。 系统说：【谁说不是呢。你之前营业你和队友的那些cp，姑且还要努力想一下人设，时不时还得自己想办法发点糖，弄点巧合，和这个互动一下，和那个肢体接触多一点，结果现在倒好，人设也不用你想，直接是明星和他的迷弟后辈，糖甚至都不用你亲自发——】 从跳签到澄清的道歉信，再到转发的配字，靠廉望雪一个人努力好像就够了。 【我好欣慰，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一个合格靠谱的营业对象，而且不会像奉子爵那样用大量的肢体接触骚扰我。】 蔺渝发现自己的粉丝对廉望雪的存在的接受度也比自己想像里高一些。 大概是因为对方是作为solo歌手和音乐人出道的，这种定位本身就是走国民度路线，以歌曲传唱度取胜，本质上和蔺渝不会撞定位，更不是竞品，也不存在什么资源争抢问题。 否则仅是看这首《月光色》的歌词，就能让不少粉丝起疑心化身福尔摩斯，毕竟偶像写情歌这一现象很大可能昭示着「塌房」。 再者就是蔺渝这个真诚的迷弟的身份给他拉足了好感。 虽然也有不少人在质疑迷弟身份是不是公司方面在炒作，但立刻有人出来反驳，说如果真的要炒作迷弟身份，用人气更高，路人缘更好的颜立川做噱头岂不是更好。 对此蔺渝表示不满，但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不爽到翻白眼了： 毕竟从数据上看，无论是死忠粉丝还是大众认知度，蔺渝都超车很明显，至于粉丝的氪金能力，只需要一场实体专单人封面的battle就能见分晓，他更无需自证。 【廉望雪的生日，你要不要给他送礼物？】系统问蔺渝。 蔺渝说：【当然要。】 但是他作为刚出道没多久，甚至没多少自由的小偶像，实在是没多少钱，但是以他对廉望雪的了解，对方会把自己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直接晒到微博上的可能性实在太大。 蔺渝不能随便看着办，必须维持人设，做出些能够让粉丝「嗑到」的实际举动。 【送什么？】系统又问。 说实话，蔺渝并不知道。 他对廉望雪此人其实算不上了解，也算不上不了解，感觉在知晓对方的兴趣爱好之前，好像更先一步的摸清了对方的性格和某些与本人形象不符的行动，当然，也可能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也因此，蔺渝难得一见的在选择礼物的当口上犯了难。 这种为难情绪一直持续到廉望雪生日的前两天，八月十八日中午。 ——廉望雪的出道先行曲《月光》音源宣布正式上线，在各大音乐软体商买出两块钱一首的价格，算不上昂贵，但对于一个甚至还没正式出道，根本没有音源口碑累积，也没有粉丝基础的年轻音乐人而言，也的确不算便宜，不知是公司太自信，还是不在意。 蔺渝坐着保姆车途径学校门口的一家音像店的时候，橱窗里贴着巨幅海报。 红白两色铺就的整个画面里，七个身穿极有冲击感的黑色军装风制服的男人或躺或坐，正是blue组合之前发布的专辑的宣传海报，现在大概是还有人陆陆续续在购买实体专，所以没有撤下。 而就在他们的海报旁边，还贴着一张新的海报，海报简单朴素。墨蓝天空里挂着一弯月亮，月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映出另一轮弯月。 在湖水的另一头，有个悬浮于水面之上，向着前方奔跑的少年的背影。 少年衣着洁白，只有发色乌黑，蔺渝看了两眼，觉得自己并不会认错廉望雪的背影。 《月光》。 简单的两个字，横跨整张海报，蔺渝示意司机将车开得慢一些，又隔着玻璃仔细看了两眼，发现月光这个标题下还有一行斜飞的文字。 第144页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出自张爱玲的《倾城之恋》。 廉望雪的名字是有的，但是非常小，只在海报的底部角落里才能勉强看清。 蔺渝对经纪人说：「哥，能拜託你一件事吗？」 经纪人有些犹豫，蔺渝又补充了一句：「是关于给廉望雪进行宣传的。」 不知廉望雪在公司到底是什么地位，可能是被许多人看好的未来新星，在蔺渝这么说之后，经纪人居然当即就同意了他的请求，自己下车进了音像店，出来的时候拿着一张海报。 海报依旧是没有廉望雪正脸的，和贴在玻璃上的那一款如出一辙。 * 生日当天，十二点一到，廉望雪就收到了蔺渝发送的消息。 率先发来的是一张截图，他点开一看，赫然是蔺渝购买他《月光》这首先行曲的购买证明，蔺渝买了八百二十张，凑够了他的一个生日日期。 紧接着又是一张照片，照片里赫然有蔺渝自己的脸。 廉望雪迅速将这张照片保存下来，这才在相册里点开细细查看。 他发现蔺渝居然将他的那张《月光》的宣传海报贴在了酒店的某一扇门上。这张先行曲当然是没有实体专辑可买的，蔺渝将音像店贴着的同款宣传海报贴在门背面，对着它比了小手枪的姿势，用极为俏皮的姿态和海报拍了合照。 照片里的他笑靥如花，满脸灿烂的微笑。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比划的小手枪的「枪头」，正对着海报上「眼前人是心上人」的那个「心上人」。 廉望雪退出相册，重新点开微信，蔺渝又发了语音过来。 「廉望雪，生日快乐啊。」 短短的两秒的语音，那头的蔺渝声音有些懒洋洋的。 廉望雪戴着耳机，一个人在黑暗中听了很多遍，然后郑重地点了收藏。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安静得几乎要流泪的眼睛。 第47章 生日当天下午廉望雪发了新微博。 这是他的第三条微博。继第一条解释跳签误会, 第二条转发先行曲track veo之后，也是他的第二条原创微博。 蔺渝发给他的购买凭证截图，和海报合照，都被他原封不动地发了出来,还有一条他和蔺渝的微信聊天截图。 他截掉了蔺渝的头像,只留下了发送两张图片的证据,和被他转换成文字的蔺渝的「廉望雪，生日快乐啊」的部分。 三张图片配字依旧简短，只有三个字。 「十六岁」。 蔺渝翻到这条微博的时候并不意外。若非他知道廉望雪必然会将自己给他发的照片和「礼物」发微博,他也不至于如此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到底该怎么送廉望雪礼物—— 作为所谓的「前辈」和外界看来的廉望雪的「偶像」,支持他的作品保管是没错的，但这中间的度怎么把握也是个问题。 毕竟和廉望雪的「营业」不能太过,至少不能超过他和队友们的程度，否则估计会有不少团粉和队友粉对他的行为表示不满，尤其是如果显得过于亲近...虽然未来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但这难道不是有种粉丝和偶像私联的嫌疑吗？ 他顺手给廉望雪的微博点了个贊,然后就去拍他的戏了。 今天的戏是他本人认为的,作为「裴立」存在的最难的一场——裴立相依为命的姐姐去世。 蔺渝演绎的「裴立」的角色，父亲去世那年只有九岁,母亲为了养活他们出卖身体之后，在裴立眼里,年长他八岁，那时候也只在读高中的十七岁的姐姐，好像也变了个样子。 她开始和外面不三不四的男人们混迹在一起，画了浓重的眼妆,原本清纯的模样不復存在，年轻美丽的面容上是不曾见过的沧桑世故。 裴立质问过姐姐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和那些男人们待在一起，甚至夜不归宿，但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带过不提。 后来被逼急了，她愤怒地沖自己还在上小学的弟弟大喊大叫，声嘶力竭，是破罐子破砸的姿态。 她说她想要好看的裙子和包，想要更多的钱和优渥的生活条件。 「你等等我，等我再长大几岁...」年幼的小裴立试图祈求姐姐不要这样。 他心目中的姐姐永远是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会在早上骑着自行车送他到学校的温柔的姐姐。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面对自己歇斯底里的，画着浓妆，整个人透着一股精力完全被透支的模样，好似已经看不到未来的姐姐，实在太过于陌生。 他想快点长大，再长大一点，能够想办法挣钱了，就把所有的钱都给妈妈和姐姐。 「你现在才几岁！你还要让我再等几年！」 她摔门而出，彻夜不归。 这样的日子日復一日地过，一直到裴立十四岁那年的冬天。 晚上母亲回来，她面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阴影。 裴立听见她丢下包，踢掉高跟鞋，光着脚在屋外走动的声音，等母亲进了浴室，水声哗哗，他才从房间里悄悄出来。 母亲的黑色丝袜和贴身的包臀裙被随意地丢在沙发上，大衣散发着一股劣质香水混杂香菸的味道，她身上散发着的那股让裴立每次闻到，都会想要作呕的难闻的气味，在这些衣服上也能闻到。 裴立沉默着将母亲的高跟鞋摆正，然后打了一盆水，将母亲的衣服泡在水里，独自坐在门外开始搓洗。 第145页 冬天寒意料峭，他的手指在水里冻得通红。 家里的热水是有限量的，如果他用热水，那么母亲和姐姐用来洗澡的热水就会变少，所以他无论是洗衣服还是洗澡，都是用冷水的，在冰凉的淋浴头下用力揉搓身体至发红髮烫，就不会感觉特别寒冷，这是他总结出的经验。 母亲洗澡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让裴立噁心的味道。她走过来看了看他正在洗的衣服，顺手将自己脱掉的内衣一同丢进了男孩面前的盆里。 廉价的，绣着蕾丝花边的内衣打着转落在水中。 裴立安静地看了看母亲的背影，她已经走远了，用毛巾包着湿漉漉的头髮。 即使如此被岁月折磨，被缺少金钱的现实困扰，素颜的她依旧很美，身形窈窕，眉眼如画。就像他姐姐，即使那些乱七八糟的妆容遮掩了她的脸，即使皮肤在无度的菸酒的作用下，逐渐变得粗糙，但她们的美貌残存。 他低下头机械地继续揉搓那些衣物，就像它们根本不属于来自他的异性血亲一样。 挽起的袖口，露出了手臂上遍布的疤痕，那是他在学校里和人打架时留下的，他把这些伤痕叫做「功勋」，男人的功勋。 那些在学校里辱骂耻笑他是「妓.女的儿子」的人，还有传播谣言，说他和他的姐姐也一起被他母亲带去「招待」客人，还有编造他姐姐的黄谣，甚至传播「裴立多少钱一晚」的人，他一个个单枪匹马地打过去。 他打起人来不要命，像是被惹急了的小狼崽子，咬住人就松口。真的打红了眼的时候，学校里的那些只敢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蟑螂们，和打肿脸充胖子的纸老虎们，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老师们知道他的遭遇，也给他的母亲打过电话，但最终都不了了之。 不是没有老师想过开除他，但最后裴立依旧在学校里好端端地待着。 后来他才知道，他自以为的那些安然无恙的留在学校里的原因，还有在父亲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会来骚扰他的年长的男人消失不见的理由，都是因为他的姐姐。 他的姐姐固然是为了漂亮的衣服和包，也对所谓「阔绰」的生活和拉风的混社会的前唿后拥趋之若鹜，但更多的时候，是为了保护他。 保护自己年幼的弟弟不被那些对他不怀好意的男人们骚扰。 「美貌单出」哪怕在这个时代，也很容易自身难保，说的是裴立，同时也是她自己。 她没有学歷，也没有通天的本事和机智的头脑，只有这一幅皮囊出众，她自小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被母亲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出卖身体获取资源是唯一能够想到的路。 甚至为了弟弟能够继续留下，在学校完成学业，她还去找了裴立学校的校长。 而那个年纪比他们的爸爸还要大的男人看着是正人君子，面对年轻女孩的央求依附，也欣然笑纳，不过是衣冠禽兽罢了。 裴立知道这些的时候，是在姐姐的尸体旁。 她遭遇自己追随的男人所在帮派的仇家报復，死时体无完肤，衣不蔽体。 十四岁的少年跪在姐姐的遗体旁，手指打着颤将自己身上蓝白相间的初中生校服脱下来，盖在二十二岁的姐姐身上。 她那么年轻美丽，是刚刚大学毕业走入社会，人生即将正式开始的年纪。 而她只是安静地躺在这里，再也不会和他说话了，无论是带着笑的温声软语，还是歇斯底里的怒吼和尖叫。 他没有掉眼泪，眼眶里撑开了条条血丝，手指痉挛着抠入水泥地面。 他的指缝里全是泥土，混杂着触目惊心的血。 * 「过——」 「好，很好。准备下一场。」 蔺渝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勉强站稳了脚步。 他的额发通通温顺地垂在眼前，扮相是稍显稚嫩的十四岁少年。 因为跪得太久，他的双膝疼痛麻木，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手指骨节因为过于入戏的缘故发出「咔咔」的脆声，尝试着伸直甚至有些疼痛，而手指缝里的血都是真实存在的，等站起来才感觉到凉飕飕的痛意。 在夏天要拍摄冬天的戏份，所以他身上还穿着薄毛衣。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喊了助理的名字，示意他帮自己脱一下身上的毛衣，因为过于炎热，他身上已经闷出了一层薄汗，活动了一下，还有汗水涔涔从鬓角渗出，顺着额角流淌下来。 他脱掉了碍事的毛衣，和导演打了个招唿，穿着衬衫回到开了冷气的保姆车上。 助理帮他擦手指缝里的泥和血，然后紧急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发出了细微的倒吸冷气声。 【你的手指甲断了。】系统担心地说。 【我知道。】 幸亏他的指甲本来就短且钝，否则伤势会更严重。 但是即使如此，演戏的时候手指狠狠按压在地面，好几个指甲都因此噼裂，现在无法将那些部分全部剪掉，就这么明晃晃放着不管又疼得厉害，助理擦拭的时候还能看见外翻出来的浅粉色的嫩肉，难眠触目惊心。 【你不拍照吗？】系统有点心疼，但也很困惑，【这样的伤应该发个微博虐虐粉吧？】 【这个程度发微博，当然是会让一些粉丝心疼的，但另一方面，这样的虐粉太低级了，会遭人诟病的。】 蔺渝回答。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的缝隙流淌下来，蔺渝的手还被握在助理手里，只能勉强抬起肩膀，歪过脸，用衣料蹭去那点水渍。 第146页 路人可不会管你有多辛苦，有多疼痛，这样的伤在蔺渝自己遭遇的时候痛得要命，甚至会影响之后许多天的拍摄，但别人并不会和他感同身受，在他们看来，只是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手指流血而已—— 如果再不去医院，说不定都要好了。 他们会这么说，感同身受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不过保姆车的门并没有关上。 是蔺渝故意的，虽然是他先进车内，但是在助理跟着进来，准备转身把门拉上的时候，他特地低声叫痛。 助理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忙着帮他处理伤势。 【这种程度的虐粉，当然不能我本人来说。】 【什么意思？】 蔺渝说：【保姆车的门没关，我所在的角度，外边的人说不定能拍到什么画面...嗯，而且我刚才好像看到廉望雪了。】 【他今天不是出道，要去宣传吗？】系统震惊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n a和n b，希望能因为这没关的车门派上用场。】蔺渝说。 系统：【n a和n b分别指的是廉望雪和「外边的人」，是吧？】 【聪明。】 助理离开了，出去打电话给医生询问伤势的处理办法，临走的时候留下了浸泡在热水里过的白毛巾，为他敷手，缓解了难捱的疼痛。 蔺渝一只手塞在毛巾里，用另一只手完好的大拇指刷了一下微博，发现他和廉望雪的cp超话人数，已经暴增到了七八万。 蔺渝：【......】 疼痛都被困惑所替代了，他点开超话仔细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系统率先发出一声惊唿：【好小子，他踩点发微博啊？】 蔺渝之前刷微博压根没注意到，廉望雪居然是卡着17:20的时间发的微博，17:00又是下午5:00，直白不加掩饰的520。 在cp届，发微博的时间有点讲究，大部分粉丝都相当热衷于嗑一些「时间糖」，「卡点微博糖」。 蔺渝自己不太在意这些，但是他觉得粉丝一般情况下没嗑错，很多小情侣的确热衷于卡点发微博暗戳戳秀恩爱，不过对象是不是粉丝嗑的那位，是cp对象还是真嫂子或者姐夫，就不好说了。 【你觉得，他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系统问。 蔺渝说：【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廉望雪真的很上道。 他没自己炒过这种不需要自己出面，也能让人嗑生嗑死的cp，所以格外欣慰，甚至有种不想失去的隐约渴望。 虽然他的唯粉群里，的确有不少人隐约的有点意见，觉得廉望雪在蹭蔺渝的热度。 但蔺渝清楚对方未来的人气，和他们赛道不同，所谓的国民度和流量路线也不太一样，和廉望雪在外界眼里稍稍绑定一些cp，于他而言没有坏处。 【要按照原本的剧情，加油在你的赛道上爆红啊。】他自言自语，【等红了，给我吸点血蹭蹭热度，也是理所当然的。】 * 蔺渝次日登录自己的微博帐号，发现自己的数据组正式宣布，准备开始队外battle了。 所谓队外battle，其实就是粉圈集资的另外一种说法，一般来说，集资是为了打榜、应援或者购买艺人的作品做准备，只不过因为如果只是集资却不贩卖任何东西，或者弄些抽抽乐之类的噱头，毕竟对着空气打钱很难达到想要的效果。 因此集资的battle又分为了队外battle和队内battle，俗称「内掰」和「外掰」。 蔺渝刷了一下自己的数据组，没看出对手图片里的那个剪影到底是谁。 有时候好的队外battle对象，可以激活粉圈，使得大家活跃起来。 当然，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粉丝多打钱。 最近组合不打算发专辑，这一波集资又是为了做什么？蔺渝有点疑惑，但没有多想。 他又刷了一下微博，看到主页刷新出了甘子晔的一个新的个人採访。 《甘子晔首次参加个人採访：透露.blue组合不为人知的那些小故事》。光看这个名字，似乎有点东西，但到底有没有粉丝不知道的料爆出来不好说。 「小渝。」 他刚打算打开视频看两眼，就听见有人在前边叫他。 蔺渝把手机锁屏，扭头看去，看见饰演「裴立」母亲角色的女演员倪天雅正沖他招手，另外一侧牵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小男孩。 倪天雅四十多岁，在十几年前红过，现在已经过气，但容貌气场都不输现今走红的的年轻流量小花，甚至更添加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因此演裴立母亲这样一个浸淫风尘多年，却依旧美艷动人的女性，极有说服力。 这个圈子里整容医美都是心照不宣，这位保养得当的女性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而饰演儿童时期裴立的小演员，叫做倪天闻，则恰好是她的儿子，今年十岁。 之前拍摄的戏份，蔺渝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今天倪天雅前辈来拍摄和蔺渝的对手戏，就把自己的儿子也带来了，恰好和他们见上一面。 孩子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一张小脸秀气得像是个女孩子，细看的确和蔺渝有几分相似。 蔺渝熟练地扯出笑容来，对着小男孩招了招手。 「你好，初次见面。」 他翻了一下口袋，还有之前留下来的糖，于是递给对方一块。 「哥哥好。」 第147页 「你好。」蔺渝又摸了摸他的头。 倪天闻很懂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妈妈，才伸手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蔺渝站起来和倪天雅寒暄了几句，对方是来和他打招唿，顺带提前道歉的。因为在这之后，蔺渝和倪天雅要拍摄一场相对比较激烈的戏—— 在裴立的姐姐去世后，他和母亲发生了一场极为激烈的争执，在这场争执中，母亲会情绪失控，失手给裴立一个巴掌。 为了效果，这一耳光将会是真打。 虽然不会真的用力到像剧本里写的那样，但难免会让蔺渝感到疼痛，演员之间必须提前沟通交流，否则或许会有心怀愤懑的情况发生。 「对了，还有一件事。」倪天雅和他客客气气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我们未来可能还有合作的机会，所以很期待那一天。」 「未来还有合作的机会？」 但是倪天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示意儿子和蔺渝说「哥哥再见」，然后沖他抿嘴一笑，就带着孩子转身走了。 徐树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 「你们聊得挺好的啊？」他笑嘻嘻地说。 自从岳珊那件事以后，蔺渝就不太喜欢这个口无遮拦的同龄人，诚然，很多人会觉得徐树只是个普通男性而已，毕竟很少有人能忍住完全不说别人的八卦，但在蔺渝眼里，普通不代表着正确。 他笑一笑，不接话。 「要不要我告诉你，刚才她说的合作是指什么啊？」徐树又问，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姿态。 系统不忿地说：【小渝，他好烦啊，要不是你需要一个人设，我都想让你打他。】 蔺渝倒只是态度平和地沖徐树耸了耸肩：「...你先别说，我来猜一下。」 徐树：「猜一下？」 蔺渝：「是不是《无人生还》节目？」 徐树这次是彻底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的？我没说漏嘴啊？还是倪天雅前辈其实已经和你说了？」 蔺渝拍了怕他的肩膀：「其实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啊，但是你主动跳出来提起这件事，我就有了想法。」 他说的是实话，如果徐树不主动冒出来和他故作神秘，蔺渝确实不清楚倪天雅指的是什么，但对方非要跳出来瞎蹦跶，蔺渝只略一思索，就有了猜测。 毕竟徐树的姐姐徐馨可是《无人生还》的常驻嘉宾，再比如，蔺渝在参加这档节目之前研究过之前的每一期，倪天雅参加过第一、第二期的录制，表现得无功无过，但她贡献了下半期一个着名的花容失色名场面，在tiktok广为流传。 不过他也只是猜测一下，没想到猜对了，是意外之喜，但是煳弄徐树已经足够了。 徐树念念有词着疑惑地走了。 蔺渝目送他离开。 没过多久又收到了廉望雪发来的消息。 「你手受伤的情况还好吗？」 蔺渝回了个「？」。 「谁告诉你的？」他问，看样子自己看到的廉望雪不是错觉。 廉望雪的回覆有些迟疑：「上热搜了。」 蔺渝：「又？」 廉望雪：「嗯，又。」 蔺渝刻意地顿了顿。 【他之前不是在片场吗？这几句话的意思是，他也是从热搜上看到你受伤的消息的？】系统问。 蔺渝说：【不好说，他这个问题很模稜两可。】 「是我在保姆车里处理伤口的画面被拍到了吗？」他又问廉望雪，顺带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幸好虽然上了热搜，但是在二十几位的位置。 廉望雪：「是。」 顺带着发送了一个视频连结过来。 蔺渝打开看了一眼，发布视频的不是他的粉丝，从角度来看，应当是等候在片场外的粉丝拍摄的——他的n b「外面的人」派上了用场，虽然从时间上来说，这个视频出现比他预料的早了很多。 再看发布这个视频的粉丝的，叫做「尽态极妍love顾」，一看就知道是顾妍的粉丝： 自然，视频拍摄的重点并不在蔺渝，而是在正在和工作人员对话的顾妍，拍摄者配字是「日常舔我们妍妍的盛世美颜」。 只不过录制的时候有那么若干秒对焦不准，拍摄到了作为背景存在的蔺渝，和他的保姆车。 而最恰好的是，那数秒恰好是蔺渝因为伤势处理的疼痛流下了生理性泪水，用肩膀擦拭眼泪的瞬间。虽然画面并不算特别清晰，但大部分人看蔺渝的动作，就大概能清楚他身处怎样的状况之下。 这条视频下方恰好给他推荐了一个带自己tag的营销号： 「@疯一样的吃瓜人v： 今日吃瓜投稿no.28：蔺渝《动物素描》片场过于入戏导致手指受伤见血。」 这个营销号专门接收吃瓜爆料投稿，从绯闻到明星小秘密都接，蔺渝看了两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投稿更像是他的n a投递的。 没有证据，就是直觉。 爆料出现的时间比顾妍粉丝髮布的视频更早一些，一开始还有不少人在下面发送问号，或者怀疑的言语，待那条视频出现后，质疑声消散，不少人瞬间换了副嘴脸。 「姐，蔺渝的伤势严重吗？有多严重？」 「姐，你是我亲姐，能告诉我蔺渝最近拍戏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吗？」 「蔺渝的手处理得如何了？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第148页 不用想蔺渝都知道，结合这么几条微博，他的粉丝看到了会说什么。 粉圈，来来回回的就那些话术，那些内容，当然，对家尬嘲尬黑的话术基本也都差不多，疯起来互相造谣编造黑料也是普通操作。 不过本着看看别人心疼他的言语，心情会更好的态度，蔺渝还是认真地刷了一下自己的超话和几个大粉的微博。 不出意外，放大视频，截取cut，搭配催人泪下的虐粉话术。 粉丝在评论和转发区哭得「嗷嗷」的，蔺渝看着看着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起来了。 手机上方弹出了新的消息提示，是廉望雪看他许久不回復，发了个「还好吗」过来。 蔺渝回过神，回了个「ok」的表情包。 廉望雪问：「手还痛吗？」 蔺渝：「还好。」 他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指，剧组的医生又看了两次，晚上涂了药，还吃了消炎药和活血止痛药。 为了接下来的戏份，他没贴创口贴，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这个年轻的身体自己虽然一直没好好利用，但好歹还算争气，受伤恢復起来挺迅速。 「对不住了。」他低声和「蔺渝」道了个歉。 蔺渝以为廉望雪会再发几条关心的话过来，就像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做的那样，叮嘱「不要为了拍摄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没想到那头安静了半晌，才发了新的消息过来。 「这样努力，哪怕受伤也会让自己更能找到存在感，是吗？」 蔺渝：「......」 是自己没料想到的回覆，要不是知道廉望雪没那个意思，大概要理解成阴阳怪气了。 系统好奇地问：【会吗？】 蔺渝：【嗯，会呢。】 否则他来这个世界的意义不就找不到了吗？况且不得不说，演戏很有意思，拍摄综艺也是，唱跳虽然没有天赋，但是挥洒的汗水和磨出泡的脚，酸痛不已的腰，都给了他更鲜活的，「我存在着」的提示。 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执着于找到「存在的意义」，所以归结于原本的「蔺渝」的失意。 他没有回覆这个问题，但是廉望雪似乎也并没有在期待一个答案。 「对了前辈，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他发了语音过来，顿了顿，似乎是想要稍微卖个关子。 恰好此时又有新消息提醒，蔺渝又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经纪人发来的新增通告通知。 接下来他又有了个单独的拍摄行程，是《无人生还》这一季的收官期。 蔺渝跟blue组合一起拍摄的那一期《无人生还》大爆，但是高光点几乎都聚集在蔺渝身上，其中诚然有节目组想要推出一个爆点的意思，但蔺渝本人不足够出色，也是无法给自己挣来如此夸张的路人盘的。 到现在为止，蔺渝刷一刷短视频平台，都能看到不少营销号在发自己相关的视频，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女生，在用夸张的语气发表「《无人生还》节目蔺渝的表现也太圈粉了吧」，或者「别人都说他是这一季《无人生还》的最大亮点，你们觉得呢」等类似的感言。 关键是点进评论区，动辄大几万的点赞，还都是贊同的。 属实是，下沉平台这一块，蔺渝的确是实实在在地拿捏了。 也因此，他并不意外于节目组会邀请他来参加这一季的收官之战。 大概率，还会把这一季表现比较出色的嘉宾都邀请去。 他低头回復经纪人：「哥，最后一期的主题是什么，节目组告诉我们了吗？」 那头经纪人简略地恢復过来五个字： 天黑请闭眼。 第48章 廉望雪想和蔺渝说的事,也是这件。 虽然在原着里，《无人生还》这个大ip第一季也很红，但并没有目前红得这么引人瞩目，廉望雪和原本的「蔺渝」,都不会参加收官战,而那时候的收官战也并不是天黑请闭眼这个游戏。 这里的天黑请闭眼,是十二人局。 原嘉宾七人，四名之前参加期数表现好的嘉宾，外加一个廉望雪——这其中廉望雪是以《动物素描》主题曲词曲作者的身份加入的,要说公司有没有出点力,估计也有，毕竟不是什么新人都能在出道后不到一个月,就参加这种有了国民度的综艺节目。 次日晚上20:00，blue组合蔺渝、奉子爵与伍舒阳参加录制的《变色龙》潜入游园会综艺正式开播。 彼时，蔺渝刚刚拍摄完作为裴立，与饰演他母亲的倪天雅前辈发生激烈争执,在激动推搡中,对方掌掴他的戏。 倪天雅前辈虽然保养得当，也会做一些基本的普拉提等塑性运动,但并不常健身，因此力气不大。她演戏经验丰富,能够做到「雷声大，雨点小」，甩蔺渝耳光的时候，力气并不算大,但在蔺渝的配合下，看起来相当唬人。 但蔺渝这张往日里一天三张面膜保养的脸实在有些娇嫩,因此在几分钟内就开始泛红，微微凸显出巴掌印。 这种事情，蔺渝觉得是演员的必修课，没什么大不了，因此也没打算用来做什么文章。他钻进车里，用助理拿来的毛巾包裹上冰袋开始进行局部冷敷。 这些天睡眠质量一般，脸部持续传来的寒凉感，令残存在细胞里的倦意一扫而空。 他看了一眼时间，《变色龙》已经开始播出了。 也不急着去看节目的直播，蔺渝趁着冰敷的时间刷了一下手机，查看了一下他各个cp的超话。 第149页 其他的cp超话还是一如既往做数据的做数据，显微镜嗑糖的忙着嗑糖，产出的文手和画师也在矜矜业业地工作。 倒是他和甘子晔的cp排名从之前的几十名位置，暂时稳定在二环内。 这也不例外，毕竟之前《无人生还》七八两期，蔺渝的高光部分，有不少甘子晔的出镜。到最后蔺渝牺牲了自己，把钥匙转交给甘子晔的画面，堪称他们的cp「圣经」。 蔺渝翻看了一下部分粉丝的主页。 好消息是，「弯恋直」的舞法没那么猖狂了。 坏消息是，现在蔺渝变成「他超爱」了。 尤其是之前那个甘子晔的个人採访，提起了蔺渝会在甘子晔本人因为太疲惫，睡在沙发上的时候，帮他小心翼翼地盖被子，或者提醒他去屋内床上休息，省得着凉或者腰疼。 蔺渝润物细无声一般对甘子晔的关怀，对方很上道地记在了心里，并且在採访里说了出来，加深了粉圈对他人设的雕琢。 他退出微博打开了直播软体，开始看《变色龙》。 这一期《变色龙》的副标题里，蔺渝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变色龙.潜入游园会》：blue组合蔺渝不走寻常路，完成任务超迅速。 参加的三个人，但是标题只带了蔺渝一个人。 他看的是网络版，因此可以实时看到弹幕飞驰而过。一般玻璃心点的人，是不太敢看弹幕的，粉粉黑黑的斗争永远在进行，这一次也不例外。 此时恰好已经播完了全部的事先规则部分，和主持人之间的寒暄，蔺渝看到自己和奉子爵、伍舒阳两个人坐在车内，正等待着潜入游园会。 【宋涛和温珊还是一如既往的夸张主持风格啊？】 弹幕悠悠飘过，说的是这档节目的两位主持人。 【这节目日本的版权，肯定要效仿他们夸张的主持风格啊？】 【粉丝不就喜欢这套吗？上节目主持人捧着自家爱豆。】 【虽然是粉丝，但是尬吹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感觉我们blue已经是宇宙第一男团了一样。】 【虚荣心得到满足了，开心开心！我的三个宝宝一定要玩得开心！】 此时的画面中，奉子爵已经入场，伍舒阳刚刚下车。 蔺渝也跟着下车了。 他戴上熊猫面具，压低鸭舌帽，泰然自若地以理工男的格子衬衫牛仔裤混入人群的时候，画面一切为三，将三个人的画面暂时的放在了同一屏幕上。 蔺渝录制节目的时候并不清楚自己的两名队友做了什么，饶有兴致地继续看了下去。 伍舒阳一下车就开始狂奔，一路穿过人群，不知道是不是暂时打算找个什么地方藏起来。 奉子爵聪明一点，他把摄像老师当做自己的同行者，和他聊着天装作是两个人一起，尽可能地避免了一些因为独身一人，个子又高带来的注视。 但他们都有同样的问题，就是太赶着想要找人少的地段隐藏自己，反而忽略了摄像老师的作用，导致只有自带的摄像头可以拍摄画面，他拍...跟不上，拍摄不到画面了。 粉丝想看的是自己的偶像在人群里潜入的画面，再不济也是被发现后鹤立鸡群，引来一阵尖叫，满足了一些虚荣心的场景，结果这两个人，最后没有他拍有效的画面可以播出，只能放了自己拍摄的本人视角。 只有声音入镜。 而相比之下蔺渝这边，就显得尤其不紧不慢了，特别是被两个急匆匆的队友衬托。 【奉子爵伍舒阳在找人少的地方，蔺渝在看游园会地图。】 【奉子爵伍舒阳在试图隐藏自己，蔺渝在旁观别人丢圈圈。】 【奉子爵伍舒阳在逃避几个怀疑他们身份的人，蔺渝把手上的零食给了盯着他的小女孩。】 弹幕不由自主地就拉踩起来。 奉子爵和伍舒阳的粉丝哪里愿意看到自家爱豆被别人比下去，不服气之下立刻开始反驳，弹幕很快就变得乌烟瘴气。 蔺渝压根不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表现还有更能拉踩别人的，所以耐心极了。 画面里的蔺渝步伐从容地走进了塔罗占卜帐篷。 系统问他：【你觉得这个节目会把你抽到的牌那一段放出来吗？】 蔺渝说：【不好说。】 就像他也不知道，节目组会不会把他在鬼屋里发病时，摄像师录制到的那一小段部分播出一样，现在节目组的想法你别猜，况且还有公司从中作梗。 系统像是听出了蔺渝的迟疑，得意地说：【抽牌那一段我不知道，但我怀疑鬼屋里廉望雪的那个部分，说不定会给他一些镜头。】 蔺渝的目光落在手机上，饶有兴致地追问：【哦？何以见得？】 【公司要给你们造势啊。廉望雪刚刚出道，和你赛道不一样，完全是互惠互利的路子，之前廉望雪生日发了你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公司默许的不是吗？】 【有道理。】蔺渝欣慰地说，【你长大了，我的系统宝宝。】 【...不要喊我宝宝！】 蔺渝抽牌的结果，节目组暂时没有放出来——在跟着蔺渝的视角，拍摄了一下占卜师洗塔罗牌的手之后，画面一晃又回到了伍舒阳那里。 弹幕里清一色的「？？？」说明了一切。 【怎么了呢？是我不配看接下来抽到的牌吗？】 第150页 【蔺渝的日运再差又能怎样，录制了多少天过去了还搞不给我们看那套？】 【什么牌是高贵的视频网站会员如我不能看的？】 【@blue组合官博赶紧把蔺渝抽到的内容告诉我们！】 虽然弹幕百般抗议，但是节目还在继续往下走，紧接着就是蔺渝大放异彩，带着一群阿姨叔叔们跳广场舞的部分。 蔺渝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似乎比伍舒阳和奉子爵的镜头多出许多。看来《变色龙》节目组也知道自己在《无人生还》的出色表现，蹭了一把热度。 节目里的蔺渝提着蓝牙音响走向了空旷的场地前方，掏出手机放出了《苍茫的天涯》。 一瞬间，整个车内都萦绕着洗脑又有节奏感的旋律。 屏幕瞬间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覆盖，夹杂着【真有你的蔺渝】和【不愧是不走寻常路】的夸赞。 节目组继续进行比对拉踩，把极力混入群舞年轻人里的奉子爵和旁观的伍舒阳，跟游刃有余，泰然自若在前排带领大家一起跳舞的蔺渝再次摆在了一起。 【蔺渝的绝对领域居然在广场舞？blue组合要不要走走农村包围城市路线出一首广场舞神曲？】 【你当神曲是这么好出的？】 【救命啊他跳的居然真的很不错！】 【我忍不住跟着开始跳了。】 【好标准的姿势，没少跟着父母一起跳吧？】 【啊...提醒一下各位蔺渝是孤儿。】 弹幕里因为这个话题，逐渐转向了蔺渝的身世之谜，前来看节目的《变色龙》老粉和对题材感兴趣的路人甚至在弹幕里和蔺渝的粉丝聊了起来。 更多的人则是在为蔺渝的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行动折服。 论坛里逐渐有了「蔺渝是不是提前拿了剧本」的猜测流传。 对此蔺渝的粉丝暴躁开麦： 「选秀里你们说他有剧本故事线cp线清晰跳水皇族，结果看了半天有效镜头不多全是给别人抬轿，还被白宿坑了好几次。」 「《无人生还》里你们说他遇到队友是节目组刻意要炒cp，猜出别人的『武器』是事先作弊，为了徐馨姐姐牺牲自己和送出自己的武器是打肿脸充胖子，最后为了甘子晔跳楼触发炸弹是逞英雄。」 「现在《变色龙》里你们又开始说他提前看剧本所以才不慌不忙把任务完成得这么好？」 「蔺渝要是真这么受公司青睐喜爱还会由得他被骂了那么几轮，还会让他赛后被挂在热搜上翻来覆去地被鞭尸？还会用他的病和身世大做文章？」 「你们知道我们赛后的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吗？！只要为蔺渝说哪怕一句话，无论是大粉还是散粉，微博还是论坛短视频平台，私信就会被各种带生殖器的辱骂和鬼图塞满，蔺渝的广场到处都是遗照和恶意p图！」 「高考结束那几天各种热搜下边骂他是克父母的孤儿早死早超生的言论，和蔺渝滚出娱乐圈的言论还少见吗？！」 「这待遇给你担你要不要啊？！」 「现在看蔺渝稍微有点人气起色，出了几次圈又都开始骂他皇子公司爱？蔺渝凭自己的本事在综艺里大放光彩！既然各位说我们蔺渝皇，那我们一皇到底！」 「接蔺渝大ip综艺常驻，接蔺渝拍更多高质量的电影，接蔺渝solo！」 论坛里血雨腥风，粉黑大战纷纷扰扰，节目依旧在播出。 蔺渝换了个新的冰袋重新敷脸——应该是倪天雅前辈下手并不重，加上紧急处理后，蔺渝脸上的痕迹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 他看着自己跟在一群叽叽喳喳的高中生背后走进了鬼屋。 虽然节目出于隐私考虑，已经为所有学生面部打码，但是微博上那时候排队在蔺渝前方的学生，已经出来认领了自己的身份： 「@短髮的小学渣：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运气啊！鬼屋的时候我们一群人排在蔺渝的前边！他就跟着我们，我们在他前方大放厥词，我还怒骂黑子，和其他人安利蔺渝来着，谁知道正主就在我后边听着啊！」 她还放出了挡脸自拍，当天游园会的门票，和他们排队鬼屋的时候拍摄的照片作为证据。 下面闻声而来的粉丝们笑成一团。 「别担心姐妹，蔺渝听你夸他肯定被你钓成翘嘴了。」 「他很喜欢粉丝的，所以肯定也很喜欢你！」 「你要注意的是自己有没有说什么虎狼之词，其他的没所谓！」 恰好此时，蔺渝收到了新的微信消息。他暂停了视频，退出去看新消息。 除了《无人生还》收官期的相关信息，经纪人又发给他两条个人出演的邀约。 都是综艺相关的。 看得出他在之前综艺节目里的出色表现，引起了其他节目组的注意： 其中一个ip是全国最大的在线视频网站，做饭综艺《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 另外一个则是老牌地方广播电视台，芒果台的上星频道播出的《一起上学吧》第三季。 蔺渝没急着查看这两条邀约，他知道经纪人会发更多的信息给自己。他在系统的欢唿声里重新又打开了刚才的视频继续观看。 他特别想知道鬼屋的部分节目组会怎么处理。 ——廉望雪出现了。 黑髮覆面，一身白袍，出现在蔺渝记忆中的门帘后边。在鬼屋黑灯瞎火的情况下，这画面略有些吓人，但即使如此，那个瞬间，不知道节目组是出于怎样的考虑，硬是将这个碰面慢放，配上了离谱的背景乐。 第151页 「爱转角遇见了谁...」 小甜歌播放起来，满屏幕的粉红泡泡。 系统：【不是，节目组有病吧？】 蔺渝：【人鬼殊途，他们的确有病。】 但是弹幕的看客显然很吃这套搞怪剪辑，再次被猖獗的「哈哈哈哈哈」刷屏。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我要找的人。」 弹幕刷得更疯狂了： 【卧槽就我觉得这个扮鬼的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吗？】 【我也是！】 【听声音感觉年纪不大。】 【不管了我先嗑一口。】 【你们是真饿了，和鬼屋npc也乱嗑啊？】 【性缘脑是这样的。】 眼看着弹幕又开始吵架，画面却突然切换到了另外一个场景——蔺渝定睛一看，居然是之前自己在帐篷内进行占卜的画面。 占卜师洗牌结束，示意蔺渝抽牌。 蔺渝在示意下从铺开的塔罗牌中抽出了一张交给对方。 翻牌，赫然一张高塔牌。 瞬间，弹幕的吵架又偃旗息鼓，变成了「这是什么意思」和「我来给大家科普一下」的玄学转场，搭配着官方字幕特地标註的【塔罗牌仅供娱乐和参考，请勿当真】，尤其的幽默诙谐。 塔罗师的声音幽幽传到耳畔。 「高塔牌的正位日运：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归零，譬如清理与清扫，譬如搬家，也或许是健身...做事被打断，玩游戏忘了存档，当然，这也可能代表着不可控的第三方，或者突如其来发生的事...」 画面以此作为背景音，再次播放了蔺渝掀开门帘，和门后扮鬼的廉望雪四目相对，猝不及防的画面。 【懂了吗朋友们？不可控的第三方，是扮鬼的小哥！】 【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是说蔺渝在这里「爱转角」遇见了鬼！】 【还不如说健身就是刚才蔺渝带着跳广场舞呢？】 【那归零是什么意思呢？】 【害，你们还真信啊？就是玄学，看看就行了。】 * 《变色龙》播出后三天内，蔺渝的广场舞片段被铺满了包括tiktok在内的各种短视频平台，带起了一阵莫名其妙，跟着《苍茫的天涯》跳广场舞作为健身操的热潮。 一打开热搜，就是各种博主改编蔺渝的广场舞动作，带大家一起甩脂减肥，努力塑形的身影。 这种趋势逐渐向着更离谱的方向发展。 给蔺渝的广场舞动作配上各式各样的背景音乐，或者用《苍茫的天涯》跳其他风格的舞蹈，也逐渐成为了新的流行。 《苍茫的天涯》本来就是脍炙人口，人人都会唱的国民度大爆曲，带动着蔺渝在阿姨叔叔们的领域再次刷了一波存在感。 这是后话。 蔺渝已经看完了这一期自己参加的《变色龙》节目。 他也不再需要冰敷脸颊，照镜子的时候，除了脸颊还有些微微的红——不知道是因为遭遇了掌掴，还是由于敷脸时间有些久，但至少已看不出太多的端倪。 他不紧不慢切出来，果然经纪人又在给他发送新的，关于另外两个节目邀约更细节的介绍。 《请尝尝我的手艺》是第一季，网综，但tcv视频平台是国内最大的在线视频网站，在播的还有好几个讨论度极高的网综，这次是邀请蔺渝作为常驻嘉宾参加录制。 这是个节奏不会太快的做饭相关综艺，买菜、做饭，然后随机挑选路人，在不知道厨师是谁的情况下，挑选每一期的最佳菜品。 在正式开拍之前，蔺渝需要去见一次导演和相关工作人员，他们要看看蔺渝做饭的手艺，来决定他在这个节目中的人设是什么。 另外一档节目，蔺渝不陌生，想必大众也是。 《一起上学吧》第三季。这是一档买了海外版权的综艺节目，在上星频道播出，迄今为止已经播出了两季。明星嘉宾六人将会前往高中校园，作为「高中生」全程体验中学生的学习生活整整一周时间。 第一季因为新鲜感十足，嘉宾的化学反应很不错而小红，但是第二季出于各方面的原因，播出收视率不甚理想，讨论度也明显降低。 即将开拍的是第三季。 蔺渝搜索了一下这个节目第三季的招商，拟邀名单里分为老中青三代，在「青年」这一栏里有自己的名字，想来第二季的失败令人痛定思痛，带着诚意打算将第三季「做大做强」。 这两档综艺，其实都算不上特别出名，和《无人生还》不能相提并论。 前者还是第一季，不知道做出来的效果，后者第二季没什么水花，整个ip都相对逊色，所以并不会邀请特别大咖的嘉宾。 但对于蔺渝这种目前在上升期，还在努力打开知名度，增加粉丝的小偶像来说，都是绝好的机会，公司没理由推掉，也确实不会这么做。 蔺渝又去看自己的小号。 粉丝也已经得到了相关信息，总有些微博上的「瓜主」，会在各式各样的资源正式官宣之前，发布一些相关的信息，有些是假的，为了流量遛粉丝而已，有些则是真的，放出来本来就是变相为节目预热和做宣传，大部分是公司或者节目组本身授意。 「@吃瓜少女abc： tcv新做饭ip常驻嘉宾，正在接触blue组合蔺渝。」 「@吃瓜少女abc： 芒果台《一起上学吧》已敲定常驻嘉宾，blue组合蔺渝。」 第152页 评论里瞬间混战成一团。 粉粉黑黑的事情，蔺渝看得多了，见怪不怪地往下翻阅了一下，又看见自己的不少粉丝在号召不要「养蛊」。 这里的「养蛊」当然不是那些武侠小说或者存在于传说里的神秘巫术，而是饭圈的一种专有名词。大致的意思就是说，对未正式官宣资源的传播，就是「养蛊」。所谓的假瓜主或者爆料人，放出这些假瓜来提升粉丝的期待值，但实际上没有这些资源，会导致粉圈的心理落差。 系统也在跟着蔺渝一起看，忍不住好奇地问：【为什么养蛊导致的后果会这么严重啊？】 那些使得粉丝太高兴，落差之下产生的负面情绪，甚至失去动力和黏性，它还能理解，也知道肯定会因此遭遇一些对家或者黑子的群嘲，可是... 【你是指养蛊失败后，粉圈内部出现的争吵甩锅，心态崩盘现象？】蔺渝问，他关掉了手机。 【对。】 【打击粉丝积极性，拉高粉圈期待值。这叫做，捧杀式养蛊。】蔺渝笑了笑，【符合心理学构架，堪称战术大师啊。】 系统默默记下，打算等蔺渝忙起来的时候，自己去做做功课补习一下，别做拖后腿的小系统。 【争吵之类的还是小意思，更可怕的事上升到自己的偶像本人的辱骂，甚至回踩的现象，所以我的粉圈虽然现在活粉数量还有提升空间，但是拧作一股绳，大粉也比较理智。】蔺渝说到这个，还算满意。 至于职粉，只能说他觉得有，但这年头有点名气的明星，买水军养职粉是基本操作了。 【你懂的好多啊。】系统赞嘆说。 系统这样称赞蔺渝，反倒让他有点疑惑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好奇了，感觉很多相关的知识，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我的脑袋里了...系统，我失忆之前的身份说不定很不一般呢。】 系统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得意起来：【当然，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匹配到你，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来了！】 蔺渝笑了笑。 廉望雪的消息他还没回復，这时候才点进两个人的聊天对话框，看见对方除了告诉自己，他也要参加《无人生还》收官两集的拍摄之外，还发来了他所知道的相关信息。 天黑请闭眼。 虽然名字是「天黑请闭眼」，但蔺渝看了一下，其实就是普通的狼人杀游戏。这游戏在国内已经在不少综艺节目里，由不同的人玩到审美疲劳了。 偶像组合会在自己的团综里玩，粉丝们有参与感的同时，无论是聪明还是笨笨的形象都很能吸粉和创造笑点。 狼人杀互动竞技真人秀节目也有，一般由电竞主播和专业的狼人杀玩家作为嘉宾，打得是高端局，一般人直接看很难看懂，其中会用到许多的专业术语。 「你会玩狼人杀吗？」蔺渝问廉望雪。 廉望雪：「不太擅长。」 蔺渝：「我以为你们初高中生会很喜欢玩类似的游戏呢，毕竟人多好组局。」 廉望雪：「大概吧，他们会玩，但我不会参加。」 他反问回来：「你会玩吗？」 系统：【对啊，你会玩吗？】 蔺渝手臂一摆，随意地说：【当然不会啊！】 幸亏《无人生还》的天黑请闭眼专题，并不是那种专业的狼人杀游戏，嘉宾们也对这游戏所知不多，加上这还是彻头彻尾的改良版—— 真正的狼人杀游戏围着桌子进行，而这毕竟是综艺节目，还是户外大型真人秀，因此规则也在此基础上进行了修改。 比如说，狼人角色是真的有刀的——当然是道具刀，在确定杀人对象后，他们会集体前往被杀者所在的地点进行杀人活动。 再比如，女巫手里也是真的会分配两瓶药水，一瓶毒药，一瓶解药。 在施展自己能力的时候，需要自己亲自前往要被解救，或者毒杀的嘉宾那里为他们灌下药水。 更牛的是，游戏录制时间可能只有一天，这档节目却会模拟出过了许多个日日夜夜的氛围。 因此，让人能够体会到何为身临其境，也更还原这个节目「天黑闭眼许多事发生，天亮睁眼盘点身份」的细节。 节目组也会给每个人安排房间。 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节目真的做出这种逼真的天黑请闭眼游戏的真实效果，这两集如果拍得好，说不定会是大出圈的现象级综艺。 蔺渝和廉望雪又聊了几句，开始搜索「天黑请闭眼」的相关词条。 系统有点激动，还有些担心，忍不住问蔺渝：【你有把握吗？收官的两集如果做得好，感觉还有可能再大出圈一次，一直这样，你说不定...】 说不定能成为第二季的常驻。 多少明星靠一档综艺扶摇直上，甚至成为国民度极高的艺人？系统想想都要笑歪了嘴。但再转念一想，蔺渝甚至不太会玩这个游戏。 蔺渝反过来安慰它：【我虽然不会玩，但是你以为那些常驻嘉宾和飞行嘉宾就很会玩了吗？大家彼此彼此，我看懂了规则，随机应变就好了。】 系统叮嘱他：【你不要掉以轻心呀。】 蔺渝笑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前排椅背上的那面镜子，镜中的他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放心。」 「我是那种但凡碰到一个机会，就竭尽全力也要抓住的人。」 第153页 第49章 蔺渝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上了积水的台阶。 刚下过一场雨，现在节目录制的这座小别墅周围，散发着清新的草木与泥土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面过于潮湿的部分，以免打湿鞋子。 录制的时间是夜晚,因此天空的黑浓重得让人心悸,万里无云的天空下,洒落着疏疏落落的星星，还有一弯苍白的月牙，就挂在天边,但是并不起什么作用,反而显得寂寥。 他往后看了一眼，助理在车内沖他挥了挥手。 系统吐槽说：【要不是知道他只是带着司机去停车了,让你按照剧本录制一个开场，这画面还真挺吓人的，让人转身就想跑。】 蔺渝说：【很多的小说开场，好像都是类似的画面,尤其是今天天气还这样。】 不知道是节目组懂得夜观天象还是怎样,这天空黑得浓烈，哪怕现在才刚刚入秋,这风一刮过来，立刻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穿过背后茂密的树林，还有呜咽般的「呜呜」声。 他又看了一眼身后，扭过头看着面前的大门，抬起手,拉住了门环。 「咄咄咄——」 他重重地叩响大门。 不多时，门从内里打开,蔺渝最先看到的不是过来给他开门的其他节目嘉宾，而是一堆正转向他的摄像头，以及齐刷刷看着他的工作人员。 门外气氛烘托到位，门内热闹得他都要社恐了。 别墅内部被照得亮如白昼，拍摄「天黑请闭眼」的气氛完全没有，也辛苦了大家要在这么多人的围观和摄像机的围攻下演戏。 不过和之前的「大逃杀」环节一样，这个节目妙就妙在，在拍摄过程中，一般是不会有特别明显的cue流程的剧本的，按照参与嘉宾的自己的玩法来推进，除非是出现像上一次blue组合参加的时候，最后的死局那样的情况，才会由节目组进行干涉。 当然，那一次蔺渝力挽狂澜，牺牲自己破局，狠狠圈了一波粉，赚翻了。 蔺渝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进了门，熟练地扯开挑不出毛病的讨喜笑容，然后规规矩矩地和所有人打了招唿。 廉望雪还没来，目前在室内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前辈。 「蔺渝，对吧？我对你之前那一期的表现真是刮目相看！」为蔺渝开门的是尹辉，之前和奉子爵、伍舒阳以及萧慎三人同属于蓝队。 尹辉是个战斗力爆棚，但为人谦逊的健身狂魔，节目组把他们分到一起，本来是为了制造一些「肌肉爱好者」的看点，结果被蔺渝最终全灭了。 「尹辉哥。」蔺渝和他握了握手，又拥抱了一下。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室内逡巡一圈，还没等他确定该往哪个方向走，徐馨就冲着他小跑着过来。 之前的录制，蔺渝帮了她两次，一次挡枪，一次送武器，蔺渝因为之前的节目爆红一次，徐馨也没少跟着蹭热度上热搜。 虽然徐馨这个咖位也没那么必要「蹭」，不少热搜还是她团队买的，但对她来说无论怎样都好，只要是热度，当然要全都接下，乐见其成。 「我们的第一位嘉宾来啦！刚才大家还在讨论呢，果然是你！」白天城也笑着说。 他之前和蔺渝、甘子晔、徐馨三个人都属于红队，在赛前赛后多有交流，关系比较亲近，当下也跟着过来和蔺渝拥抱打招唿。 「徐馨姐好，天城哥好。」蔺渝挨个打了招唿。 此时其他的常驻嘉宾才一个个过来和蔺渝问候，在镜头前，无论大家是怎么想的，每个人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常驻嘉宾五男两女，这是一般的真人秀综艺很容易出现的男女搭配人数，而且这其中的女嘉宾无一例外都是容貌出色的美女，在一群男人之中起到点缀的作用，是令人无奈的事实。 《无人生还》也不能脱离这样的设定。 除了徐馨这个实力与流量兼具的美女演员外，还有一名二十多岁的新晋小花，叫陈澜岚，之前蔺渝转交给甘子晔的武器，就是原本属于陈澜岚的剪刀。 陈澜岚也是圈子里相当出名的一名美女，相较于徐馨的精緻大气，她这种混血颜完全不输，骨相非常优越，虽然在圈子里一直被抨击「资源咖」，但依旧混得风生水起。 蔺渝是第一个到来的特邀飞行嘉宾，按照之前所知的那样，节目组会邀请四名以往表现出色的老嘉宾参加收官节目的拍摄。 很快，之前与蔺渝打过招唿的倪天雅也来了。 她相对年长一些，但依旧婀娜美艷，又是另外一个风格的美丽。 系统在蔺渝脑袋里嘀咕：【我看如果还有女嘉宾来，估计又是和这三个女嘉宾不同的风格了，节目组的收官录制绝对卯足了劲制造话题。】 蔺渝：【你说的很有道理。】 果不其然，系统跟蔺渝跟久了，这点敏感度还是有的。 不出多久，门再次被人从外边敲响，最靠近大门的尹辉再次去开门，门外俏生生站着个高个子的少女，看见尹辉，立刻甜丝丝地沖他打了个招唿。 「尹辉前辈~」尾音绕了好几圈。 蔺渝混在人群里一起站起来打招唿，脑袋里在追问系统：【这人好像有点眼熟...是谁来着？】 系统：【你忘啦？你们之前参加打歌节目见过很多次，这是顾妍的队友，tiamo女团的成员。】 蔺渝：【谁？】 第154页 系统：【下次希望你自己好好记住这些未来有可能和你共事的同事！这是陆冉！陆雯亲姐姐的宝女儿！】 是蔺渝正在拍摄的电影《动物素描》导演陈邱恆，信赖的左膀右臂陆雯的外甥女，顾妍在tiamo组合的队友ada陆冉，蔺渝知道她，还是因为之前陆雯疑似用顾妍手机拍摄自己与岳珊对话时，廉望雪的汇报。 这关系还有点复杂呢。蔺渝这样想着。 陆冉在尹辉的迎接下进了大门。 正如同系统猜测的那样，此时在别墅一层大堂里的四名女嘉宾，各有各的风格，无一例外的美丽动人。 之前因为手机偷拍和锁屏事件，蔺渝稍微查看了一下陆冉的相关信息，她和岳珊同龄，甚至是高中同学，走的是容貌清纯，身材优越，组合风格御姐的路线，虽然人气远不及顾妍，但也算是紧随其后。 她在徐馨与尹辉中间坐下，有些拘束的模样。 【小渝！】 【我知道。】蔺渝不动声色地回答。 【你别知道不知道了！她为什么一直偷瞄你？】系统急了，他可不想蔺渝被制造绯闻或者拉郎。 之前他的粉丝热衷于乱舞蔺渝和徐馨的拉郎，也是知道两个人年纪和辈分差太多，大概率没什么可能，还能蹭一波流量花的国民度，但现在出现的陆冉可是蔺渝的同龄人。 更别提陆冉从坐下后，就一直悄悄从眼角偷瞄蔺渝，甚至不太想要收敛的模样。 【可能她知道我和她好朋友好队员顾妍一起拍电影吧。】蔺渝说。 系统：【......】 该正经的时候从来不正经，急都急死个人。 过了一会儿，最后一名受邀请的男嘉宾到了，他叫做王渡，是着名的笑星，也是导演，长着一张讨喜的笑脸，因为胆子小，经常制造笑料。 他和陆冉完全是两个极端。王渡胆小如鼠，动不动就吓得「嗷嗷」叫，而陆冉则天生胆大，什么都不怕，甚至可以只身前往各种恐怖的环境单独做任务，因此被邀请过来。 他们的高光自然都不如蔺渝，但也的确不差。 在王渡抵达后约莫五分钟，最后一名嘉宾，廉望雪，终于姗姗来迟。 尹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为廉望雪拉开了门。 他青灰色的眼睛，在过于明亮的打光下，显得愈发薄淡无情，像是眼底凝结着更古不化的冰川。下一瞬他的视线就和蔺渝在半空中相接—— 那个瞬间，冰雪在他眼底消融，像是入侵砖石缝隙的月光那样，有润泽的光流淌进他原本漠漠垂落着眼睫的眸子里。 蔺渝：【......】 系统忍不住感嘆：【有点明显啊小渝。】 在它看来，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眼神交汇，比陆冉偷看蔺渝还要明显。 廉望雪是所有嘉宾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大家询问完他的年龄后，纷纷夸张地对此表示了惊讶。 蔺渝坐在沙发最边缘的位置，旁边坐着的是童鹏，二十多岁的新晋男演员，他看着廉望雪走向自己的方向，目光落在童鹏身上。 他当然不会没情商又自我到，让童鹏这个前辈起来给他让座，只顿了一下，就走到了蔺渝另外一侧，在沙发把手上坐下了。 所有人：「......」 沙发上的空位其实还很多，但廉望雪显然眼里没那些座位，只有蔺渝。 「哦对了，我之前看热闹八卦的时候，好像听说小廉是小渝的粉丝，是不是真的？」白天城娴熟地出来缓解气氛，顺带插科打诨。 廉望雪扭头看向他，淡色的眼睛一眨，随即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我是蔺渝前辈的粉丝。」他掷地有声，声音甚至有点小骄傲。 大人们闹笑起来，对于这个未成年人的粉丝髮言感到愉快，甚至蔺渝身边的童鹏还戏嚯地用胳膊肘抵了抵蔺渝，就像是学生时代因为莫名其妙的绯闻调侃当事人的好事男同学。 节目继续录制。 为了塑造出真实的，「天黑请闭眼」的氛围，节目规则也是从他们面前横据的那块液晶屏幕上显示出来的。 嘉宾们入戏地彼此讨论着规则，趁着背景音在给大家讲解液晶屏上滚动内容的空隙，廉望雪则侧过身凑近了蔺渝，小声问：「来之前你看过规则了吗？」 蔺渝也小声回答：「看了，不过挺复杂的，我们是十二人局，有很多重要的角色。」 廉望雪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会保护你的。」他又说。 蔺渝：「你不是不会玩吗？」 廉望雪说：「我会努力玩，然后保护你，一直活到最后。」 蔺渝：「......」 「但是天黑请闭眼这个游戏的规则未必是保护不保护的...算了。」 蔺渝想给他解释一下，这个游戏他和廉望雪未必会分在一个阵营，但现在对方表情有点太认真了。 虽然不怎么相信别人的承诺，尤其是不会玩这个游戏的廉望雪毫无保障的承诺，但因为对方是自己的粉丝，表情又诚恳，所以蔺渝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规则告诉他们，在大堂旁边的小隔间里，放着十二个象徵着身份的黑色丝绒袋子。 在录制现场安置了音响设备，变声了的导演的声音，通过音响传到每个人耳边，示意他们每个人随机去抽取一个，查看自己的身份，并且要注意，不能让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看到身份牌。 第155页 出于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也可能是常驻嘉宾习以为常的艺能感，大部分人立刻飞奔向着隔壁的小房间而去。 蔺渝走过去的时候，嘉宾们正在依次拿过装着身份的黑色袋子，大家都是随便抓一个，随机性很强。 最先进去的是《无人生还》节目最年长的常驻嘉宾李储，今年四十多岁，容貌保养得却很好，虽然遭人诟病，但这个年纪还在演偶像剧，并且收视率不低，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哥」。 他虽然有点架子，但还算和颜悦色地递给蔺渝一只袋子，省得他进去拿了。 「谢谢储哥。」蔺渝道了个谢。 李储对着他笑了笑，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蔺渝转过身回到大堂，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他从自己的手里的袋子中拿到一张硬邦邦的卡片。 卡片是节目组特制的，有他的手掌大小，手指触碰上去隐约发冷，更像是某些特殊的金属制品一样，边缘锋利得像是会划伤人的手。 他避开所有人的注视，看了看自己的身份： 「狼人」。黑色描红的花体字。 蔺渝拿到了狼人阵营的身份牌。 【wow，居然是狼人。】系统精神了起来。 天黑请闭眼这个游戏，平民当然也可以玩得很精彩，但这是基于会玩的人而言的。对于大部分门外汉来说，有身份的牌更容易玩出彩，如果蔺渝作为狼人能够苟到最后，在收官的几期又能获得一波关注。 蔺渝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他随手把卡牌放回布袋里，抬起头看了看其他嘉宾。 大家都已经看完了自己的牌，现在正在互看眼色，这画面有些诙谐有趣，不过大家都是人精，很难从他们的脸上找到蔺渝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哪怕找到了，也有可能是假的。 他移开目光，感觉陆冉的视线再次从自己的脸上滑过。 这感觉很诡异，她的注视窥探感太强烈，令蔺渝非常不适。 这种不适，甚至超过了那一次，他和萧慎在公司的地下车库，被私生追逐的程度。 * 这边的嘉宾们抽选完了自己的牌，那边的网络上，「瓜主」再次开始爆料： 「@吃瓜的爆料小号v： 《无人生还》收官录制飞行嘉宾：王渡、倪天雅、蔺渝、廉望雪、ada陆冉。」 评论瞬间盖了起来，众说纷纭。 「王渡导演，还有倪天雅前辈，蔺渝和ada这几个，都是之前参加节目的嘉宾啊？」 「倪天雅前辈的第一第二期，靠花容失色出圈，王渡前辈是第三第四期，主打一个胆子奇小无比，ada是第五第六期，因为胆子比所有人都大被邀请，还有一个蔺渝...这个不用说了吧？直接大出圈。」 「另外三个人的热度和蔺渝比完全是碰瓷呢。」 「廉望雪不是那个刚出道的吗？为什么他会混在里面？」 「蔺渝参加了，ada参加了，所以把廉望雪也塞进去了？」 「宣传力度还看不出来廉望雪是下一个强推的资源咖，就是傻子了。」 「廉望雪又不演戏，也不走什么唱跳偶像路线，参加个综艺都要被骂资源咖？」 「不是...你们现在还都不知道廉望雪长什么样吧？这都有粉丝了？」 「廉望雪的歌好听啊，歌粉本来就很多，否则你以为那么多本质歌手演唱会是怎么开起来的？」 「而且才十六岁，还才华横溢。」 「本声音控不请自来。」 「《无人生还》应该是廉望雪参加的第一个综艺吧？」 「这种走音乐路线的，参加综艺估计也不会多。」 「名字很好听，弟弟的脸请不要辜负我。」 迄今为止，廉望雪的真容，还没有人见过，虽然网上时常有似是而非的「廉望雪真容」的讨论，伴随着似是而非的照片，但不是被打假，就是照片实在太模煳，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 不得不说，公司为了一些所谓的「神秘感」煞费苦心，一个中学生，居然迄今为止照片都没流传出来，蔺渝都想给他们的努力点个赞。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换了个悠闲而不刻意的姿势。 现在每个人都已经被分配了入住的房间，为了塑造一些所谓的恐怖感，房间并不算豪华，甚至对于明星而言稍显简陋，简单的单人床铺，一张小书桌，靠窗的方向还有个小沙发，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每个房间自带厕所。 十二个人，分住在别墅的一层和二层，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他们不住在同一层楼。 蔺渝不太清楚后期会怎么剪辑他们的这一期「天黑请闭眼」的录制，他重新从黑色的布袋里拿出自己的狼人牌，又仔细地打量了一小会儿。 系统小声问：【小渝，所以我们这次录制的十二人局的天黑请闭眼，就是「预女守丘」的板子是吗？】 也就是四个狼人，四个平民，加四个神职人员，分别是预言家、女巫、守卫和丘比特。 蔺渝：【板子是什么意思？】 系统：【......】 系统：【大概就是游戏的人数、规则或者加入的牌型...完了！你这都不知道，我们还怎么赢啊？】 蔺渝并不在意：【原来如此..不过不知道这些专业术语也没关系，据我观察在场的嘉宾基本都没怎么玩过狼人杀这类游戏，大家都不会玩的情况下，运气占很大成分，越专业的人反而越容易被坑呢。】 第156页 毕竟一大群明星，平日里哪有那么多时间组局玩狼人杀，能在这之前搞懂规则就不错了。真正的玩家一桌考验的是脑子和策略，生存法则和制胜之道都很重要，录制真人秀要的是节目效果，玩的太烂也没关系。 节目组大概也是这么考虑的，没给他们上什么难度，搞特别复杂的规则。 系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蔺渝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吸顶音响。 他们已经各自回房，主持人会从每个人房间的音响通报规则和游戏流程，他手边还有一个节目组发来的手机，以便于不让他人知晓身份的情况下，通过手机聊天软体进行商议。 尤其是狼人，有四名，要聚集起来开门关门的很容易被其他人听见。 【等等看吧。】蔺渝随意地说。 手机在这时候震了一下。 蔺渝低头看去，发现有工作人员帮他们把狼人身份的四个人拉了个群。他点进群里看了看，每个人的大头照下边又硕大的姓名。 狼人分别是他自己，ada陆冉，倪天雅和陈澜岚。 蔺渝：「......」 好傢伙，自己带了三位女士。 四个人分别在群里打了个招唿，接下来就是商量今晚要杀谁的环节。 第一天晚上一般情况下，狼人分不清其他人的身份，只能随便杀死一个人。 「我们杀谁？」陈澜岚问。 「随便杀一个吧！」陆冉说。 「看谁比较会玩我们就杀谁！」 一般来说，第一个出局意味着综艺播出后的分量会变得很少，肯定不能杀大前辈或者知名度很高的人，但对于蔺渝来说，除了廉望雪，所有人都是前辈，所以他打算在这一轮暂时保持缄默。 显然大家都想到了这点。 「既然第一局不知道身份，那我们是不是要随便动手了？」陈澜岚发了一个捂嘴笑的小人emoji。 「杀谁？」倪天雅问。 「都是前辈，我不敢随便杀呢。」陆冉也发了个捂嘴笑的小人。 这句话似乎自然而然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向了廉望雪，除了蔺渝这头狼，只有廉望雪是陆冉的后辈。 「我们不能这么不照顾未成年人吧？」陈澜岚持反对意见。 蔺渝看她们三个讨论，并不做声。 显然，陈澜岚所说的「不能不照顾未成年人」的确有道理，常驻嘉宾们彼此比较熟悉，作为唯一一名常驻的陈澜岚最后带头，决定将票投给常驻的另外六人中脾气最好，最容易成为「团欺」的尹辉。 这真人秀录制，相比于淘汰看着会玩的，更应该懂得人情世故，比如谁也不太敢第一个淘汰常驻的老大哥李储。 他们统一将第一个决定杀死的人，尹辉的名字发送给节目组之后—— 「叮——」 蔺渝吓了一跳，抬头往音响的方向看去，变音过的主持人的声音终于响起，录制就要正式开始了。 蔺渝从床上坐直了身子，伸手拿过摆在床头柜的水喝了一口，然后突然笑了一下。 【怎么了？】系统正在紧张，忍不住问。 蔺渝：【就是个综艺录制，外边估计全是摄像师和工作人员，我居然还有点小紧张呢。】 系统安慰他：【没事的小渝，大不了我们玩得不好很快就被找出来杀掉，没事的。】 蔺渝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发出清脆的「咔咔」的声音。 那可不行。 不过天黑请闭眼这种靠运气和别人的选择，不全依仗自己的计划与谋算的游戏，蔺渝确实不喜欢。 按照游戏规则，第一个「睁眼」的是十二人局的丘比特，丘比特将会将任意两名认定的玩家相连，作为情侣一起出现。 变了音的怪声从音响中传到耳边： 「游戏正式开始。」 「天黑请闭眼。」 「丘比特，你的技能是『爱之箭』，请你选择两位玩家成为情侣。」 短暂的沉默。 手机又「嗡嗡」震动了两声，蔺渝一愣，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又被拉进了一个群聊，并非刚才的狼人群。这个群聊的标题显示，除了工作人员，只有他和另外一名玩家。 【这是什么？】系统茫然地问。 蔺渝说：【应该是我被丘比特指定为情侣之一了。】 系统：【哇...】 蔺渝则饶有兴致地舔了舔嘴角。这场「天黑请闭眼」最有意思的就是，角色里有丘比特的存在，丘比特这个角色加入游戏后，很可能会让原本的游戏变得非常混乱，甚至敌友不分—— 因为丘比特可能会带来第三方阵营。 他打开了群成员，除了工作人员外还有个小头像，他点开看了一眼。 屏幕上转了转，出现了一张眼熟的脸，眼睫微垂并不直视前方，青灰的眸子雪白的肤色，神情冷淡得不像这个年纪。 蔺渝：【哦豁。】 系统：【哇缘分啊。】 蔺渝：【这丘比特怎么想的，一般来说这游戏应该会把一男一女两个嘉宾连在一起吧？】 尤其是《无人生还》热衷于炒游戏中的cp，尤其是陈澜岚，她与童鹏、尹辉的cp都在cp榜单上有一席之地。 系统：【是啊，感觉是在给廉望雪这小子发福利。这是玩游戏，又不是奖励他。】 蔺渝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第157页 【怎么了？】 【不是...就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过没关系，这暂时不重要。】蔺渝顿了顿，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 手机恰好震了两下。 是廉望雪大着胆子，在群里悄悄地拍了拍蔺渝。 ——「廉望雪」拍了拍我。 蔺渝也拍了拍他。 ——我拍了拍「廉望雪」。 系统大为震惊：【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能不能好好玩游戏了？】 群里的工作人员发了个托着两颗小爱心旋转的小猫咪的表情包。 然后又发了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古早中年人表情包，搭配火红的玫瑰和彩色字体。 如果不是还在工作中，估计对方都要发「嗑死我了」了。 蔺渝看着两个表情包一时失语，倒是廉望雪，不知是不是挺满意的，居然回了个「谢谢」的绅士鞠躬。 蔺渝：「......」 算了，随便吧，这是自己这次录制的队友，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此时游戏还在继续进行，天音还在用别扭的声调继续cue游戏流程。因为已经选定了要杀死的对象，所以蔺渝只是平淡地听着。 「守卫，今晚你选择守护的对象是？」 「狼人，请确认彼此的身份，你们今晚要袭击的对象是？」 「预言家，请选择你要查验的对象。」 「女巫。昨晚死的是ta。你有一瓶解药，你要救ta吗？你有一瓶毒药，你要毒谁？」 游戏正式开始。 每个房间里的音响，都突然开始放出声音来。这乐声称不上动听，但也不算可怕，蔺渝听在耳朵里，有种荒唐走板的黑.童话的毛骨悚然感，挺适合烘托气氛的。 节目组的意图应该是用音乐声，遮掩部分房间门开合，和走廊有人走动的声音，毕竟接下来，狼人要开始杀人，女巫有可能会救人或者毒人，不可能毫无动静。 「狼人，你们可以开始行动了。带好你们的刀。」 「刀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狼人群里，工作人员这样说。 蔺渝跳下床，踩着鞋子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看见了一把静静躺在其中的刀。 他把刀拿出来，刀刃在房间灯光下，折射起森森寒芒。 气氛拉满。 系统瑟瑟发抖：【玩这么大？好可怕，真的带刀子去杀人啊？】 蔺渝抬起一根手指，抵着刀尖，轻描淡写地往里推了一下。 刀刃缩了回去。 系统：【......】 蔺渝柔声细语地安慰：【没事，收缩刀，玩个意思。】 第50章 尹辉的房间在一楼。 蔺渝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出去,迎面遇上了一大堆工作人员和怼着他的摄像机。 他控制好面部表情，默默地带上自己的房门。 所有女生的房间也都在一楼，蔺渝从二楼走廊下去，看见倪天雅、陆冉和陈澜岚都在一楼等自己。 看他下来,陈澜岚对他用手比划了一个「101」的数字,示意他尹辉的房间就在101。 蔺渝点了点头。 他觉得手里的刀很好玩,于是用手指抵着刀尖，让它来回进进出出，虽然工作人员在群里说了抽屉里有刀,但另外三个女性嘉宾都没把刀拿出来,现在看蔺渝握着刀的样子，大家就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他背后。 蔺渝也不介意,他走在最前，率先往尹辉的房间去了。 因为游戏里需要潜入房间杀人，所以大部分人的房间门，是默认不会上锁的——况且是拍摄综艺,哪怕画面里关灯入眠,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谁会真的睡觉。 但是蔺渝在轻轻按下尹辉的门把手的瞬间,立刻意识到了问题。 他用力推了两下，然后松开了手。 门打不开。 蔺渝回过头,看见后面的三个人都紧紧盯着他，最靠近他的陆冉用口型问：「怎么回事？」 蔺渝侧身避开了她，看向另外两名嘉宾，也用口型回答：「门上锁了。」 「上锁？怎么回事？」 大家下意识地去看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鸦雀无声。所有人要不继续尽职尽责地工作,要不淡定地低下头避开他们的视线， 为了节目效果,在拍摄过程中，摄像师和跟拍导演们都是不会开口提示的，除非影响了拍摄进度。 「守卫。」蔺渝又用口型告诉大家。 所有人的门都不上锁，只有尹辉上锁，说明今晚守卫守护的是他。 在天黑请闭眼的游戏里，守卫可以守护一名玩家不被狼人杀死，在这种情况下，狼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墙之隔的猎物逃脱自己的獠牙，却毫无办法，这样看来，今晚大概率会是一个平安夜—— 四个人无功而返，在楼梯口各自道别，返回房间。蔺渝往楼梯上走的时候，视线顺势下移，落在了另外三个人的房间号上。 他看见陆冉在进房间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了另外一只手机。 嘉宾们会被节目组统一发放一只手机，是纯黑的，用于在游戏中与「队友」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联络，另一方面也避免用私人手机，艺人隐私被泄露，陆冉拿出来的那一只明显有手机壳。 她将其从口袋里抽出来的瞬间，蔺渝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 然后他镇定地移开了目光，重返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有摄像头。 第158页 蔺渝打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泰然自若地把门合上了。 浴室里的灯没开，但是有一扇窗户，月光微弱地从室外投射进来，蔺渝双手撑着梳洗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深深吸了一口气。 系统幽幽出声：【...出什么事了？】 蔺渝一直没说话，所以它也没敢说话，到现在终于有点捱不住了。 蔺渝说：「没有，就是刚才确认另外三个人住在哪个房间的时候，看到了陆冉的手机壳。」 粉红色的，贴着亮片的，花里胡哨的亮晶晶的手机壳。 系统悚然一惊。 【你是说，陆冉的手机壳，就是之前廉望雪从陆雯那边拿过来的那个？那个锁屏密码是你的三个学号连在一起的手机？】系统语无伦次，【但是那个不是调查之后说是顾妍的吗？】 蔺渝说：【那时候我的确怀疑过，因为拿别人的手机自拍，不能代表什么。】 在娱乐圈，有一种东西叫做「卖腐」，再不济，在素人人群中，还有一种可能叫做「关系好」，「闺蜜情」。 拿某个队友的手机自拍，或者让自己的手机出现在队友的照片，或者对方的手机出现在自己的照片，不经意间的卖腐，是蔺渝也曾经想过的，只不过他暂时还没需要用到那个程度的力度。 爱豆群体，最了解爱豆群体在想什么，会做什么。 现在再看到陆冉的手机，回忆起之前顾妍并不类似的乳白色手机壳，另外一种猜测涌上心头。 陆雯和顾妍在《动物素描》拍摄之前能够扯上关系，大概率是因为陆冉是她的外甥女，顾妍的亲队友，将这两个应该素不相识的人牵扯在一起—— 【但是为什么呢？】系统又问，【陆冉应该知道她的手机偷拍被发现了，可是为什么还是用着这个手机壳？她不心虚吗？】 蔺渝摇了摇头。 这他就不知道了。 但联繫之前陆冉压根没怎么隐藏的，对自己的窥探，她现在非常可疑。 系统这些天一直担惊受怕。不过蔺渝也能理解，任谁以为这是个姑且还算法律制度完善的法律社会，过来只是为了力挽狂澜逆风翻盘逆袭顶流，却突然变成了玄幻剧，又是跟踪狂又是害人精的，大部分人都会憷得慌。 他安抚了两句：【没关系，别慌，这不能说明什么。】 录制拍摄的现场，到处都是工作人员，大部分艺人还自带经纪人助理司机，没必要特别慌张。 不过求证还是要求的。 蔺渝从浴室里出来，没有回到床上。在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小沙发，放在墙角位置，从那里不会被拍摄到手机上的画面，所以他走过去坐下，拿出自己的节目录制手机看了看。 「居然是平安夜！生气！」陈澜岚活跃气氛，发来了一个气鼓鼓的小人。 陆冉也回了个「好气喔」的表情。 蔺渝回了个「下次再战」的握拳表情包，然后打开「情侣」的小群看了两眼，廉望雪没有发新的内容，工作人员也没有。 虽然建立了这个群，但主要只是为了让蔺渝和廉望雪确认自己的身份，知道他们两个是一对被丘比特拉上的情侣，但除此之外不允许有任何交流。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蔺渝知道廉望雪是个好人，平民亦或者神职人员还不确定。 但廉望雪并不知道蔺渝的身份，除非他是预言家，并且在今晚精准地验了蔺渝的身份。 蔺渝摸了摸下巴。 好多事情都需要思考，得一件一件来，现在还在录制，先考虑最当下的问题——今晚，是不是会是平安夜呢？ 很显然，守卫守住了原本应该被他们四个狼人杀死的尹辉，在这种情况下，当然存在守卫恰好选中了他们要杀的人的概率，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尹辉就是守卫，他守住了自己。 相信这点大部分人都知情。 此时全员禁言的大群，一名工作人员发布了一条新的信息。 大致的意思是，在天音通过吸顶音响宣布完当晚结束后，大家可以换上节目组为所有人准备的睡衣，接下来要补拍一组每个人在自己房间熄灯休息的画面，等天色亮了，还有一组晨起下楼集合的画面。 节目组会把这些画面拼接在一起，塑造出大家天黑闭眼，天亮起床的假象。 在录制之前，蔺渝看过节目流程，因此也不意外。他重新回到洗手间换睡衣，换完了睡衣，没急着出门，一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摸出自己的私人手机，切换小号，然后打开了微博，径直点进了陆冉的主页。 他手指飞快地滑动，一路往下，半晌重新退出来，又去看顾妍的主页。他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停止了动作，锁屏把手机放回睡衣口袋里。 【你发现什么了？】 【发现...】 地面好像震了一下。 蔺渝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去。 【地震了？】 「砰砰砰——」 「咚咚咚——」 好像有人在砸他脚下的地板。 蔺渝往后退了一步，谨慎地打量着地面，试图研究这声音到底是从那里传来的，系统已经学会了做一个成熟自律的系统，因此哪怕有些害怕，也还是遏制住想惊唿的心情，等待着蔺渝查看的结果。 此时从楼下传来一声属于女性的尖叫。 * 第159页 蔺渝匆忙跑到楼下的时候，摄像的录制已经基本结束，他看见在一楼的沙发里，陈澜岚正搂着哭泣的陆冉，陆冉眼泪汪汪地窝在对方怀里，看起来受惊过度。 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陆冉所在的102房间门口。 蔺渝走过去，站在门口的位置，顺势往房间里看了几眼。他的视力很不错，记性又好，只几眼，就将房间里的画面记了个七七八八，在脑内自动构建出一张图来。 和自己的房间如出一辙的摆设。床铺，小桌子，沙发和椅子，窗户的位置和洗手间的开门方向也是一模一样的。 椅子就摆放在安装于墙角的摄像头下，是翻倒在地的状况。 有个工作人员恰好从房间里出来，经过洗手间房间，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惊唿。 「什么东西？」他骂骂咧咧低头去查看，蔺渝也循声看了过去。 他看见对方从地面拎起了一只锤子。 这锤子并不大，木质把柄，看起来是白色的橡胶质地，工作人员顺手拿着它在地面敲了两下，发出了令蔺渝熟悉的「砰砰」的声音。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跟着工作人员一起走出了房间，听他们并不怎么在意地随便议论着，大概是觉得这是之前什么人留下的，毕竟这栋别墅是不少综艺团队用来录制节目的固定地点之一。 住在一楼的嘉宾们离陆冉的房间更近些，蔺渝看见廉望雪远远地站在墙边。 他是未成年人，所以和其他四个女性嘉宾，以及尹辉一起住在一楼。 在低声议论和交流的工作人员，出现在现场的陆冉的经纪人和助理，以及茫然的所有嘉宾的骚动中，廉望雪倚墙而立。 他也换上了黑色的睡衣，似乎尺码有些不准，相较于他的身高小了很多，因此脚踝和手腕都短了一截，领口也有些低，清晰地露出深陷的锁骨，和一截挂在胸口的吊坠的细链。 他刚刚似乎是在低头摆弄手机，眼睫微垂，现在已经抬起了眼睛，正漠然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眼睛颜色浅，显得似看非看，没有焦距，一旦不露出任何表情，就更容易令人发憷。 哭泣的少女，安抚的前辈，不安的气氛，似乎都完全没有影响到廉望雪的姿态。 蔺渝走了过去。 廉望雪听见脚步声，侧头看向蔺渝的方向，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圈清晰的阴影。 他看着蔺渝，眼睛眨了眨，浓密的睫毛蹁跹，像是有蝴蝶停驻，让他注视着蔺渝的眼神比以往还要柔软。 「怎么回事？」蔺渝问他。 廉望雪说：「刚才她突然尖叫着从房间里出来，一出来就哭着说房间里发生了怪事。」 蔺渝敏锐地捕捉到了廉望雪的用词：「...出来？」 廉望雪转向了他，点了点头：「我刚才在外边。」 不等蔺渝追问，他又补充说：「我出来和想节目组反馈一下我睡衣的情况，它有点太小了。」 蔺渝用奇异的眼神认真看了看他。 廉望雪的说话功底有进步，半遮半掩的，不想说的不撒谎，但也不说，说出来的东西不算撒谎，但只说一半，比如现在。 二楼的人也陆陆续续的都下到楼下来了，拍摄中断，大家交流了一下，才终于搞清楚了陆冉到底为什么要尖叫着跑出来。 她房间的摄像头莫名其妙坏了。 据说她是在房间里想要换衣服，想到以前参加一些真人秀节目和组合团综的录制的时候，会用衣服或者枕巾盖住摄像头，所以就找了一把椅子，踩上去想暂时遮一下，结果刚伸手碰了两下，发现摄像头居然被人砸坏了。 吸顶的摄像头，是用胶黏上的。 因为他们的房间很小，所以只需要这一个，安装在室内就足够拍摄到全部的画面。 【系统。】蔺渝唤了一声。 【我在】 【你作为娱乐圈的系统，一年可以承担两次「水军」的责任，这件事我没记错吧？】蔺渝问。 系统应了一声。 【我们房间安装的监控摄像头，肯定是联网的，所以你肯定很容易就能破解吧？】蔺渝问，【能让我看到陆冉在发生这件事之前的举动吗？】 系统有点迟疑，迟疑的原因好几个：【可以是可以...不过小渝，你确定？】 一个是，毕竟这是女明星的房间监控，虽然是录制中，肯定也不会有什么不能展示的部分，但总归有点不好。 还有一点是，系统的能力有限，一年只能承担两次责任，之前蔺渝因为高考时间，要求系统下水军黑自己，已经用掉了一次机会。 系统虽然也觉得陆冉的说法有古怪，但还是觉得贸然用掉另外一个机会，不太好。 毕竟现在刚入秋，距离年末还有好几个月呢，保不齐未来蔺渝还需要用到自己的能力。 天知道，它真的只是个娱乐圈逆袭功能的小系统啊！ 蔺渝也有点犹豫，主要是他也担心未来会有需要系统出马的时候。 下一瞬，他的袖子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蔺渝回过神，看见廉望雪一只手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扯着他的袖边，另一只手正冲着自己举起手机。 手机此时是解锁的状态，屏幕壁纸赫然一副黑白色调的简单画作，寥寥数笔勾勒，其上有一只白色猫咪的背影，和他微信头像一模一样。 第160页 廉望雪说：「那段监控，你想看一下吗？」 蔺渝：「？？？」 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廉望雪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朋友帮了忙？」他问。他记得廉望雪好像有个可以查别人ip之类，很精通电脑的朋友。 廉望雪：「...算是吧。」 蔺渝虽然觉得他这个模稜两可的回答更奇怪了，但好奇心暂时战胜了其他，廉望雪从自己的手机相册里点开了一个并不算长，也就数十秒的视频，调了静音，然后递给蔺渝。 蔺渝点了播放。 果然是陆冉房间的监控视频。这年头其实人很难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这种监控摄像头，破解起来并不困难，据说运营商还会实时监控自己的每一位用户——这是蔺渝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到的杂七杂八的说法，他也不确定真假。 这个视频里的陆冉，搬来了一把椅子，应当就是刚才翻倒在蔺渝视线里的那一把。 随即就像她叙述的那样，她拿着一件衣服，跳上椅子，凑近了镜头，似乎是想用衣服把这个镜头遮住。 视频突然出现了剧烈的抖动。 没过多久，画面突然丢失了。 【她果然在撒谎！】系统立刻发现了问题，【她说她是站到椅子上就发现自己的摄像镜头坏了！如果在那之前就坏了，按她的说法！我们根本看不到这个画面！】 蔺渝没说话。他滑动屏幕下方的进度条，将这个视频往前跳转了数秒。 系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蔺渝做什么总有自己的道理。 他认真地点着进度条，来回挪动了一小会儿，使得画面定格在了某个瞬间。 廉望雪恰好在此时也凑过来看蔺渝拿着的手机屏幕。 两人一系统，一起对上了画面里一张靠近画面边缘，稍显扭曲的面容。 那是在画面抖动前，即将消失在监控里的陆冉的脸，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摄像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恰好被镜头捕捉到了这一瞬间。 那笑容在其他时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种情况下，恐怖氛围拉至满点。 如果谁还看不出是陆冉自己对摄像镜头动了手脚，就是傻子了。 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要做什么不想被拍摄的事情吗？可是如果这样，用衣服遮住就好了，干嘛要发出尖叫，引起众人的关注？是想要吸引注意力？又或者...？ 【嘶——】系统发出了像是牙痛一般的抽冷气声。 蔺渝盯着镜头里陆冉诡异的表情，半晌退出视频，将手机还给了廉望雪，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廉望雪收回手机，并没有主动就这个视频，和这个画面与蔺渝进行交谈，两个人沉默地站在靠墙的位置，注视着大堂里人来人往，一时间缄默不语。 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陆冉很危险吧？她撒谎是为什么？难道是想杀了你？】 蔺渝说：【咱们这又不是一个无限流的世界，不要用无限流世界的眼光来看待这些问题比较好。】 系统小声嘟囔：【也好不到哪儿去吧？「蔺渝」的自杀死亡就很可怕啊。】 蔺渝摸了摸下巴。 其实最可怕的东西是未知，而不是蔺渝的自杀，如果知道了他在自杀之前见过谁，说了什么，又是怎么想的，自杀事件就会变得稀松平常...撑死了就是他去世的尸体可能会吓到一些人而已。 而节目还要录制。 所有人的档期都很珍贵，耽误的日程必须快马加鞭才能补上。 陆冉的情况，本暂时当做了一场意外事故，毕竟在综艺录制过程中要注意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不能面面俱到，蔺渝也不确定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有没有注意到陆冉如此明显的撒谎行为。 但是明星里的撒谎精本来就不少，说漏了嘴需要团队兜底的情况更不在少数，大概就算节目组知道，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吧？ 撑死了就是和明星背后的团队需要连夜协调商议罢了，辛苦的都是打工人嘛。 蔺渝不无讽刺地想着。 他此时靠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面前不远处，扛着摄像机的摄像老师正对着他进行近距离拍摄。 从头顶传来的声音，古怪却异常清晰，正在宣读「第一天晚上」大家天黑请闭眼游戏的结果。 蔺渝垂着眼睛隐藏住所有的情绪，只漫不经心地听着。 「...下面由我来宣布昨天晚上的情况——」 「昨天晚上被袭击的是住在101房间的尹辉，尹辉死了！请所有人立刻道楼下大堂集合，我们将进行白天的叙述和投票放逐可疑人选环节。」 「再重复一遍，尹辉死了，请所有人立刻到楼下大堂集合！」 蔺渝娴熟地扯出了困惑惊愕的表情，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踩着拖鞋，打开房门走了出来。隔壁的房间里，二楼的其他嘉宾们，也纷纷带着摄像老师和工作人员走了出来，大家彼此对视几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或真或假，或者二者兼有的神情。 蔺渝在楼梯口谦让了一下，让前辈们走在自己前边，待下到一楼，那面巨大的液晶屏幕，又已经伫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屏幕上显示着一只硕大的喇叭，接下来的声音，将会从这里传达给他们。 大家按照抵达沙发边的顺序依次坐下。 蔺渝稍微顿了几秒，避开了陆冉前后的位次，虽然他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刻意等待自己的意思。 第161页 他尽量让自己的姿态自然，选择了白天城身边坐下，紧接着身侧一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廉望雪也紧挨着他坐下了。 然后对方倏地凑近了蔺渝的耳侧，蔺渝听见他低声说话，唿吸间倾吐着热气：「一定要小心。」 小心什么？蔺渝来不及多问，现在也不是场合，天音再次开口说话了，所以他仓促间只来得及给廉望雪一个还算坚定的「我听到了」的眼神，就收回了目光。 「下面请昨晚的死者尹辉留遗言。」 只有第一夜晚上被杀可以留遗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霍地投向尹辉的方向。 尹辉的面容苦涩，面对所有人或者震惊，或者怀疑的目光，他无奈地交握了一下手指，然后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我没什么好说的。」出乎意料的，他选择了什么也不说。 所有人交换着困惑的眼神，蔺渝天衣无缝地再次混入其中。 但他就算不说话，在场的大部分人，只要熟悉一些规则，再掌握信息不够全面的情况下，会设想出的，导致昨晚尹辉的死亡的可能性，从蔺渝的角度分析，分为几种—— 其一，狼人动手杀人，其二，狼人没杀他，女巫下毒成功，其三，狼人动手，守卫护住，女巫下毒成功，当然，也有狼人动手，女巫救人，然后再下毒的可能性。 但一般来说，除非拿到女巫这个角色卡的玩家瞎玩，否则不太可能出现这种选择，不过这是真人秀，也不排除其他嘉宾真的为了效果搞些有的没的。 应该是...这样的吧？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性？蔺渝想不到了，干脆不想，等别人到时候发言分析。 他只掌握了基础规则，而且看大家，似乎和他差别不大，人人都是低端玩家。 有没有分析错，有没有潜藏规则，有没有额外要求，他一概不知。 那么相比之下，作为狼人阵营存在的蔺渝、倪天雅、陆冉和陈澜岚知道得会更多一些，因为他们很清楚，尹辉被守卫护住逃脱了狼人的追杀，因此他如果死亡就只有一种可能——女巫对他用了毒药。 ——至少蔺渝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可是第一个晚上，谁的身份都不确定的情况下，用解药救人还能理解，用毒药直接杀人？ 「这么离谱的吗？」陈澜岚小声嘟囔，说出了蔺渝的心声。 「哪里离谱？」她旁边的童鹏问了一句。 意识到自己可能露馅的陈澜岚连忙捋了捋髮丝，作势掩饰：「没有，我的意思是...没想到第一个会杀尹辉哥，毕竟尹辉哥虽然力气大，体力足，但是智商方面不太行...我以为狼人会先杀聪明人。 听到她挽尊的人都发出了默契的笑声，尹辉远远冲着她比了个「划脖子」的威胁动作，引来更大的闹笑，尤其是这三个人还非常巧合的恰好是《无人生还》节目的大三角。 「那么从李储开始，顺时针，大家可以按顺序开始发言了。」 * 此时的发言正在进行，综艺录制虽然经歷了一些小小的变动，但姑且还算顺利。 按照既定的顺序，蔺渝排在靠后的位置，因此他可以安静地听前边的嘉宾们一个一个绞尽脑汁地发言，顺带做一些节目效果，做合格的捧哏。 系统则一边听，一边趁机又去监察了一下网络上目前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或者需要蔺渝尤其注意的事情发生。 然后它发现，每次它像是和热搜心有灵犀一样，自己去查看的时候，就会发现蔺渝，又双叒住在了热搜上，现在正在热搜的二十位。 这次的热搜是，「蔺渝手錶」。 系统没什么印象了，不想打断蔺渝录制节目的思路，于是悄咪咪地点开热搜查看，发现和之前播出的《变色龙》潜入节目有些关联。 蔺渝和展宁的某位cp粉，因为最近没什么物料所以太无聊，再次打开节目开始重新回顾两个人参加的综艺节目，然后发现了新鲜事： 蔺渝手腕上的手錶。 那时候蔺渝参加节目录制，戴着这块手錶，系统也注意到了，因为錶带有些磨损和开裂的现象，而他们这些明星一般上节目都会佩戴造型师准备的配饰，自己的私人物品并不多，那块表明显是蔺渝自己的私物。 不过它没有问，后来也就没再关注。 热搜第一条热门微博，两张图。 一张是蔺渝在节目中佩戴在手腕上的手錶的清晰截图，另外一张则是另外一个人佩戴手錶的画面截取。 那只手部分的原图是展宁的。 展宁的照片，是选秀期间粉丝开扒他高中时期被暗恋他的女同学偷拍的旧照时po在网上的。 画面里的展宁穿着校服，左腕戴着一块手錶，经由饭圈各位技术高手和「福尔摩斯」的精密放大放清晰与对比，基本可以确认，这块表盒蔺渝手腕上的那一块，是同牌子的同款。 展宁是在初三毕业前夕不告而别搬家离开「蔺渝」的，也因此，高中时期两个人肯定没有联繫。也因此，这块表到底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不同时期的两个人的手腕上，就成了令人抓耳闹心的谜题。 cp粉原本因为密码事件的澄清，差点「养蛊」失败落差极大的心情，立刻又恢復得七七八八，恨不得现在就去追问蔺渝和展宁，到底这块表是怎么回事。 但是当事人哪能想问就问到，粉圈在这时候能做的，也只有努力开始搜寻手錶的牌子。 第162页 然后他们找到了！ 这是一块国产的手錶，小杂牌，购物网站上有旗舰店，但是销量很一般——而且手錶很便宜，最贵的那一只也就一百出头，蔺渝和展宁佩戴的，主要面向消费能力不高的年轻男孩的一款，八十六块钱。 众所周知，饭圈嗑糖，奢牌可能是贊助或者艺人「舔饼」想要蹭代言，潮牌或许是为品牌方带货，但是这种小众不出名又很便宜的东西，就更容易引起大众警觉。 一时间，cp超话沸腾了！ 而这块手錶的品牌方，大概是微博皮下巡逻自己广场的时候，看到了相关的讨论内容，立刻巴巴地跑来认领，哪里肯错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 ——系统看到的时候，热搜里俨然一派莫名其妙的「宾尽主欢」，粉丝和手錶官方微博皮下互相恭维感谢，你好我也好，再加上便宜，学生党省下几天的饭钱也勉强买得起，一时间购物网站上这一款手錶的销量勐增。 刷新了一次进去，再刷新一次，居然断！货！了！ 一个月卖不出几十块的手錶！断！货！了！ cp粉狂买自然不用说，展宁和蔺渝的粉丝好不容易能get到自家爱豆不算昂贵的同款，虽然听说两个人佩戴的是一个款式，但...既然这么便宜，那还等什么？先买了再说！ 不过以系统对蔺渝的了解，这块表大概率不会是和展宁相关的。 它只能自己努力消化，同时等待蔺渝节目录制的同时，回忆起之前展宁那只手机的锁屏，忍不住默默地想： 那个姓展的，不会真的暗恋我们家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小蔺渝吧？ 系统不确定地暗自思忖：那么可以说明，他和「蔺渝」的死亡没有关系吗？ 第51章 ——「当然不能说明展宁纯粹无辜。」蔺渝平静地说。 此时还是夜间,但是「天黑请闭眼」的节目已经录制到了第三个闭眼的夜晚。 蔺渝，此时还存活，他的「情侣」廉望雪亦然。 他正在等待这个晚上的新一轮黑暗中的罪恶与救援。 系统抽空和他详细地描述了一下关于热搜上，他和展宁的相关「手錶」的内容,并且安心地得到结论,蔺渝自己并没有在任何时间段,和展宁买过任何类似于情侣款的手錶。 所以这种被扒出来的同款，要不是巧合，要不就是展宁单方面的原因。 「所谓的『暗恋』和『喜欢』都不是错误甚至罪恶的免死金牌,相反的,就是因为存在一些激烈的感情，才更有可能酿成大错,毕竟人是会被情绪驱使，去做出很多奇怪的事情的，一起案件发生，警方最先要排除嫌疑的就是受害者的身边人,不是吗？」蔺渝说着,想了想，娴熟地开始给自己叠甲,「哦当然，我不是说展宁一定是在暗恋我的意思。」 系统大彻大悟。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只是私下没有任何接触的同事关系,彼此有矛盾可能只是由于资源冲突，但一旦在这其中搅入情感纠缠，无论是单箭头还是双向，反而更有可能引发问题。 随即注意力再次从热搜转移到目前的局面上来。 【咱们还是别太在意这一次的结果吧,好么？感觉你快扛不住了，咱回去拍拍戏,上上综艺，再卖腐营业一下，全是你擅长的。】它安抚蔺渝。 能够感觉得到，蔺渝现在的情绪非常紧绷。 譬如现在，对方正站在洗手间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冷淡，嘴唇紧抿，他本来就为了拍戏吃的少，空闲时间还要背台词，此时更是一副快要晕倒的憔悴模样。 但你还别说，蔺渝这小模样我见犹怜的，让《动物素描》裴立的形象更丰满更贴合了，无怪乎蔺渝请个假出来拍个综艺，陈邱恆都恋恋不捨地叮嘱他尽快回去。 【渝啊，你都藏到第三轮了，也够了。】系统又说。 「但迄今为止，我没有任何的游戏高光，只是混在人群里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家而已。」蔺渝回答，一字一顿。 【其实除了稍微贡献出一点玩法的童鹏，你们大家都是普通玩家，平平无奇。】系统帮他挽尊。 蔺渝：「......」 蔺渝：「谢谢你绞尽脑汁的说辞，但别人不好并不能让我感到安慰。」 「不过现在目标稍微放低一些也没关系。」他又说，「对我来说，现在只要把除了廉望雪之外所有人都弄死，就赢了。」 如果能一直藏到最后，第三方阵营获胜，哪怕他只是藏得好，也会被各种脑补「隐士高人」，但如果他在某一轮轻描淡写被人票选放逐，样子可就太狼狈了。 天黑请闭眼的规矩很多，并且线上线下，地区不同，玩法也有出入。 比如说，有的规则里，情侣知道对方后可以知晓对方的身份，有的规则里却不行。 显然，这个真人秀事前的规则，是后者： 因此廉望雪不知道蔺渝的身份是狼人，不过好在蔺渝清楚廉望雪是个好人，他和廉望雪目前的情侣关系，是很经典的「人狼恋」。 一人一狼加丘比特，同属于第三方阵营，要消灭除这三个身份之外所有的玩家才能获胜。 蔺渝来参加之前，搜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过来准备学习，但是因为拍戏时间紧迫，最后也只掌握了比较基础的部分，更深奥的几乎一窍不通。 幸亏这里的参与嘉宾也都和他差不多，《无人生还》收官之战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连经常都没有——因为大概率大家不会玩，最后就警长说什么，大家就跟着上什么了。 第163页 从之前的几局杀人与淘汰，基本就能看出大家在乱玩了。 * 时间倒回第一局结束的「白天」盘点放逐环节： 蔺渝毫不脸红地将自己的实力和盘托出：「我确实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所以不敢乱发言，只觉得前边大家的分析都挺有道理的...」他咧开嘴，祭出自己最引以为豪的笑容感染所有人，「所以我想再观察一轮。」 系统：【虽然你的确是第一次上手玩这游戏，但是为什么会直接这么示弱啊？】 蔺渝：【降低存在感，然后欲扬先抑啊。】 他要是一副成竹在胸高人模样，第一天就被放逐出局灰熘熘，这就能给他之前的汲汲经营直接来个前功尽弃。 先示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彰显自己的无害，努力表现出想要帮好人阵营找狼的态度，再稳扎稳打比较好，否则太跳了，预言家先查验他的身份，局面会变得很不利。 如果在这基础上能绝地翻盘... 蔺渝的手指神经质地在身下捏紧了几次，才逐渐松开。 他对这个词有近乎偏执的憧憬。 蔺渝后边的后边是童鹏，他算是这里边为数不多玩过几次天黑请闭眼游戏，所以姑且有点经验的类型。 在前边的玩家煞有介事，保持着和蔺渝差不多的想法，分析女巫毒死和狼人杀死的可能性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开口跟着分析： 「我记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尹辉同时被守卫守护，也被女巫解药解救，这种情况下算是负负得正，或者正正得负，那个被杀的人还是死了。」 等于浪费了一瓶解药，反而害死了个人。 蔺渝努力地思索了一下。 也就是说，因为尹辉死亡，蔺渝的狼人视角知道对方曾被守卫守护，所以女巫到底对对方用的是毒药还是解药，就无从分析了，因为它们导向同一个结果，还需要继续观察。 只有死亡的尹辉，和用药的女巫知道，ta现在手里还剩下的到底是毒药，还是解药。 第一晚没有人跳预言家，当然这是意料之中。 放逐环节这稍微遇到了一些困难。 这毕竟是综艺真人秀，不是每个人都想要在这里动脑子而非攀人情，常驻里的几个资源咖和大前辈，处于人情世故与权衡利弊，暂时没人敢选，只能从其他人里挑人。 * 尹辉死在第一轮的夜晚。 倪天雅因为名气不显早已过气，又并非常驻，最后和廉望雪、陆冉一起列入了放逐名单，被投票出局。 第一个晚上有效信息实在太少了，倪天雅不会玩，担心多说多错，自称是好人后，就草草结束。 童鹏作为稍微有点脑子会分析的玩家，不出所料地被蔺渝、陆冉和陈澜岚三只剩下的狼人在第二轮的夜晚杀死。 守卫不知是死了，还是没能守护住人，他们成功地进入了童鹏的房间。 童鹏在摄像镜头下象徵性挣扎了几下，就被陈澜岚用收缩刀假意「刺入」心脏死亡。 离开的时候，对方又要按照规则保持安静，但不自觉散发着幽怨的小表情，倒是个很好的录制看点。 第二个白天，因笑星与导演王渡不经意间的失言，使得他成为众矢之的，最后他百口莫辩，只能自认倒霉，被第二个放逐出局，留下的遗言是「我是个平民，身份都没有」。 一直到第三个夜晚开始，蔺渝都还觉得有些可笑—— 没有敢去怀疑架子够大的大前辈李储，和流量资源美貌都不缺的女明星徐馨，连偶像转演员，自带流量的白天城，也还没有任何人指认过。 明星玩这种「天黑请闭眼」的游戏，镜头下玩的是人情世故，玩的是对人不对事。 怪不得迄今为止这么多综艺节目，很少有做明星版狼人杀的，大概是知道谁先走，谁镜头少，玩到最后如果有谁输不起，播出后可能会变成营销团队的扯皮，和热搜上的粉黑大战，互相甩锅。 更让人无奈的是，蔺渝自己，也不会在无法获得好处的情况下贸然出头，去号召谁淘汰大前辈。 手机群里，陆冉和陈澜岚正在讨论今晚杀死谁比较合适。 前两轮已经「死」了四个人。 剩下的八个人，还有蔺渝、陆冉和陈澜岚三个狼人。 好人阵营，徐馨、白天城、李储、李英涵以及廉望雪五人存活。 蔺渝看了看聊天记录，不出所料，她们正非常默契地跳过了一些人。 按照「淘汰前辈不礼貌还容易惹麻烦」的认知，她们聊着聊着，逐渐偏向于淘汰廉望雪。 系统看着有点着急。 廉望雪如果死了，蔺渝会跟着一起「殉情」，情侣的生死绑定在一起，不存在独活的现象。 蔺渝低下头，第一次在聊天中输入自己的见解： 「我觉得，可以试试看淘汰白天城前辈，或者李英涵前辈中的一个人吧。」 他建议。 陈澜岚问：「为什么？」 蔺渝：「我怀疑，他们中间至少有一个人属于情侣阵营。」 陈澜岚：「？」 陆冉：「？」 看着这两个并不算多么真情实感震惊的问号，蔺渝笑了笑——大家都不敢随便杀死资歷深，或者背后有不好惹团队与粉丝的明星，选择什么人直接淘汰，也是需要一些明面上理由的。 第164页 系统感嘆说：【真难办啊，人气、咖位和资歷都摆在这儿，要是太玩人情世故，太小心翼翼会被观众骂成什么样，大家都清楚，但就是没人敢做「第一个提议」的坏人。】 蔺渝现在所做的就是递上这个台阶。 他笑了笑，拿起手机选择了继续发送语音解释：「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次死亡或者放逐，是连带着两个人一起出局的对吧？这说明我们中间的『情侣』还存在。」 他是站在假设他们三个人都不是情侣之一的情况下讨论的，自然而然把自己也囊括了进去，对方两位女士都没有察觉。 「如果杀对了人，我们可以一句淘汰两个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说实话，因为澜岚姐...本来我怀疑过丘比特会顺水推舟，直接连接澜岚姐和童鹏哥，结果童鹏哥居然是澜岚姐最先建议杀死的，所以在我这里，你的嫌疑大大解除了。」 陈澜岚最近疑似要和童鹏合作拍戏，因此他顺带帮对方卖了个最近炒得火热的cp。 「所以，我们以这个方式查验情侣到底是谁，是一举两得。」蔺渝又说。 他不动声色地用「情侣」作为幌子，混入现实因素，反而把刚才差点要成为狼人盘中餐的廉望雪撇清了，另外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两人一起出局的情侣这对身份上。 「白天城和李英涵...的确有可能。」陈澜岚欲言又止，她也很了解节目组想要炒作cp的意图。 这节目除了她和尹辉、童鹏有cp线，徐馨跟白天城、李英涵也有，只不过推得力度相对没那么大，蔺渝的这种情侣身份的暗示，让她不自觉地就跟着他的想法走了。 「要不先淘汰李英涵前辈？」陆冉建议。 「为什么？」 「感觉白天的时候，徐馨前辈和李英涵前辈有时候会悄悄交换眼色，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陆冉帮忙在后边推了一把。 李英涵的港城出身的男明星，粉丝没有偶像转型的白天城那么疯狂，这是她没有说出来的，但另外两人心领神会。 陈澜岚彻底被带着走了：「可以。如果李英涵前辈死了之后，徐馨前辈还在，我们明晚就淘汰白天城前辈。」 蔺渝都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言论，居然引导得如此顺利。 【系统，我的暗示有那么明显吗？】他忍不住问了系统一句。 系统说：【完全没有，感觉你只是抛出了「情侣」这个一箭双鵰的话题，大概在这个板子里，大家都比较害怕情侣的存在吧？】 也可能确实陈澜岚和陆冉都不太会玩，只能顺着蔺渝的思路跟着一起走，不得不说，蔺渝在言语间的诱导性，系统也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待三名狼人潜入李英涵的房间，将怎么也没料到今晚居然是自己死亡的李英涵「杀死」后，各自回到房间，等待今晚女巫、预言家等人的行动。 蔺渝坐在床上又打开自己的小群看了看。 他和廉望雪虽然被拉了群，但也只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任何交流都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相比于隔壁狼人群的热聊，这里的内容还停驻在第一夜的拍一拍，和几个表情包上。 蔺渝于是拍了拍廉望雪。 对方飞快地也拍了拍他。 蔺渝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于是又顺手戳了戳廉望雪的头像。 两个人拍来拍去，拍了好几轮，大概是他们这样的行为让群内的工作人员隐约怀疑，是不是在通过「拍一拍」暗示什么，于是发了个「stop」的可爱表情包，示意他们暂停。 蔺渝很乖巧地停下了手。 系统在这时候又迟疑着对他说：【虽然不知道我加入你的游戏算不算你在作弊，但是有一点...廉望雪，我估计他就是丘比特。】 蔺渝眯了眯眼：【嗯，我看也是。】 系统：【...你知道？你也发现你们拉的那个小群里，没有丘比特的存在了？】 蔺渝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系统和自己的思路并不一致：【我们两个单独的情侣小群，为什么会有丘比特？】 系统：【你是狼，廉望雪是好人，你们自动成为了这场游戏的第三方阵营，在这种情况下丘比特也和你们一样属于第三方阵营，为什么会不和你们在一个群？】 小情侣歧视月老可还行？ 蔺渝：【天黑请闭眼的规则，情侣知道彼此是谁，但不清楚身份，更不会知道丘比特是谁，剩下的不知情的部分，都需要大家在白天的交流里互相暗示...你是不是没仔细看节目组给的基本规则？】 系统被绕煳涂了。 蔺渝耐心解释：【节目组把我和廉望雪拉到群里来，是丘比特给拉了红线，通知我们，我俩就是一对儿——但是在这个群里，我们肯定不能像狼人群一样进行自由讨论，比如今晚杀谁，廉望雪甚至不知道我是狼人。】 系统：【是这样。】 蔺渝：【所以限制条件很多，我们作为情侣，规则里也是不会知道丘比特是谁的。】 系统：【是这样。】 蔺渝：【所以懂了吧？】 丘比特不知道情侣的身份，情侣也不会知道丘比特是谁，所以在这个属于情侣的小群里，没有丘比特的存在。 除非他和廉望雪都是狼，这样他们并不需要彼此猜测对方的身份是什么，因为昭然若揭。 但显然他和廉望雪是「人狼恋」。 第165页 【那你怎么能知道丘比特是廉望雪呢？你是怎么判断的？他给过你暗示吗？】系统更好奇了。 蔺渝说：【暗示暂且不提...我看在场的除了他，应该不会有人做丘比特的时候，把我和他连在一起了吧。】 两个超级大后辈，又都是男性，在场的人游戏玩不好，但大部分都是人精： 要不顺应节目组想要剧本，拉一男一女炒cp增加热度和讨论度，要不拉两个男人，譬如尹辉和童鹏制造诙谐性的综艺效果，还能上一波热搜，比如「情敌变情人」。 【你也不会？】 蔺渝奇怪地说：【除非我玩得好，而且就喜欢冒险玩刺激的，否则当然不会啊。虽然我对这游戏不是很擅长，但也知道丘比特自连会让情侣阵营少一个人，自己的死亡风险还变大了。】 毕竟情侣中一个人死亡，另外一个会跟着殉情。 况且丘比特连线的时候，也不知道其他人的身份，想要打人狼恋第三方阵营，都要靠运气，蔺渝觉得除了廉望雪，应该很少有人这么玩。 系统：【那为什么廉望雪宁可这样，也要连接他和你作为情侣？】 蔺渝：【...真的吗？你非要我把话说的特别明白吗？】 系统：【打扰了。】 小小年纪，来上节目是为了奖励自己，看到「情侣」关系就没了原则，殭尸来了都要「呸」一声吐掉廉望雪的大脑，抱怨一句「恋爱脑」。 * 第三个晚上，也不是平安夜。 李英涵被狼人杀死，直接淘汰出局，不留遗言。 在场的玩家还剩七人。 分别是三狼四人，一对人狼恋，三个阵营俱在，所有人心照不宣。 蔺渝的手指在裤子口袋里，缓慢地收紧，明面上，看起来狼人获胜的概率大了几分，但于他和廉望雪而言，情况反而变得复杂。 顺时针方向开始发言。 李储一如既往地打哈哈，不知道是不想动脑，还是根本还没跟上游戏的节奏。在他下一名是白天城，只见他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开口说：「我是预言家。」 开场迄今已经第三轮，终于有人站出来自认预言家。 大堂里隐约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细微的深唿吸声，大概是玩到这里，终于有了游戏会很精彩的预感。 「我查验了三个晚上。」 「第一晚查验了童鹏，他是好人。第二晚，查验了廉望雪，他同样是好人。」白天城说着，眼睛从廉望雪身上缓慢地转移向蔺渝的方向，蔺渝面色不变，只看着他轻启嘴唇，「第三个晚上，我查验了蔺渝...」 「他是狼。」 一语惊四座。 蔺渝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茫然无辜，又有些郁闷的表情，他嘴上迅速否认白天城的说法，顶着所有人有真有假，或者演戏或者真实的怀疑目光，大脑飞快地转动。 系统：【白天城大概率是真预言家吧？】 蔺渝：【嗯，很有可能。目前他给出的三个身份，都是对的。】 他和廉望雪的第三方阵营自成一派，要将狼与人阵营统统淘汰才算是获胜，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势必要平衡好两方的人数。 如果大家真的听从了白天城的话，认定自己是狼人，将放逐票投给自己，那么蔺渝会和廉望雪一起出局，第三方阵营瓦解，他们的游戏之路到此为止，真人秀高光部分依旧为无。 系统感觉蔺渝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人情世故和获胜两手抓，真的有点难。】他说。 系统：【谁说不是呢...】 然后它看见蔺渝笑了。 嘴角一扯，眼睛发亮。 不了解他的人看他好一个灿然生花的漂亮笑容，简直迷惑人心，了解他的系统却知道蔺渝要开始起范儿了。 「天城哥，好巧。」蔺渝说，「可是我才是预言家呀。」 节目组工作人员们本来因为熬夜通宵的长时间录制，和明星们之间的虚与委蛇昏昏欲睡，此时瞬间来了精神： 预言家对跳！ 在这种考验脑力的游戏里，相比于维持人设你好我好，观众更讨厌的是不动脑，乱做效果，瞎玩一通的拖后腿者。 盲目地否认却不给出任何反击，让局面陷入被动，不符合蔺渝要在这个节目里想要再出彩一次的期望。 白天城也没想到自己说完之后，蔺渝也自爆身份，说自己是预言家，表情空白了两三秒。 所有镜头都对准了他们两个人。 蔺渝另外一侧的廉望雪，细微地动了动。 「本来还没轮到我发言，但是我也打算在这一轮赶紧出来告诉大家情况的，没想到你先说了。」蔺渝说，「说一下我之前三轮的查验情况吧？」 「第一晚，我先验了李储前辈的身份，毕竟他是大前辈，一旦发言，大家都会相信他，并且跟着他走——李储前辈是好人。」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李储沖他轻轻颔首，有些紧绷的面容放缓和了几分。 「第二晚，我验了徐馨前辈。徐馨前辈毕竟在之前的期数不管玩什么都很机智，很聪明，加上...」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点怀疑你和什么人被连成了情侣，得确认一下你的阵营。」 和他跟陈澜岚，以及陆冉聊天中的情侣部分，成功地圆上了。 「徐馨前辈也是好人。」 第166页 徐馨冲着他灿烂一笑，比了个大拇指，示意他说得对。 蔺渝又停顿了一下。他必须保护住廉望雪，同时在这一轮引导着放逐一名狼人，维持住目前两方阵营的平衡。 但是廉望雪在游戏里，迄今为止的存在感太低了，第三晚查他并没有很好的理由。 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他。 蔺渝在所有人的注视里镇定自若，甚至异常自信，毫无心虚地笑了笑。 对不住了妹妹。 「第三晚，我查验了陆冉前辈。」 陆冉勐地抬起头，看向蔺渝的方向。 狼人在跳预言家的时候，给自己的同伴发金水，告诉所有人对方民以及民以上的身份并不稀奇，但为了取信于人，有时候也会出现背刺的行为，全看玩法。 归根结底选择了陆冉而不是陈澜岚，蔺渝也不能免俗于，尽量避免真人秀播出后所需要应付的舆论压力。 「因为陆冉前辈在之前...有些表现有点可疑，并且你也有是情侣之一的可能性。」蔺渝说，刻意地停顿了一秒，注意观察大家的表情，「我验出来，陆冉前辈是狼。」 所有人的目光，都霍地看向了陆冉的方向。 陆冉勐地站了起来。 她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脸瞬间涨得通红。 蔺渝抬头看他，不意外于她的反应，但是在和对方视线相接的那个瞬间，他的心诡异地「咯噔」一声。 因为陆冉垂眸看他的眼神，并不是遭遇同伴背刺和抛弃的不悦、疑惑、委屈或者愤怒，而是... 喜悦。 喜悦？ 是被蔺渝关注到后的喜悦。 很不对劲！ 蔺渝竭力掩饰住表情上的变化，此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但结合之前陆冉砸坏监控，以及视频中诡异的笑容，和手机壳与密码，还有明里暗中窥探的姿态，很难不让人多想。 心脏的位置猝然升起一股焦灼又恐惧的情绪，蔺渝猝不及防，竭力忍耐，才没有抬起手去捂住自己的胸口。 好像是原本属于「蔺渝」的情绪，突然被某个外界因素激活了，也或许是某段记忆即将涌入大脑的徵兆。 一时间，情绪纷繁复杂。 蔺渝的手用力撑住沙发，指腹用力直至骨节泛白。他的身体下意识往后靠，呈现不由自主的避让陆冉的姿态，幸亏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站起来的陆冉脸上，包括工作人员。 一只手轻轻触碰到了蔺渝的手背，是廉望雪的手。 他作为情侣阵营的「好人」，玩的非常低调，显然是担心牵扯到蔺渝，此时，他的身体往前倾斜，和蔺渝并没有肢体接触，但两个人恰好一前一后，令他的动作呈现出自然而然的保护姿态。 他的手像只是和往后靠的蔺渝无意中触碰到了一般，只蜻蜓点水的一下，就迅速移走了。 但是蔺渝没有错过他稍稍用力的那一瞬间，似乎是在提醒自己，又好像只是安抚。 他借着那那短暂的肢体接触带来的支持感，缓慢地将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抛出，完成了预言家的全部发言。 「如果有第四个晚上，我会查验白天城前辈。」 第52章 蔺渝在被白天城指认为狼人的时候,演技堪称炉火纯青，是系统看了都要给他鼓鼓掌，陈邱恆见证也会热泪盈眶，当场预定蔺渝未来再当三次他电影里大男主的既视感。 茫然→吃惊→无奈→释然。行云流水不带半点磕巴。 白天城和蔺渝相比,相形见绌的不仅是演技——即使他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预言家」,也改变不了颓势。 「所以你为什么要查小廉？」徐馨看着白天城,好奇地给他一个台阶，「你能说服我们吗？我们现在不太明白你查证的思路啊。」 白天城：「......」他张口结舌。 他查验的三个人，童鹏已经死了,而为什么会查验蔺渝与廉望雪这两个人的身份,他并不能给出像蔺渝这样的清晰且能够说服人的理由。 因为一时间脑子有点乱，白天城犹豫了半晌,艰难地说了实话：「因为我觉得他有点...不，其实是特别在意小蔺，就想确认一下他是什么身份。」 蔺渝：「？？？」你认真的吗哥们儿，别说是高端局,在目前的低端局,也没法服众啊？ 白天城应该说的是实话，但是这个时候,说实话并不能说服别人，尤其是这种稍显勉强的,听起来很像是在学刚才蔺渝发言的姿态，蔺渝不用看都知道，在场好几个人的表情此时都略显怀疑。 就像是冬眠的某种动物，终于抖落身上的积雪,廉望雪终于从长久的，强行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氛围里强行清醒过来。 他的眼睛紧盯白天城的方向,半晌掷地有声地说：「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特别在意蔺渝前辈。」 眼神和语气坚定地简直要入党。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追星的风，砸到了蔺渝脸上，他差点没被这种过于诚挚的感情迎面击倒。 系统在蔺渝脑袋里笑出了清晰的猪叫声。 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一同看向了蔺渝，然后发现这边的沙发上，大家都是人人人这样恰到好处，有距离感的姿态坐着，除了廉望雪。 他和蔺渝的距离是「从」的程度，身体还不自觉往蔺渝的方向倾斜着，但偏偏两个人虽然看起来贴的很近，也并没有肢体接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连蔺渝的毒唯粉丝，都不能骂他「性骚扰」。 第167页 只是在对比之下就显得特别明显了。 白天城无语至极：要不是现在我感觉我要翻车，必须赶紧想办法澄清，简直要嗑你们俩了呢！ 刚进来寒暄的时候，廉望雪就已经特别真挚地说过自己是蔺渝的粉丝：大家都是明星，谁都有粉丝，也都或多或少互动过不止一次——你和你偶像一起拍摄节目，难免会想要关注他一下，更有甚者还会想要好好表现表现，偷偷瞥两眼不是什么大事。 人之常情。 「那你为什么要查验蔺渝呢？」李储问。 白天城又迟疑了一下：「...可能是一种男人的第六感？你们信吗？」 陈澜岚大笑：「你这个第六感，是不是就是一种乱玩的强行挽尊啊？」 白天城抓了抓脑袋，哑口无言。 他看起来俨然一副破罐子破砸的悲催模样，大概是原本做好了自己跳预言家保护所有人的心理预期，甚至还期待一点节目高光片段，却没想到蔺渝没有像他想像中那样惊慌失措练练否认，反而镇定自若地直接反跳，给他弄懵了。 我不会真的不是预言家吧？他脑内甚至短暂地浮现起困惑的情绪。 【他一定是个p人。】系统笃定地和蔺渝说，【而且是特别p的那种，一看就和你这种要给自己的n b再做一个n b的人完全不一样。】 蔺渝笑了笑。 这倒是真的。白天城的性格，在之前的大逃杀主题录制，就昭然若揭：他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经典例子，在击杀展宁的时候被颜立川一枪「杀掉」，很明显的顾头不顾尾。 蔺渝敢直接跟他对跳，哪怕猜测他是真预言家，也是因为他笃定对方对自己的反击没有准备。 况且蔺渝查验的对象，三个人都还在场上，其中还有节目里最大的前辈李储，和粉丝最多最疯的流量花徐馨。 在座的各位都不是什么高级玩家，在查验中将他们的好人身份丢出去，在给出查验理由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进行恭维，不仅能够更快地取信于人，还有利于他们从心理上与自己贴近。 况且，陆冉站起身，红了脸的姿态，在他人眼里，是心虚导致的坐卧不安。 种种因素叠加，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偏向了蔺渝。 包括同为狼人，知道蔺渝在撒谎的陈澜岚。 她其实不太会玩这个游戏，看蔺渝反跳，陆冉震惊，第一反应是，嗯，蔺渝这么选择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况且指认陆冉，看起来也是最好的趋利避害。 毕竟在现场，陆冉属于有点粉丝但不多，有点咖位但不高，有点资源但够不上资源咖，是上好的炮灰材料。 在蔺渝近乎于完美的姿态和应对中，白天城之外的所有人，都指认了陆冉为狼，将她直接放逐——除了廉望雪，没有注意到某个瞬间，蔺渝的僵硬和情绪起伏。 陆冉自己也选择了自己，看起来放弃得很干脆。 天音主持人问她：「你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陆冉歪着头想了想，半晌才说：「我的确是狼，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她说的是实话，也相当于间接帮助认证了蔺渝预言的真实性。 徐馨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好奇地问：「你好像特别兴奋。」 陆冉扭头看了看她，露出了她惯常面对粉丝的那种清纯无辜的笑容：「是有一点。」 坐在徐馨对面的李储冲着她使了个眼色，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些在意陆冉这种诡异的兴奋感，徐馨顺势换了个话题：「那就兴奋地去陪你被淘汰的那些哥哥姐姐吧！」 画面一转，另外一侧，一群人正坐在镜头外的椅子上旁观这场天黑请闭眼，每个人表情各异。 在被淘汰出局后，所有人都很清楚场上剩下的人的身份是什么，也因此，大跌眼镜者不少。 尤其是大家的视线落到蔺渝身上，大概是本来就是菜鸡互啄，因此都隐约觉得他特别厉害。 再去看白天城的被反杀一局，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 第四个夜晚开始了。 「不能杀白天城。」 蔺渝打出这行字的瞬间，那头的陈澜岚也同样发了类似的言语过来。 发现两个人算是心有灵犀，她又发了个握手錶情包过来。 白天刚刚和蔺渝对跳预言家，当晚就直接被狼人杀死，会使得蔺渝是预言家的说服性降低，在还没有完全取得不可逆转的胜利之前，最好留着他。 「那你觉得我们这一晚杀掉谁？」陈澜岚徵求蔺渝的意见。 已经是第四个晚上了，大部分人的镜头数已经可以保证的情况下，心照不宣的，狼人们终于可以不那么束手束脚。 蔺渝回覆：「徐馨前辈吧。」 「为什么？」陈澜岚因为前一天「白天」蔺渝镇定自若直接和白天城对跳预言家的战绩，对他隐约有点言听计从的意思。 蔺渝说：「两个原因，其一，假设女巫还活着，我认为徐馨前辈是女巫的概率最大，其二，我怀疑徐馨前辈是情侣之一，而丘比特大概率已经出局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天黑请闭眼」的宗旨之一。 陈澜岚问：「这又是为什么？」 她是真不会玩，也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分量，所以和蔺渝的聊天有来有回。蔺渝在这种「双赢」的局面下，又开始认真地给对方发送语音： 第168页 「因为第一天晚上，我们去杀尹辉前辈的时候，他被守卫守住了。暂且不提前辈自己是守卫，第一夜守护自己的概率问题，反正最后他的确是死了，所以大概率存在两种可能：一种是女巫用了毒药，一种是童鹏前辈所分析的，女巫用了解药，所以反而造成了『正正得负』。」 于是童鹏死于太会玩。 陈澜岚：「是这样。」 「除非乱玩，否则第一晚就用上毒药的可能性太小了。」蔺渝又说。 感谢童鹏的分析，否则他真的会往女巫对尹辉下了毒药的方向去思索。 陈澜岚：「我也觉得。」 「徐馨前辈温柔又聪明，所以如果得知尹辉前辈第一晚就被狼人杀死，大概率是会救的。」蔺渝侃侃而谈，「但是李储前辈是引领大家的角色，对他来说，或许留着解药和毒药静观其变，在关键时刻一招致胜的概率更大一些。」 蔺渝两边都不得罪，各夸各的。 他之前分析过《无人生还》节目播出后，徐馨的粉丝在各大平台的夸夸主要偏向于哪个方面： 发现大多是夸奖徐馨大气温柔会处事，体贴照顾飞行嘉宾毫不含煳，在各种幕后工作人员嘴里也总是听到徐馨不摆架子，平易近人的说辞，她这种流量花的粉丝，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事业粉，很在意业内评价和资源问题。 而李储的粉丝，最喜欢他成竹在胸有沉稳大佬风范的气场，也就是俗话说的能够带领所有人，镇得住场子。 陈澜岚：「我懂了，现在好人阵营的...那亷望雪呢？」 蔺渝：「这就不得不提我刚才说的第二点了——我怀疑徐馨前辈和白天城前辈是一对情侣...你发现了吗？在白天的时候，虽然徐馨前辈一直支持我，唱衰白天城前辈，但是也隐约有种担心他被大家投票放逐，所以试图引导陆冉前辈出局的意思。」 陈澜岚根本不记得蔺渝说的这些，但他煞有介事，她傻乎乎也跟着应和—— 她是以美貌出圈的漂亮女演员，营销点从脸到腰再到腿和演技，公司通稿「逢女艷压」也不在少数，就是从来没营销过学歷智商，当然，粉丝也就吃她「笨蛋美女」的人设。 蔺渝：「情侣到现在还没出局，再怎么想，徐馨前辈和白天城前辈的概率也很大，如果我们这一轮选择徐馨前辈，说不定一举两得，直接把他们一起带走，白天的对峙就会变成二对二。」 他表现出了对陈澜岚充分的信任，字里行间都直接认定她不是「情侣」之一。 陈澜岚觉得被信任的滋味特别好，再加上觉得他说的特别有道理，两个人就这样特别愉快地决定了这一轮的目标。 蔺渝和陈澜岚敲定了最终的选择，重新回到自己的床上，静静等待第四个夜晚的降临。 节目拍摄的时间都集中在一个夜晚，拍摄到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不说别人，哪怕蔺渝自己，都已经感觉到了疲惫。 ——他和陈邱恆可就请了两天的假。 系统问蔺渝：【如果今晚你们成功杀死了徐馨，是不是离你的胜利又近了一步？】 蔺渝说：【前提是守卫确实已经死了，并且女巫也已经出局，或者即使没出局，ta今晚也不会下毒。】 这个游戏最难把握的就是别人的选择，尤其是，现在的局面，几乎所有人都是新手，还畏手畏脚。 幸亏节目组没给他们定一个警长，否则李储争夺警长的位置，谁敢不投他，谁敢不听他的？ * 第四个晚上，徐馨按照蔺渝的计划，被狼人杀死。 她是唯一的死者，蔺渝还算运气好。 只是在被陈澜岚的收缩刀刺中心脏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蔺渝，一脸心碎的表情，眼看着就要泫然欲泣了。 蔺渝哪会给她这种踩着自己卖惨，有可能导致自己被网暴的机会。 「徐馨姐姐，对不起。」他用气声说，眼睛里水光莹润，一脸真挚的歉疚和不安，徐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他手腕一翻，下一秒一朵花出现在指间，是一朵漂亮的黄色玫瑰花——当然，不是鲜花，是假花。 「给你。」他说，将那支花放在了徐馨的掌心。 陈澜岚：「你什么时候带上这朵花的？」 系统：【你什么时候带上这朵花的？】 如出一辙的呆滞。 蔺渝只是在震惊的注视下眨了眨眼，睫毛蹁跹，临出门还扯着陈澜岚沖拿着花，反应不过来的徐馨鞠了个躬。 门被轻轻带上了。 且不说徐馨和陈澜岚，系统都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感觉呢？ 就像是蔺渝因为在组合里有哥哥弟弟，所以可以放心地依赖他们，但是一旦自己面对这些复杂的事物，就会立刻变得特别可靠，甚至隐约起到了引领其他人的作用。 甚至他在面对咖位大，辈分高的大前辈的时候，也没有新人那种畏畏缩缩的姿态，落落大方，送上一朵花致歉的姿态，也丝毫不含狎昵。 系统预想着，节目播出，如果按照目前的情况剪辑，粉丝又能狂吹一波「男友力」了。 * 现在场上的局面在蔺渝看来，基本已经明了。 徐馨在晚上已经被狼杀死，两狼三人的局面，如果白天能够放逐陈澜岚，那么一狼三人进入第五个夜晚。 蔺渝杀死其中一人，下一个白天的一狼两人，就直接奠定了第三方阵营，蔺渝-廉望雪的胜利。 第169页 ——但节外生枝的状况再次出现了。 真.预言家白天城终于再次整理情绪，努力举手发言了。 他俨然背水一战。 「前一天白天放逐的时候，我有一个怀疑没和大家说，现在不得不说了。」他顿了顿，「我觉得，蔺渝和廉望雪可能是一对情侣。」 语惊四座。 蔺渝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淌出惊愕不解的情绪，保持着困惑看了一眼廉望雪，用自己被陈邱恆夸赞过，萧慎似乎也感觉到了危机的演技。 廉望雪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淡色的眼睛平稳地注视着白天城，一副「我看你打算怎么说」的姿态。 白天城认真地说：「因为之前我们存在一个误区，就是丘比特会把一男一女拉在一起，但是为什么就不能是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呢？大家都知道廉望雪是蔺渝的粉丝。」 他说的很有道理，尤其是「粉丝」言论一出，在场的人明显表情都有些迟疑了。 蔺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廉望雪抬起头，他凝视着白天城，斩钉截铁地说：「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这个丘比特真是好事做尽，特别有成人之美的风范。」 白天城：「......」 所有人：「......」 蔺渝的脑袋瓜子「嗡嗡」作响，因为系统又不知道为什么被廉望雪戳中了笑点，如果它是个人，估计现在已经笑得满地打滚了。 【我，我怎么没想到廉望雪居然是这么一个又爱打直球，又喜欢怼人的小绿茶呢？】系统快要笑死了，【而且他是在夸他自己啊哈哈哈哈哈哈——廉望雪本人是好事做尽成人之美，所以把自己和你连在一起，没人告诉他公事私办，公器私用是玩火自焚吗？】 蔺渝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你又是从哪儿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政治学的挺好啊？】 这段放出去观众估计也要笑疯，倒是很有节目效果。 但是现在的气氛，现在分外诡异。 白天城本来组织好的语言，被廉望雪这么一打岔，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接下来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蔺渝趁着大家陷入无言沉默的瞬间，抢先开口了：「既然白天城前辈猜测我和廉望雪是情侣，那我就先把我昨晚作为预言家查验的结果告诉大家吧——因为怀疑白天城前辈是狼人跳预言家，我查验了你...」 他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迟疑：「...白天城前辈，你是好人。」 白天城又是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我当然是好人...嗯？」 但是一般来说，玩天黑请闭眼游戏，狼人跳预言家的可能性最大，蔺渝想要把他投出去，顺势指认他为狼人，基本就是一举多得，甚至不需要刻意拉票。 其他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李储迟疑着问：「白天城是好人，我是好人，再加上你是预言家...也就是说——剩下的狼人有可能存在于...？」 陈澜岚和廉望雪之中。 蔺渝说：「大概率是这样，二选一的概率。」 ——「聪明！」 围观的童鹏此时一拍大腿大彻大悟，但立刻被工作人员制止，以免影响到录制中其他人的选择。 童鹏连忙闭上了嘴。 蔺渝和廉望雪目前是第三方势力，势必要平衡好人和狼人的人数，此时蔺渝漫不经心将「包围圈」缩小，并没有「背刺」指认陈澜岚，但是却反而将她和廉望雪推向了不利的方向。 况且，白天城是真正的预言家，他查验廉望雪的身份是好人，所以陈澜岚的狼人身份，至少在白天城那里，算是板上钉钉的了。 狼人杀游戏玩的是策略，是分析，是口才，是心态，是心理。 蔺渝，隐约的好像有点东西，比如说，他现在已经通过不断地抛出自己的线索，成功把在场的大部分人绕煳涂了。 陈澜岚傻乎乎在高兴于蔺渝没有指认自己的意思，李储跟着蔺渝的思路走远，已经快要把白天城刚才说过的，情侣相关的话题忘记了，还有一个白天城... 童鹏低下头，忍不住捂住了脸。 哥们儿，我觉得你玩不过他，之前大逃杀主题你跟他一组，最终红队获胜，你算是躺赢拿到了团体胜利。 现在你单打独斗和他迎面对上，真正的预言家牌被你玩成这样？你往日其他节目里的理直气壮呢？ 白天城在一团乱麻中，还在努力试图把话题扯回去：「所以我觉得情侣可能...」 廉望雪开口截断了白天城的思路，输出自己的想法：「听蔺渝前辈的分析，情侣很有可能是两个好人啊，至少从概率上来说是这样。」 李储眼神一闪。 他偏向于相信蔺渝是预言家，因此白天城在这一轮才突然提起的蔺渝-廉望雪「情侣」论，很像是在效仿前一晚蔺渝的猜测，试图把水搅浑。 「小蔺，你现在觉得我们这一轮放逐谁更合适？」他思索了一会儿，才谨慎地选择去问自己更相信的蔺渝。 蔺渝笑了笑：「说实话，我觉得要看前辈你的决断，我现在也有点绕煳涂啦，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大家，然后跟着你走。」 李储很吃这一套，对蔺渝的信任感更强烈了。 而蔺渝乘胜追击，恰到好处地继续装好人：「...不过，徐馨前辈出局没有带走任何人殉情，就像白天城前辈说的那样，情侣还在我们之中。」 第170页 白天城又开始迷煳了，他怎么觉得蔺渝在顺着他的猜测说话？ 陈澜岚也迷煳，她现在已经搞不清他们到底在找情侣，还是在找狼人了。 李储倒没煳涂到底，他左右看了看，自己飞快地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局面： 游戏还没结束，自己、蔺渝和白天城获证为好人，那么陈澜岚和廉望雪中有狼，他们理应在这两人之中选择一个淘汰。 到底存在不存在第三方势力先别管，狼人的存在是既定的事实。反正如果情侣是双好人，就无伤大雅，情侣是双狼，选择一个淘汰，就一起出局，他们获胜，如果情侣是一人一狼的人狼恋... 似乎取决于陈澜岚到底是不是情侣之一？ 但是不管怎么看，还是觉得蔺渝和廉望雪是一对情侣的概率似乎并不大——他自诩比较了解自己的这些一起录制了许多期节目的同僚，他们哪怕是丘比特，也肯定会顺应节目组的意思，拉一男一女的cp保持热度的。 李储也不擅长年轻人的游戏，所以只能努力分析，试图捋清其中的细枝末节： 有输的概率，但没想像中大，要不要赌一把？ 廉望雪说：「要不你们今天先放逐我，白天城前辈不是怀疑我和蔺渝前辈是情侣吗？」他说到这里，表情流露出了几分内敛的喜气洋洋，在场其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说不定那我和前辈就能一起殉情了，也不错。」 蔺渝似真似假陪着他演戏：「...你不要得寸进尺。」 好一招以退为进。 白天城看着廉望雪，这孩子容貌还略显青涩，毕竟是刚满十六岁的未成年，情绪掩饰不住，此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不得不用手把它勉强抚平，看起来完全不会撒谎。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蹦跶出来了一行文字：「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大概是他的cp徐馨已经被淘汰下场，自己变成了节目里可悲的单身狗的原因吧。 童鹏和隔壁的徐馨窃窃私语：「...李储前辈也太相信蔺渝了吧？」 徐馨笑眯眯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黄色玫瑰花：「好看吗？」 童鹏：「嗯，好看，但是这和我跟你说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徐馨嫣然一笑：「意思是李储前辈被忽悠得完全相信他，我一点也不意外。」 最终被放逐的人选，确定为陈澜岚。 陈澜岚本人都没什么意见，在她的想法里，情侣大概率是好人阵营的某两个人，自己留到这一轮，镜头已经足够多，蔺渝留下后只要获胜，自己依旧可以跟着躺赢。 ——陈澜岚出局，无人殉情，还剩四人，游戏继续。 白天城迟到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玩得稀烂，但也已经晚了。 李储看看神色轻松的蔺渝，和捏着自己手指陷入了沉思的白天城，以及已经站了起来，看起来颇为遗憾没有和蔺渝一起「殉情」的廉望雪，茫然地跟着一起进入了下一个夜晚。 另外一边，被淘汰的其他嘉宾开着天眼，被节目组拉来进行后采环节： 「李储前辈今天回房间估计要开始用笔写分析稿了。」尹辉指指点点。 「很难看见李储前辈这么吃瘪的情况，他回去一分析，我估计会反应过来自己在被那对小情侣牵着鼻子走。」童鹏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在场，未必能玩的比他更好。」倪天雅被淘汰得太早，但看待问题相对理智。 「蔺渝这个讨喜的坏孩子。」徐馨捏着玫瑰花，对着镜头灿烂地笑了。 才意识到问题的陈澜岚：「...我是全程都被耍了吗？」 同情地看着她的王渡：「是的呢，你是。」 李英涵并不说话，糗脸不语，明显对自己的出局感到不满。 只有陆冉，此时还没轮到她后采，于是她坐在原处。 目光幽幽注视着蔺渝站起来，和工作人员交流几句，上楼回房的背影，脸上再次流露出了一种任谁看到，都会感到不安的诡异神情。 她低下头，拿出自己那个贴着亮钻的漂亮粉红色壳手机，熟练地找到了微信聊天的某个置顶群： 「我好兴奋。」 她一发话，群内迅速刷出了数条新信息。 她继续回覆：「他指名道姓淘汰了我，我是唯一一个被他直接指认的！他关注我，他在意我！」 「他爱我！」 恭维和妒羡的回覆一层层冒出来，她看着那些象徵着情绪变化的文字，忍不住再次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隐约似乎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陆冉从那种令人陶醉的幸福中稍稍恢復过来，抬头看去。 然后悚然一惊，后背瞬间攀升起一层鸡皮疙瘩，甚至无由来觉得有些冷。 站在106室，自己的房间门口的廉望雪，此时正越过忙碌穿梭的工作人员，和还没回屋的被淘汰嘉宾，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身上。 灯火辉煌下，他浅色的瞳孔冷亮灼烧，其余的情绪都潜藏于深不见底的死水之下，唯独杀意凌冽。 第53章 「@业内吃瓜人v： 《无人生还》收官之战第一战,今晚20:00准时开播，记得及时收看。」 「@业内吃瓜人v： 据悉，此次播出后鲜花榜的数目，关系到下一季的录制哦！大家都要紧张起来！」 这条几乎没有发过假料的业界营销号,刚一发出这样的消息,转贊评就以惊人的速度飙升,作为偶像组合的成员粉丝，又是选秀出身，出了名的死忠多,蔺渝粉丝的控评意识,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第171页 但这一次大前辈太多，蔺渝的粉丝倒是收敛了一些。 大家没有再次把那些什么「另眼相待,矢志不渝，欢迎认识一下我们的blue偶像男团【弯道超车】超强实力者，新人演员电影《动物素描》【裴立】扮演者，《无人生还》大逃杀季鲜花榜【首位】,持靓行兇从不让你失望的【独一无二少年感】蔺渝」之类的控评词铺满评论下方。 大家都很谦虚地留言「希望蔺渝和前辈们好好相处」,「希望蔺渝和所有前辈们都在节目里表现出彩」，然后回到自己的地盘疯狂号召集结。 营销号话里有话,大概率在收官之战结尾，获得鲜花数较高的飞行嘉宾,最可能成为下期的常驻。 关于下一季有老嘉宾不续约，需要新人集合的风声早就有了，但现在直接被圈内营销号发出来，几乎可以说是明示。 虽然对于蔺渝来说,传闻里已经有两个综艺常驻傍身，但这毕竟还未被官宣,粉丝们当然想努力给他最好的。 * 因为这次《无人生还》综艺并没有blue组合其他人参加，因此小叶的各个小群里风平浪静。 大家三三两两聊着学习，考试，实习，各种让人烦心的事情和游戏，间或讨论一下接下来blue组合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发歌回归，共同骂骂不爱干净的舍友和班上讨人嫌不洗澡的普信男同学。 小叶有一搭没一搭和他们聊着，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还是忍不住来到客厅，恰好家里人各忙各的，此时都没在看电视，她拿了遥控器，在沙发上坐下。 《无人生还》主打的就是各色悬疑推理和恐怖，因此在各个方面细节都做的很到位。 开场的空镜，给到录制别墅前的树林。 「扑稜稜——」 在黢黑天幕与惨澹的月色下，一只乌鸦恰好从树林深处振翅飞出，叫声悽厉。 收官之战的嘉宾们，一个接一个带着自己的行李，踏过地面的积水，走进这栋被森林包围的小别墅，为了渲染氛围，大家几乎都一身黑衣，表情肃穆。 然后她看见蔺渝来了。 往日头髮蓬松，笑靥迷人的少年，此时将额发撩上去一大半，穿了件长袖的高领黑色针织衫，小小的一颗头，恰到好处的头肩比，在提着行李箱走上台阶的时候，修长挺拔的一条，精巧的骨相，在掀起刘海后，实现更能集中于他出色的五官。 容貌在夜色里俊俏得夺人眼球，连进门了见到那些以容貌在圈内着称的漂亮女明星们，也并未逊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又或者随着时间流逝，因为对蔺渝的感情从一个极端，逐渐走向另一个极端，她现在对蔺渝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有些看到他，就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的冲动，不得不承认他并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差劲的样子。 另一方面，某些残存在身体里，从出道夜开始对于他排斥了半年多的情绪还在作祟，阻止她过多地关注蔺渝，就好像自己这么做了，就会「背叛」什么一样。 但是并没有谁在她身后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就好像是某些心魔作祟，小叶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一种心虚。 这次的「天黑请闭眼」收官之战，加上常驻嘉宾七人，一共十二人。 其中徐馨、陈澜岚、倪天雅和陆冉四名女性嘉宾，蔺渝、李储、白天城、尹辉、童鹏、李英涵、王渡，还有一个廉望雪，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参加之前期数，作为新人参加节目的，可想而知未来的手捧力度。 ——不过这人根本不是偶像赛道，之前看各路瓜主说，廉望雪应该走的是，发歌然后来一波宣传，继续闭关，再次发歌和宣传，然后开演唱会这种循环往復的本质歌手路线。 华语乐坛近些年式微，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歌曲传唱度足够高，国民度足够高，家喻户晓的歌手和音乐人了，看得出背后公司的野心。 「卧槽！」 群里突然有人发了这么一条消息。 下一秒紧急撤回。 不知道为什么，小叶就是觉得这条消息是针对廉望雪出镜的。 她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廉望雪」的微博广场，因为暂时还没有什么真情实感的粉丝，因此基本都是路人发自真心的感嘆，其中间获的夹杂着一些「蔺渝的受腐唯要乐昏过去了吧」的感嘆。 众所周知，虽然蔺渝在组合里cp众多，blue组合还有着名的选秀期粉丝评选的「四大金瓜」颜立川、奉子爵、伍舒阳和萧慎，但因为他们的粉丝或多或少对蔺渝进行过大范围的围剿，所以蔺渝的唯粉，尤其是嗑cp的腐唯，特别爱从外边给他「拉瓜」找老公。 拼盘演唱会别的组合的成员，一起参加节目的大前辈，甚至选秀中的导师... 随着时间进展，果然不出大家所料，蔺渝和廉望雪拉郎的言论越来越多，甚至夹杂着一些虎狼之词。 小叶重新移回视线，看着电视屏幕里自发坐在了蔺渝身侧沙发扶手上的廉望雪，不知道为什么油然而生了一股羡慕之情—— 廉望雪年纪尚轻，身高却不低，甚至比站起来迎接他，官方身高181厘米的尹辉还要再高上一些。 一张脸明明生的唇红齿润肤白如雪，但不知道是不是面部骨骼感重，双眉低压，眼睛形状同样凌厉，再加上肩膀宽阔的缘故，已经能从他身上找到再过几年，那种帝王攻的威圧感了。 第172页 和尹辉这种健身狂魔肌肉男站在一起，都隐隐约约压人一头。 「要是这么好的金瓜预备役，能给我们子晔留着该多好。」群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感嘆了一声。 「是啊是啊，要是在男团，那就是花妈狂喜瓜妈警惕。」 这些言论也等于告诉所有人，自己正在看《无人生还》这期的节目。 但是想来群里在看的人并不是少数。 「我是为了看徐馨呀！」 「我是为了看陈澜岚和陆冉，谁不愿意看身材好的漂亮美女啊！」 「童鹏长得很帅，我原来就喜欢他。」 「我之前看tvb的《警匪奇缘》就很喜欢李英涵了。」 群里莫名其妙多了些自发的「挽尊」行为，但其实并没有人在问。 电视屏幕里的嘉宾们开始抽牌，「天黑请闭眼」即将正式开始，小叶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她置顶的好友之一发来的消息： 「叶子，我可耻地嗑到了。」 小叶：「？这么快？」 对方：「你不懂，cp感是一种天赋，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老天赏腐吃，说的就是蔺渝和廉望雪。」 「本来因为你不喜欢蔺渝，我一直没敢和你说，但我觉得他真的挺特别的，尤其是他和廉望雪同框的时候...嗯，感觉比和奉子爵站在一起性张力还要足。」 ——收敛一点，廉望雪才十六岁，说什么性张力啊喂！ 小叶无语地追问：「现在你怎么敢和我说了？」 对方：「你不讨厌蔺渝了不是吗？我感觉你还挺关注他的。」 现生朋友的回覆让小叶迷惘了一小会儿，回过神的时候，「天黑请闭眼」的第一个夜晚已经降临。 有上帝视角的观众们，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带着自己所知道的，每个人的身份观看节目，也因此，这档节目没开始多久，微博和各大视频网站、论坛的热议就惊人得多了起来。 ——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观众们眼里一些乱糟糟的胡乱猜测是「愚蠢」的象徵，但是在拍摄过程中的嘉宾们，则绞尽脑汁，都猜不出隔壁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每个人回到房间，等待天黑环节的所作所为，也各不相同。 有如童鹏这样，拿了纸笔开始认真写分析的，也有陈澜岚这种因为搞不清楚状况，所以打算暂时摆烂的。 还有蔺渝这种躺在床上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和廉望雪那样在房间里用电脑工作写歌的。 其实节目组并没有非常公然地讲所有人的身份打在屏幕上，但是根据每个人的行动，观众大致已经有了对身份的猜测，并且很快就空降热搜榜单高位： #《无人生还》十二人身份牌 热评第一条是《无人生还》超话管理之一，同时还是徐馨超话的粉丝大咖，粉丝早早上万。 「@馨馨子徐徐努力： 节目组没想瞒着我们，但也没直接告诉我们，但现在大部分人的身份都很清楚了吧？ 童鹏是女巫，手握一瓶毒药和一瓶解药，尹辉是守卫，预言家是白天城，廉望雪是丘比特。 四狼分别是蔺渝、陈澜岚、倪天雅和陆冉，因此剩下的李储、李英涵、馨馨和王渡就是平民了。」 下边的评论都是节目的老观众。 「身份没说，每个人晚上都干了什么清清楚楚啊。」 「尹辉守卫，第一个晚上和很多拿了守卫牌的人一样，在摸不清敌我的时候先守住了自己。谁知道狼人第一晚就刀了他，他虽然守住了自己，结果童鹏一听好哥们儿尹辉被狼人刀了，赶紧解药救人，没想到俩人正正得负把尹辉送走了。」 「《好哥们儿》。」 「尹辉和童鹏不是情敌嘛哈哈哈哈哈。」 「白天城是预言家我有点放心唉，感觉他还蛮机灵的。」 「白天城第一晚就查了童鹏，果然是因为童鹏会玩啊，我稍微放心一点了。」 「廉望雪会不会玩啊，不是高手一般人搞什么丘比特自连啊？」 「你还真以为廉望雪连自己和蔺渝是为了更好的游戏体验呢？」 「工作人员的消息刚发了个『你是丘比特』，还没说规则，廉望雪的消息已经回復过去了——『连我和蔺渝前辈』。主打一个迫不及待。」 「我特喜欢看天黑请闭眼有第三方阵营的，比如现在。不过蔺渝和廉望雪这俩，看起来压根不怎么会玩，蔺渝也就算了，买一送一又带了个花瓶？」 「自带cp上节目给你嗑，知足吧！」 确实如此。 蔺渝为了避免一些自己夸下海口，结果最后第一轮第二轮就因为运气不好被误伤票出去的糟糕结局，在前采环节就非常谦虚地给自己叠了甲，降低了他人的期待值。 「我这是第一次玩天黑请闭眼，不满大家说，所以虽然看过了规则，但缺少实践，还是挺紧张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玩好。」 画面中的蔺渝谦逊地垂下了眼睛，看起来颇为腼腆，不用想大家也知道，他这样看似示弱的姿态，会引来多少粉丝怜爱的嚎叫。 但是下一瞬，画面突变。 蔺渝的镜头，笑容甜美肆意： 「天城哥，好巧。可是我才是预言家呀。」 画面再转，蔺渝拿着手机发语音，语气笃定沉着： 「如果我们这一轮选择徐馨前辈，说不定一举两得，直接把他们一起带走，白天的对峙就会变成二对二。」 第173页 紧接着镜头从惊讶的徐馨转移到微笑的蔺渝，和他指间突然冒出的黄色玫瑰花上： 「徐馨姐姐，对不起。」 情绪镇定、计谋频出、还讨喜，一个不缺。 要不是看的是电视直播，小叶怀疑此时的弹幕上估计会被「哈哈哈哈哈哈」和「说好的不会玩呢」占领。 画面切换至廉望雪。 这张脸对于小叶和几乎所有观众来说，都陌生极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抬起眼看向镜头的瞬间，瞳孔冷亮，语气却沉坠冷淡。 他虽然容貌生得不像本质歌手，送去选秀都能竞选门面，但整个人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漠然。 小叶追星多年，从没看过气质如此特殊的十几岁少年，大部分人在他这个年纪，难免会有些莽撞和还未经歷世事的懵懂，但这些在廉望雪的表情眼神里都找不到，就像是在冰雪覆盖睡过了许多个冬季的某种大型的肉食动物，因为一个名字骤然甦醒—— 「你玩过『天黑请闭眼』这个游戏吗？」 「没有。」 「有信心好好发挥吗？」 「没有。」 「对其他嘉宾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次廉望雪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睫毛颤了颤，直视镜头的时候，淡色的眼睛辨不出多少情绪，表情却显现出一种奇异的爱意。 好奇怪，可以说是爱意吗？可是除了「爱意」，小叶想不到其他词彙来形容这种厚重的感情。 「蔺渝前辈，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下一秒，镜头再变： 「对，我是蔺渝前辈的粉丝。」掷地有声。 「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特别在意蔺渝前辈。」铿锵有力。 「这个丘比特真是好事做尽，特别有成人之美的风范。」斩钉截铁。 电视机前的小叶：「......」 这孩子是来参加综艺了，还是来追星了？ 但是显然，大众对于这种年纪小，长得好的年轻男性嘉宾，大部分还是有些宽容度的。 除了节目的一些老观众表示了不满，「不会玩就滚」的激烈言辞外，观众们也只是在对他这种一片丹心向蔺渝的行为表示理解。 #廉望雪正确的追星姿势 很快上了热搜榜单，不知是节目组打算炒男男，掌握流量密码，还是公司为了推廉望雪，什么热度都要蹭一波。 等节目播到后半，甚至还有个「最强赘婿廉望雪」的莫名其妙的新词条出现了。 其实前两个夜晚，在大众眼里，除了第一晚尹辉自守又被女巫解救导致死亡外，看点并不多，白天的放逐更是大家乱来一气，甚至有观众猜测这是彻头彻尾的剧本，从头到尾都充斥着长幼尊卑前后辈关系。 在第三个夜晚，像是原本平平无奇，令人昏昏欲睡的游戏终于可以不靠嘉宾的综艺感和颜值撑起一切，画面骤然转变。 连背景乐也一瞬变得急促，鼓点逐渐加强，煽动人的紧张情绪。 画面一转，分为三格，是迄今为止还存活的三位狼人。 一直静观其变的蔺渝，终于出手了。 弹幕网站里清一色的「前方高能」，虽然没有弹幕可看，但是小叶也逐渐察觉到，好像有什么要发生变化了： 各大热搜的广场上再次热闹非凡。 「@天天行v： 蔺渝真的是第一次玩吗？这话题引导玩的是真不错，第一次玩有这个水平说明挺聪明的。」 在热评第一条的是一位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科普博主。 「行哥具体说说？」 「行哥怎么也在看《无人生还》啊？」 被称为「行哥」的博主回了个「当然是看我的女神陈澜岚啊」的消息，随即截了几张图出来： 「@天天行v： 一般来说，这种狼人杀的新手刚开始玩，会有各式各样的常见错误： 比如说不敢投票或者过于依赖直觉，盲目自信忽略团队，发言混乱或者过于不留余地，也有因为对狼人杀游戏的角色定位和技能不太了解，所以乱玩的情况...但你们看蔺渝。」 「蔺渝的发言不多，前两轮基本都隐藏在众人里装平民，这第三个晚上狼人商量刀谁，他的逻辑和心态都维持得很好——陆冉和澜岚女神商量着想要刀廉望雪的时候，他也没急着跳出来大喊不行，表情都没带变化的。」 的确。 粉丝们听他这么说，又去回溯蔺渝第三个晚上和另外两位狼人商量杀谁时的姿态。 得知同伴想要刀廉望雪→不紧不慢提出自己的两个备选→将「情侣」话题引入对话→成功转移话题→阐述寻找情侣的优势→不着痕迹地将廉望雪从这个话题里彻底剥离。 天天行在评论里又补充了一句：「这种综艺真人秀，淘汰了就没镜头，大家互相看眼色不敢淘汰前辈也是人之常情，但玩起来就挺没意思的，蔺渝倒是挺敢的...叶悄悄当年和李英涵拍戏都不敢找他对戏的。」 大家心照不宣地回復起了「你说得对」的表情包。 ——叶悄悄是tvb的花旦之一，当年和李英涵合作拍戏，却因为对方的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容易挂脸，不敢找他对台词，被港媒曝光。 那时候还出了个《李英涵英雄气短无内涵，叶悄悄面对英涵静悄悄》的标题。 不少从热搜摸过来的粉丝和路人粉，也悄无声息混入了评论区，连夸带安利： 第174页 「新手能玩到这个程度很不错了，有点天赋的。」 「的确，蔺渝几乎是第一个将『情侣』这个部分引入讨论之中的。」 「他自己就是情侣之一，也是真敢，很稳。」 「这叫以进为退，战术达人。」 「行哥分析得挺对的，蔺渝的确是逻辑和心态都不缺，上一期『大逃杀』就能看出来，勇气和智谋也都有，否则也不会大出圈。」 「我们观众看着觉得游戏特别容易，老是产生『他都这么说了你怎么会想不到啊』的负面情绪，觉得谁都不行，还不如让着自己上，但实际上真正上了，未必能玩的有多好，尤其是这种新手局。」 眼看着这条热搜下边变成了「蔺渝夸夸乐」。 这一期节目，在白天城和蔺渝预言家对跳的下一瞬，戛然而止。 瞬间，弹幕大骂，微博广场乱作一团，之前节目里放在前采之后每个人的精彩表现和反差画面，几乎都完全没有出现，任谁都知道，精彩的永远在下期，最后一集大概率会特别有趣。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节目分两集播出，想必也需要时间渐入佳境。 节目刚刚结束，blue组合官博就转发了节目组发的微博，评论区一开始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被各家的控评词占据。 蔺渝的粉丝算是支棱了起来，加上本来就是他的单人资源，不到半小时时间，控评前五就都是蔺渝的相关词条，满眼都是红色的小爱心，和闪烁的小星星。 没过多久，奉子爵率先出现了，在官博下方留言： 「blue组合奉子爵v：真不愧是你，我好骄傲。」 就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很快其他的队友都跑到官博下方留言。 「blue组合颜立川v：聪明小渝[大拇指]。」 「blue组合伍舒阳v：渝哥未来狼人杀组局求带飞。」 「blue组合展宁v：期待下一期的小渝惊艷全场。」 「blue组合萧慎v：从没怀疑过蔺渝会再次出色发挥。」 「blue组合甘子晔v：你是最棒的！[害羞]」 上期节目播完后，微博鲜花榜上，蔺渝此次的鲜花数目，暂时屈居徐馨、白天城之下，但数目相差不多。 这还是在蔺渝上一期并无特别多高光，且本人的官方数据组暂时没有号召过做数据的情况下。 廉望雪靠一张出色的脸，和新人未成年的优势，排在第五位，和蔺渝中间夹着陈澜岚。 没过多久廉望雪自己的微博转发了一条新消息： 「我已经在《无人生还》收官之战新人榜帮『蔺渝』投上宝贵的一票，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他。」 大概是没想到投票后居然会自动发微博昭告天下，这条很快就被廉望雪本人，或者公司工作人员删除了。 但这不影响个人超话和cp超话笑作一团。 「这个哥是真的爱啊。」 「自己在第五管不着，先要把自己的前辈投到前边去。」 「你不想把自己投前一点，到上一位和你哥哥贴贴吗？」 「我们小雪已经够勇敢的了！」 但相比于蔺渝和blue组合这边的一派喜气洋洋的宣传架势，目前在鲜花榜排名垫底的陆冉那头，果然是因为出了点事—— 「为什么我们小冉房间的画面几乎没拍摄到？」 「第一个晚上小冉的镜头都没有？你们节目组就是这么欺负新人的？」 「爱男吧是爱男吧？同样是新人还是后辈，蔺渝廉望雪的镜头一大堆，我们小冉只有出门了才能从其他几个人那儿蹭到镜头？」 「这节目如果看不上我们小冉就不要请她参加，请她来了又区别对待，呕！」 「小冉的镜头呢我请问？她第一个也夜晚是在房间里吗？」 更有甚者截取了陆冉参加这个节目出场的分钟数，包括单人和多人，以及当背景板和声音出镜的描述，力证陆冉被节目组区别对待。 节目播出不到一个小时，陆冉的官方后援会就发出了维权博，艾特了《无人生还》节目组的官博，要求给个说法。 * 陆冉的粉丝维权，闹上了热搜。 原因是回房间休息的很长一段时间，其他每个嘉宾的画面都有，只有陆冉那头的画面是黑的。 ——但实际上一部分人知道，陆冉第一个晚上有一段时间没有镜头，是因为房间的监控摄像头坏了。 还有一小部分人，包括蔺渝和廉望雪，很清楚「摄像头坏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陆冉自己。 她是粉丝气势汹汹冲到官博去维权，发誓要屠了热评给自己的小爱豆讨个说法的行为莽撞，在外人眼里甚至有些不占理，毕竟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团成员，还不是顾妍那种全球大top。 哪怕顾妍外出录制全是前辈的节目，也只有规规矩矩地的份，粉丝哪敢大闹断了正主的资源路。 蔺渝被告知陆冉没有镜头的事情闹大了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剧组里。 因为他在剧组内不能随意请假出去，所以外边想要对他进行採访的记者们也只能和公司敲定时间，然后和节目组徵求许可。 蔺渝拍摄完一场晚上的戏，接下来没有他的戏份，他的行程上，「大牌明星连连看」的专题採访将在半个小时内开始，地点定在蔺渝下榻的酒店房间内。 此时他坐在自己套间客厅的沙发里，对面是「大牌明星连连看」的主持人。 第175页 各色工作人员呈半圆状包围住他们，虽然画面里只有蔺渝一个人，但实际上偌大的空间，随意数过来，也有数十个之多，不愧是採访节目的top1。 这个採访，蔺渝之前看过几期，挑选的对象一般有几种： 大牌明星，一线超一线演员，顶级流量，当红小生和花旦。 目前热度极高的人，譬如大热选秀的前几名，爆红综艺的话题人物。 还有一种，就是业内看好的上升期新兴艺人，其中包括了知名大导亲自挑选的「x女郎」，「x男郎」，眼见着就要一飞沖天。 蔺渝并不紧张，哪怕主持人群峰是和众多大牌明星都有合作的知名主持人，他把两只手搁在膝盖，等待着正式开拍，还有空和系统闲聊。 【你觉得我受邀参加这个节目，是因为哪种身份？】 毕竟当初选秀热度最高的时候，前几名的颜立川、奉子爵几人也没能获邀参加这个採访，那时候大家可都是住在热搜上的。 【我很想说第一种，你是大牌、超一线、顶流，但你也知道做人不能太普信，要实事求是。】系统说。 蔺渝：【...我也没想着一口吃个胖子。】 系统：【我觉得是第二组和第三种的结合体吧。】 因为综艺爆红，话题度飙升，短视频平台到处都是蔺渝的身影，号称「小学生领袖」，再加上正在拍摄陈邱恆导演的电影，被业界看好看好自然。 陈邱恆虽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但肯定也自带人脉。 系统说着说着，忍不住感嘆：【你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能上这个採访。】 blue组合二月成团，四月出道，迄今为止不到半年，蔺渝已经完成了力挽狂澜跨越高考万人嘲，线下各色黑粉袭击，弯道超车到组合前排，综艺和电影都有邀约的程度。 看起来很慢，实际上堪称坐火箭，要不是要学习蔺渝的精神，时刻告诫自己不要太骄傲自满，系统几乎要觉得他是内娱紫微星了呢！ 而且再看之前给他的台本，明显也是把他往这个方面打造的呀！ 系统美滋滋地说：【《强势出现，霸占大众眼球的选秀新人——蔺渝》，哇你看这个採访的标题就很了不得，吹出去了，咱要接住才行。】 蔺渝笑了笑，垂下眼睛。 这才哪儿到哪儿？只是在娱乐圈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时间一到，「大牌明星连连看」的录制正式开始，主持人群峰坐在蔺渝面前，不着痕迹地讲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边。 今年才十九岁，多好的年纪。 年轻，挺拔的身形，明媚的外貌，不卑不亢的姿态，沉稳却不「社畜」的眼神，还有刚才打招唿的时候谦逊温和的模样，以及亲手给所有工作人员，哪怕是幕后的实习生准备礼物的一视同仁... 笑起来更是惊艷，虽然圈子里很多人都传说这个小艺人容貌出色，但自己接触了真人，才知道所言不虚。 大红看命，小红靠捧。 和圈子里艺人打交道多了，群峰知道这些优势也并不代表面前的男孩儿一定能爆红，但如果不具备这些品质，哪怕被资本强行捧上去，春风得意一些年，最后也会跌得很惨。 外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群峰扭过头，有些不悦地问：「外边怎么回事？」 选择酒店进行採访录制，就是为了撇除一些外界的干扰因素，毕竟这地方有剧组，粉丝聚集不少，很容易影响採访。 半晌栏目新来的女性实习生小跑着进来： 「外边，外边有两个孩子，好像是想要偷偷闯进来，被酒店的安保人员扣住了。」 「孩子？」群峰皱起眉，「哪来的孩子？」 「对，好像是附近高中的学生，他们说自己是无意中闯入楼层的，但是这个时间进来，还能摸到十楼就很奇怪，而且这家酒店是不允许未成年人在没有成年人陪同的情况下擅自入住的...」 【附近高中？】系统也有点迷煳，【为什么感觉有点耳熟？】 蔺渝：【嗯，那就是我的学弟学妹呗。】 外边似乎是有工作人员和安保负责人在进行交涉，半晌蔺渝看见自己的助理急匆匆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他身边。 「哥，怎么了？」蔺渝抬头问他。 「保安说是你的私生。」助理小声告诉他情况，「之前他们可能不知道你去录制综艺的地点，就一直定时定点守在酒店大堂等着，工作人员看他们未成年也不好随便赶人，还发生了好几场冲突。」 「是之前往我房门口放录音笔的那几个人吗？之前报警没有用吗？」蔺渝问。 「都是未成年人，又没对你真的造成伤害，关不了多久。」助理再次压低了嗓音，「而且...感觉有一个女孩儿稍微有点，疯癫，所以安保人员来找我们了，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什么意思？疯癫？」 「嗯。」助理看了看对面的群峰，对方似乎也对「私生」现象并不意外，正一边关注外边的处理情况，一边仔细听他们的对话，「那个女孩一直在喊，说——」 「说什么？」 「说了『他都能关注她，爱她，为什么不能也爱我』，这样的话。」 第54章 被警察带走调查的两个人,情绪都十分不稳定。 在警局里的时候，男孩试图殴打警方办案人员逃离，而那个女孩，只要靠近就会尖叫着说警察们「强.奸」,他们费了点力气,才从她身上搜出了一把摺叠刀。 第176页 警方在那个他们的手机里,都找到了好几个置顶的群，群里人数多的有十几个，少的就三四个。 最大的那个群叫做「针孔摄像头」,群里大概有十多个人,朋友圈大多都是关着的，只有头像和微信号,居住地大多是「冰岛」，或者「阿尔巴尼亚」，大概率都是微信小号。 网络上有各式各样的渠道，灰色的产业链不小,小号和手机号,这些空子想要钻，只要有门路都能钻一下。 只是随意地翻了翻,就连警方，都被群聊里的内容惊住了。 那似乎都是非常纯粹的蔺渝的私生群。 也是个特别刻板印象的私生群体,譬如行为极端，口吐脏字，作风疯狂。 单纯的爱意很多见，直白的恨意亦然,但是群里这种爱恨交织，状若疯癫的状况,就很令人生怖了，尤其是一边是恨得咬牙切齿，一边是爱得死去活来。 「吝愚那个蠢贱人今天上班的时候又没看我。」 「亏我上次追他追那么辛苦，有什么资格给我甩脸子？没我们他哪来的曝光度？。」 「公司管得太严了，宿舍根本进不去，妈的。」 「他们现在住的小区安保设施太好了，得想办法让蔺渝搬出来。」 「他们之前藏在浴缸里，看过trax队长的半裸嘻嘻嘻嘻嘻，我要是进了blue宿舍就也效仿效仿，说不定能看到更刺激的。」 「刚出道还能飞机上坐隔壁，现在有点起色了是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看一眼经纪人就要拦，这群贱货。」 「上次跟车被骂扰民了，真是煳人事多。」 「教你个办法，如果再被骂你就说吝愚睡了你不负责，你怀孕了要找他算帐。」 其中还有许多一看就是非正常角度，以非正确的方式拍摄的照片和小视频，幸亏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涉及隐私的内容，但光看这些已经足够让人不寒而慄，尤其是里边有几个帐号，发布的内容简直像是精神分裂。 被看一眼是爱自己。 没看自己是含羞带怯。 总是不看自己就是移情别恋的贱人。 甚至还有偏激的想要在蔺渝录制节目走机场的途中沖他泼水的。 对于他们来说，许多时候哪怕公司发了严厉斥责的通稿，甚至艺人本人把他们挂到微博上审判也无所谓，因为这是「ta注意到我了」的有力佐证。 因此像是blue组合里，萧慎那种一朝被蛇咬的类型，遇到私生和他们对着拍，反而令他们感觉自己被取悦了，被自己喜欢的人的手机记录了，是在乎的表现——很难不说这是不是一种心理疾病，或者说肯定是。 【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他们，是泼水，不是沖我泼硫酸啊。】蔺渝知道了这件事，忍不住笑着对系统抱怨了一句。 虽然公司说关于私生的问题交给他们处理就够了，蔺渝本人不用过多在意，但是根据他的了解，最后也就是不了了之，大部分艺人都有私生，指着艺人鼻子当面辱骂的也时有出现，这种风气没有得到有效遏制。 「大牌明星连连看」的採访已经全部录制完毕，宾尽主欢。 录制团队离开之后，蔺渝就默默地瘫在了床上。 系统说：【私生一般喜欢跟踪、偷窥、偷拍，说实话就是窥私慾很重的一群人，爱而生恨嘛，觉得自己没受到想要的关注就会发狂，泼硫酸这种...这个感觉是线下黑粉会做的事吧？不过说实话还是得稍微注意一点，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呢。】 蔺渝「嗯」了一声。 原本的「蔺渝」去世前就遭遇过许多私生袭击，毕竟搬出去之后独居，经纪人和助理不经常在他身边，独来独往的情况，就是给了私生可乘之机。 【我突然想到，你知道住的那个公寓，说是安保性不够的那个。】系统犹犹豫豫地问，【当时大门是密码锁，就是那个手机锁屏密码有两个人都用了，廉望雪也知道的...】 【你想说那时候「蔺渝」虽然独居，但其实环境跟筛子一样全是孔，那扇大门根本什么都防不住？】 系统讪讪地应了一声。 蔺渝坐直了身体，正欲说话，手机震动了一声，随即又接连响好几下。 他看了一眼，是来自廉望雪的消息，打开一看，对方给他发送了好几条聊天合集。 他点开看了看。 是之前警方带走的那两名扰乱秩序的年轻人的手机聊天记录，不知道廉望雪是通过什么渠道拿到手的。 蔺渝翻阅了一下，看到了一串自己熟悉的数字。 193553。 他居然不觉得意外。 以私生这种都能拿到蔺渝身份证号和家庭地址的手眼通天，小小的一个学号组成的密码，算不上多困难。 【小渝，那现在一部分我们之前怀疑过的事情，都可以连在一起了吧？】系统弱弱地问蔺渝。 蔺渝说：【可以了。】 那只用着粉色的，亮闪闪手机壳的主人是陆冉，锁屏密码193553，是将蔺渝三个时间段的学号合在一起作为了密码。 果然，一切恐惧的来源是未知，知道了真相，蔺渝本来就不多的恐惧感也逐渐被抹平，只有残存在身体里属于「蔺渝」的恐惧还在，但蔺渝本人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可以抵御。 至于廉望雪之前通过顾妍的一张微博自拍的手机壳来确定的，手机壳的归属问题，也已经迎刃而解。 第177页 蔺渝翻阅了一下顾妍和陆冉的cp超话，确实看到了cp粉用这件事嗑糖的证据，从而进一步证实，那张照片是顾妍拿着陆冉的手机自拍。 而廉望雪逮到的是，陆冉的小姨陆雯，用她的手机偷拍蔺渝和岳珊的对话。 系统：【呃，所以展宁用你的学号作为密码这件事呢？不了了之？】 蔺渝：【结合他用了和我同款的小众牌子手錶这件事，我的结论就是他暗恋我，还有疑问吗？】 【没，没有了。】这是目前最好的解释。 廉望雪又发送给他一条消息，附带着一张聊天记录的长截屏：「我给你发的聊天记录，都是他们一个置顶的，聊天内容并不算多的小群的内容。这个群里只有四个人。」 「但是看起来，其中的内容比其他群都要严重。」 被警方带走的那一男一女都在群里，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头像是一顶鸭舌帽。 这只鸭舌帽蔺渝有印象，是当时在地下车库，追着蔺渝和萧慎不放的那个随身携带了一塑料瓶不知名液体的女孩戴在头上的，另一个—— 系统说：【这个人，感觉是圈内人士？】 蔺渝说：【不是感觉，就是的。另外三个人应该也知道她的身份。】 这个帐号的头像放大仔细看，是一根插在砸碎在地面，彻底散架了的彩色奶油蛋糕上的香菸，画面颜色艷丽，却透出一股诡谲。 在每个群里，这个帐号的发言都不多，但是内容在任何人看来，都很有含金量： 「今天打歌的时候遇到他了。」 「他肯定看到我了，对我笑，对我鞠躬。」 「真烦他那些队友。」 算算时间，是blue组合上一张专辑回归后，去录制初舞台的那一天。 「公司开会的时候，把写着他名字的姓名牌拿走了。」 「工作人员找不到，还被上司骂了，嘻嘻嘻活该，谁叫她们之前和他有说有笑。」 附图一张，是写着「蔺渝」二字，可以摺叠放在桌面的彩色纸张。 「他进厕所的时候，我好想跟啊，可惜被那个疯子绝拦住了告诉我我走错了。」 「你们以为你们这些男人去厕所很金贵吗？我想看是他们的荣幸。」 一张中指的自拍图。 「今天他来公司，经纪人开车走地下车库，谁去跟一下？」 附图是一张工作牌，可以刷公司电梯间和大门。 无怪乎这个群里的其他人能进到地下车库里。 但是蔺渝去录制《无人生还》的消息，这个香菸蛋糕头像的人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廉望雪又发来了一张截图。 日期很新，就是前几天蔺渝录制《无人生还》收官之战的那天晚上。 这个帐号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 「lwx去死吧！我差一点就进门了！」 下面还有最新最近的内容，三条情绪化的输出。 ——「我好兴奋。」 ——「他指名道姓淘汰了我，我是唯一一个被他直接指认的！他关注我，他在意我！」 ——「他爱我！」 系统：【......】 噤若寒蝉。 蔺渝：「......」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 哪来的癔症发作，多半有点毛病，能不能送去哪里治治脑子。 但即使如此，无论是对照一下时间线，还是这几条的内容，都不难看出这个头像背后藏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是陆冉。 光鲜亮丽的同公司女团前辈，tiamo组合陆冉的微信小号。 蔺渝好久没说话，那头的廉望雪大概也知道他需要消化一下这些崭新的真相，没有再发送新的内容过来，倒是系统，在这种长久的沉默里，逐渐感到了一丝不安。 【小渝？你说话啊？你在想什么？】 蔺渝说：【我在思考...原着中的那个「蔺渝」，因为不参加blue组合的后续活动搬出宿舍独居，遭遇了好几次私生跟踪，最严重的那一次，是直接被闯入家中了，对吧？】 系统：【对。】 系统提供的一部分补充信息里说起过，私生闯入了蔺渝家中，趁他睡觉的时候翻找衣柜，擅自拿走了他的毛巾和护肤品等私人物品，幸亏蔺渝及时醒来发现得早，否则下一个要翻的就是他装贴身衣物的抽屉了。 而也是那次，蔺渝养的猫咪，现在的「小雪」，面对私生像是小狗一样扑上去抓挠护主，被一脚踢出去。 蔺渝捏了捏手指：【「蔺渝」公寓的大门密码就是193553，所以我可以理解为，那时候闯入他家中翻找东西的人，就是这四个人之一吗？】 如果是的话，是哪个？他们的存在，会不会也和「蔺渝」的自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 晚上的时候，蔺渝将要拍摄在他看来非常重要的戏份——裴立的死亡。 裴立去世在他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 陈邱恆在蔺渝那一页的剧本上写了几行字。 「吝于希望的人生」。 裴立去世的戏份有一位动物演员一同出演。 在他濒死时，最惦记的就是他救助的那只流浪猫，他不能确定自己去世后，会不会有人像他这样为猫咪提供遮风挡雨的屋檐，定期带它检查身体，打疫苗与驱虫。 「米诺斯，过来。」 一只翘着尾巴的橘猫迈着轻快地步子，从人群中冒了出来，它一侧的耳朵被剪掉了一小块，是剪耳标志，用于标记这只猫咪已经做过绝育手术，避免被重复绝育，遭受不必要的伤害。 第178页 这是电影中裴立救助的猫咪，散养，裴立每天出门，这只猫咪也跟着出门，在外边熘达，找其他的猫咪玩耍，裴立回家，它也跟着回家，睡在裴立的床侧地上，一人一猫，相依为命。 蔺渝看到猫瞬间喜笑颜开，他半跪下来，向着叫做米诺斯的猫咪伸出手，示意它闻一闻自己的味道。 猫咪竖着尾巴过来闻了闻，大概是蔺渝身上有小雪的味道，因此它并不排斥，凑近了蔺渝，将尾巴贴在他身上，很快发出了「唿噜唿噜」惬意的声音。 「它叫做米诺斯？」蔺渝抬起头问。 陆雯跟着过来，闻言一笑：「是，这是陈导之前收养的猫咪，因为拍戏的缘故接过来当小演员。」 米诺斯「喵呜」了一声，又蹭了蹭蔺渝，转身走远了。 蔺渝现在看到陆雯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于是和她寒暄几句，就藉口要去整理一下自己的服装，转身离开了。 走到场地边缘，蔺渝发现廉望雪来了。 他已经结束了军训，现在应该已经开学，穿着校服衬衫，背着双肩书包，手里还抱着两本教科书和一沓试卷，十足的好学生模样。 「蔺渝前辈。」廉望雪喊了他一声。 蔺渝和他打了个招唿。 廉望雪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你感冒了？」蔺渝问。 廉望雪摇了摇头，忍不住又吸了几下：「这里是不是有猫？」 蔺渝：「......」 系统：【这孩子是个狗鼻子啊！】 蔺渝说：「导演养的猫，剧组拍戏需要，所以借来...你能闻出来猫味儿？」他有点难以置信，但回忆起廉望雪微信头像和手机背景里的那只猫咪的背影，又忍不住问，「你也养猫？」 廉望雪说：「不养。但是好像能闻出来不同猫咪的气味。」 系统：【懂了，同类，就跟之前那个电视剧里说的一样...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小孩子的套路深。】 蔺渝：「......」他无语的表情有些明显，廉望雪忍不住问，「怎么了？」 蔺渝摆了摆手，不想告诉廉望雪，自己脑袋里有个系统在胡说八道：「你怎么来了？学校的晚自习结束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八点多，按理来说学校高一和高二的学生，晚自习应该是九点结束。 廉望雪说：「我来学校的时间不固定，也不上课，这次也就是来拿几本书的。」 注意到蔺渝在看自己的校服，他又补充说：「学校学生不穿校服，不给随便进校门。」 蔺渝这才想起来，廉望雪已经出道了。 对他们这些艺人来说，练习生时期还姑且能在放学后去公司练习，等出道了，密集的通告和行程，根本没人能做到上学和跑通告兼顾，哪怕是blue组合的甘子晔这个高三生，一个月也去不了几次学校。 他几乎都是在闲暇时间去公司，请专门的老师来上课，以免未来的高考失利，留下骂名。 「那你不赶紧回家或者去公司去，跑到这儿来干什么？」蔺渝又问。 系统：【我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小男孩。】 蔺渝：【我要解什么风情，我们又不在谈恋爱，如胶似漆每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 系统：【你可算了吧，你要是谈恋爱，也不可能是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的风格。】 蔺渝：【噢哟，你还挺了解我啊？】 这边蔺渝兀自和系统斗嘴，那边廉望雪正在已读乱回：「陆冉。」 蔺渝：「嗯？」 廉望雪不提起，蔺渝几乎把这个女孩抛到脑后了。 前阵子看热搜榜单的时候，看到陆冉的粉丝在维权，因为《无人生还》收官之战的第一集，陆冉的镜头太少，不知道维权的结果如何，大概率不了了之。 想来也是，这姑娘自己砸碎了自己房间的摄像头。 「陆冉怎么了？」蔺渝问。 廉望雪说：「拍摄全部结束之后，我又回了一趟那间别墅。」 「去做什么？」 廉望雪摸出了手机，递到蔺渝面前，蔺渝接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你这个手机..屏幕都碎成这样了，还不换吗？」 那天在别墅的时候，廉望雪给他展示陆冉房间的视频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但那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他没有提起。现在一看，果然强迫症还是受不住—— 屏幕上蛛网般的碎裂痕迹，明显是手机遭受过某些伤害，譬如被重物砸中，或者高空坠落，这个程度了，就算是再节俭的人，也要考虑换手机了。 廉望雪含煳地说：「手机比较重要。」 蔺渝：「嗯，理解，因为重要所以哪怕坏了也不捨得换。」 迄今为止他重要的东西还挺多，吉他也重要，手机也重要，挂在胸口的吊坠同样重要，耳朵上那条鱼耳饰最近没有戴了，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因为重要所以小心轻放。 廉望雪伸手过来，再次点开了相册里，挑选了一张点开。 「我回去的时候，大家房间里还没来得及收拾，清扫阿姨没来，所以我在陆冉的房间里拍到了这些照片。」廉望雪说。 蔺渝低头看去，看见一把放在门前不远处，木质把柄，白色的橡胶质地的锤子。这锤子他很眼熟，赫然就是之前他去对方房间张望的时候，差点把工作人员绊倒的那把。 第179页 廉望雪示意他往后翻。 第二张照片是房间内里的椅子，被搬运到了角落位置，正好对着摄像头，此时是翻倒的状态。 蔺渝挑起了眉。 廉望雪观察到的东西，和自己好像是一致的。 陆冉在房间的摄像头号称破碎掉之后，就换了个房间，从102室换到了107室，这个房间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没有来得及拿下摄像头，或者将一切恢復原状。 廉望雪说：「你之前一直住在202室，对吧？」 蔺渝点了点头。 系统有点疑惑：【这和房间号有什么关系？】 蔺渝没来得及和它叙述情况，因为廉望雪抢先问了：「你之前在录制《无人生还》的时候，听到过什么动静吗？」 蔺渝说：「有啊。」 「我在洗手间的时候，地面震动过很多次。」那些「砰砰砰」，「咚咚咚」的声音记忆犹新，似乎是有人在砸他脚下的地板。 蔺渝继续说，「当时我仔细识图观察到底哪里传来的声音，判断大概是从洗手间的某个角落里传来的...按照你照片里的状况来看，恰好是在摄像头安置的位置。」 摄像头安置在天花板顶端，墙角的位置，隔壁就是房间的洗手间，所以站在那个位置是最容易感受到震感的。 廉望雪点了点头。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神情愈发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准高一学生：「我临走之前问了一趟王渡导演，他说他在晚上也感觉到了震动，但没太在意。」 蔺渝：「王渡前辈在203室，和我只有一墙之隔。」 系统彻底煳涂了：【你们俩搁这儿对暗号呢啊？到底在讲什么？我怎么不懂？】 蔺渝温柔地说：【不懂就乖乖听着，先别打岔。】 「不过她没敲多久，因为在那之后她就发出了尖叫，说自己房间的摄像头出问题了。」蔺渝想了想，「在那之前她应该也没来得及做什么，她是狼人，先是要通过聊天群讨论狼人的目标是谁，确定了目标，要集体行动。」 所以摄像机还没来得及被毁坏，实施行动，就被工作人员叫出门「杀人」去了。 廉望雪说：「你要小心。」 他已经多次这样强调过了。 「什么意思？」 「她晚上的时候。」廉望雪说着顿了顿，浅色的眼睛注视着蔺渝，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点不自在，「她晚上的时候去开过你的房门，被我发现了。」 蔺渝突然回忆起，自己当时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廉望雪，他恰好站在门外，说自己是去和工作人员反映睡衣的情况。 「在那之前？」他没头没脑地问。 廉望雪却听懂了，他点了点头：「在那之前，她藉口饿了想出来和工作人员要吃的，后来爬到二楼，又说自己走错了房间，忘记自己在102室，以为是202室了。」 工作人员忙得要命，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小的细节。 陆冉站在蔺渝的房门口的时候，廉望雪恰巧看见了对方的身影，他在一楼，冲着二楼抬起头，平静地问：「前辈，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引起了附近活动的节目组负责人的注意。 蔺渝回忆起之前的那些聊天记录，怪不得她怒骂「lwx去死吧」。 节目录制途中，为了「杀人」顺利进行，除非守卫牌的人守住了某个人，否则门都是不会上锁的。虽然陆冉就算进了蔺渝的房间，大概率也不会造成什么糟糕的影响。 但这圈子人多眼杂，人言可畏，再加上娱乐圈本来就乱，三人成虎，许多谣言都是这么产生的。 蔺渝和陆冉难免传出些不好的传闻，这还是其次。 万一蔺渝恰好在里边按要求换睡衣...？ 「所以为什么呢？」蔺渝摸了摸下巴，「她大概率是用锤子砸碎了摄像头，我在她楼上，她又敲击了地板，最后发出尖叫，把大家都吸引了过来。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系统：【孩子，你傻了吗？要用正常人的思路去理解私生吗？她觉得你查验她这件事都是因为注意她，爱她呢。】 廉望雪说：「这些人为了吸引你的一个目光，能想尽办法。」 他想了想又补充：「就跟学生时代喜欢谁，就忍不住想要搞出点动静希望对方注意到自己那样，难以控制。」 喜欢的人在附近，所以绞尽脑汁地做点以往不常做的事情，甚至略显滑稽，只希望心仪的人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哪怕一秒。 只不过这种变态的情况和青涩的喜欢不可同日而语。 蔺渝意味深长地说：「你挺有经验啊？」 廉望雪：「......」 他嘴唇发干，不得不舔了舔嘴唇，欲盖弥彰。 蔺渝没注意他略微的失神，只自言自语说：「我怎么感觉我的私生比其他人都严重很多呢？」 廉望雪说：「私生本质是想要掌控可掌控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很强，又充满了窥探欲，再加上如果对某个明星的喜爱到达某种程度，很容易走上极端。」 蔺渝没懂他想说什么。 廉望雪的眼睛转了过来。 蔺渝觉得他往日看人的时候都透着三分孤寂冷淡，像是海面沉浮的冰块，但此时更像是一面隔绝了所有视线的玻璃窗，但细碎的，充满了希冀的光却能穿透这面窗，笔直的，不含杂质地落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空气中都遍布着细碎的金色光屑。 第180页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柔软又黏腻的痒感，不是从肌肤上传来的，好像是心里。 「因为你从头到脚都吸引人，但他们又知道你游离感很重，明明近在眼前，但实际远在天边，难以掌控，所以才会更疯吧。」 系统倒吸一口冷气。 廉望雪说完话后，两人间有短暂地沉默。 只有远处剧组，陈邱恆导演拉长了声调的唿唤声缭绕不绝： 「人呢？道具师人上哪儿去了？」 「把米诺斯抱过来！」 「蔺渝跑哪儿去了？去通知他快到他的戏份了！」 蔺渝：【哦豁。】 他嘴角扯了扯，第一反应居然是失笑。 系统：【...野啊宝贝！所以这又是哪个步骤，猫咪小狗还是老虎？】 这直球打的，真想给他鼓鼓小掌，没看到蔺渝都哑然失笑了吗。 蔺渝：【自带技能吧，没淋湿但是大大方方把想法都说出口的小狗。】 「行吧，要到我的戏份了，私生的事情到时候再说。」蔺渝说，抬起手随意地拍了拍廉望雪的肩膀，力度不轻不重。 廉望雪莫名地颤了一下。 就好像他手放过的位置重逾千斤，让他一时间站姿都不够平稳了。 蔺渝的目光从他发抖着试图塞进口袋里的手指收回，只笑一笑。他意识到自己还拿着廉望雪的手机，这手机的设置，居然和自己惯常的习惯一样—— 他从不设置手机自动锁屏，必须要自己按熄，或许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强迫症行为。所以此时手机亮度依旧维持着原本的水准，照片依旧留存在屏幕上。 他伸出手：「...你的手机，也还给你——啊，不好意思。」 蔺渝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 但在退出照片界面之前，或许是他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手机相册莫名其妙往前滑动至最开头的部分。 他快速移开视线以尊重廉望雪的隐私，但动态视力姑且不错，因此还是没错过在视野里占据了一点位置的那一张照片—— 那是个坐在房间里床上，侧身看着窗外的年轻人。一轮月恰好卡在他身后的窗框内，洒落了满身银辉。 下方手机自带的相片时间记录，显示的是今年的10月11日。 但现在还是9月。 那个侧脸是蔺渝，他自己绝对不会认错自己的样子。 【系统，你还记得原着中的「蔺渝」，具体是哪天自杀的吗？】他佯装对此一无所知，将这只屏幕碎得一塌煳涂的手机放进廉望雪的手掌中。 系统没注意到照片的异常，语气轻快地回答：【你忘了啊？是10月份，10月11日。】 第55章 《动物素描》并不是商业电影,拍摄者陈邱恆拍它的主要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大赚特赚，而是要送去拿奖的，他是那种亏钱不要紧,做出的作品不满意,会郁闷到用脑袋砸墙的理想主义者。 「导演,你是不是infp？」蔺渝曾经这么问过。 陈邱恆大惊：「你怎么知道？」 蔺渝：「因为你特别像一只小蝴蝶。」* 结果陈邱恆被他夸得脸都红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挥挥手把他轰走了。 系统倒是了解了蔺渝隐藏在不解风情利益至上的表皮下,天然无形撩的本质。 整部电影场景并不多,虽然有群演，但重要角色也就那么几个,蔺渝是所有重要的角色里，第一个杀青的，甚至扮演他母亲的倪天雅前辈的戏份都还没结束——裴立死在电影的中后段，他的所有拍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 说来也巧,「裴立」杀青的日期,恰好和《无人生还》收官之战的最后一期在同一天。 蔺渝本人其实还想在剧组再留几天，跟陈邱恆学习学习,再看看剩余其他演员的拍摄，但是他还有其他的通告。 ——《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的正在做前期准备与筹备工作,次日蔺渝就要去见一次导演，在确定他的基本节目「人设」，定下所有的参与嘉宾后，全体常驻嘉宾还要再集体见一次面。 录制快要开始了。 虽然是网综,但这可是tcv视频平台的网综，着名的真人秀推理综艺《侦探狂想曲》也是tcv平台的高热度综艺, 第八季已经播完，十二月即将开始第九季的拍摄。 也是蔺渝瞄定的综艺之一，毕竟前几季也有玩的特别好的嘉宾，靠这一个综艺积累了大批的粉丝，给自己加上了在那些人眼里一百八十米厚的滤镜。 剧组为提前离组的蔺渝举办了小型的杀青宴，作为他戏份全部拍摄完成的欢送仪式。 普通的小饭馆，普通的装修。 蔺渝倒是不在意这些，他根本没吃几口饭，只是又从理察饼屋订购了各式各样的甜点，为剧组的工作人员们都准备了酒水饮料和奶茶，细心地选择了糖度和加冰与否。 蔺渝的人缘很好，加上人人心知肚明，知道他正处于事业的急速上升期，因此剧组工作人员都会和他要几张签名，进行合照。 剧组的化妆师leo也过来和蔺渝合影，相处了这么久，对方对于蔺渝的态度，比最初见面时的审视和虚与委蛇的「调戏」多了几分正经。 他的微博号关注人数也有几万，这些天经常发一些剧组轶事，十条里边六条都会提到蔺渝，被他的粉丝调侃了很多次，说leo老师要从陈澜岚那儿移情别恋了，要知道之前leo如此频繁提起的艺人就是陈澜岚—— 第181页 leo在圈子里浸淫多年，看人很准，陈澜岚这种混血美女容貌出色性格单纯，又没有太多优越感，他喜欢打交道。 现在的心头爱则是蔺渝。 颜控+喜欢蔺渝的性格。 「leo老师！」这边厢蔺渝还在和助理一起给剧组的工作人员们发离别礼物，一扭头看的leo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过来，就高兴地笑了起来。 他脸上的妆容还是向着「裴立」的方向打造的，眉峰犀利，唇线削薄，眉眼堆砌着沉甸甸的薄情意味，但是面对leo眉眼舒展笑起来的时候，那股凉薄冷厉的味道就被彻底冲散。 怎么能不说一句「可塑性极高」呢？ leo轻轻笑了一笑，沖他走了过去。 蔺渝将一个手提袋塞进他手里，笑嘻嘻地说：「哥，我离组，除了导演最捨不得的就是你啦。」 leo抬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少说甜言蜜语，我看你和所有人都相处得好得很，剧组里那些新来的孩子一个个『小渝小渝』叫得那么欢，爱你爱的要命。」 他是眼见着蔺渝被一群人包围起来，索要合照的，还有人当场就哭了。 蔺渝就站在人群的中央，左右逢源，喜笑颜开。 这份人际交往的功力，令大部分人自愧不如。 系统：【你就错了，蔺渝这傢伙可是个超级i人，内倾严重，我看这阵子这么多拍摄，他得回去躺好几天来治癒。】 蔺渝：【宝宝，你先闭嘴。】 leo还是染着一头耀眼的银髮，据工作人员提起，leo对银髮有些偏执的喜欢，所以这么多年来坚持染这个颜色的发色，不仅伤头皮，还有可能影响健康，但他完全不听劝阻。 「我能直接看你给的礼物吗？」 「好呀。」蔺渝比了个「ok」的手势。 leo打开袋子，随即愣住了。 他以为蔺渝会给他准备和其他人差不多的离别礼物，没想到蔺渝递给他的袋子里，装的是头皮护理剂，修復发质的护髮素，补髮根用的漂发剂和染髮剂，还有精油，满满的一袋子。 怪不得他接过来的时候，被这重量惊了一下。 「这都是...」 蔺渝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但看起来又像是用自己零花钱给大人买了好东西，所以忍不住想要炫耀几句邀功的孩子，情绪一览无余。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leo：「哥，我听说你一直都染银色头髮，说这是你的人生发色，我就...嗯，托队友想办法给你从国外带回来了这个。」 队友——指的是出去录制节目的颜立川。 颜立川这种绝对不愿意欠谁一次的性格，还在因为「西红柿事件」和之前他粉丝袭击蔺渝的那件事耿耿于怀，蔺渝提出了请求，正好是他还人情债的好机会，当然不会拒绝。 【因为现在大家都绑定着所以还要继续搞团魂，我真的好累。】 系统：【辛苦了我们小蔺渝，再忍耐一下。】 蔺渝：【当然，我不管红到什么地步，队友有没有flop，都不会主动单飞，或者缺席太多组合活动的。】 红了，大家都觉得他要退团跑路了，却依旧对自己的组合不离不弃是怎样伟大的情怀啊？团粉？拿来吧你！ leo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感动的人，但是从这一袋东西上，他感受到了蔺渝沉甸甸的心意。 恰好此时一个工作人员从旁边经过。 这个貌不惊人的男孩子，今年大学毕业来剧组工作，工资很低，在这里也没什么话语权，平日里除了顾妍有时候会和他打个招唿，存在感很低，徐树岳珊等人对他都是完全忽视的态度。 「平哥！」蔺渝喊了一声。 陈平回过头，就看到了蔺渝笑吟吟的一张脸，正沖他开心地挥手。 「平哥你去哪儿啦，我刚才找你，结果一直找不到你。」蔺渝原地转了个圈，他身后不远处的助理赶紧把一个贴着「陈平哥」便利贴的袋子递过来。 「平哥，给你！」 陈平接过来的时候，leo悄悄往内里瞥了一眼，发现是艾灸腰带和一些瓶瓶罐罐，leo认识其中的某几个，似乎是国外某个牌子的防晒伤药物和修復霜。 陈平往日里都任劳任怨在帮着道具组搬东西，时常浑身酸痛，前几个月风里来雨里去，后颈和胸口都是大面积的晒伤痕迹。 leo：「......」他感慨万千，看了看蔺渝，又看了看有些受宠若惊，喜滋滋沖蔺渝道谢的陈平。 ——蔺渝送给每个人的食物，都考虑到了大家的情况。 譬如现在正在经期的女性工作人员，有暖唿唿以及去冰的奶茶可以选择，不喜欢吃糖，或者几个有糖尿病的年长的工作人员，也有无糖的食物任君挑选，不喜欢喝奶茶的，还有咖啡与冰淇淋。 没想到，他在这之外，给每个人准备的礼物也不一样，量身考虑了每个人的需求，可见其细緻与用心。 如果是蔺渝自己观察准备的，那这个孩子情商不一般，如果不是...能够做到这个程度也足够了，多的是明星，名气不大，小牌大耍，对制片人和导演曲意奉迎，闲杂人等看都不看一眼。 蔺渝告别leo，提着袋子带着助理去找下一个人了，leo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摸出了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人，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叔，我给你推荐个人，如果你找不到心仪的，可以试试他。」 第182页 * 对此，蔺渝当然一无所知。 他的第一步电影，在杀青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也算是正式告别了「裴立」这个角色。 不过他的工作并没有就此结束，在这之后还有后续的宣传活动，和一些额外的物料拍摄。 不过对于蔺渝来说，戏份完全拍摄完成，还是有些特别的仪式感，虽然此角色的出场吸粉和男女主不能相提并论，但难免感觉有些难以割捨。 至少从表面上看是如此。 接他回宿舍的保姆车上，蔺渝身侧摆着大束的鲜花，是离开的时候和他关系相熟的工作人员们送来的。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杀青感言发送出去。 「@blue组合蔺渝v： 今天是正式和裴立说再见的日子。 想写点什么，但是刚才写了两行又删掉，喉口哽咽，眼睛发酸。所以反反覆覆，删减修改，才有了现在大家看到的这些文字： 『裴立』是我人生中饰演的第一个角色，和我截然不同的性格，但细看来又有些细节的相似性。我喜欢他，也害怕他，我努力分析他，演好他， 从入组到杀青离开，是大梦一场。 现在我坐在离开剧组的车里，刚才要走的时候，剧组和我相熟的朋友们来送我，隔着窗户沖我挥手，然后把一大束鲜花隔着玻璃递进来。 花朵撞了我满怀，香气扑鼻，背后是他们恋恋不捨的笑容。 我于是也拼命和他们挥手，车开出很远了，我从窗口探出一个脑袋想要再说点什么，结果被骂了一句「注意安全」，所以我只能讪讪地缩回脑袋，留下他们一边小跑着一边笑我。 陈邱恆导演和我聊这个角色的某一次，在我的剧本某一页，写了这样一行字：「吝于希望的人生」。 评价的是裴立这个人物，但实在太过于巧合，『吝于』同音于『蔺渝』。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知道的。 裴立吝于希望的人生结束了，而蔺渝希望的人生还在继续。 更多的话，我想等这部电影最终上映，再和你们说。 谢谢你们一路的陪伴。每一个你。」 配图是一束摆在车内的鲜花，和一本表面皱巴巴的剧本，边角翻折泛着黄，想来被人来回翻看了太多次。 纸面不薄，但反面密密匝匝写满的签字笔印记，还是隐约从正面透了过来。 剧本扉页正中还有些不平整的痕迹，似乎是曾有眼泪滴落其上，被匆忙擦去后留下的纸张的褶皱。 blue组合的微博之前统一换了名字，在「blue」后边添加了「组合」二字，大概是前阵子因为莫名其妙gay里gay气的事情上热搜太多，blue+名字很容易被人玩梗的缘故。 系统看蔺渝发送的这条微博，志得意满地试图总结： 【你先别说，让我来猜一下你这条微博想要传达出去的所有意思。】 蔺渝心情很好地换了个姿势：【嗯，宝宝你说。】 【不要叫我宝宝...算了！】系统气唿唿，【第一个，你写这条微博的时候特别真情实感，字字句句发自真心，所以才会想哭，不断修改。第二个，「裴立」这个角色是你演的，演的很尽力，但是糟糕的性格和你截然不同，但总有些暖心的细节与你类似，是在暗示粉丝看完电影替你宣传一波人设。】 不少人会爱上剧中的某个角色，随即移情到演员身上，但如果本人的性格和剧中人设相差太多，最终还是留不住人。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粉丝能够在演员身上，找到剧中那个人性格的蛛丝马迹，靠这些细节的堆砌，令「三月剧粉」更有黏性。 见蔺渝不动声色，系统又继续分析：【第三点，你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们相处得很好——他们来送你鲜花，追着你的车跑，你称唿他们为朋友，拼命探头去看他们导致被经纪人骂，你绝对是不会耍大牌，脾气差劲的人，甚至可以和所有人成为关系很好的朋友！】 这一点如果运气好的话，那些工作人员，譬如陈平，还有化妆师leo，都有可能在未来为他作证。 【嗯...第四点，你很努力：你和陈邱恆导演聊裴立这个角色不止一次。第五点，你很念旧。第六点，当然是感谢粉丝和剧组的所有人的帮助和陪伴。第七点，你自己也做了很多功课，剧本翻了很多遍，写了很多字，特别的刻苦！】 【还有...你还哭过了！因为剧本有些不平整，一看就是被水打湿又擦干的痕迹，粉丝很会脑补的！】 系统总结完毕，骄傲地扬声问蔺渝：【怎么样？！】 蔺渝对它表达了赞许，说：【还有一点，最基本的一点，你忘记了。】 系统反覆回忆，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问：【哪里？】 恰好此时蔺渝的手机再次响起，他解锁屏幕，声线带笑：【强调这条微博，是我自己写的呀！】 多少明星，像是个无数次包装的假人。 採访的发言稿，微博的长篇抒情是工作人员代笔，综艺上的高光镜头是反覆排练，推理节目的抽丝剥茧是事先知情，连关键节日转发的重要微博，寥寥数字，也要助理代发，或者复制粘贴。 系统大彻大悟：【对哦！】 让粉丝有真实的，和偶像在交流的感觉，也就是所谓的「活人感」，但现在很多明星的活人感体现在怼粉，骂粉，乱玩梗方面，这根本不是粉丝喜欢的东西—— 第183页 它看见蔺渝打开微信看了一眼新消息，发现是廉望雪发来的消息，先是恭喜蔺渝杀青，然后问他能不能打微信视频或者电话。 蔺渝看了两眼，并不回復，退出了聊天界面，看了看时间。 此时刚过饭点一个多小时时间，七点半左右，还有大约半个小时，《无人生还》的收官之战最后一期，蔺渝还要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刷脸。 现在的鲜花榜，蔺渝排在第二位，他的数据组已经做好了准备，免费的花花送完之后，还有和其他需要投票的艺人明星可以换票，再不济—— 「为了小渝！数据组会用一些我们为小渝的各种应援、打投、宣传活动和专辑购买的集资，力保小渝能够在节目播出后，今晚鲜花榜截止前，牢牢占据第一位！」 系统逮着机会，悄声问蔺渝：【小渝，你不回復廉望雪吗？】 廉望雪发消息过来请求视频电话的语气叠加了很多「如果」，「能不能」之类的词彙，系统老是忍不住回忆起自己之前形容他的那段话，现在看这语气，廉望雪就更像一只皮毛被打湿的小狗狗了。 蔺渝说：【到时候再说，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復他。】 他在看见廉望雪那张照片和日期之后，和系统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发现。 系统说：【你觉得他瞒了你很多东西？】 蔺渝说：【不止，我觉得他有点可怕。】 系统：...... 廉望雪知道了估计要哭鼻子。 【别误会，我只是...感觉越来越无法面对他。你知道的，我其实不喜欢比我更有秘密的，看不透的人，但是他身上的疑点太多了，从那张照片来看，除非是什么照片的系统bug，否则要不就是他是重生者，要不他就是时间旅行者，从未来返回。】蔺渝说。 【我懂。】系统讷讷地说。 一般人就算看到日期不符的照片，第一反应肯定也是手机时间设置错误，但是蔺渝本来就是个穿越者，还带着自己这个系统，自然会对这些怪力乱神特别敏感。 【你觉得你问他，他会说吗？】系统忍不住又问。 蔺渝：【他如果想说，早就说了。】 他不喜欢这种自己无法掌控全局的感觉，哪怕廉望雪或许是有苦衷的。 系统：【那如果你用上点计谋呢？】 蔺渝好奇地问：【你想到什么计谋可以骗他说这些？】 系统根本没想到所谓的计谋，只能胡言乱语：【美，美人计？自，自荐枕席？】 如果不是系统在他脑袋里，蔺渝的巴掌应该已经唿上去了。 手机的界面还在微博的数据组那一条，看到「集资」，蔺渝突然想起来，他的数据组之前要队外battle集资，现在看来应该已经集资结束了。 他翻看了一下数据组的微博战报。 这次battle带了系数，2.12对1，其中2.12是蔺渝的生日。 在明星的所谓粉圈集资的battle中，带系数解释起来其实也很简单： 比如蔺渝和一个人进行集资打钱的battle，那个人带了系数2.12，那么他的粉丝集资100的情况下，蔺渝这头要集资100*2.12，也就是212，才能和对方的金额一样，超过212，在这次battle中才能够获胜。 【你赢了唉小渝，而且大数目获胜，简直振奋人心。】系统喜不自禁。 蔺渝：【我毕竟是选秀出身，选秀粉最能打钱集资，对方是演员，可以不靠粉丝，我不赢才不正常。】 他的数据组battle的对象，上次是个剪影，现在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是目前内娱的一名上升期的二线小生，二十二岁，叫做苑淙，演了一部大爆剧《问君何时归》的男二而暂露头角。 他因为名字特别，之前被公司好好营销了一波，除此之外，这位小哥还有个特别之处—— 他在出道之前是送外卖的，因为家里穷，大学期间兼职送外卖而被星探发掘。 蔺渝翻看了一下「苑淙」的相关信息，发现了两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其一，他和自己一样，是《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的常驻嘉宾之一，不出意外的话，至少要一起录制十二期节目。 其二，他之前送外卖，并不是那些「饿死了」，或者「美丽外卖」等外卖软体的关联骑手，而是理察饼屋自行配送的骑手。 「理察饼屋...」蔺渝忍不住自言自语。这个名字出现在这里也太巧合了，感觉一切线索，如果能够全部掌握，那么绝对可以完全连接起来，串成一个巨大的秘密。 但现在，他只掌握了这其中的几个节点，所以所有的事情都陷入迷茫大雾，无法探究其真实原因。 「小渝饿了？」经纪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自从蔺渝的人气水涨船高，在剧组又遭遇了空前的欢送会，陈邱恆都出来抱了他三四次之后，经纪人对待他的态度愈发的和颜悦色起来。 「不好意思哥，因为角色需要，我吃的比较少，现在的确有点...」蔺渝顺水推舟，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前边正好要到街，要不我下车给你买点什么补充点能量。」经纪人说，「距离宿舍还有点距离。」 「谢谢哥。」蔺渝也不和他客气。 车在前方转了个弯，驶入了一条颇为热闹的美食街，这地方坐落于居民区附近，此时正好是用餐比较晚的工作党，或者一些人习惯吃宵夜的时间，因此人来人往的，烟火气十足。 第184页 蔺渝不喜欢气味大的东西，也不想在这个时间吃碳水，恰好路边有卖煮玉米的小摊，他就提了一嘴。 经纪人下去帮他买烤玉米了。 蔺渝坐在车里安静地等待着，时间上，很快《无人生还》就要播出了，他还要看看自己参加的这期节目的高光场面有没有被节目组剪辑出来。 恰好在这个时候，系统又说话了： 【小渝，你对这里眼熟吗？】 蔺渝：【嗯？】 经纪人拿着玉米回来了，放在纸袋里，热腾腾的，蔺渝嫌烫，一边吹一边又问：【怎么了？我应该熟悉吗？】 系统说：【呃，你不熟悉也很正常...不过我这里的资料里是有的，这条小吃街再往前大概五百米的那个小区，叫做「幸福小区」的，就是你，或者说「蔺渝」在原着里搬离宿舍后，独居的小区。】 蔺渝一愣，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此时路上有些拥堵，行人，自行车，电瓶车来来往往，车辆行进难免缓慢，也正因为如此，蔺渝才能够看见从自己左手边，随着车辆往前，缓慢进入眼帘的，隐藏在闹市里的小区。 「幸福小区」。 外观上来看，就并不是多新的小区，居住的大多数是年长些的人。 小区的大门相对有些狭窄，伸缩弹簧门半开半合，几个保安站在门口闲聊，就算有人直接进去，也只是随意看两眼，并没有多少要仔细检查对方身份的意思。 ——这是一个闲杂人等都能够进入，安保设施本来就不完全的小区，只不过现在是无现金社会，大家的东西也大多不放在家里，都存在银行，因此小偷的情况倒不多见，对于保安来说随意一些也算正常。 但「蔺渝」，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即使他原着中身败名裂，人人喊打，也依旧有死忠的粉丝等待他回归，有疯狂的私生打探他的隐私，有恨他入骨的黑粉希望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一旦成为了艺人，在这个世界上，就很难做到无人寻觅到踪迹。 车辆终于穿过了这条拥挤的街道，重新驶入平缓的大路，融入了车流之中。 蔺渝机械地啃着玉米，目光凝视着窗外，俨然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你在想什么？】 【我在奇怪。】蔺渝说，【原着中的「蔺渝」，为什么会搬出来到这个地方独居？】 他这么一说，系统也不太明白：【你说的有道理，原着里肯定也没有提起过，「幸福小区」这个名字，也是我这里的一些额外的相关资料提供的，光看原着根本没有收穫，也没讨论过前因后果。】 蔺渝回答：【这里，距离我们的宿舍，少说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这是刚才经纪人提起过的。这房子，也不是蔺渝本人的旧家，众所周知，他是被收养的，养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他并不好，更不可能给他准备房子，哪怕是这么破旧的。】 【嗯。】系统生怕打断他的思路，只敢语气词回应。 【所以，「蔺渝」被公司发配，搬到这里来独居，到底是因为什么呢？这房子的业主是谁呢？】 哪怕换了密码门，只要知道了房门密码，以这样松懈的安保，根本不可能拦下任何人。 系统被他分析得惴惴不安，毛骨悚然，眼看着蔺渝又在自己的座位上换了个姿势，从包里摸出了一副耳机，忍不住问：【你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蔺渝：【看节目。】 系统：【...哈？】 蔺渝莫名其妙：【你「哈」什么？马上《无人生还》就要开播了，我不看节目还能做什么？】 系统：【那刚才我们讨论的话题呢？幸福小区和理察饼屋的外卖小哥，还有廉望雪的身份？这些都不管了？】 蔺渝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都装在这里了，只要有足够多的线索，它们就能被挨个串联在一起...不过现在嘛，当然是看节目重要，我只要不死，还得拼命往上爬，做个顶流啊。】 手机恰好在此时给他推送了一条互关微博用户的新微博，蔺渝点开一看，是徐馨。 徐馨发了一张自己拿着黄色玫瑰花的自拍，面上带笑： 「@演员徐馨v： 今晚的节目要开始啦！大家做好准备看节目里美丽又机智的馨馨了吗~ 友情提醒，@blue组合蔺渝送给我的这朵花，可是有非常重要的前因后果的哦！猜猜到底发生了什么？ p.s.大家可以去查查黄色玫瑰的花语啦！」 系统问：【黄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蔺渝：【友谊，关怀...还有道歉。】 为淘汰了徐馨道歉。 这年头粉丝也好哄，虽然淘汰了徐馨，但是送上一朵花，加上蔺渝诚恳的表情和良好的认错态度，很大概率原本要骂他的徐馨的粉丝，会顺嘴嗑两口，转移一些注意力，路人也不过过于苛责。 蹭这种年上十二岁的流量花的热度，蔺渝压根不含煳。 况且虽然没对外公布，但是徐馨可是有男友的，婚期就在今年年末，或者明年年初，外界或多或少有些风言风语，业内更是基本都清楚，加上年龄差，也不怕出现什么炒cp粉丝髮疯的情况。 他给徐馨的微博点了个贊，转发。 「你们猜，我是因为什么，才给馨姐送这朵花的呢？」 随即关掉微博，打开了视频网站。 《无人生还》收官之战，恰好正式开播。 第185页 简单的之前几轮的回溯，紧接着，重新回归到正确的时间线上来。 画面里，白天城和蔺渝刚刚对跳预言家，此时正在对峙。 白天城脸上略带破釜沉舟的神情，手指捏着沙发褶皱，明显看得出紧张。 蔺渝的表情却很轻松，游刃有余的姿态更衬得白天城心虚。 甚至他还是笑着的。 蔺渝看的是视频网站的版本，自然有弹幕选项，因此此时的弹幕，正在飞快地刷过各式各样的感嘆： 「卧槽智性恋的dna动了！」 「蔺渝这个笑起来的表情s到我了谁懂啊！」 「要不是上帝视角我真的会觉得白天城是狼跳预言家，蔺渝是真预谁懂啊！」 「这个表情太帅了，感觉我被拿捏了。」 「为什么从笑容里我也能get到一股子苏味儿啊！我以为上期语音说服陈澜岚和陆冉的部分已经够高光的了！」 「我就知道蔺渝不会让我失望。」 有粉丝在吹彩虹屁，也有路人粉在夸奖，黑子的言论有，但并不多。 画面里的蔺渝在说话： 「天城哥，好巧。可是我才是预言家呀。」 这是上一期开头，搭配着蔺渝前采部分的画面，此时一放出来，弹幕彻底疯了。 「超绝s风味儿！！！！」 「成竹在胸的男人真的太帅了啊啊啊啊啊啊！」 「对比白天城空白的表情愕然的神色，我宣布蔺渝大获全胜。」 「我要是在场其他人肯定立刻就相信蔺渝了谁懂！」 系统：【我懂。】 蔺渝问：【讲真的，我这个表情很s吗？我看不出来唉。】 系统：【讲真的！s到家了！】 蔺渝的声音还在继续，响彻在偌大的别墅空间内，一字一顿，吐字清晰，言语流畅。 【你这个台词功底真的不错，虽然我知道你没练过。】系统又忍不住感嘆。 弹幕里也有不少人在夸奖这个，讨论蔺渝如果演戏，压根都不需要配音了，声音好听，说话没有任何口音，并且发音标准又清晰，还有人希望他去当声优。 蔺渝还在看着镜头里的自己。 他在自己的注视下，微微地眯了眯眼，这下蔺渝也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自己虽然不清楚，但现在从画面中看起来，真的s感大爆发。 他的视线往一侧挪动了一下，落在半边入镜的廉望雪身上。 他正凝视着自己，明明只有半边的侧脸，青灰色的眼睛，热烈却安静地落在自己身上。 蔺渝在说话，所有人都是注视着他的，但哪怕隔着屏幕与镜头，那种赤.裸裸，坦率又一览无余，雪一样洁净透彻的情愫还在疯狂蔓延。 第56章 平心而论,如果蔺渝自己是cp粉，肯定受不住这个程度的注视。 要知道，多少cp嗑药都是慢放加煽情背景乐，强行制造的「他好爱他」的意境感,但现在廉望雪的这个眼神,根本不需要任何乐声修饰和慢放,直击人心。 还有些cp中的一方甚至双方，都天生眼睛乌黑眼珠大，因此看一根柱子都显得深情款款,嗑起来虽然也带劲,但毕竟没有那种所谓的「双标」感能够进行对比。 但廉望雪则不然。 他单采的时候，单人镜头的时候,看别人说话的时候，眼神和现在是截然不同的。 那是压根不需要任何分析，直白流淌出来的内容。 * 节目还在播出，微博广场上热闹非凡。 蔺渝的数据组在沖鲜花榜,此时已经超过了徐馨的鲜花数,高居榜首。 「白天城蔺渝预言家对跳」已上热搜。 点进去看客们一边笑白天城傻，一边夸蔺渝冷静,一些不好的评论，和有心挑拨的营销号打不过真路人的热议,很快就静悄悄沉底了。 节目热搜的词条里，实时广场上倒是有些新鲜的东西，一边拉郎，一边拉踩： 「@真路人在此： 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那个小廉,特别不喜欢陆冉，有没有同感的？」 「@杀杀杀： 廉望雪和陆冉有什么私仇吗？查了一下他们和蔺渝三个人都是一个公司的？」 「@一体机就是我： 真不是我敏感,本来我特爱给喜欢的综艺搞男女拉郎，结果我从来没看过一个男生看一个女生眼神有这么明显的厌恶，放慢了都没办法洗，更别说拉了。」 「@算了算了： 看我的，没关系我们可以拉蔺渝，我们小冉这么漂亮，我要是蔺渝，能和漂亮师姐一起录制节目，估计开心死了。」 「@冉冉我爱你： 不过我们冉冉什么男人都看不上，要做事业批！这些男人就暗恋着好啦！」 「@宁缺毋滥： 如果没仇没怨的这么mean，那这个廉望雪就有点过分了，粉丝还拿他未成年来洗，好歹也十六岁了！」 陆冉的粉丝本来就因为上一周的维权没能成功而憋着一口气，再看节目里前辈们不捧着她，同辈后辈不搭理她，廉望雪一个刚出道的就差没沖她翻白眼了，顿时找到了发泄渠道。 他们借着路人的猜测大批涌入廉望雪的微博，好一通辱骂输出。 蔺渝还在看自己第四晚扭转「狼人要杀了廉望雪」的局面，魅力大爆发的时候，手机又冒出了新的微博提示。 是廉望雪发微博了。 第186页 他暂停了节目又去看了两眼。 「@liar v： 给大家分享我最近爱听的一首歌： 《沙洲草》blue组合-蔺渝。」 这是blue组合出道专辑的一首收录曲——组合四月份出道的时候，除了三首集体曲外，每个人都有一首单曲，单曲名都是自己自己生日那天的生日花。 蔺渝的单曲《沙洲草》是他的出生日，这是二月十二日的生日花。 平心而论这首歌并不好听，相比于其他几个队友甚至略显敷衍，也是蔺渝粉丝后来卖惨说他根本不是所谓的「皇族」的重要依据。 在这条微博的评论里，廉望雪又自评了一句： 「沙洲草的花语是『健康』。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无论是身体健康，心理健康，还是脑袋健康。」 带一个笑眯眯，双手併拢，手掌朝外五指打开的emoji，这表情据说一开始是用来表示「拥抱」或者笑着击掌的，但因为小黄豆脸的表情贱贱的，在粉圈惯常使用来阴阳怪气。 蔺渝：【噗。】 系统：【希望大家「脑袋健康」，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蔺渝：【不用怀疑，他就是在骂人。】 果然，这条的评论区，不少跑过来骂他的陆冉的粉丝立刻应激，开始对号入座，在这条评论下面大骂。 廉望雪刚出道，又不是唱跳偶像赛道，粉圈自然还没形成，大多是被他的新歌和容貌吸引过来的路人粉，还有《无人生还》收官之战播出后的节目粉，和小部分看到他发了蔺渝相关内容，被吸引过来的蔺渝唯粉，和「往后余生」的cp粉。 一开始被他的热评几乎都是辱骂，后来慢慢随着节目播出，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过来，觉得陆冉粉丝脑子的确有点问题的不在少数。 蔺渝没兴趣看路人和粉丝的争执，他重新回去看视频。 蔺渝：【廉望雪不打算给自己换个名字吗？好歹实名一下更好搜索，他打算就这么一直叫liar下去了？】 系统阴阳怪气地说：【我们蔺渝学长亲自赐名的小撒谎精，他怎么捨得改哦！一次小撒谎精，一生liar！】 蔺渝：【好好说话！】 系统：【一个未成年人，前辈不回復他的消息，不愿意视频聊天，反而在微博上跟漂亮大姐姐互动，稚嫩的小心脏怎么受得住哦！】 蔺渝：【你怎么知道他是未成年人？】 按照他的猜测，廉望雪要不是重生者，要不是时间旅行者，身体年龄十六岁，谁知道真实年龄有多大？ 系统本来就是闹他玩，此时见好就收，瞬间噤声了。 视频里的蔺渝，此时已经和陈澜岚出现在了第四夜被杀死的徐馨的房间里。 弹幕讨论得热烈。 「蔺渝这朵玫瑰花到底是哪儿来的？」 「一看前边就没认真看，后采的时候蔺渝说了房间的洗手间里有花瓶，里面插着黄玫瑰的假花，他为了给徐馨姐姐道歉，就藏了一枝在袖子里，花朵包在手心。」 「徐馨的表情哈哈哈哈，上一秒泫然欲泣，下一秒惊讶捂嘴。」 「多少年没看过徐馨这么少女的表情了！」 「你们小男生是有点东西的。」 「看陈澜岚的表情，简直笑死我。」 「只有我觉得蔺渝送花的时候特别苏吗？」 「徐馨姐姐，对不起。」 「蔺渝说，给你。」 「这个『给你』伴着把花放在手心的动作，苏得我发疯。」 「男友力绝了，想看蔺渝演bg戏！」 弹幕里夸得系统看着都觉得脸红了，不知道是蔺渝粉丝控场，还是路人们真的被苏断腿，但他的确同意观众的说法： 蔺渝这一套动作做得不好，就会变成普信挽尊油腻男，但是他做起来行云流水，不仅不招人讨厌，还隐约有些撩人意味。 但偏偏他的眼神真挚，神情平淡，相较之下浸淫娱乐圈多年的徐馨的第一反应，反而让两个人「女前辈和男后辈」的主动权调换了。 第四个白天结束。 第五个夜晚即将来临。 场上仅剩四人。 狼人蔺渝，丘比特廉望雪，预言家白天城，和平民李储。 蔺渝毫不犹豫「杀死」了白天城，深谙人情世故，将大前辈留到了第五个白天。 游戏结束，狼人蔺渝-丘比特廉望雪的二人第三方阵营，以将所有好人阵容与狼人阵营的嘉宾全部淘汰作为游戏终结。 李储到最后震惊的眼神，甚至上了个热搜。 #李储弱小无辜可怜但是释然 留到了最后一轮，该有的镜头没少，贡献了表情包和讨论热度，虽然没有在节目里发挥「大前辈」的带领作用，但又给他开闢了一条真挚但呆萌的路线，反而制造了更多的反差。 节目播出后他的微博也立刻涌入了大量的新粉丝，李储的宣传视频底下全都是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这个游戏的最大输家，似乎是陆冉。 蔺渝从保姆车里钻出来，抬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栋楼。 宿舍到了。 自从进组时候，他回宿舍的次数寥寥无几，和队友们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期间发生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最想念的当然是他的猫咪小雪。 经纪人把他送进门，叮嘱了他次日中午还要去见tcv《请尝尝我的手艺》的导演的行程后，匆忙地离开了。 第187页 蔺渝蹲下来，沖正从不知道哪个房间钻出来的小雪拍了拍手。 他本来觉得自己离开了这么久，小雪应该都不太认识他了，没想到小雪站在原地看了他一小会儿，就迈着优雅的小步子，兀自沖他来了。 「喵呜——」 柔软的尾巴贴着蔺渝的小腿，蔺渝伸出手，小雪就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青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蔺渝弯下腰，小雪就顺势凑近，贴着他闻了闻他的鼻子。 小雪凑得太近，只剩一双巨大的眼睛，近在咫尺，鬍子剐蹭着蔺渝的脸颊，痒痒的让他发笑。 「你还认识我呀？」蔺渝的声音直接变成了夹子音。 「咔哒。」 门打开的声音，蔺渝抬起头，看见了展宁。对方明显又是刚刚沐浴过的情况，穿着一身白色浴袍，水汽蒸腾，让他的脸颊红扑扑的。 「小渝。」 蔺渝应了一声，将小雪抱了起来，亲了亲它的耳朵，又亲了亲它的脑袋，小雪看起来有点不乐意，蔺渝才不管，强制爱上瘾，捏着小下巴又亲亲鼻子，亲亲嘴巴。 「欢迎回来。」展宁又说。 「好久不见。」蔺渝笑了笑，将满脸不乐意的小猫咪重新放到地上，看了看猫砂盆和猫食盆的位置。 展宁注意到他的视线，也笑着说：「别担心，我在的时候都有在照顾小雪，我不在的时候，其他人都会注意一点，还有经纪人和清洁阿姨。」 「嗯，那我就放心了。」蔺渝说。 【你要问他一下手机锁屏密码的事情吗？还有那个上热搜的手錶？】系统问蔺渝。 蔺渝想了想，还没开口，就听见展宁说：「有件事情要和你道歉。」 蔺渝：「什么事？」 展宁：「关于之前，上热搜的那个手錶...」 他主动提起，于是蔺渝听着，静观其变。 「是这样的，那个手錶，是我后来搬家之后，有一次出门去逛街，在一家线下的实体店看到的。」展宁解释说，往前走了两步，「我记得你一直戴着类似的手錶，所以当时心思一动，就忍不住花钱买了下来。」 那时候他零花钱不多，这只表对他来说几乎是一周的饭钱了。 蔺渝说：「原来如此。」 「蔺渝」和展宁毕竟以前认识了很多年，对方记得手腕上的那块戴旧了的表，也不足为奇，但是他很好奇一件事：「但是那时候，我写过信，打过电话，却都没能联繫上你。」 根据和展宁父母相熟的人提供的信息，高中生「蔺渝」尝试着联繫昔日的朋友，但寄出的信渺无音讯，打出的电话永远是绵长的提示音。 他替那个曾经的蔺渝问：「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展宁一时无言，半晌才讷讷地说：「那时候，搬家之后，电话都换了，我收到过你的一封信，要写回信的时候恰好遇上难以适应环境的尴尬期，所以就...」 蔺渝不说话了。 【是不是很耳熟？】他和系统说。 系统：【哪里耳熟？】 【故作深情这个方面啊，这操作不熟悉吗？】蔺渝这么和系统说，也是这么和展宁说： 「所以...你宁可对这一块『蔺渝』的同款手錶怀念过去，也没想过自己的不告而别需不需给对方一个真实的解释？」 展宁：「...那是因为我——」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戴上这块表的行为特别深情呀？说出来还能吸引几个对你的经歷长吁短嘆的人，觉得你真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哪怕是一块和过去朋友相关联的表，也会触景生情，一直戴着。」 展宁急急地说：「我后来有找过你的相关信息的，知道你在哪个学校哪个班。」 蔺渝说：「嗯，这点我不怀疑，毕竟你知道我的高中学号是五十三，对吧？」 展宁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让我猜猜，这个人会不会给自己找下一个藉口，比如说已经失去联繫了很长时间，他不敢再贸然联繫「蔺渝」，所以只能默默关注。后来在节目里再次遇到「蔺渝」，并且一起出道之后，他为了表现自己的有情有义，还把三个阶段的学号连在一起，做了工作机的密码。】 工作机。 也就是录制综艺节目的时候更惯常拿在手里的那只手机，如果那次萧慎没有在微博下边发出那条「帮你印证过了」的消息，粉丝们自己扒出来，展宁的形象会是怎样的呢？ 不告而别可以洗白，渺无音讯可以洗白，薄情寡义可以洗白，一切靠这个cp，靠这条密码，和那只手錶，就能全部洗白，从此展宁会变成怎样款款深情的「绝世好攻」，蔺渝简直不敢想像。 嗑cp就是嗑个人设，一旦变成土土的，但是大家都吃的「攻宠受」，「深情老婆奴」人设，一旦这个印象深入人心，对蔺渝不仅没有任何好处，一些本来并无太多偏向性的cp粉，会很容易被展宁的设定吸引，自我代入，get展宁的苏点，从而被洗粉成为嗑着cp的攻梦女。 那时候，蔺渝不仅是嗑药工具人，还可能会逐渐变成「小三」。要知道，一篇热度不低的cp文，都有可能洗脑粉丝，更别提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这么一说还要感谢萧慎的公然挑明呢。蔺渝不误讽刺地想。 系统愤怒地说：【我懂了！他特别像那种噼腿约炮背叛女友还要装深情的男的！说不定还要对新泡的妹子诉说一下自己过去的感情故事，营造一个不得已，被伤害的深情人设！这样就会有更多不明真相的女孩子因为同情和怜悯而陪着他，爱上他！】 第188页 蔺渝：【嗯，这么类比虽然哪里不太对，但是你这方面理解能力的确有点进步。】 系统：【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谁的系统？！ 其实，要说展宁有多怀念「蔺渝」，倒也是有的： 高中时期他并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选秀出道，会遇到蔺渝，看到手錶想到当初的竹马，所以花了高中生本来就不多的零花钱，哪怕经济拮据，也想要买下那块表。 但是这份毫无意义的，藏在心里不断美化的所谓「深情」，只是在自我感动而已，却不会付诸任何行动，哪怕回给蔺渝一封信。 说到底，不行动的深情比草都贱。 虽然这些其实都是人之常情。 很多人心里都有那种藏得很深的，会偶尔想念，但永远不会去主动联繫的人，但是他们现在是偶像，有cp，涉及人气，蔺渝不允许对方利用自己，去塑造那所谓的深情人设。 「你在把你的工作机设置成我的三阶段学号相连的时候，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蔺渝问。 展宁的眼睛湿润了，他本来就不是情绪多坚强的人，选秀途中哭了很多次，动不动就哭包属性上身，有时候说不过别人了也要掉眼泪，此时更是泪水说来就来。 客厅的灯光洒落下来，他隐隐约约有了欲泣的柔弱感，这种感觉衬得他更白莲花了，蔺渝看着就烦。 「...我是真的想你的，小渝。」展宁哽咽着说，「到了新的环境，被人霸凌过，无视过，被人说我是『娘炮』的时候，我都特别想你，希望如果你在就好了。」 「所以为什么不联繫我呢？不回復『蔺渝』的信？」那时候「蔺渝」没有手机，只有家中座机，姑且可以理解不打电话的行为，但那封寄出去却没有得到回应的信，展宁没有理由解释。 「对不起。」展宁说。 蔺渝说：「你说什么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呢？」 展宁说：「我太累了，小渝，那时候太累了，不想和任何人说自己的事情，光是把我的遭遇写出来都很痛苦，所以我想鸵鸟一样选择逃避这件事，每天上学放学，只希望除此之外我的生活里没有任何其他的变故——」 系统：【好牵强的解释。】 蔺渝：【我能理解，但站在「蔺渝」的角度，「蔺渝」不应该为他的逃避付出代价，承受伤害。】 很难去想痛苦的事，很难去回忆一些不好的记忆，所以选择掩耳盗铃，把头埋进沙子里，像是鸵鸟一样，哪怕和其他人重复一遍这个遭遇都觉得很累，所以最后缄默不言，一切都能解释甚至能理解，但是这并不代表任何事。 他嘆了一口气。 【而且，我凭什么代替那时候失落的很久的「蔺渝」原谅？】 「你的锁屏密码换了吗？」蔺渝问。 展宁擦了一把已经流出来的眼泪，点了点头：「公司当天就让我换了，我和他们说是巧合，他们信了。」 蔺渝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不要再换回来了，那块手錶也不要再戴了。」 展宁想说话，眼泪倒是先下来了。 他本来高高兴兴出来迎接蔺渝，却没想到话不投机，几句话的功夫，好像一切都天差地别了，但他根本没有头绪，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蔺渝这么生气。 蔺渝只觉得累。 他压根不想再和展宁说任何一句话了，每一个字都在消磨精力。 所谓的「破镜重圆」cp大约分为三种情况： 其一，镜子没有真的破。感情还在。 其二，根本没有所谓的镜子。从没有过什么所谓的感情。 其三，破掉的镜子根本没有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一切的「重圆」都是一厢情愿，裂痕永远存在。 从始至终蔺渝都很清楚，至少他这头，对展宁压根不存在真正的「破镜重圆」，他对展宁的情绪是纯粹的第二种。 当然，在粉丝面前，他们利益姑且捆绑，还能继续粉饰太平，演戏给别人看，粉丝爱看就行，他希望哪怕现在把话说开，展宁也能有这样偶像卖腐让粉丝开心的觉悟。 「...两位容我打断一下。那个，小渝，你的手机...真的没关系吗？」 弱弱的一声，来自扒着自己的房门往外看，神情很不自然的甘子晔。 蔺渝低下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响。 他拿起手机，注视着屏幕，发现是廉望雪打来的微信电话，屏幕上黑白风格的猫咪背影小方块，奇蹟般抚平了刚才暴怒的情绪。 那好像是无从宣洩的，原本属于「蔺渝」的情绪。 可是自己明明是穿越，穿越代表着新的人，从头开始。 有了对廉望雪的那个猜测，结合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记忆，蔺渝甚至有了一种诡异的，无由来的，对自己身份的猜测——自己会不会也是重生的？ 他甩了甩头，冲着甘子晔比了个「感谢」的手势，再没去看展宁，拿着手机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奉子爵不在，他毕竟今年考上了大学，今天恰好去学校了。 蔺渝接起了电话，那头传来廉望雪的声音：「蔺渝前辈。」 「怎么了？」 大概是刚才蔺渝和展宁说话的语气就不太好，此时他的声音俨然透着一股情绪些微失控后，还没有完全隐藏好的郁结气，廉望雪敏锐地捕捉到了。 第189页 「没事，怎么了？」蔺渝放缓了语气，不打算迁怒。 廉望雪说：「...是这样的，我给你熬了藕粉，现在能不能送去你宿舍？」 蔺渝：「......」 世界纷纷扰扰，廉望雪兀自下厨做饭。 蔺渝：「藕粉是碳水化合物，都这个时间了，吃多了容易发胖。」 廉望雪：「...哦，好的。」 淋湿皮毛的小狗耳朵耷拉了下去，隔着手机都能听出他的失落。 蔺渝又嘆了一口气。 「不过如果放太久，藕粉会变稀。」蔺渝又说，「如果你方便的话，就麻烦你了。」 系统：【你又奖励他了。】 蔺渝：【我只是还饿着。】杀青第一天的晚上，吃点好的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好的前辈！我距离你们这里不远！马上就来！」 趁着廉望雪赶来宿舍的空隙，蔺渝又坐在床上刷了一会儿手机。 才没多久不看微博，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廉望雪的微博下边，陆冉的粉丝消失得无影无踪，倒是有很多路人在原本的那些评论下面阴阳怪气： 「不如去澄清一下那些聊天记录是不是你们姐姐的呀脑残粉？」 「别维权了，说不定节目组就是知道你们姐姐是个大雷，所以才这样处理掉很多镜头呢。」 「真是粉随正主了。」 「祈祷公司和正主赶紧出来回应一下吧？」 「建议先去热搜控个评，否则多丢人啊，控不过吃瓜路人。」 「吃着瓜过来打卡，粉丝之前居然还有心情网暴别人啊？」 蔺渝困扰地又根据内容去看微博词条，发现热搜第五位，就被压在#蔺渝廉望雪获胜这个词条下方。 他点进去，发现是一个自己小号关注过的营销号，皮下的几个人，似乎各有属性，发了一组照片： 「@就爆料有本事你打我啊： #陆冉微信小号聊天记录曝光 今晚tiamo女团的官方物料不慎拍到了陆冉在打歌节目后台与人聊天的手机屏幕，疑似飙脏字辱骂造型师，还是不知名男爱豆的梦女？ 据悉，陆冉小姐姐走的是清纯人设，你觉得她人设崩塌了吗？ [图片][图片][图片]」 三张照片，一张是视频截图，陆冉拿着手机的背影，一张是放大了但依旧不够清晰的手机屏幕，最后一张则是陆冉这次回归的概念照，黑髮垂肩包臀连身裙，外貌清纯动人，身材却异常火辣，反差感足足的。 蔺渝点开看了一眼，发现虽然画面模煳，却还是能依稀辨认出，陆冉拿在手里的手机的微信头像，正是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香菸蛋糕的图片。 聊天记录倒是蔺渝没看过的内容。 她应该是在那个自己看过的四人小群里说话： 「姐，今天有什么收穫吗？」 「看到他本人了吗？」 「我们姐今天爽死啦！」 「真羡慕姐！」 陆冉的回覆更触目惊心： 「妈的，本来可以按顺序看到他们的舞台预录的，结果造型师给老娘的衣服弄皱了只能去重换。」 「一群贱人！」 太妹感十足。 好事的吃瓜群众，已经开始根据陆冉身上的打歌服和手机显示的时间，排查同一时间段和他们一起打歌的男性艺人。 幸亏那天除了blue组合还有不少其他男性偶像组合和solo歌手也在，所以虽然有人列出了名单，但还没能确认目标，正在挨个怀疑过去，重复猜测→打假的循环。 但说实话，在蔺渝看来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吃瓜人未必能彻底确认陆冉喜欢的是自己，但最后大概率会直接聚焦在blue组合身上，网友无所不能，必然有这份福尔摩斯般的功力，就看公司怎么处理公关了。 他没有继续看下去，收起手机。 【你觉得是有人对陆冉下手了吗？】系统问他。 蔺渝说：【怎么下手？是她没当着镜头手机聊天骂人，还是官方没放出那段物料？自己造的把柄。】 虽然现在再去看，这一段画面已经被删得干干净净了。 系统：【就是有点巧合...因为毕竟犯错的人那么多，娱乐圈尤其，但只有她这段「失误」发出了。】 早不放晚不放，事情发酵偏偏在两期《无人生还》结束，陆冉粉丝大骂廉望雪顺带拉郎蔺渝的时间点上，舆论的热度一下子飙升上去，又会吸引一部分吃瓜群众过来。 如果网友继续扒下去，扒出和blue组合有关，锁定某几个人，估计看收官之战的人还会增多，大家都爱看热闹，说不定还会逐帧开始显微镜陆冉的表情态度。 ——也就是说，蔺渝这两期的高光部分，又会有更多的人看到。 对他来说好像没什么坏处，甚至大概率还能借着陆冉的负面热搜热度，再大出圈一次。 毕竟综艺未必人人都看，吃瓜大家都喜欢。 蔺渝耸了耸肩，恰好此时宿舍的门铃响了，他站起来出去开门。 甘子晔恰好在客厅，先他一步将宿舍的大门打开了，一仰头，就看到了廉望雪。 「哇...」甘子晔叼着牙刷盯着廉望雪，一副没料到门口出现了这么一个年轻帅哥的惊讶表情。 蔺渝注意到，廉望雪面对甘子晔的神色颇为冷淡。 他录制《无人生还》的时候，对大部分嘉宾其实也淡淡的，一副看在眼里不进心里的姿态，但至少有些基础的礼貌。 第190页 但这一次，廉望雪的表情出离的冷漠，甚至略显厌烦，他直接越过面前的甘子晔，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蔺渝。 「蔺渝前辈。」他喊了一声，面部表情柔化，声音像是融化了的积雪，「淙淙」流淌在万物復甦的春天。 然后他越过甘子晔，径直走向了蔺渝的方向，带起一阵目不斜视的风。 甘子晔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脸色涨得通红，只能拿着牙刷快步进了厨房。 蔺渝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廉望雪进了自己和奉子爵的房间。 廉望雪很规矩，进了屋子也没有乱看，走向了小桌子的方向，将手里的保温盒放在了上边。 他掀开了盖子。 浓稠半透明状的藕色，其上撒了一层薄薄的，淡金色的桂花，浓郁的香气立刻扑鼻而来。 「养血益气。」廉望雪说，认真看了看蔺渝，「之前你拍戏，流过血。」 蔺渝看着他拿出小碗来给自己盛藕粉，倒是有点好奇他之前想和自己说的话：「你本来想和我语音说什么的？」 廉望雪的手顿了顿，然后说：「没什么，那时候也是做了藕粉，但是你没有回覆。」 距离廉望雪在车上给蔺渝发消息，已经过去了至少一个小时时间，蔺渝低头看了看面前粘稠的藕粉，犹豫了一下：「那这个...？」 「啊，我重新又做了一份，原来的那份放凉变稀了。」廉望雪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又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银勺子，递到蔺渝手上。 「前辈，姑且吃一点吧，我做的不算很多，哪怕晚上吃，也不会让你立刻发胖。」 第57章 蔺渝喝了一口藕粉。 这藕粉泛着微微的粉色,看起来颇为诱人，加上撒在藕粉上的干桂花，香味扑鼻，恰到好处地融入了藕粉并不算特别甜的浓稠之中,温热清甜且不会腻,口感极好。 「这真的好喝,你买的什么牌子？」他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就像是给他量身定制的,好像已经喝了几辈子,调整出了自己最爱的那种口味，甜度和滋味恰到好处。 廉望雪：「不是外面买的那种...牌子。」他含含煳煳地回应,语焉不详，好像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 蔺渝莫名其妙心生警惕，于是他偏要问：「嗯？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廉望雪：「......」他的脸上流露出那种欲言又止，欲说还羞的表情,蔺渝甚至还从中琢磨出了几分内敛的不好意思。 蔺渝：「你真不说？你真不说我可就真的不问了啊？」 做了不邀功等于没做,这是蔺渝的宗旨，看起来不是廉望雪的风格—— 廉望雪说：「没有,这是我自己做的，不是沖泡的那种,市面上的一些藕粉是有添加剂的，对身体不太好，还有一些可能是假的。」 蔺渝：「......」嗯，说的倒是挺顺熘。 系统：【我们小撒谎精简直是个田螺姑娘...哦不对,这是藕粉少爷。】 廉望雪一鼓作气继续说：「其实做起来也没有特别麻烦的。就是要先把莲藕洗净去皮切块，然后打成泥,多次过滤，静置，沉淀，然后晾干，晒干，绝对不能留下杂质影响藕粉的口感...不过也就是过滤的时候会需要多一点的时间和耐心，要反覆多次。」 系统：【哇塞，你出了平a他就放大招啊？还那么犹豫着好像不想说的样子，真说出来一股子邀功味儿，尾巴都摇起来了。】 蔺渝：【平a换大招不是用在这里的...算了没事，你开心就好。】 自己的系统自己宠爱。 「挺难的吧？如果自己做的话？」他追问。 他也只是随意地客气一下，否则找不到话题。 「其实还好，我用了20斤的粉藕，做出了大概一斤藕粉。」廉望雪说，想了想又补充说，「还有上面洒的桂花，也是我自己自然晾干的，这样香味维持得更久一点，也更健康。」 ——未成年手工艺人廉望雪。 廉望雪的形象在蔺渝眼里，短短几个月完成了原着男主→高冷天才→人夫厨郎的转变。 蔺渝那一勺子藕粉含在嘴里，一时间有些食不下咽。 【原着里他也这样？】 这张脸稍显青涩，长得极不接地气，结果人夫感直接拉满了，甚至现在蔺渝觉得给廉望雪生日礼物送个围裙，说不定他会更高兴呢。 系统努力翻书细品：【...没写这些啊，毕竟咱们这部小说是娱乐圈奋斗事业文，不是美食文，但我猜是会的吧？唔...原着里说他后来参加过《慢放生活》这个生活类综艺，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蔺渝强忍着没有嘆气。 廉望雪悄悄地打量他的表情：「还有，因为应该每天喝一点牛奶补充钙和蛋白质，所以我又在藕粉里混了一点牛奶，这一份你要尝尝吗？」 他掀开食盒的各层，露出一小块方格。 里边装着分量不大的另外一种食物，乳白色，稍显浓稠的，有点结块的质地，看起来像是没有完全搅拌好的牛奶麻薯。 蔺渝特别害怕他接着再说出一句「牛奶都是我去大草原或者奶牛养殖基地现挤的，因为市面上的牛奶有些兑水或者有添加剂」。 幸亏廉望雪说完后只是安静地闭上了嘴。 他摇尾巴的样子很像小狗，但沉默不语只注视着蔺渝的模样，青灰色的瞳孔专注又柔和，让蔺渝回忆起了那只小猫咪小雪，两只前爪并在身前，安静蹲坐原地的样子，好看又乖顺。 第191页 「哗啦哗啦哗啦——」 「嗷呜——嗷呜——」 外边有什么小东西，一边小声嚎叫着一边挠门想要进来，爪子在门板上发出一阵阵噪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 廉望雪打开门，就看见小雪翘着尾巴，迈着绅士的步伐，洋洋得意地进来了，一双小耳朵高高立起，像一只降临于房间的雪糰子。 它在蔺渝脚边转了个圈，随即用脑袋蹭了一下廉望雪的小腿标记气味，也不认生，抬起脑袋认真地看着对方。 廉望雪沉默着低头和小雪对视。 一人一猫，青色的眸子于半空交汇，没有敌意，就像是在审视对方。 系统：【你看那只猫，多像一个人啊。你看那个人，多像一只猫啊。】 蔺渝：【你看这个系统，多像个碎嘴子啊。】 廉望雪和小雪各自收回目光，前者看见蔺渝正在盯着自己。 他莫名的心口一股濡热，但又不敢多说什么，显得唐突，于是半晌才干巴巴地问：「你，前辈，你在看什么？」 蔺渝说：「总感觉你们下一秒就要互相碰一下鼻子闻对方的气味了。」 说不定再相处一下还能互相舔毛。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廉望雪：「......」 系统：【......】 系统：【你看他的表情！不要随便说奇怪的话奖励他！】 蔺渝：【...这和奖励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外边的大门突然响了一声，紧接着是细碎的对话声，以及笑声，应该是有其他人回来了。 半晌，房间的门被人大大咧咧推开了，奉子爵一边回头和谁说着话，一边进门来了。 他说完话，脸上还染着笑，转头向再和蔺渝打个招唿的时候，视线却触及了正站在桌边盯着自己的廉望雪。 奉子爵：「...嗯？哦不好意思！」 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看看自己有没有走错门，但退到门口，又发现自己没走错，是房间里来了陌生人，所以脚下顿住，重新回头去看。 蔺渝的视线，从惊愕的奉子爵，转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廉望雪。 如果说，刚才他对甘子晔的态度，是冷漠的无视，现在他注视着奉子爵的眼神，就在这之上，又叠加了一层警惕的厌烦。 这样的态度，未免有些分明了。 蔺渝在两个人对峙的同时，一边若有所思地想着，一边向着那份加了牛奶的藕粉伸出了自己的小勺子—— 「干嘛呢？站门口不进去是想怎么样？」 一把熟悉的嗓音再次传到耳边，蔺渝抬起头，看见从奉子爵的身后探出了另外一个脑袋，是伍舒阳。 他们一起考学，一起被录取，一起开始上大一，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两个学校毗邻，因此经纪人的接送都是一起。 伍舒阳一双眼睛眨呀眨，目光则大大咧咧扫视一圈。 「你是谁？」伍舒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廉望雪身上，眼里有空落落的呆滞茫然。下一秒他跟奉子爵一个反应，往后退去试图确定自己是在blue组合的宿舍里，没有莫名其妙踏入其他异次元空间。 奉子爵说：「...我记得你，你是公司的那个——新出道的怪物音乐新人，经纪人之前和我们提起过几次，说你业务能力很强，天赋很牛，让我们专攻音乐方面的多和你交流。」 奉子爵和展宁都是帝都音乐学院作曲系的学生。 伍舒阳：「真的假的？他不是明年会被送去选秀的吗？」 奉子爵：「明年是女生选秀。」 系统也注意到了蔺渝此时目光的来回游弋，于是下意识地跟着看来看去。 廉望雪看向伍舒阳时，表情并没什么特别的变化，非要说的话，有些漠不关心，甚至看了两眼，就很随意地移开了。 蔺渝突然站了起来。 他觉得特别有意思，廉望雪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想，不屑于隐藏，还是已经藏了又藏却徒劳无功，但是就像是某种触发了特定的条件，就会给出反应来的npc，一览无余。 「特定的条件」现在就是遇到一些人，比如蔺渝的队友，比如综艺的嘉宾，唔，或许还有小雪。 不过他有点想不起来，廉望雪看到萧慎和颜立川的时候的表情了，那时候他对廉望雪的关注度不太高，哪怕知道他是原书男主。 【他好有意思。】蔺渝忍不住对系统说。 系统：【...什么意思？】 蔺渝：【就是字面意思，很好玩，像个小npc，想在手机里养起来，每天戳戳他看他的反应。】 系统：【......】 救命啊这里有s感很强的变态啊！ 廉望雪很勉强地跟奉子爵，以及伍舒阳打了个招唿，转过身对蔺渝说：「蔺渝前辈，那我就先走了，食盒留在这里，我下次来拿。」 【咿，小心机鬼，和暧昧期你请一顿我请一顿维持见面机会如出一辙。】系统又在指指点点。 蔺渝无言地无视了系统的胡说八道。 「那我送你出去，会把你的食盒洗干净还给你的。」他说。 两个人越过奉子爵和伍舒阳来到客厅。 恰好此时，展宁拿着一盒外卖从门边回来，和他们狭路相逢。他的眼睛还有些微微的浮肿，看起来明显状态不好，蔺渝之前和他的争执对他产生的影响，溢于言表。 蔺渝没和他说话，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廉望雪。 第192页 和对待伍舒阳的态度差不多，这倒是稍微出乎蔺渝的意料。 蔺渝在脑内梳理了一下他对自己几个队友的态度，觉得从坏到相对没那么坏，应当是奉子爵＞甘子晔＞展宁＝伍舒阳。 是什么造成了这种态度上的区别呢？是因为廉望雪身份的秘密吗？ 如果说对方是因为蔺渝和蔺渝的队友能够跟他朝夕相处，还有cp和cp粉的缘故，不足以支撑这种情绪的变化。 而且感觉上，廉望雪目前对于陆冉的存在，产生的强烈的排斥感和厌恶感是最明显的： 陆冉原着里「闯入蔺渝独居公寓」的行为，又造成了什么影响呢？ * 次日早上十点左右，经纪人带着蔺渝，驱车前往与《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节目的导演组和工作人员相约见面的地点。 在车上的时候，经纪人和蔺渝强调了一下今天见面的细节： 「节目组当初拟邀的名单里就有你，是觉得你很合适的。现在你过去，只是节目组要和你充分沟通一下，了解你的兴趣爱好和经歷，能够丰满你的人设，更好地讲述关于你的故事。」 「我需要做饭，是吗？」蔺渝问。 经纪人看了蔺渝一眼：「你不会做饭的话，不做也没事。」 蔺渝这种年轻偶像，被邀请上这个节目，一个是看中了他的热度，一个是颜值和自带的人气吸引更多人观看。 虽然是做饭综艺，但是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大厨，总要有那么几个甚至没做过几次饭的新手，或者冒冒失失的失误者制造节目效果的，否则节目平平淡淡结束，没有话题性是不行的。 这方面，就需要沟通之后再商定了。 「如果我会做呢？」蔺渝问。 「你会做？」经纪人有点意外。 「还行。」蔺渝含煳地说。 他可不愿意在这种做饭的综艺上笨手笨脚，把自己之前《无人生还》和《变色龙》积累起来的「机智聪明」的既定印象毁之一炬，做饭类的慢综艺，有自己的受众群体，肯定不喜欢添乱的傻子。 所以他今天说什么都要拒绝节目组将他设定为这种懵懂少年的路线。 ——他还真猜对了。 节目组在他来之前，确实有这样给他定下人设的想法，实在是蔺渝在过往的综艺节目，和之前的选秀里，没有展示过任何他的手艺——blue组合会做饭的人不少，因此并不需要蔺渝来动手。 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蔺渝是没那么擅长的。 幸好节目组定下的见面地点，正巧是综艺录制选定的餐厅之一—— 因为大部分的拍摄都还是做饭为主，因此这个厨房是临时搭建的室内空间，七名嘉宾，每一期一名「擂主」在厨房最前类似于「讲台」的位置守擂。 ta的面前，两列三排，六张同样的料理台。 蔺渝徵求过允许后，在其中一张料理台子前站定。 「要什么食材吗？」导演问他。 蔺渝说：「都可以，只要别只拿给我几根葱，几块姜就好了。」 导演笑了：「好啊。」 《请尝尝我的手艺》的导演叫做陈启，是一名雷厉风行，年约四十的女性、 蔺渝面对陈启，无视了在经纪人的眼神暗示，大胆地提出了自己想要露一手，不想做个傻小子或者节目里牺牲观众缘的角色。 陈启倒是没有不相信蔺渝的手艺，或者觉得他实在刻意找存在感，只是一边吩咐工作人员下去搜寻食材，一边问蔺渝：「你是对节目组可能给你的基本人设，有什么想法吗？」 她面容严肃，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出乎意料地温和，是商量的语气。 蔺渝知道面对对方，自己没必要胡编乱造，只要把想说的说出来就好。 他坦诚地说：「可能是我的确有些顾虑吧，一个是，我真的会做饭，而且手艺不赖的。所以装作自己一窍不通，需要帮助，一着不慎可能会露馅。另一个原因是，我对自己的观众缘没有把握呀，导演~」 自我剖析得很认真，但是在尾音上稍稍上扬，说是撒娇，倒也不至于，但的确有些好声好色的意思，蔺渝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譬如容貌，譬如年龄，再比如说现在不谄媚，但讨喜的笑容。 「怎么个没把握呢？看了你之前的节目，表现都很精彩嘛。」 「因为很多观众，可能会因为看了之前的那些综艺，对我产生一种『他挺聪明』的期待，结果我笨手笨脚，需要别人前辈帮忙，或者还在起步阶段，大家会有种之前的既定印象直接崩塌的错愕感。」 剩下的话，蔺渝没有继续说，想来陈启肯定明白： ——观众或许会认为，之前的节目，全都是剧本，蔺渝的表现优秀，只是为了捧他。 蔺渝树立好的形象，很可能因此彻底崩塌，且再也无法重新立起。 这种脑性男，聪明人，天然呆一两次还能忍，直接装傻只会造成观众缘反噬，那些在弹幕喊着「智性恋狂喜」的人，可能在入坑边缘，会被一脚踹回。 「导演，我个人，还挺害怕这种大起大落的感觉的。」蔺渝最后补充，这是恰到好处的示弱。 来的时候，经纪人和他说，陈启这个导演选人很不走寻常路，未必会只看中流量，或者允许别人在她的眼皮底下操作，塞人。 有时候她也会去看其他台的综艺，根据他们的表现有自己的判断，比如说蔺渝之前的选秀节目，她也是看过的。 第193页 那么大概率，也清楚蔺渝在选秀前期，中后期和出道后，以及现在的遭遇。 陈启若有所思。 此时工作人员回来了，拿了两个西红柿，和两个鸡蛋。 「我记得，你不喜欢西红柿，对吧？」陈启扭头看到，就忍不住笑了，转过身，对着蔺渝挤了挤眼睛。 蔺渝也跟着笑，这位导演紧跟时事，看样子常刷热搜，5g冲浪，估计也看到了他、奉子爵和颜立川三个人因为西红柿而错综复杂的关系。 「没关系的导演，我不喜欢吃的食材，反而有可能做得更好吃，因为不会根据自己的口味随便调整配料。」他咧开嘴，灿烂一笑。 陈启沖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蔺渝注意到，有工作人员在拍摄他即将做饭的这一段，如果没猜错，必要的情况下节目组会放出这些部分，或者增加热度，或者回应质疑。 蔺渝的视线转回桌面，其实节目组已经很明显地将希望他做的菜是什么告诉了他。 西红柿炒鸡蛋。 这是一道家常菜，几乎不太擅长做饭的人，也能够在指导下完成，但就是因为菜品朴实无华，也更容易让人产生「都能做好」的错觉，翻车人不在少数，能够做到好吃也并不容易，大部分人，姑且都处于—— 还行，能吃，挺好，自给自足是够了的阶段。 他烧了一小锅水，将番茄烫水去皮，然后打蛋搅拌，番茄切丁，甚是熟练。 【「蔺渝」不怎么做饭的，怎么感觉你挺手熟的？】系统嘟嘟囔囔。 blue组合团综有做饭的环节，蔺渝没有抽中做饭组，在宿舍里，他吃得少，多数以蔬菜沙拉为主，去便利店购买或者自己处理一下就可以，再加上组合里有几个手艺绝佳的，譬如甘子晔那种能开店的水准，蔺渝穿越来这么久，压根没展示过。 原着里当然不会刻意提起一名「炮灰」死亡者的做饭手艺。 蔺渝说：【谁知道呢，我失去了一些记忆，但是技能又没丢，况且...】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中火热油，倒入鸡蛋液，翻炒至金黄，趁没定型前迅速划散。 香气裊裊升起，隔壁家的小孩都馋哭了。 热油倒入番茄丁，翻炒至汁水渗出，再加入刚才的鸡蛋继续翻炒，接着添加作料。 蔺渝突然抬头看了一眼陈启。 陈启正抱臂一边和工作人员说话，一边查看等待，注意到蔺渝的眼神，困惑地回视过来。 蔺渝扯开嘴角，沖她潇洒一笑。 【怎么啦？】系统问。 蔺渝：【思考一下口味问题。】 他来之前做过陈启的相关资料查看，以备不时之需。恰巧，导演陈启是南方人，来自每种菜都习惯性加点糖的城市。 虽然一个城市里的人，也有口味不同的分别，但蔺渝赌她口味偏甜。 他又添加了糖，提鲜，增加微微的甜度。 随即翻炒出锅，利落装盘，西红柿与鸡蛋，以及汁水，丝毫没有落在盘外，手臂稳稳持锅。 大概是因为他动作熟练，做西红柿炒蛋的姿态堪称利落，周围的几个年轻些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小姑娘们，忍不住自发地为他鼓起掌来。 甚至蔺渝还听见隐约有人在和隔壁议论：「好牛啊！要不是我前两天刚自己做过一次，把鸡蛋炒煳了，简直要觉得这道菜易如反掌，人人一遍上手了！」 蔺渝用指尖轻轻一推盘缘，顺手从旁边筷子笼抄起一双筷子，径直递向站在料理台对面的陈启：「陈导，请吃。」 金黄的鸡蛋，橘色的番茄，色香味俱全，不加滤镜，肉眼看着也是鲜艷饱满，令人「食指大动」不过如此。 陈启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小心翼翼放进嘴里。鸡蛋吸满了浓稠的汤汁，番茄味浓郁，甜度适中，口感略「沙」，她吃了一口，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随即又吃了一口。 然后又吃了一口。 就差大快朵颐了。 【这真人秀是真要变成彻底的美食节目了。】系统幽幽地说。 蔺渝：【要不是我真的不喜欢西红柿，现在我已经饿了，你看各位工作人员？】 他们见面的时间，此时大约是十一点出头，这个时间恰好是早饭已经消化得差不多正好，但午餐又没来得及吃，肚子饿的「咕咕」叫的点，蔺渝这时间选的也是讨巧，系统甚至一度觉得以他的神机妙算，说不定这都是他事先计算好的。 【这和我没关系哈，你别妖魔化我。】蔺渝像是知道系统在想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呀。】 【但你想了很多。】蔺渝似笑非笑。 他的目光不易察觉略过几个悄悄咽口水，和摸肚子的人，低头笑了笑。 葱和蒜其实在蔺渝的想法里，应该更能增加这道西红柿炒鸡蛋的口感，但多的是人不吃这两种，因此他刻意维持中庸，不敢过度添加佐料，以免影响评价。 满打满算，这节目也不是挑选五星级料理大厨，自己的手法足以折服大部分人。 陈启一个人吃了半盘子西红柿炒鸡蛋，这还是在她刻意收敛的情况下，待放下筷子，她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露出了一个并没有多不好意思的挽尊笑容：「还没吃中饭，饿了。」 「的确的确。」 「一看都十一点多了。」 「是啊。」 第194页 大家纷纷附和。 蔺渝眼疾手快，迅速将一小瓶摆在不远处的漱口水递到陈启手上，陈启又是一愣。 蔺渝笑一笑。 研究导演的喜好，是每个明星应该做的事，这可是衣食父母，他这种连队友、粉丝、工作人员、经纪人、化妆师的偏好都能观察且牢记在心的人，怎么可能不做足功课。 这漱口水又不是放在这儿的为了好看的。 《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的录制，大概是因为女导演的缘故，与其他综艺女嘉宾稀缺，大部分时候当花瓶炒热cp的状况不同，一共七人，四男三女，人数还算均衡，其中还有一位外国友人。 蔺渝来之前并不清楚所有嘉宾的名单，因为在没有彻底敲定之前，还是有换人的可能性。 所以他看见后狠狠一愣。 【哇小渝，我们是不是要走向国际了？】系统乐坏了。 蔺渝：【国内的基础还没打扎实走往国外走，小心步子太大直接骨折了。】 tcv视频平台财大气粗，大概是给钱足够，居然请来了唐尼.温斯顿！ 这可是美国着名的烹饪竞技真人秀的名厨，主持过《厨房之战》真人秀，迄今已经播出了二十季！可见这个节目受欢迎的程度。 尤其是唐尼.温斯顿先生在节目里脾气可称不上多好，据说他本人还很难交往，恃才傲物，又不缺钱! 虽然国内美国真人秀只是小众，但是在那些导演和业内人士眼里意义不同。 印象里，这个节目在原着中，是没有邀请到这样的大牌的，大概是蔺渝或者别的什么人的蝴蝶效应，导致了事情发展的变化？ 「对了。」 蔺渝和所有人认认真真鞠躬打了招唿，在大家亲切友好的注视下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陈启又在身后喊了他一声。 蔺渝回过头。 年轻有为的导演冲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之前没说，谢谢你在《动物素描》对陈平的照顾。」 蔺渝一愣，下意识地谦虚：「没有，是他照顾我更多些...嗯？」 他脸上如假包换的惊讶取悦了陈启，她上前两步，拍了一下蔺渝的肩膀，放低了声音：「他是我弟弟。」 蔺渝又是一怔。 他抬眼看去，见陈启在唇前竖起一根食指，笑着轻轻比了个「嘘」的手势。 蔺渝也跟着笑，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 陈平二十多岁，陈启已经四十，年龄差不小，人谁都不会想到这一层。 也因此，在弟弟给自己炫耀似的发送了《动物素描》拍摄期间收到的礼物的时候，语气雀跃，她发自心底的感到高兴。 陈平自己想要去剧组帮忙，一点点靠自己努力创出一番名堂来的时候，家里没有人同意，只有陈启举手贊成，也因此，姐弟虽然相差岁数不少，家里还有些隐形的「重男轻女」，但姐弟关系非常好。 几个月前的夏季，弟弟因为在剧组太辛苦，被晒伤了皮肤，整个人也不是没有精神崩溃的时候，大半夜流着泪给自己发语音，陈平虽然言语上鼓励了他一番算作结束，也不是不心疼的。 「姐姐！你看我收到了什么！」 好几张拍摄角度清奇的图片。 陈启定睛去看，发现是一购物袋的物品。 她发现，居然有国外才能买到的一种缓解晒伤疼痛，含有芦荟和利多卡因的产品，还有晒后药物，以及一些晒后修復的瓶瓶罐罐，和保湿喷雾，甚至还有面膜！ 要说多贵，倒也不至于，但准备这些，明显是用了心的。 「你告诉别人你是我弟弟了？」她忍不住问。 「怎么可能！」陈平抗议，「我肯定要自己做出事业来才行，绝对不走你的后门！」 他补充说：「我甚至没和大家说过我之前晒伤了的事！和蔺渝更没说了！」 「蔺渝？」陈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在她的节目的嘉宾名单里。 「嗯，是呀，小渝！」陈平高兴地告诉对方，「我们是朋友啦，他经常给我带吃的，太热的时候他会让我上他的车里休息，还会帮我跟导演说情，帮我解围！」 陈启缄默几秒，再次询问：「你确定，你没和他说你和我的关系？」 「怎么可能呀！而且姐你就是导演，又不是什么大明星！」陈平抱怨。 陈启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要知道，现在的这个圈子，明星的门槛本来就不高，很多人学歷素质一概没有，多的是见人下菜的存在。 即使这样，也有大批的粉丝帮着洗白、澄清，做多过分的事都有人心疼和原谅，哪怕进监狱都有人痴心等候，离谱荒唐。 陈平这个小小的年轻打杂，几乎不被任何人看在眼里，甚至在之前那个剧组，还被人狠狠地耍弄过。 对方让陈平去帮自己拿快递，结果陈平在烈日下来回奔波了好几趟，空手而返，急得快要流泪，却得到了一句「现在不需要了」的轻描淡写的敷衍。 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 对了，白宿。陈启想起来，他甚至还和蔺渝结过些梁子。 蔺渝并不知道陈启的这些内心的想法，和陈平的那些遭遇。 他钻进保姆车里，才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个任务，完成得很不错。他知道。 经纪人也夸了他好几句，这才示意司机开车。 第195页 系统也很高兴：【哇擦，小渝，我果然还是低估你了！你是怎么知道陈启和陈平的这一层关系的？真是多智近妖！好谋略！好聪明！好人脉！】 果然，蔺渝广结善缘，不轻视任何一名周围的人，哪怕是貌不惊人的存在，这样的做法对他助力良多！ 蔺渝笑了笑：【你猜。】 反正他否认，系统也很难相信这是个巧合吧。 第58章 我们公司的陆冉,好像要彻底完蛋了。 自那天陆冉的手机聊天界面不仅没有后期工作人员删掉，还不慎放出后，热搜起码有两三天都挂着相关的词条。 发酵到后期，甚至搜索「太妹」这个词,陆冉的名字都会跟着跳出来,可见走清纯人设的女明星一旦人设崩塌,遭遇的反噬有多严重。 公司秒速澄清聊天界面系捏造，结果很多人保存了那个出问题的视频，绝无造假可能,聊天记录也没有煳到看不清字迹,给粉丝留下洗白的可乘之机。 因此公司很快被事实打脸。 再次闹上热搜的「假澄清」之后，tiamo组合官号和视频号下方挤满了其他成员声讨的言论,要求公司不要包庇陆冉，以免影响其他成员的发展。 因为现在论坛已经有不少人开扒其他四名成员的过往经歷，连i齐晶晶初中时期逃过课这种事，都发散了起来。 「太妹团」的帽子一旦扣上,可是很难摘下来的,这对于唱跳偶像，尤其是女团打击堪称致命。 公司大概也已经开过内部会议,大概了解了陆冉的情况，这些全都是事实。因此哪敢继续澄清,从此所有官方帐号彻底沉寂，不发微博，不发物料，试图用「装死」来避过这次风头。 在这样tiamo女团风雨飘摇的一天天里,《动物素描》剧组宣布正式杀青。 这本来就是一部小制作的影片，取景场地不多,大多集中在校园，因此拍摄周期也很短。 虽然《动物素描》在原着里就是先海外上映，获得提名后才有删减版本在内地上映的： 当初陈邱恆怎么也不肯删去其中赤.裸裸的校园霸凌和暴力，尤其是性.暴力部分，他有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所以拒绝了审查修改意见。 并且在没拿到龙标的情况下，将此电影送去参加了威尼斯电影节，导致直接被禁。 但后来，原着里没有详细描述，蔺渝猜测的这部片子后来获奖且改名，删减，陈邱恆算是完全服软给了个「台阶」，加上意义深刻，热度不低，因此最后还是能够在内地上映。 ——虽然那时候已经枪版满天飞了，票房并不怎么样。 但现在事情发展的轨迹，和原着区别很大，也因此，谁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在内地抢先上映呢？ * 此时的蔺渝在为新的综艺常驻做准备。 ——看食谱和做饭视频，练手。 陈启已经定下了全部的七位嘉宾，除了蔺渝，和他已知的苑淙、唐尼.温斯顿先生，另外四位常驻嘉宾分别是知名演技派男星，圈子里出了名的好丈夫陆亚荣。 新生代小花，童星出身的国民妹妹，彭睿函。 长发拽姐，传说中的姬圈天菜，姜余。 脱口秀出身，巅峰期结婚淡圈，离再出道的前搞笑女艺人，尹霏。 相比于之前《无人生还》的阵容略逊一筹，毕竟那里一大半都是国民度极高的艺人，但对于一部成本不会太高的网综，并且是第一季的节目来说，已经非常不错。 有时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但对于蔺渝来说似乎是恰巧相反。 大概是前些时候的遭遇和经歷，蔺渝在绝地反击，扭转了大半风评之后，获得了两个更让人惊喜的机会—— 超高人气的tvc悬疑推理网综《侦探狂想曲》第九季即将开录，节目组对蔺渝抛出了橄榄枝，这代表着他有很大希望作为某一期的嘉宾参与录制。 《侦探狂想曲》这档综艺可捧红了不止一位卡在事业瓶颈期不上不下的艺人。 另一边，正在筹备的电影《七宗罪》的导演通过公司和经纪人了解了部分蔺渝的信息，给他发送了剧本和角色描述，提出了演出要求后，邀请蔺渝参加面试。 相比于《动物素描》这种小成本，宣传力度不够，导演名气略低的电影，《七宗罪》的导演洪爽虽然在业内没有多高的能力地位，也还没有拍摄过什么票房年度前十的作品，但姑且还算成绩不错。 而且他本人知名度也不低。 这位导演本来是演员出身，转型之后，自然也有不少人质疑过他的导演能力。 而他本人死嗑悬疑片，类型相对小众，在国产悬疑片发展得不温不火的情况下，其实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幕后操盘手了。 因此蔺渝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已经乐得尖叫了起来。 要不是它是个系统，恐怕现在已经在蔺渝的脑袋里蹦迪了。 【小渝！小渝！小渝！是洪爽！洪爽啊！】 【我知道，我知道。】蔺渝有些头疼，说不高兴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他的表情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喜悦，在经纪人眼里俨然一副不骄不躁的姿态。 当初在运营blue组合的时候，公司一开始的计划是以团为主，多做舞台。毕竟虽然选秀节目聚集了一票死忠粉丝，但选秀这种东西毕竟是粉圈自high居多，国民度不高，成团后自然要靠他们支持。 第196页 却没想到出道半年，就有成员综艺大爆出圈，还接到了不止一个片约——况且这可是洪爽，还不是公司想办法把蔺渝硬生生塞进电影里，像当初的顾妍那样，而是洪爽那头主动联繫到的他们。 再加上《一起上学吧》第三季的常驻，蔺渝彻底忙了起来。 对此蔺渝表示：忙点好，如果煳了，想忙都忙不起来。 在蔺渝接到这两个好消息的当天晚上，陆冉的事情再次闹大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她更多的小群聊天记录遭曝光，大多数是之前在录制「天黑请闭眼」那一期节目的时候，蔺渝看到过的内容，但其中略去了不少能够锁定蔺渝身份的线索，是删删减减，拼拼凑凑的版本。 因为这次更证据确凿的情况，吃瓜群众本来逐渐消退的看八卦，讨论八卦热情，再次被点燃。 ——也因为更多的线索，虽然聊天记录里没有实锤，蔺渝还是被扒了出来。 原本就有人猜测过，陆冉作为某个男性.爱豆的梦女，能够搞到不少对方的行程，那么对方是不是blue组合的某个成员。 最初，大部分的猜测聚集在女友粉占比最大的颜立川和奉子爵身上—— 而在这之后，成也cp粉，败也cp粉。 蔺渝和奉子爵的cp粉抱着「陆冉如果是奉子爵的疯狂女友粉，那么对待奉子爵的大热cp蔺渝的态度是怎样的」的想法，跑去重新看播出的最后两期《无人生还》。 结果却发现，陆冉对于蔺渝，有一种诡异的，莫名其妙的关注。 虽然节目里她的部分并不多，也几乎没有两个人单独同框的镜头，但是毕竟都是「狼人」。 「@暴风雨前的彩虹： 我怎么感觉陆冉喜欢的不像是奉子爵，更像是蔺渝呢？ [图片][图片][gif] 大家看我的截图，这是第三个晚上，蔺渝、陆冉和陈澜岚作为狼人去杀李英涵的时候。 动图是蔺渝在前边动手，两个女生在后边看他的画面。 镜头一开始是聚焦在蔺渝身上的，但是某个瞬间对焦在后面两个人，我看清了陆冉的脸，再对比一下她和旁边陈澜岚的表情...」 「@杀人放火： 卧槽！陈澜岚的表情是有点抱歉，毕竟他们要淘汰李英涵了，正在认真看着两个人『缠斗』 可是旁边陆冉的眼睛怎么感觉是直勾勾看着蔺渝的？」 「@8848： 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我做过很多男明星的梦女，大概知道狂热梦女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大家可能看不出来，但我不会。 这就是梦女的眼神啊！而且可能是那种很偏激的梦女！」 网友们说的没错，在那段短短几秒的视频里，陆冉的眼神的确非常奇怪。再加上她眼睛本来就大，许多情绪更是一览无余。 接下来，所有人脑洞大开，抽丝剥茧，一点点开扒所有蔺渝和陆冉参加过同一个节目的视频，还有过往全景的打歌舞台开场和ending部分，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比如在舞台上，陆冉刻意往蔺渝身后站。 比如退场的时候，她总会慢下脚步，装作和熟悉的人打招唿，实际等待blue组合的成员们从后边接近。 比如在blue组合的物料里，蔺渝的採访部分，身后出现过好几次她的身影，像是似有若无出现在男团的休息室周围。 很快，#陆冉蔺渝就上了热搜。 在这件事里，蔺渝明显非常无辜，那些聊天的内容也已经证明了他对此毫不知情，是陆冉单方面的输出。 但熟悉粉圈的人都知道，在这种事情上，惯常有人喜欢「一个巴掌拍不响」，或者「不惜以最坏来揣测男的尤其是男爱豆」，为了避免蔺渝被牵扯下水，粉丝反黑站很快就出动了，控评和安利模版也迅速在热搜下跟上节奏。 公司自然不可能在放弃了一个并不算人气top的女团成员之后，也抛弃上升期，还有不少资源在手的蔺渝，很快舆论就被完全掌控住。 蔺渝增加了又一波热度，不少人好奇「让漂亮女偶像做了梦女的男爱豆长什么样」而去关注蔺渝。 此时蔺渝的微博粉丝数和超话签到数，已经彻底超越了blue组合的一二名成员，跃居第一。 比数据，蔺渝俨然已超车为top。 另一方面，陆冉作为蔺渝疯狂梦女，甚至私生的情况，是板上钉钉。 甚至没过多久，更蹊跷，更吓人的事实也被彻底曝光： 陆冉的高中同学出来爆料，说陆冉在高中期间风评不好，有过拉帮结群欺负学妹的情况，还疯狂喜欢着一位不知名的，高一级的学长，做出过很多过分的事情。 这位学长的身份不详，同学没有细说。 但是网友不是善茬，蔺渝本人比陆冉大一岁，两个人甚至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这件事本就不是秘密。 还有相关人士出来爆料，《动物素描》拍摄期间，蔺渝在下榻的酒店遭遇过不止一次私生跟踪，甚至在接受「大牌明星连连看」群峰的採访时也遇到了类似情况，还差点影响录制。 那时候报警了，被抓到的两名未成年人都是蔺渝，以及陆冉同一高中的学弟妹，两人状若疯癫，一个袭警，一个带刀。 一切都衔接上了。 蔺渝飞来横祸，因为私生遭遇无妄之灾，粉丝们再联繫萧慎之前vlog有意无意提起的，关于他和蔺渝在公司地下车库遭遇过私生的事件，一时间人心惶惶。 第197页 后援会紧急发文，要求公司保护好blue组合，尤其是蔺渝的生命安全。 而此时，网上血雨腥风，蔺渝岁月静好。 他在喝汤。 色泽浓白的骨头汤，被细心地撇除了浮油，颜色看得人眼馋。 汤的分量并不算太大，因此蔺渝喝完之后，感觉自己的胃部温暖妥帖地被充盈着，并没有任何吃撑的感觉，也一点也不感到腻味。 廉望雪最近厨夫上瘾，自从蔺渝同意他来给自己送「加餐」之后，时不时就要跑来blue组合宿舍。 并且因为蔺渝本人「不在六点之后吃东西」的习惯，他甚至尽量都在饭点前来，要不中饭，要不晚饭。 送来的有小米粥、水果煳、蔬菜粥，几乎都是流食... 甚至有一次早上睡眼惺忪的蔺渝从房间出来，看见廉望雪端端正正坐在客厅的桌子边上，面前放着那个他特别熟悉的食盒，里边装着自己熬制的银耳红枣羹。 ——红枣的核都细心地帮蔺渝去除了。 就连同宿舍的几个人，都已经快对廉望雪的存在习以为常了。 【我觉得廉望雪有点...太登堂入室了，感觉逐渐变得光明正大了。】系统对蔺渝抱怨。 此时蔺渝正坐在保姆车里闭目养神，他最近太忙碌了，只能抓紧为数不多在移动中的时间小憩。 闻言，蔺渝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若有所思：【我也觉得。】 一味纵容会带来的结果，可能是得寸进尺，这点他很清楚。 就像是颜立川和他的私生的关系一样，人是不会满足的动物，一切都是变本加厉的前兆。 虽然廉望雪来的时候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做出不合适的举动。 他只是看着蔺渝吃掉自己准备的食物，说几句寒暄的话，再深深看他几眼，就告辞离开。 他似乎也挺忙碌的。 但是蔺渝的私人空间确实受到了入侵：不说他，别的队友虽然没说什么，但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奉子爵的某个朋友隔三差五来宿舍里坐着，蔺渝也会觉得不太舒服。 更何况虽然是廉望雪自发的行为，但蔺渝不喜欢欠对方太多。 【你要和他说吗？让他别给你再准备食物了？】系统问他。 蔺渝说：【说是肯定要说的，不过这件事倒是不急，因为我这不也没时间和他见面了嘛。】 在《尝尝我的手艺吧》开拍第一季之前，率先开始录制的综艺，是蔺渝作为常驻嘉宾的另外一档《一起上学吧》。 这档综艺迄今为止已经是第三季，相关录制流程和注意事项，节目组工作人员都已经有了经验。 明星艺人们将会在节目组选定的某一所高中内上学，为期一周，在录制过程中，除了会有摄像老师全程跟拍，也会在教室里设置摄像头。 嘉宾们的日常作息和学习生活，基本都和自己将要分配去的那个班级同步。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节目组将给他们每人发一份相关的，测试学业水平的考卷，根据他们的得分，将他们分到不同的班级内。 为了节目效果，他们不会被事先透露题目，反正以以往的经验来看，艺人们基本都学业水平稀烂，不立学霸人设，观众也没什么所谓。 但是离谱的是—— 节目组这一季选定的学校，正是蔺渝的母校。 帝都第一中学。 这是一所公立中学，有初中部及高中部之分，但是由于两校之间师资力量和资源情况时有共享，所以初中部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学生在初三毕业后，能够升入高中部继续就读。 高中每个年级有火箭班，实验班，普通班，以及艺术生班的区分，班级序号不定。 其中火箭班一个，实验班两个，普通班十个，艺术生班根据当届招生情况决定，一般是一至两个，虽然是艺术班，但班级里有走体育、音乐、美术等未来道路的学生。 每一届还有会送出国的ib国际文凭实验班，但人数较少，和他们的录制并不沾边。 当年的「蔺渝」没有走艺考路线，学习成绩一般，因此一直在普通班。 * 蔺渝抵达录制教室的时候，其他的嘉宾都已经到了，一人一张桌子，落座于空荡荡的教室内，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学业水平测试」。 为了塑造出一种「老中青三代返回校园」的话题性，这次节目选择的六名嘉宾，三男三女，也同样以年龄划分。 二十三岁的宋丽丽，艺名lily，归国「绿卡」，所在的海外组合解散后回国拍戏，同样自带狂热粉丝。 三十八岁的一线小生陈迅，现在还在演都市青春校园剧，虽然容貌还算年轻，但也开始违和起来。三十六岁的二线女演员安桉，容貌清冷但戏路受限，事业发展平平，前阵子刚刚和导演男友结婚，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五十一岁的港城打星毕峰，普通话说得不太好，但态度一向兢兢业业，一如既往的勤勉好学。四十八岁的前模特出身湾湾女演员林若彤，外貌保养极好，加上未婚未育，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除了廉望雪参加的那一场《无人生还》，蔺渝都是录制的常驻嘉宾里年龄最小的。 趁着节目组开始给他们下发试卷的时候，系统问蔺渝：【你有把握吗？】 【有什么把握？】 系统严肃地说：【你别现在还和我装傻啦小渝，你可是落榜两次的两年復读生，明年还要考第三次高考，成绩太差肯定说不过去吧？】 第198页 其他人脱离校园那么久了，也没有谁立过学霸人设，尤其是宋丽丽，虽然年纪还轻，但初中就已经辍学，粉丝自然对她不会有什么期许，只求能看到更多她的节目。 蔺渝就不一样了。 系统一想到蔺渝如果考不好，又会嘲讽满天飞的惨状，就觉得慌张。 【你现在慌张是不是有点晚了？】蔺渝倒是挺轻松。 他接过前排毕峰传给他的试卷，轻声道谢，随即摘掉手里签字笔的笔帽，低头看了看这张试卷。 试卷上的内容并不多，语数英三门，简单翻看一下，大致是初中二三年级的内容。 节目组给了他们整整一个小时的答题时间，但题目量如果是普通的初中生，十五分钟差不多就能搞定。 周围的其他嘉宾发出了录制真人秀专用的，夸张的惊唿和感嘆声，伴随着「我都毕业几十年了啊」的抱怨。 蔺渝没必要演这个戏，干脆地放弃了。 【你有把握吗？】系统问。 蔺渝说：【你好，有的。】 他在试卷上飞快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一边审题一边继续说：【我还真的挺好奇的，我本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感觉上，我对这些题目充满了自信，解题思路都在脑袋里。】 【感觉我之前是有好好学习的，基础还挺牢固。】 【说明你以前就是个情商智商双高的大学霸！】系统美滋滋地回答。 在确认了蔺渝确实有答题的实力之后，它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起来，甚至还能帮蔺渝一起查看起了题目。 蔺渝并没有打算刻意收敛的意思。 就像系统说的，他可是明年要高考的准高考生，要是在这里做初中程度的题目，都做得一塌煳涂，明年就算考得好，也会被人怀疑能力。 他现在通过综艺节目已经逐步树立起，「被疾病影响所以发挥失误」的印象，不能自己给自己打脸。 初中生十五分钟做完题目，他也十五分钟内全部搞定，但没有立刻交卷。 周围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咬牙切齿，抓耳挠腮的时候，他当然要懂得人情世故： 反正他现在在最后一排，摄像机已经把他完全做完，并且轻轻地，不影响周围人的情况下翻页来回检查的画面录制了下来。 学霸和贴心的名头，他蔺渝都要了！ 四十三分钟的时候，林若彤第一个交卷，随即是毕峰。 他们虽然已经高中毕业了几十年时间，但毕竟也是大前辈，在他们那个年代，娱乐圈里不乏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人人都还有两把刷子。 蔺渝看了看四周，在第五十分钟的时候，紧随陈迅交卷。 在他们之后，剩下的两名女嘉宾也跟着交卷了，谁也没用用到一个小时时间。 因为题目并不多，所以节目组批卷的速度很快。 在艺人们稍稍补妆，并且和节目组做了些基本的交流之后，节目录制重新开始。 分数由低到高开始发出。 最低分是宋丽丽，这也不意外，她初中辍学，十三四岁就去海外当了练习生，自然课业跟不上，只拿了六十分满分的十一分。 其次是陈迅与安桉，两个人都是帝戏表演系的学生，对文化课要求相对没有那么高，再加上也已经毕业了近二十年，一个二十一分，一个二十二分。 毕峰拿到了三十三分，志得意满，觉得自己已经毕业了三十几年，这个成绩特别优秀了。 更优秀的是林若彤，她毕竟是以往在海外大学主修商科，辅修社会学的「前」学霸，拿到了四十分的成绩。 站在讲台上的导演，此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蔺渝。他的表情有些意外，但同样也有点欣慰。 「蔺渝，五十九分。」 六十分满分，蔺渝只扣了一分。 蔺渝在满座的惊唿和掌声里拿回了自己的试卷，维持着谦逊又开心的姿态，实际则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我哪里写错了，为什么五十九分？】 系统：【恕我直言，你现在真的很像是学习很好所以对每一分都很计较的学霸...所以我真的太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了！妈妈好欣慰！】 蔺渝：【不要碰瓷伟大的母亲头衔！】 系统光速道歉：【对不起！】 蔺渝回到座位上坐下，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试卷，在背面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找到了扣分项—— 龙飞凤舞的红笔赫然写着：「应用题没有写解，扣一分」。 蔺渝：「......」 他看着那个硬给他扣除的一分，有些啼笑皆非。 不是所有地方都会要求学生写「解」的，在他的印象里，「蔺渝」的母校帝都第一中学也没有这个习惯，这明显是在吹毛求疵了。 「分班考试」录制结束，接下来大家就要各自去自己的班级，开始他们的第一天正式录制。 * 嘉宾们自然不可能去打搅高三生重要的高考前最后两个学期的学习，高二生的学习任务也相对比较紧张，所以每个人都被分配到了这届新高一的班级里去。 节目组事先已经和高一年级的各科老师们打过招唿，确定可以参加录制的班级也早就定下。 只是蔺渝的成绩实在太好了，加上艺人们之前从没有过能够进入实验班的水平，是个很好的节目看点与宣传点。 因此，节目组相关负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专门去找了校长和年级主任，叙述了一下蔺渝的情况，双方商谈了一下。 第199页 最终，蔺渝被破格「录取」进入了实验班，他在高一2班。 剩下的五个人都是普通班，林若彤和毕峰在高一4班，陈迅和安桉在高一7班，宋丽丽则在高一8班。 几个人各自背着书包前往教师办公室报到。 蔺渝所在的高一2班的班主任，是个一看就性格温柔的女性，五十左右的年纪，姓张，教语文。 她对蔺渝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后，和他大致讲述了一下学生日常的作息安排，给了他一张课程表，告诉他临时使用的书本会由工作人员送到高一2班去。 恰好下一节是语文课，她看了看时间，起身准备带蔺渝去教室，向大家做介绍。 从教师办公室出来，按照惯例，要经由那条古朴的木桥。蔺渝一边和张老师交流着学校生活和班级情况，以及询问可能会发生的各种状况该如何处理，一边走上桥。 恰好此时是上课时间，学校里除了三三两两体育课的学生外，几乎空无一人。 迎面从教学楼的方向，走过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走近了一些，蔺渝看见了对方乌色的发，浅色的眼，宽肩长腿十六岁就超过一米八的身高，走在校园里应该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估计是无数女生的校园白月光。 但此时的蔺渝：「......」 系统：【缘分啊缘分，是缘分让你们相遇~唱起来了！】 廉望雪也已经发现了蔺渝，明显一愣，随即快步向着他跑了过来。 他的书包在身后随着步伐上下跳动，蹦跶着像只发现了给自己餵食的人出现的猫咪，翘着尾巴迈着愉快的步伐就径直冲上前来。 蔺渝颇为意外，目光触及廉望雪瞬间灿烂无比的表情，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你怎么在这里？」 要不是有外人和摄像镜头，蔺渝甚至一度担心他上来用脑袋蹭自己。 廉望雪解释说：「我回来拿试卷的。」 他手里抱着一沓试卷，明显又是起码一周时间没回学校上课。 他很快就回想起了蔺渝要录制的节目是什么，表情明显更愉快了一些：「前辈，你是在进行《一起上学吧》的录制吗？你真的要在学校里待满一周？」 虽然之前学校里有传闻，但是没确定之前，谁也不敢打包票。学生群里不少人在悄悄祈祷，廉望雪没有参与，他从来不在班级群发言，但这不影响他祈祷得比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虔诚。 就差去烧香拜佛了。 蔺渝说：「周末高一学生只上周六上午的半天课，再加上今天是周一，所以满打满算，实际的上课时间也就五天左右。」 廉望雪没说话，眼睛转了转，看起来若有所思。 节目还要继续录制，蔺渝和廉望雪打了声招唿，打算继续往教室的方向走时，对方又喊住了他。 「对了蔺渝前辈，你分到哪个班级了？」廉望雪问他。 蔺渝：「实验班，高一2班。」 廉望雪：「......」 蔺渝：「...嗯？怎么了吗？」 他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倒是先他一步想到了什么：【等等！我的二舅姥爷啊小渝！廉望雪总不会在高一2班吧？】 蔺渝：【怎么可能，廉望雪是艺术生，又不怎么上课的，怎么可能在实验班，肯定在...】 他想得笃定，但在接触到廉望雪先是震惊，随即狂喜的表情后，迟来地意识到了问题不太对。 「你不会...？」蔺渝迟疑着问。 廉望雪用力点了点头，蔺渝很少见到对方「眉开眼笑」的样子，但现在，他很突兀地见证到了。 眼睛笑得逐渐弯了起来，高高翘起的嘴角强行想要下压，但失败了。廉望雪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于喜出望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将自己的嘴角掩饰性地强行摁了下去。 「那我们是同班同学啊！」他用蔺渝听过的最大的声音说。 系统：【你轻声些！这难道光彩吗！】 蔺渝：【你别说，这毕竟是实验班...说光彩，还真挺光彩的。】 第59章 不少粉丝喜欢看自家偶像去参加上学综艺。 因此这个节目当初ip被买回来之后,还有很多人在积极「舔饼」。 尤其喜欢看偶像出现后，大家欢唿雀跃，或是感嘆「长得真好看」的样子。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能够同时代入偶像和那些学生,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满足,另一方面来说,「明星光环」已经给所有人镀了层金身，哪怕是平凡的颜值，也能获得额外的优待。 另外五个嘉宾,在他们各自的班级,的确获得了这种优厚的待遇： 学生们自发鼓掌，尖叫连连,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样子，也满足了艺人们的自尊心，哪怕是在内地知名度没那么高的毕峰，也受到了学生们热烈真挚的欢迎。 ——除了蔺渝。 虽然只有一周时间,可还是有一些学生的确对此抱有微词,他们认为蔺渝和节目组的到来，影响了他们的日常学习生活。 尤其是原本学校给的说法里,可没人会插.入他们实验班。 这点大家都理解，家长们那边在今天之后也还需要一个交代,不过这都不是蔺渝该操心的事了。 在他被班主任张老师介绍完身份，正式站上讲台的时候，乍一眼看去让人觉得稍显不真实，尤其从课业中抽空去看,脑海里徘徊着数字与公式，更有种时空变化下,令人眩晕的美感。 第200页 蔺渝将台下所有人抽出视线看向自己后，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 然后他灿烂一笑。 圈子里那些见惯了俊男美女的化妆师都架不住他这么一笑，更别提学生们。 后采的时候，有学生提起初次见面，别的班级都主要集中在见到了明星，他们很亲切，很温和，没有架子的喜悦情绪上，只有高一2班的好几个学生，努力思考了一会儿，才给出完全不同的答案。 「感觉蔺渝学长笑起来的时候，时间...好像流动都变慢了。」 「但是我的心脏反而跳的更快了。」 蔺渝倒是并不知道这些，他和全班礼貌地打了招唿之后，就安安静静去了靠窗的最后一排，那里单独给他添加了一个座位。 事先张老师问他有没有想要坐的位置，他觉得自己个子高不想挡着别人，拍摄也容易影响学生们学习，因此主动要求坐在角落就好。 对于他的想法，张老师当然乐见其成。 * 别人来参加上学综艺，是为了刷脸、拿钱，顺带立人设，增加话题度和热度。 蔺渝也是为了刷脸、拿钱，立人设，增加话题度和热度，以及...他是真的在学习。 作为落榜两次，第三年还要接着考的第三年高考生，高一的课业虽然是高中刚开始，但无异于打基础，一个星期的学习时间也是时间，他的时间超宝贵。 实验班的学生们很努力，一部分是为了下学期轮换制能够沖一冲火箭班的名额，另一部分是为了和大家比拼，也为了未来能够去更好的大学，所以一大半人下课了也不出去聊天玩耍，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做题，写作业。 于是蔺渝无缝混入。 学生们的座位是一人一桌。 蔺渝的隔壁桌坐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叫做曾志强，剃着这个年纪的男生都会剃的小平头，瘦瘦高高的，肤色略深，蔺渝刚来那天书本还没送到的时候，和他共用过一本书，无意中看见过他的铅笔盒—— 这年头大家用铅笔盒的少之又少，能带个笔袋都是少数，一大半人基本就是带两支笔往桌上一放。 这孩子用的好像是二十年前的那种塑料铅笔盒，上边的漆都磨掉了一大半，依稀能看出好像是个拿着金箍棒的孙悟空，打开里边装着寥寥几支笔，还有用胶带粘起来的笔帽。 【感觉我回到了二十年前。】系统小声和蔺渝说，【现在还有这么穷的娃吗？为什么非要黏笔帽，就不能...】 蔺渝：【宝宝，我感觉你下一句就要「何不食肉糜」了。】 系统秒速闭上了嘴，接受蔺渝的建议。 眼看着别的班拍摄的内容，都是学生们大胆和艺人们交流说话，畅聊现在和未来，宋丽丽甚至和一些学生聊起了八卦，但是实验班高一2班...除了寥寥几个出去上厕所的学生，大家都在写试卷。 时不时有人偷眼看看蔺渝，不过也是为了眼球净化，和身心放松，把他当做什么美妙的景观在欣赏。 虽然在课间因为其他年级和班级的学生来这里试图围观蔺渝，靠窗的同学们不厌其烦，不走寻常路，把窗帘给拉上了——学校的窗帘是蓝色的，厚重遮阳效果极好。 本来节目组相关工作人员想要阻止这个行为的，但是却被负责人拦下了： 以往的每一季，每个嘉宾都被学生围观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班上学生不让别人看教室里的情况，播出后反而有可能更有节目效果。 对于这些，蔺渝当然也不知道，他座位靠里，也在写试卷。 写完了英语写数学。 他写了好一会儿，聚精会神，一直等到上课铃声响起，隔壁的曾志强提醒蔺渝可以换下一节课的书本了，接下来是英语课。 蔺渝道了谢，目光随意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看向了另外一侧。 他在四楼靠窗位置，距离他较远的最后一排靠门与走廊那头，有个空荡荡摆放着的书桌，是整个教室里唯一一个没有人坐的位置，上一节课发试卷下来，隔壁的男生自发地将桌上的几份卷子塞进了书桌桌肚里。 「那个位置一直是空着的吗？」蔺渝问。 「啊，那个是廉望雪的位置。」曾志强循着他的目光往那儿看了一眼，他看起来不怎么关心娱乐圈，因此只是认真给蔺渝科普班级情况，「他好像也是出道的艺人，所以不怎么来学校，大概...目前只来过两三次吧，也没怎么听课，拿了书和试卷就走了。」 果然。 「那他为什么会在实验班？」蔺渝又问。 曾志强解释说：「我们这里按照成绩分班，一个学期换一次，按照排名重新划分火箭班、实验班和普通班。不过这还是第一学期，能在我们班，都是高中入学分班考试考在前51到100的学生，我记得廉望雪是...」 他努力想了想：「...是第55名吧？」 蔺渝：「......」 系统：【哟呵，这孩子，学习还挺好的。】 蔺渝说：【原着他是世界的中心，这样很正常，多少小说里主角都是天赋异禀绝世天才高考状元，还不是怎么爽怎么来，这设定已经很含蓄了。】 系统：【但是我记得后期转换过视角不是吗？】 蔺渝：【嗯，还转换过两次，虽然章节篇幅不大，一个是顾妍，但后来她死了，还有一个是...】 系统：【是《尝尝我的手艺吧》的那个和你一样的常驻嘉宾小姑娘。】 第201页 国民妹妹彭睿函。 蔺渝跟在学生们之中起立，向英语老师问好的时候，不动声色盘点了一下目前掌握的一些线索：【顾妍去世，按照原着说法，是tiamo组合遭遇车祸，两人受伤：因为开车的经纪人遇到迎面而来逆向行驶的车子而下意识向自己一侧扭转方向盘，导致副驾座顾妍伤势严重不治身亡。】 在那之前这个组合还闹出过组合内部霸凌事件。 经由陆冉的私生事故，蔺渝怀疑这件事也和陆冉脱不开关系，现在陆冉的这堆事闹得满城风雨，顾妍的未来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变化。 系统说：【对的。】 【但是彭睿函没死，对吧？】 【对。】 原着里廉望雪生病转向顾妍视角，结束后却没有转回廉望雪，换到了彭睿函视角，在那之后才重回廉望雪。 天才音乐唱作人，高人气女团唱跳偶像，以及童星出身的国民度年轻演员，怎么看，这三者都没有什么联繫。 蔺渝轻轻一嘆，重新坐下，翻开桌面上的英语习题册。 系统：【...我在和你说话呢，啊喂！】 蔺渝：【唔，先不想这个了，我看这英语还挺简单的，不如把课后习题全做了吧。】 上午的所有课程结束之后，是学校的午餐时间。 帝都第一中学，蔺渝的母校本来就是初高中部合院，只不过中间隔了个篮球场而已。 他暂时没有饭卡，所以邻座的曾志强拿着自己的，邀请蔺渝一起去吃饭，他欣然同意。 吃过饭他还要去学校教务处，拿自己的校服，可谓演戏做全套。 在食堂，蔺渝遭遇了严重的围堵。 虽然实验班的学生大多数因为不追星，充其量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悄悄看看他，并无其他疯狂姿态，学校里的不少其他学生却并非如此。 遍布整个校区的粉丝，哪怕占比不高，但架不住学校人多，况且学生中不仅有高一的，还有高二高三，和初中部飞奔过来看热闹的。 要不是另外几个嘉宾出现，帮蔺渝分担了一些注意，他恐怕会寸步难行。 艰难地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后，蔺渝抱歉地对曾志强说：「对不起。」 就算周围没有其他学生，摄像老师也紧随他身后，如果要拍摄蔺渝，就很难不让对方也跟着入镜。 虽然如果曾志强不愿意，后期会尽量剪辑掉他的部分，给他打码，但现在还是影响到了人家的正常生活。 小男孩摆了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拍节目嘛。」 「我去帮你打饭吧，你要吃什么？」蔺渝看了看四周，觉得如果曾志强往外走，要挤出人群可能会有点困难。 曾志强说：「我中午都是吃青菜或者土豆丝，配五毛钱的饭的。」 系统：【这个年纪还在长身体，中午吃这么少？怪不得这么瘦。】 蔺渝没回答，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离开了。 他一走，周围若有若无围着他，聚集着的人群也终于散开了，潮水般向他离开的方向涌去。 毕峰和林若彤在隔壁不远处吃饭，眼看着蔺渝周围「丧尸围城」一样的画面，前者忍不住感嘆：「年轻小偶像在这种中学，影响真是大得不得了，人气旺哦。」 林若彤也笑着说：「谁说不是呢，我知道会比较夸张，没想到会这么吓人呢。」 「嗯，毕竟最近是大红人嘛。」 蔺渝在食堂窗口打好了饭菜，重新回到了属于他和曾志强的角落里。 他将曾志强要的饭菜在他面前放下，然后笑着汇报说：「我打了一荤一素，还有一份和你一样的米饭，八块，等我到时候从微信转给你。」 他刚才刷卡的时候，看到曾志强的卡里还剩下二十一块钱，刷了这一次，他们加在一起一共花了十一块，已经占了这张卡的一半，但如果曾志强这样吃，二十一块就能吃满一周。 【他好节省啊。】系统感嘆说。 蔺渝「嗯」了一声。 他和曾志强一样，打了青椒土豆丝和五毛钱的饭，但额外给自己加了个挺大的鸡腿。 他一边吃饭一边和曾志强聊天，知道曾志强和学校里百分之七十的直升学生不同，他是外省靠中考高分，获得奖学金才进入了这所学校，他父亲早早抛妻弃子，家里只有奶奶和母亲，母亲常年出门打工，奶奶做点针线活摆摆摊。 只可惜分班考试失误，考了第五十一名，恰好卡在标准线外，没能分入火箭班。 帝都第一中学的食堂价格并不算高，一只鸡腿五块钱，并且不小。 蔺渝先没动筷子吃饭，只将鸡腿肉从骨头上剃下来大半，装进面前的盘子里，曾志强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不直接用手拿鸡腿啃啊？这样吃起来方便。」 蔺渝示意他看摄像机：「我好歹是个艺人嘛，拿着吃看起来有点油乎乎的，上镜不好看。」 曾志强点了点头，看起来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个子不矮，吃饭很快，风捲残云一般，显然很饿。 结果他吃完了，看到蔺渝有一口每一口扒拉着米饭，就瞪大了眼睛看他：「你怎么不吃啊？」 蔺渝为难地说：「我忘了我近期还要拍电影和上其他节目，要控制体重才行，结果现在打的有点太多了...你能不能帮我吃点？」 曾志强说：「可你看上去很瘦，都比我还要瘦了。」 第202页 蔺渝：「上镜的要求不一样嘛。」 曾志强看了看他碗里吃了一半的土豆丝，和吃了更少的鸡腿，嘴唇蠕动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蔺渝从中挑了几条鸡肉放进嘴里，沖他扬了扬筷子：「不吃的话有点浪费，但是我又想吃肉过过嘴瘾，你明白我的感受的，对吧？」 系统说：【他知道你的意思，对吧？】 蔺渝：【他知道。】 曾志强不是那种因为贫穷，自尊心极强的高敏男孩子，之前蔺渝在教室里随意地说了一句「你的笔快要没水了」，前者也用很平常的语气回了句「还能再用几天，我最近没有钱买新的」。 因此虽然知道蔺渝的意思，但也不会觉得自己被怜悯或者侮辱了。 对方为了让他吃鸡腿，在未用餐之前就将鸡肉剃下来放进餐盘的行为，他看见的时候，就隐约有了猜测。 但他没说什么，默默将蔺渝没怎么动过的食物全部吃完。 蔺渝此时也已经加上了曾志强的微信。 他微信号有两个，加对方的是自己的私人号。 【用私人号加这种素人小男生合适吗？】系统有点不安心。 蔺渝说：【你以为我的微信私人号真的是私人号吗？我的一切可以被除了你我之外的人看到的社交媒体，都是有人设的，包装过的，包括我的微信号和朋友圈。】 他是有朋友圈的，三个月可见，朋友圈发的东西不多，但在外人看来绝对不像是个敷衍的小号。 适当透露出去的一些自己做饭、锻鍊和看书的内容，还有分享的歌曲，里边都暗藏玄机，有心之人可以从中引申出许多含义。 他的微信号也是如此： blue070212。 blue07，blue组合一共七个人。 0212，是他本人的生日。 团魂满满。 曾志强看起来不像是个会透露别人信息的人，但是在蔺渝看来，透露出去了也没什么不好。 等一等？ 蔺渝脚下步伐稍稍一顿，曾志强和系统都注意到了。 「怎么了吗？蔺渝...哥？」曾志强在「学长」和「哥」之间选择了后者。 蔺渝面上不动声色：「没事，就是感觉今天还是吃的有点多了。」他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肚子，沖曾志强咧嘴一笑，「我还不太认路，要麻烦你陪我去拿一下校服啊。」 曾志强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两人继续肩并肩往前走，一边走，蔺渝一边跟系统解释：【我刚才回忆自己微信的相关信息时，突然想到了廉望雪的微信号。】 【那个cs01020304050607？】系统敏锐地问，【其实很好记，而且这个号也在论坛里出现过，对吧？】 廉望雪看起来也没有想要隐瞒这些的意思，否则他不会用跟论坛相同的字符做微信号。 【对。】蔺渝说，【我的微信号，是用组合和我自己的生日组成的，那么廉望雪的微信号，肯定也不是自己乱打出来的吧？】 就算后面的那串从01到07是随便打的，之前那个cs呢？这可不是廉望雪的姓名缩写。 系统绞尽脑汁：【cs...是那个游戏吗？counter-strike，呃，反恐精英？】 蔺渝：【......】 系统：【此时？常识？惨死？...难道是厕所？】 蔺渝几乎要嘆出一口气来。 系统：【我再想想...重生？！】 它勐然想到这个词，声音骤然拔高，幸亏蔺渝早有准备，神情波澜不惊，只平静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嗯，我觉得应该是这个意思没错了。】 以他对廉望雪的观察，这孩子...姑且算孩子吧，可不是个会随便打一串数字出来做微信号的人，之前他用他的发的那些数据帖，蔺渝每个都认真翻看了一下。 思维很缜密，逻辑很清晰，总结很完善，各种表格做得很好。 他之前其使用工作号试过搜索这个微信号，搜索不到。廉望雪肯定是禁止了任何人根据手机号，或者微信号添加他，大概率只能当面扫码。 【那后面的数字呢？】系统颤巍巍地追问。 蔺渝：【生日吧。】 系统：【你认真的？】 蔺渝：【你觉得呢？】 不等系统气鼓鼓地抱怨「不要逗我玩」，他就继续说：【以我的猜测，如果「重生」这个词真的像我们猜测的那样是成立的，它后边一般跟着出现的数字，有两种可能。】 系统：【是什么？】 蔺渝：【第一种，是时间。】 可以暂时排除。 【第二种，是次数。】 重生，01020304050607，次。 * 虽然一切都是猜测，但这对系统的刺激实在太大。 中午的时候蔺渝依旧完美地融入了集体中，甚至在午休的时候拿出了一个眼罩，然后趴在桌上睡了一小会儿养精蓄锐。 于是清醒着的系统看着教室里的那几个摄像头，和后排的摄像老师们，陷入了对廉望雪身份更多的猜测。 几乎快要到被害妄想症的程度了。 蔺渝一觉睡醒倒是神清气爽，他去教室后边的盥洗室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再离开教室稍微补了补妆，就回来泰然自若地继续上课了。 下午第一节是阅读课，接着是数学。 两节连着上。 众所周知，这种两节甚至三节连上的数学课，对很多学生来说堪称噩梦，注意力只能集中半个小时，剩下的就是昏昏欲睡和努力听懂了。 第203页 幸亏这之前的阅读课还算比较轻松，为的是给学生们增加阅读量，提高知识储备，以备不时之需，在未来的高考作文中，也能够引经据典，丰满文笔。 老师分发下来的，统一印刷的几页纸，是今天的补充阅读内容。 蔺渝前后翻看了一下，发现今天赏析的是英国的浪漫主义诗人乔治·戈登·拜伦所写的诗。 其中最耳熟能详的，当然是那首《春逝》，或者说，它其实也只有最后几句比较广为流传，都快要被人用烂了。 张老师应当是提前被节目组交代过，需要给蔺渝一点发言的机会，以便于播出的时候进行剪辑，因此很快就cue了蔺渝起来朗读诗歌。 平心而论，绘声绘色地朗读诗歌，对开始要面子，青春发育期的高中生来说，都已经有点羞耻了，一般只有小学生，甚至小学低年级生，才会特别骄傲地挺起胸脯，大声朗读，甚至相互比试，看谁的声音更响亮。 但蔺渝是演员预备役，已经有了一部电影的拍摄经验，在拍摄过程里也不是没大哭大笑大发疯过。 他要是觉得这也丢人那也尴尬，他就别混了。 「——若我会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如何贺你，以眼泪，以沉默。」 他不仅不扭扭捏捏，还认真读了全文，声情并茂，简直把课堂当做了自己表演的空间。 等他读完，学生们自动开始为他鼓掌。蔺渝放下手里的纸，看见坐在隔壁的曾志强用力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真好听。」对方用口型说。 「——报告。」 他正要对曾志强咧嘴一笑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门边传来了突兀的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蔺渝。 他抬头循声看去，见教室的前门已经被人推开了，身着校服的男孩手掌撑着门框，正探头进来。 那个瞬间，视线变得更加清晰，空气中的尘埃细小地沉浮着，日光均匀地洒落在廉望雪的脸上，切割出他容貌的稜角。 教室里有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处于没有任何预期之下的惊艷。 【嗯，小撒谎精是帅，喜欢你你也倍儿有面子。】系统感嘆说。 蔺渝说：【嗯，是很扎眼。】 在娱乐圈都出众的脸，即使还未长成，在大家普遍不做打扮，每天灰头土脸读书的学校里，形成了一些对照组。 骤然撞入人的眼底，自然胜似太阳，尤其是廉望雪看起来好像还稍稍打扮了一下？蔺渝不太确定地回忆了一下，他上午看见廉望雪的时候，对方好像没有做髮型？ 【我帅还是他帅？】他问系统。 系统无语：【你搁这儿跟他雄竞个什么劲，你俩赛道都不一样...】 蔺渝换了个姿势，饶有兴致地问：【哦？他是什么赛道，我是什么赛道？】 系统给他分析：【他这脸浓墨重彩的，再长大点就是高配奉子爵，韩漫双开门，预备帝王攻，你是...】 【是什么？】 【是三栖艺人！三金影帝！国民顶流！世界第一万人迷！娱乐圈第一美男子！】系统斩钉截铁地说。 蔺渝听出了系统的真挚和偏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侧头看向窗外掩饰住笑意，和廉望雪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交错而过。 「你什么时候来的？」张老师也感觉意外。 廉望雪如实回答：「在蔺渝前辈读《春逝》最后几句的时候。」 蔺渝：「......」 不知道为什么，当着老师和一群高中生的面读这首诗的时候堪称泰然自若，但一想到刚才廉望雪也在教师门外默不作声听着，反而有点古怪的感觉了。 「进来吧。」张老师倒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对于廉望雪上午刚来过学校拿走了试卷，现在又跑回来上课这件事感到有些惊讶，但这种情绪也只是转瞬即逝。 廉望雪进门了。 他穿过最靠外的那条走廊，一路走到自己的那个位置上坐下，身后黏着一连串同学们的目光。对这个没来过几次的同学突然的出现，大家都觉得很新鲜。 张老师已经五十几岁，是年年的优秀教师，授课经验丰富，省市公开课都上了不少。更别提为了拍摄，教室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最后一排还站着好些个工作人员。 但此时在教室里，一左一右对称的两个学生，甚至让她都隐约觉得更不自在了。 整间教室变得亮堂起来，好像并不仅仅是今天尤其阳光灿烂的缘故。 「廉望雪。」 廉望雪站了起来：「老师。」 既然廉望雪来上课，张老师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互动，对这个学生，虽然在自己班级里，但她也就见了那么几次，还有点陌生。 淡色的眼睛注视着她。 「刚才蔺渝同学给我们朗读的是拜伦的诗歌《春逝》，同学们都说最喜欢这首诗，那么你呢？」 廉望雪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听见对方说了蔺渝的名字，就偏过头，看了过去。 蔺渝歪着脑袋看他，见他看过来，嘴角一掀，笑靥粲然，顺带沖他挥了挥手，算是正式打了个招唿。 他虽然知道了廉望雪和自己一个班，也没想过对方会回来上课。 嗑吧粉丝们！送上门的嗑药机会！ 廉望雪倏地移开了目光，手再次不能自控地打着颤，被他强行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我比较喜欢那首，《你已经长逝》。」半晌，他才说。 第204页 一片翻页的声音，大家都在找这首诗。 蔺渝说：【啊。】 系统：【嗯？怎么了？】 蔺渝：【没有，我知道他说的这首诗，不过，我很讨厌它啊。】 系统：【你怎么讨厌那么多东西？】 蔺渝熟练地给自己叠甲：【我讨厌我的，是我有病，和原作者以及这首诗，还有廉望雪没有任何关系，仅代表我自己的想法。】 系统：【为什么呢？】 蔺渝笑嘻嘻：【我就不告诉你。】 廉望雪可以很喜欢，自己当然也可以很讨厌，不矛盾。 张老师说：「这首诗不在我们今天补充的材料里，不过，你能告诉我们，这其中你最喜欢的句子是什么吗？」 廉望雪沉默了。 他不发一言的时间，未免有些久了，教室里的大家以为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这首诗歌的原句，隐约冒出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音。 蔺渝拖着脸颊歪着头，远远地看他。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他快要哭了？】系统好奇地问。 【不至于。】蔺渝不贊同，【可能在回忆。】 廉望雪终于重新开口：「是那几句...」 「你那永不寂灭的灵魂，穿越幽暗冷晦的永恆...」 他一字一顿。 蔺渝的手指落在桌面的纸张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弹着，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 「...终于，回到我身边。」 他跟着廉望雪的声音，在脑海里轻轻地读，就好像廉望雪是在复述他想的内容一样。 【你已埋葬的爱情胜过一切——】 「你已埋葬的爱情胜过一切——」 【只除了爱情活着的岁月。】 「...只除了爱情活着的岁月。」 第60章 当初,《一起上学吧》第二季收视率和讨论度远不如第一季，很大一部分是由于剧本因素太明显。 第一季看客姑且还有个新鲜感在，第二季换了一波人，去差不多的学校,见差不多的人,体验差不多的生活,就逐渐让人失去耐性了。 ——甚至和艺人嘉宾们交流对话，带他们去食堂吃饭，主动与他们一起融入班级的学生,都是节目组设定好的,对话内容一板一眼。 但平心而论，这种节目涉及的不相关人员太多,如果不妥善安排，容易出现拍摄事故，因此这一季，节目组虽然卯足了劲想要做出新的内容,但还是跳不开学校的「安排」,只能走点中规中矩的路子。 虽然为了收视率特地弄了个「港澳台大陆艺人齐聚一堂」的噱头，但这并不能作为吸粉点。 只除了蔺渝。 因为从他开始学业水平测试开始,到去的班级，再到同座一起交流的人,以及最后莫名其妙来上学的廉望雪，每一项都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为了制造这种与众不同的冲突，节目组在蔺渝确定可以转进实验班之后，煞费苦心。 结果更离谱的事情出现了,廉望雪，已经出道的,和蔺渝同公司的后辈廉望雪，他回来上课了，并且节目组问到他打算上多久的课的时候，廉望雪不假思索地回答： 「上一周。」 意思是蔺渝他们拍摄完毕撤退了，他也就离开了。 并且人家是真上课，不赚通告费。 原本节目组是打算把蔺渝和宋丽丽分到一个班去的，粉丝不喜欢算什么，能炒个cp出圈，哪怕是被骂也没关系，但现在廉望雪来了。 导演组看了看廉望雪和蔺渝的cp超话，惊人数量的粉丝「小火炉」们，原本的计划彻底翻转。 * 蔺渝正准备上计算机课。 帝都第一中学高一的计算机房很大，因此上课的时候，一向是三个班三个班一起，一百多个人能够恰好将整个机房装满，也不会太浪费师资力量。 三个班一起，难免会有几个蔺渝的粉丝，他为了避免过多的目光注视，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曾志强顺势坐在他隔壁。 前一个学生走的时候居然没有关闭电脑，因此屏幕上此时还显示着打开的校园内部论坛。 蔺渝之前听廉望雪说过，这个论坛是初高中部共用，需要学生的学生作为证明，才能够註册，一个对应一个帐号。 或许是学生马虎，还没来得及退出。 【你用这个帐号是不是能登录他们的校园论坛看帖子啊？】系统悄咪咪问蔺渝。 蔺渝说：【是啊，不过帐号浏览的歷史记录会留下痕迹，所以我也没打算这么做。】 而且谁知道这个帐号会不会涉及对方的隐私，不合适。 他关闭了论坛的主站页面，还有个并列的标籤页没有来得及关闭，蔺渝去点击右上角退出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一眼打开的那一页，随即愣住了。 那赫然是这个学生的论坛个人主页。 正中间一条条的，则是对方这个的发帖记录。 系统微惊：【...小渝？！】 蔺渝说：【我看到了。】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曾志强，男孩也在逛校园论坛。 他随便点开了另外一个页面这盖住这一页，随后凑近了曾志强，小声问：「我们前边上课的哪几个班级啊？」 曾志强说：「用计算机教室的班级顺序好像贴在外边的墙壁上了，我不记得具体是哪个班级，但是应该高三的吧。」 高三的校服和高一、高二各不相同。 第205页 趁着还没开始上课，蔺渝站起来，沿着墙角熘出去，看了看贴在墙壁上的那张机房使用的时刻表。 在他们之前使用机房的是高三6班，高三8班和高三9班三个高三的普通班。 蔺渝重返房间。 曾志强看他回来，有点不解，左右看看拍摄还没开始，他推了推眼镜，又和蔺渝说：「刚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那个学长好像认识廉望雪。」 说到廉望雪，蔺渝才发现刚才明明看到了他，结果现在对方却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的？」 曾志强说：「感觉对方有点怕他，所以电脑都没关就跑掉了。」他指了指自己的电脑，「你看我的就是关机的，大家害怕暴露隐私，走之前都会删除所有的聊天记录的。」 的确，这才是正确的离开机房之前的步骤，留下页面要不就是真的完全不在意后边的人看到什么，要不就是来不及关闭。 也有一种可能，就是故意留下什么给后边的人看到，但是蔺渝的位置是自己过来之后选的，一百多个人的教室里，这种随机性实在太大了，他觉得可能性极小。 曾志强提供了一点额外的信息后，也重新转过去看自己的电脑了。 蔺渝带着对「高三学长」的疑惑，移开了刚才随手点开的网页看了一眼： 个人主页按照发帖时间顺序排列着。 他发现这些帖子，虽然自己的后台能够看见，但实际上都已经被学校论坛删帖了。 【标题：灌水区蔺渝学长在校期间经常逃课？真的假的？】 【标题：灌水区不是吧不是吧？就因为蔺渝是学校学长就支持他的，你们也太有集体荣誉感了吧？】 【标题：灌水区蔺渝高中到底谈没谈过啊？怎么感觉冒出来好几个「前女友」啦？】 【标题：灌水区你们真的相信蔺渝这种长相的人十八九年时间一个不谈？】 【标题：灌水区好的好的，那么我们蔺渝学长一定是娱乐圈最后一个处男（p.s.和女生）】 发帖时间都在蔺渝参加选秀期间，版块名称也是「娱乐选秀」。 还有一条在这些下方，时间已经是选秀后： 【标题：灌水区谁看了这个视频？里边的那个人不会是蔺渝吗？】 ...... 视频相关的那条和前几天不一样，前面的是被删帖，后边的则是仅自己可见，明显还没有修改过可见范围。 系统小声说：【小渝，这个「看了视频」的帖子，应该是和之前我们讨论的，g那个v相关的吧？】 而且看之前选秀期间发的最后一条帖，阴阳怪气地说着「和女生」的方面是处男，似乎已经给未来拿蔺渝搞ai软体换头g.v做了铺垫。 换个性别妥妥的造黄谣和性.骚扰范畴，只不过蔺渝是男性，对方发这个帖子被攻击的可能性小一些。 蔺渝皱着眉将那条帖子划了过去：【大概率，不过这条的确没有发出去，是自己可见，从时间上看...】他看了一眼这条帖子发出的时间，大致是在几个月前。 他又摸出手机来翻阅了一下，查看了自己的相册、付款记录和日历中记录的行程表，发现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蔺渝喃喃地说：【果然...】 系统好奇地问：【果然什么？】 蔺渝回答：【我们当初看见廉望雪带了人在小巷子里「霸凌」伍舒阳三个人的时候，我刚刚拿到「裴立」这个角色，还在分析人设和性格阶段。】他顿了顿，【而我警告伍立文的时间，我已经进组，《动物素描》开拍了。】 【所以时间上...？】系统抓住了重点。 【对，时间上能看出，这个帖子编辑好设置为自己可见的时间，在他「被打」和「被我警告」这两件事之间。】 系统说：【所以你那时候的猜测被这些帖子的时间印证了。】 ——廉望雪压根没管过伍立文到底是什么时候发帖子试图给蔺渝造谣。 想揍你一顿了揍，揍你还要看时间找证据啊？ 蔺渝现在可顾不上那些所谓的「尊重隐私」，又继续往下滑动滑鼠。 只可惜这个帐号只发布过关于蔺渝的相关帖子，在那次仅自己可见的「视频帖」之后，再没有发过任何相关的内容了。 应该是蔺渝亲自警告他的那一次起了效果。 也不意外，廉望雪那时候还只是个学生，充其量是练习生。 蔺渝毕竟是公众人物，素人学生虽然热爱造谣，但是被造谣者亲自来警告他，怯于明星势力与蔺渝背后的公司，再加上之前那么多明星告素人造谣胜诉赔款的消息，不敢继续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他帖子仅仅是自己可见，许久都没有转公开，大概也是憷于廉望雪的威胁，举棋不定。 廉望雪也算是立大功了。 【这肯定就是...之前那个伍立文的个人主页了，对吧？】系统又求证了一遍。 蔺渝的目光移向这个名称。 「0414」。 【虽然我算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确信了，不过为了百分之百的把握...求证一下就是了。】 他摸出手机，给伍舒阳发了一条私人信息。 「你弟弟伍立文的生日你知道吗？」 他之前在得到伍立文和伍舒阳关系之后，试图询问过对方，但是那时候因为伍舒阳正在直播，没能问出口，后来要忙的事情太多，蔺渝记下了这件事，暂时没有行动。 第206页 伍舒阳回復来的很快：「你怎么知道他的？」 伍舒阳没什么脑子，很好敷衍，蔺渝随便扯了个藉口，对方不疑有他，「叭叭叭」发了一堆语音过来，蔺渝默默语音转文字： 「别说他是我弟弟！」 「我可没这个弟弟！晦气！」 「噢我知道了，你不会是在学校里看到那个小子了吧？你要是遇到他了别理他，那小子是小三儿的孩子，破坏人家家庭不说，自己不感到愧疚！你知道吗！他以前还推过我妈，差点让我妈跌倒摔出颅骨骨折！后来说是替他.妈妈伸张『正义』！」 系统：【所以上次你和伍舒阳在路上，你救人跌倒，他才会那么惊慌失措，那么害怕？是ptsd了吧？】 蔺渝点了点头，继续看下一条： 「呵呵！因为那时候那小子不满十四岁，所以警察也说不了什么！最好笑的是，后来我当练习生了，要选秀了，有工资了，他还跑来和我要钱！」 「神神叨叨和我说什么！是他帮我清除了一些『对手』！我想了半天我选秀的时候官方对手不就一个你吗？还是节目组剪辑出来的，他帮我清理了个寂寞啊！」 蔺渝：【......】 对方一连发了五条，虽然没听到伍舒阳的语音，但是看翻译过来的版本，可以说非常愤怒了。 蔺渝：【看到没，我的统子宝，这才叫平a换大招。】 他发回去五个字，言简意赅：「小三的孩子？」 「嗯，同父异母的，不过我可不想承认那种男人是我爸爸！」 系统说：【伍立文的父母的确离婚了，不过居然是因为是小三吗？】 蔺渝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所以你不会不知道他的生日吧？」 伍舒阳根本经不起激将，当场继续蹦跶起来。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0414！」 「你们说多噁心啊，我这个『弟弟』和我就差一岁还不到！等于我妈可能刚生我不久，他.妈妈就怀上了！再认真想想说不定我妈怀孕的时候这俩人就勾搭上了！」 「呸！晦气！蔺渝你要是看到他你可以帮我揍他，我许了！」 伍舒阳目前大一，伍立文高三，两个人的确在学年上只差了一年。 当时蔺渝在车内质问伍立文身份的时候，也隐约有些怀疑这两个人并不是亲兄弟，但当时伍立文直接说「伍舒阳是我哥哥」。 这么看来，这么精通于藏在后边当「键盘侠」，很擅长挑拨是非的伍立文，那句话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比如说，他是不是故意想要将伍舒阳拉下水，让蔺渝怀疑这件事是伍舒阳授意。如果蔺渝不问伍舒阳，那么怀疑的对方必然有在赛时和蔺渝是官方「对手」，战地玫瑰的伍舒阳本人。 蔺渝回了个「撒花花」的表情包，随机将自己的手机锁屏。 【你看，伍舒阳这人的确是个傻子，所以很好套话，换成组合里任何一个人，我都没这么容易得到这个信息。】蔺渝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个「0414」的名称上，只可惜帖子都被删除了，看不到内容。 他印象里廉望雪和他说起过，伍立文当初是负责在论坛里发帖的，还有两个人和他一唱一和，在评论区带节奏，使得那段时间蔺渝的风评在自己的母校都烂到离谱。 此时计算机课已经开始，戴麦的老师站在讲台上，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教室。 计算机课的拍摄本来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片段，涉及到许多学生的电脑屏幕，因此不会时间过长。 蔺渝做了做样子，待拍摄结束，教室里的其他学生们松了一口气，他亦然。 他继续思考，捋顺思路。 他当时在见过伍立文之后，询问过廉望雪相关的事情，对方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一副记不太清发生过的情况的模样。 现在看来，廉望雪-伍立文-蔺渝-伍舒阳这条线连在一起后，他有了某些大胆的猜测。 如果廉望雪是重生的，但是对于伍立文几个人上传他的换头视频的时间不那么确定，找对方进行警告和『殴打他』跟发现他做了什么，这几件事的因果关系不存在，时间线也没法彻底捋清... 【可以确定了。】 【在廉望雪所谓的「前世」，这些事情应该是发生过的。】蔺渝总结说，【因为发生过，所以廉望雪记忆模煳了，也正因为记不清了，所以我当初问他的时候，他只能顺着我的话说，但又不敢特别确定，造成了吞吞吐吐的情况。】 【那小子揍人依靠的大概率是前世的信息。】 这种「我管你这辈子做没做，先揍你个爽以防万一」的姿态，很有格调，蔺渝喜欢。 系统问：【但是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廉望雪真的重生了1234567，一共七次，他是在哪一世，经歷这个情况，导致他在这一世提前对伍立文那几个人动手的呢？】 蔺渝想了想，谨慎地回答： 【假设之前的猜测成立，可能是某一世，第一世第二世，第五世第六世，甚至...】 甚至每一世。 他甚至有点好奇了，如果廉望雪真的多次重生，那么在他重生的那么多次的世界里，自己是怎样的一个角色呢？ 他重生世界里的「蔺渝」，是原着里的「蔺渝」，还是自己呢？ 【可惜我还失忆着，一大部分的记忆都缺失了。】他遗憾地说。 第207页 系统安慰他：【没关系，我们慢慢恢復，你看你现在不是已经逐渐能想到一些东西了吗？】 它绞尽脑汁安抚蔺渝，实际上是被突然灌输进来的大量的信息弄得更毛骨悚然了，安慰蔺渝，也是在说服自己：【而且还有好事呢，伍舒阳对伍立文做了什么一无所知，他们的关系很烂，再联繫到廉望雪对于伍舒阳的态度...】 系统稍稍高兴了一些：【——是不是可以证明！伍舒阳肯定不是害死「蔺渝」的人啦？】 蔺渝给予肯定：【直接关联，大致可以排除，他本来嫌疑也不大。】 在找到和「蔺渝」更多相关的联繫之前，伍立文的问题搞清了，伍舒阳的嫌疑自然就变淡了。 系统美滋滋地说：【那么，伍舒阳，out！】 蔺渝的六个队友，伍舒阳暂时排除。 * 廉望雪直接没来上计算机课。 计算机课结束是体育课，等开始上课了，他才出现在体育场的另外一头。 对方看起来若无其事，穿越操场往他们班级学生的列队中走的时候，一整个操场的人的视线都跟着他走。 「好裴立的画面，就是围观群众的情绪不太一样而已。」蔺渝喃喃地说。 曾志强没听清他的话，小声问：「什么？」 蔺渝于是对他笑了笑：「没什么，自言自语了一句。」 戏拍完了，该出戏了。 此时廉望雪已经来到了队伍里，喊了「报告」入列。 大家都换了统一的运动服，灰底黑条，廉望雪应该是第一次穿这身衣服，袖口和裤腿都明显比自己的身材短了一截。 蔺渝因为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的第一个，廉望雪默默从人群里钻进来，硬是把自己杵在了蔺渝旁边。 蔺渝另外一侧的曾志强顺从地开始往隔壁挪动，给他腾位置，一整排人亦然。 体育老师看后排一整个乱动，目光往队伍前列一瞥，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蔺渝他是知道的，这一周对方要在高一2班一起上课，但是廉望雪来上课这件事没人和他打招唿，第一反应就是插班去了其他班级的某个明星嘉宾，却硬是要挤来自己班。 「哎哎哎？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出来！」 他叼着胸口勺子吹了一声，挥着手走了过来：「你怎么回事？不是分来我们班的怎么擅自过来了？」 学生们没意识到老师误会了，笑着插科打诨：「老师，站位也没什么错呀！」 「他就是稍微迟到了一会儿。」 隔壁有几个蹭过来看蔺渝的女生，一看就是嗑上两口的，在队列的旁边，正偷眼看着蔺渝窃窃私语，闻言也大胆地跟着插话： 「老师你就成全他们吧！」 「不要拆散他们！」 「望后渝生，望眼渝穿！」 体育老师：「...什么生？什么穿？」 所有人：「......」 几个女生拉着手，低着头留下一阵笑声，飞快地跑远了。 【这就叫嗑到正主面前来了。】系统总结。 蔺渝特别坦然：【习惯了。】 签售的时候粉丝问过很多更离谱的cp相关的问题，出于偶像的专业性也必须笑着回答。 系统「嘿嘿」笑：【你倒是习惯了，你旁边的小撒谎精可没习惯。】 恰好体育老师说了句「出列」，蔺渝旁边的廉望雪往前走了一步，蔺渝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视线倒是被通红的耳根吸引了： 不仅是耳根，他后脖子也已经红彤彤一片，要不是刚才还好好的，蔺渝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阳光晒伤了。 「你把谁的衣服穿来了？」体育老师问。 廉望雪貌似恭顺地垂了垂眼睛：「...这衣服是暑假的时候量的尺寸，现在长高了一点。」 可不止「一点」。 他长得太快了，一个月可能至少蹿高了一厘米，再加上学生们的校服一般都是以s、m、l等尺码标准直接划分，他胳膊太长，腿也长，就愈发显得不合身了。 体育老师：「所以是谁量的尺寸？谁长高了一点？」 廉望雪：「我。」 体育老师：「我没问你，我问你是从哪儿借来的衣服穿上了？」 廉望雪：「......」 两个人驴头不对马嘴地对话了一番，体育老师没搞懂廉望雪的意思，廉望雪也没明白对方的误解。 蔺渝：【......】 蔺渝懂了。 他清了清嗓子，也跟着上前一步：「那个，老师，廉望雪是高一2班的学生，衣服是他自己的。他的意思是，这衣服是他初三毕业的暑假和学校订做的，但是现在长太快了，自己的尺寸不合适了。」 体育老师还在兀自迷煳：「什么意思？现在来学校拍完东西等于就进我们班了？」 大家七嘴八舌：「不是的老师，廉望雪不拍节目，拍节目的是蔺渝！」 「廉望雪是我们的同学，他就是来上课的！」 体育老师这下终于搞懂了，暗自嘟囔了一句「搞混了搞混了」，一抬眼又要维持自己身为老师的尊严：「那我就要批评你了，你没事过来不先站在队伍尾巴等解散再和我解释为什么迟到，反而往人家蔺渝身上挤什么挤？」 前排的女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 体育老师很不满：「——你们笑什么笑！我说的不对吗？这么如胶似漆分不开啊？要不要我给你们效仿一下隔壁黄老师的惩罚措施呀？」 第208页 前排女生：「想看！」 蔺渝又退回队伍中，小声问曾志强：「隔壁那个黄老师的惩罚措施是什么？」 曾志强明显也憋着笑告诉他：「两个男生吃到了，黄老师让他们一个躺着，一个撑在对方身上做伏地挺身三十个，然后交换位置。」 蔺渝：「......」 系统：【好傢伙，玩这么大？你和奉子爵卖腐都没卖到这么个程度吧？】 蔺渝：【这段可千万别往外播啊！要是让公司学会了，未来的fancon互动环节我可要遭殃了...】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体育老师训诫归训诫，实际上并没有真的生气，又随便说了几句之后，也没有打算真的要惩罚谁的意思，对还在录节目的蔺渝而言，姑且算是个好消息。 当然，这对廉望雪是不是好消息就不好说了。 队伍解散，开始体育课前的热身活动，大家绕着操场，男生两圈，女生一圈。 蔺渝很久没有踏上过这种红色的跑道，一时间居然觉得有些新鲜。 他虽然为了拍戏努力减肥，吃得很少，但是作为唱跳偶像本来就有底子在，每次在跳舞之前还要做基本的体能训练，然后挥汗如雨在舞蹈室跳数个小时的舞，空余的时候也要去健身房，维持好自己的肌肉线条。 所以对他来说两圈六百米，实际并不多。 相比于他，埋头苦学的学生们体力倒是跟不上。 最后就变成蔺渝在所有人之前一骑绝尘，高一2班的其他同学们跟在身后。 足球场上恰好有学生在踢球，此时都停下了动作，开始围观。再加上原本坐在周围聊天散步和球类运动的其他学生们，偌大的操场上，画面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小渝，你怎么上个体育课还要卷啊？】系统也看不下去了。 祖国的花朵们平时体育课跑圈，也不会多努力，聊聊天散散步跑完了应付应付，体育老师撑死了说他们两句。 但现在，蔺渝突然开卷，大家为了不显得自己太弱，也只好被迫跟着卷。 蔺渝跑得正高兴。 现在的风，恰好属于不冷不热的范畴内，奔跑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运动衫被风吹拂起来，从下摆与领口灌入，让他通体舒爽，感觉一些莫名其妙的压力也随着奔跑被发泄掉了。 系统提醒他，他才意识到，逐渐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摄像老师本来估计也是打算跟着他跑几步，制造一个「奔跑的青春」的看点的，结果蔺渝跑太自在，对方也没能跟上，幸好节目组还设置了好几个机位，不至于拍摄不到想要的画面。 「蔺渝前辈。」廉望雪跟了上来。 【他倒是跟挺紧。】 【他一直跟你后面，不快不慢的保持一点点距离。】系统幽幽地说。 也是唯一一个跟上了蔺渝，看起来体力够用，甚至很有余裕的。 【小撒谎精未来可期呀，不愧是带人打架的。】系统又感嘆了一句。 蔺渝却没听它说这些有的没的，他对外界的注意本来就比一般人敏锐，此时目光下落至廉望雪的手上。 他发现廉望雪又受伤了。 右手的手指上，好几个关节处，有被挠破的痕迹，廉望雪皮肤白，因此就显得更明显。 显然廉望雪只是随便地用水沖洗了一下，因此还泛着红，又因为手指本就是要一直活动的，因此那里的皮肤恢復很慢，甚至有一两个部位又开始往外渗血了。 现在还在拍摄，他不动声色，待这段的录制告一段落，他摘掉胸口别着的「小蜜蜂」，随即扯了一把廉望雪。 「你又打架了？」他开门见山。 廉望雪一愣，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蔺渝又追问了一句： 「你上节计算机课去哪里了？」 廉望雪：「...我去处理了一件事。」 「处理什么事？暴揍伍立文？」 廉望雪：「......」 廉望雪委屈地说：「我没有的。」 小狗的耳朵和尾巴又垂下来了。 【他打架，我问了一句，他在这边和我装什么可怜？】蔺渝难以置信地问系统，【他这个样子，难道我问的问题是我在无理取闹吗？】 系统：【你息怒，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唉不对，为什么我这语气一股子慈母的味道？】 蔺渝：【叫你不要碰瓷母亲这个身份了！】 系统：【对不起！】它秒速噤声。 「不是告诉过你，弹吉他和钢琴的手不要随便受伤了吗？」 「都出道了，要上镜了，如果你的粉丝看到了，你打算怎么和他们解释？」 「难道要告诉他们是和学校的学长打架了？」 廉望雪意识到蔺渝不吃这套，看起来有点忐忑，张了张嘴却没敢辩解什么。 「伍立文呢？」蔺渝又问。 廉望雪委屈地解释说：「他回去上课了...我，其实不能算打架。」 他知道伍立文的课程表，本来是担心蔺渝来了学校，他会对蔺渝做什么不该做的，所以事先去找对方警告两句，结果到了机房看到了伍立文，对方又在学校的论坛上逛来逛去不知要做什么。 他一看到对方个人页面上的那些带着「蔺渝」字眼的帖子，手就忍不住微微打颤，情绪上来差点忍不住。 蔺渝不是那种不听解释的人：「那你打算做什么？」 第209页 「...我带他去楼梯口那边想说两句，结果他吓得要命，我一抬手，他以为我要揍他，一边叫一边乱抓一气，把我的手抓成这样的。」 廉望雪解释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悄悄地掀起眼皮，从眼角看了看蔺渝的表情。 蔺渝的表情很复杂：【系统，所以我错怪他了？】 系统：【呃...如果你指的「错怪」是，说他打架，那的确是错怪了。但是如果是说他又去「欺负」伍立文这个活该的傢伙了，那也不能算...】 它试图中立，但作为一个从任何方面都特别偏心蔺渝的统来说，中立就代表着站了廉望雪。 蔺渝当然能想通这个关节。 「不好意思。」 廉望雪霍地抬起头。 蔺渝第一次看他双眼圆睁，表情惊讶的模样，无由来想到了家里那只突然被自己逗弄，瞪圆了眼盯着自己的猫咪。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又去打架了。」蔺渝又重复了一遍，「现在看来是伍立文那傢伙太应激。」 他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伍立文都这么对他了，廉望雪替他出气报仇，他反过来指责廉望雪，就显得有点过分了。 廉望雪在他的歉意声里，歪了歪脑袋。 「哦...没关系的。」他闷声闷气地回答。 这次轮到系统惊讶了：【哇他是闹小脾气了吗？】 蔺渝：【......】 他的表情更复杂了。 第61章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校园里瞬间人声鼎沸。 蔺渝跟随着班上其他的学生们站起身，将书包帅气地甩在后背。 今天的录制全部结束。 第一天和最后一天是节目组录制的重点，有初来乍到和依依不捨的别离两个重量级互动，中间的几天,他要拍摄的内容会相对比较少。 高一的新生,开学还没多久,因此作业也没有那么多，蔺渝在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已经将所有的试卷都做完了,深刻地体验了一下做学霸的快乐—— 前座的学生还转过身来和他对答案！ 而且蔺渝的答案还是正确的！ 他甚至花了一点时间给别人讲解了自己的思路,得到了几个「哇你这都会啊」的震惊眼神。 曾志强本来想问蔺渝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学校食堂吃晚饭，食堂比外边都便宜,因此他一日三餐都在学校吃，但他还没开口，就看见那边的廉望雪过来了。 曾志强：「......」 他默默闭上了嘴，和蔺渝说了句「明天见」,就转身离开了。 「蔺渝前辈,你等会儿回公司吗？」廉望雪问他。 蔺渝说：「我直接回宿舍。」 帝都第一中学除了一小部分家实在太远的学生，学校鼓励高一高二学生走读,他刚才看手机，公司来接他的车已经等在学校后门边了。 「你怎么回去？」他问,「你经纪人会来接你吗？要不要捎你一起？」 但最好不要。 廉望雪摇了摇头：「我住的不算远，所以骑车就好了。」 ——出道的未成年艺人，自己骑自行车回家，虽然这个年纪的高中生自己回家是常态,但大概是见识了一些私生的可怕，蔺渝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有点危险。 系统刚想和蔺渝窃窃私语一句什么,就听见蔺渝问：「你是不是从后门走比较近？」 廉望雪：「...对，嗯？」 系统：【你怎么知道的？】 蔺渝一边跟廉望雪并肩往前走，一边说：【之前和陈邱恆第一次碰面聊剧本的时候，车停在后门口，我看过一次廉望雪的背影。】 那时候学生的暑假都还没到，蔺渝眼角瞥见过一个骑着单车，衬衫飞扬的少年背影。 所以那时候才算是他和廉望雪的第一次见面。 放学时间是学校里人流量最大的时期之一，好在两个人一路往前走，学生们为了围观，会自动给他们让出一条前进的路。有些胆子大一点的学生，还会喊蔺渝的名字。 蔺渝好脾气地沖他们挥手示意，得到更热烈的欢唿和尖叫声。 廉望雪在校门口和蔺渝打了个招唿。 他上车后看着廉望雪，在校门口扫了一辆共享自行车，再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酒精喷雾，细緻地上上下下喷了一遍。 【哟呵，讲究人。】系统评价。 「讲究人」完成坐垫消毒后跨上车，侧头看来。 蔺渝隔着车窗的缝隙，沖他摆了摆手。 他看着廉望雪踩着单车，消失在拥挤的学生们之中，一路带起人群的窃窃私语和注目，这才收回目光。 系统「啧啧」感嘆：【你俩的确是一模一样啊小渝，这个自己扫单车骑回家的样子，似乎大概好像我在哪里见到过。】 蔺渝：【听起来你不是在夸我。】 他又想了想才问系统：【廉望雪原文里有写过他上下学怎么回家，还有住在哪里吗？】 系统说：【你都不记得，那就是没写过了。】 蔺渝若有所思，不再追问。 印象里，廉望雪和他的父母住在一起，能够让那么小的孩子从小学音乐，吉他和钢琴的家庭，想必在金钱上还是有些余裕的。 * 周四下午放学后，有个拍摄蔺渝先是和其他几个嘉宾碰面闲聊，然后再各自跟自己班上的同学们一起回家的画面。 这画面很好完成，几个背影加一段回程的路就足够了。 第210页 助理本来是要在拍摄后开车过来接他的，但蔺渝拒绝了。 周三的时候他已经和经纪人提起过周四他放学后的安排： 其一，拍摄回家画面之后，蔺渝会自己回家，这里距离宿舍有点距离，但蔺渝毕竟认识路。 本来经纪人有点不放心，但蔺渝说服了他，用「拍摄了自己回家的画面，再来接我不合适」的理由。 其二... 系统其实还有点不理解蔺渝的理由：【我不明白，都已经拍摄结束关机了，为什么你不能直接坐公司的车回去？】 蔺渝说：【不能这样，万一被曝光，我的大众的好感度会被一点一点消磨干净。】 艺人拍摄看似环境艰苦的综艺节目，露宿野外，结果一关机就去五星级酒店酣睡，看似用餐简陋，结束拍摄立刻大鱼大肉奉上，这些年这类事件层出不穷，全部是作秀。 如果节目播出后，蔺渝明明看起来是和其他人一起放学回家的，结果被爆料其实公司的车在后门直接把他接走，那么就变成了吃瓜路人最厌恶的「作秀」。 他原本给自己塑造的孤儿身份，心理疾病，还有戴着旧手錶，私服普通等人设就会崩塌，变成彻头彻尾的「208w」。 蔺渝现在上升势头太快，必然有人在紧盯自己的一言一行，如果轻率无异于自毁长城，他不能容忍自己有这种在大众眼里的「黑料」出现。 系统问：【那怎么办？】 蔺渝没有立刻往前走。拍摄结束后，他转身又回了学校一趟，此时校园里的学生已经越来越少，他从前门出去，避开了刚才围观他的粉丝，和几个他都有点眼熟了的私生—— 学校从前门到后门需要绕一个大学要走十分钟的小圈，重新回到后门。 系统眼睁睁看着他从把书包里的书本拿出来，包面一翻赫然是双面背包，黑色书包顿时变成了灰色，然后他拿出一顶帽子盖在脑袋上，又摸出一副黑框给自己戴好。 此时已经是饭点，后门往前就是市井喧譁的烟火人间。 这里有菜场和各色的摊子，汤包馄饨煎饼面馆，一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固定停靠在路边的私家车，占据了原本就不宽阔的巷子的一侧，人群拥堵中全是下班的上班族，和买菜购物的人群，鸣笛声不绝于耳。 蔺渝戴着帽子，架着眼镜，混迹于其中，夹着几本教材，赫然一个在暮色中放学回家的高中学生。 他一边走，一边用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blue组合蔺渝v： 等会儿给你们直播一场。6:30不见不散哦~」 现在是六点左右，距离直播还有半个小时。 系统看他发这条微博，一时间有点懵：【你要在哪里直播？直播什么？一个小时时间会不会有点太赶？】 蔺渝：【我这个月的kpi也得完成啊，还没来得及直播呢。】 公司一般不会特别管他们日常直播的风格地点，但这是基于大家对此比较有数的基础上。 同时，这也是之前蔺渝和经纪人报备的第二件事——他想做一期与众不同的直播，当然，这一期直播说是为了让粉丝看到不同的一面的他，实际上还有些更深的目的。 这些就暂时不用和系统说了，它很快就会知道。 蔺渝一路沿着小巷往前走，离开了在学校后门附近的这一条，顺风顺路地拐弯，继续前行。 他穿行在人潮拥挤之中，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时间，拐入了另外一条街区。 此时已经六点二十几分，蔺渝从包里摸出一只镜子，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模样。 鸭舌帽，黑框眼镜，校服，这样普通得几乎能将任何一个人彻底淹没的打扮，但是蔺渝装扮起来再怼脸，就又是另外一种风味了。 系统本来还想说几句什么，四下张望了一下，悚然一惊。 【小渝？这里不是...】 蔺渝说：【嗯，这条街我们之前也来过，经纪人不是还下车去帮我买了煮玉米吗？】 系统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一时间没能想出来：【但是你要在这条街上...直播吗？】 蔺渝点了点头：【直播一小会儿，时间不会太长，否则，附近的私生还是凭藉蛛丝马迹找过来就不好办了。】 所以按情况决定，十到十五分钟就足够了。 六点半，蔺渝准时打开直播。 此时已经入秋，天黑得一日比一日早，蔺渝开直播的时候，天色已经半黑。随着走动，他的面容在路边餐谱和路灯的映照下明明灭灭，相比于原本电视里，舞台上的模样，反而别有一丝令人感到亲切的烟火气。 蜂拥而入的粉丝们刚进来就发起了花痴： 「哇我宝宝这脸！」 「宝宝好懂我们！就喜欢你这种特别实在的大怼脸！」 「这个角度都能hold住的只有我们小渝了！」 「宝宝宝宝我好想你！！！」 「好羡慕小渝录制节目的学校里的学生啊！我也想体验一下和小渝做同学的乐趣！」 「嗷嗷嗷高中校服渝！某些特别的xp觉醒了！」 蔺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给大家展示了一下自己另外一只手夹着的几本教材：「诚如大家所见——我现在是装成了放学正在回家路上买小吃的高中生。」 弹幕疯狂刷屏。 他笑着解释说：「...我对这附近其实挺熟悉的，你们别担心我迷路。今天我还在拍摄之后会播出的《一起上学吧》的节目，现在录制都完成了，我就想着，能不能带大家走一走我之前走过的路，感受一下我的过去。」 第211页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弹幕，一愣，然后坦率地笑了笑：「啊，感受吗...？其实今天已经录制到第四天了，前几天因为学校前后门在下班放学高峰期人实在太多，公司和节目组考虑到大家的安全问题，在校门口就把我接上了，没能体会自己放学回家的乐趣。」 「...嗯对，今天恰好节目组拍摄了这个画面，我觉得也是个珍贵的机会吧。」 「就和经纪人商量了一下，看看能不能让我自己走一走...不过也只能走一小会儿，出于对我和所有人安全的考虑吧。」 「我就想着，怎么样也要给大家直播看看，之前我那些坐在镜头前的聊天内容，大家看得也有点无聊了吧。」 弹幕里纷纷刷起了「不无聊！」，「小渝坐在原地不动我们都喜欢看！」。 系统：【？刚才弹幕里根本没人问你吧？】 蔺渝：【傻孩子，当然问了，我的直播都会有人录屏，这一举一动的被盯着呢。】 蔺渝：【弹幕问我最近录制的感受，我曲解意思为放学自己走回家的感受，也没什么不行的吧？】 「嗯...这条路其实有点熟悉，因为原来我就是这里的学生呀。」 弹幕开始出现了担心私生的言论。 蔺渝前阵子遭遇私生，甚至其中还有自己周围的同公司女前辈的事情，身为粉丝怎么会不知道。 蔺渝对着镜头，用夹着书的左臂勉强比了个「遵命」的手势，笑着安抚说：「大家别担心，公司也不会让我一个人走很久，这次能在路上走一走，给大家直播一段时间，他们已经很担心我的安全了。」 「等走过这里我就得坐车回去了，不过在那之前抓紧时间买点吃的。」 蔺渝走近了那家他吃过一次的煮玉米小摊。 「这家的煮玉米很好吃，煮出来口味清甜香糯，而且玉米抵抱，增强饱腹感。」蔺渝说着，转过镜头，给大家拍了拍玉米的样子，「不过大家也要注意，要适量吃才行，任何东西食用过度，都会对身体产生影响。」 他付了钱接过玉米。 前边还有卖水果的小摊贩，蔺渝于是去买了一根黄瓜，两根香蕉，一起提在手上。 「小渝这样会不会有点累？」 「我也在吃黄瓜，哈哈哈哈哈，四捨五入我就和小渝一起吃晚饭了！」 「小渝多吃点，对身体好！健康重要！」 【他们让你多吃点呢小渝，你总要听粉丝的话吧！】系统见缝插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蔺渝：【粉丝让你多吃点，看看就行了，听了才是傻子。】 如果吃得太多发福变肿脸变丑，他们跑得最快，审判的路人也不会放过他，真的把粉丝的这类话听进去而放肆吃的明星艺人不是没有，但后果自己来背负。 虽然这么说，但是蔺渝表面上却显得异常温顺乖巧，甚至甜甜地笑：「大家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吃东西的！」 「我的胃？我的胃在之前有段时间为了减肥的确不太舒服，但现在已经好多啦！」 「大家不要学我哦，我是工作需要，而且也是短期的，你们现在身体最重要，把身体保护好了，才能面对学业和工作压力。」 他举着手机，保持着适当的，并不会让点进来的人看见觉得突兀的视角和距离。 这是他实现已经多次调整后确定的，能够让蔺渝有恰到好处的上目线，五官不会因为镜头过于扭曲变形，再加上夜色里若有似无的光线，反而带着若隐若现的美感，现在的蔺渝依旧能让粉丝截图直接去公共论坛开帖炫耀颜值。 蔺渝又和大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往前走了一会儿。 他很注意行人和来往车辆，时不时会和人打个招唿，不小心碰到他人，还会礼貌地说「对不起」。 原本聊了聊减肥该吃什么食物，过了一会儿又和学生党提到了现在高中生每天的作业量，接下来还与在下班路上的工作人讨论起几号线没那么拥堵的问题。 大部分明星已经脱离日常的生活太久了，做什么都有助理和经纪人代劳，出门有保姆车接送，自诩高高在上甚至称唿观众为「老百姓」也不在少数。 但有些明星，为了努力塑造出自己不同的「亲民」形象，又会用力过度，导致知道的一些梗无聊恶俗，反而「离粉丝生活太近」，令人感觉太过于普信甚至油腻。 但是蔺渝的尺度把握得正正好。 和他说话，好像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既视感，虽然大家都在发弹幕，并不会被一一cue到，但是蔺渝的姿态笑容，搭配上夜间吹拂的风，和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灯火，透出一股别样的温柔来。 让所有人都觉得似乎真的在和他面对面交流，被认真地倾听，专注地盯着看了。 蔺渝直播开了大约十分钟时间，还没开始吃东西，弹幕的粉丝再次开始关心他的身体。 「小渝不吃刚才买的食物吗？玉米要放凉啦！」 「啊，我是想带回去吃的，因为和你们聊天的时候吃东西会错过弹幕。」蔺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几个袋子，恰到好处地展现媚粉技巧。 「没事，回去热一下就好了。」 「今天宿舍里，大家应该都在吧，刚才群里还聊得热火朝天呢。」 「萧慎的腰伤？你们放心，他有在定期贴膏药...谁帮他贴？哈哈哈哈谁在他身边，谁就帮他贴。」 第212页 「队长吗？队长一直都很努力...最近都不怎么见得到他，只能每天抽空聊几句。」 「给你们说个小小的tmi，就是子爵最近喜欢吃一种薄荷口味的硬糖...不行，不能告诉你们是什么牌子，你们又给它买断货了怎么办。」 「子晔的学业你们不用担忧，公司也会给我们单独上课迎接考试的...对，行程允许的情况下，我们会一起上课。」 「小雪最近变胖了很多，更像个小白绒绒球了，我和展宁跟宿舍阿姨单独建了个群呢！叫做【小雪的铲屎官x3】，因为我们最近比较忙，所以阿姨是首席铲屎官了。」 「伍舒阳...他真的这么说了？他上次还和我说要一起直播呢！肯定有机会的！」 蔺渝迅速地在自己的弹幕里捕捉到一些无伤大雅的，来自队友粉或者cp粉的问题回答，穿插在自己的聊天对话中不显突兀，更不会让人感觉在生硬地「卖腐」，堪称「糖送八大家」，致力于让每个人都对这段对话满意。 他又轻松地聊了一小会儿，才终于暂时停下了脚步：「大家稍等一下，我现在手有点拿不住所有东西，我把书收到书包里。」 他在路边找了一处拐角，蹲下身来，将教材放进包中，然后站起身。 他所在的位置，恰好在一家暂时关闭的水果店前的台阶上，它和另外一头的一家售卖炸鸡的店铺，恰好将一个小小的居民区夹在其中。 是隐藏在闹市美食街之间的小区，对于晚上喜欢吃宵夜的人来说，地理位置尤其不错，走两步到处是好吃的。 不少用餐早，睡觉早的退休人员和老人家，正牵着牵引绳，带着宠物狗出来散步消食，大门口两侧的灯已经亮了，将那一隅映照得尤其清楚。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结束吧。」蔺渝举起手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此时的镜头是他拍模式，小区大门口的门碑石上在所有人的视线下一闪而过。 「幸福小区」。 随即切换成了蔺渝的自拍。 时间不过一两秒，行云流水，就好像是蔺渝无意中没有切换回来导致的小小疏漏，一般人压根不会注意，哪怕注意到了，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此时弹幕的确如此。 听到蔺渝要结束之后的粉丝和路人粉们意犹未尽，弹幕层层叠加，密密麻麻，都是要蔺渝继续直播下去的请求言论。 蔺渝宽容地笑：「过阵子，过阵子我想办法再给你们在其他地方直播。」 「下次会在什么地方？嗯...我有一些设想，不过还要问公司行不行。」 「先告诉你们？不行哦，秘密。」 蔺渝举起一根手指，在唇前竖起，接着做了个自然的小wink：「好啦，真的要说再见啦，我也要赶紧回家吃饭了！明天还要上学，我也得早起呀！」 他又貌似恋恋不捨地和粉丝推拉了一会儿，玩了一套小情侣间才会有的，「你先挂」，「不还是你先挂吧」的你来我往，这才面带笑容地关闭了直播。 他从自己手里的袋子里摸出那根拜託老闆帮他洗过的黄瓜咬了一口。 缓解了一下刚才一直在说话导致的喉咙干涩。 他之前一直用镜头对着自己拍摄，因此观众能够看到的街景很有限，想要找到他也需要点时间，但是刚才，他的镜头精准地对上了「幸福小区」的门碑石，确认他的方位对于私生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这种人的存在，野火烧不尽，虽然陆冉和她的小群被管制，但她的那些大群里的群友们，还活跃在周围。 系统本来还不懂蔺渝想干什么，却发现他脚下一拐，兀自往小区大门口走了过去。 【你要进小区吗？】 【别担心，这个小区的方位我之前稍微研究了一下，进去之后还有个两个侧门，哪怕私生摸来了觉得我在小区里边，我也能避开。】 系统：【私生看到这个也只会觉得你在附近，谁会想到你要进小区啊！他们很清楚你们的宿舍在哪里啊！】 蔺渝：【那不就完事了，别紧张。】 系统一时语塞：【我不是在担心这个好吗！我是...】 是担心你没法进小区！ 然后它看见蔺渝又把自己刚才装起来的那些书重新拿了出来，一手提着那些食物，一手抱着书，营造出一副相当吃力的模样，就这么兀自跟着人群往小区大门口走了。 几个在门口抽菸聊天的保安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瞥他的方向，看他学生模样，校服是附近中学的，还抱着书，提着菜，压根不会多想，看了一眼就扭过头继续闲聊了。 一直等蔺渝走进小区里，系统才回过神来：【就，就这么进来了？】 【这个小区本来安保就不严，加上学生、孩子、老人这些，是大部分人想法里最没用威胁性的。】蔺渝一边说一边又把书本重新装进了包里，【况且他们就算把你拦下来，只要你不惊慌，他们也不太可能识破。】 他把这些书反覆拿出来又装进去，装进去再拿出来好几次，系统已经麻了。 蔺渝查看了一下路标，把腿继续往前走。 这里是老小区，就连在两栋楼之间的那些运动器材也难免有些破旧生锈了，路上随处可见随意停靠的自行车和电瓶车，以及没有地下停车位，就大大咧咧停在路上的私家车。 偶尔有几个孩子小跑着从眼皮底下离开，身后跟着背着手的老人家，还有三五聚集的遛狗的退休阿姨们，间或还有野猫于越来越黑的天际下，从墙头一跃而过，身形矫健。 第213页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到了饭点，家家户户烧饭炒菜的香味。 蔺渝深深吸了一口气。 原着中没有写「蔺渝」独居后住在哪里的相关信息，但是他的记忆里有。初来乍到的时候还没有，但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在脑内被补全，填满。 他不确定那其中许多内容，到底是属于「蔺渝」还是他本人，但现在对于想要查找真相的自己而言，是好事。 系统一声不吭。 显然有些憷得慌。 任凭谁，就这么在渐沉的暮色里去自己原本「死亡」过的地方查看，都会有点不安。 「幸福小区，四栋二单元，402室。」蔺渝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好几个4，真不吉利...】 【没事，觉得不吉利，你就当自己是西方人，人家那儿不吉利的是十三层。】蔺渝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所谓。 他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然后在夜色里，伫立在这栋七层小楼门前，仰头望去。 虽然部分人家给自己的楼下装了门禁，还有防盗门和密码锁，但这都无法掩盖这个小区安保措施的极其不严密，但一般来说，这种老人居多的「老破小」旧小区，在无现金社会也没那么多小偷光顾。 譬如这一栋，虽然装了所谓门禁，但大门是敞开的，坦率地露出内里黑洞洞的楼道。 不知道是坏了，还是大家进出觉得不方便，干脆敞开着。 他往前走了一步。 【你，你要进去？】系统声音都结巴了。 【来都来了。】蔺渝说。 【我们国人喜欢用的「来都来了」不是让你用在这里的！】系统无语。 蔺渝毫无诚地道歉：【哦对不起，我不乱用了。】 一边镇定地继续往里走。 门洞里逼仄漆黑，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潮湿的气味。在台阶左侧还有一处空间，里边停了几辆落满了灰尘的自行车。蔺渝走上一层，这里的自动感应灯并没有亮起，应该是坏了却无人来修。 虽然是七层的小楼，但这里并没有电梯，他于是沿着楼梯一步步往上爬。 二楼、三楼同样没有灯光，倒是到了四层的时候，头顶的灯霍地亮了起来，一瞬间冷白色的光映亮了蔺渝的视野。 这种突兀暴露在光里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系统更是吓了一跳，但是作为一个正在进步的系统，它忍住了那一声惊唿，力求不一惊一乍给蔺渝添乱。 这种小区，一层楼只有两家住户，门对门。 现在蔺渝站在四层，向右转身，面前赫然就是402室的大门。 蔺渝垂下视线看了看门锁，现在这里还没用密码门锁，想必是「蔺渝」搬进来之后才换上的，但却没想到反倒是这个人人皆知的密码，带给了「蔺渝」许许多多的麻烦。 蔺渝一直没有动，声控灯终于熄灭。 从402室的门缝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微微渗出了暖黄色的光。 里边有人。 系统：【看来这里住了别人啊，按照时间来说你现在应该就住在这里，现在你不住，那就还有别人住咯。】 已经快到10月11日了，也就是说，距离原本「蔺渝」的死期越来越近。 蔺渝：【这种学校附近的小区，虽然比较旧，但是地理位置好还热闹，也算是寸土寸金了。】 系统如释重负：【...那现在有人住在这儿，又不是密码门，就意味着你的到来导致的蝴蝶效应，彻底改变了「蔺渝」的生命轨迹呀！】 系统语气急促：【要不赶紧走吧我们！事不宜迟！现在就粗发！】 蔺渝没动，甚至出言调戏：【紧张到开始用倒装句还口齿不清的你特别可爱。】 系统：【......】 系统：【喂！】 然后它听见蔺渝继续说：【可是这不是什么好事，系统。】 系统不理解他的意思。 【完全和原着没有关联的现状，会让我彻底没办法搞清楚，之前「蔺渝」的死亡是因为什么。】蔺渝说，【没发生过的事情，就不好查证了，只能通过自己的判断来验证那些蛛丝马迹，就像之前我们暂时排除了伍舒阳的嫌疑那样。】 【一个小小举动就会改变一切，想知晓全貌难上加难。】 不过，这里有人居住，未必和「蔺渝」之死扯不上关系。 毕竟最重要的疑点，还没有揭开—— 为什么「蔺渝」会搬来这么一个稍显陈旧的，距离原本宿舍并不近的，如此有烟火气的小区独居？可惜他现在没办法调查402室的业主是谁，系统是娱乐圈的系统，功能是为了掌控水军，不能进行这种信息盗取工作。 廉望雪的脸在他脑海里一闪而逝，还有他那个据说调查信息很厉害的朋友... 但很快这个想法被他抛之脑后。 他上前一步。 从402室，隐约传来了人声，似乎还有些微饭菜的香味，钻入鼻息。 他又上前一步。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系统惊讶地叫了起来：【小渝！你慎重！你这也太冒险了！】 蔺渝曲起的手指，已经落在了门板上。 「咄咄咄——」 他敲了三下，力度不重。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咄咄咄——」他又敲了三下。 脚步声响起，能够听出是从内里逶迤而来。这门上没有猫眼，里边的人看不见谁来访，也因此无法在不开门的情况下，知晓是什么人站在门口敲门。 第214页 「咔哒——」 门开了。 起先是稀疏的光线，随即有更多的暖黄色的光，照亮了蔺渝站立的空间，而门锁的脆声里，声控灯也随之再次亮起。 他的世界，瞬间从一片黑暗，笼罩于许许多多的光之下。 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青灰色的眼睛，在触及蔺渝的前一瞬，带着某些麻木不仁的，无动于衷的冷淡。 下一秒，蔺渝被他的视线框住。随即那双眼睛陡然巨震。 蔺渝在那种注视下愕然地后退了一步。 是廉望雪。 这里居住的人，居然是廉望雪。 第62章 面面相觑是今晚的康桥。 楼道的灯,在长久的对峙中，安静地灭了。 「啪——」 蔺渝打了个响指，灯再次亮起。 廉望雪抬着脑袋，视线跟着他的手部动作转了一整个圈。 「小朋友,你父母在家吗？」蔺渝放下手,用听起来略显诡异的坏人的声音问。 廉望雪：「......」 系统：【你别整的跟个变态一样,正常点！】 廉望雪眨了眨眼：「不在，所以大哥哥找我有什么事？」 很好，也很冷静。 系统：【他二大爷的你们玩什么角色扮演呢！】 系统：【啊啊啊啊啊他这么回答就显得你们俩的对话更奇怪了！】 你们这么冷静面对对方而不是抓着对方的肩膀,发出「你怎么在这里？！」,「你又为什么在这里？！」的灵魂质问，让人...让统很不习惯啊！ 蔺渝还想说一句什么,却发现廉望雪的目光斜斜越过他的肩头，落在了他身后一侧的楼梯上。 蔺渝条件反射跟着回身看去，恰好看见楼上的某一户邻居，正扶着栏杆一路往下走。 对方应当是恰巧听到了他们的这段对话的完整版,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好像已经想歪了，面色尴尬。 尤其是看见蔺渝身上的那一身高中生制服之后,这种窘迫情绪抵达了巅峰，大概率觉得他们在玩什么cosy的小游戏了。 他清了清嗓子,明显是刚才试图顺着扶手熘走，但没料到被当事人x2的目光捕捉了个正着。 男人身体伛偻着愈发显得慌张了，他硬是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一边毫无目的地沖他们颔首,因为频率过高反而像是小鸡啄米，一边用看似缓慢,实际飞快的步伐紧贴着扶手从他们身边经过。 楼梯间传来了一阵略显急促的猖狂脚步声，空落落传出很远。 蔺渝有点憋不住想笑，系统倒是有点紧张，忍不住问：【没事吗？被看到这种奇怪的对峙真的没事吗？】 蔺渝：【没事，他看不清我的脸。】 帽檐和眼镜制造出了阴影，再加上室内的灯光更明亮些，因此从那个男人的角度并不能看见蔺渝的长相，况且那个人看着五十多岁，这个年龄段对唱跳偶像或者新晋艺人了解都不太多，况且无论是蔺渝还是廉望雪，都还没红到老少皆知的程度。 两人同时收回了目光。 蔺渝：「所以小朋友，能让大哥哥进门吗？」 * 「前辈，我去给你拿一双新拖鞋。」 「谢谢。」 廉望雪转身离开，蔺渝则站在房子的玄关处，不着痕迹地快速将整间公寓扫视了几个来回。 这是个非常普通的二居室，仅仅是站在原地，就能够将其的大致房屋布局一览无余。 左侧是浴室和房间，但除了浴室的门，两间房间的门都是紧闭的，右侧则是厨房，客厅从大门方向一路延展向前，尽头有小小的封闭式阳台，拉门的设计。 站在原地，可以看见一部分厨房的构造，在距离他近一些的，厨房门口的那张方桌上，已经摆放了一只的乳白色炖盅，面前还摆着一个小碗，架着一副筷子。 廉望雪拉开阳台的门回到室内，手里拿着一双刚拆封的新拖鞋。 「不好意思前辈，这里没有你鞋子的尺码。」廉望雪道歉说。 「没关系没关系，打扰了。」 蔺渝没有追问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鞋子尺码，只大大方方地换了鞋，直接登堂入室。 「登堂入室」是系统脑内的词，因为它没说出来，所以没有一个蔺渝帮他纠正是否有用词错误。 只不过，系统也由衷地佩服蔺渝的冷静，直播-进小区-进楼道-敲门-进房间，蔺渝的每一步走得都让它胆战心惊。 【餵小渝，刚才你直播刻意把「幸福小区」放出来的那几秒是不是故意的？你到底想让谁看见？】它小声问。 蔺渝：【你猜。】 系统还想说什么，却意识到蔺渝又特别自在地往桌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才站在楼道里，那种无孔不入的香味，现在默默地钻入蔺渝鼻息，是一种很鲜美的香气。 「你吃过晚饭了吗？」蔺渝问。 廉望雪摇了摇头。 「打算吃什么？」 「锅，锅巴泡鸡汤。」廉望雪说。 「什么东西？」 「...锅巴。」 廉望雪指了指放在桌上还没拆封的两袋子原味锅巴。 「泡进鸡汤里吃。」 廉望雪又点了一下炖盅里的汤。 系统：【嚯，差点没听岔了，心想那真是黄黄的。】 蔺渝：「......」 蔺渝：【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还要不要脸啦！我没有你这么让人羞羞的系统！】 第215页 正在脑内义正言辞对系统进行指责的蔺渝，姿态从容地在桌前坐了下来，并且一点也不心虚地举起手里的袋子，对廉望雪说：「我和你换，你让我尝尝你的晚饭。」 廉望雪的目光跟随着蔺渝举起的手，落在了他袋子里的东西上——一根玉米，一根黄瓜，两根香蕉... 廉望雪冷静地说：「不用了，很健康，你留着就好了...我去给你拿碗。」 蔺渝本来也没指望和廉望雪用黄瓜之类的东西交换什么，看廉望雪已经走进厨房，从碗柜又拿出了一个碗和一双筷子，他倒是有些好奇起来，廉望雪似乎很清楚自己还没来得及吃饭。 「你不会...」 他趁着廉望雪背对着他重新用热水烫碗的空当，冷不丁开口。 然后不意外地注意到廉望雪的后背僵了一下。 「...你不会看我的直播了吧？」蔺渝怀疑地眯起眼睛。 廉望雪转过身，表情是如释重负的平静。 「嗯，我本来就是打算看完了再吃饭的。」他回答，「所以看到蔺渝前辈你买了那些...食物。」 他想了想，有点不贊同地歪了歪脑袋：「——这不行的，这样吃对胃不太好。」 蔺渝耸了耸肩：「节食是明星的基本素养，是对观众和粉丝的礼仪，不能荒废。」 「在这个基础上，也要尽量注意身体，毕竟身体健康，才有力气唱歌跳舞。」廉望雪说。 蔺渝「嗯」了一声，不打算和廉望雪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 「要喝水吗？」廉望雪把碗筷放到桌上，又问了一句。 「有什么？」 廉望雪转身又去打开冰箱。蔺渝摸着下巴看着他的背影，不着痕迹地嘆了一口气。 【怎么啦？】系统敏锐地捕捉到了。 蔺渝：【我搞不懂他啊。】 系统不明白：【哪里搞不懂？我觉得小撒谎精简直是一目了然。】 蔺渝：【我原来也这么以为。】 但逐渐意识到不对劲了。 廉望雪的情绪在蔺渝看来，就是因为太一目了然，所以更加显得扑朔迷离。 虽然蔺渝有时候会忍不住逗他一下，套几句话，但目前廉望雪在蔺渝面前展现出来的情绪，和蔺渝那次在巷子里遇见他的时候展现的天差地别。 看起来，好像廉望雪本人在蔺渝面前，无时无刻都展露出一股温顺的，略显得紧张的，典型的「恋爱脑」的姿态，被触碰会手发颤，被调侃会脸红，不让撒谎就不撒谎，被误会了也只敢弱弱地解释几句... 但就是因为太典型了，蔺渝反而更觉得这个人摸不透。 再比如刚才，蔺渝问出「你不会看我的直播了吧」的之后，廉望雪的情绪一下子松弛下来。蔺渝怀疑他担心自己问出的是其他的问题，对他来说坦然承认自己看蔺渝的直播，反而是很轻易的事情。 ——也因此，更印证了蔺渝的猜测。 他好像是在努力用「恋爱脑」的姿态，掩饰更深层的东西，换句话说，他在蔺渝面前扮演一个合格的「恋爱脑」和粉丝。 系统被蔺渝的感嘆弄得又有些草木皆兵、瑟瑟发抖，忍不住问：【那...那怎么办？】 蔺渝少女捧腮：【咿，真的好想把他这层恋爱脑的假面撕下来，看看后面藏着什么东西呀。】 系统：【你想点能操作的！】 又开始不正经了！ 廉望雪的冰箱里只有瓶装矿泉水，蔺渝最近胃还是不太好，因此婉拒了冰水。 他托着下巴坐在桌边，歪着头，以上目线打量着廉望雪，好像在认真思考要从哪个角度，用哪种姿势，以什么力度，在什么时间撕掉这层令他产生怀疑的皮。 廉望雪被他看得不自在。 蔺渝却突兀地哼起了歌：「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虽然他唱歌水平在圈内不怎么样，但还是比那些ktv水平好了不少，这么听甚至有些悠扬动听。 廉望雪：「......」 系统：【你神经病啊！】 廉望雪咳了一声，硬生生打破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但是...我一直想问的，前辈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呢？」 蔺渝面不改色，信口胡说：「哦不瞒你说，我其实是个跟踪狂，跟着你一路过来，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就悄悄在你身后了，一直注视着你的背影，从始至终。」 不知是不是蔺渝的错觉，廉望雪的嘴角，似乎微妙地抽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充分阐释了「无语」的表情。 蔺渝丝毫不磕巴，玩笑过后理由更是信手拈来：「其实是这样的，前阵子我查出心理疾病之后，公司考虑过让我停止活动，把我送到别的地方去休养一阵子。经纪人恰好告诉过我，他们选择的地址就是这里。」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明明是暖色调的客厅灯光，廉望雪的脸却倏然惨白，连嘴唇上的血色，也在一点点消失殆尽。 系统：【哇不愧是你，大撒谎精。】 蔺渝继续胡说八道：「但是后来没有这么做，我正好经过这里，看到了就过来看一眼，看看如果我选休养，会住在什么地方。」 「现在看来也挺不错的呢，下边就是美食街，小区的氛围很温馨。」 「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你在住。」 他其实想再追问两句，但是廉望雪只是垂下眼帘，沉默着给他盛了一碗汤，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第216页 他黢黑的睫毛低落，在眼下布了一圈密密匝匝的阴影。 蔺渝倒也也不急着追问，就此作罢。 廉望雪又递给他一袋锅巴。 蔺渝学着廉望雪的动作，将包装纸撕开，把锅巴掰开成两段，然后放进鸡汤里浸泡。 裊裊的白雾升腾而起，鸡汤上漂着一层亮晶晶的肉黄色油花，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蔺渝看着锅巴浸润其中，逐渐被泡得酥软，久违的馋意，在节食了许多天之后，悄悄地冒了个头。 他接过廉望雪给他的筷子，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苦甘清甜的鸡汤，味道尤其特别，再加上锅巴的口感，蔺渝埋头吃了一整块，还觉得意犹未尽。 但他不能再吃了，身材管理要紧，姑且再喝点汤吧。 【这个廉望雪，口味怎么和我这么类似。】他喝了一小口汤，忍不住低声和系统嘀咕，【之前做的饭也好，这一次也是，咸淡和甜度都掌握得特别好，连份量也跟特地给我量身打造的一样——】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 蔺渝：【不是吧？你不要乱想。】 系统：【我还没说话，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系统：【还是你想到了什么？】 蔺渝不想理睬系统，转头问廉望雪：「这是什么鸡汤？怎么味道和我喝过的都不一样？」 廉望雪一直在悄悄看着他喝，自己的勺子机械地在自己的碗里搅来搅去，一口都没喝完，更别提吃锅巴了。 「这是艾叶老鸡汤。」他解释说。 「艾叶？」 「嗯，还要添加红枣、蜜枣，是我之前学到的一种做法。」廉望雪的手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点了点，打开了一张图展示给蔺渝看，十足的邀功意味。 蔺渝接过来看了看，果然是一份菜谱。 艾叶老鸡汤 食材： 鲜艾叶一小把... 他草草浏览了一遍，目光触及到左上菜谱的介绍上，赫然是一行他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变得无比陌生的文字： 滋补虚损、补气养血，暖胃暖宫，女性产后或者经后期容易血虚，寒气容易趁虚而入—— 蔺渝：「......」 系统笑得「鹅鹅」作响，笑声几乎冲破了蔺渝脆弱的天灵盖。 蔺渝的表情一言难尽，握着汤匙的手微微颤抖。 廉望雪也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将手机收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菜谱上的文字，绞尽脑汁地跟蔺渝解释：「不是，这个也不是完全是给女性喝的，艾草本来就性温，可以祛湿，驱寒效果也很好，还能暖胃，老鸡补气血所以加在一起...」 蔺渝已经从短暂的震惊里恢復过来，将汤匙成功地送进了嘴里。 「没关系，我就是惊讶一下，你别紧张。」 系统：【可别让你那些泥塑粉知道了，廉望雪无意中居然成了你的泥塑头子...这可是有身份的大粉！还是很多人觉得挺特别的男粉！】 蔺渝：【和你说了身份和性别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不过众所周知，一个优秀且正向的粉圈，女友粉的含量必定不能太少，蔺渝现在的粉圈，就处于恰到好处的程度：他的女友粉、妈粉、事业粉、cp粉，以及泥塑粉和整肃粉含量处于相对健康的程度。 良好的粉圈不亚于一个大型工厂，各部门应当各司其职，配合默契，运作和谐。 蔺渝：【没事，我也做过他的泥塑头子，大家扯平了。况且这年头五十多岁的叔圈前辈们都有大把泥塑粉，大家开心就好，反正也不会真的改变我们的性别。就像廉望雪给我炖了这么一碗汤，我也不会原地变成女孩子。】 系统：【嗯，你说得对，不过我必须纠正你，廉望雪是自己打算开始吃饭，不是给你做的。】 蔺渝：【哦，是嘛。】 他一抬眼，笑眯眯地看着廉望雪，情绪价值瞬间拉满：「你做的这个鸡汤味道真的很不错，我有口福了。」 廉望雪高兴了一些：「我自己尝了一下，觉得这次做的不太好，我多练习几次，下次再做给你吃。」 这态度自如得好像他给蔺渝做什么是天经地义一样。 蔺渝：【系统宝宝，你怎么说？】 系统：【呵呵，恋爱脑。】 廉望雪的手机锁屏后重新放在了桌上，他那个蛛网状的破碎屏幕，实在是有点吸引眼球，蔺渝看了好几眼，又注意到了细节：「你的手机和我的手机是一个型号啊？挺巧的。」 颜色也是一样的，都是淡淡的银灰色。 他只是随口一问，却见廉望雪身体倏地一僵。 蔺渝知道廉望雪从他进门开始，整个人的身体就紧绷着极为僵硬，但他并没有多想，但现在意识到这点，他好像逐渐又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这是原着里，「蔺渝」去世的地方。 一边想着，他的视线一边顺势往浴室的方向，瞥了过去。 从玄关进门，右侧是厨房，左侧第一间就是浴室，浴室的门是半开的，里边没开灯，门口铺着一块小小的吸水垫。 浴室的门不是那种磨砂的质地，而是平平无奇的木板门，因此很难从外边看清里边发生了什么。 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浴室的门却打开着。 ——「警方闯入公寓后，找到了浴室里蔺渝冰凉的尸体。只有他养的那只六个月大的猫固执地守在浴室门口，等待着永远不会为它开门的主人。」 第217页 原着里是这样写的。 因此那里，浴室，就是「蔺渝」去世的地方。 蔺渝喝掉了最后一口汤，然后站了起来，沖廉望雪笑一笑：「对了，我能借一下卫生间吗？」 廉望雪沉默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蔺渝于是站起身，径直往浴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踏步进去，转身将门合拢的时候，用余光看了一眼还坐在桌前的廉望雪。 廉望雪正远远地望着这个方向，神色不明。 「咔哒——」 门当着他的面合上了。 蔺渝将门锁拧上，然后在黑暗里摸索着找到了开关的位置，打开了灯。 浴室比他想像中要大一些。 靠近浴室大门的位置就是梳洗台，和平常人家没什么区别，梳洗台上方的墙壁镶嵌着一块矩形的镜子。 廉望雪在这里的生活气息并不浓郁，客厅是这样，浴室亦然。 镜面光亮如新，梳洗台池面没有沾水，也没有生锈的痕迹，檯面上简单放置着几件洗漱用品，蔺渝不欲探究过多廉望雪的私生活和私人物品，因此目光一略而过。 他回过头，淋浴间在背后，稍远处的另外一侧贴着墙的，则是一个尺寸不小的浴缸，从一侧的墙面，一直延伸到另一侧，几乎是完全占据了浴室深处所有的空间。 浴缸上方悬着个小小的窗户，此时是关闭着的，蔺渝走过去拉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从这里只能看到前方一方极小的空间，目光无法往两侧延展，被两侧这栋楼的墙壁完全遮挡住了。大概是浴室为了隐私设计，恰好处于这栋小楼稍显凹陷的位置。 【喂，你不会在思考有谁会从这里爬上来刺杀「蔺渝」吧？】 【侦探剧看多了的后遗症嘛。】蔺渝摆了摆手，【毕竟「蔺渝」去世的时候，浴室门是反锁的，如果没有窗户就是妥妥的密室，在小说里最容易出现了。】 不过现在这里也和密室差不多，虽然四层并不高，但是想要爬上来很难。 「蔺渝」的房门密码在私生眼里，简直和他们的身份证以及机场航班号一样透明，没必要捨近求远。 蔺渝又走回去，抬起一根手指贴在镜面观察了一下。镜中影像和手指指尖之间有些距离。 【嗯，也不是双面镜，可惜。】 系统：【......】 你不要真的把查看这里当做什么解密环节，悬疑推理故事啊！原着真的只是一本娱乐圈奋斗小说啊！ 它无可奈何地看着蔺渝。 对方此时保持着双手撑在梳洗池两侧，微微往前倾身，盯着镜子里自己一动不动的姿态，似乎是一种思考的习惯。 之前在拍摄《无人生还》的天黑请闭眼环节的时候，他也经常在没有摄像头的洗手间里看着镜子沉思。 它不说话了，害怕打断蔺渝的思索。 半晌，蔺渝才终于站直了身子。 他扭头按下抽水马桶的按钮，随后打开水龙头，水流从其中汩汩涌出，溅落于水池，掩盖了浴室里大部分的声音。 蔺渝平静地开始挤洗手液洗手。 【我刚才在想，「蔺渝」的死因是什么。】他幽幽地主动解释了一句。 原着里说他被警方判定为抑郁症所致的自杀身亡，但没有给出具体的死因，调查的时候也只是调查了留在房间内的各种物品，并不能给出更多的相关线索。 【你有什么想法吗？】他又问系统。 虽然在「自己」死过的空间里思考曾经的死因这件事，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但系统还是认真地回答：【你刚才开窗看了一下，是不是也在想「蔺渝」会不会跳楼自杀？不过应该没可能的，否则警方就不会闯进浴室里发现「蔺渝」的尸体了。】 【嗯，是这样。】 【或许...吃安眠药？】 「蔺渝」有这方面的毛病，睡眠质量极差几乎是必然的，自备一些助眠的褪黑素，甚至安眠药也很正常，抑郁症发作，一口气吃很多片，因此致死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好多小说和电视剧里也是这么演的。系统弱弱地想。 【有道理。】蔺渝说，【不过吃安眠药太多不是在睡梦中平静地死去那么简单，有可能造成窒息、呛咳或者痉挛...而且肚子疼的同时，胃部食物还可能出现反流，从鼻腔嘴巴里溢出来。】 系统又不敢插嘴了，它觉得蔺渝对吃安眠药死亡有些过于了解了，描述得堪称栩栩如生，好像查过相关资料一样。 蔺渝关上了水龙头，从隔壁抽纸出来擦拭手上的水，顺带擦梳洗池边缘残留的水渍：【我还在考虑一件之前一直被我们忽略的事情。】 【什么？】系统提心弔胆。 【提起安眠药会造成的痛苦...作为一个养猫人，合格的，喜欢猫的，爱猫的，养猫人。】蔺渝顿了顿，【如果自己要自杀，会不会考虑猫咪的情况呢？】 系统：【会的吧。】 真正爱猫的人，和猫分离一天都会有分离焦虑，「蔺渝」这种病人的情绪它也不好想像，但是既然最后的日子里一人一猫在此独居，那么说是相依为命也不过分了，他们的感情应该比想像里更加深厚。 蔺渝：【因为安眠药可能会导致的抽搐挣扎等动作有可能会影响甚至伤害到猫咪，如果出现无法自控的呕吐症状，那些异物万一被猫误食就更糟糕了，所以「蔺渝」选择在浴室反锁门自杀，说得通。】 第218页 他好镇定地在盘点「蔺渝」死亡的方式哦，好厉害。系统又悄悄地想。 蔺渝没注意到系统突然冒出的，诡异的崇拜之情，继续说：【还有一种可能...唔，热水会让伤口附近的血液循环增加，反而会减缓癒合的速度...你说，蔺渝进浴室，会不会也是因为热水会让那些血一直流？】 系统意识到不太对，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什么？】 【为了割腕自杀能够成功，所以手腕泡在浴室的热水里，这就是除了避免猫咪受伤害，一定要进浴室最重要的原因？】 系统：【......】 蔺渝：【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就是提供一种猜测，毕竟小说里都这么写。】 * 蔺渝从浴室里出来，依旧帮助廉望雪关上了门。 时间有点久，但是廉望雪还背对着他站在厨房里洗碗，就好像刚才他什么也没做一样。 「我能在屋子里熘达一下吗？」蔺渝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声。 廉望雪比了个「ok」的手势。 蔺渝于是继续往里走，他知道自己这样到处乱看，作为客人来说不怎么礼貌，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该议论礼貌与否的时候——他顺手打开了第一个房间的门。 一股清冷冷的味道扑面而来，略显陈旧的感觉。 这个房间并没有窗户，里边空空如也只有个比人还要高的柜子，以及没有放置任何被褥，只有床垫的床铺，显然并没有人在这里居住生活。 蔺渝离开这个房间，又去打开第二扇门。 「吱呀——」 门向内被推开了。 蔺渝站在卧室的门口，扶着门框往里看了一眼。 一扇窗，就横据在床铺的正后方，飘窗窄窄长长的，其上铺着一层被褥，尺寸看起来恰好能容纳一个人躺下。 蔺渝发现床上并没有什么别人睡过的痕迹，相对平整，倒是飘窗上，放着两只小枕头，和一条薄毯。 看起来，廉望雪睡觉的地方并不是窗，而是那个飘窗。 【有人会放着床不睡，睡在飘窗上吗？】蔺渝问系统。 那么硬，睡起来不舒服，而且不好翻身，容易跌落。 系统：【你这不就见到了。可能大家都有些奇怪的嗜好吧，而且廉望雪挺忙的，估计大部分时候也只是晚上住在这里，其他时候都在公司或者学校，虽然...】 虽然公司距离这地方可不近。 就更奇怪了。廉望雪住在这里距离公司又不近，不符合当下打工人对公司离家越近越好，通勤时间越短越好的期许，必然有其原因。 假设廉望雪是重生的，那么他想必会清楚，这里属于曾经的「蔺渝」，是对方死前最后几个月生活过的地方，是他选择了结自己生命的场所。 这么一想，更让人毛骨悚然了呢。 据说最喜欢重回兇案现场的，反而是兇手。 系统：【你在想什么？】 蔺渝不想把自己脑内的事情都说出来吓唬可怜的系统宝宝：【我只是在想，之前看的那张廉望雪手机里，10月11日的照片里，「蔺渝」身前的那个飘窗你还有印象吗？】 系统说：【那张照片我没来得及看清...】 蔺渝若有所思，不再开口。 那次看到那张照片稍显震惊，那一轮月亮，和床上的人会率先吸引看照片的人的注意力，更别提上边还有令人震惊的时间——但他后来细细回溯脑内的画面： 似乎，大概，可能，坐在房间里的床上，侧身看着窗外的那个年轻人「蔺渝」，前方的飘窗上，蹲着一只同样在看着窗外的猫咪的背影。 一人一猫，他们共同沐浴在月光的银辉下。 第63章 蔺渝从房间里出来,廉望雪已经收拾完了所有碗筷。 和他打了个招唿，廉望雪就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来，好像蔺渝真就是跑他这儿来蹭顿晚饭的一样。 蔺渝本来还想和他客气客气，结果还没来得及客气出口,人倒是已经被送到了大门口。 「明天学校见。」廉望雪对他说,顺带摆了摆手。 蔺渝：「......」 蔺渝站在房门口,看自己刚换下拖鞋，廉望雪就利索地收拾了，甚至帮他去拉房门的样子,一时间啼笑皆非。 「廉望雪。」他喊廉望雪的名字。 廉望雪的手从门把上滑下来,静静看了看蔺渝。 「你心虚什么？」蔺渝问。 廉望雪：「......」 这次轮到他无言以对。 蔺渝觉得好笑：「饭也吃了厕所也去了，这屋子我都tour完毕了,你现在突然急着下逐客令是不是有点奇怪？干嘛？你要急着写作业？」 他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顿了顿又说：「还是...你等会儿难道有约？」 「咄咄咄——」 「咄咄咄——」 话音刚落，面前的门板就随着敲门声突兀地震颤起来，两个人同时被近在咫尺的声音吓了一跳,蔺渝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踩中廉望雪的脚。 他扭头直勾勾盯着被敲响的门，又看看廉望雪。 系统：【哇,难道约了什么奇怪的人在这里见面？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蔺渝：【你小说看挺多啊？】 他往前一步按下门把，抢在廉望雪之前把门给打开了,开门后外边站着个赫然是外卖骑手模样的年轻男孩子，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骑手服，脑袋上戴着头盔，因此并不能完全看清长相。 第219页 他手里提着一个同色的保温袋,其上印着白色的宋体店名，看起来行色匆匆。 「你好,理察饼屋送餐。」他头也不抬地说着，一只手动作异常娴熟地伸出手把保温袋递给蔺渝，一只手还在接受外卖app的其他订单信息。 蔺渝接下后，对方随意地说了句「这次也谢谢惠顾」，就拔腿转身走了。 理察饼屋。 蔺渝提着袋子站在原地，半晌回头看向廉望雪。 廉望雪嘴唇蠕动了一下，那个瞬间他的表情肃杀一片，就好像看到蔺渝提着这一家店铺的外卖袋子是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又好像更令他害怕的是蔺渝与理察饼屋外卖员站在一起的画面似的。 「不好意思等一下。」蔺渝突然扭头，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下楼的脚步声暂歇，蔺渝两步走到楼梯口，冲下边又提高了嗓音：「请问一下，你一直都负责送你们店这一片的外卖吗？」 外卖小哥说：「排班制，时间固定，送外卖的人员不固定。这周是我负责晚上的6:00到12:00，这一片区域的所有外卖订单——不过也可能明天就不是我了，如果别人和我换班，或者我自己临时有事需要换时间的话。」 「你们外卖招的都是学生做兼职是吗？」 「不一定是学生，但是大家都是兼职，所以要根据大家的时间表每周重新排班。」对方回答，姑且还算耐心，「我们流动性也很大，工资周结，所以有些人干一两周就走了。」 「谢谢，耽误你工作了。」蔺渝客气地道了声谢。 「不客气。」 脚步声匆匆远去。 蔺渝回到室内，把手里提着的外卖袋子递给廉望雪，就好像刚才率先开门，又对着外卖小哥来回盘问的人不是自己一样，甚至态度也俨然泰然自若，完全没注意到廉望雪表情上的异样。 「点了什么？」他笑吟吟问了一句。明明袋子提手旁边就挂着小票。 「马卡龙。」廉望雪机械地回答。 「好吃吗？」蔺渝态度温和地问。 「...不好吃。」 这答案倒是很诚实，蔺渝一愣，随即抬起头和廉望雪对视。 他们的目光简单地交汇了几秒，蔺渝却抢先一步移开了眼睛。 「那我这就走了，不耽误你吃你不喜欢的马卡龙。」他笑着说，「不喜欢」三个字加了重音。 他走了两步，站在门口又扭过头回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的？」 「嗯，尤其是想对我说的。」蔺渝问。 廉望雪看着他。 蔺渝觉得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脸色就苍白得吓人—— 蔺渝分得清天生的肤色雪白，和那种因为不知名的情绪和外力作用导致的面部惨白的区别，此时也是如此，而对方青灰色的眼睛，在自己的视线里，瞳孔颤动得尤其厉害。 【他不说。】系统丧气地说。 【我就没指望他说。】蔺渝平淡地回答。 他之前就说过，廉望雪如果想说，早就全都说了。 「算了，当我没问。」蔺渝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鸭舌帽帽檐，往前走了一步。 手腕倏地一紧。 是廉望雪从背后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指有粗糙的触感，砂纸一般凝固在蔺渝腕骨上，是一双练习了足够长时间乐器的手。 蔺渝半侧着身，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明明没做什么，但是他的声音有种疲惫至极的喑哑低沉，极不符合他十六岁的年纪： 「你就只要好好生活就好了。」 鬼使神差的，蔺渝追问了一句：「怎样算好好生活？」 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力度加重了几分。 许久，他才听见廉望雪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要再来这里了。」 「蔺渝，前辈。」 * 十月初的夜晚，天已经有些凉了，蔺渝从楼道里出来，风轻飘飘落在只穿了短袖校服的身上，无由来感觉身上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加快了脚步：【幸亏我今天做了最正确的决定，来这里走了一趟，连临走之前都能再收穫一把关键信息。】 系统问：【怎么个意思？】 蔺渝说：【购物小票就用订书机钉在袋子上，我点过理察饼屋不止一次，所以很清楚他们的最低起送价格是20元，上不封顶。】 系统不明白：【所以呢？】 【马卡龙，五块钱一个，廉望雪买了四个，仅仅凑了个起送价——而且，他说他不喜欢吃马卡龙。】蔺渝的脑袋转得飞快，大概是有一丝沁凉的晚风作祟，导致他现在思绪如泉，线索挨个捋顺凑齐整，【外卖小哥低头直接把外卖袋递给我，动作很熟练，还说了「这次也谢谢惠顾」，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送餐——】 并且蔺渝之前还注意到，廉望雪在阳台打开柜门给他拿拖鞋的时候，里面隐约能看到一沓深蓝色的，理察饼屋配送所用的外卖保温袋。 他视力挺好，不会看错。 系统不确定地问：【所以...他不是为了吃马卡龙才点的外卖？】 蔺渝笃定地回答：【当然不是。】 这马卡龙他之前也给剧组订过，吃一个都嫌腻，分量不大，吃一个就足够了。之前廉望雪来看他的时候他也观察过，对方对甜食没有特别的偏好，不存在吃了健康的锅巴泡鸡汤，再吃四个马卡龙当饭后甜点的可能。 第220页 他甚至还有更确定的猜测：【——他是在观察理察饼屋的外卖员。】 【我还怀疑，是每一天，固定的时间点，负责这片区域的每个人。】 理察饼屋官网和app点餐的页面，都强调了外卖的干净和卫生，外卖员会统一着装，佩戴头盔，骑行注意安全不会让顾客的食物出现翻洒、遗漏的现象。 还有一种特殊的情况，就是在店铺订做生日蛋糕的顾客，如果要求的话，外卖员会穿着特殊的动物服装，在门前为过生日的人热舞一段。 【原文里没有写「蔺渝」具体是什么时间死的。】长久的沉默后，系统说。 【是的，但是从10月11日的那张夜间的照片，再配合这个外卖员关于排班时间的说法，我猜测「蔺渝」死亡的时间是在当天的晚上，拍摄了那张照片之后的某个时间点。】 【应该在当晚的六点到十二点这个区间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蔺渝刚才使用的打车软体，有附近的车辆司机接单了。 乖乖等公司的车来接，哪有自己直接打车回家来的迅速快捷。 系统和蔺渝谁也没有再说话，一直到蔺渝熟门熟路地按照自己看过的路线，从小区的一个侧门离开，站在门边，看着接他的车于夜色里滑行至自己面前。 系统说：【有一个事，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得和你说一下。】 蔺渝：【你说。】 系统说：【你进了浴室之后，我总感觉廉望雪没在那儿洗碗，到浴室门口蹲着来着。】 蔺渝此时恰好开门上了车，他手指如飞，迅速给经纪人发了一条自己已经上车的报平安消息，闻言回答：【我知道。】 他在浴室待那么久，出来又在房里熘达了一整圈，廉望雪都还没洗好两个小碗和一个不大的炖盅，加两幅筷子，本来就相当蹊跷。 否则他也不会多此一举，在梳洗池边打开水龙头，象徵性藏了藏，但大家心知肚明的，他也就是做个样子。 【廉望雪很害怕我进浴室。】蔺渝说，【或者说，廉望雪对于「浴室的门关闭着」这件事本身，已经很害怕了，更别提我进了浴室，还把门反锁。】 系统试探着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蔺渝：【很简单，因为原着的「蔺渝」是死于浴室反锁后的自杀，廉望雪是重生的人，当然会对这样的场景产生恐惧，说是ptsd也不过分。】 他低下头，随意地翻找了一下自己的微信app。 【距离《请尝尝我的手艺》录制也不久了，我可以再去问问他。】 蔺渝说着，手指轻轻点了点手机屏幕。 最近添加的「朋友」之中，「苑淙」这个名字赫然在列。 这位可是理察饼屋外卖骑手，被发掘进娱乐圈的典范。 或许能套出更多的相关信息。 * 「@爆料一二三： 蔺渝《一起上学吧》第一季录制路透高一2班实验班 [图片][图片][图片]」 「啊啊啊啊啊终于看到新鲜的孩子了！！！」 「我们小渝穿这样的校服怎么也这么好看！再也不说帝都第一中学的校服像麻袋了！」 「好漂亮好顺直的一条小渝！身材气质真的很好！」 「第三张图小渝在跑道上那个他隔壁的男生是谁啊？就是那个只能看到背影的？」 「回楼上，那个好像是廉望雪。我看他超话，好像他这一周回学校上课去了，蔺渝正好分到他的班级。」 自从蔺渝没有因高考事件而遭遇原着中的逆境之后，又是电影又是综艺，再加上blue组合这群人没几个省心的，用粉圈的话来说，就是都是「血雨腥风」体质，因此天天住在热搜上。 不少公共论坛都讽刺整个组合「营销咖」，对于蔺渝飙升的热度，认定是「八百猪红」——八百个热搜猪都能红，但是不得不承认，蔺渝确实是红了。 一个路透，再上热搜。 在这一组《一起上学吧》节目的拍摄路透曝光之后，网上热议的主要有两件事： 蔺渝去了实验班，而目前所知的所有嘉宾，除了他，去的都是普通班。 大众其实根本没有期待过这群肚子里没几滴墨水的明星艺人能考出什么正常的分数，却没想到「实验班」三个字戳进眼球，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因此，对于他到底是拿了什么剧本，还是真的厉害的议论一直没有停歇。 另一方面，就是个廉望雪有关了。 这年头炒cp炒红了的艺人不在少数，先别管这到底是公司和节目组的大营销和噱头，还是真的这么巧，蔺渝回去录制了，廉望雪也就跑回去上课了... 嗑他丫的！ 虽然看起来，蔺渝和廉望雪的cp超话人数在不断增加，但这对于蔺渝来说，暂时到此为止。 毕竟他还是个有自己队伍的唱跳偶像，虽然选秀团团粉稀少，但cp粉却不少。 外边营销满天飞，官方的公司的，在节目还没录制完毕前，已经卯足了劲增加热度，再加上秀粉本来就氪金能力强，又会做数据，死忠且黏性强，是任凭哪个圈子都想要的忠贞粉丝群体。 一时间，别的嘉宾像是直接隐身，话题度加起来都打不过一个蔺渝。 结果在帝都第一中学，星期五的《一起上学吧》最后一天录制，同样为蔺渝贡献了热度的廉望雪本尊，没来。 第221页 廉望雪本来上学都是来去随意的，同学们都习以为常，老师们亦然，虽然不少学生有些遗憾没法再在学校看到对方，但大部分人对此并无异议。 蔺渝对此也并不觉得意外。 他本来想逼着廉望雪，好歹多说几句话来着，却没想到对方一问一个不吱声，最后逼急了吐出一句「你就只要好好生活就好了」，语气颇像是个歷经沧桑的长者。 再问就更离谱。 要不是蔺渝还算了解廉望雪，那最后两句话因为过于真情实感，就未免有点伤人了。 但工作的时候，蔺渝不想把过多的个人情绪带进来，因此只是平静地继续他当日的录制，甚至抽空做完了一套数学题，拿了个99分。 说是录制一周，但真正上学的时间也只有五天，班级周五有个为他送别的班会需要进行，到时候估计为了效果，又要大肆抒情一段。 中午的时候蔺渝用曾志强的饭卡去打饭，在窗口为他充值了两百块饭费。 钱不多，但对于曾志强这种每顿饭只吃个位数的人来说，足够吃上一阵子了。 下午第一节课还没多久，蔺渝好端端的还在听课，被节目组一个眼熟的工作人员叫了出去。 说是陈迅那边罢录了。 蔺渝本来没搞懂为什么在其他班级的陈迅罢录，和自己有关系，自己下午的录制线和他们没什么关联，只有同班同学真挚送别蔺渝的镜头要拍摄—— 结果到了现场才知道，这节恰好是宋丽丽所在的高一8班，和陈迅、安桉所在的高一7班两个班这节是体育课，可是，据说，球场混进了私生。 ——是蔺渝的私生。 帝都第一中学的安保措施很严格，从学生不穿校服不给入校这点就可见一斑，却没想到私生们搞到了学校的校服，中午的时候装作午休回家吃饭的学生，混入校园内，想趁机找到蔺渝所在的班级旁观。 下午第一节课原本是蔺渝班级所在的音乐课，结果当天音乐老师恰好有事，和周四下午第一节的歷史课进行了对调，私生们没找对地方，没看到人，于是大发疯，和几个学生起了冲突。 学生们通知了老师和保安。 按照陈迅那头的说法，他试图阻止私生们袭击在校学生，于是出手相助，却不慎被推倒。 以上全是听说，包括「私生」的身份。 当时场面一片混乱，陈迅所说的「出手相助」部分没有任何视频证据，体育场的摄像头距离有些远，学生人数过多，因此也无法证实陈迅的说法。 问安桉，安桉说自己没看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是问宋丽丽，宋丽丽说自己看见了，成了人证。 从蔺渝被喊出教室，一直到搞清楚事情真相的时间也就半小时左右，已经在热搜发酵： #陈迅为保护学生被蔺渝私生推倒，#帝都第一中学推搡事故，#《一起上学吧》第一季录制事故，还有#陈迅正义，以及#宋丽丽人证，纷纷上了热搜，占据主榜位置。 圈内好几个着名营销号带了热搜tag发出此事，言语中不乏煽风点火的曲解之意，连带对陈迅的夸赞。 平日里爹味十足的科普博主也跟着转发。 「@老高说v： 这就是我们娱乐圈的娘炮小偶像，和为爱冲锋陷阵的疯魔小姑娘[狗头][狗头]各位老哥老弟对这个现象怎么看呀[猫头][猫头]？」 下边配图是蔺渝的一张前阵子打歌舞台的官方照片，照片里蔺渝眉眼含笑，裹着粉丝为他定制的红色应援旗帜，要不是这条微博过于阴阳怪气，甚至看着像是某个颜值博主在给蔺渝做宣传。 评论区顿时一片污言秽语。 「你懂什么，娘炮势力统治世界！」 「一巴掌就能被我唿死。」 「一点没有男人的阳刚之气[抠鼻]」 「（）要完。」 「陈哥对比之下是真男人铁汉子！」 这还只是说话稍微客气些的，其余不少内容让人看一眼都觉得目不忍视。 一线男演员。 陈迅能坐到这个位置，脸、演技和营销缺一不可。幕后团队几年前和共演的二线女演员团队争番，两方有来有往打得不可开交，最后以女方被爆出所谓包养她的金主，全网骂「滚出娱乐圈」告终。 陈迅美美收割一批粉丝，成功提纯了那部剧的大部分cp粉。 蔺渝之前闹过的那几次热搜事故，基本还是在偶像圈子里小打小闹居多，但是这一次，如果他再看不出来陈迅这件事是他本人的幕后团队与营销号相互联动，冲着自己气势汹汹而来，就是傻子了。 陈迅罢录，要求私生沖自己班上被「冲撞」的学生道歉，蔺渝到现场的时候，事情已经抵达了白热化。 被抓住的几个私生又哭又闹，赖在地上，保安过来就大喊「非礼」或者「欺负未成年」，陈迅站在他们对面，一脸的义正言辞，浑身散发着「正义男主」的伟大光辉。 他旁边站着为他作证的宋丽丽，女生倒是一声不吭，只搅着手指，看起来心绪不宁。 安桉到是没掺和进来，她安静地站在稍远些的地方，肩上披着一件她助理拿来的外套，摆明了对此事不关己。 蔺渝的助理也已经在了，看他就匆忙跑上前来。 「联繫黄哥了吗？」蔺渝问。 自从蔺渝逐渐忙碌起来，原本是带他和甘子晔两个人的经纪人，挪给了蔺渝一个人使用，blue组合的经纪人出现了小小的变动。 第222页 助理擦了擦因为焦急而冒出来的汗，点了点头。 蔺渝走向了发生纠纷的地方。 「小渝，你来了！快来管管，这几个好像是你的粉丝！」陈迅看见蔺渝来了，就像是搭好的戏台子终于凑齐了演员，立刻调动起面部肌肉，痛心疾首地演了起来。 不由分说，「你的粉丝」四个字一出，直接给蔺渝扣上了帽子。 「陈哥，你没事吧？」蔺渝却不急着再去看那几个所谓的自己的粉丝—— 在外界许多人眼里，其实无论是私生还是粉丝区别不大，都是追星的「脑残」，他略显担忧地看了看陈迅，又去看站在他身后，几个神色怯怯，眼神游移不定的学生。 他挨个看过去，他们却移开了目光，选择不和他对视。 蔺渝心头疑窦顿起。 他上前一步，还想说句什么，却突然听见身后一阵骚动。 【小渝！小心！】 系统的惊唿中，蔺渝只来得及循着系统的唿声勉强侧身避让，却还是没能避开突然发难的，从地上站起来的一名「私生」拧开手里瓶子的瓶盖，兀自向他泼洒过来的液体——至少看起来，他猝不及防。 那瓶子内的全部液体，瞬间泼满他半张脸，连带半个肩膀，打湿了身上的短袖校服，滴滴答答往下流淌。 全场震惊。 女生们尖叫起来，男生们连连后退。 陈迅也被吓了一跳，扯了一把隔壁的宋丽丽，似乎是要把她往前推去为自己抵挡什么。 蔺渝连连趔趄着后退几步，捂着脸倒在了地上，半晌没有动弹。 安保人员哪敢继续放任这些人的动作，勐地扑上去，一把按住了动手的那个男生。 对方在他们手下挣扎，怒吼着「蔺渝你滚啊」的言论，言语间满是恨意。 【你...你其实看到这些人手里拿着这个瓶子了不是吗？你，你怎么不避开啊！】系统急的要命。 它以为蔺渝起码有些基本的危机意识，尤其是看到这些状若疯癫的「粉丝」拿着的莫名可疑的瓶子。 蔺渝没有回答。 他像是吓坏了，半躺在地面，浑身微微打着颤，半晌才像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努力地支起自己的身体，试图爬起身。 但貌似惊吓过度，他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旁边有几个看不下去的男生，连带着终于回过神的助理，七手八脚将蔺渝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们慌张地检查了蔺渝的脸，确定那只是普通的自来水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们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到球场一侧室内体育馆门前的台阶上，让他暂时坐在那里休息。 蔺渝刚才跌倒的动作有些大，现在一侧的手肘火辣辣的疼，恐怕是刚才的动作擦伤了自己的皮肤。 他看起来狼狈极了。 乌黑的头髮被水浸湿，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即使坐在原地，也能看见他身体在发着抖，打着颤。 他任凭助理用纸巾擦拭自己脸上残存的水，眼珠子像是不会转动了，呆滞一般直勾勾看着远处还没有散开的人群。 他的眼睛本来就大且漆黑，失去了灵魂的样子，就像是小说里描述了无数次的，遭遇了伤害，遍体鳞伤的「破布娃娃」。 助理走开去帮他拿外套的时候，蔺渝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许久才发着抖把手伸进了口袋里。 他打着哆嗦摸出了一板药片，从铝箔纸中试图摁出一片来，可是因为手指哆嗦不听使唤，半晌才终于成功。 他将药片强行塞进自己嘴里，闭着眼用力往下咽。 手指则牢牢遮挡住了这一板药片的，阻隔了别人探究的视线，只留下这个令人遐想的动作，就将其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他吃的只是胃药。 铝碳酸镁片，胃部不适的时候嚼服。 系统看在眼里，才稍稍放心，确定蔺渝没有真的被吓傻，甚至正在从容地应对，进行所谓的「危机处理」。 【第一个原因，这个塑料瓶瓶身上都是水珠，就这么被他捏在手里，所以大概率是他们进来的时候，在那边的洗手池临时接来的水。塑料瓶没法装浓硫酸，这点之前和萧慎被袭击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很清楚了。】 【第二个原因，原着里写到了一条，在吃「蔺渝」的人血馒头那段时间，blue组合的一首写给黑粉和私生的歌曲中，有一段rap词...说的是蔺渝线下活动遭遇了黑粉袭击的经歷，用蔺渝的口吻唱了出来，那时候还上了许多热搜。】 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泼了满脸的水，我透过颤抖的睫毛看清了你带着狰狞笑意的嘴。那个男孩是谁？我们无冤无仇，我并没有什么罪！」 系统：【那你也没有确定真伪啊！怎么就直接让他泼！万一不是呢？万一那液体是什么可怕的有腐蚀性的东西呢？！那么多男的，你怎么知道这个男的就是当时的那个？！】 它因为害怕又担心，难免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可是我必须赌一把，把我也变成这件事的受害者，把和陈迅起冲突的私生变成无差别的攻击者，与我撇清关系...是目前的我能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事实证明，我没有输。】 系统一时语塞。 他坐在台阶上，许久，像是终于好一些了，松开了摁住左胸口的那只手。 第223页 周围的学生来来往往，向着他投来了关注的视线，伴随着窃窃私语，蔺渝的余光能看到有学生在偷偷拍摄。 蔺渝慢慢地垂下两条胳膊，环抱住自己，随即沉默着低下头，背嵴伛偻。 他本来就身形单薄，从侧面看薄薄一片，像是遭遇了外界的伤害，徒劳地将自己弯曲成一道拱桥。 他的眼泪说来就来，沿着眼角狭窄的缝隙，大滴大滴地打湿了自己的膝盖。 他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抹了一把。 似乎是没有用，又好像是眼泪无法因为这个动作止住，蔺渝顶着无数人的注视，最后只能沉默着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臂弯之中，像是一只欲盖弥彰，最后把头藏进沙子里的鸵鸟。 他挡住了自己的脸，但任谁都知道。 他在哭，哭得很用力，但竭力隐藏。 然而深深埋在他臂弯里的蔺渝的嘴，眼泪在机械地掉落，嘴角却缓慢地往上翘起。 【系统，我猜，他们根本不是我的粉丝，当然也不是我的私生...】 这好像就是原着中，那个线下袭击了「蔺渝」的黑粉。 【系统，天助我也。】 * 当晚，一条新的热搜，确有空降热搜榜单前排。 #陈迅睡粉 紧挨着公司为蔺渝买的那条#蔺渝遭泼水攻击的热搜词条。 舆论战已进展至白热化。 第64章 最初的这件事,是从论坛里开始发酵的。 发帖人将其发在了一个绝对不允许暴露自己粉籍和身份，通俗意义来说就是不允许「裸.奔」的版块里： 《现在的粉丝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点进去俨然是看图说话。 乌泱泱的若干张照片，只能看出是在某个学校的大操场上，绿茵场红跑道,一大群穿着校服的学生,照片里似乎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只有楼主的配字有些显眼： 「某目前正在中学录制的小鲜肉的粉丝不尊重大前辈，发生了推搡事件」。 结果下边的评论清一色的： 「看不清是谁。」 「你说的小鲜肉和大前辈我都没看见啊？」 「说谁呢啊？」 「大前辈？前排提醒一下，正主没到五十岁,哪怕是大前辈粉丝也不能随便裸.奔哈？」 后来有人终于在照片里找到了陈迅的照片,将他用红色给圈了出来。 「是他？」 「这谁？」 「是陈迅吗？」 「这又是谁啊？拍摄的人是不是距离有点远？」 过了好一阵子，这栋楼已经逐渐没有人在意,逐渐沉下去之后，终于有人看校服勉强认出了所在地点。 「这是帝都第一中学高一的校服？」 与此同时，论坛又刷出了新的帖子，这次是视频。 《求锤得锤,陈迅这算是见义勇为？》 视频依旧不算特别清楚,但是可以看见穿着中学校服的一个明显不是学生的背影，和面前的某些人在对峙,蜂拥而至的人潮中，半晌又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跟了过去。 紧接着,画面明显混乱起来。 论坛讨论度突然暴涨。 「帝都第一中学进私生了？」 「谁看到帝都第一中学那个视频了？真的假的？」 「说是陈迅为了保护学生和私生起冲突？」 「帝都第一中学现在在录制的是《一起上学吧》这个综艺，前阵子官方有买热搜词条。」 「《一起上学吧》第一季的录制嘉宾：陈迅、安桉、毕峰、林若彤、蔺渝、宋丽丽。」 「是谁的私生？」 「一般这种都是秀粉的私生最疯了。」 「你们忘了之前blue组合发了多少次私生相关的警告了？呵呵，只警告，不处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私生给你们这艹热度啊？」 「这次私生直接袭击学生，那蔺渝这个正主是不是要全责？」 「所以是私生袭击学生？陈迅恰好在,所以他上去保护学生了？这么勇？」 明明视频里的画面，并不能看出那么多内容，但是在评论区明显混迹着无数浑水摸鱼的，一唱一和你来我往，通过几段对话就似乎板上钉钉，将视频的内容直接坐实，再多来几个人在各大论坛发帖。 「你们看到那个帝都第一中学私生的视频了吗？」 「陈迅这么勇？以为他就是个三十八九岁还演偶像剧的花瓶呢。」 「这波陈迅加好感了。」 「所以说是蔺渝的粉丝？私生？谁说的？」 「在场的有学生也这么说。」 「所以过程是：《一起上学吧》录制的时候陈迅去上体育课，遇到了私生袭击学生的事件，陈迅挺身而出保护学生？哇好感度一下子就上去了，陈迅可以啊！」 在论坛视频首发视频喉，半小时的时间内，全网联动，各式各样的词条空降热搜，营销号大肆发散。 原本只是一段模煳的视频而已，却因为三人成虎，不少人点进热搜还没来得及看到图频，已经被洗脑了前因经过，直接深信不疑，再去和其他不知情的人瞎科普一番。 有人专门做了引导的视频，陈迅、宋丽丽、安桉被用红色圈了起来，所谓的「私生」则是被蓝色圈起，再加上配音，短视频平台也瞬间流量暴涨。 许多人本来看视频就不看全，点进去两三秒打开评论区，陈迅的粉丝和各路水军已经将评论区控得死死的，再加上谣言的传播急速，多个热搜一起轰炸，短视频平台的许多路人本来就容易跟风，众口铄金，顿时一切铁板钉钉。 第224页 紧接着，一段音频再次出现在网络上，由一个经常发各路明星的吃瓜号率先爆料，音频中声线杂乱，许久才听见一个声音大声喊道： 「小渝，你来了！快来管管，这几个好像是你的粉丝！」 是陈迅的声音。 瞬间将原本就似乎不争的事实彻底锤死。 真相是什么，在这样铺天盖地的「事实」面前，好像已经无人在意了。 虽然产生了这样的冲突，但是节目还要继续录制收尾部分，学校的保安报了警，将疑似攻击学生，并且袭击了蔺渝的几名「私生」，又或者是黑粉带走。 别说是原本就心怀恶意的袭击，就算是路人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无故泼水，也可以要求公安机关介入调查。 陈迅几乎要被坐实，是个保护学生的，了不起的大人了。 甚至#陈迅了不起的成年人这样的词条也一度跃居热搜榜单上，他的粉丝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安利机会。 系统对此感到焦急，甚至主动请缨想要「出战」，但蔺渝却觉得暂时还可以稳一稳，不需要浪费系统今年的第二次引导舆论的能力。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蔺渝的一位大粉，就发出了一张微博私信截图，连带着一段视频： 「接帝都第一中学学生投稿」。 打开视频，赫然是一段拼接的视频。 视频内，先是出现了蔺渝被突然泼水的那个瞬间，紧接着，又是他躺倒在地上，站不起来的样子，然后是被人搀扶坐在台阶上，以及最后一部分—— 蔺渝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药片，竭力将其塞进自己嘴里，捂住胸口的画面。 事情都是蔺渝做的，这段视频现在他自己看来，都觉得本人实属演技非凡，是天生的演技咖。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他虽然清楚这一段视频迟早会被人发出来，却没料想如此之快，并且全部的过程都有，就像是幸运女神，不仅站在蔺渝这一边，甚至还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他的视线落在「帝都第一中学学生」的字眼上。 在蔺渝思考是谁投稿了的这段视频的同时，评论区逐渐有了新的看法，并且越来越多： 「我去？私生袭击正主？」 「这怎么管？用血肉之躯挡住这瓶水泼向别人的那种管？」 「这是...蔺渝被所谓自己的『粉丝』泼水后直接病情发作了吗？」 「呜呜呜，我们蔺渝是遭遇泼水袭击惊恐障碍直接发作需要吃药，陈迅哥哥可是勇敢地和粉丝们对峙了好一会儿呢！」 「我怎么看都觉得陈迅这事做的不地道啊？」 「说是把帽子扣到了蔺渝的头上，张口就是『蔺渝的粉丝』，结果蔺渝所谓的粉丝直接沖他脸上泼水，还骂人，这也能叫粉丝？」 「私生或者黑粉是这样偏激的。」 「只有我觉得陈迅那个音频里喊蔺渝管管自己的粉丝特别茶吗？」 不多时，另一条视频，突兀地在网络上流传起来。 这是个微博上的小小小号发出的视频，视频很抖，很黑。 但是内容却很劲爆，还配上了好几个上了热搜的tag。 #蔺渝恐怖屋惊恐障碍发作 这是新的tag。 画面并不清晰，但是视频右上角的时间，只要是粉丝都能立刻看出，和blue组合三个成员一起录制《变色龙》那一期潜入游园会主题的时间恰好对上。 而那一次，蔺渝的确进了恐怖屋。 秀粉群体，是最擅长「虐粉」的群体，瞬间各式各样的阴谋论都冒了出来： 「谁还记得那一期《变色龙》，蔺渝鬼屋的部分真的不多？」 「我记得！他在鬼屋里遇到那个npc完成任务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画面就切回去到抽塔罗搞玄学的部分了。」 「那个时候我觉得可能是节目故意制造出那种悬念，把遇到鬼屋npc和抽到高塔牌放在一起，但是我也好奇过为什么鬼屋没有剩下的镜头了。」 「那时候我听人科普说，鬼屋不能拍摄太多镜头，要维持它的神秘性，然后我信了...现在一想，难道是蔺渝当时惊恐障碍发作，所以没拍多少素材？」 「细思极恐！」 「所以...这一次突然发作也是意料之中吧，这种突发事件可能是会诱发蔺渝惊恐障碍的原因？」 「蔺渝好惨...就这还要被带风向说是他的粉丝袭击学生？」 「这样的粉丝给你，你要不要啊？」 事情诡异地冲着另外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蔺渝的路人好感度不低，因为之前惊恐障碍的事情上过热搜，博得了一大票好感，再加上之前在《无人生还》的出色表现，为他说话的人不少，还有许多年纪小的粉丝为他冲锋陷阵。 眼看着，精心制造的「娘炮男偶像私生袭击无辜学生，正义前辈上前阻止」的说法，就快要站不住脚了。 风向又是一变—— 「不是，我们要不先不说蔺渝，蔺渝当时人都不在场，你非要指责，不是应该指责安桉吗？」逐渐有这样的舆论出现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陈迅的团队见势头不对，试图转移攻击目标，打算换个人拉踩一下。 「对啊。宋丽丽据说是人证，但是安桉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怎么粉丝袭击学生了，她反而退出去看热闹了？」 「好自私的女208。」 第225页 「长得清冷美丽，这么噁心的啊？怪不得这么多年也没大红，自由他的道理呢。」 「相比于陈迅，安桉就显得很像是对照组了。」 安桉莫名其妙被搅合进这一滩浑水，自然不会乐意。 她虽然容貌清冷，但脾气却和脾气截然相反，加上新婚丈夫是导演，有些人脉能量，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 当下她直接用自己的微博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演员安桉v： 我做了这么多年演员，不说多牛，还是能看谁在演戏，演的如何的。你在那儿站得好端端的，莫名其妙开演，乱扣帽子，拉帮结派的...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在这个档口，谁都看得出她是在指桑骂槐。 评论区有她的粉丝留言： 「姐，是在说和你同班录制的那位吗？」 安桉回復了一个向上翻白眼的emoji，坐实了自己这句话所指的人的身份。 陈迅最大的错误之一，就是不该眼红蔺渝的人气，在大肆拉踩蔺渝却未达到想要的效果之后，又试图把本来事不关己的安桉扯进来。 说句不好听的，他还不如把脏水往给他作证的宋丽丽身上泼。 更多的相关讨论，愈演愈烈。 「所以...姐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是陈迅自导自演？」 「我本来就说有点不对啊，那个作为证据的视频并没有看出什么冲突的徵兆啊，莫名其妙就全网发酵起来了！」 「我压根没看出私生袭击学生啊？只看到一堆人乌央乌央的。」 「那些做视频讲解的说的一套一套的，大家看个配字听个声音就信了吧？好无语？」 「我去回看了一下...根本没所谓的『冲突』啊，感觉只有对峙，然后学生跑来围观，人就越来越多了？」 「有没有人能把更早之前的视频放出来？光是这个视频压根看不出什么所谓的『陈迅保护学生』啊？」 以微博为中心，各个论坛这样的言论逐步占据了主流。 网友们被最初的风向带着乱跑了一阵之后，终于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不对劲，加入了重新求证的队伍里。 短视频平台的「墙头草」更是出了名的多，这时候舆论稍有变化，立刻再次龙捲风般席捲全网。 ——当然，蔺渝背后的公司必然出了一把力，毕竟他现在手捏大把资源，和当初那个将面临，或者已经面临全网黑的小选秀艺人，不可同日而语。 距离blue组合二月成团，四月份出道，这才短短数个月时间，蔺渝的地位天翻地覆。 各种视频下方诸如「我怎么觉得蔺渝很无辜啊」的猜测，夸奖安桉敢说敢怼的言论，对宋丽丽的存在表示不解的说法，还有阴阳怪气诸如「别人都惊恐障碍发作了，而你还在营销自己是英雄」，更是得到了数十万的点赞。 如果说，「蔺渝遭遇泼水攻击」这样的词条，和紧随其后的「蔺渝病情发作」等热搜，只是将铺天盖地一边倒的，陈迅占优的舆论勉强拉扯回来，让所有人不再那么盲目相信，有了些自己基本的判断。 那么当晚，一条更新的热搜，空降在热搜榜单前排，彻底改变了这种微妙的局面。 #陈迅睡粉 娱乐圈虽然这些年接二连三的都是「没错我们有了个孩子」，「某某小鲜肉约.炮口唿吸睡颜曝光」，「某某大牌艺人嫖.娼被抓」这一类震裂三观，令人猝不及防的新闻，大众对此已经逐渐产生了「谁塌房我都不震惊」的说法，但吃起瓜来还是比谁都积极。 尤其是，这还是陈迅。 不说白天，他刚被热搜和粉丝树立起了「保护祖国的花朵」，「顶天立地真男人保护学生」的形象。 在那之前，因为外貌英俊的缘故，他的青春都市偶像剧已经从二十岁演到了三十大几岁，虽然难免遭人诟病，但仍旧吸来了一大批狂热粉丝。 再加上这么多年在圈子里积极经营，背后团队给力，他的名声一直很不错。 甚至还和其他几个男艺人绑定在一起，营销过「最不希望他结婚的男艺人」，这条新的热搜一出，立刻吸引力大众的目光。 这可是人设崩塌！ 这一次，同样是在论坛先行发酵。 发帖人是那位着名的「数据帝」，cs01020304050607，ta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发帖，这一次，一出手就是个大的。又因为个人资料很少，只有性别一栏显示的是「男」，因此大家都喜欢喊ta为「cs哥」。 「代发」。 他的标题就两个字。 视频大约二十多秒时间，偷拍视角，但将陈迅的脸拍摄得一清二楚，连他眉梢那一颗粉丝夸得天上地下的小痣，都清晰可见。 他光着上身躺在床上，臂弯里躺着另外一个人，长发披散，从始至终看不见脸。 对话内容就更劲爆了。 「这次怎么样？」 「陈哥一直都很厉害哦！」 「下次我们后援会给陈哥做应援牌，就写『陈哥超厉害』，嘻嘻嘻嘻。」 一阵你侬我侬。 「你今天能不能别回去呀？」女方娇滴滴地问。 陈迅秒速变了脸，一把拨开了女方的手。 「你想要的太多了！」 从未见过如此迅速的拔（）无情，和刻板印象的渣男台词。 评论区这下彻底炸开了锅。一瞬间盖楼数千层，并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继续往上盖。 第226页 「cs哥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cs哥做得好！早就看陈迅不顺眼了！一把年纪天天搭二十岁年轻小花演爱情剧，还真以为自己正值青春年少啊？」 「cs哥业务挺广啊？」 「细思极恐！cs哥到底是什么人？你不会是图里的这个妹子吧？」 「瞎说什么呢，cs个不是说了代发嘛？」 「不是，cs哥我担心你，你保护好自己。」 各式各样的猜测都有，这个楼虽然很快就被陈迅方或者身份证彻底删掉，但没用，那个视频已经传遍了全网上下。 捂嘴是捂不住的。 更何况陈迅这么多年，仇家也不少。他本来就不是多亲切友善的性格，从团队看不惯蔺渝的热度，借着所谓「私生」迅速全网发酵试图踩着蔺渝立人设就可见一斑。 陈迅在偶像剧中一般都爱饰演霸道总裁，儒雅教师等形象，看起来衣冠楚楚，身形挺拔。 结果衣服一脱上半身没什么肌肉不说，皮肉还略显松垮，再加上没化妆，看起来还有点鬍子拉碴。 相比于原论坛帖子，其他社交平台发酵起来之后，大家的重点显然各不相同： 「yue！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臭味儿了！」 「老人味！」 「一点锻鍊痕迹也没有我的天啊，粉丝不是吹嘘陈迅是娱乐圈第一自律男艺人吗？」 「不是...粉丝后援会？这妹子真的是粉丝啊？」 「睡粉？」 「姑娘年纪好嫩，不会是未成年吧？」 「如果是未成年陈迅绝对要进局子咯。」 「点进视频看了三秒感觉自己要瞎了，又是对这些男艺人祛魅的一天呢。」 「好噁心好噁心！说的话噁心样子也噁心！」 虽然也有不少粉丝在澄清闢谣，说这是ai合成，声音亦然，但真正的ai和虚假的ai，还是能被鑑别出来的。 况且墙倒众人推，粉丝刚想嘴硬继续洗白，却没想到业内人士纷纷出来发言了—— 合作过的摄影师。 「@摄影-灵文 v： 热搜上某个负面新闻爆出来的男艺人，圈子里名声可不好。」 前着名杂志编辑。 「@红姐怕麻烦v： 大快人心！许茹事件的时候就该爆出来了！」 许茹是之前因为和陈迅撕番，被爆出金主的那名二线女演员，和这位杂志编辑的好闺蜜。 某导演小号。 「@xaax： 都说了，过于自负，是要翻车的。」 不多时，又有人出来说话了。 这是一位小几十万粉丝的，与不少业界人士合作过的专业化妆师： 「@化妆师小许v： 某位一线的大牌男艺人，我也合作过几次，对年轻的化妆学徒小妹妹动手动脚，言语轻浮，小妹妹想要拒绝，还被他的经纪人和助理讽刺『被害妄想』。」 如果蔺渝看到这一条，他应该会清楚，这位「化妆师小许」，就是曾经在拼盘演唱会，和后来的团综录制中替他化过妆的那个，他甜甜地喊过「姐」的化妆师。 * 陈迅的事情，还挂在热搜上。 另外一边，同样遭遇了大量负面新闻冲击的tiamo组合成员陆冉，公司对她的处理方式非常果断。 大概是因为陆冉的影响实在太坏，公司力保她反而会破坏整个tiamo女子组合的名声，因此果断地发出通告。 陆冉因身体原因无限期停止活动。 所有人都对「身体原因」都心知肚明。 也知道这里的「无限期停止活动」基本就意味着再也不可能跟团活动，至于到底会不会復出solo，还要看具体的网络舆论，和公司最后的决定，但是无论如何，陆冉从今往后，等于退出了tiamo组合。 ada陆冉的「a」字母当然不会被删去，但她也不可能再在短期内掌握任何同组合，甚至同公司其他艺人的行踪和具体情况。 另一方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蔺渝在经歷了又一波热搜轰炸和污衊之后，最终以功成身退，被「碰瓷」反而碰出了又一波热度而涨了一波关注度。 tcv视频平台的真人秀推理网综《侦探狂想曲》第九季邀请蔺渝参加第二期，十二月份的录制。 这一期的主题叫做《山庄暴风雪》，经典暴风雪山庄模式的实拍场地录制。 蔺渝原本对这个节目充满了期待，却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在第二期就被邀请。 待剧本和人设拿到手里，蔺渝才明白自己这一波属实是因祸得福了——他拿到手的人设，是一名曾经爆红，却遭遇诬陷，郁郁不得志的前.顶流明星。 简直是给现在的他量身打造。 不得不说，《侦探狂想曲》这个节目能够爆红，不仅和精良的推理本子，以及优秀的参演嘉宾，以及节目组的精心设计有关，这热度他是不蹭白不蹭啊。 陈迅的名字挂在热搜上的第二日，蔺渝去了一趟公司。 他有个关于电影《七宗罪》的视频面试。原本应该是定好了要和导演洪爽见面的，结果洪爽临时在海外有个重要的活动，所以定好的时间延迟，对方主动提出，要以视频的形式，和自己看中的几个艺人们先见个面—— 洪爽非常忙碌，蔺渝却不能也不敢迟到，提早了两个小时就抵达了公司。 他去了一趟blue组合的练习室，从里边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顾妍。 第227页 顾妍看到他就急匆匆走了过来，高跟鞋在地面一路踩出清脆的声响。 「找我的？」蔺渝有点意外。 「找你的，听说你在公司。」顾妍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蔺渝说：「你说。」 顾妍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但决心不足，所以在和蔺渝对上视线后，她又迟疑了一下，才提前挽尊：「...我先说好，这件事可能比较蹊跷，麻烦你听我说完，然后再进行判断，不要打断我。」 蔺渝很好脾气地笑了笑：「嗯，好，我不打断你。」 「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她说。 蔺渝「嗯」了一声。 顾妍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这个梦很奇怪，在我的那个梦里...你死了。」 她选择了开门见山，但说完了难免有些心虚和不安，任谁莫名其妙被同事找上门，说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对方死了，都要觉得不吉利—— 尤其是娱乐圈里的人，一大批信命信玄学，对比普通人都尤其迷信的存在。 但是蔺渝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点了点头，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兴趣：「然后呢？」 顾妍说：「那个梦里，你自杀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自杀，具体哪天自杀，但是梦境太真实了，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和你说。」 蔺渝问：「这个梦里只有我自杀这一件事吗？」 顾妍没发现他的循循善诱：「这个梦里，我也死了，我遭遇了车祸。」 「你们组合怎么会车祸的？」蔺渝表现出更进一步的话题引导，「是因为遇到了酒驾的车？闯红灯的事故？还是司机没留意？」 顾妍按了按太阳穴，她本来也是不相信的，但是这个梦太清晰了。一般来说，梦里经歷的事情，她醒来之后撑死了有个模模煳煳的印象，可是这一次却每个细节，每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个人，她都记忆犹新。 更离谱的是，关于蔺渝相关的信息，甚至比她本人相关，她接收到的更多。 「组合的车遭遇了私生的围追堵截，那时候组合里刚爆出了内部的霸凌事件...」她顿了顿，将这个话题避而不谈，「所以车内在吵架，经纪人开着车又在避让私生，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敢直接逆向行驶，试图在路上逼停我们的保姆车——」 「所以两车相撞，出了车祸，你不幸遇难？」 顾妍点了点头。 蔺渝垂下视线，一瞬就掀起眼皮。顾妍描述的内容，和他从原着里得到的信息如出一辙，只不过当事人的记忆更清晰，更深刻些，从这点来看，这个梦大概率不是顾妍随便做的。 【我猜，顾妍原着中的死因，和她队友陆冉出卖组合行程信息，脱不开关系。】蔺渝说，【但是现在陆冉被宣布无限期停止活动，约等于雪藏，顾妍的死亡阴影彻底被解除，所以她才会做这个梦。】 【好消息，她大概率是不会死了。】 系统：【按你这个说法，你的死亡阴影还没解除？】 蔺渝强调说：【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话。】 「但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呢？还是说你也知道我清晰的死因？」 顾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不得不说了：「...是这样，因为你的自杀发生在我车祸死亡事件之前，所以我在公司里，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你自杀的猜测和说法。」 「嗯。」 「说是，你所有的队友，都和你的自杀...其实有些牵扯。」 「咯噔——」 蔺渝听见自己心跳慢了半拍的声音。 「所有，队友？」他缓慢地跟着重复了一遍。 「是，新闻上没有写，也是我们的经纪人悄悄告诉我们的。」顾妍说。 本来她也不想说，但大家都是做组合的，tiamo组合一个五人女团姑且闹出了队内霸凌，还有陆冉的疯狂私生行为，就更别提选秀这种淘汰制度下，从战火纷飞中厮杀出来的七人男子组合了，她不信这些男人之间没个勾心斗角。 之前不是还上过几次热搜吗？关于「塑料队友情」。 蔺渝点了点头。 「你自杀后，公司与警方都分别与你的每个队友进行过单独的谈话。虽然公司上下守口如瓶，对媒体也不透露一星半点，但是我们还是能拿到内部消息。」 「据说，只是据说——」 「你去世前的手机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奉子爵给你打的。」顾妍仔细地回忆。 「萧慎，带了一个人，进过小区。」 「展宁被拍到，曾在小区门口和保安产生过争执。」 「甘子晔，被小区门口监控拍摄到，和一个人在小区门口对话。」 「颜立川，当晚在直播节目中多次提到过你的名字。」 「哦...还有那天晚上，伍舒阳的弟弟伍立文被扒出是你的黑粉。」 「时间呢？」蔺渝问。 顾妍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他们分别和我当天有过联繫，被调查出来，那时间都是什么时候呢？比如说...晚上六点之后？十二点之前？」 顾妍：「具体我不清楚，但应该都是晚上。」 蔺渝说：「我明白了，谢谢。」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肯定是晚上，因为10月11日这个关键的节点，原着里也写了另外六名队友当天的活动——当天下午有一个慈善演出，和一个大学校庆活动，都在晚上六点前结束，在那之前，他们肯定没有时间。 第228页 顾妍给出了关键信息： 六名队友都和「蔺渝」的死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然，这里可以排除伍舒阳这个蔺渝已经知情的存在。 蔺渝想了想，注视着面神情稍显不安的顾妍：「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你为什么会和我说呢？」 原因太多了，错综复杂，纠缠在一起，顾妍嘴唇蠕动着，没能说出话来。 「怕我会自杀？」蔺渝笑了。 顾妍从这个梦醒来之后，一直到现在，一直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恍惚状态，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只要把这件事和蔺渝说了，自己的情况就会好转。 不知道为什么，她几乎都不准的潜意识，第六感，这一次成功了。 她注视着面前的人的笑容，有那么几秒有些想对他说，不笑也是可以的。 梦境里，她最后一次遇到那个「蔺渝」，是在公司的练习室走廊，两个人迎面相遇。 那时候公司已经宣布，黑料缠身的蔺渝暂停活动，进行休养。 对方形销骨立，脸颊都完全凹陷了下去，唇色苍白，十足的病人模样，和原本笑意粲然的模样天差地别。 她定睛看了两眼，随即二人擦肩而过。 但是那张脸，印在顾妍心底，久久无法消去。 ——梦醒后第二天，顾妍就在热搜上看到了蔺渝那次遭遇泼水后，手指发颤，无法站立，打着哆嗦从口袋里摸出药来，强行往嘴里塞的视频。 再联想起面前这个人之前经歷过的一些全网黑，和直播中被爆料的疾病情况，总觉得「蔺渝自杀」这件事，不是没可能发生，甚至比「tiamo组合遇到私生跟私下行程导致车祸」还更有可能。 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蔺渝的神情变得更柔和了。 「谢谢你。」他说。 顾妍说：「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这毕竟也就是个梦。」 蔺渝点了点头。 「你放心。」他咧嘴一笑，赫然还是顾妍记忆中鲜活的模样，「我这一次不会自杀了。绝对，不会。」 顾妍离开了。 她接下来本来就有其他通告，不能在公司停留太久。 待对方离开后很久，系统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系统：【卧槽。】 系统：【这线索也太丰厚了，感觉像是你在游戏里打败了一个大boss，过了一个困难关卡，所以从天而降了一大堆装备和线索。】 【我觉得，一个世界如果讲究因果报应，我的出现帮顾妍避开了既定的死亡，那么肯定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回报回来，比如这个顾妍的「梦」。】 蔺渝笑了笑。他出乎意料的镇定，也或许是得到了太多的线索，不再那么只能盲目搜寻答案，却找不到头绪，因此整个人突然放松了。 【现在我们的进度条往前拉进了一长段，完全是好事。】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打算看看热搜。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关于那天在帝都第一中学录制的事件，又有好几个新的视频曝光出来了。 ——他就说嘛，众目睽睽之下，就算陈迅的团队到处捂嘴，伴随着恐吓威胁，也防不住悠悠大众之口。 更别提每个学生都随身携带的手机，总能拍到很多东西。 第65章 许多人都觉得,这年头只要能在娱乐圈混出点名声的明星里，应该没有笨蛋傻子，大家都精明着呢。 但实际上，这个圈子里的傻子还真不少。 公然乱约,觉得自家团队能帮忙兜底的,片场到处喷人,趾高气昂耍大牌的，到处给人脸色看，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比比皆是,且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少数。 再譬如说陈迅。 他能够这么多年维持相对好的名声,拜他的团队所赐——他们并不让他上太多的综艺节目，也就是不给他太多说话和展现「自我」的机会,刻意保持低调神秘的作风，多多宣传之下，粉丝再做些他过去演过的戏的视频剪辑，为他扩大知名度。 不少人被视频网站里,陈迅十年二十年前的加了大滤镜大磨皮的影像唬得一愣一愣的,如果不太关注近照，会以为他还是那个低调帅气又清爽的模样,堪称娱乐圈白月光之一。 后来娱乐圈的各类综艺冒头，不少演员上了综艺,反而靠其吸粉出圈，再加上通告费不低，陈迅的团队自然也眼馋综艺带来的热度和金钱。 所以他们千挑万选，筛选公演嘉宾,为他挑中了这个没有任何脑力与体力竞争，也不会太累的「亲民」综艺,打算巩固一下人设。 本来他的这个人设，的确还能继续维持下去的，只要自己不乱作，哪怕参加这个综艺最终无功无过，但至少通告费都拿到手了。 毕竟陈迅在节目里的表现算是平平无奇，但是也和班上几个被安排下的同学聊得不错，节目播放之后可以营销一下所谓的「知心大哥哥」。 毕竟这个节目只有三个男嘉宾，毕峰普通话不标准，走的又是「自嘲」自己年纪大了，跟不上年轻人节奏的路线，蔺渝年纪还小，肯定也没法在这方面和陈迅走一个赛道。 节目组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老中青三代六个人，人手一个人设，谁也不会撞型。 但没想到横空出世一个蔺渝，进了实验班，长得好看，热度拉满，莫名其妙班上还自带了一个「cp」。 第229页 也因此，看到风头被别人占去大半的陈迅本人，和他的团队都有些急了。 毕竟，娱乐圈撕番的男艺人不少，但是非要将原着是大女主的ip改编成大男主和挂件女主，顺带和女演员撕番，曝光别人黑料的男艺人团队，就未免过于贪得无厌了。 陈迅本人更是愚蠢。 因此在遇到疑似蔺渝的粉丝出现后，他灵光一闪，想藉此机会拉踩一下蔺渝，煽动大众情绪，搞个高下立见的场面。 毕竟这个圈子里，疯狂的小偶像粉丝人人都可以吐一口吐沫，那阵子娱乐圈「清朗」的时候，各种乌烟瘴气的「臭水沟」发言不清理，只整顿追星女孩，可见一斑。 ——无怪乎这只是突发事件，却莫名其妙被发酵，热搜一个接一个来得尤其迅速。 蔺渝猜测，如果不出现这件事，还不知道陈迅团队还会在未来的综艺宣传和播出期间暗戳戳做什么事。 而正如他所看到的，随着时间推进，越来越多的相关视频被发了出来。 最先出现的是蔺渝坐在台阶上的视频。 各个角度，各个位置。 毕竟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独自坐在那里，学生们听到他被泼水的消息，必然会因为好奇或者关心而去旁观他，帝都第一中学目前是不收学生手机的，因此明里暗里拍摄他的人也不少。 左边直拍，右边直拍，背后直拍，还有正对面直拍，一个比一个近距离，一个比一个清晰。简直比blue组合出道粉丝见面会的时候，颜立川粉丝到处吹嘘的「十机位直拍」还要吓人。 左侧的直拍，大家能看见蔺渝左侧手肘部位因为摔倒而被磨破的伤口，微微往外渗着血，伤口横据在光洁的皮肤上，就难免更显得触目惊心。 右侧的直拍注重在蔺渝的身形。 在不同的视频中，他一次又一次抱着自己缓缓地弯曲身体，将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微微颤抖的肩膀，和单薄得像一片纸一般的身体，看在所有人眼里，都难免心头一酸，一瞬间感同身受。 后方的直拍关注点在蔺渝被打湿了一半的头髮，和湿透紧贴着身体的校服上。在入秋的天色下，他颤抖着的孱弱的姿态。 前方正面的直拍往往会更长，也更清晰。 一开始，是助理小心翼翼帮蔺渝擦着脸上的水，而后者眼神空洞，脸色煞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有个学生离得近，甚至能够拍摄到蔺渝颤抖的睫毛上，挂着的细碎的水珠，随着眨眼的动作一颤一颤，最后滴落，眼泪般易碎。 助理在他身边，姑且都显得蔺渝的存在楚楚可怜，更别提前者离开后，他独自坐在原地，孤零零的样子了。 捂着胸口似乎唿吸不畅，最后不得不颤抖着去摸口袋里的药片往嘴里塞的样子，更是拉满了同情度。 虽然没能看清到底是什么药，但谁不知道蔺渝有些心理上的毛病？这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那些能够帮患者缓解突然发作的病情的药片吗？——况且那个蔺渝在恐怖屋惊恐障碍发作的视频也不是造假，粉丝们将视频调整亮度后，能够在抖动的画面里，略微窥见蔺渝上一次发作时的糟糕情况。 后来，吃了药的蔺渝又开始流泪。 他一次次努力想要将泪水抹干净，却越擦越多，手足无措下不得不藏起自己的脸的样子，也足够让人心疼不已了。 心软的路人都看不下去，粉丝哪能受得了？瞬间超话和热搜里哭嚎成一片，蔺渝的粉丝被虐得体无完肤，一个个在微博上大发疯，cp粉一边心痛一边又希望队友们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好好安抚蔺渝的情绪，顺带给他们发点糖嗑。 陈迅的微博也早已被吃瓜路人和粉丝屠得一干二净。 在许多人总结出的，「轻易不要招惹」的战斗力超强粉丝名单里，赫然有秀粉的身影。 尤其是唯粉天下的blue组合的粉丝——毕竟这个组合的粉丝从选秀伊始就一直在互扯头花，任意两家拉出来讨论关系，也只是不共戴天跟血海深仇的差别而已。 他们还特别擅长全网发散洗脑包和互屠广场，不少成员的黑料都是队友粉丝编造并且宣扬出去的。 蔺渝与陈迅二人的事情在热搜闹了那么多天热度还在，也得亏是公司与陈迅的对家在背后推波助澜，再加上他这恶劣的人品，导致的花式回踩。 就连以前和他合作过的，粉丝十几万，快要变成网红的小煳煳演员也出来蹭热度了。 「@莲心v： 以前一起拍过戏，现在才知道他居然是这样的人，怪不得我觉得他乖乖的，经常和我说些奇怪的话呢。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点可怕！女孩子们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对这些罪恶的行为勇敢说不！」 但现在不管谁出来说话，都是一片贊同，这次也不意外。 「姐你好勇。」 「姐保护好自己！」 「吃瓜路人来了，原来莲心妹妹和睡粉渣男也一起拍过电视剧呀。」 还有蔺渝的粉丝在其中浑水摸鱼：「谢谢姐姐愿意站出来帮大家认清陈迅的真面目。」 热搜上就连不追唱跳偶像，主要搞二次元纸片人的某个大粉，都忍不住出来转发。 「@七七不凄凄： 不怪粉丝心疼，看着真的挺可怜的。」 更别提许多兔死狐悲的其他明星的粉丝了，当下还有人做了「小明星被私生/黑粉袭击」的动图和视频合集，赫然是这些年选秀小明星、唱跳艺人、养成系小偶像等被伤害，被袭击，被围追堵截的画面。 第230页 陈迅睡粉的事情还在愈演愈烈。 这边又有视频爆料出来，给他火上添油——是那个最早出现的网传视频之前的部分，此时终于有在场的人发了出来。 拍摄人是很少看见明星的高年级学生，录制只是为了拍安桉和宋丽丽两位美女明星，拿去给认识的人炫耀，却没想到录到了关键性的证据。 这段视频中很清楚地澄清了一件事——并不是那群所谓的私生先挑衅学生的。 论坛里陆陆续续的，有帝都第一中学的学生出来参与讨论了： 「周五下午在操场上课的高一班级，只有高一7班和高一8班，就是安桉、宋丽丽和陈迅三个人所在的班，听7班的人说，是他们发现操场上有不认识的，穿着高一校服的人，他们就过去想问问那些人是哪个班的...」 「所以那些私生没有挑衅？」 「那些人只是含煳其辞，不说自己是哪个班的，想要离开操场。」 「他们应该是心虚吧，也可能是想要找蔺渝，不是说是蔺渝的私生吗？但是蔺渝也不在上体育课啊。」 「我在场我作证，本来我觉得没什么，只是过去凑个热闹看那些人是谁，双方虽然有些言语上的冲突，但其实没有发生肢体碰撞！」 「对对对！结果陈迅突然冲上去拦住他们，声色俱厉地教训人，让他们不要随便伤害学生——那时候我都懵了，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画面呢！不过那时候大家也没在意，以为是我没看见的时候他们产生过什么纠纷了。」 「现在想来的确没有私生主动动手的印象啊？最先爆出的视频里也就是双方对峙，看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只是操场上学生人数很多。」 「人家上体育课，人能不多吗？」 「那些私生好不容易混进学校，没找到蔺渝就贸然和学生们产生矛盾，这不是耽误了自己的计划吗？真的会这么蠢？」 「先不说他们到底蠢不蠢，所以这一切是陈迅自导自演？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必然是自导自演了，而且视频里那些人也根本没说过自己是谁的粉丝，都是围观的人猜的。」 视频里的确有些相关的议论，无非是学生们围观时的叽叽喳喳： 「这些不会是知道这里有艺人在录制，所以跑进来看的私生吧？」 「有可能，上次蔺渝、顾妍什么的在这里拍电影，不也有私生偷偷往里闯被保安抓住了嘛。」 「难道是上次蔺渝的那些疯狂粉丝？他不是因为私生问题还上了热搜吗？」 陈迅能那么快想到诬陷蔺渝，恐怕也是听到了这些议论，一切都自然而然地串了起来。 很快#陈迅自导自演跟着上了热搜。 一石激起千层浪。 热搜上到处都是阴阳怪气的声音。 一般来说，男明星睡粉这种事，自有些粉丝不信，也有些粉丝包容，还会有粉丝倒打一耙，会经营的装死一阵子，出来还是能营销，甚至大吸粉。 但陈迅原本在业界的人缘就极差，业内可能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对他没那么忌惮，现在他本人和团队默不作声只忙着降热搜，回踩的人倒是数不胜数，甚至有他后援会的其他粉丝出来怒骂他。 宋丽丽倒是命好。 虽然陈迅被质疑自导自演，但大众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前者虽然也被人说「为陈迅作证」，但幸运地随着声讨的热浪，直接隐身了。 陈迅完了。 所有人都有这种认知。 烦心的是节目组，以及和他一个班级的安桉。 如果陈迅真的变成了劣迹艺人，被各个代言「退货」，粉丝回踩，那么《一起上学吧》这一季陈迅的镜头要被删减到近乎无，删不掉的地方还要打码，那么势必会影响安桉的镜头量。 再加上一个虽然在此风波隐身得差不多的宋丽丽，万一大众回过神来开始讨论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帮陈迅作证，恐怕节目组的后期制作人员头都要大了。 但蔺渝在意吗？ 他不在意。 虽然节目最后也没拍成给他的送别会，但是之前拍摄的画面已经足够多了。 他在录制结束后，仔细盘点了一下自己的所有镜头，觉得高光点数目已经稳操胜券，节目组想要降低陈迅的存在感，势必要抬高其他人的镜头量。 而沉冤得雪的蔺渝，必然是最受益的一位。 想想他就...爽啊！ 轮到他吃上别人的「人血馒头」了。 而因为蔺渝的这次被泼水事件，各种「私生和偶像界限」，「黑粉的可怕」之类的话题，也在各大论坛被热议，甚至在流量小生和小花的版块，也能看到无数人带着蔺渝的名字和照片讨论，刷足了脸。 一开始是「这是谁啊？不认识」，到后来「蔺渝的事情感觉我们xx身上也发生过，我们xx的粉丝也超级疯的」。 陈迅自编自导事件，正式改名「蔺渝被泼水事件」。 圈子里的明星不怕不红，就怕没人讨论，蔺渝被挂在嘴边讨论一百次，就难免有几个人去搜几个他的视频看看，一步步走上对蔺渝感兴趣的道路。 蔺渝还有更爽的事。 关于《七宗罪》的剧本。 他和洪爽在视频里根据剧本内容，相谈甚欢，约定好洪爽归国就再次见面。 和洪爽聊完天回程的路上，蔺渝给聊天列表里的「曾志强」这个备註下边发送了一条新的消息： 第231页 「谢谢你。」 对方很快回復过来：「不客气。」 果然是曾志强，最先出现的造成局面扭转的，那个「帝都第一中学学生投稿」的拼接视频，就是曾志强的手笔。 他又发了一条过去：「替我也和廉望雪说声谢谢。」 这次曾志强半晌没有动静，在蔺渝以为他不会回復的时候，对方才发来一条新消息。 「我会的」。 很坦率。果然之前的猜测被证实了，曾志强就是廉望雪嘴里那个计算机不错，有点技术的朋友，只不过他们到底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呢？ * 蔺渝这阵子忙得足不沾地，哪怕住在宿舍里，也没什么机会和自己的猫咪小雪进行感情交流。 廉望雪夜安静得吓人，好像从那个晚上之后，就很自动地退出了蔺渝的世界。 蔺渝通过曾志强沖廉望雪道谢，也约等于对他喊话，但对方那头依旧毫无动静，铁了心拒绝交流。 他不回復，蔺渝也不强求，他前阵子忙，接下来更忙。 因为blue组合的下一个集体行程，居然是偶像运动会——并且在10月11日当天开始录制。 这里和当初原着中已经出现了极大的出入。 大概是因为担心粉丝对这个节目录制有些牴触，所以公司採取了最糟糕的处理方式——先不官宣，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几版名单里，都压根没有blue组合的名字。 这一次的偶像运动会没有观众席，是封闭式录制，本来粉丝们看着发疯的别团粉丝们，还在幸灾乐祸着，没想到天降噩耗。 别说粉丝了，连蔺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惊了一下。据他所知，他们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也是没有这个行程的，当初颜立川问过一嘴，要不要参加，经纪人明确说了「不会」两个字。 却没想到，这公司的想法说变就变，也不知道是早就确定了要他们参加，却不告诉他们和粉丝，还是临时决定，想办法把他们塞进了大名单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blue组合可能是整个偶像运动会名单里，咖位最大的一群人了。 粉圈瞬间巨震，动盪不安。 #blue组合偶像运动会 #blue组合空降偶运会名单 词条下遍布着各家粉丝的辱骂，blue组合粉圈空前团结。 这盛世如公司所愿。 史上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被粉丝骂上热搜的公司。 大部分偶像明星的粉丝，都不太希望自己的爱豆去参加「偶像运动会」，除非是那种煳得一点行程都没有，只能靠这次录制上电视，并且期待着能有些精彩表现，吸引粉丝的小明星。 ——毕竟连普通初高中的校级运动会，开一次都能成全不少小情侣，冒出一堆一见钟情的事来。 更何况这还是妆容齐全的俊男美女们，再加上这运动会一录制就至少一天，看别人奋力拼搏挥洒荷尔蒙，不经意间怦然心动的可能性当然有。仅仅是坐在看台和场地上，百无聊赖之下和别人看对眼的可能性也大的离谱。 更别提还有在场粉丝看不到的后台有一眼没一眼的暧昧时刻。 不说其他国家的娱乐圈，内娱在这个运动会上，促成了不少对小情侣，后来被狗仔爆料之后再看，又是好一场「全民找茬」，大家纷纷回看当时录像的行动寻找蛛丝马迹，粉丝越扒越心痛，路人越看越兴奋。 再加上这一次是封闭录制，没有粉丝，也就等于没有了在全场「监视」的无数双眼睛，岂不是更方便参加录制的明星艺人们眉来眼去了吗？ 对此论坛也吵得天翻地覆。 「不是，你们为什么这么担心啊？真的想谈恋爱的怎么都会谈的啊？大把大把的机会呢！」有一些粉丝表示不解。 下边的评论争先恐后给他们科普自己的想法： 「想谈的人当然什么时候都能谈。」 「但有些未必那么想谈的人，录制一整天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万一真的和谁命中注定一见钟情怎么办？」 「本来就是走廊彼此擦肩而过的关系，大家谁也不会多想，结果给了个朝夕相处的机会，就完全不一样了。」 「众所周知，本来不想谈的人，一旦陷入爱情更吓人，那就是老房子着火，感情是控制不住的。」 「实话。我其实也不想谈恋爱，但是上次出去旅游坐大巴，在车里莫名其妙和一个男生就看对眼了...那真的疯了一般恋爱脑的一段经歷啊。」 「怕的不是想谈恋爱的人一直谈，怕的是没那么想谈的，真的在那儿日久生情遇到mr.right了！」 还有一部分粉丝是认为，blue组合毕竟是大公司选秀团，人气不低，更别提近些日子蔺渝大出圈，连带着整个组合知名度跟着水涨船高。 在这种情况下，去这种偶像运动会，反而是给别的组合「倒吸血」，直接得不偿失。 这两派的说法不得不说，也各有道理。 但是即使如此，已经定下的行程是不能更改的，公司也没想改，被骂成这样，也装死不理。 虽然蔺渝不太清楚为什么这一次公司一定要他们参加这个偶像运动会，但这么安排了，他也没办法直接拒绝，倒是在录制的时间点上，他有些在意。 原着里的10月11日，可是没有所谓的偶像运动会举办的，或者说那一年都没有这样的行程。 「所以说现在粉丝真的闹很大...」 第232页 秋光明媚的早晨，保姆车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着，此时一个红灯，车暂时停了下来。 坐在前排的奉子爵转过身，冲着后排的队友们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手机屏幕，显示的赫然是微博界面下的热搜词条内容。 开车的只有司机，不是经纪人，所以他们才敢如此放肆地闲聊这方面的内容。 「闹了这么多天了，还在闹？」萧慎皱着眉问。 「还在闹。」奉子爵说，「而且闹得更凶了，今天据说还有帝都的粉丝自愿线下聚集，准备统一找准时机一起大喊我们公司倒闭了的口号，这算是一种示威吧。」 伍舒阳觉得好笑，低着头清了清嗓子。 内娱必备环节，正主的公司天天都在粉丝嘴里倒闭。 「粉丝是真的挺生气的吧？」 偶像运动会对于很多人来说是联谊大会，是有可能发生一见钟情和相处产生感情的好场所，但是粉丝的信任危机也极有可能发生，别的不说，自己的粉丝，大家还是很珍惜的。 更别提现在这个事闹这么大，粉圈动盪，又拍不到场内互动，刷一刷论坛就能看见粉丝髮的各种负气言论。 大家难免担心又不安，害怕谈恋爱是一方面，被公司蒙在鼓里的不被需要，和被煳弄的无力感造成的脱粉，显然问题更大。 【真不知道公司怎么想的，尽给我拖后腿。】蔺渝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可能有非参加不可的理由吧。】系统安慰他。 【这骚操作可别把我好不容易吸进来的粉丝气跑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不会的不会的，大不了参加完之后赶紧给粉丝表忠心。】 「一般这种时候，只有两种办法解决。」奉子爵煞有介事地告诉大家。 「是什么？」蔺渝问。 奉子爵举起一根手指：「第一，拼了命和观众席上的粉丝互动，眼里只有他们，让他们放心。」 伍舒阳和萧慎一起点头。 蔺渝说：「但是这次录制可没有观众。」 奉子爵把这根手指摁了下去，「嗯嗯」两声：「你说得对，所以第一条行不通了。」 「那么还有一种办法——可着劲队内互动，发了疯营业卖腐，让大家觉得我们眼里只有对方，全团都是男同性恋。」奉子爵斩钉截铁说出第二种办法。 伍舒阳：「......」 萧慎：「......」 蔺渝：「......」 连司机都抽空往后瞥了两眼，表情略显复杂。 蔺渝和系统说：【不得不说，这虽然牺牲挺大，但也是好办法。】 系统贊同：【要不咱怎么说，塌房了卖腐能洗，演个耽改恋爱咖就会飞升，cp舞得好黑料上长个人都能烂人真心呢。】 蔺渝：【你最近逛论坛逛很杂嘛，这些都懂。】 系统得意地说：【小事小事，我只是天资聪颖。】 萧慎冷着脸说：「打搅了，臣妾先退下了，并且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奉子爵说：「那你准备怎么办？满场都是异性，一不小心碰上了满天飞的都是拉郎和流言蜚语，礼貌应对被拉郎，小心避开就是『恐女人设更容易塌』，你选哪条路？」 伍舒阳：「...我就不能选谁也不理路线吗？我好端端坐在那儿不动行不行？我孤立全世界好不好？」 奉子爵：「你一动不动就不拉你了？估计一场下来你能眼神暗恋十个人。」 伍舒阳：「但也不能这么普信吧，人家粉丝也未必想和我扯上关系。」 系统煞有介事：【这你就不懂了吧？未必是真粉丝啊，这世界上存在着只嗑cp和看热闹的人呢！】 蔺渝：【你懂得挺多。】 萧慎已经放弃了思考：「拉就拉吧，平常心对待就好了，在意这部分的粉丝也最多就酸一下，不会太在意的。」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走「卖腐」之路。 奉子爵：「我粉丝都是梦女和cp粉，万一吃醋了我哄都哄不回来，一个也不能少！少一个我都心疼！」 他倒是很懂得自己吸粉点是什么。自古以来更在意这些异性绯闻的，多是女友粉和cp粉。 蔺渝收到了他的眼神暗示，装作没看懂的样子，把目光移开了。 抵达录制现场，又是一通忙忙碌碌的妆造。录制从下午一点开始进行，预计要到凌晨才能结束。 不怪粉丝心塞，后台的确到处都是人，平日打歌节目也就十几个组合和solo，偶像运动会几十个组合的上百号人都堆在后台。 蔺渝从自己的化妆室出来，时不时就要和擦肩而过的人打个招唿。 这边化妆室毗邻的男团和女团做完了造型，正在集体打招唿，那边已经有人偷偷聊起来了。 他去售货机边上买了瓶水，目不斜视地一路胡乱到处鞠着躬，重新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内。 blue组合的咖位还算大，自己用一个休息室，位置很宽敞，隔壁三个男团挤一个屋子，就未免显得有些寒酸了。 结果他进了门，以为看错了人，又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坐在沙发上，已经换上了运动服的傢伙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 系统：【早上我还在和你念叨他，今天他就出现了。】 廉望雪站起来打了个招唿：「蔺渝前辈。」 奉子爵走过来，一伸手就勾住了蔺渝的肩膀，一套很熟稔的卖腐起始动作：「小渝你回来得正好，我们公司很擅长空降参赛嘉宾，刚才一问，不仅我们空降，连廉望雪和隔壁的tiamo都一起跟着空降来参加录制了。」 第233页 蔺渝：「......」 「所以廉望雪和我们共用一个休息室。」奉子爵又说。 廉望雪和蔺渝打招唿的时候，眼皮原本是漠漠垂落着，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疏离姿态的，演的特别好。 结果奉子爵过来了，奉子爵的胳膊也跟着攀上来了，廉望雪的眼皮再也垂不下去。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奉子爵大喇喇的那只手。 又看了一眼。 看了第三眼。 如果廉望雪的眼睛是刀剑，那么奉子爵的手恐怕已经千疮百孔。 但奉子爵愣是看不见，也不知道是真看不见，还是假看不见，反正他的胳膊，一直到廉望雪再次忍耐着移开目光，都没拿开。 况且紧接着摄像老师就进来了，摄像镜头一开，这卖腐的事就谁也别想比得过他奉子爵。 瞬间把蔺渝搂得更紧了。 他带着蔺渝娴熟地上镜头前开演，将车上所说的「卖腐」行动彻底贯彻的时候，系统小声对蔺渝说：【小撒谎精自己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好可怜。】 蔺渝说：【可怜在哪里？】 系统一时语塞。 它没敢说他和蔺渝在自己看来特别像一对被恶霸奉子爵拆散的有情人。 待节目录制快要开始，蔺渝混在排队的人群里，才大概想明白了，公司为什么会突然宣布组合参加这一场录制，并且粉丝抗议也绝不取消—— 录制形式改了。 改成了「守擂」的形式，而他们挑战的「守擂人」，居然是《无人生还》嘉宾七人组。 据说《无人生还》第三季虽然还没开始录制，但是第三季的第一期是关于运动会的内容，因此在这里的守擂与对抗形式，是为了先导片。 在场的艺人们对此大多对此一无所知，恐怕也是计划里的一环。 但是能蹭上个大的，大家显然都很开心。 第66章 《无人生还》节目组的常驻嘉宾们,纷纷在录制开始之前，过来和blue组合，尤其是共演了两次的蔺渝打招唿。 只要蔺渝想，和大部分人不提交心与否,混熟还是易如反掌的事,这次也不例外。 白天城和尹辉招唿完他,还特地留下和他闲聊了一会儿，就连李储这个有点架子的大前辈，都特地拍了拍蔺渝的肩膀以示鼓励,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 陈澜岚和徐馨也一起过来了。 如果说刚才周围的人看到几个人交流对话,还是只默默围观，有些羡慕,现在看到两个又红又有流量的大美女明星过来，女孩子们倒还好，有几个男艺人都已经有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搭讪的意图了。 踩高捧低在哪里都不少见,娱乐圈更是会将其放大。 就算上去对话被敷衍甚至无视,这附近这么多摄像镜头对着，谁知道会不会多蹭到几个镜头呢？但这边几个人相谈甚欢,完全没给他们插嘴的机会。 蔺渝也没注意到周围人的躁动，他发现李英涵没来,顺口问徐馨：「徐馨姐，英涵哥怎么没来？」 徐馨一愣，看了一眼陈澜岚，才迟疑着问：「...你还不知道？」 蔺渝：「知道什么？」 陈澜岚心直口快：「英涵哥下一季不参加录制啦,否则你以为为什么最后两期收官之战，会有那个鲜花榜的排名呀。」 「说到那个鲜花榜,你还是第一呢。」徐馨也笑着说。 虽然蔺渝也觉得节目组的嘉宾在第三季会出现变动，但没想到居然换的真的是李英涵，想来他在这个节目里玩的很一般，没什么节目效果，还老是闹脾气，的确已经失去继续录制的价值了。 「哦对了。」陈澜岚离开之前又转身对蔺渝说，「我之前接到一个节目组的通告，然后问我有没有认识的年轻男艺人，我就推荐了你。」 蔺渝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陈澜岚又说：「...啊，不对，准确地来说，我是推荐了你和廉望雪，你主推，他附加。」 蔺渝：「......」 蔺渝：「什么节目？」 陈澜岚被他莫名的紧张逗笑了：「不是那些什么《咱们谈恋爱吧》或者《熟悉的恋人》这样的感情类节目，你别那么紧张。」 她想了想又开玩笑说：「也不是《男人间的感情》这种男性相亲的同性节目。」 蔺渝看出她在逗乐，也顺水推舟：「那我倒是也不会想那么歪。」 陈澜岚说：「是《七个人的旅途》这个节目。」 《七个人的旅途》也是个相当大的ip，有固定的受众群体。 它最妙的一点就是，因为是旅游真人秀节目，所以全程的故事都围绕七名嘉宾展开，因此一旦有任何磨合不佳，或者产生矛盾的情况发生，节目组大概率也不会剪辑掉，而是保持原汁原味地放出来。 迄今为止播出了四季，每一季都有出圈的大事发生，基本都和勾心斗角有点关系，不是这群人抱团排挤另外一个人，就是一个人自己孤立其他所有人，不是有人犯了艺人病，就是受不了没人安排一切需要自己解决的大大小小的麻烦当场崩溃。 也或者是某几个人暗戳戳地进行互婊和阴阳怪气大法。 因此，堪称是真人秀节目中，最能给观众提供各种关系分析讨论的素材，网友们称唿其为「七人学」，从中还引申出了一系列娱乐圈的爱恨情仇，不少参加的嘉宾都成为了大家的笑料。 但在这个圈子黑红都好过默默无闻，话题度本来就是最重要的，因此—— 第234页 她话音刚落，周围无论是悄咪咪地，还是正大光明听着两个人对话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即无数道羡慕的眼神都直勾勾往蔺渝的方向戳了过去。 系统喜不自禁：【哎哟喂小渝我们搭上大船了哎！陈澜岚真是个好姐姐！】 蔺渝：【冷静。】 他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了几分喜色，陈澜岚恰好被他这样的表情取悦了，笑嘻嘻地问：「你要不要感谢姐姐？」 蔺渝乖乖地说：「谢谢姐姐。」 「乖弟弟。」陈澜岚姐姐瘾上来，要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真想上手摸摸蔺渝看起来髮丝柔顺的脑袋。 她又四下看了看：「对了，廉望雪去哪儿了？我刚才在参加选手名单上看到他的名字了。」 蔺渝说：「我也不清楚。」 廉望雪神秘兮兮的，又是作为solo艺人来参加的，也没个队友可以锁定他的位置，这场地上百多个人，加上工作人员，蔺渝刚才还看到廉望雪和他们一起出来，现在人就突然消失了。 陈澜岚说：「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就是把这事儿告诉你——如果真能成，到时候我一定在节目里说。」 她语气挺笃定的，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了。 蔺渝站在原地，短暂思索了一下陈澜岚为什么这么有信心，这边徐馨和隔壁的几个人打了招唿，也跟着离开。 他还在思考着，听见旁边的萧慎突然开口说话，恰好解答了蔺渝的疑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澜岚前辈的哥哥，是柿子卫视的节目中心副主任，还是《七个人的旅途》的总制片人。」 蔺渝脑中莫名想起了顾妍曾和他说过的话。 ——「萧慎，带了一个人，进过小区。」 那个人是谁呢？ 蔺渝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萧慎说：「你要对这些敏感一些才行，比如各个卫视和网络电视的导演、制片人这些，他们手上都有很大的权限，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 蔺渝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言语间的问题：「你好像对我可以参加这么多综艺特别的...」 蔺渝最近的综艺邀约的确是有点多，好几个常驻不说，还有不少在谈，而且都不是那种没有名气的小综艺节目。 萧慎笑一笑：「乐见其成？」 蔺渝：「乐见其成。」 萧慎说：「因为我还记得你选秀的时候说过的话。」 蔺渝：【我说了什么相关的话了？你记得吗？】 系统：【我觉得应该不是特别重要的话，所以原着里没有，我的资料库和你的记忆里也没有。】 蔺渝：【有道理。】 萧慎替他回忆：「以前大家晚上聊天的时候说过以前想做什么的时候，你说你特别想成团，然后去参加那些综艺节目。问你想不想演戏，你说你不太会，也不想扮演自己以外的人。」 蔺渝：「......」 蔺渝：【以前的「蔺渝」是不是傻？三栖艺人的名号不好吗？唱跳偶像+综艺人+电影咖，还有比这更牛的吗？！就算实现不了，谁还不能有点梦想了，傻小子！】 系统试图解释：【原来的「蔺渝」唱跳都做不好，估计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吧，像你这种干啥都特别有信心的也少见。】 蔺渝：【闭嘴。】 他露出了稍显无辜的笑容：「但是上综艺这种，拍摄周期短，拿的钱多，圈子里应该很少有人不想参加吧。」 要不也不会在真人秀突然兴起之后，以往那些无论走神秘还是低调路线的艺人，一个接一个饺子下水一样「噗通噗通」争先恐后往「综艺」这条河里跳，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在节目中暴露自己的各方面劣势。 萧慎说：「我不想。」 蔺渝：「......」 奉子爵不甘寂寞地挤了过来，硬是夹在蔺渝和萧慎中间，不想给他们「卖腐」的机会：「萧慎还真不这么想，他之前不是说他就算不唱跳了，也只想死磕演戏，一点不想参加综艺。」 萧慎：「我不擅长，也不出彩。」 系统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傢伙之前那个vlog说话阴阳怪气的，我算是明白了！他果然还是觉得你突然走电影路和他有资源冲突了吧，按你之前和他聊天说的想去上综艺，那你俩就压根没有资源重叠，也不会出现矛盾了。】 蔺渝摸了摸下巴，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特别紧随他们的摄像镜头。 现在还没有开录，所以他们的聊天内容应该还不会被记录：「我很好奇一件事，如果未来我和你有资源冲突，比如你想演的一部戏，我出演了，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想杀了我取而代之吗？」 奉子爵：「......」 萧慎：「......」 萧慎觉得难以理解：「我还没疯到这个程度。」 奉子爵拍了拍蔺渝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可不行啊小渝，要不就是做梦梦到子晔要杀你，要不就是怀疑萧慎和你有资源冲突所以要杀你，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大家都佛系一点。」 明明最不佛系的就是他。 蔺渝看他们都没放在心上，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和离谱一些：「真的不会？你不会带个什么杀手跑到我家，然后把我嘎了？...又或者，觉得我本来就不想活了，所以你想办法刺激我一下，看我能不能快点死，这样就能取而代之？」 奉子爵被他逗得直笑：「萧慎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你们两个官方不是『不和』吗？都不和到这个程度了？怎么没人通知我一声？」 第235页 萧慎不理睬奉子爵的揶揄：「我们都住宿舍，你家不就是我家，我为什么要带人去杀你？」 奉子爵：「萧慎这种人生闷气甚至阴阳怪气几下都是有可能的，不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不是，你让萧慎杀人，或者雇兇杀人，也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蔺渝听他这么说反而来了兴趣，他扭头问奉子爵：「那你觉得我们组合里，谁最有可能雇兇杀人？谁最阴暗？」 奉子爵和萧慎对视一眼。 萧慎说：「甘子晔。」 奉子爵说：「展宁。」 系统：【颜立川。】 蔺渝：「......」 两人一个统三个答案。 【颜立川可能性最小。】蔺渝先暗自否决了系统的答案。 就他那个优柔寡断的性子，私生都下不了决心割席，再加上顾妍所说的颜立川在直播里提起蔺渝的名字，那么除非「蔺渝」也看了那个直播，或者相关的新闻和热搜，才会造成影响，和面对面听起来有些区别。 他回忆了一下当初廉望雪在宿舍的时候，面对自己几个队友的表现中，对于奉子爵的态度是最不友善的，其次是甘子晔，然后是展宁和伍舒阳。 蔺渝没有追问另外两个队友，为什么说了展宁和甘子晔的名字，毕竟背后嘴队友被人发散出去，就算是开玩笑的，也够他们三个喝一壶了。 眼看着录制就要开始，颜立川从另外一边过来，带着工作人员的嘱咐和相关的录制流程，所以对话告一段落。 颜立川小声嘱咐他们：「因为这次粉丝不能进场参加录制，舆论问题不仅出现在我们团身上，所以好几个团的团队都和《偶像运动会》节目组打了招唿，会断断续续地开一些直播，你们稍微注意一下。」 这个「注意一下」很有深意，既是提醒他们不要乱说话乱做事，形象维持好，眼珠子别到处乱看引出什么问题来，最后负责澄清心累的还是粉丝。 另一方面，应该也是希望他们在录制中表现尽可能精彩一点，别被别的团体压下去了。 除了伍舒阳，和没怎么说话的甘子晔，其他人应该都懂了他的暗示。 奉子爵小声嘀咕说：「我们都没怎么练习过，能不能表现精彩还真不好说...」 偶像运动会，大部分人为了在录制时的出色表现，都会特地练习自己参加的项目，力求拿到一个项目的冠军，再不济也要进决赛，甚至获得前三名，这样才有机会接受颁奖和採访。 但是blue组合太忙了，无论提前告知与否，他们都根本没这个时间练习。 颜立川嘆了一口气。 「尽力而为吧，粉丝会理解的。」 * 在选秀的赛时，节目里有「三大金瓜」，分别是奉子爵、伍舒阳和萧慎。 这三位又被成为「体育生组」，因为他们都在学生时期的不同时间点，当过体育生，或者体育特长生，有自己擅长的运动项目。 因此，粉丝们虽然很担心他们去参加所谓的「相亲大会」，但是另外一方面，又很希望blue组合能够在偶像运动会上大放光彩，勇夺金牌，让粉丝跟着与有荣焉。 此时，蔺渝就站在绿茵场上，他穿着组合统一的红色运动服，胸口和背后都印着他的名字。 这次偶像运动会参赛的艺人一共有一百四十四名，其中包括了三十二个男女组合，其中，成员最多的组合七人，最少的两人，还有一些solo的音乐人，以及部分咖位不够大的小演员和小综艺人。 所有人被分为了四个小组，分别是红队、蓝队、黄队和绿队，一组二十四人，按照小组，场地上两人一排站成四队八列。 blue组合的七人，廉望雪，以及tiamo组合包括顾妍在内的四名成员，都分在红队里，他们人数众多，直接占了小组一半。 又因为他们的人气算是最高，因此站在最前。 按照选秀节目的番位来排位，蔺渝前边并排的是萧慎和甘子晔，他身边则是亷望雪。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两个人打招唿的时候，气氛比之前在休息室里还要僵硬。 就连伍舒阳这种出了名的「读不懂空气」，搞不清情况的傢伙，在过来和蔺渝聊了两句之后，都被略显古怪的环境「排挤」走了，临走之前语重心长地拍拍蔺渝和廉望雪的肩膀。 「你们不要闹别扭。」他自以为语重心长地说。 蔺渝特别想给他两下子，因为他说完之后，感觉更尴尬了。 他扭头看了看廉望雪。 恰好对方也转头看了看他。 「我没闹别扭。」廉望雪抢在蔺渝之前迅速说。 蔺渝：「...那为什么我让曾志强和你道谢，你没反应？」 廉望雪一时语塞。 蔺渝：「你家我不许去了，所以给我的消息你也不能发了？」 系统：【你知道你们现在的这种对话像什么吗？】 蔺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不许说。】 反正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我就是，没想到你知道曾志强的事了，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廉望雪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 「我又不是傻。」蔺渝失笑，「实验班是突然的决定，我前脚刚告诉你我去实验班，后脚隔壁的曾志强就对我态度那么友好...恕我直言，那孩子看起来可不是什么特别古道热肠的性格。」 第236页 蔺渝在录制节目期间，稍微观察了一下高一2班的情况。 这个班级的学生勤奋好学是一方面，刚开学一个月大家还没那么熟悉或许也是一种可能，但是曾志强的独来独往，看起来是自己做出的选择，而非因为时间太短，还没找到固定的吃饭搭子。 前排的学生时不时回头来对答案，都是直奔蔺渝去的，并不会找分班考失误，足够进火箭班的优等生曾志强。 而且当初在机房的时候，蔺渝无意间瞥到过曾志强也在登录帝都第一中学的论坛，他的眼睛太好使，因此看到了对方的。 那个在论坛里的好几个全国计算机比赛的讨论帖中频繁出现，被人称为「z神」，所以，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试探了曾志强两句，对方就承认了。 「那孩子很穷吗？」蔺渝又问。 他觉得自己应该多给曾志强充些饭费，算作对他的感谢，毕竟无论是之前的事，还是在陈迅时间里迅速被投稿发出的，蔺渝的那组视频，曾志强也算是帮了大忙。 廉望雪解释说：「他只是省，没那么穷，他说自己从小就对这些感兴趣，初中就去家附近的网吧接活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地改变了话题：「你饿吗？」 蔺渝：「不饿。」 其实有点，毕竟他为了下午运动会能够身体能够不那么沉重，中饭又只吃了菜叶子和鸡块鸡胸肉，水也没怎么喝。 廉望雪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塞进蔺渝手里。 蔺渝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廉望雪率先开口：「不是代可可脂。」 蔺渝：「...你怎么知道我要看配料表？」 廉望雪看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只好移开了目光。 两个人的对话莫名其妙断在了这里。 蔺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廉望雪给自己的巧克力吃了。这是一块黑巧克力，在嘴里恰到好处地融化，虽然作用不大，但还是从心理上填补了他某些感觉飢饿的空缺。 蔺渝吃完巧克力，找准机会去漱了个口。 回来之后，他有意观察廉望雪对萧慎的态度，因此时不时就拍拍萧慎的肩膀，引他说几句话，萧慎对此毫无察觉。 等几轮对话结束，蔺渝在脑袋里默默更新了一下那条廉望雪对他队友态度的公式。 奉子爵＞甘子晔=颜立川＞展宁＝萧慎=伍舒阳。 颜立川的判断，是基于他刚才身为队长，老是到后排来和他们讲述规则，进行赛前鼓励时，廉望雪的态度。 隔壁的绿队，有个男生从放在脚边的书包里掏出了自拍杆，随后开启了直播。 这个男生似乎是隔壁某个公司自己推出的五人男子组合，叫做「插in」。 「各位粉丝朋友们，现在我们正在《偶像运动会》的录制现场！」他左右旋转了一圈，给大家展示了一下目前场地里的情况，又开始挨个拉过自己的队友打招唿和营业。 他们是第一个开直播的团体，因此许多找不到信息来源的粉丝，在察觉到这里有人直播之后，纷纷涌入了直播间。 一瞬间直播热度飙升，但是刷各式各样其他人名字的都有，blue组合的几个人尤其的多，在其中，「蔺渝」这个名字更是时不时就要刷屏几次，足可见其近期的热度。 「大家不知道吧，今天的录制现场，《无人生还》节目组会和我们进行一次特别的联动！」 提到《无人生还》，弹幕刷得更疯了。 「节目组和我们进行沟通，接下来要进行的是『守擂』和『挑战』的环节！也就是说，接下来所有的项目，我们会照常进行，但是《无人生还》的嘉宾老师们，也会和我们一起进行比拼！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战胜他们，也战胜其他的队伍！」 「第一个要进行的项目是《找东西》！」 正如他所说，接下来要进行的第一个环节名为「找东西」，和往日里《偶像运动会》的那些譬如拔河、射箭、游泳、接力跑之类的项目不尽相同，但又有相似之处。 ——大致来说，这就是一个改变了版本，丰富了内容的接力跑比赛。 节目组会在偌大的场地内，将规定好的四样物品藏在某个范围内。 参加这个项目的团队，将会以接力的方式在整片范围内进行搜寻，以第一个找到自己小组需要物品的队伍获胜。 这个游戏是有目的的奔跑和寻找，因此考验的不仅是奔跑的速度和耐性，还有是否胆大心细、眼疾手快。 「啊我旁边吗？就知道你们想看！」 正在这时，身边的男生将自拍杆冲着他们的方向转了过来，以天生对镜头的敏锐感，蔺渝知道自己肯定入镜了。 虽然不喜欢这种擅自怼到脸上来，却不事先和他们说一声的处理方式，但蔺渝还是熟练地扯出了笑容，冲着对方挥了挥手。 「我隔壁就是蔺渝呀，没错没错！」 「直播间突然就卡了，是不是超多他的粉丝在看啊？」 「嗯嗯，是blue组合哦，我们是绿队，他们是红队，很遗憾大家不在一组！」 「他隔壁？哦哦你们想看廉望雪？」 镜头又转了过来。 廉望雪似乎也对这种擅自的行为不太感冒，眼睛平静地往镜头的方向扫视两眼，就冷淡地移开了。 「等会儿开始录制的时候，应该是没办法给大家直播啦，不过第一个项目听起来就很有意思，期待我们的精彩表现吧！」 第237页 实际上，此时的弹幕里已经没有多少关于插in组合的相关内容了，铺天盖地的都是蔺渝和blue组合的粉丝在刷屏，其中夹杂着几条「廉望雪」，和嗑cp的人的反馈。 但是男孩显然已经很适应这种没几个粉丝，需要找人蹭热度的情况，面色不变又插科打诨了几句，才关闭了直播间。 然后他对蔺渝和廉望雪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对不起啊哥们儿，刚才大家都在刷屏想看你们，所以我就给他们看了两眼，因为那几个瞬间直播间热度一下子就上去了...」他双手合十，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实话实说。 蔺渝摆了摆手，对外人，他的态度永远亲善得挑不出一丝半点错来：「没事没事，我们不介意，是吧？」 他用胳膊抵了抵廉望雪。 廉望雪本来没想说话，被他突然戳中，愣了一下，才迟疑着点了点头。 「你们可能不太认识我，我叫万程。」对方伸出手来。 蔺渝和他握了握手。 他看起来还想和廉望雪握手，但廉望雪移开了眼睛，装作没看到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万程默默把手缩了回来，然后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自若地缓解尴尬。 这动作再蔺渝看来，甚至有点心酸。 此时节目已经宣布完第一个环节，「找东西」的所有规则。 参赛的四支队伍，每支队伍的每个人有五分钟时间寻找物品，规定时间内找不到，则迅速回到队伍中和下一名成员交接，按照赛前决定好的顺序进行下去，一直进行到其中一个人找到他们需要的物品为止。 而负责「守擂」，或者说和他们一起进行比赛的《无人生还》六名嘉宾，每个人都没有任何时间限制，也就是说，他们虽然也按照顺序寻物，但想下场换人就换人，不想下场，可以一直按照自己的节奏搜寻。 并且因为他们人少，所以有场外提示的三次机会。 因为没有玩过类似的游戏，所以大家不知道这规则算不算公平，但无论如何，能够蹭到个大的，没人认会有异议。 接下来是每支队伍商量出场顺序的时间。 红队除去blue组合及同公司的另外五人，还有十二人，其中包括了一个四人和声女团s-o-n-g，一个三人唱跳男团ace，以及几名柿子卫视的答题节目出身的综艺嘉宾。 在这个环节，虽然二十四人的名单都已经定下，搜寻时间也都是五分钟，看似公平。 但如果在名单里排的太后，可能还没轮到出场，前边的队员就已经找到了物品，导致后边镜头全无，毫无存在感。 所以出场名单早已在节目开始前定下，越红的团，当然越有出场的机会，这次也不例外。 blue组合七个人最先，接下去就是廉望雪，tiamo虽然是师姐，但是前阵子出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因此排在他们后边，大家对此就算有异议，也没人敢在节目录制中公然抗议。 「按照出场名单，我们是番位顺序开始，但是内部调整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在大团队的会议结束后，颜立川拉着blue组合的队员们，又开了个小会议，「大家对自己组合内部的顺序有没有什么意见？」 「你想第一个出场吗？」萧慎问他。 现在游戏的具体信息还没有告知各组，他们都不能确定自己要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会藏在哪里，范围有多大，和别的组有没有交汇。 所以，虽然听起来只是找东西，但是有谁特别的粗心大意，或者没有交流好，观察好前面人寻找的范围导致重复搜查。也存在大家不相信其他人的搜寻能力，因此产生矛盾的情况。 「我都可以。」颜立川保持中立。 「我觉得伍舒阳最后往后排，他看起来是会出现东西在眼皮底下，他也视而不见的情况的。」奉子爵说。 伍舒阳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 他们不会把出镜的机会让给不相干的人，但是组合内部调整一下顺序还是可以的。 「那我往前挪？」蔺渝举起手。 「小渝？你想早点出场？」大家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蔺渝并不推脱：「我还算是比较心细，所以可以排在伍舒阳的前边。」 「那廉望雪呢？」颜立川又去看站在蔺渝隔壁的廉望雪。 廉望雪说：「我都可以。」 俨然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 系统说：【咿，果然是对万事都不关心的傢伙，不像你，是不是又开始暗戳戳计划自己到底怎样做才能最快找到东西，大圈一波粉丝啦？】 蔺渝说：【不止，今天《无人生还》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都在现场，我得让他们看到我的价值。】 虽然在收官之战，最终他的鲜花数目稳居第一，大获全胜，但迄今为止也没有任何他能够在第三季常驻的消息出现。 为了这个名额，蔺渝还想要搏一搏，如果节目制片和导演还在观望，他今天表现得好，还能在后边推一把。 颜立川此时已经在斟酌中快速定好了组合内部的出场顺序： 他把廉望雪也擅自算在了自己的组合内——因此顺序依次是，颜立川、萧慎、奉子爵、展宁、蔺渝、廉望雪、甘子晔，最后才是伍舒阳。 如果在前几位就能找到东西当然是最好的，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后边出场的其他公司的组合们努力一把。 第238页 系统：【但是这个游戏太靠运气了，谁知道能不能轮到你，轮到你又会不会一无所获呢。】 蔺渝摇了摇头。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眼见着主持人就要开始宣布每个小组的搜寻范围，和需要寻找的物品了。 【静观其变。】 【虽然事先有计划很好，但我也很擅长随机应变。】 第67章 「@实时播报君v： 偶像运动会第一环节寻物游戏,最终积分情况： 嘉宾队7分3+2+2 红队7分1+3+3 黄队1分 绿队3分2+1 蓝队0分」 「@实时播报君v： 第一名积3分，第二名积2分，第三名积1分，后两名没有分。 第一轮, 第一名嘉宾队, 第二名绿队, 第三名红队。 第二轮，第一名红队，第二名嘉宾队, 第三名绿队。 第三轮, 第一名红队，第二名嘉宾队, 第三名黄队。」 「我去，红队可以啊，但谁能告诉我红队都有谁啊？」 「刚才看了隔壁小爱豆的直播，blue组合和他们的同公司应该都在红队。」 「红队：《人情世故》。」 「所以红队和嘉宾队打平？」 「第二第三轮都是红队获胜。」 「据说嘉宾组还有三次获得提示的机会,但是都用掉了。」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获胜的？我好好奇，我百爪挠心！」 「根据论坛的消息, 第二轮和第三轮，蔺渝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大家看这个连结：《偶像运动会repo》,工作人员已自证，里边有些不算太详细的描述。」 「蔺渝？怎么又是蔺渝？最近他是不是存在感太强了？」 「感觉几个月前他高考落榜还近在眼前，现在粉丝已经开始狂吹智性恋天菜了。」 「粉丝也是不怕这么吹嘘他会翻车哦。」 * 大约一个小时前，被粉丝们狂吹「智性恋天菜」的蔺渝,站在场地中央，目光四处逡巡,意在熟悉场地。 找物游戏一共三轮。 偶像运动会选用的是很标准的室内运动场地，外侧是红色的半圆式田径场跑道，场地中心有足球场，也有固定看台。 如果粉丝被允许入场，就会在四面看台落座，但此时除了部分工作人员和各家艺人自带的经纪人、助理，看台空荡荡的。 五支队伍的寻找区域并不重合，看台也是搜寻的一部分，每一组都被分配了不止一名摄像师跟拍。 地面有为了分区域画出的白线。 蔺渝站在红队被划分出的区域内，跑道的中央，前方是蓝色的看台席，后边是绿荫场地，周围来来往往的摄像师和工作人员们占据了他的视线，在场地边缘的栏杆内侧，还有不少正在玩手机，开小差的人，此时他们没有工作要做。 看起来，无疑给他们的搜寻任务增加了许多障碍。 但是第一轮，没开始就好像已经结束了。 节目组给每个小组准备的东西目标不小，第一轮每队都是玩偶。 也正因为如此，大概是目标太大了，三个队员还没轮完，大部分队伍就已经纷纷将藏匿得并不是特别深的物品摸了出来。 红队的猴子玩偶，甚至是第二棒的萧慎直接从看台座位下方掏出来的。 ——摸出来的时候隔壁的嘉宾队已经成功，绿队恰好是和他们打招唿的万程的顺序，他相当机灵，因此略快一筹。 但是萧慎站在看台上，沖他们高高举起手里玩偶的时候，所有人还是不约而同地跟着高举双手，发出了给面子的欢唿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让我想到了《狮子王》里，狒狒长老把辛巴高高举起的那个经典动作。」伍舒阳站在蔺渝隔壁，叉着腰说，说完了自己也没意识到什么。 ——萧慎＝狒狒长老。 蔺渝看了看萧慎意气风发地三步并作两步走下看台，那张一如既往端秀淡定的脸，注意到前方的摄像机，强忍着笑意藏到了廉望雪的背后。 第一轮比赛结束，嘉宾队第一获得三份，绿队第二获得两分，红队第三积一分。 虽然拍摄时间大大缩短，但是也的确没有节目组期待的看点。 不过这比赛本来就是循序渐进的，第二轮比赛开始，游戏规则升级。 需要寻找的物品，不会给出具体的样貌，只有大致的物品形容词。 红队的提示是，可以吃。 相当让人迷惑的提示语。 如果按照这种提示语，那么在他们被划定出来的范围内，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不说节目组给他们准备了晚上可以吃的盒饭，就连不少参加录制的艺人，都自己带了小零食，防止在录制过程中会饿肚子，影响发挥。 在蔺渝的眼皮底下，就能看见不知道哪个团体放在场边的一大箱子红牛运动饮料，旁边还有大瓶的矿泉水。 更困难的是，大家寻找到自己觉得准确的物品后，还要飞奔着往裁判的方向去，如果裁判表示找错了，大家又要把东西飞奔着送回原位。 这一来一回时间就够久，五分钟甚至完全不够用。 此时已经到了奉子爵的次序，十分钟过去。 如果说颜立川和萧慎，都是相对谨慎的人，千挑百选地将怀疑的物品筛选过一轮，再将符合要求的拿回去给裁判看。 第239页 但无一例外得到了摇头否认，再快步跑回去。 奉子爵吸取了教训。 于是满场就看到他跑过来，跑回去，跑过来，跑过去，循环往復，手里永远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从不知道谁带来的薯片袋子，到喝了一半的柠檬饮料，再到不知道从哪个工作人员手里拿来的花花绿绿的糖。 最后他甚至有点急眼了，又或许是为了录制效果，手里托着中午工作人员吃剩的一盒子盒饭，和裁判据理力争，非要和人家说「这明明是可以吃的凭什么不算答案？」，搞得人啼笑皆非。 蔺渝看得已经有点累了。 幸亏别的组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给具体的说明后，大家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两种办法。 系统说：【等会儿轮到你的时候，你可怎么办啊？】 它未免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了。 蔺渝：【怎么了？】 系统：【奉子爵以前是踢球的，跑步本来就比较快，你肯定没办法和他这样有事没事横穿操场，体力没那么好...那你就只能效仿颜立川和萧慎的方法？】 蔺渝被它唱衰也不生气，只看了一眼廉望雪，后者站在他身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注意到蔺渝的视线，他扭头看来。 然后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似的微微瞪大了眼睛。 「嗯？」 蔺渝：「嗯？」 两人大眼瞪小眼。 恰好此时，蔺渝听见他们隔壁的那块区域，陈澜岚正在大叫。 她嗓音清脆，提高了嗓音后略显得尖锐，因此说的话都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白天城！更进一步的提示是谜语——『禽类的毛』——！！！」 嘉宾队有三次场外工作人员给出提醒的机会，他们用了第一次。 蔺渝又勐一转头。 廉望雪在他身边及时提醒说：「嘉宾队之前的提示是，『动物的毛』，这应该是更细节一些的提醒了。」 蔺渝脑子飞快地转动。 他问廉望雪：「你知道其他三支队伍的提示词是什么吗？」 廉望雪毫不含煳：「绿队是萤光色，蓝队是鸡蛋，黄队是五边形和六边形。」 蔺渝有点惊讶：「你记得很清楚啊。」 廉望雪说：「刚才节目组给每个小组的第一个人进行提示的时候，我过去跟着听了一下，以防万一。」 但是大家一般都只关注自己小组的提示。毕竟就算你在自己的区域里真的找到了别人要找的东西，也是根本不算分的，这比赛不存在互相干扰或者互相帮助。 蔺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每个组的提示都很奇怪，相比于第一轮猴子兔子小熊小狗小猫咪玩偶，这一轮不给具体物品的内容也就算了，提示也完全找不到任何规律可言。 他往嘉宾队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白天城已经将场外一个工作人员的外套扒了下来，硬说人家穿的是羽绒服，要从里边抽几根毛出来交差。 「哥！大哥！现在才十月份！我还没穿羽绒服呢！」工作人员苦不堪言。 白天城无比霸道：「你不要阻碍我完成任务，你现在越欲盖弥彰，我就越怀疑你！」 两人拉拉扯扯，节目效果拉满了。 眼看着已经到了展宁的次序，跑了个满头大汗的奉子爵重新回到队伍里。 大家纷纷尽义务表现队友情，上前去递纸的递纸，擦汗的擦汗，蔺渝混在里边将一瓶饮料塞进他手里，又重新退回来。 周围的人看起来都很焦急，目光扫视一圈，不少小组的人都在急切地进行讨论商议，还有在对着正在寻物的人大喊大叫的。 展宁拿着一盒子饼干跑了过去。 他其实还算聪明，知道节目组规定的物品，肯定不是参赛艺人和他们的团队带来的，大概率是节目组自己准备，因此总是往并导演组和《偶像运动会》工作人员，以及裁判的周围找，这其中并不怎么走动的人尤其是他的目标。 这盒饼干是他从导演手里硬是薅过来的，被突然抽走食物的时候，导演的表情都是懵的。 「谁叫你站在人家的寻找区域里啦！」他隔壁的工作人员笑话他。 系统：【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蔺渝：【不可能就是食物这么简单。】 题目太大了，节目组的提示模稜两可，范围很广，但是最后确定的那个要找的物品，必然是一眼看过去，就能明白——没错就是它的存在，而且肯定和「可以吃」沾边。 问题来了，「可以吃」如果不是食物，还能联想到什么呢？ 他推了推廉望雪：「你去看一下，蓝队目前寻找的范围是什么。」 莫名其妙成了他廉价劳动力的廉望雪转身走了。 蔺渝则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此时万程等人所在的绿队也已经陷入了瓶颈，女工作人员身上的萤光黄色外套都已经被礼貌地要求脱了下来「交差」，蔺渝过去的时候，场上的队员和场下正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讨论他手里拿着的萤光棒没电池，打不开，这种情况算不算「萤光色」。 蔺渝往回走，经过黄队。 黄队的提示是「五边形和六边形」，现在他们已经放弃了五边形的饰品，正在满场找螺丝和五边形的墙砖。 他回到红队的区域，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蔺渝随时要准备上场，跟拍他的摄像老师和负责计时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就位。 第240页 恰好廉望雪小跑着回来了。蓝队距离他们实在有些远。 「蓝队刚才拿着蛋奶小饼干去给裁判，被否定了。」廉望雪告诉他。 蔺渝点了点头。 他看廉望雪因为快步跑来，额角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就从口袋里摸出一袋子纸巾，塞进他手里。 「果然如此。」他说，拍了拍廉望雪的肩膀。 系统：【啥意思？】 廉望雪几乎和系统同时出声，但他的问题很笃定：「你已经知道答案了，是吗？」 蔺渝打了个响指。 他示意廉望雪凑近自己，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个答案，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五分钟内没找到，你就上去继续找，记住了？」 廉望雪：「放心。」 展宁的时间已经结束，沮丧地快步跑下场，和蔺渝击掌交接。蔺渝一边飞快地往前跑，一边在脑内冷嘲热讽：【你还不如人家廉望雪了解我。】 系统没能理解蔺渝的意思，此时又是嫉妒又是委屈，忍不住做出了粉红loopy表情包，阴阳怪气歪着嘴：【哦哟哟哟，「人家廉望雪」，哦哟哟哟对不起哦不够了解你。】 蔺渝懒得和它斗嘴。 他刚才已经观察过了，在看台下方的铁丝网隔栏后，有个半开着门的办公室，隔壁还有一个同样关着门的房间。 刚才奉子爵和展宁都已经进去看了一圈，但没找到能吃的食物，所以都急匆匆再次出来。 这是他的首选搜寻场地。 他不发一言拔腿就往那儿跑，在他身后的摄像师与跟拍工作人员连忙跟上。 手机屏幕里，倒计时五分钟的时间正在减少。 听起来五分钟好像不算很短，但事实证明，在紧张的情况下实在不够长，尤其是镜头怼在其上的时候，飞快跳动的数字，能让人的心脏瞬间高高提起。 「老师小心。」 蔺渝跨过台阶的时候还回头，有余裕冲着身后的两个人提醒一句。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办公室里。 这办公室的光线不太好，蔺渝「唰啦」一声拉开了窗帘，飞快地在场地里绕了个圈，甚至没有去打开那几个抽屉的意思，只蹲下来拉开了几个柜门，看了一眼就重新关上。 他看起来好像也只是在毫无章法地四处搜寻，脑袋里没有目标，和之前的几个人没有太大的差别。 跟拍摄像师刚刚在心里嘆了一口气，无奈自己又要像之前的同事那样跟着乱跑五分钟，转眼看蔺渝已经出了房间。 他推开了隔壁房间，刚才被展宁「礼貌地」顺手关上的门，一股子令人鼻子不适的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应当是原本存放了一部分球类，和啦啦队用品的房间，但清理工作做得不到位，一开门一关门，灰尘乱飞，稍显刺激，依旧令人不适。 蔺渝用手掩住鼻子，目光扫视一圈。 有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 此时的场地内，颜立川正在抓紧时间给甘子晔，以及伍舒阳做分析。 他本来也想带着廉望雪一起，但后者不怎么给面子，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紧随着蔺渝，看着他进的那扇门，摆明了不想和自己多交流。 因此颜立川也不强迫。 「...看台和下边的几个房间，我们刚才都已经检查过了，如果你们上场，可以多观察跑道内工作人员——」 然后他看见蔺渝从那个房间里疾步而出，手里抱着个...？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蔺渝已经一阵风似的沖向了在足球场中心位置的本队裁判。 下一秒—— 「滴滴滴——」 裁判吹响了哨子，高高举起手中那面红色的旗帜，代表红队已经成功找到了他们需要找到的物品。 偌大的球场上，一瞬间喧譁四起，就连还忙着找东西的其他队伍的队员，也忍不住循声看了过去。 而出现在球场上方几面大屏幕中的，赫然是蔺渝一张灿烂的笑脸，和他手中抱着的东西。 椭圆形球，两端微尖。 那是一个橄榄球。 「橄榄球？什么意思？」 「我不懂？为什么是橄榄球？」 「红队这就成了？真的吗？」 屏幕里的蔺渝冲着镜头招了招手，眉眼微弯，笑意粲然，这一张太适合大屏幕，也太适合笑起来的脸，有着十足的感染力，不少即使在比赛中的其他队伍的队员们，看着他也忍不住跟着翘起了嘴角—— 然后硬生生将其手动摁平。 还在比赛中呢！对手赢了有什么好笑的！ 在困惑的红队队员们之中，伍舒阳是为数不多懒得分析，看见获胜就忙着欢唿雀跃的人之一，他左顾右盼，本来想拉着隔壁的廉望雪庆祝一番的，却发现对方压根没给他一丁点儿视线。 廉望雪微微抬着头，目光直勾勾落在屏幕上蔺渝的笑脸上，神色专注，眸光湛湛。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冒出了「他超爱」三个字呢。 伍舒阳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 蔺渝递交回手里的橄榄球，找水池洗了个手，重新作为「功臣」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所有人都兴奋地在他身边聚集，连一度想着「稍微避嫌」的顾妍，也掩饰不住兴奋地挤到了他身边。 好几个摄像老师艰难地在人群周围继续拍摄欢唿的红队。 第241页 「你是怎么知道是橄榄球的？」 「为什么是橄榄球？」 「你是怎么猜中的？」 大家七嘴八舌。 这种时候，盲目的骄傲自满和自夸毫无必要，蔺渝已经成功，自有事实替他迷倒万千粉丝。 他只是咧嘴一笑，语气十分谦虚：「也是运气好，因为我刚才突然灵光一现，觉得既然第一轮大家是各式各样的玩偶，那么第二轮，虽然提示各不相同，但是内容...应该也能归于一类才对吧。」 萧慎说：「你的意思是...球类？」 「嘘！别让别的队伍听见了！」奉子爵赶紧拉了他一把。 顾妍追问：「所以别的队伍的答案是什么，你也知道了？」 蔺渝理所当然地点头：「只要想通了这个关节，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其实大家只要听到了所有小组的提示，综合起来一思考，就都能想到的，只不过所有人都更专注比赛，不像我，和廉望雪跑来跑去，到处打探消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廉望雪。 大概是蔺渝周围的人太多了，对方没有跟着挤进来，只站在人群边缘，安静地看着这个方向。 蔺渝招招手，示意大家凑近，压低了嗓音： 「嘉宾队，动物的毛，是羽毛球。绿队，萤光色，是网球。蓝队，鸡蛋，是桌球。黄队，五边形和六边形，是足球。」 桌球因为颜色和外形，一直被人说酷似鸡蛋。 常见和传统的足球，是由若干个黑色五边形和白色六边形皮块镶嵌而成的 羽毛球一般用鸭毛或者鹅毛做成，顶级赛事中一般是使用鹅毛，尤其是鹅翅膀上的翎毛。 在人们的既定印象中，网球一般是颜色相当鲜亮的黄绿色，色彩越亮，视觉所受到的刺激越大，也更容易使得视线注意到球，符合「萤光色」的定义。 当然，非要在其中挑刺也是能挑出来的： 比如足球也有不同的外形，不全是五边形和六边形的设计。 网球除了萤光色还能是其他颜色...而红队的「可以吃」，指的是橄榄球的外形酷似橄榄，而橄榄是可以吃的——这里，蔺渝其实也算是根据其他组的提示猜测出来的。 在他看来，其实最难的，反而是他们组的提示和物品。 一旦确定了物品是什么，逆推一下会觉得好像并不难想到，但是在刚才那样紧急的情况下，思维很容易走偏，存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情况。 「我只是...稍微把自己变得像个旁观者，用节目组的思维去思考了一下。」蔺渝最后又这样补充了一句。 大概是蔺渝拿到的物品，给了其他组猜测的空间，很快，嘉宾组根据提示，在球场边一个打开的书包里找到了小小的羽毛球，紧接着是绿队。又是看起来就很机灵的插in组合万程，找到了隐藏在看台座位下方的网球。 前三名已经决出，剩下的两队不加分，因此比赛告一段落。 接下来继续进行的是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的寻物比赛。 蔺渝第二轮第一个找到物品的策略与想法，已经传遍了整个场地。 所有人都在根据蔺渝的方法进行商议和讨论，甚至其他组还专门派了靠后的队员等候在裁判身边，记录下其他四个组的提示语，以便于比对。 系统有些惋惜：【小渝，你就不该告诉他们你是怎么猜出来的，下一轮大家都有经验了，红队就不一定能再次获胜了。】 蔺渝耸了耸肩：【那可未必。】 按照节目组的设计，这个比赛的每一轮都在升级，从直接告知，到给出提示，那么第三轮可没那么简单。 或许仅仅是「联想」都不够的。 果不其然。 第三轮正式开始，这次节目组给出了提示，居然都是谜语。 红队拿到的谜题是这样的——「此鼠不大」。 红队自然也派了好几个队员记录别的组的谜语，裁判给出这些谜语的时候，也并没有避讳其他组的人，因此每一组获得的信息都是均等的，只不过对于嘉宾队来说，他们还有两次提醒的机会。 蔺渝往回走的时候，看见隔壁尹辉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他也回了一个。 尹辉提高了声音，双手做喇叭状沖他喊了一声：「第三轮可不让着你们哈！」 蔺渝摆了摆手，兀自笑吟吟：「那尹辉哥你加油！」 示威打在了棉花上。 尹辉：「喂！」 不知道为什么，蔺渝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郁闷。 嘉宾队还有两次提示，比赛就剩下一轮，不用是傻子。当即徐馨就申请了场外提示，这次他们也学聪明了，生怕周围其他组的人听见了他们的提示，于是听裁判说话的时候，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圆。 这倒是有些遗憾。 而且嘉宾队似乎是没听懂第一次提示的意思，于是又申请了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提醒。 但是这次的提醒出来，他们好像是猜到了谜底是什么，却依旧一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蔺渝觉得自己对那六名嘉宾还算了解，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货真价实的还没搞懂，而不是为了迷惑其他队伍做的「假动作」。 此时比赛已经开始。 但是因为猜不出谜题，好几只队伍的第一名队员还没有开始搜寻工作，大家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讨论谜底是什么。 第242页 ——但实际上，谜题并不算难。 很快，tiamo组合的i齐晶晶就想到了答案。 「是孙！是孙字！」她飞快地告诉队友们。 「孙？」 「为什么是孙？」 蔺渝看摄像老师在附近，又见甘子晔完全迷茫，有了谜底也一无所知的样子，就凑近了他小声解答：「『孙』这个字可以拆为『小子』，『子鼠丑牛寅虎卯兔...』在地支中，子与鼠相扣，因此就是鼠——因此此鼠不大，就是此子不大，也就是小子，合为『孙』。」 他耐心解释，一副生怕甘子晔听不懂，这画面队友情十足，立刻被摄像机记录了下来。 蔺渝确定自己的乐于助人被录入后，才满意地拍了拍甘子晔的肩膀，示意他去给隔壁还在发呆的伍舒阳解释。 此时颜立川已经跑入了场地。 但即使知道了谜底，这个「孙」并不是刚才第二轮橄榄球、桌球那样可以直接在场地里找到的物品，它甚至不能说是个物品—— 「如果非要把这个词转化，是不是可以解释成孙子？」萧慎在谨慎地思考。 「孙子？那这可难了，在场的在自己爷爷奶奶面前，都是孙子。」奉子爵说，半开玩笑。 蔺渝恰好走到他们身边。 「小渝，你能猜到其他四个组的谜底都是什么吗？」展宁拉住了蔺渝。 这可能是他们上次「闹崩」之后，难得一见的还算缓声的对话，展宁的主动更是从那之后从未有过。 但他还想粉饰太平，蔺渝当然不会在镜头下跟他过不去，当下点了点头，然后不居功地顺势给了站在旁边的人机会—— 「刚才我听他们在讨论，总结了一下大家的猜测，都猜出来了。」 所有人的谜底，都是单字。 绿队是「王」，黄队是「齐」，蓝队是「龚」，嘉宾队稍微难一些，但根据提示，他们应当也已经猜了出来——是「徐」字。 大家欢欣雀跃猜出了谜底，却发现这只是第一步，大喜之下就是更深一层的迷惑不解。 五个字，五个组，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不是孙子，还能是什么？」萧慎依旧在飞快地思考，眼看着颜立川在偌大的区域内跑来跑去，一无所获，无头苍蝇的样子，眼看就要轮到他了。 「是不是姓氏？」奉子爵突然问。 萧慎眼睛一亮。 「有道理！」 奉子爵眼巴巴地看着他：「...然后呢？」 萧慎：「......」 萧慎：「然后就不知道了，再想想。」 两人如出一辙的迷惑，然后下意识地去寻找蔺渝，却发现蔺渝突然消失了，明明刚才他还在大家周围徘徊。 此时正在被寻找的蔺渝，正站在裁判身边。 为了使得每一组跑向裁判需要的时间是相对相同，尽可能做到平等，因此每块场地内，都有一位裁判。 五组队伍，五名裁判，都坐在高高的裁判椅上，手里拿着自己所在区域队伍的相应旗帜。 嘉宾队是《无人生还》的大logo。 他看着其他组的队员们根据谜底的一个字，开始在场内寻找带这个字的物品，样子实属狼狈。 你别说，还真让隔壁一队给找到了——绿队的一名队员急匆匆拿着一根巨大的火腿肠跑了过来，品牌名赫然是「王x王」，两个「王」。 然而裁判大公无私地给出了「x」，并且示意他赶紧回去继续寻找。 不仅是他，在不断的思考中，所有参赛人员，都开始试图寻找起带这个字的物品了。 尤其是那些花花绿绿，写满了字迹的食品包装袋，好几个人都蹲在场边，努力地挨个查看包装袋后边的配料表，认真的态度似乎在搞什么学术成就，就差没在手里拿着个放大镜了。 比上一轮还要钻牛角尖的画面出现了。 「你想到了吗？」结束了自己部分的颜立川从蔺渝的身边经过，顺口问了一句。 蔺渝摇了摇头，稍显遗憾。 颜立川也不意外，说了句「我们再努力想想，刚才萧慎还说是姓氏呢」，就转身走开了。 姓氏？ 蔺渝一转身，差点没撞进廉望雪怀里。 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哎哟我去，你吓我一跳...」 廉望雪扶住摇摇欲坠的蔺渝，道了声歉，然后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蔺渝本来在努力思考，逐渐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起来：「...怎么了？」 廉望雪：「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肯定能想到答案的。」 系统：【哇，他居然比我对你还有信心，我现在都不敢打包票。】 蔺渝忍住了一个唿之欲出的白眼。 廉望雪看着他的样子，眼带殷切，厚重的情绪全都沉甸甸地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使得人难免压力山大了一把。 「你先别看我了，我也想不出来啊。」蔺渝勉强拾起刚才的思路，喃喃地继续分析，「主要是...五个组的五个字真的很像是五个姓氏，谜题本身的提示也应该是『打一姓氏』没错。」 嘉宾队的第一个提示估计也是这个。 但是姓氏，又能怎样呢？ 这个东西，应当是自己所在的范围内有且仅有一个的，但是刚才他思考了一下，自己所在的范围内，姓「孙」的人一个没有，而隔壁的嘉宾队有徐馨——但是不止徐馨，他恰好知道，目前一直在嘉宾队所处范围内的某位《无人生还》的工作人员，也姓徐。 第243页 不止如此，如果姓王，大概率是大姓，也极有可能不止一个人。 因此，这些所谓的「姓氏」单字，和参赛队员的姓氏无关。 廉望雪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提示，但是我突然想到，刚才还没进场之前，有个工作人员姐姐让我帮忙送工作牌到我们各自的裁判老师手里。」 蔺渝一愣。 「这里你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他问。 廉望雪：「我发现，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四个人也被下达了这个任务，但是每个队伍有且仅有一人——比如嘉宾队是陈澜岚前辈...但我想，这会不会只是巧合？因为看起来他们只是随便在每个队伍叫了一个人。」 「不，不可能。」蔺渝断然否认，「每个队伍都有一个人送了次工作牌，那岂不是每个裁判手里都有五个一样的工作牌？这根本不合理，不可能需要那么多。」 这一定是个提示。 廉望雪说：「那时候他们都站在一起。」 其他人都是一股脑把工作牌塞给了其中某个裁判，让他代替自己分发，毕竟开场前时间比较紧张，大家也分不清谁是谁。 廉望雪亦然，但是他在送去的路上，以防万一，还是把每张工作牌都认真看了两眼。 上边有裁判的照片，和姓名。 「所以？」蔺渝隐约知道了他的意思。 此时奉子爵的时间已经结束，展宁小跑着上场。 隔壁的徐馨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姓氏与谜底的关系，自告奋勇跑向了裁判的方向，然后被判定错误，垂头丧气地返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五个裁判的姓氏，分别是——王、孙、齐、龚，以及徐。」廉望雪说。 蔺渝瞪大了眼睛。 「你确定？」 廉望雪断然地说：「给我两分钟，我能根据姓氏和工作牌上的照片，对比出每一队区域内的裁判姓什么，是不是和各自队伍的谜底一样。」 系统还在云里雾里，看廉望雪转身就走，忍不住困惑地问蔺渝：【什么，什么意思？】 蔺渝注视着廉望雪的背影，温柔地说：【乖，听不懂就算了，自己找个球球，一边玩去吧。】 第68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在展宁下场之前，廉望雪急匆匆地回来了。 核对每名裁判的相貌和姓名，需要横穿大半个运动场，这运动量可不小。 他大步回到蔺渝面前,深吸一口气,声音还算得上平稳：「全部,是对得上的。」 「你确定？」蔺渝追问了一句。 廉望雪认真地说：「我确定，你放心去。」 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的保证,蔺渝十分信任。 廉望雪微微喘着粗气,他体力应当很不错，但这次也的确需要来回奔跑。蔺渝看在眼里,临走之前又忍不住对前者多说两句：「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急，如果来不及提醒我，下一个就是你，你去完成就好了。」 廉望雪摇了摇头。 「应该你去,对你更有帮助。」他轻声说。 愣神只是一秒之内的事,蔺渝面色自若地沖他比了个「ok」的手势，向着交接处跑去,展宁马上就要到时间下场了。 来到交接点，熟悉的摄像老师,以及跟拍工作人员已经等候在那里，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打工人的疲惫，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 蔺渝坚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虽然稍显单薄,却硬是表现出像山一般稳固。 「你们放心，我知道了。」 此时的比赛进展至白热化,各个队伍绞尽脑汁拼了命把自己觉得合适的东西都往裁判面前送，甚至因为大部分人都猜到了谜底可能和「姓氏」有关，但是姓那些字的人已经找了个遍。 因此，现在大家开始往「名」上联想。 黄队有个叫做「白齐」的艺人，也已经在推推搡搡中站到了裁判的面前。 然后再次被无情地否决。 蔺渝没有四处搜寻。 他在红队所有人的注视中，拔腿径直往裁判的方向去了。 红队的裁判坐在高高的裁判椅上，胸口挂着哨子，手里握着红色的旗帜，注意到蔺渝靠近，他垂下眼皮看着他。 「孙哥。」蔺渝露出了灿烂的笑，在裁判神色稍显松懈的下一秒，沖他喊了一声。 「嗯？」 对方下意识应了一声。 就是你了！ 蔺渝一把抓住了孙姓裁判垂落在身侧的手腕，将他的手指怼在他自己的胸口。 「就是你。」他用口型说。 姓孙的裁判眼神微微闪动，却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即沖蔺渝摊开手，像是在索要什么其他的东西。 大家陆续注意到了这里的交流，视线纷纷落了过来。 系统：【他什么意思？摊开手是想要让你给他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蔺渝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自从之前大家在场外大喊大叫被严令禁止后，所有人都只是在远远地关注着他，廉望雪抬起手，沖他虚空比划出一个矩形图案。 ——矩形？ 蔺渝抬起手，在摄像老师的镜头，和震惊的围观人群的注视下，说了句「不好意思了」。 然后毅然决然地开始在孙裁判的身上乱摸。 那画面太美大家都不敢看。 第244页 细微的惊唿和莫名其妙的「他在干嘛啊」的议论声中，蔺渝成功地在孙裁判上衣的口袋里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顺势将其抽出来，果然是一张工作证。 工作证串着挂绳，上边有裁判的大头照，一侧赫然是他的姓名，白底黑字，异常清晰，但大部分人的确不会过多关注一名裁判姓甚名谁。 「工作证：孙威」。 蔺渝一手把工作证摁在孙威裁判胸口，一边再次拉起他的那只手用力晃了晃。 「就是你，或者你的工作证。」 他自己身处其中，只是在尽力转达自己的意思，并不让其他和他们红队有竞争关系的人看出他的意图。但在许多围观群众眼里，蔺渝这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像是在和年长的裁判大叔撒娇。 「蔺渝在干什么？用美人计？」奉子爵看傻眼了。 伍舒阳：「不是...这都可以？」 颜立川：「你们别胡思乱想，怎么可能？」 觉得他们有点丢人的萧慎默默移开了一个身位。 在蔺渝的殷切注视下，他面前的孙裁判拎起胸口的哨子塞进嘴里，鼓嘴吹响，紧接着，代表着红队成功找到了所需物品，获得了胜利的红色旗子高高举起。 伍舒阳：「哥们儿？他真来美人计那一套？！」 然后被颜立川拍了一巴掌，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场地上，红队队员们的欢唿声瞬间炸响。 「好啊——！！！」 「赢了——！！！」 「蔺渝干得漂亮！！！」 所有人不约而同高举双手，挥舞着拳头沖蔺渝的方向狂奔而来。 跑在最前的奉子爵伸手试图去搂蔺渝的肩膀，蔺渝眼疾手快一个瞬移，把自己的手伸向了裁判的方向，用「和裁判握手」来避开这种在他看来非常过激的身体接触。 裁判没理解他的意思，顺势将手里的红色旗帜塞进了蔺渝手里，然后率先为他鼓起掌来。 全运动场的所有大屏幕内，蔺渝手握红色旗帜转过身，眉眼带笑地将其高高举起，大力挥舞。 「@实时播报君v： 红队获胜，高举旗帜。 [图片][图片][图片]」 前两张是所有人围在一起庆祝的画面，第三张照片中，是蔺渝出现在大屏幕内的模样。 他身着红色运动服，高高举起的是同色鲜艷的红色旗帜，他脸颊也微微泛着红，喜溢眉宇，一派神采飞扬，没过多久，这条播报的微博就过了万转，并且转贊评的数字，在以极快的速度递增。 除了一部分红队队员的粉丝在转发恭喜外，其余都是感嘆第三张照片中蔺渝的言语： 「怎么今年偶像运动会的神图这么快就出来了？这才第一个项目呢！」 「射箭环节不才是最能出神图的时候吗？」 「他好适合红色。」 「不瞒大家说，蔺渝的应援色就是红色，当初赛时蔺渝家眼疾手快把红色占了，现在想想...真是干得漂亮！」 「红色这种颜色真的很容易压人的气场，一旦驾驭不好就很难形容，他很适合啊！」 「不会再有比蔺渝更适合红色的人了，我把话摆在这儿！」 「我们蔺渝怎么又火了？怎么在我搞竞的小号主页刷到这张图了？」 「生图杀手我说是蔺渝没人反驳吧？」 「根据repo，两轮的寻物游戏都是蔺渝大展身手帮红队获得第一名的？是不是也太牛了？」 「运动会的官方版能不能快出来！急死我了！」 原本在热搜上一直占据着不少词条的偶像运动会，再次被「蔺渝运动会获胜庆祝」的热搜压在了下方，就像是当初《无人生还》蔺渝大爆，将综艺大词条压下一样。 而此时，在第一个项目大展身手的蔺渝，相当低调地隐藏在了人群中。 虽然他真的很想把每个项目的mvp都拿到手，但自己也清楚这不合适。 他在寻找物品的环节早已出尽了风头，因此现在要做的，反而是尽可能低调，不显得得意忘形。不说在场的那么多艺人，《无人生还》的嘉宾们都在，他还是懂得这些人情世故的。 第二个项目是射箭。 但是和一般的那种站立式射箭也有些区别，是选手坐在会匀速移动的滑轨上，靶分为可活动，以及不可活动两种，每队派出六人，和嘉宾队的六人进行比拼。 怪不得这一次的录制没有观众，连开始射箭后，选手正对面靶子方向，工作人员们也纷纷撤退，避免误伤。 蔺渝没上场，他也不想上场。 他没怎么练习过射箭，发挥好能获得的瞩目有限，发挥不好就会再次被骂空占一个名额，至于射箭环节往届经常出现的出圈环节？——抱歉了，他蔺渝这些日子出圈的次数还少吗？不需要在这里和别人争抢。 第三个项目是拔河，这同样是一个因为照顾嘉宾队而设立的，一队上六个人的体力活，蔺渝没什么兴趣。 第四个项目是电竞，这也不是蔺渝的舒适区。 此时，他正在研究第五个项目，这个项目是水上项目，叫做「水中钓鱼」，拍摄场馆在这个体育馆的隔壁游泳馆——当然，也不是用来比赛自由式、蛙泳等的专业泳池，而是旁边那个水深仅有一米二的小池子。 其实说是「钓鱼」，当然不会有钓鱼竿和鱼儿。 第245页 只不过是一部分队员在游泳池中，充当「鱼」的角色，另外一部分队员则需要在岸上答题，答题成功，就可以将代表自己队伍的部分小方块丢进泳池里。 最先将所有自己队伍颜色的方块全部打捞上来，放进泳池另外一段的篮筐的队伍获胜。 为避免不必要的接触，分为了男子组和女子组，并且大家都是t恤短裤里边套打底，避免了一些走光或者过分露肉的可能，也使得粉丝能够稍稍放心一些。 第五个项目的名单上有蔺渝。 当时拟定名单的时候问有谁会游泳，他高高举起了手踊跃报名。 毕竟无论是「蔺渝」还是蔺渝本人，都是会游泳的。 * 三个项目结束。 射箭项目，嘉宾队获胜，黄队和蓝队总积分位列第二和第三。 拔河项目，嘉宾队依旧获胜，红队次之，紧接着是绿队。 目前的总积分榜，嘉宾队稳居第一，红队暂列第二。 已经快要五点了，接下来会先开始晚餐环节，晚餐后不能立刻激烈运动，因此安排了电竞项目，再之后就是「水中钓鱼」项目。 队友们去拿饭的时候，蔺渝独自往休息室走，刚才奉子爵说自己会帮他拿一份。 刚才某位眼熟的摄像老师和蔺渝在走廊里擦肩而过的时候，往他的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蔺渝低头看去，上边赫然是一串电话号码。 蔺渝：「？？？」这是什么？ 他反应不过来，下意识追上对方：「...老师？这是你的号码吗？」 对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盯住他，半晌含煳地说：「是隔壁...其他的人想和你交个朋友。」 蔺渝：「......」 蔺渝：【什么意思？谁？】 系统尖叫着说：【就是传说中偶像运动会通过工作人员送小纸条相亲的环节！小渝！你被人看上啦！】 不知道它在骄傲个什么劲。 蔺渝一怔。 随即三步并作两步再次追上已经要走远的摄像老师，又重新把纸条塞了回去，附赠一个灿烂笑容：「老师，我不交朋友，我朋友特别多。」 摄像老师看他一脸纯真又真挚的表情，以为他还没懂，刚要继续再解释两句，蔺渝已经摆出一脸无邪的阳光模样，沖他挥了挥手，转身飞快地跑了。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到了休息室门口，蔺渝又接到了新的小纸片。 这次是从他身边经过的一个化妆老师，动作更快，塞过来就走，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这次不是电话号码，是微信号，后边还写了个名字。 幸好周围没有摄像镜头，否则在这里又被塞纸条，哪怕蔺渝不加甚至直接处理，粉丝看到了也难免再次产生信任危机。 他攥着纸条回到休息室，在心里暗自说了句「抱歉」，随即将其撕碎了丢进垃圾桶。 ——实际上他一点也不觉得抱歉。 【真是没有偶像素养的人，好随便。】他对系统抱怨。 系统夸他：【你最有偶像素养啦！别人抛来的橄榄枝也会统统拒绝，我要是你的粉丝肯定爱死你！】 陆陆续续的，blue组合的其他人都回到了室内。 奉子爵将一份盒饭摆在蔺渝的面前，他打开看了两眼，统一发放的食物看起来并不怎么诱人，看起来完全是炒老了的青菜，油滋滋的排骨，尤其是里边还有一格子装着西红柿炒鸡蛋。 【我不喜欢西红柿！】蔺渝觉得更郁闷了。 系统：【乖，咱不喜欢就不吃，别和自己过不去。】 蔺渝瘪了瘪嘴，不知道是盒饭看着就让人没胃口，还是最近本身食慾就差，他只觉得胃部一阵翻腾，生理性的饿了，心理上却有饱腹感。 队友们已经开始小声讨论起彼此是否收到了其他团体艺人的联繫方式，坐在蔺渝旁边的甘子晔问他：「小渝，你收到了吗？」 蔺渝含煳地说：「收到了，不过我还回去了。」 「还回去？」 「嗯，给我塞了纸条。」蔺渝说，认真地维持自己的人设，「我一开始没懂，就追上去还给帮着传纸条的老师了。」 「你这是个好办法，就怪我手贱，看到投送了照片以为是表情包，顺手就点了接收。」伍舒阳觉得懊恼，「这些有理说不清了，可别真的惹出什么事来。」 「如果不想被空投电话号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争端，最好的办法的确是把自己的隔空投送关掉，这样谁也找不到你了。」萧慎谨慎地说。 蔺渝：「隔空投送？」 「现在大家都开airdrop传自己的号码了。」伍舒阳看蔺渝还没理解，忍不住提醒他了一句，「比如说你想联繫什么人，你打开airdrop然后找个照片试一试，看看对方的名字在不在附近的人的隔空投送列表里。如果对方也有想要联繫谁的意思，就会打开的，你把你自己的联繫方式投过去就好了。」 蔺渝：「...你怎么这么熟练？」 伍舒阳：「我刚才在那边拿盒饭，好几个隔壁团的人都在搞这个，一点也不避讳人的。」 蔺渝：「那万一不是水果手机怎么办？就搞不了？」 伍舒阳：「不是水果手机，或者像你这样根本没打开隔空投送的，不就只能传纸条了吗？你不是拿到好几张了吗？」 蔺渝：「......」 第246页 也是。 他觉得胃部空磨，害怕等会儿胃痛影响发挥，于是草草地扒拉了两口米饭，就把自己的这一盒拿去给伍舒阳和奉子爵分了。 在去洗手间漱口的路上，又有迎面过来的人，趁机往他手里递了张纸条。 蔺渝再次将装傻做到了极致，对方开始动作的下一秒，他一个漫不经心的假动作，作势冲着远处抬起了手，打了个不伦不类的招唿，避开了不必要的触碰和物品传递。 结果他打招唿的方向，廉望雪恰好从拐角绕出来。 两人远远的目光相撞，廉望雪迟疑了一下，也抬起手，沖他缓慢地挥了挥。 蔺渝松了口气。 「蔺渝前辈。」廉望雪走了过来，目光往另一个方向看了两眼，刚才给蔺渝递东西的女生混在人群里已经走远了，「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蔺渝说：「没什么大事，可能想给我递什么，我避开了。」 「啊，是写着号码的纸条那一类？」廉望雪一愣，然后明白了蔺渝的「递东西」指的是什么。 「有人给你递这些吗？」蔺渝问。 他看廉望雪一手提了一个饭盒，就伸手作势要帮他拿。 廉望雪摇了摇头，收回了手：「这个挺重的，我来拿就好了...大概有吧，我和他们说我还未成年，不能收。」 系统：【你也知道你未成年啊？你这个未成年，不还想泡你成年的前辈吗？】 蔺渝：【......】 蔺渝：【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嘴里「成年的前辈」不会指的是我吧？】 系统：【嘻嘻嘻嘻。】 廉望雪自己提着盒子，蔺渝也就没有再强求帮他提着，两个人回到休息室后在沙发上坐下，此时队友们已经草草吃完了饭，开始一些饭后的消食放松，和运动燃脂的环节。 廉望雪打开了自己提着的盒子，将其一起推到蔺渝的面前，。 一盒切好的水果与坚果，里边放了两盒酸奶。 另外一盒里有各种蔬菜，西蓝花、菠菜、黄瓜、秋葵等，搭配了切成块的南瓜与紫薯，还有去皮的鸡胸肉和红白藜麦，浇了蜂蜜黑醋汁。 看起来很好吃，也很健康。 廉望雪从口袋里摸出两袋全麦面包，也一併放在桌上。 「挑着吃一点吧。」他说。 蔺渝：「......」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给我吃？」 廉望雪：「我们一起吃。」 俨然是自己带饭，还打算给蔺渝单独开小灶的意思。 理所当然的态度，似乎笃定了蔺渝不会吃节目组提供的盒饭。 「我能吃吗？」耳边有人问，蔺渝抬起头，看见了伍舒阳，正冲着水果伸出蠢蠢欲动的手。 廉望雪回答：「蔺渝前辈吃完之后如果还有剩下的，你可以吃的。」 伍舒阳：「......」 真是很委婉地把「你可以吃他吃剩的」这个想法表达了出来呢！ 系统问：【你要吃吗？】 蔺渝：【不吃白不吃。】 刚才那些有些油汪汪的，做的乱七八糟的食物，蔺渝看着就毫无胃口甚至有些作呕，但廉望雪好像很懂蔺渝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甚至对他吃东西的份量都瞭若指掌，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接过廉望雪递给自己的叉子，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对面前的沙拉下手了。 一边吃，他一边和系统聊天：【廉望雪重生之前，不会是我的厨师吧？】 系统没好气地说：【人家一个还在上学的花季少男，音乐天才，给你当厨子是不是有些屈就？】 蔺渝：【...不是，就是总觉得「蔺渝」不像是会占廉望雪便宜的人啊，看廉望雪这个做饭把控的熟练程度，说他给「蔺渝」做了百八十顿饭全都摸透了我都信。】 系统：【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给「蔺渝」做了这么多次饭菜，但也不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呢？这会不会是纯粹爱的奉献呢？】 蔺渝：【以什么身份？】 系统：【呃，同公司后辈？】 蔺渝：【这话说出来你看你信吗？】 系统：【你现在不就在吃他做的东西吗？他不也是以同公司后辈的身份在认真照顾你的口味吗？】 这倒是真的。 蔺渝叉了一小块削皮的苹果塞进嘴里，用余光看了一眼廉望雪。后者小口咬着手中的全麦面包，心无旁骛的模样。 系统：【现在你们的情况有点像我看的那种小说...就是围绕在女主身边拼命对她好的那种男主，但是并没有明确说「我要追求你」，或者「我喜欢你」，所以女主想要拒绝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就这么一直拉扯着，纠结着——】 蔺渝开始撕酸奶的盖子：【这种小说的结局呢？】 系统：【结局当然是男主女主美滋滋在一起啦！】 蔺渝：【......】 他下手太用力，一部分酸奶泼出来溅在了桌子上。 「不好意思。」蔺渝面无表情地说，摸出了纸巾擦拭桌面。 他就不该和系统说这些有的没的。 如果一直不拒绝，可能是因为那个故事里的女主本来就甘之若饴，也或许男主实在太过于「雪中送炭」，让人难以拒绝，现在蔺渝面对的好像就是后者。 【俗话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啪嗒——」 第247页 蔺渝重重地放下手里的筷子，惊得满屋子的人都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蔺渝带着一脸假笑说了句「不好意思手有点抖」，获得了一些谅解的微笑。 「你吃完了吗？」廉望雪问。 「我来收拾吧。」蔺渝说。 他和廉望雪的胃口都并不大，后者还在长身体，因此吃得多一些，但按照一般人的饭量，这么两盒子其实没多少东西，一个人就能吃完，绰绰有余。 「没关系，前辈。」廉望雪说，「你最近比较忙，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洗这个很快的。」 他从蔺渝手里，以不容置疑的姿态将两个盒子一起接过来，走的时候顺带将他刚才擦拭桌子的纸巾也收走了。 待廉望雪离开，留下了满屋子寂静。虽然队友们貌似在各干各的，玩手机运动小憩，等廉望雪一走，伍舒阳一声「卧槽」就冒出了口。 「小伍！」颜立川不贊同地喊了一声，看向蔺渝的表情却也稍显复杂，「小渝，你们...」 「你从哪儿收服来的贴心后辈，能不能传授我一点知识？」奉子爵笑着问。 「你的语气可以再酸一点没关系。」萧慎平静地说。 蔺渝也很想知道廉望雪目前这个令人不甚理解的奇特属性到底是从何而来。 重生一般是奔着所谓的，改过自新，或者重来一次去的，可是重生给廉望雪带去了什么？如果做一名合格的，蔺渝的贴心的生活助理和随身厨师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展宁突然开口了：「小渝，你现在是开着隔空投送的权限吗？」 蔺渝有些感谢他把自己从这种和队友们相对无言的氛围里解救出来：「没有啊。」 展宁：「那我怎么搜到了你的名字？」 伍舒阳：「你看那个干什么？」 展宁：「...不是你刚才让我把今天运动会接下来项目的参赛名单发给你的吗？」 「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伍舒阳恍然大悟，赶紧比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而在他们跳跃性的对话中，蔺渝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确定自己根本没有调整过airdrop的范围，目前还是只有所有人都不可见。 他又打开自己的相册，随便找了一张照片，点击了「隔空投送」之后，在联繫人列表中，并没有看到「蔺渝」两个字。 他抬起头问展宁：「你搜到了什么名字？」 展宁理所当然地：nce啊。」 颜立川似乎也在查看自己的联繫人列表，此时跟着恍然大悟：「啊nce？对，我想起来了，小渝一直都没改这个名字。」 蔺渝：「......」 一直到队友们提起nce」这个英文名，他才跟着回忆起来。 系统也在跟着狂翻原着，这个部分的确出现过，在后半部分顾妍为主视角的篇幅里，提过一嘴。 原着里提起过，blue组合当初要出道之前，公司曾经有过相关的讨论，就是要不要像tiamo组合一样，一人一个英文名，然后用英文名合在一起成为组合名。 虽然后来被推翻了，大家用选秀时的本名继续活动。 蔺渝当时的英文名就nce，因为要习惯这个名字，所以他那时候无论是微信暱称，还是手机系统名，都改成了nce」，并且一直都没改回来。 为了确认自己记忆没有出错，蔺渝打开了手机的设置栏，找到了「关于本机」下的「名称」一栏，赫然显示的是nce」。 「你开了吗？」颜立川问他。 蔺渝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过我确实还没改名。」 「不是你，就是还有人和你这个以前取的英文名重名？」奉子爵问。 这也是系统的猜测：【但是你本人是不可能搜到自己的吧？难道是有别人和你重名？】 蔺渝说：【有这种可能性。】 但可能性不大。 奉子爵随意地科普了两句：「隔空投送的范围就十米左右吧？我们这屋子就够大了，联繫人列表里搜不到几个隔壁的人。」 「总不可能是...」伍舒阳跟着嘟囔了一句，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目光转向了蔺渝的方向。 蔺渝：「......」 他循着伍舒阳的视线，目光缓慢下移，落在了廉望雪依旧放在桌面的那只倒扣的手机上。 伍舒阳：「你隔壁那个手机是小廉的？」 颜立川的目光跟着也移了过来。 蔺渝干巴巴地说：「大概吧。」 系统同样震惊地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不，不会吧？】 系统：【...他爱你爱到这个程度了？把自己手机的名字也换nce？那起码是好多个月之前，你们出道前的事了吧？】 蔺渝其实和其他队友，以及系统想到的并不是一个方向。 【不...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搜到的那个联繫人nce」就是廉望雪的手机，那么我还有另外一种猜测。】 和蔺渝本人的手机一模一样的款式，还有同样不会自动锁屏关机的设置方式。 蔺渝：【廉望雪的这个屏幕碎成那样了都捨不得换的手机，不会是我的吧？】 或者说，是廉望雪重生前「蔺渝」的手机。 系统：【怎么会是你的？你的手机不还好端端在你手上吗？】 系统：【...等等？】 系统：【我的妈呀真的假的！？两个你的手机？！】 第248页 蔺渝：【谁知道呢。】 与颜立川送给蔺渝的耳钉如出一辙的红宝石眼睛鱼耳钉，与奉子爵送给蔺渝的吉他同样在琴头刻着「蔺」的原声吉他，胸口当做挂坠的，和蔺渝的耳钉一模一样的十字架耳钉，现在再加上一个手机—— 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系统抱头无能狂喊：【怎么做到的？我想问怎么做到的？他就算是重生者，他是怎么随身携带这么多东西重生的？我以为一般情况下都是灵魂重生！廉望雪现在这张脸怎么看都是十六岁小孩子的脸啊？】 廉望雪恰巧回来了。 他似乎没注意到室内略有些古怪的气氛，也或许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只安静地在蔺渝身边重新坐下。 「小廉。」颜立川温和地叫了他一声。 廉望雪掀起眼皮看向他的方向。 蔺渝自己没打算问，但颜立川这么一声出口，他立刻汗毛倒竖，下意识地觉得应该阻止。 「队长——」你不要乱问！ 「你手机的名称是什么？」伍舒阳抢先问了出来。 廉望雪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困惑地扭头看向蔺渝，蔺渝爱莫能助，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倒不会觉得队友会想到他脑海里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是哪怕想不到，「廉望雪用蔺渝曾经的英文名当手机名称」这件事，也足够离奇了。 他甚至怀疑伍舒阳下一秒就会大喊一声「救命！这里有gay啊」。 第69章 「@实时播报君v： 水上项目有人受伤,比赛暂停。 [图片][图片][图片]」 照片里，一米二深度的小泳池旁边，赫然乱作一团。穿着各色服装的艺人们，黑色服装的工作人员,虽然拍摄出来明显是泳池里有人出了问题,但根本看不出是谁。 因为这条播报,正在翘首期待着运动会实时repo的粉丝们一下子慌了神。 以往的偶像运动会，预赛半决赛的部分都是录播，决赛一般会进行直播,但这一次项目不同,观众也不给入场。 因此现在的情况是，虽然实时播报告诉大家,水上项目有人受伤，但具体谁受伤了，伤势怎么样都是未解之谜。 一时间人心惶惶。 不多时，在论坛相关版块,之前发过repo的那个也发了新的消息： 「受伤的成员是红队的。」 几分钟后更新了一条。 「蔺渝」。 许多人围观后的第一反应——怎么又是蔺渝？！ 继几个月之前蔺渝录制团综中手受伤,被直播爆料心理问题，再到因为救人脑震盪住院,老祖宗的「事不过三」定理在他这里完全不起效，运气未免太背了一些。 当然,外界并不知道这三者都是蔺渝自己安排的，虽然脑震盪这个结果非他所愿。 只不过这一次，蔺渝是真的委屈。 他是真的没料到，泳池墙壁的瓷砖会划伤人,也是真的没想到，当时池子里的人太多,大家推搡着到处争抢自己组颜色的方块，他会被不知道谁推了一下，撞在池壁上，又恰好划伤了他的小腿。 时间转回半个小时之前。 参加水上项目的选手们是轮换制度，在岸上答题的一部分人，在第二轮会下到池子里去—— 虽然只是一米二高度的池子，但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节目组还特地强调了，下水的队员们必须是会游泳，不怕水的，旱鸭子禁止参赛。 第一轮，蔺渝在岸上作为答题人，堪称大放光彩。 考虑到参赛艺人们的平均学业水平有限，节目组选择的题目大多是常识题，但即使如此，每队的大部分人依旧无法给出正确的答案。 「中国文学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女诗人是？」主持人问出问题。 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一般来说，录制很多答题节目不提前给出答案，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尴尬局面。 蔺渝从后边冒出来，一边示意伍舒阳拍下红色按钮，一边拿起话筒回答：「蔡文姬！」 「中国文学史上见于记载的第一位爱国女诗人是？」 「许穆夫人！」蔺渝顿了顿又补充，「她本姓姬，也可以喊她姬小妹——」 系统：【不是...后边那个本姓就不用强调了吧？】 蔺渝退到后边去一些，根本不居功：【那就是你不懂了...就像是居里夫人被埋没了姓名一样，即使不知道她叫什么，也比某某人的夫人来的更适合。】 结果下一题仿佛是蔺渝未卜先知—— 「镭的发现者是？」 蔺渝冲上前去：「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 身后的奉子爵急得拍他的背：「说错了说错了！是居里夫人！」 蔺渝：「......」 要不是奉子爵是负责摁抢答按钮的，他真想把奉子爵扯到后边去让他先闭嘴，感觉节目出来了这部分会被人骂。 因为蔺渝实在太能答题了，到最后，虽然对问题的答案一无所知，但红队的大家都盲目相信蔺渝。 因此只要题目一出，反应敏捷，负责摁强大按钮的伍舒阳和奉子爵，就疯狂按下，然后把蔺渝推到前边来回答。 好在蔺渝不负众望。 到最后，为了不让红队答题答地太多，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甚至在场边暗示了好几次，让红队的抢答不要那么迅速，稍微让着嘉宾队一点。没看到那边负责按抢答按键的李储前辈已经开始苦笑了吗？ 第249页 ——然而伍舒阳这个憨憨看不懂眼色，抢上瘾了哪管三七二十一，最后被展宁拉到后边去了。 也幸亏到这里，节目组终于开始换题，变成了听歌猜曲。 虽然这里好像也是蔺渝的舒适区，但他还是安静地站在一边，扮演一个对大部分曲目都不怎么熟悉的角色。 虽然每次歌曲前奏响起，他都会调整表情，在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对于歌曲名的熟知，和想要答题却又不能，非常懂得人情世故的神色。 对此系统不是很理解：【干嘛非要在这里也演戏啊？】 蔺渝：【因为这样才有梗，才有话题性啊。】 有些镜头，在拍摄的时候，就已经能预想到播出后弹幕和评论，以及各大论坛的舆论了。 「蔺渝的表情哈哈哈哈，想说不敢说，想抢答不敢抢答，学霸在学渣中隐藏礼让是这样的。」 「蔺渝人情世故。」 「蔺渝虽然知道但是迫于前辈太多不敢答的样子太好笑了。」 「要不蔺渝你上吧，答对了也就撑死了被工作人员使眼色。」 节目播出后弹幕的确如他所说，不过这是后话。 此时的蔺渝，当然不能让自己显得像个前辈和同辈的歌曲都没听过的傻子，但是为了不抢占更多的风头，他这种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的姿态，才更能创造效果。 系统似懂非懂，反正蔺渝说的话它都信了就好了。 折腾了这么一阵子，泳池里已经飘满了红色的小方块，小方块轻飘飘的，乱扔也不会伤人，就这样悠哉地漂浮在水面。 其中红队的队员们，正努力地将所有小方块运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再怎么看，这一把红队都已经凭藉蔺渝出色的答题能力先胜一局，稳稳拿分。 接下来，泳池中和泳池内的参赛成员们交换位置。 蔺渝坐在泳池边，适应水温的时候，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无论是其他队伍的队员们，还是正在拍摄的工作人员们，似乎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系统：【可是那些题目...不是很好答吗？】 本来系统还指望着可以给蔺渝当个外援，在他不会的时候赶紧搜索一下然后帮着作个弊，却没想到毫无用武之处。 蔺渝撑着泳池跳下了水，和隔壁伸手作势和他击掌的奉子爵拍了拍手。 【并不好答，因为现实生活里基本用不到，学过久抛之脑后了...所以只有处于人生中知识储备量巅峰的学生们才更有可能全都记住——而且就算现在的参赛艺人不少都是学生的年龄，也没什么用。】 大家都是九漏鱼，谁也别说谁，就算不少在场的人是大学生，或者大学毕业，但那也基本都是戏剧类院校的学歷，这种专业院校对文化课的要求本来就不算高。 他四下看了看。 伍舒阳经过的时候顺口问了蔺渝一声：「小廉那小子是不是怕水啊？」 蔺渝抬起头，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远远在人群喧嚣外围观的廉望雪，他距离泳池的确有些远。 「怕水也正常。」他说。 伍舒阳嘴角一勾，笑着走了，似乎对自己把廉望雪在蔺渝面前塑造为「胆小鬼」的上眼药行为很满意，显然还在对刚才廉望雪不给自己吃他准备的食物记仇。 第二轮比赛开始。 这次的答题好歹还算均衡，五支队伍有来有往，争抢得异常激烈，有些人答题错误了，隔壁立刻有其他组的人摁下抢答按钮继续回答。 五颜六色的小方块，和嘉宾队的金色，在泳池水面漂浮不定，然后遭遇大家的疯狂争抢。 蔺渝一边要关注自己的形象问题，一边还要做出非常努力的样子，幸亏他身边有个积极努力的典范—— 伍舒阳，这人下水之后像是一只疯狂扒拉水的狗，一边不断寻找自家的物品，一边还要把别的队伍的东西远远丢开，或者抱在怀里，忙得不可开交。 蔺渝在他身边到处捡漏。 恰好此时，随着伍舒阳剧烈运动而晃动的水面上，几块黄色的小方块晃晃悠悠过来了，一名戴着黄色髮带的黄队成员，连带着一名和他正在抢夺东西的蓝队队友，两人半真半假地互相「殴打」着往蔺渝的方向过来。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伍舒阳想要把那些黄色小方块丢远一些，于是飞快地扑腾着过来了，更像是一只毛皮全湿的狗了。那两名其他队伍的队员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一边唿喊着「等一等」一边飞快地往这里来了—— 蔺渝怕殃及池「渝」，往后退了两步，试图沿着泳池边缘熘走，却没料到此时岸上绿队答对了一道题，一批轻飘飘的绿色小方块被丢进了池子里，一股脑往蔺渝的方向而来。 蔺渝忙着闪避，冷不丁左腿后侧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 「嘶——」 他在水中一着不慎没能站稳，不得不努力扶住了泳池边缘，这一站定，疼痛感反而愈发明显了。 这只是一米二的池子，因此即使蔺渝现在小腿有一股一股抽搐般的，冰凉的疼痛感，也不会让他就此溺水。 他扶着池边，痛意是可以忍耐的，一缕缕鲜血从小腿处冒出来，溶入池水中。 「蔺渝你怎么了？！」周围最先发现蔺渝情况的，是绿队的万程，他小小惊唿一声，费力地蹚水往蔺渝的方向而来。 蔺渝蹙着眉，极力管理着面部的每块肌肉，不让这种痛意太过于影响表情管理。 第250页 「我受伤了。」他说。 水面上有丝丝缕缕的红色蔓延，那是蔺渝伤口流出的血。 万程当即扯着嗓门大喊起来。 「救生员！」 「老师！！」 「蔺渝受伤了！！！这里有血！！！」 说实话，蔺渝有些感谢他的到来，毕竟在这种水下竞争的情况下，能够在对抗里注意到自己的人并不多，如果不是万程先看到他停在这里过来问情况，恐怕自己的伤口还要耽搁一会儿。 他「嘶嘶」倒吸着冷气，岸上的几个人离得比较近，跪在池边试图将他拉上来，却难免有点笨手笨脚。幸亏偶像运动会有专业的救生员在场。 蔺渝从水中被救了上来。 他瘫坐在泳池边，以奇怪的姿势，被查看目前的伤势。 他的左侧小腿被泳池墙壁的某些尖锐的东西划出了一道不浅的长口子，此时还在往外冒着血。一旦从水里出来，这种疼痛就变得更强烈了。 虽然蔺渝依旧能够忍耐，但这种不在自己计划内的伤，总归是让他不舒服的。 工作人员拿来了急救包，打算帮蔺渝用清水沖洗伤口，消毒后打算进行简单的包扎。但是他的伤口不小，流血不止，不得不先进行止血处理。 经纪人也过来了，忙着查看蔺渝的伤口，现场乱作一团。 蔺渝被一大群人围着，他觉得脑袋有些「嗡嗡」作响，伤口反而因为分神而不那么疼痛了，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特别累。 【你还好吗小渝？】 【没事，就是因为疼，所以注意力不太集中。】蔺渝顿了顿，【而且我可不想留疤啊。如果做医美能不能把这道疤痕去掉？还是说先留着虐虐粉？】 算了，粉丝跟着他感觉没过几天好日子。 系统：【你先别考虑这些了！】 蔺渝深吸一口气。 【你和我说说话，帮我转移一下注意力，否则这还真有点疼。】这伤口不比之前，是货真价实的疼痛，痛得蔺渝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眼皮也跟着抽搐不已。 「去医院吧。」去医院做后续处理才是正确的选择，只不过蔺渝接下来的录制就不能继续参与了。 「队长呢？队长在哪里？」 颜立川从人群中费力地挤进来，高高举着自己的手：「我在这里...我们经纪人去联繫司机了，马上送蔺渝去医院！」 工作人员拿纱布在蔺渝的伤口处按压止血，打算用绷带帮他暂时包扎，然后送往医院进行下一步处理。 蔺渝被按压得生理性的眼泪都冒了出来，但他注意到并不是所有的摄像镜头都关着，加上这么多人在周围，因此依旧要继续信奉「疼也要疼的漂亮」的宗旨。 【廉望雪呢？】他问系统。 系统：【...他在你左边。】 它欲言又止。刚才就想和蔺渝说了，但对方情况也不算很好，他不想让蔺渝在这种时候费心关注其他方面，没想到蔺渝先提了一嘴。 蔺渝闻言，抬头往斜上方瞥了一眼。 在拥挤围绕着他的人群里，廉望雪就在他的左边，半跪着。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廉望雪死死地用一只手摁住另外一只手臂，从指尖到臂膀，颤慄得尤其厉害。 蔺渝从未见过廉望雪这副表情。 牙死死咬合，像是在冰原踽踽独行的人突然坠入冰窟，浑身上下被冰冷的水包裹。 他的眼底凝聚着浓稠的，压抑的负面情绪，是深切的恐惧与刻骨的绝望。它们被包裹在一层黏腻的，腥膻的血液之中，这些血是撕裂了那些无数次溃烂再癒合的伤疤后，争先恐后涌出的。 就好像在水下不慎划伤了小腿的人他，又好像蔺渝马上就要和人世间辞别。 也好像那个瞬间，蔺渝觉得廉望雪好像已经死了。 「廉望雪？」他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很轻，却好像将廉望雪暂时地叫醒了。 对方的手掌打着颤伸过来，牢牢覆盖住蔺渝撑在地面上的，湿淋淋的手，像是在给他力量，又好像是通过触碰蔺渝，让自己勉强能够支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从水下上岸，正在失血的蔺渝觉得，廉望雪的手比他更冷。 「你...」 他想说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ptsd了。】系统悄咪咪地说。 蔺渝沉默了一瞬才说：【毕竟...今天就是10月11日。】 原着里「蔺渝」去世的时间。 系统再次欲言又止，他总觉得好像还有点什么。 蔺渝现在受的这个伤，好像勾起了廉望雪某些不太好的回忆，导致他整个人如坠冰窖，如果说只是因为今天是歷史上蔺渝死去的那个时间，就有点反应过度了。 毕竟之前那么多个小时，对方看起来都很正常。 蔺渝没说话。 廉望雪的手指僵硬地凝固在他的指缝间，他看起来太可怜了，哪怕蔺渝觉得场面不太适合，也还是忍了忍，没有把手抽出来。 【是不是刚才有什么画面刺激到了他啊？】系统百思不得其解，【万程喊「蔺渝受伤了」之后，廉望雪冲到泳池边本来是打算救你的，结果突然就...僵住了。】 蔺渝没看到，但系统注意到了，甚至在某几个瞬间他很怀疑廉望雪会不会跌进泳池里，那样子很像是如遭雷击，也可能是突然心脏病发作，反正遭受了不小的冲击。 第251页 幸亏没有，接下来他甚至很顺畅地配合着救生员把蔺渝捞了上来，情绪控制一流。 蔺渝：【...你说他是到泳池边打算救我的时候，僵住的？】 系统回忆了一下：【是这样。很突然，感觉是突然有什么让他遭遇了冲击，一下子人的情绪动作什么的，就都跟不上了。】 蔺渝许久没有回答。 此时车终于来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搀扶着蔺渝把他从地上架起来。蔺渝的左脚不能受力，幸亏左侧的廉望雪撑着他，他将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从身体的倾斜上，不自觉地呈现出了偏向性。 但无论是撑着他的廉望雪，还是右侧的奉子爵，亦或者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包括蔺渝自己。 他艰难地前行，半晌大概是因为实在困难。 身侧的人低声说了一句，「我来背他吧」，下一瞬蔺渝又被七手八脚地架起来，送到了廉望雪的背上。 蔺渝：【......】 你们都不觉得让一个未成年承担主要的背人工作不太合适吗？ 系统：【可能是因为他个子够高，大家产生了一些错觉吧。】 蔺渝浑身湿淋淋的伏在廉望雪的后背上，能够感觉到对方虽然身高足够，但明显还是处于发育期的青少年的骨骼，蔺渝本来也轻飘飘一把骨头，趴在对方背上甚至感觉有些硌得慌。 但廉望雪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以一种背负着全世界的姿态。 蔺渝动了一下。 还有人在帮他抬着受伤的小腿，也或者是依旧在按压伤口，这画面想来不会太好看，希望不要被记录下来... 车停在门口，司机已经就位，虽然门口的粉丝被保安驱散开，以便于车能够顺利驶入接下蔺渝，但粉丝们还是汇聚在不远处观望着情况。 蔺渝从廉望雪的背上下来，立刻被好几个人搀扶住。 「哥，我们要去吗？」颜立川徵求经纪人的意见。 经纪人看了看蔺渝：「去一个吧。」 节目估计还要继续录制，蔺渝受伤了，但还有好几个成员在场需要看顾，因此离不了所有人。 「我去吧。」奉子爵说。 「还是我去。」萧慎说。 就连甘子晔也以「我接下来没有项目为由」，毛遂自荐。 ——「我要去。」廉望雪说。 现场过于喧嚣，大家注意力四散，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听到廉望雪的声音，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让我去。」 这次颜立川听到了，他愣了愣，迟疑着看着廉望雪：「你去？」 伍舒阳心直口快：「你去干嘛？你以什么身份去啊？」 录制虽然暂停，但是蔺渝肯定没办法继续在这里录制下去，必要的话还需要打破伤风针——这已经是他几个月内第二次需要打针了，上一次是伍舒阳跟着去的，这一次他也这么打算。 廉望雪坚持说：「让我去。」 颜立川：「......」 他一时失语。 目光触及廉望雪的表情，他愣了愣。 新鲜的，晦暗的，热腾腾的恐惧在对方的脸上和眼睛里汇聚，廉望雪的眼睛涨得通红，嘴巴是微微张开的，像是唿吸困难，艰难地汲取着空气。 颜立川甚至害怕自己说出一句「不行」，对方会当场掉下眼泪，或者沖他挥拳。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拥有这样可怕的眼神，和复杂的感情吗？ 「哥，让他去吧，他背着小渝，接下来也没有其他项目。」最终，颜立川还是这样说，并伸手阻止了伍舒阳不服气打算说的话。 经纪人不想耽误时间，廉望雪又是同公司的艺人，仓促之下点了个头，就转身绕到了副驾座的位置上。 从场馆里带出来的大浴巾包裹着蔺渝的身体，他的头髮也有些湿淋淋的，衣料紧贴着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 但赶去医院要紧，因此刚才仓促之下没有谁过多注意到他的头髮还在往下滴水，是在水中「热仗」的时候泼头浇下的。 他的伤口被简单地进行了包扎，蔺渝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否还在流血，但最好不要。 一只手从一侧伸了过来。 是廉望雪的手。 他缓慢地，沉默着将一块毛巾罩在蔺渝的发上，然后一下下，轻柔地为他擦拭吸干发间的水，蔺渝并不觉得很冷，大概是车内开了暖风，生怕他们着凉的缘故。 毛巾时不时垂落下来挡住蔺渝的视线，他觉得自己甚至在廉望雪堪比按摩的手法下，有些昏昏欲睡了。 系统在车辆终于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之后，才小声问：【...你现在在想什么？】 蔺渝说：【我在想...幸亏我参赛之前有好好地做过毛髮管理和皮肤护理，否则摄像机往我腿上怼，这高清镜头可太考验人了，万幸万幸。】 系统：【......】 系统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是在问你这件事...】 蔺渝说：【我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车内不算安静，经纪人正在打着电话。司机急着赶路，似乎是觉得烦躁，摁响了喇叭。 但莫名其妙的，后座像是被隔绝开了，自成天地。蔺渝甚至能感觉到廉望雪的手掌隔着毛巾，轻轻地覆盖在他的耳朵上，缓慢地揉了揉，然后下落至他脸颊。 【系统。】 【嗯？】系统似乎也在发怔，匆匆应了一声。 第252页 【结合你之前对廉望雪「僵住了」的观察，和我之前在幸福小区的猜测，基本可以确定了。】 【「蔺渝」死于浴室里的割腕自杀。】 在水中蔓延的血液，大概是廉望雪恐惧的源头。 * 「@实时播报君v： 蔺渝小腿被泳池内瓷砖划伤，已送往医院救治。 [图片][图片][图片][视频]」 「@实时播报君v： 疑似廉望雪同去，其余录制继续。」 在慌乱中等待进一步消息的粉丝们，彻底炸开了锅。 在实时播报君这个帐号附带的图片中，可以看到一群人围着蔺渝从录制场馆出来的画面，大概率是被驱散的，远处的粉丝或者站姐拍摄的画面。 只能看见蔺渝被什么人背在背上，然后送入了车中。 从照片和视频来看，蔺渝的精神似乎还好，从别人背上下来之后，还能够通过搀扶自己站立，没有大家在等待中胡思乱想的「重伤」甚至「昏迷不醒」那么可怕，但即使如此，粉丝也已经气到发疯，心疼到崩溃。 如果让蔺渝知道，他是真的由衷地感到抱歉了。 这次让粉丝被虐，实属意外，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万一虐着虐着，粉丝被虐跑了怎么办？ 不过他目前资源不少，一堆综艺嘉宾和电影邀约在等待，因此即使受伤，粉丝有个盼头，大部分人应该只是心疼，被固粉，不至于跑路。 蔺渝的官方后援会立刻开始和公司紧急联繫，确认蔺渝情况。 聊天记录在三分钟后被po出。 微信联繫界面，官方对接那头只给出了四个字： 「已到医院」。 关于蔺渝的情况绝口不提。 知道的人明白蔺渝肯定是需要在医生看过之后确认该如何处理，不知道的当然觉得公司在煳弄敷衍，一时间粉丝群情激奋，闹上了热搜。 蔺渝这体质，大概这辈子都要住在热搜上了。 ——而在论坛上，就多了很多看热闹的乐子人和别家粉丝，虽然对于蔺渝受伤有些惊讶，也不费吹灰之力打出「希望伤势不要太重」，但实际上全程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动。 大家讨论的重点，逐渐偏离。 「所以说那组照片和视频里，把蔺渝背出来的是谁？」 「之前那个爆料君不是说了，就是廉望雪陪车吗？那就是他背出来的吧？」 「怎么又是廉望雪？最近他老是和蔺渝这个名字一起出现。」 「队友不背，怎么让一个外人背啊？blue组合其他人就这么干瞪眼看着？」 「楼上是不是有病？在那种情况下当然谁靠得近谁方便谁就背一下，难道在那个时候还给你来个守身如玉，『不是我的队友我不背』艹团魂啊？」 「别戳穿了楼里那些人的小心思啊，蔺渝受伤了，在他们眼里不重要呢，重要的是哪个队友背他，哪个队友陪他！为了嗑一口血糖真是煞费苦心！」 「不如问问为什么那么多队友在场，让廉望雪一个十六岁的青少年背人啊？其他人的腿都断了吗？」 「蔺渝的粉丝能不能讲点理？能把人送进车里去医院就够了，那时候管得了那么多吗？」 「那为什么陪车的也是廉望雪？」 「经纪人和司机也就算了，陪着去医院的不是队友是同公司的其他人不奇怪吗？」 「那你们去问公司啊！」 论坛上瞬间吵作一团。这时候的重点已经完全偏移。 而此时，蔺渝已经在医院里处理过了伤口。这一次的伤势，需要缝针。蔺渝坐在走廊里等候的时候，忍不住稍稍庆幸了一把——即使是最近的综艺录制，也不会在这几天就开始，因此他受伤虽然有些让人觉得晦气，但应该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 廉望雪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经纪人在办理各种手续，廉望雪唯一的任务，现在就是陪伴受伤的蔺渝。 系统在长吁短嘆：【我以为10月11日对于你来说，可能只是个普通的日子了，毕竟原着已经被你改得面目全非，那间屋子也已经不住人了...】 谁说不是呢，蔺渝默默地想。 他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八点多了，再过三个多小时，这一天就会过去。 原本他是把这一天当做普通的日子对待的，但无论是突发事故，还是廉望雪的态度，都让他莫名产生了一点危机感。 【像不像死神来了？有种好像逃不开一些既定命运的味道。】蔺渝随口吐槽。 系统炸毛了：【不许乱说！什么死神来了！原来的「蔺渝」也是自杀的，是自己可以选择的，现在你也只是在池子里受了个伤，又不是什么大事！】 头顶的灯突然晃了晃，光线闪烁。 系统吓了一跳，瞬间噤声。 蔺渝也跟着抬头往上看——然后目光缓慢地转移，从莫名伸出的，现在还护在自己头顶的那只手，落在廉望雪的脸上。 【嗯，系统，你们俩脑迴路还真是一模一样呢。】 系统：【感觉你不是在夸我。】 「...怎么说呢，一般来说，这个灯应该不会砸下来砸中我的。」蔺渝说。 廉望雪闷闷地「嗯」了一声，收回了手。 「你饿吗？」他问。 蔺渝说：「不饿，吃了你准备的东西，还挺满足的。」 第253页 廉望雪看着他，眼神柔和得像阳光普照的沙滩上，金色细腻的细沙。要不是他眼眶依旧通红，唇色惨澹，看起来随时要厥过去，蔺渝估计会被他目前平和的状态哄骗过去。 他猜测，廉望雪应该知道「蔺渝」死亡的大致时间，也就是说，在现在这个阶段，对方主动跟过来陪着他在医院，也有要将蔺渝彻底固定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至少熬过了今天的原因。 「你还好吗？」他问。 廉望雪说：「没事。」 蔺渝：「那我打算去一下洗手间。」 然后在他的视线里，廉望雪瞬间紧绷起来，他甚至清晰地看见了对方脸上新鲜出炉的，热腾腾的惊惧。 他的手臂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了，蔺渝原本以为这种现象是源于自己对他某些时候的触碰，但现在看来，似乎是廉望雪在某些特定的情绪控制下的异常反应。 系统：【你不要试他了！孩子要给你吓死了！】 蔺渝：【不会了不会了。】 「我不去。」他嘆了一口气，随即摇了摇头，「等缝针之后，晚一些...嗯，过了十二点，我再去。」 他特地强调了「过了十二点」。 廉望雪的睫毛颤了颤，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了视线，隐藏住眼底的晦涩情绪。 第70章 蔺渝做了一个梦。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其实并不算是一个梦，至少不是一个完整的梦。 这个梦由无数个支离破碎的梦境碎片组成，每个碎片里都有一些他熟悉的脸，那些脸在微笑,或者懊恼,或者痛苦,也可能在哭泣，被许多血色与对话相连接。 它们一一闪现，最终汇聚成一大片绮丽的光点。 在蔺渝想要捕捉那些光点,试图探究更多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过来。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就在宿舍里,床上。 【你醒了！】系统的声音在蔺渝的脑海里响起，一如既往的轻快活泼。 蔺渝嘀咕了一声，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 奉子爵不在屋里，房间的墙壁上,挂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錶盘上的时针逐渐指向了「6」的位置。 窗户是半开着的，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微微暖,一抹橘色的晚霞映着灰蓝色的天空。 这个冗长而零碎的，染血的梦境,就像是一个被人突然戳破的气泡，发出「啪」的一声，然后消失了。 蔺渝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因为睡了太久,所以自己的眼睛都因此有些浮肿了。 【现在是10月12日，晚上五点四十九分！小渝！恭喜你活过了既定死亡的那一天！】 系统喜气洋洋地通知他。 【同喜同喜。】蔺渝说。 蔺渝从自己的床上下来,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拉开房门出去。 他的队友们并不全都在宿舍里，大部分人今天还有其他的通告，客厅有个萧慎在看报纸，甘子晔在做饭，闻起来像是他擅长的那种，把宿舍冰箱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汇集在一起炒了加点佐料的风格。 「你醒了？」萧慎扭头看到蔺渝，就和他打了个招唿。 蔺渝一跳一跳地从房间里出来，在沙发上坐下。 萧慎问他：「要不要喝粥？刚才宋哥回来，说如果你醒了记得通知他，他给你带点清淡的饮食。」 「宋哥」是他们的助理之一。 蔺渝说：「那就麻烦宋哥了。」 萧慎「嗯」了一声，放下报纸开始发微信消息，蔺渝坐在沙发上，看着宿舍周遭的环境，一时间感觉恍如隔世。 【小渝？】 【嗯？】 萧慎和甘子晔没察觉出来蔺渝有哪里不对劲，但是系统敏锐地发现了一点什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就好像谁会听得见他们的声音一样：【你怎么啦？感觉你精神不太好。】 蔺渝说：【腿受伤又缝针了，精神状态不好也挺正常的。】 因为他伤口当初在泳池里出血比较明显，昨天在医院里还静脉点滴补充了抗生素，为了防止伤口发炎，他接下来还需要去医院三五天挂个水，以使得恢復更好一些—— 原本医院是建议他住个院的，毕竟腿部受伤有些麻烦，但是碍于蔺渝接下来还有和《侦探狂想曲》节目组的会面，以及《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所有嘉宾的第一次见面，最终还是选择了回了宿舍休养。 经纪人会负责接送他。 系统敏锐地觉得蔺渝哪里不太对，但又实在不知道哪里不对，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暂时先放弃了。 【至少这段时间没有什么需要录制的节目，也不会耽误你接下来拍摄电影之类的，还算幸运。】系统嘀嘀咕咕，【...组合也没有要在近期就发专辑的意思，不用练舞。】 它之前一直在担心，蔺渝很少会睡那么久都不醒来。 在蔺渝沉睡期间，奉子爵其实回来了一次，虽然对方尽量轻手轻脚，但是蔺渝是那种睡眠较浅的类型，平时肯定会被吵醒，这一次都完全没有动静。 这点奉子爵也感到不太对劲，他出去还和伍舒阳窃窃私语了一会儿： 「他怎么没被我吵醒？这不正常吧？」 「失血过多太累了？」 「也可能是输液产生的副作用？」 「不会是死了吧？你试过唿吸了吗？」 「你小子不会说话就闭嘴！」 第254页 然后伍舒阳被奉子爵拍了一巴掌，尽说些不吉利的。 后来两个人又走了，应该是收拾东西再次去学校了。 幸亏蔺渝醒了，并且看起来一切正常，除了受伤的腿。 说实话系统之前也有点担心蔺渝会不会在原着中「蔺渝」死亡的时间点前后出现什么问题，但看起来，他们至少好端端地熬过了那个让人心生恐惧的日子，一切安好。 ——蔺渝腿部受伤，也或许是一种变相挡灾的可能？ 助理带着清淡的食物回来，蔺渝勉强吃了一些就重新回到房间里继续休息，对方和他约定了第二天挂水的具体时间后又匆忙离开了，似乎是还要赶到展宁那边去。 展宁这两天在参加一个偶像很多的网综拍摄，需要外宿一晚。 蔺渝坐在床上打开了手机，看了一眼微信。 廉望雪没有发送什么消息过来，但是点开聊天记录框，蔺渝发现他换了个头像。 原本是一只背对着所有人的猫咪背影，现在则换成了一只正面蹲在原地，看起来乖顺可爱的小白猫，猫咪的眼睛是绿色的，同样是手绘的，画风和之前那一张差不多，应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喵嗷——」 有谁在外边扒拉门。 外边的甘子晔帮着打开了门，蔺渝看见小雪贴着甘子晔的脚踝钻了进来，大摇大摆地跳上了他的床，在他身边团成一个白毛绒糰子，然后惬意地打了个呵欠。 「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就喊我，我在外边，微信电话也可以。」 甘子晔贴心地沖蔺渝比了个「打扰了」的手势，关门出去了。 蔺渝搔了搔小白的下巴，它发出满足的「唿噜唿噜」的声音。 他又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照片里的那只手绘猫咪图，随即笑了笑。 【小撒谎精换了头像，是不是也说明，对他来说是个新的开始呢。】系统美滋滋地说。 蔺渝说：【大概吧。】 情绪依旧不是很高的样子。 系统本来还想说几句插科打诨的，逗蔺渝笑一笑，却没想到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低头一看，居然是个从来没和蔺渝发过任何消息的联繫人发来的信息—— 是顾妍。 系统：【...小渝，咱私下最好不要和女爱豆有什么联繫比较好，除了工作别说有的没的。】 蔺渝说：【你放心。】 顾妍又不是傻子，蔺渝知道自己靠什么吃饭，顾妍难道就不清楚吗？ 顾妍问他：「伤势还好吗？」 非常正经的礼貌问候，五个字。 蔺渝回了个「正在恢復中」的，更礼貌的五个字。 那头髮了个一板一眼的点赞表情包，仿佛是个直男中的直男。 就在系统以为这段对话告一段落的时候，顾妍又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恭喜你。」 系统：【恭喜什么？恭喜你在偶像运动会颁奖的时候，虽然不在场，但还是获得了两场赛事的mvp吗？】 第一个环节的寻物游戏，蔺渝当之无愧，红队能和嘉宾队平分完全是他的功劳。 第五个环节，蔺渝又是答题的mvp，原本这个mvp大概率不是他的，但是他人都受伤了，不管是为了嘉奖他的精彩表现，还是为了弥补他受伤缺席的遗憾，这头衔还是花落蔺渝。 ——蔺渝总共就参加了两个环节，第二个环节甚至还没有比完，就被送到医院去了。 但是结果是好的，加上受伤的时候，摄像机也有在拍摄，节目组如果想来一波大的制造点话题，也可以把这个部分加进去——当然，势必会被蔺渝的粉丝骂，但另一方面保持热度，其实是互惠互利。 蔺渝眼也不眨回復了个「谢谢」。 他知道顾妍是什么意思，但是没打算把话题展开细说。 但是顾妍显然对她之前的那个梦境耿耿于怀，更对蔺渝的受伤心有余悸。微信上方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一小会儿，对方又发来一条新消息。 「你也...做梦了吗？」 发的是语音，刻意压低了嗓音，鬼鬼祟祟，偷感十足。 蔺渝觉得自己有点想笑，但系统反应有些大，那头的顾妍想必也很严肃，于是他强行压住了自己拼命往上翘起的嘴角，回了个简单的「是」。 【你做什么梦了？！】系统警觉地问。 蔺渝没说话。 那头顾妍和系统一样警觉：「你梦到什么了吗？」 然后又觉得好像有点探听别人隐私的味道，赶紧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梦到一些关于『我』死亡的事情？」 蔺渝回覆：「我死在你之前，看不见死后的事。」 这聊天记录被人看见，不会说他们俩有一腿，大概率会说蔺渝和顾妍神神叨叨的一堆疯子，不知道在信奉什么玄学，生生死死梦里梦外的。 「如果你也梦到了一些东西，是不是可以说明...」 顾妍的语音没有说完，后边的话未尽之意，大家都懂。 蔺渝：「大概吧。」 但根据顾妍之前和他说的那些很细节的东西，蔺渝怀疑他和顾妍的处境并不一样，但这些不一样，就没必要和顾妍多说了，对方只要关心自己的事就好了，摆脱了陆冉，好好发展事业为妙。 毕竟在原着里，顾妍的死亡并没有详细描写，但车祸现场有些惨烈，想必不是多美好的记忆。 第255页 顾妍没有再发任何消息过来，一如蔺渝所愿，但是这边结束了微信聊天，那边蔺渝还有个系统在等着他的解释。 【你做梦了？做了什么梦？梦到了什么？梦到了多少东西？梦里有新的线索吗？】他刚刚将手机锁屏，就听见系统一叠声地开口询问。 蔺渝蜷起两手食指，又不自觉地按压了一下太阳穴的位置。 【和顾妍不太一样，我猜。】他平静地回答系统，【很多断断续续的画面和记忆碎片，没办法完全连接起来，有些现在我甚至有点想不起来了。】 顾妍的梦境在醒来无比清晰，但蔺渝的梦就好像只是一个单纯的梦似的，许多东西在醒来之后逐渐被不可避免地遗忘，但蔺渝相信自己迟早能想起来。 【那你梦里梦到前世「蔺渝」的死因了吗？】系统又问。 蔺渝说：【自杀、浴室、浴缸、热水、割腕、死亡。】 他每说一个字，系统就要小小地倒吸一口冷气。 【去医院的途中，你不是已经听到我的猜测了吗？怎么现在又这么胆战心惊的？】蔺渝觉得好笑。 系统：【但是那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你的语气很...】 【笃定？】 【笃定。】 蔺渝扯着嘴角笑了笑。任谁在梦境里看到自己，也或许不是自己的死亡现场，都不会特别冷静，尤其是别人可以姑且把这当做一个梦境，逐渐忘却。 但是蔺渝却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被鲜血染红的一缸满满的热水，因为放入了手臂，汩汩从浴池边缘流淌出来，打湿了身上的衣服。 尖锐的刀刃割裂肌肉的疼痛感好像是真实的，哪怕出现在梦境中，也能感受到剧烈的痛意。 血液的流失更是让体温急速下降。失血量达到一定程度，才会导致失血性休克，其实割破静脉和毛细血管后没那么容易真的死亡，哪怕失血过多导致了昏迷，伤口也可能凝结止血。 即使是在浴室中。 「蔺渝」应该是没能狠心决绝到切割刀自己深埋于肌肉层中的动脉的，因此伤口比较浅，大概刺破的只是静脉，甚至不是很大的静脉。 静脉的血流速度很慢，蔺渝体会了一下自己在梦境中看到听到的画面，确信「蔺渝」的死亡时间，持续了好一阵子，这种感觉当然不会太好。 他也知道自己未必能够成功，因此才会选择浴室和热水。 幸亏，这不是原着。 但是现在回忆起来，让他印象最深的，却好像不是流血的，狰狞的手腕，而是抓挠声和撞击声。 浴室的门，被反覆抓挠、撞击的巨大的声响，也或许声音没有想像中那么响亮，毕竟在外边等待着「蔺渝」出来的只是一只半岁上下的小猫。 小猫太轻太柔弱了，哪怕用尽了全力，但撞向对于一扇人类试图踹开都只会带来伤势的木门，不亚于蚍蜉撼树。 他垂下眼睛，看了看还舒舒服服盘踞在他身侧的小雪。 小猫半睁半闭着眼睛，毛茸茸的尾巴尖，正缓慢而轻柔地拍打着床面，彰显着对方的惬意和肆无忌惮，就好像在梦境中，疯狂地在主人自尽的浴室门外抓挠撞门的猫咪不是它一样。 ——也或许，确实不是它。 或者说，那段时间内不是它。 后来才是它。 【割腕死其实很难很难成功，不知道为什么原着要给「蔺渝」安排这种死法。】 蔺渝缓慢地吐出一口气，这才勉强让自己那种身体自带的，被梦境中画面激发出来的死亡的恐惧稍稍平息几分，能够自若地继续和系统说话。 系统说：【原着毕竟是小说，小说里需要制造一些冲击性的情况吧，跳楼或者安眠药，应该不如割腕那么——】 【鲜血淋漓？】 系统勉强应了一声。 【也是，小说是根据创作者的想法继续进行的，那里不是现实世界，因此天马行空一些，作者让你死，你当然不能活。】蔺渝又喃喃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系统说：【小说里写出来很轻易，寥寥几个字就概括一切，但是真实体会可不是那样的。】 蔺渝笑了：【你说得对，珍爱生命，远离自残，作者让我死，但我偏偏不死。】 原着中，热水逐渐变凉，「蔺渝」确认死亡，猫咪守在浴室门口，都是警方闯入公寓后看到的画面。 系统说：【我想到一件事，但是之前你又是吊水，又是缝针，又是睡觉的，就一直没和你说。】 【你说。】 【廉望雪...】系统顿了顿，确定蔺渝没有因为「梦境」而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才继续说，【廉望雪在原着中的角色，有点扑朔迷离唉。】 【怎么说呢？】蔺渝不动声色。 系统给他分析，从未有过的思路清晰：【你想，当时在泳池边上，他看到你在水里流血，水面有那种血水出现之后，彻底ptsd发作，对吧？】 【对。】 【他为什么会pstd发作？】 【什么意思？】 系统恨铁不成钢：【原着中说了！「蔺渝」的尸体是被警方发现的，对吧？警方闯入浴室看到了他的尸体，和守在门口的猫咪，也肯定会看到自杀的场面，浴室里的血水——】 【对。】 【但是廉望雪又不是警察，他怎么会看到那个画面呢？】系统发出灵魂质疑，【就算现场非要有人，最大的可能性也是房东吧？比如说房东有备用钥匙或者门禁卡。】 第256页 蔺渝说：【是这样。】 系统：【所以廉望雪到底是怎么看到的呢？听到消息和亲眼看到造成的震撼不能同日而语，对吧？】 蔺渝特别欣慰地说：【宝宝，你开窍了，我很欣慰。】 系统正在严肃文学，冷不丁蔺渝与其如此温柔地称唿他「宝宝」，下意识老脸一红，紧接着怒了：【你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能不能好好听我说！】 【能够看到「蔺渝」死状的人，除了警察，一般无非就是这么几个情况：】蔺渝笑着说，【经纪人或者助理，联繫不上蔺渝，觉得不对劲，过来查看情况，发现门打不开就报警了。】 【也或者报警后没来得及赶过来，警察先到了，联繫了房东或者知道密码的人打开门，然后破门而入。】 【要不然...锁匠？】他笑得更欢了。 系统：【你别给我嬉皮笑脸！】 虽然蔺渝笑得它有些害怕。 【如果廉望雪的身份不在这些之中，你觉得他是怎么第一时间看到原汁原味的，死亡现场的呢？】蔺渝意味深长地问。 系统脑子还没转到这里，努力地思考了一下。 【会不会还有其他身份的人？比如说廉望雪老是联繫不到「蔺渝」觉得不对劲，跑来敲门一直没人应，就在门口报警，然后警察来了，大家一起进门？】 蔺渝若有所思：【的确呀，有这种可能。】 他顿了顿。 【不过我还有一种猜测，和记忆中有些细节能对得上，也要算进来。】 猫咪当然可以是聪明的，但猫咪毕竟不是人。 用爪子扒拉浴室门唿唤主人很正常，但是梦境里发疯一般的姿态，可不像是被关在浴室门外的猫咪做得出来的，再联繫一些曾经的廉望雪的异常，他觉得他的猜测才最靠谱： 【你说，廉望雪会不会当过我的猫？】 * 蔺渝在徵得经纪人的同意后，发了一条微博保平安。 「@blue组合蔺渝v： 一觉睡到现在，醒来神清气爽。大家不要担心，只是有一点点疼，现在已经处理好啦！ 期待我满血復活的那一天吧，不会太远的！爱你们！ [太阳][太阳][爱心][爱心]」 之前粉丝后援会和官方对接，在蔺渝完成所有的缝针等步骤后，得到了新的一条消息： 「艺人情况良好，已经处理完毕，请不用担心~」 说了等于没说，那个后边紧随的「~」更是让人看了更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冲到手机屏幕对面，把对接人暴打一顿。 但最终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后援会发出了这条姑且算是报平安的消息。 但粉丝哪能相信公司的这些一面之词，更别提那个波浪线加上后显得贱兮兮的，大批的人睡也睡不好，熬夜直至大天亮，又在煎熬中等待了大半天，终于等到了蔺渝的微博。 他发了一张自拍。 自拍很有技巧，美颜和磨皮这种只会损坏美貌的东西一概没有，生图直出只是找好了角度。 照片中蔺渝躺在床上，没有笑，但是表情很温柔，是恰到好处能够抚慰等候了近一天的粉丝的受伤心灵的姿态。因为没有p图，因此眼睛有些浮肿，嘴唇稍稍有些干裂，唇色苍白，又显得柔弱。 但是他底子太好了，哪怕是这样的姿态，也仿佛睡美人梦中醒来，令人心生怜惜。 且这张照片，还恰好能拍到他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片。 报平安和卖惨虐粉一条龙服务，顿时令粉丝的心情七上八下。 在评论里，蔺渝又找了一位自己的粉丝留言： 「小渝！你没事就太好了！我们真的太担心你了[哭泣][心碎]」 蔺渝：「对不起大家，可能是因为有点累，一觉睡醒已经是现在这个时间，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了，对不起！」 他诚恳道歉。 粉丝瞬间心疼叠满，在他的回覆下哭嚎起来。 「宝宝你不要说对不起！」 「你看你憔悴成这样我心疼死了啊啊啊！」 「多睡觉！睡眠质量好恢復快！」 「不要再受伤了宝宝，真的很心疼你！」 「老公！」 「老婆！」 「儿子！」 「女儿！」 「哥哥！」 甚至还有「姐姐」和「嫂子」的，这就有些超出认知了，不过随大家喜欢。 蔺渝看了两眼，发现他昏迷的时候，粉丝大战也没闲着，果然在离开拍摄场地的时候，被廉望雪背着进车里这件事，还是戳中了不少cp粉和团粉的肺管子——虽然blue组合几乎没什么团粉。 众所周知，blue组合成团后，能被誉为「金花」，还有「blue媳一」的除了甘子晔，就只有蔺渝了—— 」blue媳一」这个称唿实在有点好笑，大致的意思就是「blue组合各家粉丝的第一爱的儿媳妇」，更进一步的解释大约就是，各家的「瓜妈」最爱拉的「花」。 甘子晔是貌若好女，因此得名，蔺渝除了外貌美+帅的结合体外，就是另一种方向了：因为他cp多。 当然，现在还有个原因，是因为他红。 一般来说，选秀节目的c位会是cp最多的，许多剧情线和cp线都会以他为中心向外延伸，但是颜立川是着名的「独美艺术家」，和第二位奉子爵的差距又没那么大，因此反而出现了奇怪的现象—— 第257页 组合内最热门的「美帝」cp，是第二名的奉子爵和第七名的蔺渝，而相比之下cp最多，被称为「cp体质」的成员反而是蔺渝——当然，这其中也有些糟糕的部分，选秀期间和选秀刚结束的时候，蔺渝的粉丝人均嗑药鸡，腐唯尤其多。 甚至他那时候最大的大粉，也是受腐唯，这不是良性的粉圈。 后来出道后太虐，被狠狠地洗了一波粉，又虐了一把，目前的状况相对良好，但蔺渝的粉丝还是时不时存在「这个嗑一口」，「那个也嗑一口」的小毛病，时不时会被饭圈其他的粉丝嘲讽「爱女婿」。 也因此，组合各家的cp粉为了「为什么我哥哥没有背着蔺渝出来」大打出手。 这其中美帝姐——蔺渝和奉子爵的cp粉闹得最凶，甚至直接迁怒上颜立川了，因为从拍摄的视频里看，颜立川似乎默许了廉望雪背着蔺渝，甚至跟着进了车里的一系列行为。 另一方面，廉望雪被骂简直是意料之中。 虽然他和蔺渝也有cp粉，廉望雪出道至今一个多月，也吸引了一波颜粉和歌粉，但还不能和选秀偶像囤积的粉丝相提并论，因此本人的微博和cp超话都被大批量涌入。 大家都在发疯，也是在发泄心中的郁结之情，蔺渝很清楚。 ——但那时候他都受伤了！难道还要他来决定到底谁跟着他去医院吗？颜立川不让廉望雪去，他真的会不去吗？ 蔺渝怀疑昨天的那个特定的时间点，别说颜立川和经纪人，就算蔺渝开口发话让廉望雪别跟着，他也不会听。 他又刷新了一下自己的主页，发现廉望雪...他发微博了。 上次他发微博，还是狼人杀节目播出后，陆冉引来的纠纷，分享了一首蔺渝的solo单曲，再狠狠阴阳怪气了一把。 「@liar v： 再给大家分享我最近爱听的一首歌： 《笑笑吧》-蔺渝。」 这一次还是分享蔺渝的歌，而且这首歌，还是蔺渝在选秀节目初舞台表演的曲目，虽然唱的很一般，但是廉望雪分享出来毫不含煳。 蔺渝有点忍不住想笑。 这人明知道自己的微博下边，年纪比较小的cp粉和组合团粉在骂他，却偏偏要这么做，明显是打算对着干下去了，真是一点儿也不吃亏。 不过这歌词... 虽然《笑笑吧》听起来挺得意的，似乎是一首表达喜悦的歌曲，但细品歌词，才能看出其中其实是笑中带泪的，其中还有「泪痕与笑靥，组成无法忘却的歌」这样的歌词。 虽然从名字上狠狠气了到处攻击的粉丝一把，但好像也在表达着一些奇异的情绪。 蔺渝打开微信app，又看了看廉望雪的头像。 他还挺擅长猫塑自己的呢。 他想了想，给廉望雪发了一条消息。 蔺渝：旋转猫咪.gif。 廉望雪：「？」 秒回。 就好像微博上意味不明，但又把很多人气得要死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蔺渝：「你喜欢猫吗？」 廉望雪秒答：「不喜欢。」 廉望雪：「猫咪太弱小了。」 蔺渝：「那为什么两次都用猫咪当头像啊？为什么还用猫咪当桌面背景啊？」 廉望雪：「那是重要的人画的。」 系统：【他在说谁？这居然是别人画的吗？谁画的？】 蔺渝笑嘻嘻地说：【我啊。或者说，「蔺渝」啊。】 系统：【......】 它大为震惊：【这也是你梦境里有的东西吗？】 蔺渝手指如飞，给廉望雪继续发送消息。 蔺渝：「为什么不喜欢猫咪呢，我看你就挺像猫咪的，不会是猫咪变的吧？」 如果不是知道一些前因后果，这话甚至有些暧昧的调侃意味，但显然蔺渝发出这样的话，不是单纯的为了逗弄廉望雪。 那头果然不回復了。 系统追问：【你梦到过「蔺渝」其他什么细节吗？】 蔺渝说：【细节挺多的，但是记忆有些模煳了，毕竟是梦境嘛...不过我记忆很清楚啊，在「蔺渝」独居的那段日子里，他的确有个画画的爱好，所以廉望雪用的这些头像和壁纸，是「蔺渝」画的没错。】 系统：【这么牛？】 蔺渝：【这也算牛？只是简单的几笔勾勒，学一学大家都能掌握的。】 系统想吐槽一句「那是你觉得」，但没能说出口。 廉望雪又回復消息过来了：「可能吧。」 「胳膊还好吗？」蔺渝又发。 系统：【什么意思呢？他胳膊时不时就打颤不是老毛病了吗？】 蔺渝歪了歪头，这次廉望雪又不回復了，但他也不在意，发送这个本来就是试探，也是不算太道德的...利用？ 【和廉望雪闲聊，好像能让我将梦境结束后忘掉的东西，慢慢回忆起来一些。】他说，【虽然不多...但是聊胜于无。】 【比如？】 【比如「蔺渝」死后，小雪在医院住了很久——它受伤了，胳膊...骨折？】他又努力回忆了一下，【顺带一提，那之后收养小雪的人原着没写，但也是个熟悉的名字。】 那个将要和蔺渝一起参加《请尝尝我的手艺》的新生代小花，国民妹妹彭睿函，也是原着中另外一个视角的主角。 好像连起来了，但这其中还缺少一些关键性的故事。 第258页 系统大惊之下，立刻理解了蔺渝要表达的是什么：【...你是觉得？！】 蔺渝：【嗯。】 也是ptsd吗？ 困在猫咪的身体里眼睁睁见证浴室中的死亡，无能为力却疯狂地撞门，可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极度痛苦？ 所以才不喜欢猫咪，因为觉得它们太过于弱小？ 所以哪怕重生，甚至重生了许多次之后，也无法自己控制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第71章 「@吃瓜的爆料小号v： 《侦探狂想曲》第九季第二期录制嘉宾：蔺渝。」 《侦探狂想曲》这个节目制作得特别好,有自己的固定班底，节目国民度很高，有一票极为死忠的节目粉，且他们对「老玩家」集齐有很深的执念。 所以一旦来了新的嘉宾,玩得不好或者没有梗融入不了,就很容易被批判抨击。 尤其是现今的年轻流量,之前有参加过几期的，表现不佳，也被轮番骂上热搜。 ——但如果真的玩得好,他们又特别包容, 第七季有个玩得很不错的女嘉宾，因为来了一次玩出了高光画面,和老玩家的磨合也很不错，到第九季还有不少粉丝在「招魂」，希望她能够再参加几期。 蔺渝此时正在看剧本，坐在保姆车里。 虽然很多人说这档节目玩出高光,表现突出的嘉宾,大多手握剧本，或者在拍摄过程中有节目组工作人员提示,但至少现在的他是没有的，到手的只有剧情和人设。 虽然他现在其实是要去和《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的其他嘉宾们见面。 见面地点非常的特别。 大家一起吃火锅。听起来充斥着中式的热闹,用来招待外国友人再正确不过了。 虽然蔺渝并不喜欢这种见面地点。 他之前查看过吃火锅的店家，虽然是市内一家相当有名的火锅店，还有私密包厢，但吃火锅或多或少都要沾上点味道,在各色味道中，蔺渝尤其讨厌吃过饭之后的油烟味,和吸了一肚子二手菸的烟臭味。 尤其是，看到桌面的锅底，居然是鸳鸯锅——一个香辣牛油，一个番茄。 蔺渝：「......」 胃部一阵翻腾。 先不说好不好吃，他现在受着伤，忌辛辣刺激的任何事物，所以牛油锅底当然和他无缘，另外一个番茄锅，就属实只会让蔺渝觉得噁心了。他默默捂住嘴，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再一看，好几个到场的嘉宾都已经抽上了。 也没有外国友人，《厨房之战》的主持人唐尼.温斯顿先生人还没离开美国，在录制下一季节目。 蔺渝：「......」 他是个病人，伤势未愈，能不能不要这么对他？能不能不要室内吸菸？能不能不要让别人抽二手菸？！ 系统：【冷静，冷静。】 好在在导演陈启抵达之后，大家默契地将烟熄灭。 蔺渝和大家打了招唿之后，在边角的位置坐下了。他因为腿部受伤，这几天出门都自带拐杖，因此坐在最外侧，以便于把他的拐也放在那里。 但不断有人在他身边进进出出。 蔺渝一次次起跳着让位。 他身边坐着的就是之前理察配送的那位小哥，叫做苑淙的。 苑淙长得倒是很标准的帅哥脸，剑眉星目五官立体，只是看起来没怎么经歷过这种场面，整个人看起来还有点瑟缩怯怯的，说话甚至有点口音：怪不得演戏都是配音。 他和蔺渝毗邻，两个人都没怎么真的吃火锅，一个静静喝水，一个默默吃水果。 苑淙的另外一边，坐着的就是彭睿函。虽然外号是「国民妹妹」，但是彭睿函其实比蔺渝还要年长，已经二十一岁了，只不过个子很娇小，不足一米六，加上天生娃娃脸，看起来才十五六岁，所以大家很自然把她当后辈看。 因为原着中彭睿函收养了「蔺渝」养的那只小猫，所谓爱猫的人都不会太坏。反正蔺渝是这么认为的。 蔺渝吃了三块菠萝四块苹果五个蓝莓之后，觉得自己有点撑了。 看大家以导演陈启为主正聊得热络，他打了个招唿，藉口去洗手间，拄着自己的拐离开了他们的包厢。 离开包厢，他觉得活过来了。走廊里开着许多扇窗户，散去了大部分的味道。 他拄着拐，带着礼貌的笑容，和侍应生拿来了除味的喷雾，在身上一通乱喷，直到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才勉强结束。 他沿着走廊一路往前走，抵达洗手间之后，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明明是出来搞了个小小的综艺嘉宾见面会，总觉得自己脸上有了一股「班味」，显得特别生无可恋。 于是蔺渝又站在地面光可鑑人的洗手间外的洗手池边短暂地发了一会儿呆，甚至一度想要摸出裸色的唇膏来给自己补一补气色，等会儿万一大家要一起拍照，他还指望着艷压呢。 毕竟能够被一眼挑中，外卖小哥直接入圈升入二线艺人行列，苑淙的脸也挺不错的——而且他妆甚至还不淡，看了两眼，高光阴影眼影唇彩都上了，怪不得只敢喝水，而且喝得还小心谨慎。 但最后蔺渝还是放弃了，就算不补唇上的颜色，他这张脸也还是很能打的。 【小渝。】系统喊他。 【嗯。】 【你还好吗？】 系统有点担心。自从蔺渝做完了一个关于原着的梦之后，时不时就会撑着洗手台的台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第259页 这个习惯连繫统都已经观察了出来，它觉得这样不太好，蔺渝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不佳。 他也不好追问蔺渝到底梦到了什么，每次旁敲侧击，蔺渝就会说「你想多啦是因为我受伤」，但是之前入院，脑震盪不舒服成那样，蔺渝也没有这么长久地陷入沉思，或者走神。 【挺好的，别担心。】蔺渝说。 他拄着拐杖又从洗手间里出来，走廊里人并不多，他往前几步拐了个弯，却没料到在这里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对方就站在走廊的一端，背倚着墙壁，手臂弯曲着撑在窗台上。 窗户是开着的，因此风掠过领口衣角，壁灯就给对方涂上了一层薄薄的，暧昧的暖艷的光。 蔺渝发现对方的眉骨长得很好，因此有时候廉望雪微微低头，而光从头顶落下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被藏进无法揣测的暗色中去，看不清神色。 这种成长中的攻击性，也会让他还稍显稚嫩的面容，流淌出一股可以预见的未来的成长趋势。 【系统。】 【嗯？】 【今天周几？】 系统说：【...总归不是周末。】 蔺渝：【孩子是真不上学啊，跑来吃火锅的。】 系统：【这又不是《重生之我要做学霸》，不上学就不上学吧。】 蔺渝：【有道理。】 他想了想又说：【有点想知道，廉望雪再长大几岁是什么样，现在还是太小了。】 系统没回答，本来它应该警告两句什么的，但最近蔺渝的情绪一般，看见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廉望雪之后，似乎心情好了一些，所以它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蔺渝拄着拐一点点接近了廉望雪。 似乎是感觉到了蔺渝的接近，又可能早就知道蔺渝在这里，廉望雪扭过头看向他的方向。 蔺渝总觉得自己看不清他的表情，明明对方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尤其清晰。 「蔺渝前辈。」廉望雪站直了身体。 他刚往前走了一步，蔺渝突然举起手，声音扬起：「你先别过来。」 廉望雪脚下一顿，想说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 蔺渝皱着眉，用力眨了眨眼，感觉有些细碎的记忆片段又开始沖入脑海。他的太阳穴「突突」攒动，站在走廊这一角的阴影里，总觉得自己的额头泛着烫意，一般来说这种感觉，要不就是喝酒微醺，要不就是发烧了。 【我不会发烧了吧？】 系统：【！！！】 下一秒蔺渝自我否认：【不至于，应该没有。】 系统刚出口的半个字卡在喉咙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蔺渝继续往前走了，他用拐好几天，但还是算不上特别熟练，因此显得有些狼狈。系统眼睁睁看着廉望雪想要往前走，但手伸出又收回，犹豫不前的样子，特别想对蔺渝说一句「你还没让他继续往前走」。 算了，算了，听话也是一种美德。 蔺渝来到了廉望雪面前。 他们短暂对视了一瞬。 「你怎么在这儿？」蔺渝问。 从外表上看不出他的大脑因为需要处理一些突然涌入的信息而跳动着疼痛着，像是有一根筋在微微抽动。 廉望雪解释说：「今天和录音与音乐视频团队吃饭。」 上次聊天还是10月12日那天，他们的对话停留在一些莫名其妙，毫无实质性内容的只言片语里，双方不约而同迴避了一些事情。 系统觉得这两个人都在粉饰太平，虽然它没有证据。 蔺渝：「这么巧？」 廉望雪：「也不算很巧，本来定下来的地点不是这里，后来我听经纪人说《请尝尝我的手艺》在这里聚餐，就和他们提了一下。」 蔺渝刚要说什么，走廊某个包厢的门开了，他看见苑淙鬼鬼祟祟地从里边出来，捧着明显喝多了水的肚子往这个方向走过来，应该是要去厕所。 「苑淙。」他喊了一声。 两个人出道的时间相差不到一年，苑淙在和蔺渝打招唿的时候，就让他不用那么拘谨，直接喊名字就好了，毕竟他们年龄差也不大。 苑淙停下脚步，和蔺渝打了个招唿。 他对廉望雪的存在有些意外，定睛看了两眼，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往后退了一步。 蔺渝：「？？？」 廉望雪盯着他，没流露出多少特别的神情。 苑淙：「廉望雪，是吧！」 蔺渝：「你认识他？听过他的歌？」 廉望雪出道也就两个月时间，但是圈内人肯定已经或多或少对他有了些关注，这其中不应该包括苑淙，毕竟这个人前阵子上热搜，还是因为他认错了拍戏剧组的对手戏女演员，貌似智商不是特别高。 苑淙说：「听过...不过他不是那个，前阵子偶像运动会，和你传绯闻的吗？」 蔺渝：「......」 系统尖叫起来，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气息。 蔺渝用眼角瞥了一眼廉望雪，对方因为这句话微微后退了一步，后背重新抵住墙面，但因为上方是半开的窗户，他一着不慎，差点没仰面从窗框倒下去，幸亏手指死死的抓握住了边缘，但也是十足的姿态狼狈。 苑淙眨了眨眼睛，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继续问：「不是吗？那个背你，然后陪你去医院的廉望雪。」 第260页 蔺渝：「的确是那个背我，然后陪我去医院的廉望雪没错...」 但是这和绯闻有什么关系？ 系统：【小渝，你出道后的第一个绯闻居然是和男孩子传的啊！】 蔺渝：【别在那儿乱起闹。】 苑淙胡言乱语，系统难道还能不清楚现在的状况？除了被cp粉骂出了热搜词条，哪点能和绯闻扯上关系？ 苑淙说：「那就是了，我之前还看过你们两个一起上学的照片呢。」 他看起来急着上厕所，又摸了摸肚子，表情显得非常憨厚，似乎是不好意思就这么直接走开。 「包厢内刚才在干什么？」蔺渝抓紧时间问了一句。 苑淙倒是实诚：「几个前辈好像在问彭睿函前辈关于学业的问题，我学习比较差，不想听，就藉口尿遁撤退了。」 他终于走了，小跑着去了厕所。 蔺渝看着这个制造了一些尴尬氛围的始作俑者跑远，扭头短暂的和廉望雪相顾无言。 包厢里现在应该用不上他和苑淙，他也无意加入关于学业的探讨，但是站在这里好像又没什么别的话可说。 头反而没那么疼了。 「对了前辈。」廉望雪突然说。 「什么？」 「这次我要发布的歌曲，是和校园生活有关的，我可不可以邀请你来参演我的mv？」 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反应，蔺渝是觉得这孩子还嫌blue组合的团粉和各家的cp粉不够破防吗？之前因为一个运动会的背人陪去医院事件，廉望雪现在还在被骂「小三」，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做了谁家的小三。 然后他失笑，在系统阴阳怪气地【校园生活~】的画外音中笑问：「你和你经纪人说了吗？」 廉望雪说：「如果你同意，我就和他说，让他和你的经纪人看一下你有没有空。」 蔺渝问：「万一我没空呢？」 他问这话半是调侃半认真，毕竟再过一段时间蔺渝的腿拆线了逐渐恢復了，工作就要多起来了。 廉望雪说：「我可以推迟发行时间。」 「推迟多久？」 「推迟到你有空为止。」 蔺渝觉得有点好笑：「所以虽然你在徵求我的意见，但是实际上无论我有没有空，你都已经做好决定了，是吗？」 廉望雪摇了摇头：「如果你没空，但你愿意，我就一直推迟等着你，如果你不愿意——」 「那你怎么办？」蔺渝饶有兴致地问。 「那我就不需要mv的主角了。」廉望雪说。 蔺渝：「......」 系统：【意思是他的主角非你不可。】 蔺渝：【嗯，我不需要你帮我翻译他的意思，我听得懂潜台词。】 原着里廉望雪当然拍摄过许多mv，剧情向居多，但是他本人基本是不出镜的，无论是怎样的剧情，都像是他在唱别人的故事，这也是廉望雪这个人最遭人诟病的地方—— 空有才华，缺少必备的感情，虽然这不影响他作品的传唱度和国民度，但乐评者每次都会特地将这个问题拿出来说。毕竟许多抒情歌手，粉丝有时候是希望他们去谈谈恋爱，甚至多失恋几次的，这样才能写出好歌来。 「关于校园生活什么的？」他避开了「mv主角」的话题。 廉望雪说：「校园回忆。」 「哪方面的回忆？」 廉望雪：「......」 蔺渝说：「所以你这首歌是在怀念逝去的校园生活的？」 廉望雪说：「算是吧，而且因为《一起上学吧》第三季很快也要播出，所以这种相关题材的mv也能给这个节目提供一些热度...而且如果粉丝喜欢做一些校园剧情的二创，也能找到素材。」 蔺渝一眼看穿：「这是我如果不同意，你打算拿出来说服我的理由之一？」 廉望雪：「......」 廉望雪沉默两连。 系统：【攻击性很强啊，不能因为苑淙乱说话你就生气吧？】 蔺渝说：【我没生气，我只是...】 只是感觉有点古怪，这种古怪不知从何而来，让他哪怕现在头已经不疼了，但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坐立难安。 蔺渝：「算了。」 廉望雪不说话，只固执地盯着他。 「你让你的经纪人去找我的经纪人安排吧，我没意见。」他挥了挥手。 一点光亮瞬间点燃了廉望雪的脸，他的表情倏地生动起来，一贯疏冷的瞳孔立刻泛起热切的灼烧之意。 「好。」他飞快地说。 * 不知是廉望雪的动作太快，还是他经纪人早有准备，蔺渝从饭局上出来刚坐进车里，就听见经纪人对他说：「月底加一个拍摄mv的日程...廉望雪是不是和你说过了？」 「这么快吗？」蔺渝都有点惊讶了。 经纪人说：「廉望雪那边的王哥之前就和我提过，说可以配合你的行程时间来安排拍摄，不会耽误太久——撑死了一天时间，我想着也算是能配合着宣传一波《一起上学吧》的节目，就同意了。」 蔺渝：「......」 蔺渝那瞬间甚至给气笑了，感情廉望雪这小子搁这儿先斩后奏呢，就算自己拒绝，他估计也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同意，毕竟经纪人那边早就提前都说好了。 「那我的意见呢？」他问。 经纪人：「嗯？你的什么意见？你不想拍？」 蔺渝：「...那倒也不是。」 第261页 经纪人听出他语气里的迟疑，以为他不想出演：「之前听他们那边说过，因为词曲都是廉望雪一手包办，所以mv的主角他自己也有决定权...廉望雪是公司力捧的新人，外貌才华都有，多刷刷脸也不是坏事。」 一般来说，mv拍摄的主角，都是经纪公司和制作方共同挑选，艺人，尤其是未成年的新人暂时无法过问。 但是听王哥那边的意思，廉望雪和公司提出要求，说要选择「符合自己歌曲氛围」的mv主角——并且公司还同意了，同意这么一个新人自己选人！不是话语权够大可能背后有关系，就是公司真的很重视廉望雪这个新人。 这合理吗？ 结果他张口就选了蔺渝。 蔺渝恰好是同公司的艺人，最近人气飙升中，这种方便又互惠互利的事情没什么好拒绝的——反正这个mv据说也没有女主角，也不存在经纪人把手里的什么模特或者新人塞进来露脸的可能。 蔺渝说：「我明白，我会配合的。」 《一起上学吧》第三季将会在十一月份定档播出，恰好在年前全部播完，廉望雪的单曲发布也卡在这个节点。 「对了哥，我们组合下一次回归发歌，时间确定了吗？」 对于这件事蔺渝还是有些关心的，已经陆续的有一些关于蔺渝「出道后没什么舞台，都要变成综艺咖了」的怨言出现了，明明其他队友也忙于各种gg和综艺拍摄，就逮着蔺渝骂，还不是因为他的资源明显比别人高几个台阶。 经纪人说：「年底吧。」 他顿了顿又说：「还有，关于你那部可能会参演的电影...」 他说的是《七宗罪》。 「电影怎么了吗？」 「如果一切顺利，组合会演唱这部电影的主题曲。」经纪人说，用词比较谨慎，但是从公司那边得到的相关消息来看，这个角色很大概率已经是蔺渝的了。 那么blue组合恰好也能够演唱主题曲，配合打歌宣传一波的同时，电影卖座，也能更进一步打开blue组合的名声。 谁能想到，成团了八个月，出道才半年，组合里最争气的居然是那时候最不被看好，差点被放弃的蔺渝呢？ 他一边想，一边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认识陈里奥吗？」 蔺渝回过神来：「谁？」 「陈里奥。」 蔺渝：「不认识。」闻所未闻。 经纪人有些惊讶，因为当初他和电影《七宗罪》相关负责的人交流的时候，那边的人稍微透露出一些内容，比如说这部片子似乎是导演洪爽的某个熟人向他举荐了蔺渝，这绝对是意想不到的人脉。 但是听「陈里奥」这个名字，又并不知道到底是谁，看蔺渝的表情，也是一无所知。 系统疯狂提示：【陈里奥！原着里有的！出现过的！】 【谁？】 【洪爽的侄子！】系统说，【化妆师！】 蔺渝：「...啊，leo？」 经纪人：「这是谁？」 蔺渝解释说：「是之前拍摄的《动物素描》剧组的化妆老师，我和他交情还不错的。」 经纪人飞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没什么。」 只是也没想到蔺渝居然这么长袖善舞，连剧组的化妆师都能搞好关系的同时，对方还愿意卖给蔺渝这么一个大的人情，看蔺渝的表情，陈里奥那头也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和他说过，以此来换取别的什么。 「只不过《七宗罪》那边似乎是陈里奥，也就是leo和导演推荐了你。」 如果不是对方，蔺渝连面试的机会都拿不到，毕竟他的第一部作品《动物素描》还未上映接受考验，而陈邱恆导演的社交圈子，和洪爽压根没什么重叠交集。 蔺渝点了点头：「原来是leo哥帮忙了。」 他打开手机，开始翻找leo的微信，打算给他发送一条感谢信息。 「谢谢leo哥！」言简意赅，但是有时候越是重要的信息，就越短小精炼。 leo回復得很快，大概此时比较闲。 「不客气。加油。」 他那头显然也知道蔺渝的感谢是因为什么。 经纪人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又从车前镜认真地看了看坐在后座的蔺渝。 蔺渝正低头敲打手机屏幕，神色自若，也并没有什么受宠若惊，或者坐卧不安的模样，看起来十足的沉稳。 不知道为什么，俨然有一股，未来能够一飞沖天的气场。 其实这已经不是经纪人第一次这么感觉了，但这次的这种预感，尤其强烈。 * 虽然通告很多，但是工作要一件一件，挨个来完成。 在受伤缝针过了足足十天时间后，蔺渝终于可以拆线。 其实他的伤口距离关节部位较远，因此算是处于相对静止状态，再加上年轻，伤口癒合得挺快，拆线后又休息了几天，接下来要进行的，就是廉望雪的mv拍摄。 十一月份开始，他会忙得足不沾地。 廉望雪的新歌主角是蔺渝，他自己也会出演。 这首歌叫做《一起放学》，乍一听这名字，感觉是什么纯粹美好的校园恋爱故事，结果到了拍摄的片场，听mv导演给他一描述，蔺渝就觉得更奇怪了—— 完全就是校园恋爱故事啊？ 或者说，如果把这个剧情换成一男一女，就算你告诉他这两个人是纯友谊，他也要稍微思考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 第262页 我信了你的邪！ ——不是他性缘脑。 真不是。 但是一般来说，那种一个人在高一层的走廊望着在低一层的人，还要冲对方挥挥手挥手，体育课要一起上，趁着这个机会坐在台阶上聊会儿天，以及一个人在另外一个的教室门口等后者一起回家这样的剧情...？ 如果是好到如胶似漆的朋友，比如手拉手上厕所的小闺蜜们，或者暧昧中的小情侣也就算了，学长和学弟，前辈和后辈，也需要这样吗？甚至他们也不是邻居，不住在隔壁啊？这个设定未免稍显离谱。 甚至因为蔺渝前阵子拄拐逐渐习惯，mv里还加了个额外的片段： 受伤的学长拄着拐从教室里出来，看到学弟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等他。 蔺渝全场唯一的一句台词就来自于此： 「你怎么在这里？」 廉望雪除了唱歌之外唯一的一句台词，也在这里。 「下雪了，我送你回家。」 这合理吗？ 最后所谓的「送你回家」，就是两个人一起坐公交车，而且公交车还因为下雪抛锚了。 是的，这mv拍摄甚至还有人工降雪。 比蔺渝还要觉得无语的是系统，但它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了半晌，还是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咽进了肚子里。 感觉不是《一起放学》，更像是《少年廉望雪的怀春臆想合集》，纯纯夹带私货的那种。 它是不知道廉望雪这小子初中到底是怎样度过的，但是怎样活在想像里的人，才能把这么多看起来跟校园恋爱剧一样的戏份，都堆叠在一部mv的拍摄中啊？ 光看这剧情，就能感觉廉望雪要爽死了。 幸亏《一起放学》的歌词写的挺正常的，充满了对学生时代同伴的不舍，满溢的离别之情更是令人只听一遍，就能够被拉入那种特别的氛围之中，旋律也尤其悠扬动听。 系统那边还在胡思乱想，蔺渝已经听完了《一起放学》这首歌，拍摄现场一遍一遍播放，他想听不见也很难。 【系统，有了。】 【有什么了呢？】系统无精打采地问。 蔺渝说：【这首歌，我觉得能红。】 蔺渝：【我记得之前爆红的某一首大街小巷都在传唱的歌曲，mv的女主角也因此走红了，这次这首歌如果能大爆，那么我...】 【你这个mv「女主角」也能更上一层楼，是吧？】系统说。 蔺渝打了个响指，大概是真的喜欢这首歌，所以连繫统戏称他「女主角」，他也完全置若罔闻了。 廉望雪迎面走了过来。 他比蔺渝来得早很多，刚才一直在化妆，此时出现，已经换好了拍摄的服装——是校服，秋季校服，非常宽大，可以在里边塞进两件毛衣的那种。 蔺渝觉得有点眼熟，想了半天，发现好像与帝都第一中学初中部某一届的校服尤其类似，拍摄或许借鑑了帝都各个中学的校服款式。 他没怎么在意。 直到看到了自己要穿的那一套。 一瞬间记忆铺天盖地，在他脑海里炸响。 这绝对是，「蔺渝」高一那年穿过的校服，甚至就换了个校徽，蓝白配色一点没变——他的那些梦境碎片跟海绵一样，遇到特定的情形，就能往外挤一挤。 「我以为会穿那种...」 那种看起来特别有学生风格的，黑色的西装款校服，却没想到居然直接把这麻袋一般宽大的校服拿来穿了。那个瞬间蔺渝大彻大悟了。 【我懂了，原来以为廉望雪在搞什么「擦边」，现在看果然还是我误会他了，他是认真想要拍摄校园生活和放学的画面的。】 原本是《情书》那样日系风格的校园故事，现在一看这身打扮，完全不搭边，甚至脱掉外套里面还是一身运动服，感觉随时都可以去跑操了呢。 系统：【我倒是觉得...】 【倒是觉得什么？】蔺渝随意地问。 倒是觉得这又是《少年廉望雪的怀春臆想合集》的一个小小的心机。 第72章 廉望雪这个mv的剧本,需要拍摄许多幕场景。 比蔺渝想像中要稍微复杂一些。 而先不提场景问题，他在看剧本的时候，脑袋里那种「这里有必要吗」和「这里是合理的吗」，还有「这样的画面不奇怪吗」从来没断过,疑问三连。 大致来说,给他印象比较深刻的场景有五个： 分别是教室外等回家,雪天公交车抛锚，运动场丢外套，楼上楼下打招唿,以及...一个他不太理解的,暗戳戳「英雄救美」的场景？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部分，大致只需要拍摄一些画面,用于mv剪辑时的穿插。 系统在蔺渝脑袋里嘀咕了不知道多少句【夹带私货】，终于在蔺渝做好了所有妆造准备拍摄之前戛然而止，化作了【小渝你真好看】的幸福感嘆。 蔺渝年纪还轻，不满二十岁,正是一脸胶原蛋白,并且干净得一点不显油腻的时候。 怪不得前阵子有个视频网站出名的「reaction」的up主，在直播带大家赏析网际网路热门帅哥的时候,看到蔺渝的视频出来，第一反应是「人类果然不能战胜ai」。 因为ai又帅又符合审美又不会有那种「我知道我很帅」的油腻感和矫揉造作,也不需要各式各样的美颜和滤镜。 后来在弹幕的一阵疯狂的「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里，才迟一步意识到——「哦这是真人啊！还是明星？那这个明星长得很好看啊。」 第263页 投稿的明星视频里，只有蔺渝有此殊荣。 那时候系统正好刷到这个视频，喜滋滋拿来给蔺渝看,蔺渝的第一反应却是—— 「还有这么多人完全不认识我甚至不眼熟我，我还得好好努力啊。」 甚至还是专门品鑑热门帅哥的年轻人。 系统顿时无地自容,对比了一下自己来的很轻易幸福感，和蔺渝的事业心，随后狠狠地自我谴责了一番。 * 此时蔺渝在更衣间里，对着面前的全身镜照了照。 他的确疑心过廉望雪是否参与了校服样式的设计或者挑选工作，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衣服的确很类似于帝都第一中学的校服，无论是他身上的这一件，还是廉望雪身上的那一套。 幸亏虽然身上的校服的蓝白配色，但不是那种鲜亮的蓝，而是雾蒙蒙，低饱和度的灰蓝色： 帝都第一中学高中部的校服大部分时候都是蓝白灰三色，样式也差不多，也被吐槽过万变不离其宗。 但是他穿上，确实很好看，长得帅的人，的确穿麻袋都好看，时尚的完成度全靠脸和身材。 就是想要要求学校里有这样的学长，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蔺渝自恋地想，这代入感并不是很强。 不过，如果系统知道他的想法，绝对会吐槽「这就是给廉望雪代入的而已」。 「咄咄——」 门被人礼貌地敲了敲，蔺渝说了句「进来」，外边的人才推门而入，是廉望雪。 廉望雪看着蔺渝愣了愣。 因为出演的角色是校园形象，因此他们的妆容其实很淡，连眼影都没怎么上，刚才蔺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感嘆了一句「原来上高中时期的蔺渝就是这样的」。 系统高高兴兴地夸他：【不得不说一句，感觉你在学校里走着，就能随机迷倒几个小姑娘小伙子。】 「怎么样？」蔺渝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廉望雪说：「...很，很好看。」 不自觉地磕巴了。 系统：【看，这不就随机迷倒一个小伙子。】 蔺渝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髮，和廉望雪笑着说：「你找的时机还不错，过阵子我们组合可能会发新专辑，我的发色据说会染成我的应援色，就和校园环境一点也不贴了。」 廉望雪说：「红色吗？」 蔺渝点了点头。 「红色也会很适合你的。」 廉望雪是来喊蔺渝出去的。 两个人并肩从房间里出来，接下来要拍摄的就是蔺渝看完了全部剧本，擅自定义为「英雄救美」或者别的什么的剧情，也是所有拍摄内容中最简单的部分。 学校某一层的走廊。 廉望雪手握一把拖把站在教室后门，面前的地面湿漉漉的，俨然有拖把刚刚拖过的痕迹。蔺渝站在走廊的另外一头，肩膀上挂着书包，身边站着其他穿着校服的群演。 导演给他们讲戏： 「这一幕是这样的。小廉扮演的学弟站在走廊那头，刚刚把自己教室外的地面拖干净，眼看着小蔺你和你的几个同学就要过来踩上干净的地面，小廉之前的所有工作都会前功尽弃...」 「这时候，小蔺你扮演的学长，就要表现出看到了地面残留的水渍，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带着和自己一起的同学们，换个方向走。」 「在这里，你的这种『不经意看见地面』，『抬头发现那边的小廉』，以及『带着大家转身离开，不会踩到刚拖过的走廊』的三个镜头，需要重点表现。」 蔺渝举起手：「导演，我有个问题。」 「你问。」 「为什么我要装作不经意？我直接和大家说，『我们换条路走，这里别人刚拖完地会被鞋子踩脏』不就好了？」蔺渝真挚发问。 这点他看剧本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奇怪了，非要做这种无声的好人好事吗？鼻子底下就是嘴，说不是更轻松些吗？ 导演：「......」 虽然群演的其他学生们没说，但是从他们的表情里，也看出了几分贊同之意。 咱都长嘴了，为什么不选择直接说，非要这么曲折迂迴找藉口呢？ 导演：「因为这个mv不能拍的跟电影一样，虽然是剧情，但主要起一个氛围烘托的作用。所以主角的话那么多，会影响听众对歌曲的收听感受。」 这个解释貌似能够接受，蔺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并没有说服已经看哪儿哪儿不对的系统，尤其是在确定了《少年廉望雪的怀春臆想合集》之后，它总觉得廉望雪心怀某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这种不说出口，只默默做的，听起来甚至有些小别扭的行为，不会是戳中了他廉望雪的某些幻想的爽点吧？！ 你小子感情还是个闷骚呢。 廉望雪应该是第一次演戏，蔺渝本来做好了他会来回被导演叫停，反覆拍摄一个画面的准备，却没想到他演得出乎意料的不错。 至少在一系列画面拍摄结束，也没有因为他的缘故ng，倒是蔺渝身边的某个群众演员不慎真的一脚踩在了不该踩的地方，留下了黑乎乎的鞋印。 导演的叫停响起时，蔺渝注意到廉望雪盯着那个鞋印，货真价实的黑了脸。 【他是生气了吗？】蔺渝难以置信地问系统。 系统说：【感觉是。】 【为什么？洁癖吗？】 第264页 【洁癖是一方面...】系统故作沉思，【我看是他心目中美好的场景被人不小心破坏了吧。】 蔺渝：【...这有什么美好的？】 系统：【嘻嘻嘻嘻。】 虽然自家宿主时不时的不解风情了一点，但系统认为这是好事，开心地发出一串笑声，然后暂时闭上了嘴。 这个mv虽然是剧情版，但拍摄起来，其实稍显复杂的只有好几个场景的搭建，加上因为拍摄的是校园剧情，因此群演多了一些。 蔺渝在把校服换成运动服的间隙，和导演闲聊了两句，才知道这个mv的拍摄场景和剧本也完全是廉望雪本人提供的。 后来拍摄团队和他开会稍微讨论了一下拍摄的可行性，对他的部分想法进行了修改。 「比如说原本他设定的丢衣服的画面，是在运动会上，后来因为运动会的画面太大，拍摄起来群演很多，我提了建议要不改成体育课。」 导演说的「丢衣服的画面」，指的是五个蔺渝记住了的场景之一。 ——体育课，学弟在操场上自己独自走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后边传来跑步声，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向他飞了过来。 学弟下意识伸手，一件衣服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在自己的臂弯里。 学长从他身边的跑到跑过，笑着并起食指与中指，在太阳穴微微一划算作致谢，随即继续往前跑。 原来是高年级在进行一千五百米的测试，学长跑步的时候觉得外套太热，看见学弟在附近，就脱下来示意他帮忙保管一下。 蔺渝：好离谱的场景设定。 「我一直想问...这合理吗？」蔺渝忍不住说，「把衣服随便丢给学弟，万一砸到他怎么办？不能直接丢在旁边的草坪上，等跑完了自己回来拿吗？」 系统：【就是就是。】 「都在学校里，大家都穿一样的外套，难道是担心有人偷走吗？」 系统：【就是就是...不过你别说，还真有拿错校服，或者偷别人校服的情况存在。】 导演清了清嗓子，四下看了看，随即笑着对蔺渝说：「当初我和小廉讨论这个部分的时候，他说这是『从天而降的惊喜』。」 蔺渝无法理解：「哪里惊喜？被突然噼头盖脸丢来一件衣服的那种惊喜？被当做全自动挂衣架的那种惊喜？」 导演：「......」 这么说倒也没错。 系统尝试着将画风往《少年廉望雪的怀春臆想合集》的方向思考：【其实我觉得如果换成男女就好理解了，喜欢的学长从旁边跑过，把自己的外套抛给学妹，示意对方帮自己拿一下。到时候要还衣服，再请喝个水，这样你来我往几个来回，不就勾搭上了？】 蔺渝：【......】 无法理解。 系统：【比如说你喜欢的人跑着步的时候，突然把自己的外套丢给你，你什么感想？】 蔺渝：【...感觉跑了一身汗，外套会很臭。】 系统：【......】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蔺渝不懂它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再看导演，已经不再想和蔺渝就「丢衣服到底开心不开心」进行讨论。 虽然拍摄的内容蔺渝并不太能理解，但这并不重要，待下一场拍摄告一段落，蔺渝被系统告知，他又上热搜了。 这次，天地良心，和蔺渝本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点开手机，热搜词条第一条，赫然一个黄灿灿的「热」，前边的文字特别陌生。 #陈迅公开向蔺渝道歉 这人的事不都过去了吗？ 打开视频，发现这条居然是陈迅的工作室发的。是一条数十秒的视频。视频里陈迅一身黑衣，神情憔悴，坐在镜头前，面带苦笑地说着话。 「...擅自猜测身份不明的人为蔺渝的粉丝这件事，完全是我的错误，是我在当时紧急的情况下，不做出认真的判断，就根据刻板印象进行了臆断。引导网络舆论为蔺渝泼脏水的行为非我算愿，所以...包括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牵连的宋丽丽小姐，还有牵扯进来的《一起上学吧》节目组，我很抱歉。」 「希望蔺渝能够原谅我。」 他到底是演了许多年的戏，神情里是货真价实的歉疚，却没有声泪俱下，只是红着眼眶，一股子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气场。 蔺渝：「......」 蔺渝：所以擅自臆断是出于好心，引导舆论是团队做的，和他没关系，如果蔺渝不原谅不回应就被架在火上烤，他这是不动声色地把自己说成了唯一纯白茉莉花？ 对了，还暗戳戳踩了一脚粉圈的「刻板印象」，意思是那些形迹可疑，状若疯癫的人都是粉丝？ 还有宋丽丽...这是不甘心对方在这件事里隐身，非要再把她拉出来熘一圈？再加上提起了《一起上学吧》节目组，难道是在藉此给节目组施压？ 很难不阴谋论。 他难以置信地对廉望雪说：「怎么感觉他这么一说，像是变成我的错了？」 「还是我记错了，睡粉的那个不是他，是什么别的人？真是ai换脸？」 廉望雪没说话，他的睫毛沉沉地垂下来，眼里像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蔺渝本来还在觉得无语，看廉望雪这幅比自己还要暴怒的模样，突然觉得没那么不爽了，甚至感觉有点有意思。 「你脾气感觉不太好啊。」他笑眯眯地说。 第265页 廉望雪：「！！！」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睛，瞳孔里写满了实质性的震惊，半晌才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睫毛柔软地上下轻拂：「...我没有！」 蔺渝：「哦，那之前到处打架的都不是你，把自己打出血，手指打青了的也不是你，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廉望雪委屈极了，眼睛锁定了蔺渝，张口欲言，但接触到蔺渝带着笑的眼睛，知道对方是在调侃他，一时间又笨嘴拙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哼。」他最后憋出了一个单音。 蔺渝：「！！！」 莫名其妙被可爱到了。 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逗逗廉望雪有益身心健康。 陈迅方突然将这个视频发出，并且买上热搜，明显是因为前阵子他风评大跌，舆论彻底翻转。 在那之后几天，似乎没那么多人讨论这个话题之后，陈迅试着发了一条生活博，一如既往岁月静好的风格，结果前排不仅有来看热闹的路人，还有怒骂的粉丝—— 名字后边都带着铁粉甚至金粉的标志。 营销号试探着发了陈迅的新消息，前排也都是骂的，风评稀烂，完全挽救不回来。如果说只是蔺渝那一件事，可能过阵子重新出来，大家也就是嘲两嘴人设崩塌，毕竟这圈子里人人带点嘲料，只要团队给力，时间久了都能洗。 但问题在于，他「睡粉」这件事板上钉钉，才是引得群情激奋的大事。 留存的一部分粉丝试图洗白，却越洗越糟。 蔺渝以为他至少要装死一阵子才会重新若无其事地试探性復出，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都按捺不住，发了这样的视频。 大概是试图将锅甩到蔺渝这边，塑造出因为和蔺渝产生了一些龃龉，所以被针对了的状况。 系统问：【咱们要做什么吗？】 蔺渝：【咱们能做什么呢？】 该如何回应，回应了会有怎样的结果，公司想必比他清楚，这种跳樑小丑，狗急跳墙，没必要过多理会，被蹭上了热度就像是黏上了狗屎，晦气不说，还容易洗不干净。 系统理解了蔺渝的意思，瞬间美滋滋起来：【红了就是好呀。】 换成之前的蔺渝不说会不会被别人碰瓷，就算是碰瓷别人被骂了，公司估计也要掂量一下要不要管，值不值得花钱买个热搜，或者压个热搜。 公司显然也被陈迅和他的团队这样不要脸的行为震惊到了。 没过多久，蔺渝就看到自己的相关词条，也空降热搜。 #蔺渝医院玫瑰花糖纸 他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先想起来了。 【啊，是不是你上次住院的那次？】 蔺渝也想起来了。 他给自己暗戳戳布局的内容太多，时不时忘掉一两个也是正常，尤其是这件事，还是六月份的经歷，都过了四个多月了。 他打开视频看了两眼。 发出这个视频的又是个小号，ip在海外。 从拍摄视角来看，应该就是他那次脑震盪出院之前，在护士站前台和经纪人一起被人拍摄的画面。距离并不远，因此镜头拉近，可以拍摄到更细节些的画面。 视频里的男孩，背着巨大的，看起来塞满了东西，非常沉重的书包，从住院部的玻璃门口折返回来，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只摺叠成玫瑰花模样的糖纸。 他笑着说了什么，然后将其递给了面前的中年护士。 他身形单薄，侧面拍出来是薄薄的一片，因此就显得自己背着的那个巨大的书包像一座压在他背上的小山，摇摇欲坠。 但即使如此，他笑起来的样子，即使在模煳的画面里，隔着一段距离，也依旧灿烂得令人为之动摇，感染力一如既往。 粉丝这下哪还顾得上陈迅道歉与否，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red-moon红月亮v： 什么意思呢？蔺渝刚出院，脑震盪，手还受着伤，让他自己背那么大一个背包，我看他路都快走不动了，居然完全没人帮他一把？」 这个站子也是蔺渝赛后才开的新站，传言是某个逐渐走下坡路顶流的大站姐小号开的，但一直没有证据。 站子在《无人生还》天黑请闭眼播出后发出了那时候的一组照片，出图又快质量又高，所以开了没多久。 此时看完了视频率先开炮，直指经纪人与助理。 「@blue组合官博问你呢！」 「红月姐，你是不知道，小渝那段时间不仅是粉圈不待见，公司上下都对他特别差！」 「小渝是自己争气，赛后那段时间现在想起来我都想哭。」 「蔺渝被全网狙击的时候我真的天天都在一边哭一边帮他反黑，幸亏现在苦尽甘来了，我们的大家庭加入了这么多新的姐妹一起做事[大哭]」 「谁还记得蔺渝被颜立川的粉丝直接隔着窗户用东西砸脸，公司一句话不说，粉丝维权对接那头装死，颜立川本人也一个字都不说？」 「呵呵，队长不维护队友，连队友不吃西红柿都不知道，还在那儿大炒湘琴直树呢，你家湘琴直树这样啊？」 「更离谱的是小渝被颜立川家粉丝袭击，他们发疯一样骂我们，刷小渝的黑词条，在他的广场上刷鬼图，还在他的微博评论里到处骂人吐脏！」 视频是六月份的，才四个多月，已经恍如隔世，不少因为蔺渝的综艺表现新入坑的粉丝，对那些过去的恩恩怨怨还不了解，老粉积极科普，新粉震惊不已，立刻在站子的评论区团建了一波。 第266页 那时候的蔺渝是公司不爱，全粉圈的「万家雷」，多亏了赛后被虐惨了的战斗粉火力全开，才勉强没有让局势呈现一方吊打的状况，除了发疯的那一小部分，还是相对谨慎的。 但今非昔比，蔺渝的粉丝基数大了，知名度更高，甚至直接带颜立川的大名上他的广场都毫不含煳，有颜立川的粉丝「巡逻」广场看到后回击，这边也不甘示弱。 这次颜立川的粉丝可算是撞到铁板了。 疯狂的人数较少的死忠，他们姑且有来有回。 现在正巧被虐到，人数占有且正愁没处发泄的蔺渝粉丝，直接屠了颜立川的广场，有几个奉子爵的粉丝跳出来帮着说话，于是他们顺带把奉子爵的广场也占据了。 ——还算有素质，考虑了广大路人的眼睛，只是发丑图崩图，没有刷鬼图或者恶意p黑图。 粉圈打架加虐粉，热搜继续被助力飙高，虽然也有不少路人和粉丝被「陈迅向蔺渝道歉」的热搜吸引，但这一波碰瓷却极其失败。 蔺渝本人微博没有回应，甚至大部分压根没给眼色。 待这一波大虐粉过去，又有粉丝出来分析这个视频的其它细节。 「小渝是用...什么糖纸折了玫瑰花，送给了住院部的护士姐姐们吗？」 「好贴心的宝贝。」 「我好嫉妒，嫉妒得我只能咬手指。」 「他怎么这么乖，我心都融化了！」 在玫瑰花糖纸这件事情发酵了几个小时后，这用红色光面糖纸包裹着的，平平无奇的糖，在购物网站被抢购一空。 这是后话。 但蔺渝明显已经展示了一波强大的带货能力，虽然这非他本人刻意为之。 * 虽然说廉望雪的新歌mv拍摄时间不会太久，撑死了一天时间，但确实在这一整天内，拍摄都相对比较紧张。 待夜间飘雪的公交车抛锚画面也拍摄结束后，蔺渝看了看时间，已逾凌晨两点。 不知不觉已经拍了这么久，他换掉最后一套服装，重新穿回自己的衣服，才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还有些微微的不适。 虽然今天拍摄的时候，运动场的奔跑学长也只是几个镜头，压根算不上什么剧烈运动，但他毕竟还算是伤员。 和工作人员以及导演道别后，他钻进车里，迫不及待地合上了眼睛。 【累死我了。】 【看出来了，小可怜，摸摸头。】系统怜惜地说。 「前辈。」 蔺渝勉强睁开疲惫的眼睛，看见廉望雪正小跑着过来。他撑着车门，一手递过来一个相当迷你的小饭盒。 蔺渝接过来：「这是什么？」 「山药小米粥。」廉望雪说。 他顿了顿，注视着蔺渝：「对不起，今天拍摄的时间很长，让你受累了。」 蔺渝一怔，随即一笑，摆了摆手：「这算什么，多的是比我辛苦的人，而且...」 而且这可是有钱拿的，工作。 但他知道自己如果说出「工作」两个字，廉望雪一定会露出难过的表情，所以犹豫了一下，他把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谢谢你的粥。」 廉望雪「嗯」了一声。经纪人还没回到车上，因此他有些不想走，就这么维持着动作，在原地停留了几秒，才继续说：「记得，喝一点，哪怕就喝一点点暖暖胃。」 「我知道。」蔺渝说。 从分量上来说，廉望雪做的并不多，是在蔺渝的合理食量范围之内的程度，不会感觉飢饿，也绝不会有明显的饱腹感。 他不想多问，是介于前车之鑑，害怕对方说一句「外面的山药打了农药，所以我自己在家种了山药」这样的话徒增压力。 短暂的缄默。 系统弱弱地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空间气氛很诡异吗？】 蔺渝回答：【你不是一个人。】 这种让人脚趾挠地的沉默，实在不是他喜欢的。 他越过廉望雪的肩膀，看见经纪人正冲着这个方向过来。 廉望雪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脸上立刻流露出了那种依依不捨的，明显带了几分眷恋的表情，这种表情似乎在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明显，早期他姑且还会藏一藏。 「那前辈...再见。」他声音发涩，这样说了一句，然后不太情愿地缓慢站直了身体。 蔺渝看了看他在月色与路灯下显得尤其干净的眼睛，抬起手，沖他勾了勾手指。 廉望雪不明所以，重新冲着蔺渝的方向探身过来，蔺渝弯曲指腹，在他的前额轻轻一弹。 「啪」。 极其细微的声响，他没用什么力气。 廉望雪瞪大了眼睛，青灰色的瞳孔瞬间荡漾起动摇的水波。 「再见。」蔺渝摆了摆手。 车门关上，无声地从片场驶入凌晨的夜色里的时候，蔺渝从窗口往外看了一眼，廉望雪还站在原地，呆呆地捂着自己的前额，一动不动。 蔺渝迟疑着问系统：【我刚才用的力气很大吗？】 系统：【...这不是力气大不大的问题...算了！】 不知道最好！ 它顺畅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小渝，有件事情我还没和你说。】 【什么？】蔺渝也只是茫然了一小会儿，注意力就被系统转移开去。 【在你录制...《变色龙》那个节目的时候，我重启过一次。】 第267页 蔺渝原本在整理自己的书包，闻言一顿。 【这样的重启是正常的吗？】 系统沉重地说：【重启是正常的，但是非我意愿的自动重启就不是了。】 蔺渝摸了摸下巴，回忆了一下录制游园会潜入的那天，他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随即他想到了：【是我抽中「高塔」塔罗牌的当天，是吗？】 【...对。】 塔罗牌高塔日运，清理，清扫，一切归零。 【所以抽到那张牌，可能不是偶然？】蔺渝皱了皱眉，然后意识到这样会产生不怎么好看的川字纹，又即使停止了继续做这个表情。 【我怀疑是这样。】系统沉重地说，这件事压在它心头很久了，现在才终于找机会对蔺渝说出来，【而且你还记得我们之前也讨论过吧，原着中「蔺渝」在《信不信由你》这个玄学节目抽到的也是高塔正位。】 蔺渝应了一声。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个占卜帐篷中为他抽牌的塔罗师的样子，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对方的样貌，只记得，那张脸似乎比他想像中要年轻。 所以在原来的塔罗占卜中，「蔺渝」到底问了什么呢？ 【对了系统。】 【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蔺渝问，岔开了这个关于塔罗和清零的话题。 系统愣了一下。 【没有...】 蔺渝没说话，从他甦醒过来，有个轻快的少年音在对他说话开始，系统就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他从未想过系统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对方选中自己的原因。 系统：【我只有这一个使命，就是让你在这个世界里，代替「蔺渝」进行逆袭任务，摆脱被万人嘲万人黑的命运——顺带一提，一定要逆袭到顶流是你自己强迫症发作，我这里没有非要勉强的意思。】 蔺渝：【所以你可能是个黑户，是这个意思吧？】 系统：【！！！】 系统大怒：【不许这么说我！否则我就！我就！我就...】 蔺渝：【你就什么？】 系统弱弱的：【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蔺渝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他觉得系统真可爱，和手里的粥一样，清除了他一如既往混乱的大脑，和一天工作后身体里潮水般涌上的疲惫。 以及，随着拍摄进程，逐渐重新回到大脑内的关于过去的记忆。 系统觉得廉望雪拍摄这些，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小私慾，是《少年廉望雪的怀春臆想合集》。 但蔺渝没告诉它，这些拍摄的画面，他拍着拍着，逐渐感到似曾相识。 他没有细节的记忆，但是这些场景...下雪的车站，等候的学弟，运动会的拥挤，走廊一头的侷促，以及隔着一层楼的注视—— 有些熟悉，好像都曾经发生过。 第73章 十一月,《一起上学吧》第三季如期播出。 相比于之前《无人生还》节目，还在犹犹豫豫，好像看了会背叛什么，有什么在暗戳戳监视自己似的心虚感,这次小叶已经完完全全脱敏了。 她虽然还保留着作为甘子晔相关的那些粉丝群,但已经打开了群消息屏蔽,很少点进去，她自己已经能够坦率地承认—— 是的，我就是被蔺渝吸引了。 相比于甘子晔,她觉得蔺渝的性格更有层次感,也更吸引她。 他外表看来，好像是那种爱笑的,极具少年感，阳光灿烂的男孩： 皮相精緻美丽，但骨相干净利落，糅合在一起显得帅气却不失漂亮,更不会显得过于阴柔,尤其引人注目。 实际上，在逐渐得知了蔺渝惊恐障碍这一类疾病之后,她也悄悄地查看过相关的资料。 甚至她去看了一些得过类似病症的人的病情描述，试着体会了一下蔺渝患病后的痛苦。 他是鲜妍的,生机勃勃的，但内里却是脆弱的，衰颓凋枯的。 她又去翻以前的物料，想要从那些视频资料里看穿蔺渝藏在言笑晏晏之下的情绪,每一个镜头，每一张笑脸,她都忍不住会去猜测——他在笑的时候，是真的想笑吗？内心是不是藏着许多无法对外人诉说的苦闷？ 日记里一笔一划写出「我好爱他们」的时候，他又满怀着怎样的真挚爱意呢？ 她还特地去复习了《变色龙》这个节目里，据说蔺渝病情发作过的鬼屋部分。 很短暂的镜头，她也忍不住会去想像，在那之后他像是那些人描述的那样，感受过濒死的痛苦的时候，是怎么能依旧在镜头前笑得灿烂如初，就好像他的世界毫无阴霾的呢？ 越是探究，就越被蔺渝吸引。 ——当你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和探究欲的时候，那就是即将被他彻底征服的第一步。 她换了个微信小号，加入了一个蔺渝的新粉群。 「只有我...是因为蔺渝的那个病，才对他慢慢产生好奇的吗？」某日闲聊的时候，某个一直很活跃的粉丝突然弱弱地来了一句。 群里诡异的缄默了一小会儿。 就在小叶以为她会被怒斥「吃人血馒头」的时候，接二连三的，有新的内容冒了出来。 「其实...我也是。」 「我比较喜欢美惨强，就，蔺渝比较惨又够美的，我本来想看看他的物料探究一下他有没有比较强的地方，结果还没看完，就沦陷了。」 「智性恋天菜有没有，两期《无人生还》和《变色龙》，我愿称之为超神。」 第268页 「只在这里说，其实我有时候会去幻想蔺渝那个病发作的样子。」 「？你这话别往外说，太不尊重受这种病折磨的人了！」 「我知道的姐妹，我就是悄悄心里想一下...怎么说呢，我觉得幻想那种样子可能是我的一种性癖？」 「尊重性癖自由，我感觉你本质上是有点s？从想像别人的痛苦中获得一些精神上的...快乐？」 「我没你们那么极端，但我也的确是因为那次宿舍突袭的心理疾病问题开始关注蔺渝的。」 群里又开始认真讨论起如何入坑的问题，小叶看着群内热火朝天的内容，心里想：可千万别有谁是在这里潜伏卧底的，到时候把这个部分截图发出去，大家要被骂死。 《一起上学吧》这个节目，还没播出之前，其实热度最大的也是蔺渝。 尤其是后来出现了一些变故，比如说实验班，比如说廉望雪，激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一部分人觉得这是节目组的噱头，故意把蔺渝丢到实验班，用别人衬托他的「优秀」，为他造势。 另一部分人则想知道蔺渝到底是如何被分入实验班的，毕竟在他们看来，哪怕是大学毕业的艺人，其实也都是艺术加分，低分飞过，大众眼里标准的「九漏鱼」。 再后来闹上热搜的大事，让这个节目又跟着被宣传了一波。 陈迅纯属活该，牵扯进去的宋丽丽从那天起也没再发过微博，显然也是心虚，避风头。 节目一如既往从嘉宾的「家中」开始拍摄。 安桉、毕峰和林若彤都是有自己在帝都的家的，并且一个比一个豪宅。 宋丽丽虽然在回国前和组合成员一起住在宿舍，但是回国后也住的是相当宽敞的大套房。 广大观众早就看腻了这种明星在光鲜亮丽的大客厅装模作样收拾书包的场景，接下来镜头一转，画面突然变暗了。 小叶这次是用电脑看的视频，因此自带弹幕，瞬间一连串的问号从屏幕上闪了过去。 紧接着画面里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蔺渝？ 弹幕笑开了花： 「偷感十足。」 「画质怎么一下子变差了？」 「蔺渝干嘛呢，怎么蹲在地上，这是哪儿啊？」 「给不熟悉蔺渝的观众朋友们科普一下，他应该是在他组合宿舍的客厅蹲着。」 blue组合的宿舍面积还算大，但通风透光相当一般，客厅即使开着灯也显得阴暗。 而蔺渝就蹲在客厅沙发前，他的书包倒是好端端摆在沙发上，但即使被吐槽画质变差，蔺渝的外貌也足够冲破这种让人无语的昏暗。 他真好看。小叶认真地想。 选秀中蔺渝也是好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蔺渝，就好像脱胎换骨一样，无论神色举止，在不笑的时候，会透出一股让人心动的气场，无法描述，但移不开眼睛。 「大家好，我是蔺渝。」他对着镜头招手，声音是气音，「我现在在整理自己的书包...现在是早上五点十分，因为前一天我有工作，凌晨才到家，所以现在才有空给大家看一下我的东西——」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往另外一个方向看了几眼，比了个「嘘」的手势。 「要不我们去走廊说吧？我队友都在睡觉。」 工作人员的声音传到耳边：「大家都在吗？」 蔺渝点了点头：「大家都很辛苦，所以不能吵到他们。」 他抱着书包，想抱着什么手榴弹一样，带着节目组离开了宿舍。到了走廊里，他才终于提高了嗓音，把他的书包打开，给镜头展示了一下： 「这是我带的东西，因为书本要到学校才能拿，所以我带了笔记本和我的文具袋...」 他的文具袋看起来有些破旧。 「这是你的吗？」 蔺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看起来不像吗？我初中开始就一直在用这个文具袋，所以可能有点磨损了，但是真的特别好用，我把它翻出来之后又找回之前的那种感觉了。」 他的文具袋里就放了几支笔，橡皮和尺子，相比于其他人「差生文具袋」，为了显得自己好像很努力读书的模样，看起来异常朴素。 甚至这些文具都是用过的，橡皮只剩一小点，签字笔的水也用了一半。 「其实我平时写日记什么的，也会用到它们。」蔺渝又介绍说。 他又把自己的书包给镜头展示了一下，也是如果是blue组合粉丝，甚至看过选秀节目的观众熟悉的那个黑色书包—— 蔺渝在选秀期间就一直背着，后来有粉丝想要找同款，发现这是个购物网站的杂牌货，十年前的款，早就停产下架了，和那块他用旧了的表一样，令人惊讶的长情。 「好啦，那我们出发吧！」 画面切割为五块，陈迅的镜头自然删减干净，相比于其他四个人，蔺渝朴素得有点可爱。 大家也是这么感觉的，观众一如既往的挑剔，弹幕里的拉踩没完没了，许多人在质疑其他几个明星妆容太重，造型太过。 尤其是宋丽丽，大概是太在意形象，她的团队回国后一直在营销美貌，想要藉此被列入内娱流量小花的名单。 此时髮型是精心做过的，妆造全套，腮红高光，甚至在眼上涂抹了一点亮片，一眨眼亮闪闪的格外引人注意。 「去上学的还是去表演的？这么浓的妆不违和吗？」 第269页 「是脱离了打光和浓妆就不行还是怎样？」 「不是我说，安桉的口红也太重了吧？」 「毕峰是不是打了玻尿酸？怎么感觉整张脸看起来有种奇怪的肿胀感？」 「林若彤观感不错，又有礼貌，而且淡妆看起来很亲切。」 「蔺渝化妆了吗？刚才一个垂眼镜头，怎么眼皮上也啥也没有。」 「还是觉得这种综艺大浓妆头髮五颜六色的去参加很违和，不喜欢。」 在这种上学综艺里，最切忌妆容过重，或者暴露出过度的整容痕迹，尤其是混入一大群认真学习和上课，并不怎么过度打扮的学生中，就更显得奇怪了。 除了想要找一些代入感，甚至优越感的粉丝，大家想要看明星进入学校自然相处的画面，前两季已经证明了，拍摄时过于在意妆造的明星会被骂的很惨。 ——譬如说第二季也有个男团出身的小偶像参加，顶着一头金髮，口红眼影，从第一集开始就被观众骂「去耍帅还是上学」，虽然后来本人在微博诚恳道歉，还是从头被骂到尾。 在很容易先入为主的观众眼里，蔺渝的朴素很容易赢得好感，自然先胜一局。 陈迅的镜头似乎全部都被删除了，因此只有五个人的画面，大家纷纷从接送自己的保姆车内下来，走进校园里。 其中毕峰迷路了一次，找了个学生带自己去录制的教室，林若彤和大家亲切地打作一片，宋丽丽毕竟有些知名度，引来了一起上学的学生们的围观和尖叫，她很享受这种关注，甚至帮几个人签了名，合了照。 安桉看着清冷动人，但十足的迷煳，制造了十足的反差感，问了几次路依旧在迷路，引来了弹幕一阵「哈哈哈哈」的善意笑声。 只有蔺渝—— 他是从后门进的，熟门熟路。 「该怎么说呢，毕竟孩子母校就是帝都第一中学，直接从后门进也熟悉。」 「啊啊啊啊偷感又来了！」 「其实看前门的状况还蛮吓人的，录制的时候听说不少蔺渝的粉丝还有私生都等在前门。」 「后门也有，但是比前门好一点。」 「啊啊啊啊啊蔺渝怎么这么好笑，我要变成路人粉了！」 画面的蔺渝一熘小跑从后门进了学校，跟拍摄影老师差点没追上他的步子，他一边小跑一边还给摄影老师鼓劲：「老师你再坚持一下，我们绕过前边那个柱子就好了，否则学校门口可能会造成拥堵！」 为了不造成上学时间校门口堵塞，蔺渝带着摄像老师努力地避开了人群，终于成功抵达了录制的教室。 从开头，就不走寻常路，一直到播放过半，依旧如此。 #蔺渝偷感十足的入学 这个词条登上了热搜。 看起来不知是好是坏，因此不少路人看到，点进去查看，就被蔺渝从五点多开始的鬼鬼祟祟行为逗乐了。 小叶看着弹幕，迄今为止，除了一些本来就带有偏见，辱骂「娘炮」或者抨击蔺渝废物的弹幕，大部分观众对他都比较友善。 她有些欣慰。 群里也在热议蔺渝的一系列行为，不少腐唯或者cp粉喜出望外，尤其是和奉子爵的cp粉，因为蔺渝在客厅收拾东西，避免吵醒奉子爵的行为，堪称嗑生嗑死。 接下来就是所有人都尤其期待的分班考试环节。 前两季，那是妖魔鬼怪各显神通，为了综艺效果，第一季甚至还有考试途中悄悄看别人答案的，被发现之后爆锤，结果两个人分数一样低的离谱，倒是上了热搜。 第二季有人如法炮制，效果就未免显得一般了。 考试开始，一人一份试卷一张桌子。 小叶注意到一些没办法避开陈迅的画面，对方被直接打码了——谁叫陈迅录制的时候大大咧咧坐在了第一排，甚至坐在大前辈毕峰前边，就因为毕峰在内娱名气不响，算是半过气。 ——然后，小叶和其他观众一起见证了，蔺渝在一片抓耳挠腮中下笔如飞的惊悚画面。 没说错，就是惊悚。 如果只是拍摄几个镜头，就开始进行分班考结果发布也就算了，大概是蔺渝做试卷做的太快，因此节目组甚至多给了他面前的试卷一些近景镜头。 题目其实不难，大部分人看了看，也就是初二、初三的程度，一个小时答题时间绰绰有余。 但对于已经毕业了很多年，或者根本没怎么上过学的明星来说...？ 蔺渝做题飞快，弹幕甚至出现了「他不会看过题目，有答案吧」的质疑声。 但说实话，就算背下来，能够背到蔺渝这种程度，也足够厉害了。 接下来，节目组给画面加了「快进」，并且放上了相应的时间。 蔺渝十五分钟搞定试卷，开始检查。 四十三分钟的时候，林若彤交卷。 四十四分钟，毕峰交卷。 五十分钟，蔺渝交卷，紧随着被打满了马赛克的陈迅。 五十一分钟，安桉交卷。 宋丽丽紧随其后。 弹幕已经看出了门道，笑得打跌： 「蔺渝人情世故。」 「满分情商，说的就是蔺渝。」 「笑死了，十五分钟就答题结束，硬撑着不交卷检查了三十五分钟，苦了孩子了。」 「你们发现没有，为了不影响隔壁安桉的答题，蔺渝翻卷子都轻手轻脚的，生怕让安桉感觉到压力。」 第270页 「这不值得一个热搜吗！节目组你们说话啊！」 节目组，或者谁的公司努力了，过了不多久，蔺渝果然又上了热搜，不过这是个充满了拉踩意味的热搜。 #安桉蔺渝演学渣与学霸同桌的日常 点进去却没有那种暗戳戳贬低谁的意思，甚至还有视频配字。 配字里将考试期间蔺渝快速做完题目开始轻手轻脚，象徵性检查的画面，和安桉愁眉不展拼命思考却一无所获的样子放在一起，就已经有了想要的节目效果。 评论区也非常和谐。 蔺渝的粉丝在谦虚：「求放过！我们小渝毕竟明年还要高考，正处于学业水平的巅峰时期，做题快一点是应该的！安桉姐姐业务水平够高就好了！」 安桉的粉丝在调侃：「别难为安桉啦！她一个学表演的，距离高考都快二十年了！做题还知道写『解』就很了不起了！蔺渝弟弟超棒！」 在这样和平的氛围下，节目继续播放。 安桉意料之中的拿了二十二分，本人看起来很满足了。 蔺渝拿到一个五十九分，没写「解」扣了一分。 这些弹幕和微博热搜下边都哄堂大笑了，刚才安桉的粉丝还在逗乐说「能写解就很了不起」，这边蔺渝就因为没写被扣了分，节目内外连成梗，效果一下子拉满。 尤其是安桉看见蔺渝的五十九分，满脸惊讶地问他「你怎么这么厉害」的时候，甚至还被人做出了表情包。 [安桉：学渣的惊讶.gif] [蔺渝：学霸的低调.gif] 虽然也有不少弹幕在刷蔺渝提前知道题目，或者蔺渝粉丝不要脸，吹嘘他是学霸，但是大部分观众是跟着节目剪辑走的，这个程度的辱骂不值一提。 大家各自分班，去教师办公室和自己的班主任见面打招唿，听他们说规章制度，然后被带着前往教学楼。 除了毕峰的班主任是他的老粉丝，因此差点开了一场粉丝见面会，一切平淡且顺利。 小叶正在思考要不要稍微往后拉一点进度条，弹幕突然开始疯狂刷了起来。 「前方高能！」 「前方高能请注意！」 「danger！」 「我是蔺渝应援色的高能君！」 一副恐怖游戏直播的架势。 紧接着，镜头一晃，是蔺渝的部分，他走在路上，经由帝都第一中学那座古朴的木桥，接着画面往前一转，迎面从教学楼方向，走来一个眼熟又陌生的人。 「帅哥出没请注意！」 「迷弟来了！」 「廉望雪好大的福气啊！迎面见偶像！」 「史上最帅+最成功追星人，追星人的典范。」 乌色的发，雾白的脸，青色的眼睛，朴素的校服。 画面中，廉望雪的表情一瞬间被点亮，喜不自禁。 「演我见蔺渝。」 「廉望雪新曲《一起放学》11月中下旬即将发布，敬请期待！」 「望后渝生，望眼渝穿！」 「请大家支持「往后余生」cp！」 蔺渝愕然地：「你怎么在这里？」 画面定格。 《一起上学吧》第一集，在这种关键的部分，突然结束了，留下了满屏幕的「？？？」和「节目组我和你拼了」的哀嚎。 许多人其实对蔺渝以及廉望雪并不熟悉，更不会嗑他们的cp，但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不知道他们之间渊源的开始在各大社交平台询问，等待别人科普，知情的则路过嗑两口，顺带开始展望下一期播放的内容。 很快，#廉望雪为什么在这里？ 以奇怪的姿态上了热搜。 * 小叶盯着已经结束，开始播放片尾曲的视频界面，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没抱着多少期待看着一期节目，可是不知不觉看完之后，她居然觉得这个遭人诟病，第二季播出后许多人认为「不会有第三季」的ip，俨然要起死回生了！ 不仅蔺渝，其他几个嘉宾也因为各种原因上了几个热搜，虽然也有些不太好的词条，但仔细看，才会发现居然热议程度和第一季第一集播出的时候相差无几！ 要知道这可是因为海外播放量高，才被买回来的ip，第一季本身就有蹭原版的热度，可是这一季... 她回想了一下，发现这四五十分钟的第一集节目，光是蔺渝可以讨论的话题，就足有五六个！ 和他人形成鲜明对比的偷偷摸摸展示书包与文具。 为了不影响正常上学，带着摄像老师走后门绕路的绝顶偷感。 答题中与隔壁安桉形成鲜明对比的成竹在胸。 不想打扰别人答卷硬是假装检查试卷三十五分钟的百无聊赖和佯装认真。 分进实验班的优秀，和没写解差一分满分的试卷。 还有路遇迷弟廉望雪？ 谁家偶像上节目自带一个迷弟，这个迷弟还没有被节目邀请，不需要通告费啊？ 光是观众热议「蔺渝到底有没有拿到原题」这个话题，都能被讨论出花来，节目组想要的热度都有了。 而这种讨论的热情，在《一起上学吧》官方微博放出了除陈迅外，其他五个人的试卷之后，达到了巅峰。 #《一起上学吧》五名嘉宾试卷 然后被#蔺渝差一分满分试卷的这个热搜压在了下一位。 蔺渝的字又被拿出来大夸特夸了一次，粉丝们抓紧机会，把他当时宿舍突袭的日记发出来给好奇的路人看，又收穫了一波怜爱。 第271页 之前群峰採访蔺渝的「大牌明星连连看」节目的内容也重新被拾起热议，讨论起关于蔺渝的业务水平，学业水平和说话能力了。 蔺渝端坐在沙发上，面对面前的大牌主持人，神色自若。 群峰的问题堪称犀利：「你对你『两届高考落榜生』的名头怎么看？」 蔺渝只是平静地笑一笑：「这是事实，不是吗？」 语气和缓。 当时这个视频发出来之后，不少粉丝怒骂群峰，说他逮着人的肺管子戳，但很快在大粉号召下归于平静，因为群峰作为主持人，本来就是这样的採访风格，他面对多大牌的明星，也没有在委婉的。 「第三年高考如果再失败怎么办？」 蔺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他的语气很笃定，但并不让人觉得过于空目一切或者信口开河，随即又讨喜地一笑，「更何况，事不过三。」 「你觉得你的粉丝可以相信你的这个说法吗？如果真的再次落榜，你觉得大众会给你下一次机会吗？」群峰继续问。 蔺渝说：「我不说空话，也不做预设，更不会去悲观地想像不会发生的事情。」他顿了顿，「虽然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有时候会有很强烈的不配得感。但...我也想在这方面为了粉丝，做个不说大话的乐观主义者。」 他很会说话，情绪也很稳定。 并且看得出来，并不想许多明星那样肚子里一点墨水也没有，採访只会套用网络热梗和「嗯嗯啊啊」靠主持人抛梗接话。 「那我会和所有观众一起，等你的好消息。」 「谢谢。」 虽然也只是做出了一张没到高中生水平的试卷，但这并不妨碍蔺渝的粉丝藉此机会，一边用群峰的採访作为题材狂吹蔺渝，一边抓紧时间虐虐粉，倾诉一下蔺渝「两次高考落榜」的始末： 我们蔺渝！是因为外界以及内部各种因素影响，才失误的！下一次考试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许多明星会因为粉丝的吹嘘而在未来打脸。 但蔺渝不会。 这是后话。 但看着热搜榜单和各大视频平台的热议，所有人都知道，虽然陈迅的镜头「一剪没」，但《一起上学吧》第三季的第一集，算是开了个不错的，有热度的头。 此时的蔺渝，正准备录制《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 并且刚从和其他嘉宾的闲聊里知道了一个新的，不算秘密的秘密： tvc着名热门网综《侦探狂想曲》的总导演，是陈启导演的朋友。 也就是说，说不定在蔺渝接到这个节目第二期邀请，也有陈启在其中做了某些引荐。但介于陈启并没有说过，所以蔺渝也不会主动提起，只是他给所有的嘉宾都带了见面礼。 系统说：【你这个见面礼，废的是我这个系统啊！】 为了搞清楚所有嘉宾的喜好，投其所好，又不能给出太昂贵的见面礼，系统在蔺渝看《七宗罪》电影，以及《侦探狂想曲》剧本的时候，做出了很多努力。 蔺渝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那当然，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一体的，所以你为了我牺牲是值得的。】 系统：【啊对对对。】 娱乐圈的这些明星，没人缺钱，包括刚入这个圈子没多久，但已经结算了的苑淙—— 当然，送苑淙的礼物是最好搞定的，他这种穷过的人，还没适应突然富起来的生活，有种讨喜的，爱钱又不贪婪的可爱，发个红包足矣。 对于其他人而言，哪怕送天价礼物，也未必有用，迎合他们，送到点子上才可以。 他挨个敲响化妆室的门，带着自己组合每个成员签名的专辑，和自己准备的礼物。 系统不无感嘆：【要是你出solo专辑，就能带自己的专辑给他们了。】 蔺渝说：【哪怕我出了solo专辑，我也要分别带自己和团的，谁知道这些嘉宾会不会在未来发微博或者上节目的时候说出相关的事情呢。】 如果哪个嘉宾将他给的礼物与专辑po到网上，自己只给了自己的solo专辑，唯粉估计是满意了，团粉又要大闹一场，最好的当然是solo专辑和团专都不落下，虽然中规中矩，但不出差错。 他敲响了第一间化妆室的门，开门的陆亚荣的助理。陆亚荣是嘉宾中除了海外嘉宾唐尼.温斯顿外，资歷最老的大前辈，演技派的男演员。 他结婚结的早，一直是圈子里「英年早婚」的代表人物，妻子是圈外素人，夫妻两个是丁克，结婚十几年一直低调行事，算得上是「好丈夫」的典范。 蔺渝礼貌地和对方问好，寒暄，信手拈来的聊天谈话技巧，很快就颇有些宾尽主欢的意味在了。 陆亚荣非常礼貌，当着蔺渝的面，并没有想要打开手里礼物的意思，蔺渝乐得轻松——传闻中陆亚荣爱妻如命，因此系统到处搜刮网络上都难找到的相关消息，好歹是想到了送给他妻子的礼物。 「我老婆姐姐的女儿是你的粉丝。」陆亚荣说。 蔺渝适当地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他当然不会把客套当真。 「别这么客气，我和你说起来还有点渊源呢。」陆亚荣看起来随和又亲切，轻轻拍了拍蔺渝的肩膀，随即说，「我和你的队友...奉子爵，是你的队友对吧？」 蔺渝点了点头。 「我们曾经做过邻居。」 第272页 系统：【？真的假的？这倒是第一次知道。】 蔺渝：【不稀奇。】 原着里压根没有陆亚荣的戏份，作为原着三个视角的廉望雪、顾妍和彭睿函都和陆亚荣没什么牵扯，当然不会有他相关的信息。 蔺渝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真的？！」 陆亚荣很满意他的神色，点了点头，笑着说：「当然。当年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和他的父母与我住在一栋楼里，门对门，是邻居。」 蔺渝瞪大了眼睛。实际上他对此一点也不感兴趣。 「您是帝都人，对吧？」他问。 奉子爵也是帝都人，虽然他是父母一辈才开始在帝都生活的。 陆亚荣说：「是啊...」他露出了颇有些神秘的笑容，凑近了蔺渝几分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和你提到这个吗？——之前你是不是做过一个在路上吃东西的直播？」 那个买了黄瓜香蕉的直播=在路上吃东西的直播。 姑且算是吧。 「是，前阵子做过一次。」蔺渝如实回答。 「我外甥女看了，特别开心，因为她看到那条路以前是我和她姨妈谈恋爱的时候，经常带她一起逛的。」 系统：【！！！】 蔺渝睁大了眼睛。 看来他之前没有在客套，他妻子的外甥女还真有可能是蔺渝的粉丝。毕竟那个直播，不是死忠粉丝很少会从头看到尾。 陆亚荣把他的震惊看在眼里，却理解错了意思。 「就是你那天直播经过的——幸福小区。要不是翻转镜头的时候恰好拍到，她还发现不了呢。」 幸，福，小，区。 蔺渝迟疑着问：「您和奉子爵之前都住在幸福小区？」 「是啊，那是个老小区了，估计你也没注意。」陆亚荣爽朗地回答，「就那次你走的那条路，那个小区就在那条路上，算得上是...闹中取静？」 蔺渝心思百转，表面不动声色，只露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调皮表情：「...那，您能告诉我奉子爵当时住在哪里吗？我想回去逗逗他，让他猜猜看我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小时候的住址的。」 「不立刻告诉他我们聊到了关于他的话题。」 陆亚荣不疑有他，略一思忖就回答：「幸福小区，四栋二单元，402室。」 「——后来我演戏挣了点钱，换了新的房子给父母，那套旧的就卖掉了。不知道奉子爵那孩子的父母现在还住不住在那里，房子是卖掉了，还是租出去了。」 第74章 蔺渝挨个将自己的礼物送到共演嘉宾们手里,寒暄谈笑，做足了姿态。 等他重新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后，门一关，脸上的笑意就潮水般褪去。 【幸福小区,四栋二单元,402室！！！！】系统尖叫。 【我知道,我记得，我清楚。】 【奉子爵曾经住在那里？！你怎么之前不知道这件事？！】 蔺渝：【我又不是他对象，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还真像cp粉那样觉得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已经在英国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领证了？】 系统讷讷地放低了声音：【...主要是这个线索太关键了,现在才知道，感觉像是睡在杀人犯身边,有种近在咫尺的刺激感。】 蔺渝：【你这些时间文学功底见长，很不错，我很欣慰。】 系统不和他开玩笑：【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蔺渝耸了耸肩。他摸出手机，平静地解锁,打开微信,找到跟奉子爵的聊天页面，给他发消息。 「你之前和陆亚荣前辈做过邻居？」 「刚才和前辈聊天,我才知道这件事。」 语气如常，姿态如常,他发完这两条，平淡地把手机往台子上一丢。 系统这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的确反应有点过激，忽略了目前比较重要的几点—— 蔺渝没有死在那个普通居民小区的普通套间。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那对于奉子爵来说，幸福小区只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蔺渝给他发送消息，谈起他们都认识的前辈说过的关于「做过邻居」的话题，并没什么问题，对方压根不会多想。 奉子爵今天应该在上课，惯来是开小差的，因此没过几分钟，就回了消息。 「是啊，以前我们当过邻居，不过他出道之后很快就搬家了，房子也卖了。」 「你没搬家？」 系统胆战心惊地看着蔺渝回消息套话，明明应该是普通的闲聊，但因为原着中的「死亡现场」，它充满了莫名的恐惧。 奉子爵回覆：「我高中学校离得远，后来搬家了，没再回去过。」 「那岂不是很可惜，那条街上吃的那么多，地段那么好。」 奉子爵怎么可能察觉得到蔺渝隐藏在闲聊之下，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依旧回復得很坦率：「倒也没什么可惜的，那房子没卖，我爸妈租出去收房租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如果再想住，重新装修一下再去住就好了。」 * 《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总共分为六个主题，每个主题将根据剪辑和素材分量，播出两到三期节目。 第一个主题是家常菜，最后一个主题是「记忆中的味道」，在中间还有「非本国你最爱的菜系尝试」，「非本国你好奇但没试过的菜品尝试」，甜品制作和「自创菜品」四个主题。 第273页 虽然是美食综艺，也号称治癒慢节奏，但是显然，陈启导演这位女士，在美食综艺制作上有自己的想法，也明白纯粹的美食综艺，市场上已经有太多，需要开闢出属于自己的路。 虽然每个人的人设，基本有个剧本，但是大致流程有了，却不会逐字逐句给他们台本，让他们照着读，当然，每个人打算做的菜品，也是自己事先准备好的。 蔺渝在做准备之前，事先思考了一下，自己到底打算在播出的前几期第一个主题，给大众留下怎样的印象，吸引和取悦哪一部分人群。 譬如陆亚荣，明显是会选择「妻子给自己做过的菜餚」作为自己的主题的，再比如说，彭睿函则是「外婆给自己做过的菜的復刻」。 蔺渝思索了半天，还是打算媚一下在赛后，被blue组合吸引过来的越来越多的团粉和cp粉。 毕竟前阵子廉望雪在蔺渝身边出现次数太多，他们破防太多次，不利于自己在组合内的人设维持。 于是在事先录制「购买做饭食材」的时候，他主动给镜头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小纸片。 「出来之前我和队友稍微商量了一下，大家每个人写了一道菜，然后举手表决，最后选了道大家都爱吃的菜来做。」蔺渝说。 「所以在宿舍里一起吃的饭菜，对你来说就是家常菜吗？」 蔺渝微微等大了眼睛，表情很困惑，声音却非常笃定：「当然！」 队友们不都出身帝都，大家的口味和忌口也各不相同。 其他嘉宾的家常菜，有蔺渝曾经做过的西红柿炒鸡蛋，还有糖醋排骨，锅包肉，酸辣土豆丝等等，都是相对比较简单朴素，并且自家很快就能做的食物。 到蔺渝这边，他手上的小纸条，队友们各色的签字笔划掉了诸如「油焖大虾」，「蒜香排骨」等食物，最后留下的是... 乱炖。 工作人员一边跟拍蔺渝一边问他：「乱炖指的是东北乱炖，这类食物吗？」 蔺渝断然说：「不是的，就是乱炖，字面意义上的，乱、炖，或者你说是随便什么的大杂烩也行。」 工作人员：「？？？」 很快他们就懂得了蔺渝的意思，因为在购物的超市里，别人都在按照自己写好的食材进行选购，录制现场隔壁就是超市，所以选购时间并不会太长。 蔺渝速度也很快，但他手上的纸条，除了一个名字之外，什么食材也没写。 「乱炖，就是把我们宿舍冰箱里能吃的东西都找出来，然后丢到锅里，一起炖了。」蔺渝煞有介事地告诉大家，「因为大家不常做饭，所以冰箱里经常有放了一些时间的食物，人比较齐的时候，就会做一锅这个，大家一起吃。」 他想了想：「而且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天气越来越冷，等再冷一些的时候，做这些就会更好，更温暖。」 他认真说：「——有一种家的感觉。」 他这么认真说的时候，有种让人莫名其妙被感动了的真挚感。 下一秒画面突变，蔺渝开始在大家的注视下，到处搜刮超市里的食物了。 午餐肉罐头，拿！ 压缩木耳，拿！ 菌菇拼盘，拿！ 盒装娃娃菜，拿！ 冷冻虾仁，拿！ 盒装老豆腐，拿！ 一小板鸡蛋，拿！ 在节目组表示他们为大家准备了葱姜蒜等，也有生抽、耗油、醋之类的调味料后，蔺渝才收了手。 他提着的篮筐里，这些食材看起来杂乱无章，生动形象地展现了一个不怎么做饭，非常忙碌的男生宿舍的冰箱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速冻食品和看起来比较容易保存或者处理的食物，加上大家突然「良心不安」想要吃健康一点所以买来，但最后一点儿没动的蔬菜。 蔺渝拿完了所有的食材，甚至还比在隔壁区域挑挑拣拣查看排骨的其他嘉宾快一些，他提着篮子在收银处结帐后从超市出来，一不小心差点没和迎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来人是个举着运动相机正在拍摄的年轻外国男性，大约三十多岁年纪，和他的女友，或者妻子一起，两边彼此说了「对不起」之后，蔺渝正欲继续往回走，突然听见系统说： 【小渝，刚才过去的那对夫妻，是很着名的一对全职旅游youtuber。】 蔺渝一怔，脚下顿了顿。 youtuber顾名思义，和内娱所说的「up主」类似，指的就是专门在视频分享社区，youtube上上传视频的博主，一些外网的大的youtuber的影响力很大，是非常好的宣传窗口。 【多有名？】蔺渝问。 系统：【嗯...大概有一百万出头的关注者？】 蔺渝：【！！！】 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他眼角余光注意到这对旅游博主看起来有些迟疑不前，正在四下张望，试图寻找什么的样子，于是做出刚注意到他们的姿态，扭头看了两眼，犹豫了一下，然后对摄像老师说了句「不好意思等我一下」，就拔腿往那个方向去了。 摄像机当然不可能因为他这句「等我一下」就关闭等待，身后的工作人员们看他往那两个人的方向走去，也忍不住迅速跟上了蔺渝的步伐。 索菲亚和路易夫妻是一对来自英国的全职旅游博主，迄今为止已经全职旅游了四年多时间，去过全球各地的不少国家的许多城市，在youtube和tiktok拥有的粉丝总量超过三百万，影响力很大。 第274页 这次他们选择了来这个从未踏足过的文明古国进行旅游拍摄，其实内心还有点忐忑，出于对陌生未知国家的敬畏，与本地人母语并不是英文的不安，生怕交流出现差错。 但真正踏足之后，他们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人普遍善良友好，这里的设施完善，环境干净整洁，也因为各种电动车，街道出奇的安静，尤其对比一些他们之前去过的国家—— 但问题来了，现在他们迷路了，这里好像有什么真人秀的节目组在录制节目，周围稍微封锁了一下。 大概是谁把他们当做了唐尼.温斯顿的某两位工作人员，因此就这么莫名其妙误入此处，然后...出不去了。 感觉周围所有人都很忙，但不知道忙什么，这周围有不少看起来如临大敌的安保人员，在更远处看到了一些叽叽喳喳的，年轻很轻的女孩男孩们，手里举着各式各样的条幅和灯牌，或站或坐。 还举着看起来比他们的装备更专业的各种长枪短炮，时不时发出惊唿和尖叫声。 就在他们站在原地试图寻找最近的地铁站的时候，一个亲切友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需要帮忙吗？」 说的是英文。 两个人转过身，看见身后四五个人正迎面过来，后边也有人扛着专业的设备，走在最前边的是个高个子的年轻男孩。 今天的帝都是个阴天，阳光并不灿烂，这男孩在灰突突的天色下，一瞬间让人的视线都变得清晰了，仿佛单独拉满了什么美颜滤镜。 「哇！我看到一个不可思议漂亮的男孩。」索菲亚出于youtuber的习惯，下意识地感嘆了一句。 * 大约两个多星期后，有名的视频旅游博主「sandl explorers」发出了他们在帝都的第一集旅游vlog。 大量的粉丝涌入评论区，一开始都在一如既往地先刷好评和赞美，然后大家开始看下饭视频，但随着时间推进，评论区里各式各样的言论越来越多。 国内网站上一些负责搬运外网旅游博主的up主翻墙过去搬运视频和翻译评论内容的时候，才注意到不少人在提起「13:28出现的那个男孩」，于是就跳转过去仔细查看，却没想到定睛一看，好几个人惊讶地发现—— 等等？这不是蔺渝吗？ 而且这好像还是之前在节目路透和粉丝饭拍里，正在录制第一期《请尝尝我的手艺》的蔺渝，服装对上了。 在视频里，蔺渝用令人惊讶的流利且标准的英文，在询问两个人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不需要帮助。 「啊是的，我们现在好像被困在这里了！你能告诉我们最近的地铁站在哪里，我们可以从哪里出去吗？」路易的声音如释重负。 两个人因为听不懂中文，因此没有将背景中的一些中文对话剪掉，因此所有听得懂中文的人，都听见了蔺渝对摄像老师和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 「老师你等一下再拍，我把这两个迷路的外国友人带出去。」 估计他还觉得自己的声音够小，但是无论是路易还是索菲亚，都是专业人士，他们自然戴着收音设备，也因此，蔺渝站在他们隔壁，声音压低了，还是被尽收其中。 原视频下方的评论区不少闻风赶来的人笑得打跌：「索菲亚口中的『漂亮男孩』称唿你们为『迷路的外国友人』哈哈哈哈哈。」 「蔺渝的语气啊啊啊啊！」 「太好笑了，我为什么从蔺渝的语气里听出了同情？」 「不是，蔺渝的英文怎么比我想的还要厉害？比我强多了，我虽然过了四六级，但完全是哑巴英语！」 还有一些粉丝在评论区给好奇「漂亮男孩」是谁的观众们科普：「这是blue组合的蔺渝！是选秀节目出身的唱跳偶像！」 下方跟着一系列在youtube上的，蔺渝的舞台和综艺剪辑视频连结。 东南亚许多国家追星本来就很疯狂，每个国家的艺人都要追一追，此时发现蔺渝的存在，也跟着一起去视频下方增加热度，评论点赞。 「sandl explorers」这个本来视频热度就相当大的帐号，这条视频因为来到了帝都，又有蔺渝的存在而播放量飙升，没过多久就跃居所有视频前列。 还有人在询问他们和蔺渝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奇妙的小故事，不多时「sandl explorers」回復了大家的提问： 「是的，他很亲切，还和我们解释说，需要带我们稍微绕路，因为他们在录制节目，外边有一些热情的粉丝，为了不造成拥堵，对双方的安全产生威胁，我们跟着他稍微走了几分钟，他把我们送到了地铁站。」 「他真是个非常好的男孩。」 这一部分在原本vlog中没有放出，但是很快就被粉丝截图回了微博和各大论坛又吹嘘了一圈。 很快，出口转内销再转出口再转内销的这个旅游vlog，和其中的蔺渝的热度，在国内的网际网路上飞快地发酵。蔺渝再次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出现在了微博热搜上—— #热心市民蔺渝 #蔺渝迷路的外国友人 #蔺渝口语 几乎是史上罕见的，出现在youtuber的旅游视频中，以「亲切指路的东方男孩」身份出现的明星艺人。 而《请尝尝我的手艺》并不是那种全部拍摄完，才会开始播放的综艺。 相反的，它本来就是边拍边播，原本的定档时间就在十一月底，此时更是趁着这波外网大youtuber带来的热度红利，宣布节目正式定档播出。 第275页 tcv的海外视频播放平台，更是放出了双语字幕的这期节目，官方与「sandl explorers」这个帐号的运营者们甚至进行了联动。 在蔺渝外出买菜的部分，直接让路易和索菲亚夫妻一起露脸，实现了双方流量的互惠互利。 长达两个小时的《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集，每个人的镜头量还算均等。 画面里，蔺渝穿着曾出现在vlog中的那身衣服，繫着节目组提供的红色围裙——蔺渝本人的应援色，正慢条斯理地用小勺子搅拌着面前碗里的酱汁调料，佐以不紧不慢的说明： 「特别感谢节目组为我们提供了这些调料。」 「大家可以根据个人的口味情况进行酱汁的调配，我们宿舍大家都比较能够接受的是这样——加上两勺子生抽，再来一勺老抽调色，一勺耗油提鲜，同时还能增加所有人的食慾...据说耗油还能增强记忆力，色泽也很漂亮呢。」 「好，现在再加一茶勺的胡椒粉，醋和糖的用量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调配，我们组合里有些人对这两者并不是很感冒。」 「哇...让我们搅拌一下，大家看，现在这个颜色，是不是看起来就很美味呢？」 弹幕里飞过无数的「感觉我在听什么幼教节目」。 还有「看视频其实还好，但是听蔺渝这么做介绍，我倒是有点饿了」。 蔺渝的声音并不急躁，但同样不会给人「说话太慢了」导致的没耐心的情况发生，搭配节目组给出的字幕，和时不时出现在蔺渝脸和身侧，以及碗周围的粉色小花花... 「别人做饭要不手忙脚乱，要不成竹在胸，要不急躁不安，要不茫然无措，只有蔺渝小朋友——做饭跟一种享受一样。」 「可可爱爱，节目组后期好评！」 「你设想一下，你做饭的时候，后边餐桌等着一圈嗷嗷待哺大帅哥，你是不是立刻就有精神了？」 「队友有福了，蔺渝也有福了。」 「想想都浑身冒出梦幻的泡泡了！」 如果蔺渝知道粉丝们是这样看待他做饭这件事的，可能会嗤之以鼻。粉丝眼里的亲善和谐倒也不是没有，但是「做饭给队友吃」这种事情，哪怕是甘子晔这种厨艺精妙，热爱下厨的人，也不会因为「给队友吃」所以感到幸福。 说实话大家一起住久了，只能说是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幸福也是真没有一个人居住幸福。 ——不过幸福小区的那种独居还是算了。 在这种氛围下，蔺渝还去给其他的嘉宾帮了点小忙。 根据节目的人设剧本，他是独立自主，现在和队友在过集体生活，能做一些不错的菜品的设定。 已婚多年的陆亚荣虽然厨艺不精，但他毕竟队外营销好丈夫爱妻人设，哪怕做饭手艺一般，也要塑造出井井有条的大厨风范。 唐尼.温斯顿先生更不用说，他的「家常菜」和其他嘉宾的选择显然并不一致，他做的是一道炖牛肉。虽然节目中还没播放到大家做出自己的成品，但录制的时候，香味已经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苑淙是「会做且做的东西能吃，但也仅此而已」路线，彭睿函年纪比较小，童星出身，也确实没什么生活经验，蔺渝重点的帮扶对象就是这两位，他们的料理台也在他周围，更方便他「串门」。 更何况，这两个人身上还有些他想知道的信息，搞好关系不是坏事。 有人尽力维持人设，有人手忙脚乱却觉得乐趣无穷，有人为了通告费在努力，还有些人心怀鬼胎，有目的地结交着「朋友」。 一场「家常菜」主题的节目录制下来，蔺渝和大部分嘉宾都已经有过或长或短的交流——其中唐尼.温斯顿时间最短，两个人除了打招唿友善的「hi」和「hello」，没有单独说过额外的话。 ——第一期节目，在充满了偶然和笑点的购物环节，以及大家开始动手做饭的各色百态中结束。 tcv的第一次美食综艺，当然被寄予厚望，除了蔺渝的几个热搜，其他嘉宾也人均至少上了一个。 * 说到热搜，蔺渝已经觉得不那么稀罕了。 从高考那阵子开始，这数个月时间，他几乎是住在了热搜上。无怪乎不少论坛的「路人」都在对他冷嘲热讽，说他是新一代的营销咖。 这种无伤大雅的嘲讽，蔺渝倒是并不在意。这年头能叫得出名字的艺人，有谁不买热搜和水军？ 这样的说辞，只是排除异己的一种方式而已，也说明他的存在感，的的确确在一步一步威胁许多人喜爱的艺人，这其中甚至包括圈内的一些热度很高的流量小生。 他此时正从公司的保姆车里出来，沿着地下车库的电梯前往blue组合的练习室，为他们年末之前要发布的单曲《blue romance》做准备。这是一首舞蹈强度相对不那么激烈的，曲风稍显柔和的歌曲，但是—— 对于蔺渝来说，综艺是可以制造无数亮点引得人入坑的，演技是与生俱来一般的出色，公司培训培训就能毫无畏惧地上，但是唱跳... 「再来一次。」颜立川说，表情语气都像个毫无情感的机器人。 哀声四起。 但练习室里没有人敢在这个时间点忤逆颜立川，毕竟在练习室里，他就是绝对权威。 蔺渝将额前湿淋淋的刘海拨开，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腿上的伤痕。 他毕竟年轻，身体素质也还面前合格，因此缝针部位虽然位于小腿，但伤口癒合速度不算太慢，迄今已经过了一个半月，理论上，他可以重新开始跳舞。 第276页 但是，疤痕还在，表现并不算稳定。有时候在练习之后会出现微微的痒和泛红的情况。 他在尽量不做增加受伤部位张力的动作，以免增加疤痕增生的风险，但为了不拖组合的后腿，练习的时候也不能含煳，平日里都贴着疤痕贴或者减张贴。 出汗已经影响了减张贴的黏性，虽然他已经将其的四个角用无菌贴膜特地固定了一下，但看这个运动出汗量，等今天练习完，回去还是要换新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颜立川面无表情说完「再来一次」之后，伤口甚至开始隐隐作痛了。 【没事吧？】系统有些担心。 蔺渝：【没事，可能是「蔺渝」自带的对唱跳的畏惧感和不适应感在作祟，对我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又影响到了身体感受上。】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踝。 【人总会有些不擅长的方面，我不擅长的就是唱歌跳舞，真致命。】 蔺渝嘆了一口气。 「怎么了？」他身边的奉子爵注意到蔺渝的表情，抽空问了一声。 「没什么，就是觉得大家都好厉害，显得我特别差劲，有点郁闷。」蔺渝在不擅长的方面很擅长卖惨，也从来不会逞强，他什么水平队友谁还不清楚。 奉子爵同情地看了看他。 但想到蔺渝在综艺上大展身手，现在同时有《请尝尝我的手艺》和《一起上学吧》两个常驻嘉宾的综艺在播出，还有不少影视资源，比如待播的《动物素描》和明年要入组的《七宗罪》。 再回忆起已经赶超自己和颜立川的各项数据... 他顿时又觉得老天都是公平的，给蔺渝关上了一扇门，又打开了两扇窗。 「你今天结束后还要单独留下来？」他问。 蔺渝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我明天还要去做饭，所以这两天必须加紧努力，否则...」 否则回来跟不上大家的训练进度，颜立川会发疯到什么程度不好说。 优柔寡断，精緻利己的性格暂且不提，颜立川在舞台方面的自律无可挑剔，是蔺渝应该学习的，或者说虽然他这些队友一个个的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身上都有自己能够吸取经验和教训的地方。 所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奉子爵说：「别太晚。」 「不会影响你休息的，放心。」 奉子爵：「唉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 真的在关心别人的时候，被误解是只想着自己休息，也是会稍微心酸一下的。 今天的练习终于结束，蔺渝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时间，他们在练习室里，撇去休息用餐和分析队形的时间，统共至少练习了六个多小时。 「辛苦了。」 「大家回去吧。」 「别忘了在空余时间好好回顾一下每个动作。」 在队友们三三两两的对话声里，蔺渝又不自觉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小腿——他太害怕留疤了，作为偶像，他的面容和身体，就是最大的本钱。 「小渝今天要留下来加练？」甘子晔问他。 蔺渝点了点头。 幸亏等会儿颜立川还有其他通告，否则六个多小时之后还要被对方的铁面无私疯狂压榨，他可能承受不来。 甘子晔沖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待队友们为蔺渝加油鼓劲后纷纷离开练习室，他有坐在地上喝了几口水，顺便从脑内过了一遍刚才的重点动作，和几个他明显做的不如队友的部分。 集体动作较为舒展和大框架的情况下，他能够完美地完成，但是吞动作，有时候节奏太快，细节就跟不上，是他目前最大的问题。 「咄咄咄——」 练习室的门被人敲响，蔺渝随意地说了声「进来」，以为是哪个粗心的队友把自己的东西丢下了。 来人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进屋，蔺渝扭头看去，一眼看见了廉望雪。 蔺渝：「......」 系统：【......】 系统迟疑着说：【是我的错觉吗...这两个星期没见，怎么感觉这孩子突然长大了好多？】 蔺渝：【或许，不是你的错觉。】 系统：【这发育期的青少年啊，一天一个模样，而且感觉他瘦了很多。】 廉望雪毕竟也是出道艺人，虽然有时候因为任性而经常往blue组合的宿舍跑，或者擅自跑去和蔺渝见一面，但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肆意妄为影响他背后一整个团队工作人员的工作。 比如说，他会赶在blue组合发布新歌之前，发出蔺渝为他拍摄了mv的那首歌曲《一起放学》。 在那之前，他去美国洛杉矶录制明年将要发布的正规一专，期间还去了东南亚几个国家开新歌见面会，蔺渝听他说，他接下来还要飞日本，和日本的一位歌手合作一首歌曲，貌似是某部日剧的ost。 也因此，蔺渝上一次面对面见到他，还是那天mv拍摄的现场。 他老气横秋地打了个招唿：「回来了？好久不见，感觉你好像又有点变化。」 廉望雪应了一声。 他背着双肩书包，走到蔺渝身边，撑着膝盖低头看了看蔺渝，目光从他的脸上，缓慢移动到蔺渝受伤还未完全癒合的小腿。 他的目光里有些竭力隐藏的，贪恋的情绪，减张贴看起来有些唬人，尤其是落在蔺渝的小腿上，因为刚才运动出汗，边缘的不少胶已经溶掉，看起来有些狼狈。 第277页 廉望雪伸手想要碰一碰那里，但手刚伸出一半，又怯懦般缩了回去。 「前辈，你瘦了。」他最后只是说。 蔺渝：「......」 廉望雪把他的台词说了。 且不说自己，廉望雪倒是明显又长高了，身形也发生了变化。他肩膀宽阔，骨相支撑起的薄薄一层皮肉，使得他的脸部轮廓愈发清晰，侧过脸的时候，鼻樑与下颌的线条分明得近乎锋利。 这个年纪脸上肉就这么少是正常的吗？还是因人而异？蔺渝不确定地想。 他换了个话题：「你怎么来公司了？」 廉望雪说：「前两天你和我说你这几天没有综艺通告，要来公司练习舞蹈。」 系统指指点点：【噢哟，那和你有什么关系，答非所问！】 蔺渝迟疑着问：「啊，是吗？」 他有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说过这些事。 廉望雪忙得像个陀螺一直转，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对方倒是非常勤奋地在任何空隙都给自己发送消息，蔺渝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復，忙起来还经常忘记看手机。也幸亏廉望雪对他时不时就消失的行为适应良好。 「对了。」廉望雪没等蔺渝回忆起来，就将自己背上的书包取了下来，在蔺渝面前半跪下来，「我给你带了东西。」 「什么礼物？」蔺渝的眼睛从他的脸移至书包的方向。 廉望雪拉开拉链，从书包里拿出了两个首饰盒。 系统：【求婚？！】 蔺渝：【...胡说八道的话，嘴巴可以捐掉。】 系统赶紧噤声。 廉望雪说：「我之前去开粉丝见面会，有对接的工作人员和我说，他们那里有个看八字的大师很准，然后我就...」 他清了清嗓子，打开了其中一个首饰盒，随即是另一个。 「...这是彩金戒指，这是玛瑙手串，用来补一补金火——」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大失所望：【哦，原来是封建迷信，害我白激动一下。】 蔺渝：【嘘...尊重老祖宗的文化，尊重每个人的真心。】 粉圈操作算是给廉望雪用上了。 蔺渝和队友的cp粉天天看他们的八字星宿星盘到底合不合，来创造所谓的宿命感嗑糖，之前选秀期间，还有人专门看了每个人的八字，试图从这其中的门道来分析出道人选——最后信誓旦旦说白宿必出，比颜立川还稳，但结果呢？ 他低头笑了笑。 廉望雪把他的笑当做了默许，小心翼翼将首饰盒推到蔺渝面前：「...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收下吗？不需要你戴在手指或者手腕上，就随身携带就好了。」 蔺渝看着这两个摊开在面前的首饰盒，陷入了沉思。 第75章 他当然是不能戴的。 偶像手上,突然多出了，从未见过的，非品牌方贊助的，非化妆师提供的,首饰。 这杀伤力堪比原本模煳的理想型突然变具体,原本的黑白灰三色爱好者突然换粉色镶钻手机壳了,原本细长的一条人突然幸福肥了？ 况且，不仅不能戴，他能收吗？ 【系统,他送的这些礼物贵吗？】蔺渝紧急求助系统。 系统说：【以大众对明星赚的钱的评估来说,不贵，但是以你朴素的消费观来看,不便宜。】 毕竟蔺渝是一个给苑淙发了个红包，都要一边念叨着「这钱花的值得」一边心疼肉疼的小财迷。 「...不行吗？」廉望雪的声音有些低落，他好像越来越懂怎么卖惨了。 蔺渝冷不丁地问：「你爸妈知道吗？」 廉望雪：「......」 实质性的问号似乎从他的脑袋上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蔺渝：「十六岁的话，买这种不便宜的东西给别人,不需要和父母报备吗？」 廉望雪：「......」 系统：【小,小渝，你知道你现在爹味特别重吗？】 蔺渝：【闭嘴,我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拒绝他礼物的办法，我容易吗？】 他绞尽脑汁地试图再想一个拒绝的理由出来,但思索了半天，无奈地放弃了。 「算了。」他双手一摊。 大部分人只有在自身无法控制某件事情的发展时，才会求助于玄学。 比如《动物素描》剧组那个总是花钱找人算塔罗来判断自己的crush爱不爱自己有没有看自己朋友圈的，leo骂了一百遍还恋爱脑的,助手小姑娘。 再比如现在似乎无法确认蔺渝安危的廉望雪。 「我收下了。」蔺渝说。 廉望雪本来张口结舌，蔺渝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拒绝礼物,他看起来比蔺渝还要挖空心思地试图说服蔺渝，却没想到下一秒情况突变，然后他就看见蔺渝一笑，伸手就把一大一小两个首饰盒都拿了过去。 廉望雪：「！！！」他的表情瞬间明朗起来。 「最近运气是不太好，所以试试你的方法。」 书包就在身边，蔺渝把首饰盒塞进了书包的内袋，然后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廉望雪伸手试图扶他，蔺渝把他的手拍了下去。 「啪——」 「不用做我的拐杖，真这样我也别跳舞了。」他说。 廉望雪又呆了，摸着被蔺渝拍打过的手背，神色茫然地盯着蔺渝。半晌他眨了眨眼，眼角弯起，看起来分外愉悦：「好。」 系统：【天生m圣体啊这孩子。】 第278页 蔺渝：【你再说奇怪的话，就不许看那些不正经的帖子了。】 蔺渝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踝，看廉望雪跟着自己站起身，拎起他那只落在地面的书包，书包因为这个动作发出了细微的「叮噹」的撞击声，清脆悦耳。 蔺渝下意识往书包还没拉起的部分看了一眼。 「等一下。」 他噼手拦住廉望雪的动作，反手将书包的开口扯得更大，往里一看—— 好傢伙，酒啊？ 「你喝酒？」他难以置信。 下一秒他回忆起来：「...哦我们国家的确没有规定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系统：【补充一下，我们不鼓励未成年人饮酒，禁止商家向未成年人售卖菸酒，但并未明文规定禁止未成年人饮酒。】 再下一秒蔺渝又突然回忆起：「不对，你刚从美国回来不是吗？美国这合法吗？」 廉望雪刚想说什么，练习室的门被人从外边直接打开了。 两个人抬头循声看去，看见一名眼熟的公司员工，带着几个人从外边进来，只言片语传到耳边：「...隔壁的房间出了问题，所以你们暂时用一下blue组合的这个屋子，刚才我看他们队员都已经...」 声音戛然而止。 两方面面相觑。 半晌蔺渝熟稔地扯开笑容，喊了一声：「贾哥。」 被他称为「贾哥」的中年男人一愣，随即也是一笑：「你怎么还在？我刚才看立川、子爵他们几个都走了，还和我打了个招唿，还以为你也——」 蔺渝不以为意，实话实说：「我跳舞烂，留下来自己加练。」 他目光往后一扫，几个被贾哥带进来的年轻男孩，都战战兢兢，略带敬仰地打量着他，自以为视线隐藏得很好。他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崇拜的眼神，居然会落在他身上。 「这是...？」 「这是新招进来的练习生们，后年选秀要送去参加的。」贾哥说，目光一转落在廉望雪身上，犹豫了两秒又打了个招唿，「小廉也在啊？」 廉望雪没说话。 有那么两三秒，蔺渝感觉他想做些什么，但是却又什么都没做。 贾哥似乎也不以为意，带着人就往外走：「你们在的话，那我再带这些孩子去找其他的练习室，打扰你们了...」 廉望雪的声音在半途截断了贾哥的寒暄。 他扭头看向蔺渝，似乎是不易察觉地将手里的书包往背后藏了藏，藏住了那些装在包里的，自己不知道从哪里购买来的酒水：「前辈，那我也先走了。」 他的嗓音绷得极紧，有种一触即发的张力。 蔺渝：「嗯？嗯，好，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此刻廉望雪的情绪不太稳定，那种曾经在小巷中碰面时，歇斯底里的疯狂劲又开始冒头，而且他还有种可怕的预感，就是这两天估计见不到廉望雪了—— 就算见到，估计也是个手指骨节泛青，身上什么地方冒血的廉望雪。 眼见着廉望雪转过身，带起书包内一阵清脆碰撞音，他抬起手，从后边拍了一下廉望雪的后脑勺。 髮丝看着浓密蓬松，触手才发现，廉望雪的发质比他想像中要硬许多。 他顺手又揉了一下。 好像只是一瞬间，那种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古怪气场就从廉望雪身上消失了，快得让蔺渝感觉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廉望雪回头的时候，甚至还对蔺渝笑了笑，眼珠子在室内灯光下像浸润在水中的两颗玻璃珠子，晶莹剔透。 然后他往门口走去。 不知出于怎样的敬畏感，贾哥和门口的几个练习生，甚至还为他稍微让出了一条路。 【为什么一股子大魔王的气场？】系统喃喃地和蔺渝说。 蔺渝刚想回答—— 「哎呀！」 贾哥不知道被谁绊了一跤，一着不慎往前扑腾。 他长得胖，倒下的时候周围的几个瘦削单薄的练习生都下意识避让，以至于贾哥直接扑倒在地，前额还擦过了半开的门，痛得他嚎出了声。 【你看他，多像是一只翻腾的猪啊。】蔺渝老神在在地和系统说。 系统：【......】 下一秒就看见蔺渝面带关切地小跑着过去，虽然伸手搀扶贾哥，但手臂一点也没用劲，完全是虚晃一招。 贾哥没注意到他的这个虚与委蛇，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还和蔺渝倒了声谢，顺带给没有搀扶他的那群练习生摆了脸色——然后他带着他们离开了。 蔺渝面带微笑目送他们离开，回到练习室里神色骤然一变，转换为冷笑。 【廉望雪很讨厌他。】 蔺渝：【不是讨厌，是厌恶，极度厌恶。】 贾哥这人，踩高捧低是基本操作，蔺渝在几个月前和他在走廊碰面，对方一个眼风都不带给他，现在蔺渝红了，人气高了国民度涨了，他的笑脸就没停过。 系统迟疑着说：【贾哥是公司里主要负责管理未出道练习生的，对吧？】 蔺渝顿了顿，表情略显微妙，半晌才说：【对。前阵子听说，陆冉也在他手上由他负责。】 所以，公司被雪藏的艺人，应当也由他负责。 * 廉望雪的单曲《一起放学》，月底在全网各大平台发布，同时释出的还有蔺渝为他拍摄的mv。 蔺渝搭乘保姆车去录制下一期的《请尝尝我的手艺》时，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数十秒，都能听到街边店铺里传来《一起放学》的乐声。 第279页 这路口往前，恰好某个中学正值早晨上学期间，几个女孩子哼着歌从斑马线上小跑着经过，书包上挂着实体专辑附赠的限量赠品，廉望雪专辑照的钥匙扣上，瞳孔青灰的少年神情略显冷淡。 红灯亮了，蔺渝收回视线。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系统：【廉望雪的歌发了？】 系统：【今天凌晨0点，听说空降很牛，热度很高，单曲售卖情况特别乐观。】 系统：【题外话，你的名字也挂在热搜上，大概有三个，其中有两个和他并列，还有一个是#蔺渝学长，我看了一眼下边都是粉丝在喊老公，大事很妙。】 另外两个下边，除了一些乐评和对mv剧情的点评，剩下的大家都在嗑cp，当然，这就不用和蔺渝细说了。 蔺渝从包里摸出耳机塞进耳朵，摸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廉望雪的《一起放学》。 这首歌倒不长，mv也只有四分钟左右，蔺渝于是打开了mv开始从头看起。 刚听了开头几句，他就颇为意外地挑起了眉毛。 ——廉望雪的这首歌是抒情曲，从头到尾无论是歌词还是曲调，都有股说不出的，娓娓道来的意味，但不知道为什么，搭配上mv中加入的下课铃声，和开头急促的学生奔跑的脚步声，和放学时校园内的人声鼎沸，意外的有种... 急促感？就像是来不及体会什么，就已经失去的模样。 也可能是他的错觉，不过对于学生来说，学生时代本就是似水流年，匆匆而过，来不及追忆的。 他继续往下看。 他拍摄的mv，但没看过成品，现在看剪辑出来的部分，面对镜头里那个穿着校服，看起来十足好学长做派的自己，甚至感觉有些陌生。 他看着自己在红色跑道，将外套脱下，抛给场外的廉望雪。 又看着自己站在走廊一端对廉望雪「英雄救美」——虽然弹幕里大家都在刷「美救英雄」，但这不影响他的观看体验。 看着廉望雪趴在高一层楼层的扶手上往下看，通过他的视角，居高临下展露自己从走廊经过时，与人交流的侧脸，日光下他的剪影挺拔，再套上两个滤镜：无论是垂眸浅笑，还是抬眼肆意而笑，都在说明一件事—— 自己可真帅啊！ 还真是风云学长蔺渝本渝。 系统：【你好帅，我想到一个词，春闺梦里人。】 神他二大爷的「春闺」，神他二大爷的「梦里人」。 蔺渝眼皮都不掀地问：【你最近在看什么？】 系统：【《问君何时归》，就是苑淙演男二的那个，你别说，还挺感人的，怪不得苑淙能因为这部剧走红。】 怪不得，古偶啊。 蔺渝：【嗯，说得很好，下次不要说了。】 全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他可不想变成一具白骨，这不知道诅咒谁呢。 此时歌曲已过第一段副歌的高.潮部分，间奏响起，是优雅的钢琴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廉望雪本人弹奏的。 剧情再次出现了。 「咔哒——」 音乐教室的门被人从内推开的声音，蔺渝打开了门。 拍摄地点是某个学校的艺术楼，走廊只亮着头顶的几盏暖色调的小灯。 这场景，拍摄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在演技上，现在以外人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又有了点新的体验。 【「蔺渝」被星探选中之后，是不是在选秀准备期间，他那时候的班主任何老师，也给他开了不少便利通道，方便请假？】蔺渝问系统。 系统：【是啊，而且那时候为了从零基础开始学跳舞，「蔺渝」是借了学校艺术中心的练习室跳舞的，何老师还把一把钥匙给了他，叮嘱他练习完毕记得锁门，不要太晚回家。】 画面上的蔺渝自己，正拿着钥匙转身锁门，然后背着书包兀自走向楼梯口，经由系统提醒补充，他恍惚中觉得这画面愈发眼熟了。 紧接着，蔺渝看见自己停下了脚步，因为有人等在楼梯口昏暗的光线下。 「你怎么在这里？」 廉望雪从阴暗昏黄的角落里走出来，他的脸被光线一点点映亮，瞳光湛然。 「下雪了，我送你回家。」他的嗓音堪称温柔缱绻。 蔺渝手指蜷缩，头皮发麻，脚趾开始动工，想要扣出一座魔仙堡。 他迅速暂停了mv。 【这合理吗？！】他困惑地再次发问，【你说这合理吗？】 系统：【不合理，你冷静。】 蔺渝：【是吧？！你也觉得不合理吧？！】 这就不应该是出现在《一起放学》这首歌的mv里的东西啊？谁家怀念学生时代的mv怀念的是学长，还是特定学长啊？ 他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又继续往下看。 实际上，他以为这首歌的mv，至少会穿插一些，廉望雪自己的校园生活，自己拍摄的那几个画面充其量就是丰满剧情用的：比如课堂，比如课间操，比如朗朗的读书声，这些都是，结果从头看到尾，他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然后他被无语笑了。 这不是「一起放学」，是「学长回忆录」吧？ 经纪人从车前镜往后瞥了一眼：「...怎么了？」 蔺渝实话实话，增添了一点小小的委婉修饰：「我在看我出演的廉望雪的mv，结果被我自己的镜头量震惊笑了。」 第280页 经纪人说：「释出之前我看过一次，你演的很不错。」 「但是你不觉得...」蔺渝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的困惑，以一种谦虚的方式，「我在他的mv里出镜太多了，显得有点喧宾夺主？」 经纪人回答：「原本在不确定你能出演，他那边本来打算找模特和演员来演剧情的时候，他本人甚至还说过他不打算出演，全程只有声音的话。所以现在看成品，实际上也算还好了。」 他顿了顿：「廉望雪走的是本质歌手的赛道，虽然他因为外貌的原因吸来了很多颜粉，但是他本人对此意愿不强，公司也不会勉强。」 蔺渝：「...可是...算了。」 的确，许多歌手只发歌，不怎么露脸，经纪人说的没错，但蔺渝总不能和他继续纠结于「他这个校园生活的mv拍的跟谈恋爱一样」吧？之前拍摄的时候他就质疑过一次，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好在热搜上，他的唯粉对蔺渝这种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梦男梦女视角的学长姿态满怀爱意，尤其满意，甚至不少人在视频评论区热切地表达了感谢。 他不再纠结于自己好像拍了个伪学长学弟的耽改小短剧一般的状况。 ——结果到了拍摄现场，苑淙一看到蔺渝就笑着过来和他打招唿。 「我看过你出演的那个mv了。」他说。 蔺渝应了一声，忙着和周围的工作人员打招唿。 苑淙：「你们在这个mv里确实很配，怪不得有之前的那些绯闻。」 蔺渝：「......」 他忍了又忍，才勉强没有让自己的巴掌煳在苑淙这个傻子的脸上，然后在周围一大批工作人员的憋笑脸的注视下，冷静地穿过人群，去自己的休息室了。 * 今天录制的是第四期，甜品制作主题。 在正式录制之前，有个前采的环节。 蔺渝化妆结束后出去和人交流感情，恰好看到轮到了苑淙在进行採访，他就感兴趣地多停留了一会儿。 工作人员问他：「你关于甜品，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们吗？」 苑淙：「我以前...是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的外卖员，这件事足够特别吗？」 特别但热知识，毕竟了解苑淙的人都知道他的出身，走红之后热搜上没少出现相关的词条，帝都的理察饼屋也跟着水涨船高，狠狠地挣了一波热度，成了不少外地游客来帝都打卡的网红点，甚至还有不少人会特地和还在店里的外卖员合影。 合影？ 他愣了一下。 【你又在想什么？】系统问。 蔺渝没回答，他只是继续听苑淙的採访。 「那么在做外卖员的期间，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苑淙思索了一会儿：「非要说的话，也不算有趣吧，但就是有一些小区，是不允许除了外卖员的其他外人进入的，所以我遇到过好几次，在给比较安保严格的小区送东西的时候，会有一些人拜託我顺带帮他们把东西送到某某单元的某某室门口...嗯，理论上来说我们是不允许的，但有时候时间比较充裕，我也会帮个忙。」 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那种吵架之后拉不下脸在小区门口徘徊，或者不好意思去见女朋友的男朋友，也会托我往里带点东西。」 蔺渝皱起了眉。 然后想起自己有可能会生出眉间纹，又用手把它抹平了。 系统：【你又在想什么？】 蔺渝：【我只是在试图把顾妍之前告诉我的信息，和苑淙关于理察外卖员的说辞，以及廉望雪连续在晚上点外卖三者联繫在一起，看看能不能组合成什么特别的信息。】 【结果呢？】 【唔，比如说，顾妍说甘子晔在「蔺渝」去世当晚被监控拍摄到和一个人在小区门口有对话，假设，我是说假设，甘子晔在小区门口对话的那个人，就是理察饼屋的外卖员呢？有没有这种可能？】 系统有些迷煳：【什么意思？】 【因为从顾妍的说法里，在「蔺渝」死亡当天晚上，有三个队友出现在幸福小区门口：萧慎、展宁和甘子晔。】 萧慎带人直接进了小区，那个人是谁，他带人去做什么更重要，但肯定不是外卖员。 展宁在小区门口和保安有过争执，争执的内容是什么，又为什么争执？这应该是和安保人员关系更大。 而剩下的甘子晔，因为一首《十世》和一个原着中的「十」脱不开关系，被拍摄到的在小区门口和一个人对话，会不会出现苑淙所说的，托外卖员帮自己带什么东西进去的可能呢？ 但一切都是灵光一闪的猜测，是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况且甘子晔这个性格，要他主动和陌生人说话，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或许？熟人？ 蔺渝摸了摸下巴。 这其中的关联其实并不大，只不过他在试图把它们组合起来，但细节无法说服自己。不过，经验告诉蔺渝，有怀疑，就询问，只要不打草惊蛇就问题不大。 他拿着手机，这次是给甘子晔发消息。 「我们来玩个yes or no的游戏吧。我问问题，你只允许回答yes or no，不允许其他答案。」 不知道甘子晔现在在哪里，但是应该是有行程的，但即使如此，他回復蔺渝的消息还是很快。 「好呀。」 附赠一个表情，受宠若惊的姿态。 第281页 「你现在在工作中？」 「yes。」 「是和我们将要发布的专辑相关的工作吗？」 「no。」 「在场的是不是还有很多别的嘉宾？」 「yes。」 「吃饭了吗？」 「no。」 这两人一来一回，给系统看麻了，特别想问一句你们在干嘛，但又不敢随便打搅蔺渝。 「你认识任何理察饼屋的外卖员吗？」 系统：【卧槽这么勇的吗？这问题你都问？】 随即它想到，就像上次蔺渝发消息问奉子爵无伤大雅一样，本质上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状况，都是因为「蔺渝」的死亡，那么这次他没死，这些问题就根本不是什么会让人如临大敌的事情了。 果然，那头虽然困惑，但回復很快。 「yes。」 蔺渝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眼，瞳孔勐地收缩。 系统：【卧槽。】 紧接着甘子晔又发来一条消息：「怎么问这个？你点他家的外卖了？」 蔺渝：「是呀，你上次不是和我聊天的时候说过，你有个表哥在勤工俭学吗？我今天录节目的时候，有个嘉宾叫苑淙的，又提到他做过外卖员的事了。」 甘子晔：「啊，怪不得，突然想到我说过的表哥了呀。」 蔺渝：猫咪旋转.gif。 系统：【哇塞，你是不是提问的时候就做好该怎么回復甘子晔的准备了？】 蔺渝：【我不打无准备之仗，永远做好两手准备和满满当当的说辞。】 要不是没手，系统真想给蔺渝比个大拇指。 不得不说，虽然之前他的猜测毫无道理，没有章法，看起来只是牵强附会，但是难道是男人的第六感？居然强到可怕。 甘子晔：「我表哥现在还在做这个工作呢。他上次说，虽然辛苦，但是钱比一般的奶茶店要多，而且还能给排班，不需要自己调整时间。」 蔺渝：「原来如此，不知道我点了那么多次甜品外卖有没有遇到过他。」 甘子晔：「可能...遇到过？」 蔺渝：「......」 蔺渝：「！！！」 蔺渝发了个问号过去。 甘子晔那头回了一条语音。 「我表哥前阵子和我说过，送外卖的时候可能遇到过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声音也很类似，但不确定。」甘子晔说，声音有些抱歉。 「说不定就是我呢。」蔺渝回復。 甘子晔急急道歉：「抱歉啊小渝，他不应该透露这些给我的，但实在是因为觉得有点像，就和我提了一嘴，我们也没有讨论更多的内容...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但你既然问了，我也不能不说——」 「没关系，我不介意。」蔺渝手指如飞，循循善诱早已炉火纯青，「但我好奇到底是不是我，他告诉过你他是往哪里送外卖遇到我的吗？」 甘子晔：「嗯...貌似是幸福小区，但是这地方和我们都没什么关系，所以当时我就说他看错了。」 甘子晔不知道奉子爵曾住在这里，是意料之中，反正他们也是塑料队友情。 蔺渝：「哈哈，可能真的是他看错了。」 他应对甘子晔有经验，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嘘寒问暖了几句之后，结束了对话。 说巧也巧，原来那天在幸福小区遇到的外卖员，恰好是甘子晔在帝都上学，勤工俭学的表哥。 蔺渝顺手打开了某个社交app，输入了「理察饼屋外卖员」的字眼。 很快，主页出现了满满当当的，不同的男孩女孩和穿着外卖服的外卖员们的合影——因为理察饼屋的外卖员只招收男性，因此他又换了个「外卖小哥」的搜索词重新看了看。 然后点开了其中几张照片，浏览了发布者的文字。 「今天打卡了着名的帝都网红甜品店理察饼屋！说实话进去的时候店面真的比我想像中还要大！而且大概是正好在下午茶时间，店里好多外卖小哥哥来来往往的，我拉了一个看起来身材最好的想合影，但是他不肯拿掉头盔！」 评论里发布者又回復了一条： 「因为好像是他们店铺的规定，就是送餐就送餐，不搞『美□□惑』那一套哈哈哈哈，所以除非特殊情况，他们会一直戴着外卖头盔的。」 然后关掉了手机。 「怪不得...」他低声自言自语。 拍摄现场人来人往，没人听见他的声音，除了系统。 系统这时候也突然大彻大悟：【我懂了！】 【你说说看？】 系统：【「蔺渝」自杀当晚，廉望雪作为一只当事猫，一直在幸福小区，和他同住。】 【嗯，对。】 【当晚有理察饼屋的外卖员上门，这也是为什么房间内会有理察饼屋的打火机。】 蔺渝：【说得通。】 【因为外卖员按要求戴着头盔，面对面平视的人姑且还不能看清对方的全貌，更别提作为猫咪，身处低位的廉望雪了。所以，他只能通过笨办法，在固定的时间段点外卖，缩小范围，以此来筛查那天的外卖员是谁。】 【或许是通过行为举止，或许是通过声音...】 【所以，一定是他认为那一晚的外卖员和「蔺渝」的自杀关系，至少是间接关系，才会这么做。】 蔺渝：【嗯。】 他重新梳理思路。 第282页 廉望雪当然知道「蔺渝」的死亡是自杀，正如系统所说，他就是见证人，或者说大概率是见证猫。他知道一个人的死亡是自杀，却还要不断筛查： 这场死亡肯定有某些诱因，而非纯粹的抑郁症自杀身亡。 这也是哪怕蔺渝本人知道了原着中的蔺渝是割腕自杀，也要继续往下探索的理由，为什么他要选择这么惨烈的方式自杀？为什么偏偏那天他自杀前后发生了那么多事？队友们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而且—— 系统分析了一通，骄傲地问蔺渝：【你觉得我分析得对吗？】 而且一个要自杀的人，会在死前点理察饼屋的外卖回来吃吗？还是说家里那时候有别的什么人需要招待？ 【小渝？你在听我说吗？】 蔺渝被打断了思路：【在听在听，说的很对。现在先一边玩去吧宝宝，比如去看苑淙演的《问君何时归》。】 系统：【哼！用完就丢！】 但不得不说，系统说的话给了蔺渝一点提示。 廉望雪作为重生者，认为理察饼屋的外卖员可能间接导致了「蔺渝」的死亡，再加上点外卖这件事和自杀的矛盾性，换句话说，在那之前他大概率是没打算自杀的。 蔺渝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急需盘时间线，之前觉得「蔺渝」死于割腕自杀，那么别人的时间线就无关紧要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顾妍已经把她知道的全都告诉了蔺渝，这其中并不包括队友们出现在小区门口的时间，奉子爵打最后一通电话给蔺渝的时间，以及颜立川在直播节目中提起蔺渝的时间。 甘子晔的表哥会不会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也暂时无法确定，线索用尽，蔺渝的分析重新进入了死胡同。 蔺渝嘆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全死光了，但他自我安慰：在什么都没发生的现在，去推断原着中没有的事情，他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 谁叫廉望雪不知道出于什么苦衷，死活不说！ 「彭老师。」 「彭老师来啦！」 「彭老师好。」 现场的工作人员突然开始纷纷打招唿，蔺渝跟着站起来，看见正从休息室的方向，被经纪人、助理和几个工作人员包围着走出来的彭睿函。 彭睿函面上带笑，虽然个子小，年纪尚轻，但自带一股出道多年的「前辈」女明星的气场。 按照顾妍和自己的「梦」，剩下的这位在原着中当过主视角的国民妹妹，会知道什么吗？ 第76章 彭睿函看见蔺渝,就过来笑着和他打招唿。 「蔺渝老师。」 「彭老师。」 两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互相称唿「老师」，其实也挺奇怪，但对于娱乐圈而言，工作人员和他们彼此称唿彼此为「老师」似乎是一种约定俗成,蔺渝再不喜欢,也要自然融入。 蔺渝和彭睿函闲聊了几句,言笑晏晏，两个人已经一起录制到了第四个主题，虽然私下没什么交流,甚至没有加联繫方式,但表面功夫做得不错，甚至在节目组放出一部分路透的时候,很多粉丝都还觉得他们两个加一个苑淙，这三个人关系是真的很好。 聊了几句，蔺渝从她口中知道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洪爽导演的《七宗罪》的本子，递到了彭睿函的手里,出演的角色是女主——说是女主,但其实这部电影女性的戏份并不多，能成为「女主」只是因为她是这片子里戏份最多的女性角色,饰演的是蔺渝所饰演角色的妹妹。 虽然她比蔺渝年长两岁，但毕竟长的小,演十几岁毫不违和。 只不过，彭睿函这边目前还没确定要不要接，洪爽那边也没有直接敲定到底谁来出演。 平心而论，蔺渝挺希望她来出演的,一个原因是她演技好，自带国民度,并且路人缘也不错，另一个原因是据说她「旺共演男主」，之前和她合作的男演员，十个有八个走红，目前的顶流小生林子潼，就是在和她几年前合作电视剧之后一炮而红的。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蔺渝想从她那里获得更多关于时间线的消息，因此搞好关系变得很重要。 * 蔺渝录制结束回到车上，才看到自己的手机又有新的消息，来自blue组合没有经纪人和助理在内的七人小群。 blue组合虽然大多数人都是塑料同事情，但小群平日里其实还是挺热闹的，大部分时候大家会闲聊两句，说说自己现在在干什么，晚上打算吃什么，有时候还会有人分享一些附近好吃的美食，或者报备一下自己今晚有工作，回宿舍会比较晚。 蔺渝为了维持人设，是一定会在群里说话的，他觉得所有人都是如此。 他们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一些基本的默契，也是为了让未来在採访的时候，提起关于「集体小群」的时候有话可说，都是聪明人——伍舒阳可能除外。 总体来说，像是个非常标准且合格的，浮于表面的，舍友群。 但是对于一群朝夕相处，成团不到一年的同事来说，这个程度刚刚好。 伍舒阳：「你们看偶像运动会了没有？今天放出来了。」 奉子爵：「还没看。」 颜立川：「我们组合的镜头多吗？」 伍舒阳：「挺多的，除了我们就是《无人生还》节目组了，要不是他们参加，这个煳咖聚会的综艺估计全是我们的镜头。」 第283页 偶像运动会是十月中上旬录制的，到十一月底才放出来，为的就是给《无人生还》节目的第三季造势，作为先导片还能宣传一波嫩生生的圈子里新人，何乐而不为。 蔺渝知道自己在节目里表现还不错，还拿了两个mvp，最后红队夺冠也多亏他在第一和第五个项目力挽狂澜。 萧慎：「我还没看，有什么感想吗？」 伍舒阳：「感觉我们好红啊。」 所有人：「......」 短暂的，莫名其妙的沉默，蔺渝不紧不慢地回消息，不让伍舒阳的话落到地上：「为什么这么说？」 伍舒阳：「弹幕都在刷我们的名字，控评全是我们的粉丝，而且刚才刷了一下短视频网站，这才放出来没多久，就全都是我们参加的片段了。而且，热搜我们居然比《无人生还》节目组还高一位...」 萧慎：「那都是公司买的。」 伍舒阳：「......」 奉子爵：「噗。」 展宁：「因为我们的表现的确挺不错的吧，而且小渝还拿到了两个mvp。」 蔺渝回了个「承让承让」的表情包。 群里的话题跳转很快，刚才伍舒阳还在分享着一些他们在偶像运动会的精彩表现，没过多久，就转到了甘子晔最近吃的最好吃的饭店是什么。 蔺渝从微信界面出来，找到了播放偶像运动会的视频网站，打开看了两眼。 确实如伍舒阳所说，从封面就能看出一些blue组合真的红了的端倪： 占据了视频网站主界面的就是今晚释出的偶像运动会的宣传，用的是「年轻艺人vs无人生还军团」的标题，左边是那群大咖艺人们，右侧则是blue组合的全员，其中蔺渝的身影放得最大，并且沖在最前，除了blue组合，他下方还有个廉望雪的侧影，隔壁是顾妍。 算是把参加的年轻明星里最有名气的几个都摆上去了。 系统不胜唏嘘：【半年前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走到现在这个地位啊...】 【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请叫我奇蹟小渝。】蔺渝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看各大社交平台和热门短视频网站的热搜词条，确认自己每个词条都榜上有名后，满意地锁屏把它丢到一边。 他往后靠了靠，闭目养神。 【你又在想什么？】系统问。 蔺渝不想和它交流的情况下，它是听不见蔺渝脑内的想法的，但能够感知到一点点波动，知道蔺渝此时的内心并不像是表面那么平静安详。 蔺渝：【在思考理察饼屋在什么情况下，会附赠打火机。】 系统：【可能，过生日？】 蔺渝：【10月11日是谁的生日？】 系统：【...呃，法国小说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弗朗索瓦·莫里亚克？】 蔺渝：【很好，那么线索就通了——所以「蔺渝」10月11日当天，在家里点了理察饼屋的蛋糕，附赠了可以点蜡烛的打火机，为的是庆祝法国小说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弗朗索瓦·莫里亚克先生诞辰...不知道多少周年。然后他自杀了，over。】 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系统都听出来了。 系统：【对不起！】 蔺渝并没有真的生气，所以它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问：【所以你在思考，如果那个打火机是当天留下的，蔺渝是不是点了什么蛋糕，以至于会送这个？】 蔺渝说：【我翻看了全部的原着，没有找到死亡现场更细节的描述，不能确认其他信息。】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一趟理察饼屋。】 说去就去。 今天来负责接送蔺渝的是公司派给他的助理，经纪人录制半途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公司那边有事，临时离开了。 也正因为如此，蔺渝能够顺畅地说服自己的助理掉头，前往理察饼屋。 虽然他在各个社交媒体都已经看过这家店铺的方向位置内里模式甚至所有的甜品种类，对自带的外卖员们的排班情况也稍有了解，算得上神交已久，但去的确还是第一次。 保姆车拐过街角，赫然就是理察饼屋所在的位置。 从外表上看，它一丁点儿也不符合在帝都内，甚至全国范围内的名声，店铺和他们的外卖包装以及外卖员服饰一样。 店铺的门面是蓝底白字，宋体的「理察饼屋」，中规中矩到放在a4纸张上都显得单调。 别说比不过附近那些冒着粉红色泡泡，看起来务必精緻的蛋糕店，就连它附近的那家新装修「兰州牛肉拉面刀削面」的店铺都比它吸引人。 此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理察饼屋二十四小时无休，但内里购物的人，已经没有上下班的两个高峰期那么多了。 零零散散的客人，大多是附近出来散步的小区居民，他们端着盘子在货架周围熘达，时不时有从电瓶车上下来，穿着统一的蓝色外卖服的小哥，背着外卖包进出。 ——蔺渝甚至还看到了一个把玩偶头套夹在腋下出门的年轻人，即使如此，他也没摘掉自己脑袋上的头盔。 他若有所思。 印象里，理察饼屋的官方网站和app写了，他们在店铺订做生日蛋糕的顾客，如果要求，可以选择让外卖员穿上特殊的动物服装，戴着玩偶头套为他们热舞，算是特别的噱头。 按照之前他对廉望雪筛选外卖员的分析，和顾妍提供的线索，显然10月11日晚上，来送外卖的外卖员并没有在门外热舞。 第284页 他心思百转的时候，助理已经把车停到了理察饼屋的后门，扭头对他说：「要吃点什么？我去替你买。」 蔺渝：「不了哥，你在这儿等我吧，我自己进去看看。」 助理作势阻止，蔺渝现在好歹是个名人，万一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骚动就不好了。 「哥，你看里边买东西都是叔叔阿姨辈，还有爷爷奶奶，没什么年轻人，估计也还不认识我。」说这话的时候蔺渝的内心隐隐作痛，只觉得名气还不够——总有一天这些辈分的人也会认识自己的，「我就进去，很快就出来。」 他把鸭舌帽盖在脑袋上，戴上了黑框眼镜，助理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早点出来，这里不给停车。」 蔺渝比了个「ok」的手势。 他利落地钻出车门，从后门进了理察饼屋，扑面而来一股面包和各类甜品的甜香，蔺渝居然觉得有点饿了。 虽然店铺的装修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这里的甜品倒是堪称琳琅满目。 蔺渝之前选购的马卡龙和小蛋糕，在这其中甚至算不上的热销产品，最有名的几类甜点，柜檯前都挂着亮闪闪的牌子，蔺渝绕过去看了两眼，分别是奥利奥雪媚娘，榴槤千层，咸奶油蛋糕盒子、法式拿破崙以及椰奶冻。 【不得不说，真的有点想吃了。】 蔺渝抽出一个盘子。 来都来了，顺便买点，回去给队友送几个，丰满一下自己的贴心人设。 他绕了一圈，看到恰好有个在店里熘达，看起来无所事事的阿姨辈的女性店员在附近，就凑过去打了个招唿。 「姐姐。」蔺渝张口就喊比自己年长了接近三十岁的女性为「姐姐」，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劲，面善嘴甜妇女之友。 对方有些受用，看着蔺渝的表情都柔和了一些。 【所以她真的不认识我啊。】蔺渝抽空感嘆了一句。 系统：【恕我直言，在这种情况下不认识你才是好事吧！】 「姐姐，我想问一下，如果我在店里订蛋糕的话，你们会赠送我蜡烛和刀叉盘子吗？」蔺渝又问。 店员点了点头：「当然，我们的蜡烛还有不同的款式供你挑选，有数字，也有动物，还有指定的颜色。」 「那如果我们想在外边过生日，店里会附赠打火机让我们点蜡烛吗？」 不是所有的蛋糕店都会附赠打火机，一般来说，赠送火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有些人过生日是在外边，不能用家里的煤气灶的火焰点蜡烛，不抽菸的人一般也不会自带打火机，他这样的问题显然并不算特别奇怪。 「购买生日蛋糕的话，店里是会附赠蜡烛的。」店员指了指柜檯的方向，「如果在店里都会直接给。」 「如果我在官网或者app订购其他东西，备註需要一个打火机，你们会赠送吗？」蔺渝又问。 「你是说外卖？」 「对，外卖。」 「不会。」 「没有例外？」 「没有例外。你也要一个，我也要一个，买了二十块的东西就拿一个，那岂不是店里东西没卖出去，打火机倒是送了不少出去？」店员一边说，一边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蔺渝，大概是即使他卸了妆戴着眼镜跟帽子，看起来外貌依旧足够讨喜唬人的缘故，表情又放软了一些： 「你问这个干什么？不买蛋糕为什么要打火机？」 蔺渝从善如流：「我朋友不喜欢吃蛋糕，只喜欢雪媚娘马卡龙，所以我就想着，如果过生日能不能在这里点了这些甜品，然后备註里写上要打火机，给他插上蜡烛凑合一下。」 「我们这里的规则是不允许的。」女店员摆了摆手。 「谢谢您。」蔺渝客气地道谢。 她点了点头，走开到一边去整理客人没有完全关进的蛋糕展示柜了。 蔺渝则伸手用透明夹子夹起自己已经看中的几样，在脑中努力回忆了一下队友们对于甜品的喜好，继续分别挑选了一些。 他端着盘子去收银台结帐，余光看见恰好一个戴着头盔，穿着外卖服的小哥推门进来拿蛋糕，果然如店员所说，柜檯将蛋糕和蜡烛打包的时候，从下边拿了个打火机，也一起装了起来。 矩形长条状，深蓝色，白色的宋体字体印着理察饼屋，和之前蔺渝从廉望雪那里收来的一模一样。 他提着袋子从后门出去，助理问他：「怎么花了这么久？」 「把几个人喜欢吃的东西弄混了，思考了一会儿。」蔺渝回答。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队友们并不全都在。 他把自己买的按照大家的喜好分别发出去，不在的人的就暂时放进冰箱里。甘子晔给甜品拍了照片，调了滤镜，准备发到微博，他事先徵求了蔺渝的意见，蔺渝当然不会拒绝。 奉子爵恰好也不在宿舍，蔺渝回到房间更是乐得轻松。 他拿了毛巾和换洗衣物进了浴室洗澡。 大概是因为今天录制节目，再加上用脑过度，整个人的精神和体力消耗都很大。蔺渝在花洒中闭上眼仰起头，略带冲击性的水流撞击在他的鼻樑上——幸亏是如假包换的真鼻子。 「嗡——嗡——」 他摆在淋浴间外洗手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蔺渝睁开眼，抹了一把脸，他本来以为是队友们发送了微博后的提醒，但手机一直在持续震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脚踏出淋浴间，看了一眼来电。 第285页 赫然显示的是「廉望雪」。 蔺渝恰好已经洗的差不多了，于是关了水，穿上衣服，给因为他没有接电话，所以挂断了的廉望雪回復了一条：「刚才在洗澡，怎么了？」 对面莫名陷入了沉默。 蔺渝看着聊天对话框上方那个反覆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有了没，没了有，循环往復。 蔺渝：「？」 系统在刚才蔺渝洗澡的时候被屏蔽，现在又神气活现地开始指指点点：【十六岁的小男孩满脑袋想的都是什么我太清楚不过了，啧啧啧，肯定又是把「洗澡」和什么奇怪的东西联繫在了一起。】 蔺渝不理睬系统的絮絮叨叨。 「刚才我经纪人和我说，你下一期的《请尝尝我的手艺》主题，每个嘉宾都要邀请一位搭档和助阵人，一起参与录制。」廉望雪在那头终于回復了语音过来。 虽然从声音里，有一丝诡异的顾左右而言他的意味，但蔺渝把它归结于系统刚才的揶揄所致。 「下一期？」 「下一期，可能今晚或者明天，你的经纪人也会和你说，关于那一期录制要做什么，公司还会开个会。」 「你等一下。」蔺渝飞快地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行程表，下一期的节目录制在下周，是第五个主题的录制，「自创菜品」。 在当初开会的时候，他确实听陈启导演提起过，这次的录制需要一位助演嘉宾，但是蔺渝对此并不太在意。 他当然知道一般这种节目上所谓的「邀请嘉宾」或者搭档，说是本人邀请来的，实际上都是各公司之间塞人居多，只不过他一开始的猜测，是公司会把某个队友塞给他狠狠来一波团魂队友情，甘子晔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他做饭水平较高。 却没想到廉望雪横插一脚... 【横刀夺爱啊。】系统幽幽的说。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蔺渝比它还幽幽地回答。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参加的这些综艺节目里，廉望雪的存在感是不是过高了一点？这样真的好吗？ 但是顺手打开手机里的三大音乐平台，看到「新歌速递榜」，「歌手积分榜」，「火热上升榜」等一系列排行榜上，廉望雪赫然全部在列，并且一个排名比一个高。 甚至他的名字和新歌《一起放学》的后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焰标志，这代表着这首歌虽然发布没多久，热度还在狂飙，需要粉丝打榜的几个热门榜单，名次也在稳步向前。 最能证明一首歌有没有传唱度的tiktok平台，又搜了《一起放学》的名字，到处都是以它为bgm的校园短视频。 蔺渝：我们廉望雪...的歌，好像就要红了。 那种「团粉好像又要生气骂人了」的想法只是一闪而逝，蔺渝回了个浑身散发着小花花的表情包给廉望雪，不顾系统【你这是在让青春少男胡思乱想啊】的抗议，打开微博刷了一下。 甘子晔和展宁都已经发了蔺渝给自己买的甜品的微博。 「@blue组合展宁v： 小渝带回家的甜品！[猫猫头] [图片][图片][图片]」 充满了心机的，在甜品后半露出的自己的脸，和略带朦胧的清纯的表情，以及那个和他们一起养的小雪如出一辙的白色猫猫头emoji，引得粉丝尖叫连连，cp粉又开始抠糖大嗑特嗑。 「@blue组合甘子晔v： 谢谢甜品礼物[爱心][羞涩]@blue组合蔺渝」 一如既往小心谨慎，把「理察饼屋」的名字打了码，还特别艾特了蔺渝出来，虽然没法自拍，但是爱心和羞涩小黄人的emoji还是让人嗅到了一股激动不已的「药味」，眼看着嗑cp大军就要来了。 蔺渝：「......」 本来想抓紧机会赶紧和队友们营业一番的，没想到自己的队友营业得比自己还积极。 他去群里发了一条「给你们都买了甜品，回来记得赶紧吃」。 等凑齐了所有人的回覆之后，他在群里通知了一声，然后截屏，给每个人的头像打了码，但是别出心裁地留下了每个人的微信备註名，删删减减也发了个微博。 「@blue组合蔺渝v：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甜品一起吃[爱心]」 然后分别发了给每个人购买的甜品的照片，再配上一张自己拿着叉子的照片。 紧接着再去展宁和甘子晔的评论区留言。 这下粉丝彻底炸开了锅。 系统在蔺渝耳边鬼鬼祟祟地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蔺渝一边忙着回復在自己评论区出没的队友们的兄友弟恭，一边抽空问：【像什么？】 系统：【像那种因为出轨所以回家后加倍对自己的妻子好，忙着弥补她的心虚的丈夫。】 蔺渝：「......」 蔺渝发出一阵呛咳，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系统：【你仔细想想难道不像吗？】 因为公司接下来又要接他和廉望雪的合作了，蔺渝为了安抚团粉和队内的cp粉，突然开始拼了命团魂和cp营业，以平息众怒。 蔺渝：【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他要是对偶像瞭若指掌的粉丝，已经要开始怀疑了。 【据说...偶像塌房之后，为了挽回粉丝，也会拼了命营业谄媚讨好自己的衣食父母，你就说你现在是不是这样吧。】 蔺渝理直气壮地说：【那我的确问心无愧！】 第286页 他又看了看自己发的照片。 其实队友们偏好的产品，他并不算特别瞭若指掌，毕竟大家都在节食，吃甜品很少，更别提一大半人都压根没吃过理察饼屋的东西。不过他还是能根据自己对他们口味的了解，做出恰当的选择。 比如说爱吃榴槤的甘子晔，选择榴槤千层切块肯定不会出错。 喜欢雪媚娘那种口感的颜立川，当然不太可能拒绝招牌的奥利奥雪媚娘。 就算他们不会特别喜欢哪一种口味，也绝对不会出现上次那种「明明不喜欢吃西红柿，还要强行餵一块进嘴里」的颜立川和他之间的乌龙事件。 【反正足够粉丝们嗑一阵子了，我可真是个好人啊。】他宣布。 群里又冒出了更多的闲聊，是在外边今晚回不来的伍舒阳看到甜品的照片，被馋的「嗷嗷」乱叫，引来了一番调笑。 蔺渝随意地看了几眼，以在和微博上甜甜蜜蜜的姿态截然不同的冷酷表情退出来，又顺手刷了一下朋友圈。 曾志强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说自己作业太多了根本写不完。 顾妍也发了，是自己练习舞蹈的时候把胳膊肘蹭破了的哭脸。 苑淙在晒自拍，角度清奇。 新的朋友圈提示出现，他刷新了一下，发现这条是廉望雪发的。 他朋友圈发的东西并不多，很少记录自己的生活，或者发自己的自拍照——虽然以他的条件，估计发一张照片，就能把他朋友圈所有颜控都钓出来给他点赞。 他只是新分享了一首歌，歌名叫做《伤心蛋糕卷》。 是个蔺渝听都没听过的歌手发布的曲子。 他点开看了看，这甚至是五年前的老歌了，曲调很土，歌词也粗糙，没几个人听过不说，留言评论也寥寥无几，不知道廉望雪是从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出来的。 有点像是二十年前那种求神拜佛我爱你蝴蝶飞的风格，可以放在手机彩铃里招摇过市。 他刷朋友圈一贯喜欢顺手点赞，于是直接给廉望雪点了个贊。 等点完了，他还没觉得怎样，廉望雪突然发了条消息过来。 廉望雪：「？」 蔺渝：「？」 蔺渝：「怎么啦？」 系统突然在蔺渝的脑海里哼唱了起来：【他们甜甜蜜蜜吃着蛋糕多幸福多圆满，而我只是凝视着自己面前的这块伤心蛋糕卷...】 蔺渝：「......」 他迟来地从歌词里意识到了不对劲。 蔺渝：「你在生气？」 廉望雪：「没有。」 答得飞快。 系统：【他在生气，但他不敢说，也不敢公之于众。】 还算是有点理智不会随便给人添乱的好孩子。否则以廉望雪一贯的阴阳怪气mean boy绿茶作风，估计早就发到微博上去讨骂了。 他忍辱负重就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不说，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最近看多了那种争风吃醋的小说和古偶，总觉得廉望雪这条分享，甚至有可能是仅蔺渝可见。 蔺渝听系统这么一说，再去看《伤心蛋糕卷》的歌词，总觉得那字字句句都在说自己。 「所以我不该给他点赞，对吧。」蔺渝说，「他发这种歌词，我点赞了感觉是在阴阳怪气。」 系统：【你才知道吗？而且他发了个问号，你居然还回復问号回去，你是生怕廉望雪不会更生气啊。】 蔺渝嘆了一口气。 「那个蛋糕卷是什么意思...」 他默默在聊天对话框打了几个字，然后又删掉。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删掉。 「那毕竟是我的队友...」 再删。 「我只是顺手点赞...」 听起来更敷衍了。 「买甜品是工作，给你点赞是生活。」 他求助系统：【这样说行吗？】 系统：【你看看你说的这些都是人话吗？】 蔺渝于是把这条又删了，他干脆地放弃了不知道为什么需要解释的解释，自暴自弃把手机凑近自己的嘴唇发了一条语音： 「你想吃什么？我下次见面给你买。」 系统：【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蔺渝：【什么？】 系统：【像那种因为弥补家里的妻子给她买了三个包，结果在外边的小情人生气了的又要去哄的渣男！】 第77章 廉望雪的那首《一起放学》红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国内多个音乐平台同时上限,各大视频和短视频网站mv节选满天飞，分流严重的情况下，光是弹幕视频网站的官方帐号播放量，一周不到就已经成功突破五千万,每次点进去都有数以万计的人在同时观看。 同时也就是说,蔺渝拍摄的那个mv,也被人看了五千万次，五千万人次共同欣赏了蔺渝扮演的白月光学长。 以廉望雪的梦男视角。 ——这句是系统补充的。 不爽一爽就不是蔺渝了。 连他的队友都在群里分享了这支mv，奉子爵暗着酸熘熘,伍舒阳明着酸熘熘。 任谁身边一起奋斗,甚至以前不如自己的同事一飞沖天，心里都难免有些泛酸,也是正常的，对此蔺渝拈花一笑，在群里发了个红包意思意思。 大家抢得毫不手软，虽然一人拿不到多少钱,虽然酸熘熘,但总比笑眯眯转眼就害人好多了。 第287页 在这样铺天盖地都是《一起放学》的同时，蔺渝拍摄的《一起上学吧》节目第五期特正式播出,依旧广受好评，热搜跟不要钱似的狂上,微博粉丝飙升，超话热度狂涨。 之前的《一起上学吧》播出了四期，期期都有看点。 蔺渝在这播出期间没少上热搜，动不动就因为各式各样不走寻常路的风格广受关注,甚至刷一下短视频平台诸如tiktok，也能刷到数不清的营销号,用变调的声音反覆到处安利蔺渝挣kpi： 「谁懂啊家人们！蔺渝在学校的状态如鱼得水，不愧是回到了母校！」 「娱乐圈里最适合拍摄《一起上学吧》的艺人就是蔺渝了吧！他居然是真的回去上学写作业的！」 「还能有比蔺渝这个片段更有节目效果的情况吗？别人下课了积极互动，出教室遛弯，蔺渝居然真的在教室里写作业！」 短视频平台一刷一大把，就算是完全不关注这个节目，甚至娱乐圈的人，也总能刷到，点进去看任何一个视频，下边的点赞都是十几万起步。 甚至蔺渝自己刷的时候，不少他类似的视频剪辑，bgm居然还配的是廉望雪的《一起放学》！ 蔺渝找了一个转发给廉望雪，本来是打算揶揄他两句譬如「你是真的红了」，或者半真半假的「苟富贵，勿相忘」的，却没想到廉望雪那边看完了郑重其事和他回覆： 「这是我的荣幸。」 蔺渝：「......」 有种彻底输给了真诚的挫败感。 为了扳回一局，蔺渝抱过正在自己脚边熘达的小雪，无视猫咪的抗议，捏着小雪的下巴，亲了亲它的脑壳，亲了亲它的鼻尖，又亲了亲它的嘴巴，在小雪的挣扎抵达巅峰的时候才放下它。 然后他把自己拍摄的视频发给了廉望雪。 系统全程看在眼里，欲言又止。 蔺渝心情很好地问系统：【你要说什么？】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 蔺渝：【嗯？】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廉望雪做过你的猫？】 蔺渝：【为什么要说这么我们早就知道的事情？】 系统：【他在猫咪的身体里，你亲猫，四捨五入一下是不是就是...】 蔺渝：「......」 系统：【咱就是说，你是不是在奖励他？小撒谎精今晚的做梦素材有了。】 他抓着自己的头髮，陷入了沉思，但沉思不过几秒，就干脆地放弃了思考这些对他来说特别尴尬的场面。他和系统都没注意到，他们时不时的，在讨论所谓原着中「蔺渝」的时候，已经开始自然而然地用「你」或者「我」来代替「原身」了。 也或许是廉望雪重生这件事情，已经让「原着」在他们心中存疑，只不过还缺少确凿的证据来证明猜测罢了。 廉望雪迟迟没有回覆消息。 在蔺渝以为他不会回復的时候，对面的消息才终于姗姗来迟。 廉望雪：「这是我的荣幸。」 不知道经歷了多少内心纠结和翻天覆地的挣扎，那没回復的若干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概只有廉望雪自己才知道。 把这样和前一句一模一样的话再次发过来，甚至有点语焉不详，却隐约暗示的意味。 蔺渝：【荣幸什么？】 系统：【你觉得呢？】 蔺渝看着在自己脚边盘踞的小雪，顺手捏了一下小猫咪的尾巴，力度很轻，小雪却非常敏感，生气地叫了一声，转身跑了。 * 「有一个小男孩。 在独自走夜路的时候，头顶总悬挂着一轮月亮。 后来有一天，他抬起头，鼓起勇气想认真与月亮说点什么。 但是月亮却被云遮挡了起来。」 鬼屋的环境昏暗，远处隐约还传来其他在鬼屋里被吓坏了的人的尖叫声，时不时吹向人后颈的凉风，更是让人的身体忍不住瑟缩起来，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面前是试图通过讲故事，缓解蔺渝不知是装模作样，还是确有其事的惊恐障碍发作的少年。 蔺渝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询问。 「他...想和月亮说什么？」 「他想和月亮说...」 ——「蔺渝！醒醒！」 「姓蔺名渝的！」 「蔺渝——！！！」 蔺渝从睡梦中惊醒，一抬眼看见了一张肤白如瓷，挂着一堆耳饰，看起来异域风情浓厚的脸，一时间甚至觉得昨日重现，回到了他错手点赞他和萧慎cp合照的第二天。 伍舒阳横眉立目的样子也很眼熟。 「...你怎么又不敲门随便进别人的房间啊？」蔺渝愁眉苦脸地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避开因为被伍舒阳贸然拉开窗帘，所以显得尤其刺目的清晨的日光。 伍舒阳：「你赶紧起来，廉望雪在客厅等你。」 蔺渝：「？？？」 他做梦做的有点迷煳，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半晌才慢吞吞地说：「谁？」 「廉望雪啊。」 【系统？】蔺渝喊了一声。 系统没回答。 伍舒阳直接上手来捏蔺渝的肩膀，蔺渝被他晃了晃，来不及仔细思考系统为什么没回復，脑袋里「廉望雪」三个字来迴转了几个圈，终于拼凑成正常的一段话。 然后迟钝地回忆起，今天是他和廉望雪要一起拍摄《请尝尝我的手艺》节目录制「自创菜品」的当天。 第288页 但是为什么廉望雪会来宿舍等他？ 蔺渝匆忙地洗漱完毕，对着镜子照了照他的脸。 因为自己昨晚一直陷入在梦境中的缘故，现在醒来总觉得往日里分明的下颌线，今天显得没那么明显，幸亏到录制现场然后上妆还有时间，蔺渝摸出手机给助理髮了一条消息，请他帮自己买一杯冰美式来消肿。 但说实话喝了这么久冰美式，他还没能习惯那种苦涩的味道，当时奉子爵和他说，冰美式喝多了，会爱上那种滋味，越喝越想喝，但蔺渝表示自己叛逆—— 越喝越不想喝了。 他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廉望雪规规矩矩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双手放在膝头，手下大腿上窝着小雪，正惬意地舔着自己的毛。他面前摆放着那个蔺渝非常熟悉的保温盒，不知道又给他带了什么东西。 他面前坐着颜立川——颜立川在宿舍，这倒是稀奇，对方很快也要入组了，要拍摄一部带有犯罪性质的电影，和几位演技派合作。 蔺渝跟着伍舒阳从房间里出来，两个人一同扭头望向他。 明明走在前边，但是好像被无视了的伍舒阳：「......」 我这么大一个人呢麻烦不要直接越过我好吗？廉望雪那个小子也就算了，一副情比金坚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你颜立川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关怀每个队友的队长吗？ 「小渝，早上好。」颜立川温和地喊了一声，一笑，兄长气势瞬间拉满。 「队长。」蔺渝回了一声，目光从颜立川的笑脸，移到廉望雪身上。 廉望雪站了起来，维持着原本平静的表情，只眸光闪闪发亮。原本坐在他膝盖上的小雪被他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喵呜」一声跳下来，不满地转身跑了。 廉望雪的黑色裤子上沾满了小雪的毛。 蔺渝憋着笑看了看廉望雪，再看看小雪。 【猫可真可爱啊。】他对系统说。 没有回应。 按照平时系统的作风，早就出来插科打诨，或者像个嗑cp大户一样胡言乱语几句了，譬如「你这个猫是指小雪还是廉望雪呀」这样的话，可是这一次—— 【系统。】 【系统？】 【系统？！】 【......】 大概是蔺渝站在原地的时间有些久了，久到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伍舒阳从后边推了蔺渝一把：「你怎么了？」 他本来就是个外表美貌，徒有其表的莽夫——他的粉丝对外安利都是如是说——因此力气不太会控制，恰好蔺渝站在原地唿唤系统，一时间没留神，差点被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地。 幸亏廉望雪扶住了他。 刚刚从沙发上站起来，目睹了全过程的颜立川：「......」 廉望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从沙发椅背翻过来接住蔺渝的动作实在太敏捷了，敏捷到他下意识在心里感嘆出一句「不愧是水灵灵的十六岁高中生」来。 但是下一秒又有一丝微妙的异样从心底泛出来。 蔺渝的下巴磕在了廉望雪的肩膀上。 生痛。 他们的身高在几个月之前应该是差不多的，但也或许廉望雪现在已经比他高了，他不确定，因此被伍舒阳从后往前推动的时候，整个人就硬生生砸进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廉望雪的胸口。 他好像还因为这个动作不慎咬伤了舌头，舌尖泛起一丝铁锈的腥涩味。 蔺渝慢吞吞地站直了身子。 腰间还残留着一点廉望雪刚才扶住他的时候，手掌留下的温度，一触即发的，克制的。 但他现在脑袋有些乱，一时间捋不清头绪。 「小伍！」颜立川不贊同地在后边叫了一声。 伍舒阳表情讪讪：「...我也没想到蔺渝这傢伙完全一推就倒啊...你怎么这么弱不禁风，不能多吃点吗？」 然后他余光感觉面对着他的廉望雪狠狠沖他翻了个白眼。 伍舒阳：「......？」 他愕然抬起眼睛去看廉望雪，对方却只是垂着视线，看着正慢吞吞揉着下巴的蔺渝，面色担忧。 所以果然是他的错觉，对吧？ 「快该走了。」廉望雪轻言细语。 蔺渝点了点头，没说话。大家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太好，伍舒阳甚至还反省了一下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一推的缘故，但再怎么想，只是一个动作，也不至于让好脾气的蔺渝生气吧？ 此时绝对算不上好脾气的蔺渝坐在车内。 他身边坐着廉望雪，两个人隔着一段稍显微妙的距离。 一般来说，在车内这种没有分开座位的后座，blue组合的成员们坐得随意一点，碰到彼此的胳膊或者肩膀也很正常，但是蔺渝和廉望雪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的不会让彼此碰到彼此的任何身体部位。 但要说距离有多远，却也不会让外人看了，生出「这两个人估计关系不太好」的想法。 蔺渝闭着眼睛，并没有注意到他和廉望雪之间的距离是怎样的，他虽然看起来戴着耳机，但是里边其实并没有乐声，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还在不断的，间隔一段时间的，唿唤着系统。 但是迄今为止，系统都没有回应。 重启？ 这是蔺渝在发现系统确实消失了之后的第一反应。 系统和蔺渝说过，自己在他《变色龙》那一期节目之后，被迫重启过一次，但蔺渝并未感觉到。 第289页 这次重启的时间需要那么长吗？ 从来到这个世界伊始，蔺渝身边就一直陪伴着系统，从始至终，他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唯一能够相信的就只有系统，也只敢和系统说所有的真心话。 在伪装自己这条路上他走的太远了，外在表现出的蔺渝的样子，和内里的蔺渝是天壤之别，蔺渝自己都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在《动物素描》中裴立这个角色，是他的一部分缩影。 而还未入组的《七宗罪》，七个人格在身体里彼此斗争的电影，是另外一个层面的蔺渝。 系统的存在强行压制了蔺渝骨子里的戾气和丧气，那些情绪似乎是蔺渝从醒来在这个身体开始，就自带的，他那时候的记忆几乎是空白一片，因此也不能确定它们从何而来。 曾经他以为这些都是「蔺渝」这个身体和曾经的灵魂对自己产生了影响，但是不知不觉的，他也逐渐意识到—— 原着中的那个「蔺渝」，说不定就是他自己，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好像在重来，一无所知。 本来还想要和系统一起，继续在这个世界艰难地探知真相，却没想到系统会有一天突兀地消失了。 这是惯常给自己的n b再写一份n b的蔺渝从未想到的。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痉挛着在自己的膝头收紧... 「哗啦——」 身边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把蔺渝从闭眼与自己抗争，纠结于一团搞不清头绪的毛线的状况中及时拉住，他用力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循声往身边看去。 晨间的日光已经在天空肆无忌惮地铺陈开来，恰好从廉望雪那一侧的窗户投射进入，勾勒出对方垂眸低头的侧影，将过于浓密的睫毛镀上一层淡金的暧昧色泽。 廉望雪正低头翻看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中的书，刚才的动静，就来源于他翻书的声响。 似乎对蔺渝的一举一动都有感应，廉望雪倏地扭头看来，背着光，一双浅色的眼睛，因为眉骨制造的阴影，呈现出一种完全隐没在暗色里，无法揣测的古怪感，蔺渝读不出他那个瞬间的表情。 蔺渝：「......」 随即廉望雪微微扬起下颌，阴影散去，依旧是一双眼尾线条上扬，浓睫勾勒的温驯的眼睛，堪称岁月静好。 「前辈，你醒了？」 开车的经纪人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醒的还挺正好，快到了人醒了。」 蔺渝含煳地应了一声，左右转了转，翻到自己放在身侧的书包，从书包的内袋摸镜子检查自己面容的时候，目光触及到廉望雪送给他的那枚彩金戒指，和一串玛瑙手鍊—— 彩金戒指款式简单，金色正中镶嵌着薄薄一圈锃亮的碎钻，熠熠闪耀。玛瑙手鍊色泽晶亮，珠子光洁圆润，恰好是蔺渝的应援色红色，红得娇艷欲滴，手指触上去，指下触感润泽。 他收回视线，半拉上拉链，将镜子打开照了照自己。 虽然闭目养神，但并没有睡着，倒是这么折腾了一番，加上出门前喝的几口冰美式，现在蔺渝的脸已经基本消肿了——虽然他的脸原本也并看不出多少肿起来的痕迹，只是睫毛稍显阴郁地垂下来，遮掩住瞳孔中游弋不定的情绪。 不好好掩饰的话，这种负面的情绪很容易影响蔺渝带给人的观感。 他并不是天生的笑眼，或者微笑唇，因此不做表情与笑起来的反差很大，十九岁这个年纪，在很多人的想法里，还仅仅是个少年，与真正成年男性的体格和相貌都有差别。 他感觉自己好像有哪里变了一点，微妙的一点，或许是套在这个躯壳中原本的蔺渝在甦醒也说不定。 蔺渝活动了一下嘴角，随即对着镜子咧嘴一笑，眉眼瞬间飞扬，又是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他扭过头，看见廉望雪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蔺渝维持着笑容，清了清嗓子：「你在看什么书？」 廉望雪将手里的书的封皮展示给蔺渝看，蔺渝定睛看去，赫然是一本西方名着。 《东方快车谋杀案》，英国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创作的侦探小说。 「东方快车谋杀案。」廉望雪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看过这本书吗？】蔺渝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脑内无声无息。 系统现在不会和他说话了，但蔺渝残存在身体里的条件反射却不会那么快消失，永远会试图和对方对话。 他自嘲地揉了揉太阳穴，把镜子收了起来：「没想到你喜欢看侦探小说。」 廉望雪说：「无聊的时候打发一下时间。」 蔺渝说：「我能看看吗？」 廉望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书递了过来。 刚才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现在把书拿到手上，蔺渝又是一愣。 这本书居然并不是崭新的，就像是圈子里很多明星为了凹人设做的那样，佯装看书，其实书只翻过作秀的那一次。 甚至书本的边缘都有些发毛了，一看就是有人经常翻页，不自觉地摩挲书本的边缘所致，书页翻开，也有明显的摺痕，是看书的时候为了便利，将其用力往下压导致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蔺渝隐隐约约觉得这本书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看过，于是就随意地继续往后翻页，草草浏览着内容—— 第290页 他的余光注意到，廉望雪的手似乎不自觉地往前伸了一下，做出了一个想要把这本书拿回去的细微的动作，但硬生生遏制住了。 他心头疑窦升起，又将书本翻了几页，没看出什么端倪。 于是作势要将其还给廉望雪。 但是就在廉望雪伸手过来要拿的前一秒，书页因为蔺渝递还的动作微微散开，他的视线瞥到了书本最后一页的数行用黑色墨水笔写下的字迹。 蔺渝神色一凝，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廉望雪要接书的手就硬生生悬空在原处。 蔺渝飞快地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映入眼帘的字迹，赫然写着的，似乎是对这本书剧情内容的总结，是读书笔记，也是关于这个故事的体会。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 蔺渝不会认错字迹。 这是他的笔迹。 蔺渝本人的字，无论是断笔还是书写的小小习惯，做不得假。 他霍地扭头去看廉望雪，廉望雪的手却已经收了回去，此时手规矩地重新搁在自己的膝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蔺渝。 他的瞳色很浅，也因此显得难以摸透情绪变化，甚至略显冷淡无情，面无表情的时候，甚至因为轮廓利落而显得稍有些气势凌人。 被这样的目光锁定，明明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结合这本书上的字迹，蔺渝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的声音—— 「咯噔。」 重重一跳。 但下一秒他就扯出了一个似乎并不在意的笑容，把书放回了廉望雪身侧的沙发椅上。 「好看吗？」他问，就好像没发现这笔记有什么端倪似的。 「有一些...启发作用。」廉望雪回答，就好像没发现蔺渝发现了这笔记有什么端倪一样。 「《东方快车谋杀案》讲了什么？你们两个都看过吗？」倒是前边开车的经纪人，听见他们对话，忍不住抽空插嘴。 他的声音莫名地介入这段诡异的氛围中，一下子冲散了那种心照不宣的古怪气氛，蔺渝收回目光，廉望雪只是耷拉下眼皮，把手里的书重新收回来，慢条斯理地放进他随身的包内。 「看过。」蔺渝说。 「我记得这本书很特别，不仅是因为是列车密室杀人案这么简单，还因为——」经纪人努力地想了想，似乎是把它和其他某本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弄混了，因此没有立刻继续说下去。 「还因为这个故事，一共有十二个杀手。」廉望雪的声音平稳地接下了经纪人说的话。 「啊对，十二个杀手！我就记得不止一个人，导致了那个被害者的死亡。」 蔺渝不知道为什么，廉望雪莫名其妙和经纪人讨论起了这个侦探故事来，他们对话的时候，他也回溯了一下自己曾经看过的这个故事—— 东方快车上，一名富商被杀害，身中十二刀。但是这十二刀非常奇怪，有几刀几乎没对死者造成太大损伤，有几刀却很用力，有些是左撇子刺入，有些则是右撇子...但是不得不承认，没办法确认致命伤出自谁，同样，每个人也都对死者造成了伤害，死者被每个人杀死。 但也因为如此，十二个兇手联手杀害了死者，但同时，这个案子最终在侦探那里，提出了两种结论。 其一，隐瞒真相，捏造和假想一位死者的仇人，杀人逃逸。 其二，十二个人都是兇手，将他们交给警方，接受法律的制裁。 侦探选择了第一种。 死者的死亡真相，以另外一种是也不是的可能结案。 蔺渝从自己的回忆中回到现实，听见廉望雪正在说话： 「...所以，是这些人联手，酿造了他的死亡，在侦探那里，每个人都是兇手，又每个人都有可能不是兇手。」 他是这么理解的。 蔺渝看了看廉望雪，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触即发，箭在弦上的紧绷情绪，就好像他在说的其实不是这个故事，而是透过这个故事，在意有所指着什么别的内容。 勐然的灵光一闪，但失去了系统，暂时有些心乱如麻的蔺渝，没能立刻抓住。 * 录制现场，今天比往日的录制都要热闹许多，原本的加班只有七个人，而这一次，每个人自带一名「助力伙伴」，因此一共有十四个人参与录制，这其中也包括蔺渝和他的做饭助手廉望雪。 每个人今天「自创菜」的名单，已经提前递交给了节目组，蔺渝对于自创菜品其实开始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的，但是和廉望雪开了个会之后，对方居然有些出乎意料的坚持—— 他说要做泡面的四种特别吃法。 蔺渝听到的时候，最初是拒绝的，但是听廉望雪说完，仔细一思考，却又觉得好像是可以的。 他一直想在这个节目里寻求一些突破，但是做菜节目能够动脑且自由发挥的情况比较难，因此对于蔺渝这种总是想要在节目里高出一些创新和看点，以此出圈的人来说，就是难上加难了。 而在别人都绞尽脑汁创造一些往日看不见的菜品的时候，他们选择的泡面四种做法，因为过于接地气和能够让广大年轻人借鑑和感同身受，反而有可能获得更多的认可，甚至出圈。 况且节目的贊助商，又正好有泡面品牌，因此连事先购物买泡面的步骤都省下了。 因此他对廉望雪的说法提出了贊同。 第291页 ——只不过，为什么是泡面？ 「你喜欢吃泡面吗？」在准备食材的时候，蔺渝问廉望雪，那时候当着经纪人和公司负责人，他没有来得及细问。 出乎意料的，廉望雪摇了摇头：「不喜欢，吃的也很少。」 他说得斩钉截铁。 蔺渝：「......」 不喜欢吃泡面，但是能想到泡面的四种除了煮和泡之外的做法，这人莫非是个奇葩？ 「那为什么要做这个？」他更好奇了。 廉望雪停下正在剥虾仁的手，认真地看了看蔺渝，反问：「那蔺渝前辈喜欢吃泡面吗？」 「喜欢啊，而且吃泡面省钱又方便，估计如果不需要考虑体重和健康的话，会经常吃吧。」蔺渝不假思索地说。 他已经不抗拒那些关于「以前」的记忆冒出来了，不会像以往那样微微一惊，又开始思考这到底是属于谁的记忆。 这个身体的食慾并不算太好，对美味的食物没有多少特别的热爱，只是在饿的时候，条件反射想要吃的东西，一般就是泡面，方便买，零花钱也能承担。 如果再追溯回去的话，会发现他因为自小是孤儿，后来被收养的养父母对他也不算上心，因此在青少年时期确实很爱煮，甚至能煮出花样来来。 廉望雪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蔺渝隐约觉得，廉望雪在问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 「你...」 蔺渝半途换了个问题：「你不喜欢吃泡面，也不怎么吃，为什么非要选这个选项？」 廉望雪倏然移开了注视着蔺渝的目光，低声说：「看过别人煮过很多不同的花样。」 「看别人？谁？」 廉望雪不说话了。 蔺渝：「......」 我？ 他闭了闭眼睛，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原着，在发现理察饼屋赠送的打火机的那一章番外3里，还提到了寥寥数句： 大概是说原着里蔺渝被变相雪藏后的生活过得有些堕落和潦倒，在柜子里发现了许多大食袋装的泡面，垃圾桶里也有不少泡面袋子。 那时候，番外3的那位警察父亲，还藉此对自己的女儿进行了一番说教，大致意思就是人不能过得这么颓废，吃泡面容易患癌，对健康没有益处... 蔺渝的脸色微微变了，他睁开眼睛，姿态依旧从容将面前的咖喱粉倒入小碗，没有继续说话。 廉望雪看谁做过泡面，以什么身份，在什么时间看过，好像变得昭然若揭了，另一方面，对方执着于用健康的饮食投餵他的理由，也同样浮出水面。 廉望雪熟练地剥完了所有虾仁之后，将其往前推了推，随后从蔺渝身侧拿了一个新的小碗，开始剥火腿肠，然后将其切片，动作娴熟。 蔺渝将自己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没有了系统，他想说的一些内容，无处分享。 但是他也已经意识到了，廉望雪所说的许多话，都是有深意的。 那么刚才在车里他提起的那个故事的梗概，他没能抓住的灵光一现，到底藏着怎样的意味深长呢？ 第78章 《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播出后广受好评，甚至不少着名的网红美食博主，也开始根据节目中各个嘉宾所制作的食物进行尝试。 能够做到流量网红，靠它挣钱的人,这方面的嗅觉自然敏锐,甚至还有人专门出了《请尝尝我的手艺》专栏,意在分析每一位嘉宾的菜品，并且按照他们的步骤做出来之后品尝鑑赏。 因为哪怕是唐尼.温斯顿先生这种专业人士，在选择的菜餚方面,也不会是那种特别罕见或者难以制作的,復刻起来大多都没有问题。 此时的第五期蔺渝和廉望雪，制作的绝对是在年轻人中会被广泛接纳甚至模仿的—— 方便面。 以方便面为主材料制作食物,并且是四种不同风味的方便面的制作，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做起来其实时间不会太久，但是因为是四种,需要准备的食材就非常多了。 剥好的虾仁,从罐头里挖出来的午餐肉，咖喱粉,放在透明小碗里的四个鸡蛋，海苔碎,还有切片的火腿肠，以及剥了皮的西红柿等等一系列处理好的食材，都规规矩矩在料理台摆成好几排。 不说是用来做方便面泡面，就算是这么一眼看下去,也能随机迷倒许多大学生...和上班族。 更不用说它们还要和方便面融为一体，成为更美味的食物。 番茄荷包蛋面,咖喱虾仁面，午餐肉芝士鸡蛋面，以及火腿肠青菜酸辣面。 蔺渝将切好的午餐肉煎好，恰好另外一边的廉望雪正在将手中的泡面袋子拆开，放入烧开水的锅里，他拉扯泡面袋子的声音「哗啦啦」的，有些刺耳。 这已经是最后一碗泡面了。 整个拍摄现场，就属他们的泡面最香。 泡面这种在所有人嘴里都是「不健康」食品的速食品，永远是大家的心头爱，大部分人吃了那么多种泡面牌子，就没吃过特别不好吃的。 而且它的味道还特别霸道。 高铁上但凡谁泡了一碗泡面，必定香飘十里，刺激所有人的味蕾，更别提现在还有好几种不重样的泡面怼在一起，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朴素又简单的香味。 摄像师明明吃过饭，但扛着摄像机挨个拍过去，也还是隐约的感觉饿了。 第292页 他「咕咚」咽下一口吐沫，把镜头重新移至正将煎锅里两面煎的午餐肉倒进盘子里的蔺渝。 午餐肉本身就会煎出油脂，蔺渝的厨艺真的不错，此时虽然没有放油，但是它们的两面已经煎至金黄，表皮酥脆，内里嫩，隔壁家的小孩都馋哭了！ 「小渝很熟练啊，看样子在家里也是经常做这样的泡面，是吗？」他问。 蔺渝抬起头看了看他。 摄像师自己是个有些五大三粗的糙男人，观察力一贯不算敏锐，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蔺渝的姿态表情里，看出了一些隐约的... 不太对劲？ 或许是因为蔺渝原本就长得白的缘故，今天是用了更浅一色的粉底色号打底吗？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苍白柔弱，他将午餐肉从煎锅盛出来的时候，手臂还有些微微颤抖，状态明显不佳。 「泡面是年轻人的最爱呀。」 下一秒，蔺渝就开口回答了，神色如常，声音平稳，眼带笑意。 「不过因为泡面没什么营养，所以经纪人会叮嘱我们不要多吃，要尽可能补充营养。」蔺渝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做事，「也可能是因为最近练习舞蹈的时间比较久，所以大家会格外留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吃东西也会更注意一些。」 他手下动作一看就是做过饭的，无怪乎节目还没播出几期，粉丝天天都刷微博词条，各种奇奇怪怪的内容都有。 什么「蔺渝手上功夫」，「蔺渝一看就是练过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粉丝是搞黄色或者学武术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是一笑，顺势宣传了一把组合：「blue组合马上就要发布的新单曲《blue romance》，请大家多多支持！」 廉望雪在旁边默契地当捧哏：「请大家多多支持蔺渝前辈的新单曲。」 蔺渝沖他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赞许。 此时泡面已经煮好，廉望雪往加入了料包的面里又填了两颗鸡蛋，再加入芝士与蔺渝煎好的午餐肉，一切大功告成！ 摄像镜头移开了，继续去拍摄做好的最后一碗泡面。 此时录影棚里，泡面的香气无比霸道地霸占了正片空气，哪怕是正在给自己做的料理收尾的好几个其余的嘉宾，也忍不住频频往这里看了过来。 「早知道我就做速冻水饺了，简单又美味，主要是我想吃。」苑淙喃喃地说。 他同公司来助阵的是和他有过共演的前辈女演员，闻声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把他的肩膀。 连没怎么吃过泡面的唐尼.温斯顿现生，和他的助演嘉宾，也往蔺渝二人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蔺渝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胃部。 隐约的有些不舒服，但好像不是生理性的，无法归结于喝的那几口消肿的黑咖啡，心理因素占更大的成分。 但是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也或许是自己太虚弱了。 不管怎样，今天的最大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品尝环节不是重头戏，接下来还有后采... 他沖廉望雪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去其他嘉宾那里绕一圈，知己知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能制造一些和谐相处的镜头。 这毕竟是个综艺。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触及丢在脚下垃圾桶里的那几个堆叠起来的方便面包装袋，下一秒，一股湍急的，欲作呕的噁心感突如其来地涌上心头。 眼前短暂的一阵漆黑，这感觉应当是并不陌生的，蔺渝的身体并不强壮，低血糖很容易让他在勐然做什么动作的时候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但这一次... 许多杂乱的画面疯狂地涌入脑海。 这股感觉来得令人猝不及防，一时间蔺渝自己都没办法抵抗，他死死揪住胸口的衣料，手指不自觉地绷紧至小幅度痉挛的程度。 太糟糕了，这种感觉。 他咬紧牙关，强行把那股不适感咽进肚子里，但生理性的冷汗还是密密匝匝的从鬓角和后背冒了出来。 「前辈？」廉望雪的手臂紧紧拉住了他。 就好像是溺水的人在沉浮中死死抓住的唯一一块木板，蔺渝勉强喘着气，反手捏住了廉望雪的胳膊，不自觉地将他的手臂掐出了深深的数道指痕—— 撕扯开泡面塑胶袋的手，发出细微的「哗啦哗啦」的声音，面饼放入沸腾的水中，随即是料包。 他的手边的餐盘里，赫然放着两面煎的午餐肉，金黄□□人至极。 脚下被闯入厨房的猫咪尾巴勾住了脚踝和小腿，看不清背影的人半蹲下去，抚摸猫咪的脑袋。 这里是哪里？ 然后，蔺渝看着那个站在陌生又熟悉的料理台前的身影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略显憔悴，但依旧俊俏漂亮的脸，那是蔺渝自己的脸！ 而那个料理台，冰箱的位置... 是自己曾去过的！是幸福小区，四栋二单元，402室！ 「咄咄咄——」 是敲门声响起。站在料理台前的人一愣，随即调小了灶台的火，一边说着「谁啊」一边走向大门的方向，猫咪翘着尾巴跟在他身后... 谁来了？并且一定是不速之客，擅自来访。 蔺渝满头冷汗，全靠廉望雪臂弯的力量支撑，才面前没有直接屈膝往前倒下，又或者直接跪在地上。 其实只是短短的数分钟，甚至可能更短，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拍摄暂停了，自己的嘴里隐约有甜味，应该是谁往他口中塞了半块巧克力。 第293页 幸亏大部分人已经将自己的食物做完，单独补拍每个人料理台上的食物，在进行採访后，节目组安排好的「试吃员」就可以进来试吃了。 接下来他们品尝的画面，虽然在场嘉宾需要做reaction，但这也是可以后期补录的。 「不，不好意思。」蔺渝喘着气，接过了苑淙递给自己的一杯加了糖的温水，勉强喝了几口，甜味在舌尖蔓延开。 陈启站在他面前，正略显担忧地打量他。 「低血糖这么严重？吃早饭了吗？」她问。 幸亏是陈启在此，也幸亏出现问题的是蔺渝，以往许多综艺节目的男性导演脾气都很差，虽然未必会冲着艺人发怒，在场的工作人员也难免受到波及。 蔺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虚弱地说：「吃了，可能最近身体不太好，对不起。」 他这是彩感觉自己的膝盖有点重，低头发现廉望雪居然跪坐在他的椅子旁边，手臂扶着他的膝头。 这个姿势以往blue组合的成员想要卖腐，总会对队友顺手做几次，fancon尤其如此，粉丝往往会因此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但是廉望雪做起来，将自己放在如此弱势的位置上看着自己，蔺渝却有种沉甸甸的，莫名的感觉。 也或许是因为系统不见了，所以对蔺渝来说，虽然廉望雪这个人藏了太多的秘密，也还是因为和自己共享着一些隐秘的事情，所以显得更值得信赖一些。 廉望雪支起了身子，将自己的手臂从蔺渝膝头撤离，重量和热度都消失了。 「不好意思。」蔺渝又重复了一遍，「可能这些天比较...忙。」 他重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又和陈启以及周围的工作人员们道了歉，他态度很好，又实在虚弱，大家自然不会去责怪他耽误拍摄。 经纪人把他和廉望雪送来就暂时离开了，此时接替经纪人来到现场的助理正站在人群外，手里握着拨出去了好几个电话的手机，表情略显六神无主。 「哥...我没事，就是刚才突然一动，身体有点虚，一下子昏过去了。」蔺渝过去和他也道了个歉，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突发事件。 助理擦了擦冷汗，上下打量他，半晌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气：「...差点就叫120来了，没事就好。」 蔺渝又道了个歉。 散开的人群里，廉望雪还站在原地等他，他走过去，对方想要伸出胳膊扶他，蔺渝觉得还有点浑身没力气，所以迟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掌贴在廉望雪的小臂上，借了一把力。 「谢了。」他跟廉望雪道谢。 廉望雪摇了摇头，目光沉默地锁定了蔺渝，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黑巧克力，放进蔺渝的手心。 「...我其实不是低血糖，应该不是。」蔺渝解释说，但又有点不确定，还是将他手里的巧克力接了过来。 蔺渝不爱吃巧克力，但这一块味道出乎意料的符合他的胃口，和刚才他清醒的时候，嘴里的那块味道也是一致的。 廉望雪愣了一下。 半晌他垂下视线：「...我知道。」他说。 就好像没看到蔺渝狐疑地眯起的眼睛，廉望雪顿了顿，才继续说：「——很快就会，结束的。」 他似乎说的是录制，但蔺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语双关。 「结束什么？」他迅速问。 但廉望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 一直到节目录制完毕，回到宿舍里，系统也没有出现。 失去系统的第一天眼看就要过去了。 廉望雪住的地方，蔺渝不知道是幸福小区，还是哪里，但是他比蔺渝晚下车。 「你等会儿直接回家吗？」蔺渝问他。 廉望雪顺势扶了他一把，就好像今天目睹蔺渝在自己面前差点昏倒这件事让他心有余悸似的，手掌撑着蔺渝的手腕，数秒都没有松开。 「我回公司。」廉望雪回答。 这时间还要回公司，廉望雪也是肉眼可见的忙碌。蔺渝突出一口气，终于从他的手掌中，顺畅地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虽然残存在皮肤肿的灼热感没有随之立刻消散—— 「辛苦了，还是早点休息。」他轻声说。 「你脸色不好。」廉望雪注视着他说。 回程的路上，开车的是廉望雪的经纪人，蔺渝的助理坐在副驾座上，闻言他赶紧上前一步，拉过了自家艺人的胳膊，打量他的样子。 蔺渝笑了笑，说了句「我没事的」，算是在回答廉望雪之前的那句话，又好像是在安抚有些担忧的助理的情绪，随即他沖廉望雪道了句「再会」。 「那我走了。」 「好。」廉望雪说。 虽然蔺渝说着不需要搀扶，他并没有那么孱弱，但捱不过助理的坚持，对方还是扶着他，把他当做什么脆弱易碎的物品一样带往宿舍楼的方向。 助理在门口输入密码盒刷卡的时候，蔺渝又回头看了一眼。 车还没开走，廉望雪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停留在原地，黑洞洞的车门敞开着，他停留在那里，就好像随时会被那个无声的黑洞般的空间吞噬，这样的感觉令蔺渝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下一秒，廉望雪举起手，冲着蔺渝的方向挥了挥。 好像无事发生。 蔺渝回来之后翻了一下冰箱，里边有廉望雪早上送来的鸡汤——艾叶老鸡汤，红枣和枸杞规规矩矩地漂浮在泛着一层薄薄油星子的金黄色汤水上，散发着一股温暖的甜香。 第294页 第二天没有通告，但是马上就要发歌，蔺渝这种时间不敢多喝，但他的胃部还有点不舒服，犹豫了一下把汤倒出来，在煤气灶上加热了一下，然后找了个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温暖的鸡汤缓解了胃部的不适，但心理上的感觉没那么容易抚平—— 「背着我偷喝什么好东西呢！」一只手突兀地从蔺渝的背后伸出来，勾住了他的脖子，幸亏蔺渝一口汤已经咽了下去，才没因为受惊和外界压力而把嘴里的汤吐出来。 奉子爵的笑脸从身侧冒了出来：「原来是鸡汤！」 今天奉子爵在宿舍，蔺渝回来之后还没回房间，所以没注意到他人在屋子里。 「给我喝一口呗。」 「不给。」蔺渝果断地说。 奉子爵也就是开个玩笑，并不打算真的夺人所爱，目光在蔺渝的鸡汤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在了他脸上。 「你怎么了？」他一愣。 「什么怎么了？」蔺渝没懂。 奉子爵平日里肢体接触本来就没什么顾忌，看蔺渝卸了妆之后显得尤其苍白的嘴唇和脸颊，像冰冷的白玉雕塑，忍不住伸手想碰一碰，看看是不是也和看起来一样冰凉，却没料到蔺渝勐地往后一撤，他的手伸了个空。 奉子爵：「......」有点尴尬。 蔺渝：「......」 奉子爵眼神示意：你干嘛？ 蔺渝保持着一段距离：你又干嘛？ 「下次在粉丝面前你可别这样哈。」奉子爵在蔺渝的目光注视下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像是在挽救突然变得奇怪的气氛，他顺口将话题扯向另一个方向，「否则他们又要说我们怎么样了。」 蔺渝：「你别突然出现吓我，我不敢保证以我最近的精神状态不会横着给你一肘子。」 奉子爵笑了起来。 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多补一补身子，今天别熬夜了。」他说，然后转过身，踏着他的小黄鸭拖鞋，大摇大摆地回房间去了。 奉子爵离开了。 他没关他们那个房间的门，所以蔺渝能听见不多时从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对方去洗澡了。 蔺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然后又舀了一勺子鸡汤进嘴里。 今天白天太忙碌了，因此他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好好地捋清思路，现在系统不在，但这不代表他在探究的那些真相就可以被搁浅。 那本《东方快车谋杀案》最后一页，自己的笔迹写下的内容，像是一张图片，在看到之后，深深地烙印在蔺渝的脑海最深处，现在他要把它翻找出来认认真真地，重新回溯一遍。 他的字迹，一字一顿地这样写： 「大家都说这个故事有十二个兇手，但我不这么认为。 死者十恶不赦，因此导致了一场悲剧，却逃脱法律的制裁，逍遥法外，但其实，在这本书中，真正杀死了他的是他自己。在他犯下一系列罪行之后，因果循环，我们都知道，他会得到报应。 所以我认为，他们既是兇手，也不是兇手」。 这其中，「他们既是兇手，也不是兇手」和「真正杀死了他的是他自己」这两行被划了下划线。 蔺渝看过这本书，当然知道具体的内容。这里的死者确实罪大恶极，但加了下划线的这几句话，应当才是写下这行字的那个「蔺渝」想要说的意思。 ——廉望雪手上有蔺渝的东西这点，他已经见怪不怪。 吉他、耳饰、手机，所以一本书并无所谓，但是这书上的文字，却已经是另外一种可能了，蔺渝现在静下心努力思索，会觉得这两行加了下划线的文字，是在透露一些信息。 他又闭上眼睛，努力进一步去回忆那几行文字的细节。 然后他意识到一件事—— 原本的文字时间早一些，是用黑色水笔写下的，但是下划线用的笔的颜色，好像...并不一样。 所以下划线很可能并不是蔺渝所为，而是... 是廉望雪画的？ 那么蔺渝能不能理解为，廉望雪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也或者，廉望雪在上边添加下划线的时候，只是为了加重给他本人的一些认知，并没有想要暗示蔺渝的意思？毕竟当时，蔺渝在翻页的时候，对方是作势想要阻止，不愿意被他查看到末页内容的。 浴室里的水声倏地一停，奉子爵洗好了澡。 他带着满身热腾腾的水蒸气，从房间出来，毛巾罩在脑袋上，赤着上身从客厅经过，去冰箱拿了一瓶冰水喝了两口。 蔺渝看着他的背影，脑内的画面飞速转换，重新回到了今天在录制现场，脑海里一幕一幕闪过的那组画面。 一个要自杀的人，会有耐心给自己煮泡面，甚至煎两面煎午餐肉吗？所以来的人是谁？时间线是怎样的？那是在理察饼屋外卖员来之前还是之后？ 「奉子爵。」蔺渝喊了一声。 「嗯？」对方从厨房转过身，还挂着几滴喝水太勐，流淌至下巴的水滴。 「你家之前住的那个小区的房子...」蔺渝问，「现在是谁在住，你知道吗？」 奉子爵没料到他居然是问这个，愣了愣才说：「我不清楚，我不管这些，是我爸妈和房屋中介处理...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想租？」 蔺渝勉强笑了笑，继续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组合的谁需要出去单独租房子，你会愿意把那套房子租给他吗？」 第295页 奉子爵：「...为什么要单独出去租房子？不是有经纪人有公司吗？公司会安排住宿吧？」 他说到这里又有点疑惑：「怎么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戏要拍很久，需要去什么地方租房子？不至于吧，再怎么样大家肯定是住酒店更方便啊？」 蔺渝解释说：「比如说，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没有价值的艺人，公司如果放弃了，雪藏了，恐怕不会那么认真去管他们到底住在哪里，自生自灭恐怕都是好的，就怕还要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奉子爵：「哦，你是说出了丑闻之类的情况，像tiamo组合的那个陆冉那样？」他走过来，亲昵地拍了一下蔺渝的肩膀，「如果真的，那肯定不能放着不管啊...怎么啦？你怎么突然这么紧张？事业不是发展得挺好的吗？」 蔺渝没说话，他回忆起之前廉望雪对待那位主管练习生与被雪藏艺人的贾哥的态度，一些关于为什么原着中的蔺渝会住在那里的猜测，隐约浮上水面。 「我知道了，谢谢。」他说。 奉子爵不明所以，一边说着「客气什么」，一边转身回房间了。 蔺渝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摸出手机，给列表里的顾妍发消息。 「问你一个问题，你方便吗？」 这里的方便指的是顾妍身边没有闲杂人等，确保绝对不会有人看到他们的聊天内容。 半晌顾妍回覆：「现在方便，怎么了？」 「你们组合的陆冉...现在住在哪里？公司有没有什么关于她的安排？」 对话框上方赫然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蔺渝耐心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顾妍回復自己：「陆冉已经搬出我们一起的宿舍了，关于她的安排我也不太清楚，因为现在她不归我们经纪人管，已经归到了贾哥手里。」 顾妍又发来一条：「之前她半夜给maisie打过电话哭诉过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应该是只能再回去住练习生宿舍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maisie梅颖是tiamo组合的成员之一。 很多练习了四五年，甚至六七年的外地练习生，或者不方便回家的，都住在公司的宿舍里。 练习生宿舍不是套间，环境也很一般，基本是那种上下铺的小单间，因此大部分人卯足了劲也要出道，为的也是有更好的生活环境，不要和其他人一起每日每夜挤在狭小的宿舍里，无望地等待出道机会。 当然也有很多人受不了这样日復一日的生活，最终放弃了等待，继续读书或者另寻出路。 「她不能自己搬出去住吗？毕竟也是出过道艺人了。」蔺渝问。 顾妍：「这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行，因为陆冉算是公司打上标籤的『劣迹艺人』。」 「劣迹艺人...」蔺渝喃喃自语。 那头的顾妍又发来一条：「而且陆冉她...虽然是帝都人，但是她家里有个弟弟，父母重男轻女得厉害，不怎么管她，还经常骂她。所以她很早之前就开始住公司宿舍了，没怎么回过家——公司也不会让她回家住吧。」 「公司上下本质是商人心态，陆冉她...应该已经被抛弃了，所以无论是贾哥还是谁，都可以轻慢地对她了，虽然她也算是...」 她的语音里略有些同情惋惜的意味，出于之前和陆冉关系的亲厚，半晌都没把「咎由自取」四个字说出来。 蔺渝沉默着看向自己和奉子爵的房间，半晌收回目光。 「我懂了，谢谢你。」他说。 「你懂什么了？」顾妍茫然地问。 「...注意安全，努力工作。」蔺渝回復。 他明显表达出这次对话结束的态度，因此顾妍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回了个表情包之后就消失了，徒留下蔺渝坐在沙发里，捧着那一小锅已经逐渐失去了热度的鸡汤。 「我知道了。」他喃喃自语。 虽然原因不尽相同，但陆冉目前的处境，估计和那时候的蔺渝本人，所差无几： 因为舆论导致的被所有人唾弃的命运，公司眼里毫无利用价值，只能徒增骂名的存在，被移交到贾哥手里，再没有任何活动。 他们都被雪藏了。 他们不会跟团活动，无法出唱片，无法拍戏或者商演，但公司没有立刻与他们解除合约，他们名义上还是公司的艺人，在这种情况下，无法转去其他公司谋求发展，除非打官司要求解约，否则只能静待合约到期。 陆冉因为家境的原因，又没有队友或者熟人伸出援手，因此回到了练习生宿舍居住，而蔺渝... 上辈子的蔺渝如果没有住在幸福小区，那么或许也和陆冉一样，会去住练习生的集体宿舍？ 可是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推论，蔺渝真的通过奉子爵的父母租住了他原来住过的那套房子——大概率低于原本的租金，是帮助他避免了重新回去住宿舍的遭遇，那为什么...廉望雪会那样不喜欢他？ 在整个组合中，他似乎最厌烦的人就是奉子爵了，虽然蔺渝不能确定，藏在那种警惕的厌烦之下的情绪还有什么别的内容。 蔺渝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挪动，打开了和廉望雪的对话框，却不知道要不要问出在脑内盘桓的那些问题，他也不确定廉望雪会不会告诉他答案。 许久，他还是开始在输入框打字： 「你觉得...」 「一个人出于好心，帮助了另外一个人，却因为这个举动，和未来的一些人和事，间接酿造了一些悲剧，你认为这个人应该被责怪吗？」 第296页 他这样问。 微信发送出去，却意料之外，又好像情理之中地石沉大海。 永远对蔺渝的消息秒回的廉望雪那头悄无声息，一直到蔺渝当晚睡下，都没有任何回应。 第79章 蔺渝接下来的行程,都排得紧锣密鼓。 就连失去了系统这件事，在他这里也暂时不能算是头等大事。 blue组合单曲回归后的打歌舞台，《请尝尝我的手艺》，《侦探狂想曲》第九季第二期的录制,跟着组合参加各式各样的媒体採访和队外综艺...连轴转。 有时候蔺渝甚至会有些恍惚,觉得系统的存在可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自己只是一个在圈子里矜矜业业奋斗的小偶像，一步一步将自己送上更大更耀眼的舞台，晋级顶流,最终功成名就。 如果不是还有廉望雪的存在还在提醒着他,这不是他的幻觉。 如果不是廉望雪。 某些时候，因为廉望雪是自己和系统共同的秘密和想要探索其真实目的的人,因此廉望雪的存在，就会变得更加重要。 * 结束打歌舞台回到保姆车里，又是忙碌但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的一天。 跳舞已经产生了肌肉记忆，熟练地和粉丝们在录制舞台的前后进行交流,看着所有人灿烂喜悦的笑脸,好像这就是偶像存在的意义。 小腿上的伤疤还有，还需要贴着减张贴,也可能是心理作用，依旧时不时微微泛着疼与痒意。 和廉望雪的聊天记录一如既往,只除了那条蔺渝发出的问题，对方没有回答。 第二天他们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讨论些其他工作和生活上的内容，但蔺渝已经从廉望雪的沉默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是的，那个人应该被责怪。这就是廉望雪的想法。 此时,奉子爵正在蔺渝隔壁，看他参加的《一起上学吧》综艺,看到有趣的地方转过来给蔺渝展示的时候，无意中触及他的表情，却发现蔺渝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一丝微妙的... 无奈？ 这种异样转瞬即逝，下一秒奉子爵从隔壁勾住蔺渝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一带，掏出手机顺势就拍了一张自拍。 蔺渝推开他，无奈更深了：「你又干嘛？」 「我们好久没微博营业了，发一张。」奉子爵说，掏出手机把刚拍的那张照片发给蔺渝，「你看一下你拍的怎么样，自己p一下再传给我。」 蔺渝熟练地打开手机也看了看那张自拍，他们这群人对于集体自拍的处理方式就跟聚会结束拉群p图的小姐妹们一样，往往一张发出来的照片需要在照片里所有人那里过一遍，确认没问题才会发出。 他看了一眼奉子爵的那张合照，因为对方突然把他拉过来营业，所以猝不及防，蔺渝的表情甚至还没开始显现出错愕，反而因此显得像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百无聊赖下的一张自拍而已，松弛感拉满。 「还行，不用p，你调个色调就行。」蔺渝又看了看自己的脸，长得好看还是有些优势的，比如说这种角度这种光线的照片，因为得天独厚的脸部优势，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瑕疵。 「好嘞。」奉子爵熟练地打开p图软体开始加色调。 「@blue组合奉子爵v： 一些车内。[合照]」 不用看，下方必定是cp粉的盛大狂欢。 蔺渝重新闭上眼睛，突然听见奉子爵的手机响了，他扭头看过去，看见奉子爵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屏幕一亮一亮，赫然显示着「爸爸」二字。 是他爸爸的电话。 奉子爵的家庭关系非常亲密，加上从小外貌出色性格活泼，塑造了他相对健全的人格，但也同时使得他有一些被宠坏的独生子所有的自我感。但无论如何，这种什么都可以和父母分享的家庭氛围，还是值得很多人羡慕的， 蔺渝对他爸爸给他打电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反正以前在房间里，也时不时能听见奉子爵和他家人煲电话粥。 「喂，爸。」奉子爵接起了电话。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神情有些惊讶。 「什么意思？」奉子爵问。 那话那头突然换了人，属于女性的嗓音相较于男性较为尖锐，因此即使没有开免提，蔺渝还是听见了只言片语： 「...那个房客...幸福小区...太过分了——」 蔺渝不自觉地侧耳细听。 前排经纪人开着车，副驾座上的甘子晔睡得不省人事，奉子爵也没注意到蔺渝的这副姿态，他神色略显凝重地接完了这一通电话，然后把手机一丢，转头看向蔺渝。 蔺渝演技出神入化，装作才意识到奉子爵在看自己的样子，面带疑惑地扭头望过去：「怎么了？」 奉子爵：「你那个...廉望雪。」 蔺渝：「我那个廉望雪？」 奉子爵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歧义，但是对他来说，廉望雪的存在，不知道为什么就和蔺渝有点关系，就像是网络搜索某个名字后，后边会跟着跳出来的另外一个名字那样。 他换了个说法：「就是那个据说是你粉丝，会来我们宿舍的廉望雪，他现在住在我家的房子里？」 蔺渝表现出了以假乱真的诧异：「...嗯？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要装作不知道。 奉子爵不疑有他：「我爸妈给我打电话，说他租住了我家在幸福小区的那个房子，结果昨天和保安发生了一些冲突，物业没办法，直接打电话到他们房东那边去诉苦了。」 第297页 保安？ 蔺渝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发生了什么冲突？」 奉子爵说：「应该是反映小区的物业和保安不作为吧，什么人都能让进——我妈虽然在那边生气租客给他们添麻烦，但是那个小区物业本来就有点问题啊，什么人都能随便往里进，一天到晚这些保安就忙着在门口抽菸闲聊。」 他顿了顿，又回忆起来，「...不过一直都这样，我记得我小时候隔壁楼有一家大晚上家暴，男的打老婆，老婆怒而反抗把男的手指砍了一截满屋子血，保安宁可在保安室侃大山都没去看两眼。」 蔺渝：「这么肆无忌惮？」 奉子爵：「可不，所以物业给房东打电话告状租客，像不像老师不作为还跟家长恶人先告状？」 蔺渝说：「你在外边可别这么说人家老师啊，这都是个别现象。」 奉子爵就笑，把话题重新扯回来：「不过廉望雪怎么会租我家的房子是在那里啊，也太巧了吧，而且他这种公司的宝贝摇钱树，不说住多好，至少也要和我们的宿舍一个档次吧？」 蔺渝说：「谁说不是呢。」 他回忆起顾妍之前说的话，说展宁在小区门口和保安发生了争执，已知小区保安不作为，什么都不管，那么不可能是展宁想进小区，但他们不让...所以双方会因为什么产生矛盾呢？ blue组合在打歌期间还要参加各式各样的团体採访和综艺，因为要宣传单曲，因此除了限定名额的综艺，或者实在有谁脱不开身，一般都是一起行动，塑造一个团队紧密不可分的形象的。 次日打歌结束有个全员参加的综艺需要录制。 这个综艺叫做，《信不信由你》。 ——原着中那个整个组合参加，蔺渝抽中了高塔牌正位后，因为他突兀的死亡而搁浅，最终也没有播出的节目。 蔺渝刚从保姆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伍舒阳叉腰站在录影棚外抱怨：「谁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啊？都信不信由我了还在剧本上给我写着『满脸期待』，我到底期待什么？」 展宁说：「给你这么写，你就这么做就好了呀。」 伍舒阳掷地有声：「说了我不信，我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还给我来这套。」 然后被颜立川从背后拍了一巴掌，不吭气了。 颜立川无可奈何地说：「就录个节目，全是工作，别在这儿抱怨了。」 他目光一转，扫试了一圈自己的队友们，看见正站在人群最后的蔺渝，就沖他招招手。 「队长？」蔺渝走过去。 颜立川说：「你之前在《变色龙》那个节目抽过塔罗，这次也是抽塔罗，但你不要有压力。」 显然是因为觉得之前蔺渝抽的那个「高塔」的正位牌并不算好牌，所以特地安抚了一句。 蔺渝笑着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我知道这也只是录制一个节目，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不是在那次和原着中，不同的问题总是抽中同一张牌的巧合的话。 虽然蔺渝是这么说的，但他在潜入节目里第一个就往塔罗占卜帐篷跑这件事，显然让队友们都觉得他对玄学类有些莫名其妙的在意，所以在开始录制之前，伍舒阳还和萧慎在他旁边一左一右地询问他关于塔罗占卜的相关说法，搞得蔺渝不厌其烦。 待节目录制要开始，外边工作人员吆喝着「老师来了」，紧接着就有个穿了一身黑的女性从外边被人带了进来。 蔺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愣。 「怎么了？」萧慎问他。 「挺巧的，这好像就是上次我在《变色龙》那个节目的游园会帐篷里遇到的那位占卜老师。」蔺渝说。 他之前以为搞占卜的年纪长一些比较能信服人，就跟医生越秃顶越沧桑看起来越厉害一个道理，没想到对方比他想像中年轻很多。 萧慎：「到处走穴？」 伍舒阳：「就是一旦缺钱，就到处挣钱的意思，是吧？」 甘子晔在旁边听见了，发出了一声没忍住的嗤笑。 看样子他所有的队友都对这些玄学并不相信，不过如果是蔺渝自己，要不是经歷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恐怕也会对此抱持着不信任的态度，和节目名称一样，信不信由你，所以不信。 《信不信由你》和之前原着中所写的步骤基本一致，每个人在心中默默想一个问题，然后带着这个问题单独和塔罗老师见面并且抽牌，并且做出对问题的分析与回答。 原着中的蔺渝到底提了什么问题，得到了高塔的答案，蔺渝其实也并不感兴趣，他只是隐约有点好奇，如果自己真的问了和之前一样的答案，那么牌给出的会不会是一张。 按照事先的抽籤顺序是颜立川先开始，紧接着就是蔺渝，待颜立川告别大家走进和塔罗师单独相处的小黑屋区之后，蔺渝找了把椅子坐下，又不抱希望地唿唤了几次系统，一如既往没有回应。 他嘆了一口气。 很快颜立川就从屋子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牌，牌面朝着自己，紧紧贴在胸口位置，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一样，大家都围过去询问他，他也只但笑不语，并不回答。 蔺渝看了看他的表情，觉得还算轻松，以他对颜立川的了解，要不他问的问题并不重要，所以抽到什么都无所谓，要不就是他抽的牌不错，所以没必要担忧什么。 第298页 「蔺渝，该你了。」工作人员喊他的名字。 蔺渝应了一声，快步走向刚才颜立川出来的房间。 他进了门，反手将其带上，室外明亮的光线瞬间就暗淡了下来。塔罗老师一如既往坐在她的桌子后边。 桌面摊开着深色桌布，面前放着一摞洗好的塔罗牌，线香裊裊，直钻鼻息，在香薰蜡烛的烛火的跳跃下，她的容貌略显出一丝沉默的诡谲。 蔺渝拉开椅子坐下，打了个招唿：「老师，又见面了。」 对方抬起眼看了看蔺渝，蔺渝嘴角带笑，眼睛闪亮，看起来神采奕奕的模样，偶像素养超绝。 「又见面了。」她说，随即沖蔺渝比了个手势，「你想要问什么问题？」 蔺渝想了想：「我能问一下，刚才我队长问了什么问题吗？」 对方摇了摇头，表示不能告知。 蔺渝也并不在意，他本来就是顺口一问，既然这样他也不强求，顿了顿就继续笑着说：「那我就问一下，我今天的日运吧。」 塔罗老师没想到他居然又会问这个问题，抬起眼睛来定定看了他几眼。 蔺渝说：「我真的想知道的事情，你是没办法告诉我的，我真的想要达成的目的，要靠我自己完成，所以想来想去，还是问我今天的日运吧，您觉得呢？」 不多时蔺渝从房间里出来，以和颜立川同样的姿势拿着一张塔罗牌，将其贴在胸口。 队友们围上来的时候听到他抱怨说：「...每个人拿一张牌出来，那里边要准备多少副备用牌啊，真的不会测出来的答案不准吗？」 好几个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也没有在意蔺渝到底拿了什么牌，眼看着下一个成员奉子爵往房间去了，大家又都散开了继续等待自己的顺序，蔺渝则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拿在手里的牌。 空白牌。 他今天的日运是空白的。 但相比于日运到底是什么这样的事，显然还有更值得他在意的存在。 因为还在录制节目，队友们往往都有一开机就自动开演的表演型人格，因此没人注意到他紧捏着手中塔罗的几根手指在微微发颤，表情也是强颜欢笑，因为他的大脑比此时手里的空白牌还要一片空白—— 刚才他站起来的时候，看见塔罗占卜师身边还放着一把椅子，这把椅子上放着一本书，书本本身的页面并没什么特别之处，红底黑字。 在微弱的烛光中，阴影占据了这本书封面的大半，但蔺渝的视力还算不错，因此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本书的名字叫做... 《万众之巅》。 他绝对不会记错，自己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系统就已经告诉过他，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名字叫做《万众之巅》，主要以男主角廉望雪的视角，诉说他在这个圈子里亲眼见证的一切，和他一步步成为超一流唱作人的路。 但是现在，那本和自己穿越进的书一模一样名字的书本，就摆在塔罗占卜师的身边，就好像有魔力一样，吸引着蔺渝的注意力和全部的视线。 他刚才在屋里，顶着摄像镜头和另外两个人的注视，几乎是用上了全部的定力与自控力，才勉强没让自己冲过去打开那本书，看一看其中到底讲的是什么。 是和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故事，还是翻开到第十章 ，会看到关于一个叫做「蔺渝」的十九岁少年的死亡。 他藉口去了一趟洗手间，随便找了个隔间进去，反锁上门，然后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他在购物网站搜索了「万众之巅」四个字，购物网站告诉他，无法搜索到这个名字。 随即他打开各大图书网站，再次试图搜索，依旧找不到名字。 他最后打开了搜寻引擎继续尝试，依旧是一无所获，这四个字仿佛是有什么魔力，无论在什么地方输入，都只会得到冷冰冰的「无法搜索到相关内容」的提示。 「you know who？谁也无法提起这个名字？」蔺渝被这样的结果逗笑了，忍不住自嘲地一边勾起嘴角，一边喃喃自语。 想来也奇怪，他来这里这么久，还真的一次都没试图搜寻过「万众之巅」这四个字，如果早早搜索，或许早有发现。 他象徵性给马桶沖了个水，然后从厕所隔间里出来，重新返回录制现场，心里盘算着如何在等会儿录制完毕后，去和那位占卜师搭上话，让对方把那本书给他看看内容。 他在脑海里迅速准备了三四种应对的方式，并且给占卜师预想了一些可能会回答的话，自己该如何做出应对。 待录制结束，成员们四散开开始冲着工作人员打招唿告别的时候，蔺渝飞快地靠近了占卜老师，她提着一个黑布袋子正站在人群外，看到蔺渝沖她走过来的时候，表情丝毫没有惊讶，就好像知道蔺渝会来找自己似的。 「老师您好，我想问一下...」 她将手里的袋子飞快地交给了蔺渝。 蔺渝被动接过，表情和刚才抽到的牌面，以及之前那些瞬间他的思绪一样，有短暂的一大片空白。 「我...？」 「给你。」她说，声音略显沙哑，根本没给蔺渝任何做出的n a或者n b发挥的机会。 蔺渝低头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目光触及放在里边的东西，赫然是刚才他看到的那本书。 《万众之巅》。这次是清晰且全须全尾地刺入他的眼底。 第299页 「这本书...」他想要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她没有再说话，和他摆了摆手。恰好此时队友们挨个招唿完毕，纷纷走到蔺渝身边。 「谢谢老师。」 「老师辛苦了。」 「老师再见。」 虽然在录制之前一直在说不相信，估计现在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没耽误谁做表面功夫，大家一个比一个谦和友善，脸上挂着如假包换的感谢。 蔺渝还在愣神的时候，对方已经转过身轻飘飘地走了，从背影看似乎还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气场，也或许是蔺渝的错觉。 幸亏蔺渝手里还拿着自己的书包，大家没怎么注意到他同样抓在手里的那个袋子，蔺渝趁着人来人去的空隙，将其放进了包里。 待回到宿舍，奉子爵又去到处串门的时候，蔺渝终于得以回到床上，打开了这本书。 他凭藉自己的记忆翻到了第十章 的位置，在这里，应当叙述了「蔺渝」的死亡： 【警方闯入公寓后，找到了浴室里蔺渝冰凉的尸体。只有他养的那只六个月大的猫固执地守在浴室门口，等待着永远不会为它开门的主人。 远称不上恶贯满盈的十九岁男孩，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短暂又漫长的一生。】 书里原本是这样写的，这一段蔺渝几乎可以直接背下来，作为对比再正常不过。 但他粗略地翻了一遍这一章，却没看到类似的文字，于是又去翻看第九章 和第十一章，却同样没有找到类似的内容，于是不得不又把视线重新投到了第十章的位置，耐下心开始认真阅读。 他读了一段，就直接愣住了。 【参加今天的偶像运动会实属仓促，blue组合的空降也是在那之前，无论组合还是粉丝都始料未及的，但这一切如果是廉望雪对公司的建议，那么就说得通了—— 或许他只是想要和自己的偶像蔺渝一起参加一个节目的录制，有长时间的相处，但无心插柳，却恰好也碰上了《无人生还》节目组的第三季先导片录制。】 这段在原着里没有，蔺渝当然记得。 更重要的是，「偶像运动会」这五个字，在原本的小说里就不存在，因为在那个故事里，无论是廉望雪、顾妍又或者彭睿函，都没有参加过这个综艺的录制。 他迅速将书本翻到了第一章 的位置，定睛看去。 【《动物素描》的定妆照拍摄，是在前一天晚上，才临时通知蔺渝的。 这时间紧张到让蔺渝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敌人就在内部，有人想要害他出丑。 不过幸亏哪怕伍舒阳几人盛情邀请，蔺渝也坚决拒绝了吃宵夜的建议，因此不至于让第二天的拍摄顶着一张浮肿的脸出现。】 【在此先介绍一下本书的主人公。蔺渝，男，十九岁，高考两次落榜，第三年仍将继续努力奋斗的选秀七人男子组合，blue组合的第七名，一手实现风评从赛后万人黑到如今万人怜的奇蹟任务。目前正在超车中。】 【这是属于蔺渝的故事。】 蔺渝彻底呆住了。 这是《万众之巅》，但并不是他熟悉的那一本。那一本的开头介绍是这样的： 【廉望雪的出道其实算是个意外，却又不是个意外。 预料之外是，他其实在被星探选中之前，并没有想要去做什么明星艺人的想法，意料之中则是，以他这样出类拔萃的天赋，现在才被选中，其实可以说有些晚了，毕竟「音乐神童」的名号可能更好听。】 【在此先介绍一下本书的主人公。廉望雪，男，十六岁，帝都第一中学高中部一年级，实验班在读，未来的一流音乐唱作人，因为外貌太过出色，从出道伊始，总有人怀疑他是公司未来要送去选秀c位成团顺带捞个颜担的唱跳爱豆。】 【这是属于廉望雪的故事。】 蔺渝又往后去翻阅第十章 的内容。 发现原着中，这里写的是10月11日蔺渝的死亡，而手里的这本书，写的也是10月11日，但却是蔺渝参加偶像运动会大出风头，随即因为泳池墙壁的瓷砖划伤了腿被送往医院的过程。 就连粉丝在网络上因为blue组合其他人没有背蔺渝和陪同他的争议，也稍稍做了描写。 其中，「廉望雪」这个名字时不时就会出现，包括在车内帮蔺渝擦拭头髮的部分。 但是显而易见的，那本书中，廉望雪视角的故事，他是毋庸置疑的主角，但是这本书里却不然。 「廉望雪...不是这本书的主角了？」蔺渝喃喃地说。 现在，这本书，又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主角，已经是蔺渝了，但这个发现并没有让蔺渝产生「我好像不会死掉了」的错觉。 其一，作为临时主角的顾妍，在小说里也死了，其二，他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关于廉望雪的。 他开始拼命往后翻页，却发现，这本小说还没有完结。 ——不是像网络小说连载的那样，在某一章戛然而止，后边没有任何东西，等待着作者的更新，而是从某一章开始，后边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又是空白。 小说终结在blue组合《blue romance》打歌舞台获得了一位的部分，写到blue组合的成员们在舞台上接过奖盃和鲜花，然后在漫天的彩纸飞舞中拿着话筒，开始在粉丝们的欢唿声里，为大家现场表演安可舞台。 笑脸、鲜花、掌声、奖盃，优秀到可以让粉丝安利出圈的安可，一派生机勃勃，少年们最后拥抱成一团，共同庆祝他们的成功。 第300页 「空白牌：无中寓有，以空为有。」 塔罗占卜师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再次响起，是今天他抽中那张空白牌的日运后，对方所说的话。 「这张牌有几个含义。」 「新的出发，挣脱了过去，重新开始自己人生新的篇章，创造的命运是好是坏，都看自己如何发挥。」 「命运的不可泄露，无法想像，只能等待你自行发觉。」 「你的生活将摆脱那些拘束，不受任何束缚，自由发挥。」 这是蔺渝的日运。 那时候他以为这张牌只是代表对方无法占卜他今天会发生什么的託词，却没想到将这本书拿到手之后，书本后边一大半完全空白的页面，好像在和他今天抽到的牌前后唿应。 但现在，面对这些空白，蔺渝的脑内却一片浆煳，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尤其不安。 就好像一些关于廉望雪的秘密即将唿之欲出，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 房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奉子爵从外边进来，轻快地哼着歌，和蔺渝打了个招唿：「你洗澡不？」 蔺渝把书藏在被子里，强行遏制住声音的发颤，面色不变地回答：「暂时不洗，你先去吧。」 奉子爵于是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去了。 蔺渝勉强找回了自己的思路，不自觉地又去翻看书本的扉页，他记得那一页有这本书的人物介绍。 在那之前，他先回顾了一下脑袋里留存的，原着的人物介绍栏。 【廉望雪：本书主人公，十六岁出道的天才音乐少年。】 而在所有人物介绍的最下方还有一行： 【蔺渝：选秀男团blue组合第七位出道的成员，十九岁就英年早逝的少年，他的死亡令人唏嘘，也令人关注起娱乐圈明星的心理问题。】 而现在的蔺渝翻到第一页，发现这一页也并不是完全填满的。 只有第一行，和最后一行，也就是原本廉望雪作为主人公，和蔺渝作为死者的那两行有字，中间其他人的介绍还没有出现，大概是事情还在发展，空白需要填补。 他定睛看去。 随即瞳孔骤然收缩！ 「嗡——」 大脑在那个剎那轰鸣一片。极度的震惊和极端的恐慌，糅合成无以復加的不知所措，令他的胃部又泛起了古怪的不适。冲上喉间的噁心感令他忍不住干呕起来，却并不能吐出什么东西，只是尝到了好像是不慎咬破了舌头的腥涩铁锈味。 【蔺渝：本书主人公，选秀男团blue组合出身的少年。】 最下方的那一行： 【廉望雪：十六岁出道的天才少年，于十七岁生日当天英年早逝。他的死亡令人唏嘘，也令人关注起娱乐圈明星的生命安全。】 在所有人的命运还因为是空白一片，在向着未知不断发展的同时，只有廉望雪的命运，已经被书写在了这本与原本大相迳庭的《万众之巅》上。 好像与原本蔺渝的命运互换了那样。 是无法更改，不可挽救的死亡。 「不可能...这不可能...」蔺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好像是刚才在发现自己成为这本书的主角的瞬间，不祥的预感直接成为了现实，令他不得不相信。 他的手指发颤，又去看书里的内容。 《动物素描》拍摄，《无人生还.天黑请闭眼》录制后大爆，私生被警察抓走，陆冉遭遇曝光后雪藏，廉望雪和他一起参加《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五个主题拍摄... 发生在周围的事情，同样出现在这本小说中，毫无偏差。 这本小说的故事，从《变色龙》那个节目之后开始书写，就好像那天他抽中的「高塔」，真的清空了过去，一切归零，再重写了一些东西一样。 「嗡嗡——」 手机突然在蔺渝的枕边勐地震动起来，他被这震动声惊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抓，不小心摁亮的屏幕上显示着发送给他新消息的对象： 廉望雪。 「蔺渝前辈，明年我的十七岁生日礼物，现在可以提前和你要吗？」 蔺渝的手无法控制地发抖，目光移向手中书本的扉页。 「于十七岁生日当天英年早逝」刺得他眼睛生痛。 第80章 廉望雪知道自己会在十七岁当天去世吗？ 蔺渝没有证据,无从判断。 他用尽量轻松，自若的句式回復廉望雪：「怎么现在突然和我要明年的礼物？」 廉望雪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想过如何应对的，回復的速度很快：「因为想从你那里收礼物。」 蔺渝沉默了一瞬。 这是真话，但也的确只是真话的一部分,甚至微乎其微的一小部分。 「不如这样,我送你礼物,当做你上次给我戒指和手鍊的回礼，你的生日礼物，我在明年你生日当天再给你,怎么样？」他平静地打字回復。 那头不出意外的半晌没有回应。 「好。」 只一个「好」字的回覆,却花了廉望雪整整一个小时时间，就像是走完了他短暂的一生。 ——是的,他知道。 蔺渝立刻从廉望雪的回答中得到了结论。 他不仅知道，并且也为此做好了准备。 * 十二月底一月初，《侦探狂想曲》第二期开始录制，蔺渝作为嘉宾参加。 除他之外,其他参加的六名嘉宾,几乎都是从前几季都参加的「老人」了，也因此,蔺渝只要玩的不够好，一定会被节目苛刻的观众口诛笔伐。 第301页 毕竟在蔺渝作为嘉宾的爆料被放出来的时候,他就被论坛的《侦探狂想曲》版块彻头彻尾地审判了一遍。 从他高考两次落榜的「光辉」歷史，到他选秀节目里看起来颇为「傻白甜」的人设形象——反方认为蔺渝根本没什么资格参加录制这个节目，占一个好好的名额，必定是公司想办法把他这个「小鲜肉」塞进来刷脸,是彻头彻尾的资源咖。 正方的意见，则是看好蔺渝：作为佐证,他们翻出了他参加《变色龙》节目的另闢蹊径，再到《无人生还》的自我牺牲与循循善诱，《一起上学吧》的考试卷也连带着一同po出，为了证明蔺渝被邀请，可能是节目组看到了他的潜力。 希望能给他一次机会证明自己。 每个新人在参加录制之前都有这个过程，只不过有的人顶住了，有的人没有。 另一方面，《侦探狂想曲》这个节目能够一直录制和播出，经久不衰甚至越来越受欢迎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的每一期，都会像辩论赛一样，最终将案件引申向一个更宽泛，也更值得深思的话题。 譬如蔺渝参加的这一期，要探讨的主题其实是： ——如果你豁出性命救了一个人，那么假如有机会，你会告诉这个人，他的命是你的命换的吗？ 蔺渝把自己裹在一身昂贵的貂皮大衣里，浑身珠光宝气，耳朵上叮叮挂挂的一堆耳饰，胸口、手腕、手指上，都装饰着闪闪发亮的饰物，耳环项鍊戒指手镯一个不缺。 他扮演的这位过气的顶流，心理上早就千疮百孔，四处漏风。 因此，他必须靠外在堆砌极尽奢侈的东西，才能够勉强支撑住这副花花架子，给自己一点自己都不相信的底气，在惨遭诬陷，郁郁不得志的日子里依旧维持住原本的姿态。 这样把自己当大型首饰架的行为，一般是伍舒阳的最爱，而伍舒阳也的确是内心底气不足，童年遭遇所致。 现在蔺渝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底气不足的角色，也幸亏他本人的容貌硬生生将这样华丽到过度的浮夸打扮撑了起来。 甚至镜头在给到他的时候，从导演监视器的屏幕里看去，甚至令人觉得浑然天成，再多一点繁杂的装饰物，他都是可以驾驭的。 是人都偏爱漂亮的东西，导演祁红当然也不会例外。 更何况，蔺渝还是陈启导演在和她吃饭的时候单独提过一嘴的，很有潜质的年轻人，从陈启那里，祁红得到了关于蔺渝照顾和帮助陈启弟弟陈平的信息。 「这是个好孩子。」陈启当时感嘆说。 在这个圈子里光是「好孩子」是没用的，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在蔺渝身上，看到了「价值」。 因此不可避免的，给蔺渝的镜头多了一些。 蔺渝虽然准备充分，但一开始录制的时候，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不熟悉流程。 《侦探狂想曲》的原始班底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凑齐，但是他们的铁三角两男一女三人却一直都是在的，三个人不仅玩游戏厉害，解谜经常能带着大家一起思考，引导思路，还特别擅长照顾新来的嘉宾。 第二期的本子，讲述的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 相比于第八季层出不穷的，全员恶人的剧本状况，这一期堪称「全员惨人」。 七个人，七个角色，都曾经失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而这个重要的人，都是为了他们而牺牲了自己——令他们牺牲自己的始作俑者，直接或者间接地指向了这一案件的死者。 想要彻底地清除「有人为我而死」的心结，杀死戎首元兇，就成为了最简单，也最困难的一道工序。 蔺渝扮演的顶流叫做「蔺一面」，失去的是他从练习生时期开始，就一直和他存在竞争关系的另外一名艺人朋友，他们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外界也常常揣测他们的不和，粉丝之间更是闹得不可开交，互泼脏水，互屠广场，互编黑料。 但后来，圈子里发生了一些钱.色交易，蔺一面因为落魄却貌美而被看中，而他的朋友为了保护他，最终奉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的死亡在那时候被定性为一场醉酒后意外坠楼的事故，没有兇手，不明不白。 ——而蔺一面却不相信，他一定要查清朋友的死亡真相。 他抽丝剥茧，一步步摸清了这件事的庐山真面目，明白了自己的仇人，就是这期案件中的死者。 虽然作为新人玩家，蔺渝显然不会成为侦探，或是兇手，但这并不能阻挡他在节目里的高光。 ——搜证环节找出了关键性线索。 ——推理环节奉献了精彩且正确的思路。 ——最后搜查阶段甚至找到了谋杀死者的兇器，帮助所有人锁定了兇手。 最终，他们成功地将兇手送进了铁笼里。 这节目不少新人，甚至老人最遭观众诟病的就是，在梳理线索和讲述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一直看手里的台本或者提词器，格外让人出戏。 蔺渝早已将自己的剧情背的滚瓜烂熟，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 甚至在最后升华上价值的环节，他还能给出自己的看法。 「他不告诉我，我就永远不会知道了吗？」他掷地有声。 「如果他可以，那他有本事瞒着我一辈子，可是他做不到！」 「他有没有想过，他现在是离去了，而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于我而言这样赤.裸裸的真相是完全无法面对的现实啊。」 第302页 「蔺一面的人生，永远要背负着『好友为我而死』的十字架，哪怕始作俑者已经被杀死。」 「无法挽回，已经错过了所有挽救的机会，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刚才其他人所说，能够带着这条被以命换命的命走下去的啊！」 「这种自以为是的对一个人好，却没有想过对方需要不需要的自作主张...最糟糕了！」 「这样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最无私，但也最自私了！」 他是作为「过气」的顶流，在对为了自己而死，无法沉冤得雪的朋友控诉。 也好像是藉此机会，在发泄一些其余的，令自己感同身受的内容。 如果系统在场一定能够看出来。 但是系统不在，因此所有人都无法知道蔺渝隐藏在这之后的另外一层想要表达的含义。 陈述到最后，蔺渝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了，他泪水在眼眶打着转，却固执得不肯滴落下来，憋得眼眶通红。 所有人都被他的情绪震慑，两名女性玩家更是纷纷垂泪，最后大家一边诉说自己这个角色想对「为他们而死」的那个人要说的话，一边纷纷拥抱在一起。 毕竟录制到了第九季，虽然有层出不穷的好案件和好期数，但也有部分人反映，玩家们玩的剧情太多，已经很难投入真挚的感情，无法感染观众了。 而这一期，托蔺渝的福，录制非常圆满，无论是剧情线还是感情线，都相当到位。 拍摄结束，老玩家们纷纷过来和他打招唿和聊天，夸奖他的表现。 总导演祁红也走了过来。 「感情很到位，玩得很好，整体全都不错。」她并不是善于夸赞别人的类型，但说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想来是真的觉得蔺渝作为一个新玩家，不仅有高光，还有出色的演技，是出乎自己意料的优秀了。 毕竟哪怕赛过一些所谓的资源咖，也是迫不得已，节目组是需要维繫口碑的。 「谢谢导演。」蔺渝带着笑说。 他的眼眶还微微泛着红，眼角亦然，这样看起来，反而有种脆弱的美感。祁红又看了他两眼，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来玩。」她说。 对于熟悉祁红的人而言，她的这句话几乎算是「我们还会邀请你」的承诺。蔺渝虽然并不太了解面前这位女导演，但还是听出了几分言下之意。 「谢谢导演。」他又重复了一遍，用指腹轻轻点了点眼尾的湿润。 * 蔺渝录制结束直接赶往机场，整个组合将要搭乘飞机前往海外，参加一个各国艺人群集的拼盘演唱会。 队友比他到的更早一些，蔺渝本来寻思着这样感情好，至少不会在机场遭遇那种仿佛丧尸围城一般的恐怖送机，却没想到他刚从保姆车上下来，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己的人气—— 「是蔺渝！！！」 「蔺渝来了！！！」 「妈妈的宝宝在哪里啊啊啊啊啊——」 「老公！老公！」 「老婆啊啊啊啊啊我的老婆你看我一眼！」 也低估了自己唯粉的疯狂程度。 蜂拥而至的人群，把刚下车的蔺渝震慑在原地。 幸亏机场的保安，和身边的经纪人，以及助理及时围上来，他们将蔺渝包围在中间，才勉强帮他挡住了一波狂风暴雨般的恐怖围堵。 但即使如此，虽然几个保镖手拉着手将他护在中间，甚至还有一名高大魁梧的保安大哥一手搂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蔺渝也无可避免地被携裹着一路往前走，并且时不时被穿过缝隙的手摸两把，有几次甚至向他的下三路突袭过去。 蔺渝：「......」 怎么说呢，虽然大家对这方面不敏感，但他作为男性被性.骚扰了，也是一种骚扰啊。 疯狂的粉丝们随着蔺渝前进的人群一起往前，许多不清楚蔺渝会从哪个门出现的，在其他地方等待的粉丝也逐渐和这里的大部队集合，汇聚成更让人恐慌的人山人海。 镁光灯闪烁，夹杂着新闻记者的嘶吼「蔺渝看这里！」，蔺渝必须非常努力，才能找到喊话的各大媒体记者在哪里。 许多站姐在机场二层与三层的栏杆边，高举着长枪短炮，粉丝们则拿着手机，将镜头对准他，离得近的几乎快要怼到他脸上，好几次都有砸中蔺渝脑袋的危险。 【幸亏我今天走机场还是检查了一下脸部的情况，虽然没化妆但也状态很好，还未卜先知戴了口罩。】蔺渝下意识地对系统说。 随即第不知道第几次自嘲一笑，想起系统还没有回归，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出现。 「啊——」 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唿。 蔺渝抬头一看，看见在自己右前方的一个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倒退着拍摄他的脸的缘故，刚刚脚下一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往后倒去。 围绕在周围的人群纷纷避让，但这种拥堵的环境下，能够退开的空间非常有限，更是造成了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混乱，尖叫声四起。 「没事吧？」 蔺渝往前走了两步，下意识伸手去搀扶，被助理挡了一下，没能走到更前，只好投去担忧的注视。 幸亏右前方的保安也及时伸出援手，才没造成更严重的事故，摔倒的女孩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的手机和书包上的某个挂坠都飞了出去。 「啪嗒——」 第303页 后者恰好落在了蔺渝脚边。 蔺渝在乱作一团的人群里弯下身，飞快地将那个挂坠从地上捡了起来，他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目光凝了凝： ——这是廉望雪《一起放学》随实体专辑附赠的限量款钥匙链，磨砂质地，透明的外壳。 青灰色眼睛的少年眉眼稍显冷淡，正安静地注视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让他心中一动，一时间有种想和廉望雪发条消息说点什么的冲动。 他按捺下这种想法，将钥匙链递交给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的女孩，附带一包从口袋里摸出来的湿巾。 保安又在推动他往前行走，女孩抬起头看向蔺渝。 他的眼睛刚刚从廉望雪的钥匙链上收回，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瞬间她好像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些细微的，情绪上的颤动，转瞬即逝。 她周围无数人高举手机拍摄下了这个瞬间。 蔺渝还算完美地藏好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在往前走的时候用口型对她叮嘱了一句：「小心。」 她捏紧手里的钥匙链，在推推搡搡的人潮里用力点了点头，脸涨得通红。 「@蔺渝米之乡： 今天机场跌倒被蔺渝送还东西的姐妹，怎么包上挂的是人家廉望雪的钥匙链呢？感情不是粉丝啊？ [图片][图片][图片]」 「不喜欢蔺渝你占什么地方，能不能不要和唯粉抢地盘？」 「廉望雪今天不是和蔺渝前后脚到机场的吗？估计是接机廉望雪的，顺带接一下蔺渝。」 「有点嫉妒，居然不是小渝的粉丝，还被他注意到了。」 「这个姐妹看视频膝盖都摔破了，手肘也有擦伤，手机不知道摔坏没有，大家嘴下留情，别讨论人家粉籍了！」 「不是蔺渝的粉丝硬在这儿挤，不就是自找的吗？！是廉望雪身边挤不进去才来蔺渝这边添乱子的？」 「我笑了，她摔倒了蔺渝背锅，官号万一出言斥责『蔺渝的粉丝机场秩序不佳』再上个黑热搜，到时候她能凭藉一己之力扭转路人风评吗？」 「包上挂的还是廉望雪《一起放学》的限量款钥匙链，你好爱他，何必非要和小渝的粉丝抢啊？」 这条蔺渝唯粉的微博下边，各式各样的评论掺杂，有的在指责这个在机场拥堵中摔倒的女孩不是蔺渝的唯粉，非要跟着一起挤摔倒是自找的，有的在嫉妒她能够和蔺渝有对话，并且被对方归还物品，有的在担心蔺渝因为机场粉丝摔倒的事故影响路人缘... 还有的在号召大家口下留情——虽然这样的评论往往会被其他的内容压下去。 热搜上，「蔺渝机场帮助摔倒粉丝」的词条已经空降，论坛里很快迎来了大审判。 「走个机场又要上热搜，谁说蔺渝不是『八百猪红』？」 「就还给粉丝了个东西，有什么好上热搜的，神金。」 「粉丝因为接你所以摔倒的都要营销一波，现在的208w真的越来越离谱了。」 「走个vip通道很难吗我就请问了？非要看粉丝为了你们这么疯狂甚至受伤的样子才满意吗？」 但这样的言论充其量只是嘲料，并不会影响大部分人对蔺渝的看法。 相比于微博上清一色要公司保护好蔺渝，或者在表达不满的风向，以及论坛那种「娱乐圈遍地丑人都是垃圾」的论调，爱好嗑cp的tiktok上抖人的关注点，则在「蔺渝归还廉望雪钥匙链」这件事上。 一个大约十几秒的，从被归还钥匙链女孩的角度拍摄的视频下边，最高点赞已经达到二十万。 「蔺渝看起来很想要那个廉望雪的限量款钥匙链啊？」 抖人是在玩抽象。 结果他下边的回覆，大家居然开始真情实感地观察和分析起来了。 「不是，只有我觉得蔺渝盯着这个钥匙链的表情很...很复杂吗？」 「他绝对是看到钥匙链上的人是谁了吧？是吧是吧？！」 「一般来说看一眼估计就还回去了，可是蔺渝起码看了三秒的时间唉？我特地数秒了！」 「发现不是自己的粉丝所以多看了两眼这是谁吧，有什么好在意的。」 「蔺渝廉望雪关系不是蛮好的嘛，我是路人，看《无人生还》的片段，觉得他们好甜哦。」 「谁能安利一下蔺渝和廉望雪的cp？」 「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嗑cp？尊重一下唯粉好吗？」 「这是蔺渝唯粉拍摄的视频，cp粉退散！」 「弱弱地说一句...我怎么觉得蔺渝还钥匙链的时候的那个表情有点...伤感呢。」 不得不说，这位网友抓住了某些精髓，和真相甚至稍有重合，但显然，她很快就被「不要微表情鉴情绪好吗？好的」的评论淹没，没有再发表新的感想。 而在各处社交平台和视频网站的相关内容发酵的时候，蔺渝已经跟自己的队友们汇合，一起登机了。 blue组合在飞机上的座位一般都是按照名次排列的，蔺渝这个名义上的第七名，实际上的第一名，往往都是和自己的经纪人坐在一块儿。 提前半小时登机，经纪人还在前排和其他工作人员对话，蔺渝按照惯例挑选了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 他最近精神压力很大，睡眠质量不行，经常在梦中被人追杀，或者遇到各式各样的灾难，冷汗涔涔着惊醒。 因此他看了一眼时间，把自己的外套帽子扯上去盖住自己的脑袋，靠着椅背沉沉睡去。 第304页 等他睡了一觉醒来，飞机已经起飞，正相对平稳地穿梭在云层之间。 前排的甘子晔也已经睡了，盖着毛毯，他隔壁的萧慎正打开遮光板往外张望，周围一片岁月静好。 「哥...几点了？」蔺渝睡得云里雾里，他勉强支起身子，在已经关闭了客舱灯，只留下暗灯的情况下，有些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飞机已经起飞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了。」他身边的人说，嗓音略显低沉。 蔺渝：「......？」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愣了愣，勐地扭头往隔壁看去，看见大概两个小时前还出现在粉丝书包挂坠上的人，现在俨然坐在隔壁，正微微侧着身看向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蔺渝迟疑着问，「你不是明天的飞机吗？」 拼盘演唱会一共两天，day1当天，blue组合有和粉丝击掌，以及开mini fanmeeting的活动，因此需要提前一天，廉望雪虽然参加这个演唱会，但没有营业环节，但和他们出发的时间应该是不同的。 廉望雪没说话，只是帮蔺渝将他面前的小桌板拿了下来，然后将空姐给他们的热毛巾，以及倒好的一杯热水一起放在蔺渝面前。 处事妥帖得像个哆啦a梦。 蔺渝结果热毛巾擦了一把脸，还残留着热气的毛巾捂在脸上，缓解了几分疲劳。 他放下毛巾，又喝了几口热水，温暖了一下稍显干涩的嗓子，重新问：「你不是明天的飞机吗？」 廉望雪说：「本来是明天的，后来改了时间。」 绝口不提原因。 蔺渝并不强求，他虽然睡醒了，但精神并不太好，又不知道该对廉望雪说点什么，犹豫了一下，和空姐要了一小盒水果，一口一口吃完，再次把帽子拉上去准备继续睡觉。 廉望雪戴着耳机在看手机，他应该是买了飞机上的wifi服务，正连着网。 蔺渝随意地瞥了一眼，他看的好像是个机场的视频。 他没料想过廉望雪看的或许是自己刚才走机场的视频，因此当然也不会注意到廉望雪不断回放的，蔺渝低头看有自己照片的钥匙链的画面，和一次次刷新的，「蔺渝还钥匙链的时候的那个表情有点伤感」的回覆下方的评论。 他迷迷煳煳又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尚在半睡半醒中，周围非常安静，现在国内早就过了零点，是睡觉时间，飞机上的乘客们也大多都睡了过去。 蔺渝维持着闭眼的姿势，稍微动了动，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紧贴着靠窗那一侧的机舱壁，也不是后脑贴着椅背。 他的脑袋枕着身侧人的肩膀。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蔺渝的身体一瞬变得非常坚硬，甚至侧脸到左耳一大片紧贴着廉望雪肩膀的部位，逐渐开始泛起了古怪的酸麻感，他将其强行解释为，廉望雪身材瘦削，所以他才会被肩部的骨骼硌得有些不舒服。 现在怎么办？ 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蔺渝感觉自己戴着的外套帽子，被人轻轻地扯了一下，动作很轻微，但他能感觉自己的脸更多地暴露出来了一点，并不再被帽檐完全遮挡。 ——廉望雪轻轻地拉开了一点点蔺渝的帽子，想要悄悄看一眼他睡着的模样。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蔺渝感觉自己向一侧歪倒的脖子，和弯曲的后背，也变得酸痛难耐起来。 他们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许久，久到哪怕是蔺渝这样善于忍耐和伪装的人，都快要坚持不住的程度。 「沙沙——」 帽子边缘被轻轻地推了回去。 蔺渝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终于能装作刚刚清醒的样子，在廉望雪的肩膀上不安地动一动，然后欲盖弥彰似的清了清嗓子，发出了低低的咳嗽声，然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不好意思。」 他活动着稍显僵硬的脖颈与肩膀，对廉望雪道歉。 廉望雪低声说：「没什么。」 在安静的机舱内，他的气音轻飘飘地蹭过蔺渝刚才枕着廉望雪肩膀的半边侧脸。 他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我没说奇怪的梦话吧？」蔺渝为了缓解古怪的气氛，又装作自若地问了一句。 「没有。」 「那就好。」 短暂的沉默。 「——你要吃点什么吗？」 「——你怎么不睡觉啊？」 他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不饿。」 「我不困。」 又不约而同地回答对方的问题。 蔺渝低低地笑了笑，忍不住在廉望雪没注意到的时候，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胃部。说不饿其实是假的，就像廉望雪说自己不困，必然也是假的一样。 果然，不出多少时间，廉望雪终于抵不住睡魔的诱惑，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睡觉的时候姿势也很规矩，往后靠着椅背，安静地合着眼睛。 蔺渝沖经过的空姐比划了几下，要来了一块面包，他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包，一边扭头打量着廉望雪。 他沉睡的侧脸，从眉骨到鼻尖，再到下颌的稜角，被勾勒得干净利落，俨然已经有了成年男子沉稳的轮廓。 假设，廉望雪从来没有活过十七岁。 假设，他真的重生了七次，每次都重生在这一年，现在的廉望雪究竟有多大了呢？ 第305页 恐怕也有二十几岁了吧，确实也不是小孩子了。 怪不得在书包里藏着酒，作为成年人喝酒的行为，是否是他某种压力的发泄口呢？ 他摸出手机，用袖口半遮住发亮的屏幕，侧着身解锁后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翻阅了一下，随即定格在某张图片上。 是之前蔺渝录制《一起上学吧》节目的时候，廉望雪说过的那首他最喜欢的拜伦的诗歌，《你已经长逝》的文字节选。 廉望雪带着细微的颤抖的嗓音，沉沉地重新浮现在蔺渝的脑海里： 「你那永不寂灭的灵魂，穿越幽暗冷晦的永恆...」 「...终于，回到我身边。」 「你已埋葬的爱情胜过一切——」 「...只除了爱情活着的岁月。」 那个时候，在阳光笼罩的高中生们的教室里，蔺渝告诉系统，自己不喜欢这首诗。 为什么不喜欢这首诗呢？ 因为它是理想主义者心目中最美的爱情的模样。 死亡封存了爱情，连带着那个人年轻的美妙的容颜，不会有任何变数，不会再次失去，也因此会定格成一个人最美好的模样，对于蔺渝这样的悲观主义者来说，同样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爱如果还活着，一切尚有可能，现实就会沖淡所有的爱意，最终再深刻的感情都可能成为争执和厌烦，平淡的日復一日，将会更改曾经的海誓山盟。而死亡将所有可能性埋葬，因此一切反倒成为了永恆。 而随着时光流逝一层接着一层脑补后的美化和修饰，缺点被逐步淡忘，更是让死者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白月光。 而过于长久的喜欢，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一种执念，就像是驱使廉望雪一次又一次重生，甚至做好了牺牲准备的那种感情。 可是他喜欢蔺渝这个人的什么地方呢？又或者说，他喜欢的蔺渝，在他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呢？ 是曾经那个原着中天真得有些「老实人」的蔺渝学长，还是现在这个满腹算计，每一个表情动作都需要通过精密设计，演给所有人看的，连mbti都要给自己拟定三个以上的蔺渝前辈呢？ 蔺渝收回了视线，扭头看向窗外，玻璃上映出蔺渝模煳的面容，但看不清他无奈垂落的嘴角。 如果是前者，他没办法把那个蔺渝还给廉望雪。 而如果是后者... 「不要真的喜欢我啊...看清了真正的我，你会后悔的。」 飞机载着人群在云层中穿梭，窗外昏黑一片，就好像他们看不清的未来。 第81章 蔺渝高一升高二那年的那个暑假,热得不像帝都的夏天。 那种似乎是南方蒸笼般的黏腻热意，终于让帝都人体会了一把。 空气中似乎隐匿着一股一触即发的气息，像是隐匿在地表下的岩浆，随时都有喷薄而出的可能,闷热令人浑身黏腻。 帝都第一中学的篮球场,在这种气候,这样的时间下堪称人迹罕至，但蔺渝班上几个酷爱打球的高中男生和学校门卫房的保安好说歹说，自带篮球进来打球,说是为高二开学后的年级篮球赛做准备。 但天实在太热了,打了一会儿，几个男孩就忍不住把自己身上的t恤脱掉,赤着上身在烈日下奔跑，并且觉得自己特别的帅气逼人。 蔺渝坐在篮球架边的那一小块阴凉中，抱着膝盖，脑袋上扣着鸭舌帽,手里拿着小电风扇,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几个朋友对着空气释放自己无处发泄的精力。 这种憨批行为，在和他们同龄的蔺渝眼里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无语凝噎。 朋友打球打累了过来跟他要水喝,他把矿泉水拧开递过去。 「啊！就是那个孩子！快看！」 「嗯？」 脱了衣服，一身汗水淋漓的朋友冲着蔺渝的身后指了指。 蔺渝扶着身侧的篮球架站起身,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恰好看见一对夫妻，正带着一个孩子，和一位老师一起从初中部的方向远远走过来。 学校的食堂在高中部校区里，初中部的学生们想要吃饭,都需要经由连接两座校区的这个篮球场。 「他们前几天来学校拿资料的时候，说今年初一来了个巨好看的小孩,高中部都给惊动了...应该就是那个孩子。」 蔺渝在燥热的空气中，只能看见那个远远跟在师长们身边的模煳身影。在燥热的空气中，他肤白如雪，浑身似乎自带一股清凉之气，和身边满头大汗的老师形成了鲜明对比。 似乎是察觉到了从篮球场投来的视线，那孩子倏地扭头往这个方向看来。 「哎呀！偷窥好看的小男孩被发现了！」朋友赶紧蹲下身去。 蔺渝笑着说：「你也好看啊。」 朋友蹲在地上仰头看他展颜一笑霞明玉映的模样：「...你是在讽刺我对吧？你绝对是在讽刺我对吧？」 蔺渝于是笑着移开目光，推了一把还蹲在地上的朋友：「...你先去把衣服穿上啦，要晒伤了。」 再次见到廉望雪是在开学后。 那天还是九月份，帝都的九月份，那年已经有些微微的凉了。 蔺渝是那种传统意义上非常努力的类型，无论有没有天赋，只要去做，就会竭尽全力。 高二分班后蔺渝分科在理科班，就好像学的东西因为分班突然就上了难度，因此不认真听讲，很容易出现低下头捡了一块橡皮，抬起头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懂了的情况，尤其是数学课。 第306页 他的脑袋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知识点，一上午下来，只觉得cpu都快要烧干了。 中午的时候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跟着同班的朋友一起前往食堂吃饭，在食堂拥挤的人群中，又隐约听见了高中部的小妹妹们在兴奋地交流「那个惊为天人的初一新生」。 蔺渝对此是没什么太大兴趣的。 其一是他本人从小就是校草，活在人群的赞美里，看自己的脸都快要看腻了。再加上天生的钝感力超凡，估计早就成了同校高三级草那样左手一个同年级女朋友，右手一个低年级学妹暧昧对象，据说还和外校女生不清不楚的死渣男。 其二是，他满脑袋都是各式各样的题目，学习太苦了，对一切都会显得尤其清心寡欲。 其三是，那才是初一的学生啊！ 处于那个年龄段孩子们口中的「惊为天人」，在自诩已经是「大人」的蔺渝眼里估计也就是小打小闹。 也因此，在排在自己旁边的几个朋友和周围的人交流「那个初中部惊为天人的小男孩」的时候，他心无旁骛地从前方面色微红看向他的女孩子手中接过长柄汤勺，弯腰准备给自己打一碗冬瓜排骨汤。 ——也没注意到对方捂着脸狂奔进朋友们之中，那一迭声的「蔺渝啊啊啊啊啊」的无声惨叫。 廉望雪，就是那时候独自一个人走进食堂的。 那时候十三岁的廉望雪当然不会有在无数个重生之后，那种孑然独行的岑寂孤冷，他只是一个在双亲和睦的健全家庭长大的普通男孩。 他和所有的初一学生一样，穿着新领的校服，但在一众那个年纪到处疯跑，口癖让许多大人听了都要皱眉的同龄男孩儿之中，显得鹤立鸡群到了极致。 他的视线和回头看的蔺渝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他身后的来来去去的人群，蔺渝身边也有无数人冲着他的方向望去，但是目光正正好相接，你看见我的瞬间，我也看向你，好像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 后来蔺渝时不时能在学校的食堂里见到廉望雪。 虽然很多人都说，你如果经常能看到一个理论上不那么容易见到的人，一定是你或者对方，至少一方心存刻意，但蔺渝觉得这应该还是小概率的巧合事件。 毕竟他和廉望雪，毕竟他没有这种心思，廉望雪这样的小孩子，就更不可能了。 十二月入冬的时候，他下课晚了一些，因此排在打汤队伍的最后一位等待。 等到了近前，发现今天食堂供应的居然是西红柿鸡蛋汤，这是学校不少学生的最爱，但也是蔺渝的噩梦，他光是闻到西红柿的味道，都觉得有些不适。 他退后一步，恰好此时身后有人过来，排在了他的身后。 蔺渝转过身，皱着鼻子将手里的汤勺转交给那个新来的学生，抬头的瞬间才惊讶地发现，身后站着的居然是廉望雪。 从九月，甚至更早的暑假迄今这么多个月，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对方面对面。 十三四岁，初一的廉望雪，只有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声音甚至还没变，也还没在初二或者初三那年迅速拔高到一米八的海拔。 对于发育较早的蔺渝而言，看向对方的时候，他的视线还要稍稍下落。 那张青涩的脸，乍一看漂亮得有些雌雄莫辨，这年纪的小孩子，瞳孔是罕见的青灰色，看向蔺渝的眼睛，像盛满了晶莹清透的泉水，映满闪烁着的点点星光。 「你...不打汤了吗？蔺渝学长？」他问。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叫什么名字的？ 但那时候的蔺渝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只是将手里的汤勺放在廉望雪的掌心，轻轻地触了一下小男孩乌黑的发顶，就像对所有比自己年纪小的学弟学妹们做的那样： 「是啊，我不喜欢西红柿。」 画面像是被骤然打破的水面，一瞬间浮起道道褶皱，紧接着如水的波纹散落，恍然又是新的画面。 那是廉望雪初二，蔺渝高三的那一年，在一场堪称声势浩大的暴雨之后。 帝都第一中学的初中部，不得不因为半封闭走廊漏雨严重的状况，提早进行大扫除。 在校园广播声中，陆陆续续的，各个班级的学生在分配了不同的清理任务之后，或者抱怨，或者积极地开始进行自己的工作。 廉望雪被分配的，是教室外部走廊的清理工作。从自己教室的前门一直延伸到后门的很长一段路，都是他需要打扫的地段。 原本学生们每天上学放学来来往往，鞋底就不可能太干净，更别提下雨后学校里花坛的泥土湿润，黏煳煳踩在学生们的鞋底，被踏得到处都是，导致没有谁的鞋底还能保持干净。 而走廊的浅色瓷砖地面，脚印大大小小，清晰地彼此交错叠加，形成了更大片的泥泞，看起来甚至有点噁心人。 廉望雪拖地完毕，已经到了放学时间。 走廊里来去的人越来越多，一部分人看见干净的地面，会特别留意着，贴着走廊栏杆踮着脚，不要采脏地面，而另外一部分人快速跑过，以此减轻鞋底的脏污对于地面的荼毒，堪称掩耳盗铃。 相比之下，女生们更细緻小心一些，男生们大多粗心大意甚至不为他人做考虑，所以也有不少人大大咧咧直接往上踩，毫不顾忌。 廉望雪脾气好，他任劳任怨地反覆拖了很多次，终于等放学的人离开的差不多了，才再一次一鼓作气，将地面完全拖干净。 第307页 而此时，走廊另一头，突然又冒出了一群男生。 看身上穿的校服，他们甚至是不该出现在初中部走廊的高中部三年级学生，他们前唿后拥着沿着走廊一路过来，聊着天，并不会往下看，当然也不会注意到自己即将踩踏进那片廉望雪来回清理过许多次的地面。 走在最前一个回头说话的男生眼看就要踏入这片区域，后边却有人喊了他一声。 「等一下。」 被他叫住的男生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蔺渝往前走了两步。 「这地上刚拖干净，别踩到了。」他指了指前方。 大家一起低头看去。 「还真是。」 「真干净啊，这条走廊最干净的了。」 「好认真的初中生们。」 「换个楼梯走吧，绕远一点而已。」蔺渝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里，伸手拉过走在最前的男孩的手臂，带着大家原地转了半圈，转头往回走去。 恰好从教室后门出来的廉望雪，看见的就是蔺渝勾过同伴，带着一群乌压压过来的一群高中男孩们，推推搡搡地转身离开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握着拖把柄，远远望着人群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个人的背影。 他瘦削挺拔，黑髮蓬松，发尾干净地延伸到后脖颈处。低饱和度的灰蓝色与白色配色的校服穿在身上，被肩膀的线条撑起平直好看的弧度，斜跨的书包随着他走路的步伐不动声色地起落。 拖把吸足了水还没有拧干，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他恍若未觉。 两个隔壁班的女生从后门探出头，小声地窃窃私语。 「那是高三的蔺渝学长吧？」 「好帅好帅好帅啊啊啊啊啊——」 「听说蔺渝学长被什么公司签约成为练习生了，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肯定是真的呀，现在才被签约真的是太晚了呀，我要是星探估计初一就追着去签约蔺渝学长了！」 「好羡慕高中部的女生。」 「听高中部的人说他人特别好，而且没有女朋友！」 「洁身自好的帅哥嘻嘻嘻嘻...」 她们抓着彼此的手聊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廉望雪的存在。这个年纪的初中女生普遍对年长一些的「学长」更容易产生仰慕感，又或许是距离产生美，不够了解，反而更适合脑补。 隔壁班的漂亮男孩当然也很有吸引力，但是毕竟日復一日的从教室的窗户能够看见对方，冲击性远不如看见蔺渝那么强烈。 但即使如此，她们还是红着脸缩回了教室里，发出了「哎呀我怎么在他面前发花痴没有形象啦」的小声尖叫。 画面又是勐然一转。 赫然是艺术楼。 蔺渝的高中，有一段时间搭乘公交，另外一段时间则骑自行车，取决于季节和天气。 高三的时候，在某次练习受伤之前，他也是要骑车上下学的。 因此在独自练习结束的晚上，他锁上门，看了一眼天空。寒意已经侵袭，天空中飘着小雪花，但好在没有积起来。 学校自行车棚旁边的侧门已经上锁了，蔺渝拿完自行车，必须要从前门绕出去。 学校里此时空无一人。 晚自习还没开始，住校生大多还在宿舍里休息，或者浴室洗澡，教学楼与操场都像是夜色里蛰伏的野兽，蔺渝推着自行车从学生车棚出来的时候，路灯将他的身影在地面拉得斜长。 在走到学校那条木桥附近的时候，蔺渝看见不远处有个正在桥上低头玩手机的身影，他头顶也有一盏路灯，投下的暖色调的光，映亮了他的周身，雪花在身侧蹁跹飞舞，也让人看清了他身上颜色不同的初中部校服。 他没过多注意，只兀自推着车往前走，下一秒看见对方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其实对方或许只是停下来临时发个消息，或者看个视频，初中部的学生来高中部的理由也有很多，但是在对方逐步走近后，蔺渝看清了那张属于廉望雪的脸。 刻意等待自己的概率，不知道为什么变大了一些。 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流，甚至平日里能见到的机会不多，但无由来就是有这样的猜测。 相比于刚见面时，已经骤然拔高的少年没有和蔺渝打招唿，就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偶然遇见，然后擦肩而过的关系。他安静地背着书包走在蔺渝的前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 蔺渝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跟在他身后的几步之遥。 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始终不变的距离，不发一言地走完了这段路，然后在校门口分道扬镳。 并且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晚归的蔺渝，都能在那座桥上看到似乎在等待自己的廉望雪，二人却从不交流，只一前一后，默默走完这几百米的路。 直到有一天，蔺渝因为练舞之前准备活动不充分而受伤，无法骑车，不得不拄着拐杖从教室里出来，迎面遇上了等在走廊的廉望雪。 愕然之下，他瞪大了眼睛，问出了许多次同行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在这里？」 「下雪了，我送你回家。」 * 蔺渝勐地一颤，从睡梦中醒来。 公司给他们定的是双人标准间，隔壁床的奉子爵还在熟睡中，黑暗中发出均匀的唿吸声。 因为时差不对的缘故，哪怕吃了褪黑素，他的睡眠质量依旧并不太好，奉子爵这种睡眠质量一向优秀的，蔺渝不能说不羡慕。 第308页 梦境里的一些细节过于真实，一旦出现，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张一直驻留在梦境的某个角落的，甚至不能称之为少年的，男孩的脸。韶颜稚齿，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依旧清晰可辨。 蔺渝无声地按住胸口，吐出了一口气。 手机屏幕亮起，蔺渝摸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新的微信消息。 他打开细看，没想到不是谁给他发送的新消息，而是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新的群。 看了一眼群成员，发现是他和苑淙，以及...彭睿函。 蔺渝：「......」 再然后，他看到群聊名称，被苑淙改成了「《请尝尝我的手艺》突击小分队」。 蔺渝：「......」 谢谢这个傻瓜帅哥给自己的人生提供一些笑料。 国内的时间还是白天，因此蔺渝在加入这个群没过多久，就看到苑淙在群里发了一条新的消息： 「大家都在吗？」 彭睿函回的也很快：「这群里一共也就三个人。」 蔺渝：「为什么要拉个群？下次录制的主题是三人合作的菜品？我怎么没听导演说？」 苑淙：「不是，因为小彭刚才跑来和我要你的微信号，但是我一寻思，蔺渝不是偶像吗，小偶像的微信里怎么能有女孩子，尤其是漂亮女孩子的微信呢？！所以左思右想，我觉得我干脆拉个群吧，这样也比较安全，你们觉得呢？」 苑淙：「请叫我监督员！」 蔺渝无言地盯着群聊界面，回忆起了目前还横据在自己聊天列表里的另外一个「漂亮女孩子」顾妍。 苑淙比系统还能严防死守，建议去做经纪人，多少经纪人关不住自家艺人谈恋爱只能帮着隐瞒呢，或者—— 蔺渝：「我看你挺适合做爱豆的，不如别演戏了也来一起唱跳吧。」 苑淙：「那还是算了，我这种四肢一跳舞就直接打架的，就不贡献笑料了。」 蔺渝熟练地自损：「不会比我更差了。」 彭睿函一直在看他们两个聊一些有的没的，此时终于忍不住插.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只是想找蔺渝说点事情，然后你莫名其妙一股子偷感地和我说『蔺渝是爱豆这不好吧』...我请问了他是爱豆和我要和他说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苑淙委屈地：「那我哪知道你们要说点什么？万一你说你有个恋爱要和他谈谈呢？」 蔺渝：「......」 彭睿函：「......」 不知道为什么，蔺渝从彭睿函发出的六个标点符号中，每一个都看出了她潜藏的怒火。 他连忙把他们的话题拉了回来：「@彭睿函你要和我说什么？」 彭睿函这次反而有点犹豫起来，在那头迟迟没有发出任何消息。 苑淙：「...老天奶啊，你不会真的想要和他谈恋爱吧？我代表廉望雪先不允许哦！」 蔺渝：「@苑淙不要的嘴可以捐掉，谢谢合作。」 彭睿函终于在那头髮了新的消息过来：「是这样的...你队友，萧慎，你认识吧？」 蔺渝：「...好问题，你猜我认识不认识我队友？」 彭睿函也觉得自己这句话发过来显得有点歧义，又连忙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之前看过你们上热搜，还搜过你和萧慎的...咳，相关的超话，以为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你提他。」 他和萧慎的关系的确一般，不过这不重要。 「关于萧慎，怎么了吗？」他问。 苑淙：「不会吧不会吧？所以你要加他是为了和他队友谈恋爱？」 蔺渝：「送你三个字，性——缘——脑。」 彭睿函言简意赅：「滚。」 一向以乖巧妹妹形象出名的童星出身女演员，终于在这个三人群聊爆发出了自己人生中所说不多的第一个脏字。 将苑淙再次狙闭嘴之后，彭睿函勉强回到他们的主题上：「其实萧慎...是我的堂弟，我是他的堂姐，我们有一层亲属关系。」 蔺渝怔住了。 蔺渝：「堂姐？」 自己的这些队友还真是总会冒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际关系和新线索呢，包括且不限于，甘子晔的表哥外卖小哥，伍舒阳同父异母的弟弟伍立文，奉子爵曾经住过的房子和他的邻居男演员陆亚荣，还有现在，萧慎的堂姐彭睿函。 就像是有什么看不清的线，正将这些貌似和他有些关系，又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关系的人纷纷连接在一起，而蔺渝本人终于注意到了这一点。 苑淙好奇地问：「那你们为什么不是一个姓？」 彭睿函：「我们为什么要是一个姓？我又不跟我爸姓。」 蔺渝并不理会苑淙冒出来一句又一句的十万个为什么，他在群里拍了拍彭睿函的头像，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彭睿函说：「萧慎虽然和我是堂姐弟，但是我们的爸爸关系...不是太好，两家的联繫其实也不太多。然后过一段时间就是我们爷爷的生日，但是长辈之间没有联繫，我和他之前在一个群聊，后来群也解散了...呃，我还记得他的微信号，但是试着申请好友，他没通过。」 看起来两家闹得有些僵，不过这其中必然有些萧慎家的隐私事，蔺渝不便多问。 「所以你想通过我联繫萧慎？还是想让我帮着转达什么事？」 彭睿函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其实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就是想让你帮我和萧慎说一句，麻烦他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 第309页 蔺渝：「好。」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但是我不能确保他一定会通过，这毕竟是你们家的私事。」 彭睿函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放心。」她说，「我就是想和他商量一下，哪怕他家只有他来也好，爷爷的八十岁生日，还是挺重要的，希望大家都到场。」 苑淙在两个人的对话进行到此时，突然再次冒了出来：「啊我懂了，你爸爸姓萧，你妈妈姓彭，你跟你妈妈姓，所以叫彭睿函。」 彭睿函：「...哥们儿，咱能不在这儿玩抽象吗？」 苑淙：「我没玩抽象啊？等一下什么叫做玩抽象？什么意思？」 怪不得苑淙的粉丝到处安利他的时候总要在前边加一句「虽然我们苑淙人是傻了点...」作为开头语，在蔺渝看来这人可能比伍舒阳还要傻一点，要是自己的队友可以舞一个什么cp人设呢？ 不对，网友都能嗑他和廉望雪，他和徐馨，不在一个队伍有什么关系？ 然后蔺渝惊觉自己被苑淙的几句话带到沟里去了。 结束了这段对话，蔺渝以「现在这里是晚上，我得继续睡觉」为理由，关闭了手机。不得不说，苑淙虽然傻了点，但是守口如瓶方面还是让人放心的，否则彭睿函也不会真的就在群里发送这些消息。 他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次蔺渝把《万众之巅》这本书随身携带了。他知道自己宿舍的东西并不会被清洁阿姨随便挪动，但还是要以防万一，只有一直放在自己身侧才能够保证不被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看见。 他甚至还给这本书包了个封皮，封皮是低调的素色，引起不了任何人探究欲的那种。 而彭睿函...是廉望雪为最重要主角的《万众之巅》原着的三位主视角人物之一。 因为蔺渝在之前和她没有任何的交集，而她也不是顾妍那样死去的角色，因此他也没有过多地查看过她所在的章节有什么特别的线索。 唱跳女偶像，唱作音乐人和国民女演员，最后一个明显和蔺渝的世界离得最远。 非要说感觉上有些关联的，就是对方在原着中蔺渝去世后，收养了他的猫咪「小雪」，这还是系统提供的信息，原书里并没有——这么说来，其实这才能够捋顺之前的一些细节点。 否则这个完全和蔺渝扯不上关系，根本不在一个公司的女艺人，凭什么收养他的猫咪？而且还是发生死亡事件，留在现场的猫咪，如果她和萧慎有关系，那么就说得通了： 恰好爱猫，所以收养堂弟失去的队友的猫。 等等！ 蔺渝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蔺渝的死亡发生在10月11日，现在已经是一月份，不可能两个多月的情况下，小雪依旧无人收养，那么大概率彭睿函和萧慎，至少在蔺渝死亡前后，就已经有彼此的联繫方式，而且绝对进行过交流了。 可是在现在这个世界中，他们还还处于一方删除另一方且不肯添加，需要彭睿函迫于无奈，求到蔺渝这个半生不熟的队友这儿来的状态下—— 所以促成了原着世界里，萧慎提前和彭睿函拉近了关系，能够让后者收养小雪的事件，究竟是什么？ 彭睿函的那几章小说里提起了吗？ 他开始重新在脑袋里翻阅关于彭睿函的相关内容。 原着中，廉望雪在蔺渝死后生病，视角转向顾妍，紧接着是彭睿函，时间线上来说，也就是今年发生的事。 黑暗中，蔺渝勐地睁开了眼睛！ 这不是电子版本的小说，没有检索功能，不注意看，的确不会发现那句话有什么问题。 【彭睿函问：「姐，这个通告真的不能不去吗？我爷爷快要过生日了，我得回家。」 经纪人看了她一眼：「我还没追究过你上次跟着萧...去那个小区的事呢，你知道警方调查我们的时候我有多慌吗？你为什么不和我报备？」 彭睿函嘟了嘟嘴，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这段对话没头没尾，但是在蔺渝眼里，却赫然全都是关键词： 「爷爷」、「萧」、「小区」，还有「警方调查」，以及经纪人责备的那声「为什么不和我报备」。 蔺渝飞快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找到刚才的群聊，给彭睿函发消息。 蔺渝：「你喜欢吃甜品吗？」 彭睿函依旧回復很快：「特别喜欢。」 「喜欢吃理察饼屋吗？」 说到这个来了精神的不止是彭睿函，还有苑淙。 彭睿函：「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他们家！他们家有一款草莓蛋糕！！！巨巨巨巨巨好吃！但就是人气不高！」 苑淙：「理察饼屋，这不是我的老东家吗？其实草莓蛋糕人气不高，但是作为生日蛋糕真的卖的还不错的，外卖点这一款的人最多了。」 生日蛋糕。 理察饼屋。 打火机。 萧慎。 10月11日。 一切完全串联起来。彭睿函没头没脑出现在《万众之巅》却看不出到底对情节推动起了什么作用的疑惑，此时完全解开了。而她收养猫咪小雪的理由也已经昭然若揭——她在蔺渝家里，亲眼见过小雪。 顾妍的话再蔺渝的脑中再次响起： 「萧慎，带了一个人，进过小区。」 那个人就是彭睿函。 第310页 第82章 拼盘演唱会当天座无虚席,这是当然的。 毕竟艺人们大多是来自全世界各地的诸多半红不红的唱跳组合与solo艺人：说不红其实粉丝不少，说多红却也姑且还在上升期。 但是国人遍天下这件事是真的，哪怕是在国外的这种拼盘演唱会，哪怕参加的有不少出道了好几年的前辈,blue组合甚至也是人气居于前列的,光是镜头在现场观众席扫一圈,就能看到不少blue组合的粉丝高举灯牌和手幅。 尤其是还能看到那种长且显眼的横幅，挂在演唱会看台区域前排的栏杆上，嚣张得傲视群雄,这在拼盘演唱会,甚至是海外的拼盘演唱会是绝对难得一见的。 甚至蔺渝在进场前，还看到了自己粉丝给自己租的应援卡车。 「快看！就是那个妹子。」 「谁啊？」 「就是那个在採访里公然说过喜欢我们蔺渝的妹子啊。」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伍舒阳和奉子爵的对话声传到耳侧,随即蔺渝的肩膀被人推了好几下。蔺渝不堪其扰，只好睁开了眼睛。 化妆师刚刚在他睫毛根部补上了细细的内眼线，眼尾部分拉长后微微往上挑起：blue组合往日的造型一向偏于清淡，底妆之后阴影高光画个眉毛就差不多了,但这次实属竞争对手繁多,因此妆容也相应变浓了。 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这猫眼妆一般是女团喜欢画的,会搭配浓重的眼影和上下睫毛，他这张脸画起来... 「哇你这样真好看啊。」伍舒阳话说到一半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蔺渝：「......」 伍舒阳又想起了自己刚才要说的内容,硬生生把岔开的主题扯了回来：「...哦对，那个妹子，之前她们线下的签售的时候，粉丝问她最近喜欢的偶像,她说是你，还说你是她的理想型。」 蔺渝循着伍舒阳的手指,看了一眼悬挂在休息室内的显示屏，屏幕里赫然有个正在表演节目的女子组合，仔细看去应该是日本的某个女子组合。 奉子爵难以置信地问：「作为偶像，这是可以说的吗？粉丝不会不开心吗？」 伍舒阳说：「她的人设好像就是这种会追星的爱豆人设，加上以前还喜欢过林子潼...我之前逛微博还看她出道前的追星日志被扒出来，追过好多好多男女艺人。」 萧慎：「还有这种人设？」 奉子爵：「哇塞追过顶流啊？」 林子潼是现今内娱最红的顶流男艺人之一，因为和「旺男主」的彭睿函合作的电视剧而走红，据说两年的代言总额在限薪令的情况下达到了三千万，不过目前有些人气走低的徵兆。 前阵子还因为和蔺渝的粉圈有过摩擦，甚至闹上过热搜，原因是他一位知名的大粉被曝光跑路蔺渝，他的粉丝大屠特屠蔺渝广场，却没能成就单方面的碾压格局。 这场「战役」现在还被不少人冷嘲热讽，说他的粉丝「自降身价」和刚出道不到一年的小偶像撕，还没撕赢，估计离flop也不远了。 如果是系统在这里，估计会揶揄蔺渝两句譬如【我们小渝就是下一个顶流，比林子潼还要火的那种】，但是现在蔺渝的脑袋里一片安静，无声无息。 他垂下眼睛，只一秒，掀起眼皮的时候，就熟练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姐姐。」 化妆师摆了摆手，收下了他让人心情绝佳的感谢。 蔺渝拉开椅子站起来。 为了不让他们因为妆太淡被其他组合「艷压」，他甚至还戴了美瞳，美瞳的灰绿色的款，他站在镜子前再次打量自己的时候，隐约感到了几分微妙——因为戴上这个颜色的美瞳，遮掩了他原本漆黑的瞳色，和这双眼睛对视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立刻想起廉望雪。 他揉了揉太阳穴。 blue组合的歌曲，舞蹈难度一向比较大，这也是蔺渝早先一直被骂拖后腿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的存在，粉丝没办法队外自称「热舞团」了。 这一次新曲《blue romance》的难度相对小一些，蔺渝练习得极度刻苦，甚至形成了身体肌肉的条件反射，倒是不怕任何人在表演结束后「审判」。 在后台准备登场的时候，前边传来了山唿海啸般的欢唿声和吶喊声。 蔺渝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监视屏，发现是廉望雪登台了，抱着他的吉他，幸亏不是之前在地下车库里摔碎的那把，琴头刻着「蔺」字样的吉他。 「廉望雪这小子怎么这么红？」伍舒阳也跟着纳闷。 「他那首《一起放学》出圈了，而且那个mv在youtube的播放量特别吓人。」展宁告诉他。 蔺渝收回视线，抓紧时间活动自己的脚踝。 大概是高三时期受伤后疼痛的部位在之前的那个梦里都清晰可辨，他很担心自己因为准备活动不充分再次重蹈覆辙。 这次的拼盘演唱会ending，其实就是男团女团solo歌手之类的，一个接一个从后台上来，然后绕场几圈，和台下的观众打招唿互动，贡献一些饭拍图，算作结尾。 大部分人彼此见都没见过，不能说不熟悉，要说根本不认识，因此几乎都三五成群，和自己的组合，或者同公司待在一起，这种情况下，形单影只的廉望雪就显得尤其孤零零了。 他几次从蔺渝身边经过，蔺渝都能从余光看见他稍稍放慢了脚步。 蔺渝在现场紧跟队友，省得落单了被造谣「可以放慢脚步等人，他一定是谈恋爱」了这样的情况，顺带在看见粉丝高举的「蔺渝，和奉子爵比个心吧」之类的应援牌后，扯过奉子爵等队友一心一意营业。 第311页 在舞台的右侧位置，他看见了高高被举起来的横幅。 横幅一左一右两侧，是他和廉望雪的脸，花体的「往后余生」四个字下方则是他和廉望雪的名字。 蔺渝走近了一些，能看见横幅被疯狂晃动，上边有加粗的马克笔写的一行字： 「蔺渝和廉望雪一起沖我招招手吧！」 蔺渝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满舞台不易察觉跟着他熘达的廉望雪，此时却恰好不在他附近。 他越过人群，目光逡巡一圈，才看到了恰好此时和他天南地北的廉望雪，蔺渝在舞台最右侧，廉望雪却在最左侧沖台下挥手，他身边时不时有结伴的人经过。 间或有几个其他团体的艺人和他打招唿说话，也就是寥寥几句的客套，然后他们离开，廉望雪继续独自一人。 「看什么呢你？小心被造谣嫂子在台上。」奉子爵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掩着嘴小声对他说。 ending登台前，奉子爵又把他那个「表现出我们深爱彼此都是男同性恋」的招数拿出来给所有人讲述了一遍，上次已经听过一次的蔺渝、萧慎和伍舒阳嘴角抽搐，颜立川、展宁和甘子晔居然还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为了不被造谣，刚才只是有些意动的蔺渝不得不给自己到处张望这件事找个动机——他飞快地穿过人群，从一头跑到另外一头，一把拉住了还在独自冲着台下张望的廉望雪的胳膊。 然后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廉望雪回过头，像是因为突袭突然受惊，在看见蔺渝的下一秒，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角。 「你跟我过来。」蔺渝果断地说。 他拉着廉望雪，在来往的人群中穿梭而过。 然后blue组合的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蔺渝将廉望雪带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好像廉望雪突然成了他们组合的第八人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没错，毕竟一起参加的活动，廉望雪基本都是和blue组合混在一起的。 蔺渝拉着廉望雪的手腕，指向刚才粉丝高高举起的横幅的位置，示意他看。 「看到那个了吗？」他问。 廉望雪嘴唇蠕动了一下：「看到了。」 「招招手。」蔺渝说。 廉望雪听话地跟着他一起抬起手，冲着刚才的那个方向挥舞起来。 待如期地看见粉丝因为得到了他们的双人招手「饭撒」而高兴得蹦蹦跳跳的样子，蔺渝心头油然而生的，是一种夹杂了古怪感觉的满足感。 来不及分辨，他看见那个粉丝翻转手里的横幅，反面赫然又是一行新的，同样是马克笔写出的文字： 「蔺渝和廉望雪能拥抱一下吗？为了我！」 蔺渝：「......」 理论上来说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要求，fancon上也时不时会有粉丝希望有类似的饭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别扭——不是因为这要求和他们的cp人设不符，毕竟他现在也不太清楚他和廉望雪的cp人设到底是什么，但就是... 别扭。 好在ending部分播放的音乐在此时已经接近尾声，所有人在舞台边缘站成一排，他可以不伤害粉丝心情，又顺理成章地迴避这样的要求。 所有人伴随着乐声，准备集体鞠躬—— 廉望雪就站在蔺渝身边。 蔺渝另外一侧的奉子爵很自然地抓住蔺渝的手，然后十指相扣。 十指相扣对于男团成员来说，是非常常见的肢体接触，甚至大部分cp除非无糖可嗑，都不会把它列入嗑糖列表。 廉望雪的手伸了过来。 蔺渝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掌心，力度非常轻柔，甚至因此让人感觉到了微微的痒意。这种瘙痒感从手掌心，一直蔓延至心脏为止，就好像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轻轻撩拨。 廉望雪反手扣住了蔺渝的手掌，手指与手指相互缠绕，掌心与掌心紧密贴合。 平日里还没注意，但是在十指相扣的时候，蔺渝才突然意识到，廉望雪的手大的有些吓人，指腹是冰凉的，掌心的温度似乎比蔺渝高出一些。 并且相较于他的身形，他的手掌也更宽厚一些。 手指交错，形成这种紧密的联繫后，他的指腹能够滑过廉望雪的手背，而对方的手指，几乎快要触碰到他的腕部。 蔺渝：「......」 蔺渝：「你的手指好长。」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斜着眼睛，往下看了一眼。 廉望雪跟着一起往下看了一眼。 但是两个人看的方向似乎并不太一致。 那个瞬间，蔺渝几乎出现了幻听，是系统在脑海中【哟~~~现在十六岁的小男孩满脑袋都是不好的色色的东西】的调侃。 蔺渝：「...你鞋码多大？」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将廉望雪错误的思维扭转过来。 似乎「哗」的一下，蔺渝就感觉到廉望雪紧贴着他的手心出汗了，因为领悟错意思的慌乱。 廉望雪：「...我45码。」 他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昭示着他刚才确实直接想歪了的事实。 蔺渝本来想说「那你脚挺大的」，鬼使神差却说成了：「那挺小的。」 廉望雪：「......」 他嘴角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明明这段对话只是在讨论手和脚的大小，但是联繫刚才廉望雪一秒想歪的内容，和他视线下落的方向——虽然只是一秒，也已经足够造成一些离谱的误会了。 第312页 廉望雪：「其实也没有。」 蔺渝的思维还在乱跑，顺口接话：「哪里没有？」 廉望雪：「......」 身边的奉子爵扯了一下手臂算是提醒蔺渝，在场的所有人已经开始统一弯腰鞠躬，感谢粉丝的支持。 他连忙跟着弯下腰去，余光里看见廉望雪紧随着他也一起躬身，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抓握着他的那只手，用上了更大些的力度。 大家直起腰后，纷纷松开了手。 奉子爵牢记自家cp粉圈的「他们松开手的时间比别人要晚」的双标嗑糖方式，特地在松开隔壁展宁的手之后，隔了一两秒才接着松开蔺渝的手。 然后他发现廉望雪的手还死死抓着蔺渝的手没有放开，在一众已经开始前后左右旋转，高举双手继续打招唿的人群里，显得尤其的...格格不入。 奉子爵：「......」 我现在再去抓蔺渝的手还来得及吗？ 好在他卖腐经验丰富，又伸出胳膊搂了一下蔺渝的肩膀缓解了这种尴尬。 在他再次松手的时候，那两只在他眼皮子底下，怎么看怎么让他不爽的手，才终于分开。 奉子爵：舒服了。 「@往后余生szd： 姐妹们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段视频？这是今天拼盘演唱会我们群里姐妹发的ending的蔺渝全程focus，我感觉他在12:01的时候，好像在找什么人？是我的错觉吗？ [视频]」 「蔺渝的粉丝自从他爆红之后好像捉姦癖犯了。」 「你们这么爱给自己戴绿帽子啊渝丝们？」 「渝丝的梦女这么多的吗？我以为渝丝里嬷嬷更多，再不济也是妈粉？」 「自从蔺渝变成智性恋天菜之后他的梦女明显暴涨了，评论区以前喊儿子女儿老婆的多，现在喊『老公』的能把前边三者都压下去。」 「粉圈梦女和妈粉一半一半是很阳间的生态...」 「不是姐妹们，你们看楼主的，再看楼主发的那个从12:01开始的视频...我怎么觉得楼主说蔺渝在找的人是廉望雪啊？」 「诡计多端的cp粉啊啊啊啊！」 「12:01蔺渝开始到处看，我往前拉了一下，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应援或者粉丝要求？然后就开始往后找人...」 「所以他跑着穿过整个舞台，就是为了把在另外一头的廉望雪拉到自己身边来吗？」 「你看全场就会知道，蔺渝的这个focus廉望雪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他周围，整晚他都围着蔺渝打转，但是就是那么巧，蔺渝去找人的」 「这是什么爱人错过的名场面呜呜呜呜。」 「楼上别哭，蔺渝还是跑过了整个场地，只为了廉望雪拉到了自己身边。」 「而且在那之后他们就没有再分开了，明明不是一队的，但是一直站在对方隔壁。」 今晚的海外拼盘演唱会第一组神图，是蔺渝最大的站姐之一拍摄的九宫格，是蔺渝在表演《blue romance》的时候一个掐脖子动作的九连拍，搭配他淡色的美瞳和略显妖孽的猫眼眼线，拿下了第一个万转。 第二组神图，却不是当初粉丝猜测的那个和blue组合同台表演的韩国男团ace的饭拍，而是... 「往后余生」cp的粉丝饭拍图。 甚至不是大站姐，只是一个拍照技术不错的散粉顺手拍摄下来的双人照片六宫格。 「@煽情的陌陌： 人潮拥堵中，我们逆流私奔。」 从蔺渝拉住廉望雪手腕，到二人一起对着远处招手的一系列过程的抓拍。 其中有一张，更是绝美到意境感拉满。 是蔺渝拉着廉望雪，在舞台中央往前走的画面。 他们身边的人群来来去去，大部分都模煳失焦，仅有他们二人容颜清晰，轮廓分明。 蔺渝抓握着廉望雪手腕的那只手，更是被人单独截图，都转发秒速过千。 众所周知，长得好看的手，是能够狠狠戳中不少人的性.癖的，更别提当蔺渝细长的手指牢牢攥住廉望雪的腕骨，更是让不少人发出了狼血沸腾的嚎叫。 更别提，这张图上，廉望雪低垂的，纤毫毕露的睫毛，和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廉望雪偷我人生！」 「你小子笑什么笑，你很得意是吧？」 「廉望雪你为什么跟在我老婆后面？你为什么抢我的老婆？」 「楼上，难道不是你老婆擅自在舞台上强抢民男被拍到了吗？」 随即又有人开始讨论接下来的部分： 「是我的错觉吗？同样是十指相扣，怎么感觉蔺渝和两边的人拉手，感觉不太一样？」 「和廉望雪那边拉手的动作有点奇怪的...缠绵悱恻感，是我的错觉吗？」 「你可别把美帝姐招过来骂你，没看见奉子爵另外一边和展宁都没能成功牵上手，最后拉的是手腕吗？美帝姐嗑双标嗑晕过去了！」 「可是真的感觉不一样啊，感觉和奉子爵拉手两个人都很松弛很大兄弟，和廉望雪那边...我怎么觉得两个人都有点僵硬？」 「那是美帝平日里肢体接触太多你看习惯了，和廉望雪还是第一次镜头前十指相扣，比较罕见，所以显得很能让人脑补。」 蔺渝的腐唯狂喜的这组画面，大家已经开始喜滋滋分别嗑起了cp，还有一小波人，则对蔺渝和廉望雪拉上手之后说的话和做的动作很感兴趣，一直在试图解读唇语。 第313页 最后的结论是他俩应该是在讨论舞台上的彩带，和台下的粉丝应援牌尺寸。 却不知道这样的猜测，和两个人实际的对话内容，大相迳庭。 * 演唱会结束照例的庆功宴，虽然是在海外，但是印在国人骨子里对于中餐的热爱还是战胜了一切，举手表决的时候大家一起去吃当地一家挺有名的，开在唐人街的火锅店。 blue组合一行人和经纪人、助理与随性工作人员们当然都在场，因为公司的人都在，廉望雪自然也是如此。 蔺渝觉得火锅的味道有点大，再加上最近胃口不佳，看见面前咕嘟咕嘟的红油汤底，提不起精神来，因此一直在隔壁的鸳鸯锅用清汤涮腐竹和笋尖。 他们坐的都是四人桌，隔壁的前四名已经热火朝天开吃了，这边桌萧慎和甘子晔一个比一个不吭声，再加一个蔺渝，三个人就差把「沉默是金」写在脸上了。 吃饭的时候还要按照原本的番位坐，即使人气排名早就大洗牌的组合，是不是只有blue组合一个？ 但也因此，廉望雪迟一步跟着他的团队赶来的时候，再次被顺理成章地安排到了蔺渝的身边空位上坐下。 那个瞬间蔺渝感觉萧慎飞快地抬起眼看了一眼他，又扫了一眼廉望雪。 然后他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碗里的东西，就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倒是甘子晔一副置身事外，暂时对一切一无所知的模样。 * 酒足饭饱已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 「蔺渝前辈，你要不要吃点水果？」 「不用了，你拿你的。」 廉望雪坐在内侧，在站起来，从蔺渝身边出去的时候，他的衣角不慎勾到了蔺渝摆在身侧的书包。 「砰——」 蔺渝刚刚从包里摸出漱口水打算等会儿去用一下，此时书包拉链还没拉上。廉望雪这个无意间的动作，让他的书包直接从椅子上滑落，砸在了地上。 「对不起。」 桌上四个人都吓了一跳。 甘子晔和萧慎都往这里看了两眼，见是蔺渝的书包掉落，都并没怎么在意，只继续吃饭刷手机，廉望雪则匆忙地在蔺渝身边蹲下，帮他捡起书包，和因为口朝下掉地而散落出来的，蔺渝放在书包里的杂物。 漱口水、去异味芳香喷雾，牙刷、纸巾、房卡，以及... 一本书。 那是蔺渝担心放在房间会被有心人看见，因此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本《万众之巅》。 幸亏他将书包了封皮，所以看起来似乎只是一本普通的笔记本而已。 心脏狂跳，但蔺渝不敢做出太大幅度的动作，让别人对他这本书的内容产生怀疑。 明明廉望雪不是那种会随便翻看别人东西的人，但他的手还是在身侧，不易察觉地握紧成拳。 下一秒—— 「你们干嘛呢？」从旁边端着一盘子水果经过的伍舒阳，走路没留意脚下，一膝盖撞在了半蹲的廉望雪的后背上。 廉望雪被他这么一撞，手下一松，刚要装进书包的书瞬间脱手。 火锅店的地面打扫得纤尘不染，光可鑑人，书本甚至顺着瓷砖滑出去好几米。 原本就不怎么牢固的包书皮从书面滑开了几寸，露出了内里的红底黑字的真正封面。 蔺渝眼睁睁看着追过去弯腰捡起这本书的廉望雪，一边翻转书面打算帮他拍一拍书上沾着的灰，一边把包书皮重新推回去—— 然后他的动作定住了。 蔺渝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最糟糕的猜测又被证实了一次，廉望雪看到了书本的名字的反应，证实了他知道《万众之巅》这本书。 数十秒后，有声音从蔺渝头顶飘了下来： 「——不好意思，蔺渝前辈。」 蔺渝放下了手，看见廉望雪面色平静地回到了自己身边。 他将那本他已经拍干净灰尘，重新装进书皮的书，貌似镇定自若地重新塞进了蔺渝的书包里。 「你不去拿果盘了？」蔺渝的目光跟着他的手部动作走，觉得自己的语气也诡异的平稳。 「暂时不去了。」廉望雪说。 ——那个瞬间，心头一簇小火苗「蹭」地冒出来，转瞬间燃成炽盛的燎原烈火。 连蔺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怒气横生，或许是因为廉望雪佯装无事发生，粉饰太平的姿态，也或许是联想到无数次以往的经歷，廉望雪宁可顾左右而言他，也什么都不跟和他说的那种让人无奈的模样。 但如果廉望雪此时忐忑不安，眼神闪烁，他又会怎么应对？ 蔺渝没有想过，也不需要去设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遏制住自己唿之欲出的怒火。 刚才一切事端的始作俑者伍舒阳又突然从蔺渝身后冒了出来，大大咧咧的把他的双手搁在了蔺渝的肩膀上。 「crisis-88居然也来这里了。」他说，伸手拿了萧慎盘子里的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又去拿第二块。 「谁？」蔺渝还在恼火，下意识地问。 「就是之前休息室的那个女团啊。」伍舒阳凑近了蔺渝，用只有这一桌四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告诉他，「就是那个说喜欢你的日本女爱豆在的女团，他们一行人在隔壁，你一出门保管就能遇到，因为她们现在都在走廊站着等收拾包厢桌子。」 蔺渝：「......」 第314页 蔺渝难得一见的声色俱厉：「关我什么事？！」 如果不是对面的萧慎倏地抬起头用眼神警告了一下伍舒阳，蔺渝下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就要脱口而出，幸亏他及时遏制住情绪，因为到处添乱的伍舒阳而崩了人设太不值得。 伍舒阳悻悻地拿着苹果转身走了，倒是一直在吃饭的甘子晔，这时候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廉望雪。 蔺渝也扭头，循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 然后他愣了愣。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廉望雪把「不安」甚至「焦躁」这样直白地写在脸上。 甘子晔好像也看出了点什么，他小声说：「那个女生就是当做偶像的喜欢，而且小渝又不认识她，都没什么接触的。」 不知道到底是在对谁解释。 萧慎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突然发言的甘子晔，顿了顿，也跟着缓声说：「伍舒阳有分寸的，他刚才那些话也就我们几个听见了，别担心。」 就好像全世界都看出了身边的廉望雪在因为刚才伍舒阳的三言两语感到不安。 可是蔺渝自己，并不明白廉望雪这种莫名其妙的变化是因为什么，明明在当初偶像运动会录制的时候，廉望雪是亲眼看过好几次蔺渝被人塞小纸条的画面的。 那时候对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变动。 他无由来觉得愈发烦躁。 不知道是不是坐在隔壁的廉望雪的情绪影响了他，也或许是他佯装无事发生，对《万众之巅》这本书的无视，让蔺渝想到了那本书人物介绍里，冷冰冰的，关于廉望雪十七岁当天去世的白纸黑字。 蔺渝觉得他自己必须得站起来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他转过头去：「萧慎，麻烦你跟我过来一下，我到外面和你说个事。」 先把彭睿函交代的事情和萧慎说一下，算是完成了自己答应的事。 萧慎一愣，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眼风又扫向廉望雪的方向，无声的表情似乎是在认真地质疑：现在？这时候？喊我？你认真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嗑cp？！ 蔺渝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萧慎——！」 「知道了。」萧慎从他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暴风雨前夕的暴怒感，他很有眼色地迅速起身来到蔺渝身侧。 蔺渝也跟着站起来，他刚往前迈了两步，手腕倏地一紧。 他目光微凝，转头望去，却见廉望雪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又在无法控制地打颤。 但依旧固执地捏紧蔺渝的腕骨，不肯放松，这样细微的战慄，连带着蔺渝的整条胳膊也跟着颤抖起来。 「你...」蔺渝惊疑不定。 「先别去。」廉望雪说。 蔺渝试着抽了抽手，却没能成功。 「先别去。」廉望雪又重复了一遍。 蔺渝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哀求。 他的视线移向廉望雪的眼睛，他向上仰着脸注视着自己，那层轻浅的青灰色上笼罩着一层扑朔迷离的薄雾。 但不知道为什么，蔺渝轻而易举地看出了他此时的情绪。 他的痛苦宛然在目。 冰层开裂，炙热的岩浆迸发，踽踽独行者支撑不住，颓然跪地。某个瞬间，某种情绪开闸倾泄而出，无法抑制。 你现在才终于忍不住暴露出你的真实情绪吗？蔺渝盯着他的眼睛，思绪漫无边际地飘散。 「我知道了。」他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勉强憋出几个字，然后重新坐下。 他们还会在这里住一晚，赶明天的飞机。 所以今晚，必须是今晚，他势必要和廉望雪谈谈。 廉望雪的情绪接近崩溃，就是自己获得真相的机会。蔺渝近乎残忍地想。 第83章 蔺渝比奉子爵回房的时间稍微早一些,奉子爵还在酒店楼下的自助餐厅继续找水果，他打了个招唿就直接搭乘电梯回房间去。 进电梯的时候遇到了两个有些眼熟，但不知道名字的年轻男女，应该是今天拼盘演唱会某两个团体的队员,正黏煳煳腻在一起,十指紧扣。 蔺渝盯着他们扣在一起的十根手指头,神色微妙地移开。 平日里他可能会腹诽一句「没偶像操守」，但现在他没那个心情。 倒是那两个人看了他好几眼，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心他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回到房间里飞快地洗了个澡,吹干了头髮,趁着奉子爵没回来，背上书包离开房间。他在庆功宴上特地问了廉望雪的经纪人廉望雪的房间号,他住在十一楼，比他们低一层。 「咄咄咄——」 他敲响了廉望雪的房间门。 半晌没有人应声。 蔺渝狐疑地站在门口，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廉望雪比他先回酒店,理论上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到地方,除非廉望雪中途去了别的地方，或者人正在洗澡之类,没有听见敲门声。 他给廉望雪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哪里？」 半晌没有回覆。 蔺渝犹豫了一下，准备去这一层电梯旁的茶水间等一会儿。 茶水间就在电梯间的拐角处,他推开门进去，从书包里翻出几枚硬币，准备在自动售货机买瓶矿泉水，润一润自己的喉咙,以免等会儿和廉望雪对话的时候用嗓过度。 手机在口袋里「嗡」的一声，是奉子爵来的消息：「你在哪儿呢？」 第315页 蔺渝：「不用管我,你先睡吧。」 奉子爵：「你不是真谈恋爱了吧？怎么还夜不归宿呢？」 蔺渝：「...我傻了才会自毁前程。但是你先别反锁门，我晚点就回去。」 奉子爵：「多晚？」 ——「eleventh floor。」 伴随着冷冰冰，毫无感情报楼层数的女音，外边的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响起，蔺渝弯腰把自己刚买的冰矿泉水捞到手上，隔着玻璃门看了一眼。 是个戴着眼镜的年长女性，雷厉风行的模样。蔺渝看了两眼回忆起来，这应该是之前伍舒阳八卦中那个叫做cirsis-88的女子组合的经纪人，他们在后台的时候曾经和对方带队打过照面，双方的经纪人还闲聊了两句。 ——虽然蔺渝不知道他们一边说中文一边说日语到底是怎么交流的。 他随意地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结果女性从门边走过之后数秒，又有一道身影跟在其身后从门边经过。 是廉望雪。 蔺渝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没有来自廉望雪的新消息，倒是奉子爵看他不回復消息，又耐心地重新发了一遍：「多晚回来？」 蔺渝回了个「等会儿」的消息，推门出去。 他看见两个人似乎有些自然地在走廊里并肩，紧接着廉望雪低头和对方说了些什么，彼此相熟的模样，再回忆起今天在双方各自打招唿的时候，看起来和对方组合的所有人都完全不熟，甚至刻意避开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今天伍舒阳说完话之后，表情骤变，焦虑不安的廉望雪的的样子。 那时候无论是萧慎还是甘子晔，甚至蔺渝自己，都下意识地认为他是在在意那个说过自己是她理想型的女孩子的存在，但现在想来，会不会根本是他们产生了误会，搞错了对象？否则廉望雪何必要对他们隐瞒他和日本团体那头的经纪人居然认识的事实？ 短短的一分钟时间，蔺渝站在茶水间门口，矿泉水瓶上的水流淌下来打湿了他的手指，脑袋里漫无边际地想起系统曾经说过的话： 【小渝，其实你一点也不自信，你要自信起来。】 蔺渝低下头笑了笑。 如果真的自信，就不会把自己包裹得如此花团锦簇了，归根结底，就是他知道自己原本的性格，或许压根配不上任何的喜爱与青睐——无论是来自粉丝的，还是来自别的什么人的。 如果粉丝一层一层剥开他为自己塑造的人设，会看见一个怎样的自己，蔺渝自己都说不清。 他又给奉子爵回了一条消息。 「记得别锁门。」 奉子爵回了个「ok」的表情包。 紧接着新的消息进来了，是来自廉望雪的。 「我在房间里。」 撒谎。 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撒谎。毕竟他发消息的时候，的确在房间，蔺渝听见了刚才从外边传来的那一声关门声，但是这样的回答果然还是过于巧妙，钻了个时间的空子。 「我去找你。」蔺渝回復。 然后不带分毫犹豫地推开茶水间的门，大步流星走向廉望雪的房间。 刚才crisis-88的女经纪人甚至还没有离开太远，此时正在走廊的另外一边，她听见脚步声，扭头看了一眼，恰好和蔺渝视线相接。 她沖他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唿。 蔺渝收回目光，举手敲响了廉望雪的房门。 「咔哒。」 数秒之后，廉望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对方站在门口，身上裹着浴袍，刘海搭在前额。 蔺渝的目光落在他的头髮上，髮丝略湿，明显是刚洗完澡不久。刚才他从茶水间门口出来的时候也是穿着浴袍的，现在想来不觉得更奇怪吗？为什么要在洗完澡后穿着浴袍去找别人？ 自己的粉丝近些时候老是被人狙「捉姦癖」或者「绿帽病」，现在想来可能是粉随正主，思维发散大概是随了自己。 目光触及蔺渝的那个瞬间，廉望雪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紧绷，从面部肌肉，到眼神。 「蔺渝前辈。」他喊了一声。 蔺渝抬起手向后推了一把他的肩膀，笔直地走进了他的房间里。 廉望雪的房间比蔺渝想像中还要干净且整洁，看起来就像是个便于向看房的人展示的精装样品房，蔺渝进了门之后，前者安静地把门从身后关上，站在门口没有跟着往前。 蔺渝一言不发从书包里将那本《万众之巅》摸了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扭头看向廉望雪。 他还站在原地没动。 「你是还要出去吗？」蔺渝问，「还是我很可怕？」 如果系统在必然会告诉蔺渝，「你现在的样子的确有点可怕」，毕竟蔺渝在真的低气压的时候，气势极盛。但系统不在，这里只有两个人，廉望雪自然不会说。 他沉默着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并不去看蔺渝摆在桌上，已经拆掉了包书皮的那本书，只定定望着蔺渝。 「《万众之巅》这个名字你很熟悉吗？」蔺渝懒得迂迴，先发制人。 提问的时候，他紧盯着廉望雪，不想错过对方任何一点情绪的波动。 廉望雪垂下了眼睛，数秒内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表现出想回答的意思。 蔺渝能感觉出来，今天庆功宴的时候，廉望雪那种短暂的，失控的情绪反扑，好像很快就被他处理完毕，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又是那个情绪纯然天衣无缝的廉望雪了。 第316页 就连恰到好处的隐忍和平静，也都不动声色隐藏于那种被当时的系统称之为「恋爱脑」的伪装之下。 是因为刚才那位女性经纪人，还是那个女子组合？ 他又问了一遍：「《万众之巅》这本书，你是不是知道？」 因为急切，也或许是莫名的焦躁，他的语气难免有些咄咄逼人。 长久的缄默被打破，廉望雪终于开口，却是顾左右而言他：「...蔺渝前辈，你要喝什么吗？」 蔺渝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把那瓶一口没喝的矿泉水留在了茶水间里。 他敷衍地摆了摆手，想要一鼓作气再问第三遍的时候，廉望雪再次问道：「温水可以吗？」 他作势左拐进浴室，似乎是要去那里拿烧水壶。 蔺渝怒呵：「你给我停下——！」 廉望雪的身影僵住了，他侧对着蔺渝，站在原地，脚下却没有再往前一步。 蔺渝的目光仅仅锁定住对方，他不给廉望雪更多转移话题的机会，一字一顿地再次开口询问：「这本叫做《万众之巅》的书，你是不是看过？你知道里边讲的是什么，没错吧？」 房间内落针可闻。 无形中似乎有一种彼此僵持的，让人焦躁的情绪在蔓延，半晌廉望雪缓慢地转过身面朝蔺渝，低声说：「...是，我是知道。」 他终于承认了。 蔺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问出下一个问题，却听见廉望雪继续说： 「但是蔺渝前辈，你是以怎样的立场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呢？」 这句话稍显犀利，被问出口之后，蔺渝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果不其然」四个字。 人装乖装久了，好像已经把自己也给演了进去，但是时间长了难免会露出破绽，撕开廉望雪貌似恭顺的姿态，隐藏在下面的那个廉望雪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今天好像就要窥见一丝端倪。 「你觉得我应该以什么立场呢？」蔺渝反问。 廉望雪以问句回答蔺渝的问题：「如果我不想说的话，是要强迫我说吗？」 蔺渝怒极反笑。 知道打太极没用，现在换了种策略是吧？ 「以我在这本书里第十章 就死了的立场，够不够？」他扯开嘴角，笑着问。 在他的注视下，廉望雪的脸色好像「唰」的白了。他似乎没有站稳，身体左右晃了晃，但房间里的灯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导致视线不够明晰，因此只是蔺渝的错觉也说不定。 「那是假的。」廉望雪说。 「什么？」蔺渝皱起眉。 廉望雪深深吸了一口气，重复说：「第十章 死去的内容是假的，它是不存在的...都已经过去了。」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不知道到底在试图说服的人是蔺渝，还是他自己。 蔺渝原本是想要用最极端的话直接刺痛廉望雪，趁着他软弱的瞬间一鼓作气把自己想问的事情都问出口的，但现在看廉望雪的模样，他脑袋乱糟糟的，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自己下一个问题到底该问什么才好。 「廉望雪。」他慢吞吞地说，「...你不会觉得，到现在为止，我还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吧？」 廉望雪倏地抬起眼睛看向蔺渝。 蔺渝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和缓些，他毕竟不是来这里和廉望雪吵架的：「如果你不想说，那么我说，你答，可以吗？」 就像他曾经和甘子晔在手机上玩的那个yes or no的游戏一样。 廉望雪没有回答，蔺渝把他的沉默当做了默认。 蔺渝的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圈，看到床边有把椅子，就把它拉过来自己坐下。 「你在初一那年，进入了帝都第一中学的初中部就读。你有一名在高中部二年级的学长，他的名字叫蔺渝。」 「......」 「你和他维持着一种知道彼此存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高三那年，他被星探挖掘，成为了一名练习生。后来他参加了选秀节目，在节目中以第七名的成绩，成团出道了，你很为他感到高兴，高兴之余，或许还有一点失落，或者别的什么。」 「......」 「所以你选择在那一年中考结束后和蔺渝签约了同一家公司，成为他的同门师弟。」 「然后，事情却突然急转直下。」 「他没有任何的唱跳基础，天赋也很一般，所以一直是大众心目中的做票咖和美丽废物，跳水皇族。他在很多人眼里，在出道夜抢走了一名叫做白宿的，大众以为会以第七名出道的练习生的出道位，在出道夜后遭遇了空前的网络暴力，这场霸凌声势浩大。」 「同年，他高考第二次失利。」 「再然后，他遭遇了线下黑粉袭击和又一次大规模的网暴，而后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惊恐障碍。」 原着里并没有提起「蔺渝」这个角色的惊恐障碍这项疾病，但是无论是廉望雪在鬼屋中随身携带佳静安定，在蔺渝装作发病后颤着手指给他餵药的熟练，还是蔺渝自身隐约对于这种疾病的那种古怪的「熟悉感」... 不难断定这样的事实。 「在舆论压力，与自身精神状态的双重压力下，公司宣布蔺渝暂时暂停组合活动，他所在的选秀团...blue组合将继续以六人形式活动，蔺渝虽然没有被组合除名，但谁都知道，他回不来了。他被打上了『劣迹艺人』的tag，暂停活动意味着失去价值，被公司雪藏。」 第317页 「蔺渝从blue组合的经纪人手里，被转到了另外一位专门负责管理练习生和雪藏艺人的公司负责人手下，那个人就是贾世文，贾哥。」 「贾哥是个踩高捧低，不负责任的小人，他甚至打算将蔺渝分配到练习生宿舍去，让他和那些没出道的人住在一个房间里——蔺渝是个孤儿，自小被养父母收养，养父母并不在帝都，所以蔺渝无处可去。」 「在这种情况下，蔺渝的一名队员，沖他伸出了援手，那个人就是他的队友，和官方最热的cp，也就是奉子爵。奉子爵将他小时候住过的一套在幸福小区的房子，便宜租借给了蔺渝。」 「蔺渝虽然被雪藏，但按照和公司的合约，每个月也会有能够维持生活的工资发放。本来这或许是个新的开始，蔺渝能够在被雪藏后不被外界攻击的宁静里慢慢调整心态，恢復健康，却没想到搬入这个小区，反而间接导致了蔺渝的死亡。」 在蔺渝的注视下，廉望雪的手臂再次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咬紧牙关，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摁住这只手臂，闭着眼用力地深唿吸了若干次，强自按捺住情绪的剧烈变化，却徒劳无用。 蔺渝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廉望雪的指甲已经陷入了皮肉中，让那里泛起血色来。 他许久才终于移开视线，继续问： 「...就是这条胳膊吧？」 「在蔺渝自杀的那天晚上，他把他自己关在放满了浴缸热水的浴室里之后，他的猫咪在外疯狂撞门，后来还因为骨折在医院里住了很久。」 「住院的猫咪，是他在被雪□□居的时候养在身边的猫咪小雪，但是那天晚上在外撞门的猫咪...是你吧？或者说，是住在猫咪身体里的廉望雪的灵魂，在发了疯一样试图将浴室的门撞开。」 但柔弱的小猫撞不开木门，只留下了受伤骨折住院的小猫，和经由此时创伤应激，手臂会时不时剧痛难忍，无法遏制颤抖的廉望雪本人。 「那次失败给你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这也是为什么你即使住在幸福小区，原本蔺渝住过的那间房子，也绝对不会关上浴室的门的原因。」 「——七次。」 「...什么？」蔺渝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 廉望雪的脸色煞白一片，在暖色的灯光下，让人勐地一看，也会被他的模样唬得一呆。 他缓慢地从靠墙的姿势，站直了身体。 「那个叫廉望雪的人，被困在蔺渝养在身边的猫咪的身体里，整整七次。」 他往前走了一步，维持着一手按住另一条胳膊的动作，声音有种诡异的平和：「他知道那个叫蔺渝的人会在那个晚上死去，但是整整重来了七次，也没能成功阻止对方的...哪怕一次自杀。」 蔺渝死死盯着他。 廉望雪疲惫地笑了一下，又或者那根本算不上一个笑容：「可是明明在学校里的时候，他看起来是个健康、活泼又善良的学长，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选秀和出道的几个月之后，整个人跌入谷底呢？」 「在独居期间，他的惊恐障碍，发作的一次比一次厉害，每一次结束，他都大汗淋漓，像是已经死过一次。」 「抑郁症发作的时候，我看过他无数次拿刀对准自己的手腕比划。」 「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将睡在卧室飘窗上，住在猫咪身体里的我紧紧抱紧怀里，我看着他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就好像那个叫做蔺渝的人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无论廉望雪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 房间里一片寂静。 廉望雪的手终于不再颤抖了。 他用力抱住胳膊，像是有点站不住了。 蔺渝拖着自己的椅子过去，把他强行按在椅子上，后退一步，然后原地盘腿在地毯上坐了下来。 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听廉望雪断断续续地继续讲述。 「那个叫做蔺渝的人为什么会在短短若干个月之中，精神状态糟糕到那种程度呢？」 「自杀是事实，但是自杀一定有导致其下定决心的理由，哪怕是罹患抑郁症，也一定不可能是平白无故，所以廉望雪...我，想要查出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却发现是自己想当然了，想要调查清楚所有的事情太难了。」 廉望雪喃喃地说着，又重复了一遍：「...太难了。」 他在与蔺渝同住期间，确定在网络上以ai技术合成的g.v传播满天飞，给那时候的蔺渝造成了重大打击，甚至许多人并不去自己分辨或者看闢谣，就直接认定蔺渝是个玩得又脏又乱的滥.交gay。 第一次重生，廉望雪活的第二个世界。 他根据校园内部论坛，排查到了伍舒阳同父异母的弟弟伍立文，以及几个同龄人从赛时开始造谣蔺渝，赛后更是变本加厉，g.v换头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于是他联繫上了曾志强，并且自己也努力学习了以往并不曾涉足的电脑技术。 但是即使如此，蔺渝还是在同天晚上自杀身亡。 廉望雪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 「我逐渐意识到，造成你罹患心理疾病，最终自杀的原因不止一个，或许是许多个原因叠加，我必须一个一个，将它们逐个击破，全部消除。」 从根源上抹杀所有的可能性。 但是这太难了。 就像是《东方快车谋杀案》所说的那样，兇手有很多，但到底是谁捅入了那最致命的一刀无从得知，在哪个瞬间死者终于死去也永远是个谜，外人只知道，十二个兇手，每个人都可能是真兇，但也都有可能不是兇手。 第318页 小说的死者，在犯下滔天罪行的那一刻，就註定会因此而死，溯其根源，他「杀死」了他自己。 就像蔺渝，最终在不可抗的外力与内心的崩溃作用下最终选择了自杀，他同样杀死了自己。 蔺渝看着廉望雪。青涩的眉眼，俨然浮现出属于成年人的沧桑，他不说话，只感觉有些绵密的痛意一层层覆盖住心脏，微微泛着酸。 ——「每次都改变一点，总会有一次成功的吧。我是这样想的。」 「就像是在第一次重生后并不怎么成功的电脑相关技术，重复了六次，总会一点点进步的。」 但是他重生了六次，一直到第七次的世界，蔺渝依旧在那个晚上选择了自杀。而被困在猫咪身体里的廉望雪，绞尽脑汁，软磨硬泡，也无法挽回一心求死的人赴死的心。 「所以，这是第七次重生，第八次轮迴的世界。」蔺渝轻声说。 廉望雪慢慢地点了点头。 「所以，第一次重生，你阻止了伍立文恶意的传播谣言和g.v换头。」蔺渝总结，「这是你认为会导致蔺渝自杀的原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导致了死亡的原因，其实从蔺渝排在第七作为blue组合的成员出道开始，就已经註定了？」 他迟疑了一下：「...人言可畏，蔺渝遭遇了那么多次线上和线下的anti和网暴，抑郁和惊恐障碍，都是避免不了的，不是吗？」 虽然说，暴风雪来临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并不无辜，但如果遭遇网络上大规模的围剿，很难有人可以维持完全不受影响的心态。只能说如果不是这一次蔺渝重生后力挽狂澜，扭转了所有的局势，还真不好说一切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不。」 廉望雪缓缓地否认他说的话。 蔺渝看着他。 「第二次重生，第三个世界，我就已经意识到白宿在选秀之后，和他背后的公司以及营销号对你泼脏水，趁火打劫的行为了。」廉望雪说，「在那一次，网络上对于他就隐约有质疑出现，再后面几次，我更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但最后的结局没有变。」 蔺渝还是自杀了。 「所以你认为导致蔺渝自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廉望雪说：「在这次重生后，我终于排查到了理察饼屋和甘子晔身上。」 观察理察饼屋的外卖员，甘子晔送外卖的表哥，一次又一次点外卖和注意时间表排布，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蔺渝注意到他用的是「终于排查到了」这样的说辞，敏锐地追问：「那在这一次之前的那些次数，你查到了什么吗？就像你在第一次重生后率先排除掉的是伍舒阳那样。」 廉望雪没有立刻回答。 蔺渝继续说：「颜立川、奉子爵、展宁、萧慎...你是不是也认为他们是作为在蔺渝出道后朝夕相处的队友，和在蔺渝自杀当晚行动并不正常的人，所以排查过他们的嫌疑？」 廉望雪闭上了眼睛。 无数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逐一浮现，那是走过了数个轮迴之后，逐渐混淆的现实，有时候他都不得不把这些内容记录下来，以免自己忘记自己做到了哪一步。 「是...」他终于说，「第二次重生，第三个世界，我查到了你住的幸福小区的屋子，是奉子爵租给你的。」 「但是那一世，我没有弄清，为什么他在那个自杀的夜晚，他会给你打电话。」 蔺渝看着他。 「是因为展宁，对吧？」他问。 「展宁在当晚想去看望蔺渝，却在小区门口和保安发生了争执。」蔺渝说。 一些廉望雪和保安发生冲突后，物业打电话给房东，也就是奉子爵的父母，奉子爵的父母又给奉子爵打电话的画面，现在想来似曾相识。 廉望雪点了点头。 他的手又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似乎回忆起这些事情，勾起了他不好的记忆，因此情绪波动起伏骤然变大。 蔺渝伸长了胳膊，将自己的一只手掌覆盖在廉望雪那只打颤的胳膊上，那里已经被他的指甲抠出了好几个月牙形的伤口，泛着微微的血丝。 他的眼睛牢牢锁定廉望雪，手掌用了几分力度：「你那是作为猫咪，听到了什么呢？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什么事？」 第84章 煤气灶上的小煮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水已经烧开了。 蔺渝将自己切成块的午餐肉全部煎好，放进旁边的盘子里，表皮酥脆内里鲜嫩的午餐肉，已经被炸至两面金黄,在盘中散发着诱人至极的香味。 他拆开了手中的泡面袋,将泡面放入烧开水的锅里,紧接着是料包。 雪白的小猫从厨房门口钻进来，毛茸茸的尾巴勾住了蔺渝的脚踝和小腿，软绵绵蹭着蔺渝。蔺渝弯下腰去揉了揉猫咪的脑袋,小猫从喉咙里发出「唿噜唿噜」的声音,在他脚下打着转。 「咄咄咄——」 敲门声响起。 蔺渝一愣，调小了煤气灶的火,一边问着「谁啊」一边走向大门的方向。 门上并没有猫眼，因此蔺渝小心地打开房门，只一条缝，从缝隙中往外看去,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但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面交流过的脸。 是萧慎。 萧慎戴着鸭舌帽和眼镜做伪装，站在门外那一方位置,冷白的楼层灯从头顶落下，衬得他的眉眼有些生冷如玉石的质感。 蔺渝稍稍放心,将门拉开了更多，萧慎提起嘴角沖他露出了一个并不算笑容的笑容，随即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了另外一张脸,那个女孩对他霍然展开一个笑容。 第319页 「打扰啦。」 蔺渝又是一愣。 这是一张经常能在电视上看见的年轻女性的容颜，因为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又是童星出身，所以被许多人亲切地称唿为「国民妹妹」。 彭睿函。 小雪跟在蔺渝身后，看见来人，绿色的眼睛里隐约透出了几分疑惑与敌意，这是猫咪这种生物很难被人类捕捉的情绪，萧慎和彭睿函自然不会在意。 倒是一眼看见了蔺渝身后小白猫咪的彭睿函眼睛一亮，脱口而出：「猫猫！」 蔺渝拉开了门，让萧慎和彭睿函进屋。 彭睿函想要去摸一下猫咪的脑袋，但是猫咪一扭身避开了她的触碰，紧贴着蔺渝的小腿，表情警惕。 她收回手，不以为意，目光还是看着小雪，表现出了十足的猫奴属性。 「要吃点什么吗？」这个时间还在饭点，蔺渝的面刚刚煮好，出于礼貌，他问了一声，「或者你们想要吃点泡面？」 萧慎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彭睿函有些饿了，她还没有吃晚饭，肚子有些「咕噜」作响。 「我可以点外卖吗？」她问。 蔺渝自然不会阻止，于是她自己摸出手机，点了个理察饼屋的外卖。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警方查看蔺渝的手机的时候，根本没有他点过外卖的痕迹，因为理察饼屋的外卖，是彭睿函因为肚子饿，自己点的，并且在走之前把所有东西都拿走了，只剩下那个外卖附赠给生日蛋糕的打火机...是这样吗？」 廉望雪点了点头。 雪白的小猫那时候就端坐在蔺渝身侧的椅子上，他和蔺渝并排坐着，一同看向坐在对面的萧慎和彭睿函。 平日里大家压根不知道这二人是堂姐弟关系，一是姓氏不同，二是毫无交集，三是两人气质大相迳庭。 但是如果把两个人一起摆在自己面前，还是能从五官和神态上找出微妙的相似之处，血缘关系这个东西相当奇妙。 蔺渝的泡面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那种香气明知不健康，但又极为诱人，只是如果不快点吃，估计会坨了。 「不用管我们，你吃饭就好了，这不影响我们的对话。」萧慎说。 蔺渝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我，其实并不饿。」 生理上或许是飢饿的，毕竟他已经一天都没有吃饭，但是心理上并非如此。他的食慾每况愈下，即使已经因为太久没吃东西而飢肠辘辘，却也并不想进食，甚至他感觉自己进食困难。 今天做泡面，其实是因为小雪的缘故。猫咪像是通人性一样，用牙扯开了放在橱柜里的泡面袋子，将其推到蔺渝面前，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蔺渝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他虽然知道自己已经病了，甚至病入膏肓，但他不能有事，因为他还有这只小猫陪伴。 他们相依为命，蔺渝害怕自己离去，小猫的下一个主人不会给它足够好的待遇。 所以他打起精神，从冰箱里翻找出可以给自己增添一点食慾的东西，将它们混杂在一起。但一如以往的许多次，他努力了，但看着煮好的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他甚至想要干呕。 萧慎看了看面前的蔺渝。 哪怕作为偶像，为了上镜好看，在这个职业的定义中，蔺渝也是瘦削的，更别提这么长时间不见突然见面，蔺渝肉眼可见的又瘦了很多，说一句「形销骨立」再合适不过，如果继续下去，估计会往「骨瘦如柴」的方向发展。 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半晌只是仓促地移开了目光。 「我们这次来...」看堂弟一直没有说他们此行的目的，彭睿函在椅子上动了动，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理察饼屋外卖员现在的位置，继续说，「是这样的，我的经纪人，我这里有一点...」 她有点小心翼翼的语无伦次。 蔺渝疑惑地问：「什么？」 「我的经纪人那里有一些门路，想问你想不想试试看演舞台剧。」彭睿函一鼓作气将话说了出来。 蔺渝倏地看向萧慎，萧慎手指在桌面上交叠，稍稍移开了目光。 蔺渝的处境，任谁都清楚，几乎被雪藏的状况下，他不可能继续跟团活动，也不会有任何有收益入帐的商业活动，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工资，也少得可怜，蔺渝还年轻，必须要为自己做些打算，不能荒废了这段被雪藏的时间。 ——他们和公司的合约有八年，八年是怎样的概念？待蔺渝结束合约，公司放人，他已经二十七岁了，这个年纪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风华正茂的奋斗期，但是对于偶像艺人来说，已经是职业生涯的末期。 他刚出道，又没有在圈子里立稳脚跟，也没有人脉，没办法效仿其他一些被雪藏的艺人的做法。 「舞台剧？」 彭睿函点了点头。 「你别误会，这件事虽然是萧慎来找我说的，但是我也觉得你这样太可惜了。」她眨了眨眼，尽量让语气真诚一些，「你看，你的条件这么好，长相好看，而且年轻，完全可以一边准备继续考大学，一边试试看舞台剧和话剧。」 蔺渝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太适合...」 他看起来并不是太乐意。 「为什么不试试看呢？」彭睿函问，「难道你就要这样一直住在这里，每天吃吃泡面，不出门也不做任何事吗？你要继续过这样的颓废人生，只因为被网暴？」 第320页 ——只因为。如此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她的人生堪称顺风顺水，一路从童星走过来，圈内浸淫多年，有不少贵人提携，国民好感度也很高，还从未遭遇过蔺渝这个程度的网暴，因此不能理解蔺渝的想法。 萧慎一把按住了她。 彭睿函是不知道蔺渝的病情的，萧慎出于对蔺渝隐私的考量也没有说，但这样对蔺渝说话，无疑是在对他的心头扎刀子，并不会起到所谓的激将作用。 蔺渝抬眼看了看她，随即苦笑了一下。 他骨相太好，这段时间虽然食不下咽，寝不能寐，憔悴得甚至有些恰到好处，别有一番「病美人」的风味。彭睿函想起自己经纪人说的话，他说蔺渝这个人是有潜力的，但在那之前，他首先要自己「立」起来。 只有熬过这一波暴风骤雨般的打击，才能够继续走下去。 但是... 彭睿函看了看面前的蔺渝，他的眼睛了无生气。还记得当初萧慎参加选秀节目，她虽然因为家里的缘故和他没什么联繫，但还是好奇地去看了节目，然后帮萧慎投票—— 在第一期她看到了一个黑髮黑眸的少年，那个少年出众至极，阳光俊俏，一双眼睛亮若星辰，笑起来更是灿烂得像是太阳。 而现在的蔺渝，自己已经不会发光了，就好像是月亮，发亮只是反射了太阳的光芒。 「其实有很多人比你更不幸的。」她继续说，换了个角度「要不你今天和我一起吃这个超级好吃的草莓蛋糕，然后走出去，走出这个房间？你和我一起喝一杯，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不知道这些话是不适合对蔺渝这样的人说的。但是萧慎再次试图拉住她也已经晚了。 不会的，一切都不会好起来的。 蔺渝表情变得更加难看，她搁在桌面的双手微微发颤。萧慎看着他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刚要作势伸手去拉昔日队友的手安抚一句的瞬间—— 门响了。 蔺渝的手从桌面滑落，她低声说：「我去拿个外卖。」然后他走向了大门的方向。 彭睿函想要站起来跟去，那毕竟是她的外卖，但萧慎摁住了她。 蔺渝走向大门方向的背影显得有些伛偻萧瑟的意味，萧慎知道他或许是以去拿外卖为藉口暂时迴避这个话题。 所以他们也没注意到坐在椅子对面的小白猫，正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他们。 蔺渝：「...其实我有个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 廉望雪看着他，屏气凝神等待他的提问。 蔺渝：「你既然做过猫，为什么没感觉你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猫咪的习性？」 小说里不是都写做过猫的人会保留一部分猫咪的特性吗，什么给自己舔毛舔爪子，什么喜欢蹭人凑近了人闻气味...廉望雪除了皮肤白一些，眼睛绿一些之外，好像并没有这些习惯。 他的目光下落，下意识看了一眼 「还有一件事。」 「嗯？」 「幸亏...」 幸亏蔺渝当时情绪不稳定，小雪年纪又还小，还没去给它做绝育手术。 手机在蔺渝的口袋里突然嗡然作响。 奉子爵：「你怎么还不回来？」 奉子爵：「你不会迷路了吧？」 奉子爵：「要不你发个坐标我去接你？你不会跑出去遛弯了吧？」 蔺渝：「我好着呢，你先睡吧。」 奉子爵：「我警告你蔺渝，你可别真的偷偷跑出去谈恋爱！你现在很危险，我警告你，我现在一个人在房间，我的队友兼舍友夜不归宿，正常的人都会觉得担心吧？不仅担心安全，还担心是不是我的队友要塌房了！」 他絮絮叨叨。 蔺渝不小心把这段话的语音放了出来，虽然他及时暂停了奉子爵的声音，但廉望雪的目光，还是在蔺渝的手机上定格了几秒钟。 蔺渝若无其事地把手机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介意告诉我一下，之前的那些世界里，你都做过怎样的排查和改变吗？」他问。 廉望雪说：「稍等一下。」 蔺渝看着他站起身，身形稍微有些不稳地走向自己的床头柜方向，然后从包里摸出了一本带锁的笔记本，开始拨弄上面的四位密码锁。 蔺渝眼睁睁看着他拨出密码0212，「咔哒」一声打开了本子，却又觉得这个本子有点眼熟。 然后他意外却也不意外地意识到，这是他的同款日记本，只不过那一本他用来塑造人设，当初突袭宿舍的时候写满了真情实感的话，被发在网上狠狠虐了一波粉，吸引了一批关注。 下一瞬他听见廉望雪说：「...不好意思蔺渝前辈，这个本子是我某一世带回来的东西，因为有点记不清自己在每个世界都做过什么，所以我都记下来了...」 「你能带回东西？」 廉望雪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在你...走之前我碰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我能够带走。」他低声说，「比如说，我胸口的十字架耳钉。」 蔺渝的目光随着他的手部动作下落，看他从领口拎出了那坠着十字架耳钉的项鍊。 「这个我只剩一个了。」蔺渝不由自主地说。 廉望雪短促地「嗯」了一声：「这个耳钉，我知道的，其中一个你不小心冲进了下水道，另外一个，原本在浴室里。后来，那个晚上，在你进浴室之后...从门下的缝隙滚了出来，我那时候恰好碰到。」 第321页 ——「那也是我第一次带走你的东西。」 后来，吉他，红眼珠的鱼耳钉，在blue组合宿舍外廉望雪曾拿在手上的那个打火机，留有蔺渝笔记的《东方快车谋杀案》的书本，蔺渝的笔记本，以及他的手机。 七次重生，七样物品。 廉望雪翻了几页自己手里的日记本，然后抬起头看了看蔺渝。 「第一次重生后，我确定了伍舒阳的弟弟伍立文造谣的事件。」他的声音沉沉，了无生气，像是很想避而不谈，但事已至此，不得不说，「第二次，我知道了奉子爵将自己的房子租借给你的事情，也怀疑了他给你打过的那次电话到底是关于什么——但是你那时候接电话没有开免提，所以我不清楚到底你们说了哪些内容，这是需要进一步调查的。」 蔺渝点了点头。 「第三次重生，是关于颜立川的，他在那天晚上的直播节目里，或许是想要通过这个媒介对你表示鼓励吧，提起了很多关于高考和你们以前的故事。」廉望雪缓慢地说，「看过那个直播之后，你的情绪很糟糕，或许是因为他本意是好的，但透出一股考上了好大学的人的高高在上。」 蔺渝又点了点头。他走过去，再次把手覆盖在廉望雪的手臂上。 抑郁症的人是很脆弱的，能够致使他们自杀的外因不少，突发性的刺激性因素，或者家庭、社会方面的诱因和变动，一句话或者一次外人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话，也可能导致自杀行为。 譬如彭睿函说过的那些话。 那是绝对不该和抑郁症病人说的话，但彭睿函不知道，所以说的很轻松。 「第四次，就是萧慎和彭睿函的到来，他们也肯定会对你的情绪产生刺激。」 「第五次，是展宁。」廉望雪慢慢地说，「那次我才知道，原来展宁的事情，和奉子爵的那通电话，是有联繫的。」 展宁和奉子爵打听到了蔺渝到底住在哪里，决心来看望他，但骨子里的懦弱，让他在小区门口驻足不前。 当他在小区门口徘徊的时候，突然发现无论是怎样的人：无论是看起来不怀好意的社会人士，又或者是鬼鬼祟祟一看就不住在这里的人群，都能够直接从保安眼皮底下大摇大摆进小区，甚至不需要排查。 ——蔺渝曾经在独居阶段遭遇过私生闯入的事件，展宁早有耳闻，因此在那之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接上去质问保安为什么消极怠工，最后却发生了严重的争执。 事情闹得有些大，在争执中还供出了蔺渝居住的房号，保安误以为展宁是居住在那里的租客，因此在那之后，物业给房东——也就是奉子爵的父母打电话。 奉子爵的父母原本就对儿子将房子以几乎不收费的价格，租给声名狼藉的队友蔺渝不满，所以又打电话和奉子爵添油加醋的一通抱怨。 最后，奉子爵的电话，在萧慎和彭睿函离开后，打到了蔺渝那里。 那一次，廉望雪抢在蔺渝之前，用他猫咪的爪子，按住了电话上的「外放」按键，听到了电话的全过程。蔺渝大概是不觉得这个电话被猫咪听见会怎样，所以也没有阻止。 「他说了什么？他指责我了吗？」蔺渝问廉望雪。 廉望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有...但是——」 但是在那时候的蔺渝耳中，指责或许还好一些，奉子爵被父母烦的不行，转头给蔺渝打电话的时候，在电话里那种无奈的语气，那样「我最近很忙所以希望你能够不要添乱」的潜台词，反而加重了蔺渝认为自己是个「拖后腿的废物」的认知。 或许他本意并非如此，但是蔺渝这样的病人，本就是高敏感人群。 「第六次，我知道了甘子晔曾经在你的小区门口出现过，但是他没有进来，也没有像展宁那样，间接因为奉子爵和你产生关系，所以...」 「所以你在第七次，也就是这一次重生后，才会告诉我，你在排查甘子晔，才会开始调查理察饼屋。」 廉望雪轻声说：「那一晚你见过的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要逐一排查，包括那名理察饼屋的外卖员。」 「你查出了什么？」蔺渝追问。 廉望雪说：「那天晚上负责给你送外卖的，的确是甘子晔的表哥，他来的时候，恰好甘子晔也在幸福小区门口，所以他通过他的表哥，给你送了一些东西，但是你把他给你的东西藏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所以我一直排查到第七次重生，也没能弄清到底他给了你什么。」 「现在你也还不知道？」 廉望雪摇了摇头。 「所以我想，最坏，最坏的结果，就是想办法在这一次，弄清楚甘子晔给了你什么，然后在下一次...把那件事也解决掉。事情总要一件一件排除，一件一件避免，总会找到源头的。」 「《东方快车谋杀案》刺入死者胸口的有十二刀，但是如果一个伤口一个伤口地进行比对，一个人一个人地进行排查，总能够找到一些新的线索吧。」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但后来我意识到我陷入了一些盲区，这些时间的源头，其实是幸福小区——所以我在你之前，先租下奉子爵父母的那套房子，这样，一切开始的地方，就不再是那里。哪怕你未来还是重蹈覆辙，也...」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蔺渝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第322页 哪怕蔺渝未来还是逃不过被雪藏的命运，但或许一切会不一样。 但是廉望雪不知道，这第八次的轮迴，蔺渝的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叫做「系统」的bug，说是他的金手指也好，外挂也罢，系统的存在，告诉了蔺渝许多连廉望雪也未必清楚的事实。 蔺渝张口欲言，却又迟疑着闭上了嘴。他不确定要不要让廉望雪知道系统这件事，毕竟在他看来，廉望雪应该还有一些隐瞒着他的事情没有说，也暂时没想说，譬如两个人目前都还没有提起的—— 《万众之巅》这本书，和互换的身份。 【小渝！先不要告诉他我的存在！】 蔺渝的动作一定，覆盖在廉望雪手臂上的手不自觉用了几分力气。 廉望雪倏地抬眼看他。 蔺渝维持着表情，顺势捏握了一下，让自己刚才的力度显得合情合理，随即继续说：「...我看你感觉已经有点累了，所以——」 所以这段对话应该要暂时告一段落才行。主要的原因是，系统出现了。 在蔺渝的脑海里，失踪了很久很久的系统的声音，再次在蔺渝的大脑里出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从心底油然而生的那股狂喜，短暂地冲击了他的大脑，让他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 廉望雪站了起来。 蔺渝确定，他已经比自己高了，并且是肉眼可见的程度，在过去的这几个月，蔺渝怀疑廉望雪至少以一个月一两厘米的速度在飞速成长。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蔺渝低声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关于廉望雪身高的话题暂时性地抛开。 廉望雪的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刚才被蔺渝手掌覆盖的部位，指腹恋恋不捨，流连不去，但蔺渝并没有注意到。 他略一沉思，随即问：「...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顿了顿，在廉望雪开口欲言之前继续补充，「——我不仅仅只说这一次。」 他和廉望雪的对话，还没有触及那个最重要也最隐秘的部分，关于廉望雪会在十七岁死亡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事实。 「我是说，为什么之前重生的那么多次，你从来没有想过告诉我呢？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和我说了这些事实，或许会有一些改变？或许蔺渝不会选择在10月11日这一天自杀？」 【因为他只要试图和你说，就会变成一只猫。】系统说。 蔺渝：「......」 「我试过，我发现，只要我试图和你说的时候，就会变成一只猫。作为一只猫，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了，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蔺渝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系统的回归足够有冲击性，一些卡在喉咙口，还想问的事情，现在都好像没那么急迫了，尤其是他发现系统好像也知道了许多原本不清楚的事。 半晌他捞过自己的书包，走向大门口。 「你让我先消化消化。」他一边走一边说，急着找个安静的交流去和系统交流。廉望雪这里给出的信息太多了，他现在脑袋也有点昏昏的。 廉望雪没有阻止，只看着他从自己身边经过。 「哦还有一件事。」蔺渝走到了大门口，却又突然回过头。 有一件事盘桓在他心头有一会儿了，他本意不想问，但又实在捱不过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和或许别的一些什么情绪。 「嗯？」 「你为什么会认识crisis-88的经纪人？是因为那个伍舒阳说过的女孩子吗？」蔺渝问。 廉望雪的眼睛微微瞪大了。 几秒钟内他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大概是蔺渝的这个问题他从未想到，因此猝不及防。 蔺渝站在尴尬的缄默里，听见脑袋里传来了熟悉的系统的笑声，拉长的一下一下，笑出了猪叫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给人家问傻眼了，就好像两个人在讨论什么严肃的话题，一方突然冒出一句「你爱我吗」一样离谱哈哈哈哈哈——】 蔺渝按着太阳穴，从未有过的希望系统可以暂时消失一会儿。 廉望雪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脸上却微微有些红了。 「不是——」他解释说，「我刚才发现没有拖鞋，房间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打不通，我就下去了一趟，想找前台或者清洁人员问一下，结果在一楼电梯间遇到了小泽小姐。小泽小姐要来十一楼找人，我们一起上来，她曾经在国内上过学，所以和我说了几句中文...」 顿了顿，廉望雪又继续说：「...还有，因为第一世早些时候，公司有想让blue组合和crisis-88合作发歌的想法，我就又稍微试探了一下。」 蔺渝：「...... 蔺渝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遭遇了系统无情的嘲笑——刚归来就忙着看宿主热闹的系统只此一家——但是廉望雪却拉拉杂杂解释了一大堆，恨不得把每个细节都交代清楚。 任谁不说一句这两个人天仙配呢？脑迴路都差不多。 蔺渝：「所以为什么要试探那个？」 他没懂。 廉望雪：「......」 系统：【算了，我收回之前的话，脑迴路差的还是挺多的。】 系统：【他的意思是担心你和喜欢你的女爱豆交流，他嫉妒，他吃醋。哪怕没工作也不想看你和女生合作，谁看了不说一句梦男不愧是梦男。】 蔺渝：【......】 谁都要说一句，系统回来之后言语变得更加犀利了。 第323页 大概是他表情太古怪，沉默时间也有点久，廉望雪盯着蔺渝的表情从不安变成了困惑，不知道自己擅自脑补了一些什么，他突然喊了一声：「蔺渝前辈。」 「什么？」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蔺渝：「...不行。」 他迅速拉开门。 「私联禁止。」他头也不回地说。 第85章 酒店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黑黢黢的一片。 「滴。」 蔺渝刷了房卡蹑手蹑脚进房间，力求不吵醒理应熟睡了的队友。 「啪嗒——」 一盏床头小灯霍地被人打开，融融暖光霞，奉子爵就板着脸坐在那盏灯下方,被子拉到胸口,正抱着枕头看着蔺渝。 灯光下他头髮凌乱,眸光幽幽，表情谴责，这姿态表情,衬托得蔺渝就更像是个负心汉了。 蔺渝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捂住了胸口：「...你怎么还没睡？」 奉子爵：「你还知道回来啊！？」语气幽怨得像个盼着丈夫归的新婚妻子。 蔺渝：「......」 蔺渝：「别这样,你正常一点。」 弟弟，串戏了。 系统在蔺渝脑袋里嘆了一口气：【好久没见，这傢伙怎么还是这么...】 蔺渝等着系统说出那个「帅」字，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不由自主的花痴那样,却没料到系统继续说：【...喜怒无常啊。】 蔺渝：【？】 蔺渝：【你隔了这么久回来别的不说,对奉子爵的脸脱敏了哈？好事。】 系统：【......】 受了惊吓之后，蔺渝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又开始飞快地跳动了。 之前系统归来带给自己的喜悦感,加上刚刚和廉望雪摊牌——或者说没完全摊牌后的信息量也过于巨大，导致他的cpu都快要烧干了。但是面对奉子爵,他还是要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他想了想，从自己的书包里摸出了一瓶矿泉水——这是他刚才在十一层的茶水间投币买的那瓶，然后将它放在奉子爵的床头柜上。 「这什么？」奉子爵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本国买不到的牌子。 「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个,给你带了一瓶。」蔺渝笑吟吟，「我来之前做了功课,好多人都说，这个矿泉水都说和国内的味道有区别，你明天试试看。」 奉子爵看了看矿泉水，再看看蔺渝，眉毛一扬，露出了得意的笑来。 「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队友都有？」 蔺渝：「......」别模仿林黛玉的口吻，他受不了自己的舍友是个戏精。 蔺渝在奉子爵的逼视下嘆了一口气：「我也没去过别人房间啊，当然就你有。」 奉子爵被哄高兴了，大发慈悲一样沖他打了个响指，笑着说：「算你有点良心。」 一边说，他一边摸出手机来，给摆在那儿的矿泉水拍了一张。一盏小灯，光影迷离，矿泉水瓶都被他的拍照技术拍出了暧昧的色彩。 「明天那这张照片发微博，你没意见吧？」奉子爵象徵性徵求意见。 蔺渝摆了个「请便」的姿势。 他又简单地重新洗漱了一下回到床上，和奉子爵互相道了「晚安」之后，关上了灯。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第二天的飞机航班在中午，虽然不需要起特别早，但晚睡必然会带来外貌上的憔悴感，所以他强迫自己必须快速入眠。 但是他闭上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不意外地意识到，睡不着！自己睡不着！ 【系统。】 【你不是睡了吗？】系统没好气地问。 蔺渝闭着眼睛：【是睡了，但是这不是睡不着，在脑袋里不由自主地盘线索呢吗？】 但实际上廉望雪说的那些，蔺渝隐约都有些猜测，现在也只是把那些线索都串在了一起而已。 系统：【我看你是在担心什么吧？】 蔺渝翻了个身，有系统和他对话，感觉一切都豁然开朗，之前那些关于廉望雪的秘密和各式各样的谜团，因为系统的存在而不再那么让他焦躁了。 回忆起之前的许多次几乎要在队友面前都绷不住翻脸的事迹，蔺渝又忍不住翻了个身，幸亏自己及时收住了外放的情绪，没有造成人设崩塌。 【我有点担心廉望雪明天会不会真的变成小狗，回家发现那只猫正在疯狂试图敲击我的手机屏幕系那个要跟我交流。】 他说着，被自己的想像逗笑了。 系统平静地说：【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系统说：【我就是知道。】 它顿了顿继续说：【你放心吧，廉望雪虽然重生了那么多次，但他也只是沾了重生的光，实际上掌握的信息并不算完全。告诉你实情会变成猫咪，只是一个触发条件，同样的，不告诉你的原因，肯定也不止这一个。】 蔺渝明白，他也相信系统的话。 他在床上又翻了个身，深深吸了一口气。 系统问：【不过你刚才笑什么？】笑得它毛骨悚然。 蔺渝说：【就是想像了一下，廉望雪七次重生带回来的七样东西，是他最后触碰到的，画面有多好笑。】 按照廉望雪的说法，和自己所掌握的线索，应当是在蔺渝真正去世后，廉望雪就从小雪的身体里离开了——只有回到自己身体里的廉望雪，才能够以人类的形态及时报警，令警方能够破门而入。 第324页 先不说吉他和耳钉，最后碰到的手机一定是想要试图打电话出去，却无法将手机解锁...那么打火机是想怎样？想要试着点燃什么引起别人的注意，从而发现自杀的蔺渝吗？ 他这么想着渐渐沉默了下去，那些似乎有些可爱搞笑的，小猫咪疯狂用肉垫拍手机的场景，被更多的绝望画面所覆盖。 【...啊，好像可以想像到一些那时候作为一只小猫无能为力的样子了。】他喃喃地补充。 系统：【餵。】 蔺渝从想像里回过神来：【嗯？】 系统：【我才回来，你不对我表示欢迎，问我之前消失了到底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也就算了，你凭什么在这儿跟我拼命怀念廉望雪啊？所以爱是会转移，会消失的是吗？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小宝贝了？你说，你是不是只喊过我宝宝，有没有喊过他？】 蔺渝：【真的没有。不过有些人...有些统不告而别，现在突然回来还搁这儿和我争起宠来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知道你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多深吗？】 系统：【......】 系统：【我又不是故意的，这是不可抗力啊！】 奉子爵突然在隔壁床幽幽地开口了：「蔺渝，你要是不想睡你干脆还是出去吧，别在床上翻来翻去的。」 蔺渝：「不好意思。」 他下意识地想要在床上再翻一次身，但是因为奉子爵的话，还是硬生生地强行按捺住了。 【先不想那些了，不早了，该说的话等睡醒了再说吧。】 他这样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这样告诉系统之后，似乎真的有些困意逐渐浮上来，邻避合着眼睛安稳地躺着，这次是真的不再翻身了。 系统等了一小会儿，发现蔺渝确实不打算再和自己说什么了，忍不住发出了小小声郁闷的单音：【哼。】 在它以为蔺渝即将入睡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蔺渝再次出声了：【系统。】 【怎么了？】系统没好气地问。 【欢迎回来。】蔺渝轻声说，【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很想你。】 * 俗话说，职场得意，情场失意。 虽然蔺渝并没有早情场遭遇什么打击，撑死了知道了一些内幕，但他的事业的确是还在走大运。 《动物素描》摆脱了原着中国内不能上映的命运： 陈邱恆导演拿到了龙标，预定于三月份电影上映。 为此他特地拉了个群，把包括蔺渝在内的顾妍、徐树、岳珊珊等演员一起拉入群中，给大家发了大红包，蔺渝不抢白不抢，别人还在客套的时候，已经噼手打开了一个，拿到了几百块。 一月底二月初，《动物素描》作为一部非热门，年轻演员云集的电影，150秒的正式预告释出。 蔺渝是在公司刷到这支预告片的。 此时他正坐在大会议室，和自己的队友们围着会议长桌，经纪人和公司负责人要给他们开三个月一度的数据分析会议—— 原本这个会议是一个月一次的，但大家成团后都挺忙的，前些日子蔺渝入组拍戏，人不在场，后来其他成员纷纷出国录制节目，要不就在上学，因此时间有些合不上，所以干脆改成了三个月一次。 此时他们的正前方，已经被投屏到墙面上的，是已经制作完成的ppt展示页面： 《blue组合十一月至二月期间内部数据展示与分析》。 蔺渝低头又瞥了一眼手机。 陈邱恆导演转发了官网的视频到小群里，并且表示，这支预告的发布，预示着电影开始正式进入宣传期，在电影上映前两周时间内宣传预热，更为密集的预热即将到来，大家要做好准备。 「最后一周还会进一步加大力度！」他在群里继续告诉所有人。 蔺渝本来想打开预告片看一眼，结果还没来得及，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公司在blue组合出道后，经纪人方面进行了好几次变动。目前他们有一位总经纪人何哥，之前蔺渝和甘子晔共同的经纪人黄哥现在在blue组合只负责管理蔺渝。 此时的来人就是他们并不经常会见到的何哥，他面容严肃，戴黑框眼镜，看起来并不好相处，他只会在组合比较重要的集体活动中才会出现在他们身边。 蔺渝只来得及在群里又发了个表情包，就把手机收起来，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偶像团体的组合内部会议，无非也就是给他们讲一讲接下来组合和个人的行程安排和时间，接着就跟所有公司的内部业绩会议一样，会开始分析人气和给公司赚了多少钱。 所有的数据都会变得可视化，一一铺平展现在他们面前。 「这感觉又回来了。」蔺渝旁边的伍舒阳喃喃地说。 「什么回来了？」 「上学时期的感觉啊。」伍舒阳小声说，「班上按照分数从低到高发试卷，或者家长会老师展示ppt给大家分析每个人的成绩的时候，就是这种氛围。」 蔺渝随意了附和了几句。 他特别想看自己的第一部电影的预告片，但是不能看，只能把手塞进口袋里摸了摸手机，感觉它还在隔着裤料，贴着自己的皮肉震动，应该是群内的其他人又发了什么新的消息。 他百爪挠心。 【你先别急，我帮你先看。】系统说。 蔺渝：【...我看不到，你也不许看！】 第325页 系统：【哼，我就看！】 蔺渝没有再回答，因为会议正式开始了。 会议室大窗户的窗帘缓慢地向中间合拢，严丝合缝地将最后一丝阳光都遮挡住，很快，关灯的室内只有所有人清浅的唿吸声，投影屏幕上的内容在众人眼里，也因为在昏暗的环境里而更加清晰了。 ——没有人比偶像明星自己，更知道自己的人气如何了，就算自己真的不每日每夜搜索自己，再暗戳戳和队友对比，公司的数据分析例会也会教你做人，由不得任何逃避。 第一幅图就是每个人这三个月每一天超话数据的所有折线统计图。 伍舒阳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嘆息。 甘子晔倒吸一口冷气。 系统：【好可怕的公司，精确到每一天？】 分析数据的打工人也辛苦了。 蔺渝：【而且无论是发帖数据互动量超like创作官签到率涨幅都有哦。】 蔺渝：【谁家买水了公司都给你做个分析出来，看样子是不鼓励，但虚假繁荣也是繁荣。】 甚至下边还有每个人三个月内发布的所有的微博达成铁粉9999+的时间，甚至为了公平起见，那种譬如蔺渝给队友买了甜品发出的，带有cp营业性质的微博，还单独在旁边添加了括号，标註了「提起队友蔺渝」的字样。 接下来还有每个人数据组这三个月内，队内队外的battle集资情况，以半小时为分界线进行比对。 youtube平台搜索量和ins的tag提起量也没落下，甚至还有推特趋势榜的统计，再根据各国的情况，讨论每个人在每个国家的人气排行。 蔺渝默默地开始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觉得头疼，要不是自己的数据在可视化的各种表格里都一骑绝尘，他可能会头疼的更厉害。 待会议结束，除了蔺渝，每个人都可以说是面如土色。 「啪——」 灯亮了。 虽然大家的数据各不相同，有的在走上坡路，有点则微微下落，但还是被无差别扫射了一圈。 蔺渝虽然也被批评了，但他打心底里觉得对方是没话找话，教训人也要端水。 看自己那些遥遥领先的数据，他心情好还来不及呢，所以根本不能和其他的队友感同身受。 甚至在红着眼睛的甘子晔从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还开始打开书包，作势摸出耳机来。 ——准备等会儿回去的路上就开始看自己的预告片。 结果他正跟着队友们的一起往电梯间走，准备回停在地下一层的保姆车内，就听见何哥沉着嗓子在身后喊他： 「蔺渝，你等一下。」 蔺渝一愣，扭头看过去。 伍舒阳拍了拍蔺渝的肩膀：「...节哀。」 不得不说，这画面太像是班级会议或者家长会之后，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因为表现不佳而被老师单独点出来面对面批评的场面了。 蔺渝倒是没有这种应激感，他应了一声，站在原地，暗暗思索自己被单独叫住的原因。 待最后一个队友离开房间后，何哥才再次开口： 「《最后的胜利者》即将影视化，真人版现在要开始进行选角，你准备一下他们的面试。」 蔺渝本来以为对方是要对自己前三个月数据飙升到整个组合的第一名进行褒奖，却没想到对方一张口就抛出了一个新消息。 「...《最后的胜利者》？是那个我知道的《最后的胜利者》吗？」他惊讶地问。 他茫然又难以置信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取悦了对方。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最后的胜利者》。」何哥说，走近了蔺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们口中的这部电影，是热门ip改编无限流电影《最后的胜利者》，原着是某男频小说网站的当家作品，题材是当下流行的无限流。 早些时候圈子里就隐约有这个ip快要开拍，导演要进行选角的消息，但是因为小说本人就是热门的大ip，上至顶流，下到十八线的小明星，无一不虎视眈眈盯着它，卯足了劲想要在电影里得到自己想要的角色。 蔺渝在得到相关风声之后，抱着「万一呢」的想法，也抽时间看了一遍小说。小说并不长，节奏很快，一部三个小时的电影大概就能够拍摄得很精彩。 「你看过原着吗？」何哥问。 蔺渝点了点头。 何哥没有说他试镜的是哪个角色，那么大概率只是导演那边给他抛出了橄榄枝，但并没有决定要不要他，又或者敲定他到底出演哪个角色，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我记得这是一部大男主小说。」他说。 系统说：【嗯，而且是那种完全刻板印象里，男频会有的大男主小说。】 主角在无限流的世界里逐渐建立起自己的团队，无论身边的人如何来来去去，他作为男主角享有几乎所有的高光画面，剩下的则被他的好友和作为他官配与队友的女主角瓜分。 至于其他的人...要不就是主角团队的配角，随时可能会为了主角牺牲一波，要不就是和主角作对的反派，会被「啪啪」打脸。 其余的女性角色倒是都很漂亮，喜欢男主的成为男女主之间y的一环，被搞搞暧昧再甩掉，不喜欢男主的，基本都死得悽惨。 只能说，男频的小说有这些毛病并不意外，至少这个男主不是那种一无所有，思维猥琐的类型，相反的，他还有些圣父光环普照的姿态，外貌也是出众的。 第326页 要不是男主形象不错，加剧情实在精彩，这部小说也不会被吐槽成这个样子，都有一票忠实的书粉。 「既然看过，有没有比较中意的角色？」何哥看着蔺渝问。 蔺渝觉得他的眼神透着股莫名其妙的深意。 其实他一本书看下来只记住了几个重要人物。 有名气的演员或者流量们都想要抢夺的，当然是以男主为中心的三人组的角色。 煳咖们自然不会挑剔角色，有的出演刷脸就足够了，蔺渝这种目前有些不上不下，在人气飙升的上升期的艺人，反而有点尴尬了。 ——出演男主三人组的两个重要角色，可能抢不过别人，出演小配角或者反派，又有些吃力不讨好，很容易自毁形象，得不到人气回报，还容易被观众直接代入角色，在戏外继续被骂。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回答：「说实话，因为男主三人组的高光太多了，导致大部分配角有些无脑的愚蠢和无知，可能是为了衬托男主的形象...非要说的话，我比较中意的角色有两个。」 「一个是，因为不喜欢男主，男朋友又一直和男主作对，最后和男友一起死去的那个女性角色。」 但是他当然不能出演女角色，他想估计都不会被允许，也不看之前有些ip改编的电视剧，性转角色被书粉骂得有多惨。 「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男主团队在第三个世界到第五个世界遇到的那个一直独自一人的角色，印象里，他好像叫做高龙。」 从「高龙」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不难听出，这绝对是个炮灰，连为了男主女主死去都没资格，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高龙在第三个世界和男主三人一同被困在无人的城市里，他拒绝了男主圣光普照，想要一起组队的邀请，坚持一人活动。 蔺渝记得他看书评网站的时候，很多人分析这个角色，认为高龙这个人不识好歹——因为他既不会保命的技能，也没有高人一等的智商与判断力，却坚决不肯加入男主的团队，甚至对他们充满警惕，碰上都要绕路走。 最终，他虽然没有死在第三个世界，但还是在第五个世界「暴风雪山庄」模式下第一个死亡，死状悽惨。 只出现了十几章，戏份很少，没有高光，没有灵光一闪。 再加上作者只是说高龙是个「瘦高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没有对于外貌的赘述，导致他更加无人在意了。男性网站提起这个角色，还戏称他是「不识好歹哥」。 「高龙？」何哥听蔺渝这么说，有些愕然。 【他不会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吧？】系统理智地分析。 蔺渝：【他肯定不知道。】 问他喜欢哪个角色，一般人肯定会倾向于男主，再不济也是男主的好哥们儿，三人组的另外一人。 蔺渝诚恳地给了何哥一个台阶下：「其实他只是个小配角，没什么戏份，好多人都不太记得他的存在了。只不过我看完了小说，对他印象深刻而已。」 「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偌大的会议室内部霍然响起。 「老何啊，我说你不了解你自己的艺人吧？」笑声止歇，一个洪亮的男声随之出声。 蔺渝一愣。 他这才发现，在他们刚才纷纷站起来收拾东西整理书包的时候，没有发声的何哥，居然已经默默地打开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现在还保持着通话状态。 蔺渝：「？？？」 系统：【......】 系统喃喃地：【我说刚才怎么感觉屋子里感觉还有别的信号，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蔺渝：【下次这种异常你记得早点和我说！】 他恰到好处地在脸上摆出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下意识地放轻了嗓音：「何哥？你在打电话吗？」 何哥也不藏了，把开着免提的手机丢到会议室的桌子上，举起一只手说：「这是老朱的想法，他让我这么做的。」 老朱。 蔺渝熟练地露出了恍然大悟，随即震惊又不安的表情：「啊，是...是朱三白朱导演吗？」 「是我。」手机里传出了朱三白带笑的声音，「吓到你了吧，小渝？」 蔺渝：「不好意思导演，是有一点。」 朱三白说：「是我的主意，你也别怪老何。我当初要开始选角的时候想要另闢蹊径，最后想到了这么个办法，让各家的经纪人什么的，问问自家艺人喜欢或者想出演哪个角色，问的时候拨通我的电话，让我也一起旁听一下。」 这种选角方式倒也是独一份。换做有些艺人，公司和经纪人首先就不会接受这种方式。 就算他们接受了，万一艺人本身性格比较蛮横，又跟自家经纪人什么都说，譬如「我又没看过我怎么知道」或者「当然是主角必须要帮我拿下」之流，给导演留下坏印象，可就得不偿失了。 蔺渝让何哥和朱三白都能听见自己声音里的侷促：「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怪何哥。」 「要不是你何哥，我也听不见你这样的想法啊。」朱三白在那头说。 他想出这个办法的确是心血来潮，但点子出来了就想做就做，在蔺渝之前也听过六七个电话了，虽然没有那些明显摆烂或者不招人待见的对话出现，但无一例外都是想试试男主，或者男配，如果不行，再退而求其次。 第327页 还有一名一线小生，明确和经纪人说「我不演除了男主之外的角色」，搞得两边都很尴尬。 因此，蔺渝这头的回答的确让他稍稍有些意外。虽然他之前在饭局听过「蔺渝」这个名字，在别人嘴里这是个相当懂得自己要什么的年轻人。 但即使如此，这种大ip改编的电影，蔺渝这种非小煳咖，大概率会想要争一争男主或者第一男配的角色。不过出于之前听过的关于蔺渝的评价，他在电话播出前，有期待过蔺渝给出一些出乎意料的答案。 没想到蔺渝不仅给了，还给出了尤其与众不同的回答。 他低头翻看了一下手里自己对于每个角色做的笔记。 蔺渝说的第一个角色是个女性角色，甚至没有全名，从出现到死亡，大家只知道她叫做「阿蓝」，几章后就去世了——讽刺的是，虽然阿蓝没有留下全名，但作者倒是细緻地描述了她外貌如何清秀中带着魅惑，身材如何修长且凹凸有致，男凝味儿直接拉满。 朱三白之前在「阿蓝」这个名字旁边写下了「倔强忠诚」四个字。 至于第二个角色，叫做「高龙」的男性角色，实在太不起眼了，死的也很惨，他的备註是「不识抬举得可爱」。 朱三白收敛了声音里的笑意，问电话那头：「你为什么会中意高龙这个角色？」 蔺渝毕竟是个年轻的漂亮偶像艺人，他以为再不济，蔺渝也会选择小说里那个长得不错，和主角老是作对的反派，就像《动物素描》里的裴立那样。 说到裴立...朱三白又看了看桌上摆着的电脑，电脑屏幕里赫然是《动物素描》发布的150秒预告片，画面暂停后恰好定格在蔺渝扮演的裴立脸上—— 他独自坐在黎明到来前狭窄的小巷里，唇角染血，捂着一边肿胀淤血的眼睛，似乎正在无声无息地死去。 蔺渝说：「因为我觉得，他是不受任何原着的『男主光环』束缚的人。」 「哦？这话怎么说？」 蔺渝顿了顿，在脑袋里整理了一下对于这本书这个角色残存的印象。 「因为在这部小说里，大致分类的话，只有三类角色——男主和他身边的人，男主同一团队的人，以及和男主唱反调的人。」 「这些人无论怎么做，做什么，实际上都在和男主扯上关系，与他对立或者为他牺牲，听从他的安排，受到他的帮助...」他说，「但是高龙是第四种。」 「他不想和男主唱反调做个一心一意的反派，也不愿意加入男主的团队成为他的『附属品』。」蔺渝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好像阅读理解做得太离谱了，简直快把这个角色上升一个高度，就差上价值了，「...无论是生还是死，他特立独行，只走自己的路，在主角的世界里做局外人。」 「哪怕他死去的时候也是自由的，死亡不以对男主的态度为转移。」 这种人在小说和电视剧里一般是那种永远不会牵扯进主角世界里的路人，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在《最后的胜利者》这种空前的大男主小说，所有人要不被男主的人格魅力征服，要不被男主超高的双商击败的小说里，就显得与众不同了。 朱三白沉默了一会儿。 蔺渝也跟着安静等待。 何哥没看过小说，因此搞不太清蔺渝说的是什么，不好擅自发言，于是也只好不发一言。 许久，朱三白的声音才再次从电话那头传来：「...那么如果我邀请你出演『高龙』这个角色，你愿意吗？」 蔺渝一愣。 系统：【哦豁。】 系统：【几句话拿到一个角色，你小子可以啊？】 何哥也有些惊讶：「老朱，你也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么快拍板，蔺渝还没有面试试戏，就这么决定的话...」 「老何，你的面子可没重要到我能几句话敲定一个角色。」朱三白笑着说，语气却不容拒绝，「只是，一个演员要深刻了解自己要饰演的角色是怎样的，这是在能演好之前最基本的一件事——从这方面来说，蔺渝比我这个导演还要能够读懂这个角色。」 他一边说，一边在「高龙」这个角色「不识抬举得可爱」这行字下方，又添加了一句： 「主角世界里走自己路的局外人」。 第86章 《动物素描》的预告片发布后反响热烈,广受好评，在各大社交媒体和网络平台上掀起了一股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热潮。 视频就像是某种病毒一般，传播速度之快，哪怕对自己的作品信心满满的陈邱恆导演,也从未预料到大家对于这部作品如此狂热——从各大社交媒体,到论坛和所有的短视频平台,铺天盖地地铺满了《动物素描》的预告剪辑： 「哒哒哒哒哒哒——」 预告开场，就是一段紧张刺激的追逐战，脚步声响彻在阒其无人的空间内。顾妍饰演的女主角冯粤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内仓惶奔跑,她步履踉跄,时不时回头惊惧地张望。 她的髮丝早已被冷汗浸湿，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嘴角还有一小块深色的淤青，昭示着她状况的极其糟糕。最终，她终于拐入这一层的女厕，冲进某个单间锁上门,然后蜷缩在一角,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在逼仄狭窄的空间里—— 「唿！唿！唿！」 唿吸声急促。 凌乱的脚步声追着她从远处逶迤而来,紧接着，在厕所门口骤然停下。 第328页 冯粤恐惧地瞪大了眼睛,竭力将自己的唿吸声重新咽进。但令她绝望的，那些人越来越近了，追逐着她的人，纷纷走进了厕所。 笑声,和足音，一步一步逼近。 「啪嗒」。 「啪嗒」。 「啪嗒」。 一扇扇门被拉开的粗鲁之声,随即脚步声已近在眼前，似乎只与冯粤躲藏的隔间一门之隔。 镜头拉近向冯粤的眼睛，她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面部肌肉因为过度惊惧而不自然地抽搐起来。 「哗啦！」 下一瞬，一盆冷水兜头而降，重重泼洒在冯粤脸上身上，冯粤瞳孔骤然扩大，她下意识紧紧抱住自己，水珠黏连在睫毛上，眨了眨眼，随后缓慢地抬起头... 画面倏地一变！ 下一瞬正坐在课堂上听讲的，徐树饰演的男主角郑义，勐地站了起来。 「砰——」 「啪——」 「吱呀——」 座椅到底，桌子因剧烈动作勐然往前移动，桌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郑义！不想听课就滚出去！」 讲台上班主任老师抄起粉笔头，砸向正大口喘着气站在教室正中的郑义。 教室里的同学们一同扭头看向郑义的方向，大家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响亮的闹笑声，气氛无比轻松。 「不，不好意思老师！」郑义呆滞之下，连忙手忙脚乱地将自己面前歪斜的桌子摆正，再弯腰去扶自己的椅子。 在教室里的学生们都是双人座，只有郑义身侧空无一人，他的同桌已经不在，因此略显突兀，让人能一眼尽收眼底。 「你上课睡觉，不好好听课，现在又是梦到什么了？啊？你给我们说说？」班主任从讲台上走下来，双手重重拍在郑义面前还有些歪歪扭扭的桌面上。 郑义嘴唇蠕动，脑海中一个个梦境中的画面飞速闪过，胸口不自觉地起伏着。 「冯，冯粤。」他喃喃地说，声如蚊讷。 画面切换至班主任脸上，他表情生冷，神色不动，但瞳孔勐然震颤，昭示着这个名字带给他的冲击。 下一瞬，镜头重新切换至冯粤部分，赫然就是之前在艺术楼琴房里拍摄的画面。 冯粤穿着洁白的校服衬衫，扎着清爽的马尾辫，沐浴于日光之下，优雅地弹奏着钢琴，镜头切至钢琴琴键，黑白配色，起起落落，一曲动人的琴曲流水般在偌大的房间内迴响。 此时，郑义推门而入，两人视线交汇于半空。 ——「裴立，他叫裴立。」 女声话音刚落，被点了姓名的男孩倏地侧头看来。 他眼尾狭长斜飞，眉峰微扬，薄唇锋利如刀片，好一张俊俏又冷漠得令人心惊的脸蛋，眼神凌厉得直勾勾穿透屏幕，扎入人心底！ 「卧槽！！！老公！！！」 小叶勐地往后一退，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正坐在小叶身边，被她强行拉过来和她一起看预告片的朋友则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啪！」 她曲指勐然摁下暂停按键，面色潮红地扭头看向小叶。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尖叫着说：「好帅！！！！」 蔺渝饰演的裴立其实在预告片里的戏份并不多，他毕竟只是个配角，在男主寻找真相的故事里也只是个小小的插曲。 因此他在预告中出场的镜头，连带着末尾电影中角色的演员介绍部分，只有四个： 在「裴立，他叫裴立」的介绍后，霍地扭头看向镜头的，那种薄情又戾气横生的脸。 咬着棒棒糖，漫不经心从暗处里踱步而出，眼底歇斯底里的情绪正如水般褪去的穿校服的少年。 独自坐在黎明到来前，狭窄的巷子里，半面染血，用手指盖住一只肿胀的眼睛，无声无息的侧脸。 以及最后半扬着下颌，居高临下地扯开嘴角，轻蔑一笑的画面。 裴立，蔺渝饰。 在这足有一百五十秒之久的正式预告片里，蔺渝扮演的裴立的出场镜头不足十秒，蔺渝的后援会和大粉发布的「蔺渝cut」当然短到可怜。 但即使如此，依旧有一大批像小叶这样的粉丝，和小叶朋友这样的路人，在看到蔺渝第一个出场镜头后，被惊艷到暂停或者倒回画面重新观看。 四个镜头，被翻来倒去看了无数遍不说，各式各样的剪辑也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什么舔颜向，剧情向，cp向...更有甚者做了个「蔺渝预告回眸cut」的三十分钟无限循环版本，观看量居然飞速破万，无论什么时候点进去，都有数十人在观看。 陈邱恆导演的这部《动物素描》在原着中虽然没有最先在内地上映，但能够送出去获得提名，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预告片的剪辑手法相当巧妙，完美地将悬疑、情感、动作等一系列元素完美融合，回忆与现实穿插，镜头充满了张力，装着也令人心跳加速。 预告片最后一幕，是冯粤打开学校属于自己的储物柜。 钢琴谱飘飘扬扬地，从敞开的柜门飘洒而出，落在她脚下。镜头拉近，钢琴曲铺上红色水笔写下的文字，嚣张无比地横据于其上，触目惊心。 画面骤变，下着雨的路边，地面皱巴巴的，被雨水彻底浸湿的曲谱，与冯粤活着的时候看到的字样如出一辙，但此时望向它的是在「寻找真相」的郑义。 第329页 背景里有人在说话，声音模模煳煳，似是嘲讽，但却有几分不可知的痛苦情绪隐藏其中。 「人、尽、可、夫、的、婊、子」。 「十、元、一、次。」 这是蔺渝的声音。 这个部分，陈邱恆导演在预告片剪辑阶段，曾经和蔺渝说过一次，蔺渝的想法是，最好不要把这段话放进来，否则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反应。 陈邱恆对此表示不解：「你反正正式播出的时候都会发出来，有什么区别？」 的确。 所以即使蔺渝有些担心，但还是没有继续阻拦陈邱恆，但显然，很显然大家都意识到他当初的顾虑是正确的： 蔺渝的这两句话，在各大社交媒体上疯狂传播的同时，视频网站的标题一个比一个吓人。 ——《老公骂人骂的都这么好听》 《你听过两句台词就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吗？》 《蔺渝：粗口也是一种艺术》 《没听过蔺渝骂人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 打开弹幕铺天遍地的都是「老公骂我」，不仅一部分路人有些逆反，对此蔺渝也感觉头疼欲裂。 幸亏现在整体的大环境比以往宽松许多，艺人染髮纹身都没那么严格，否则以数年前的那个程度，蔺渝估计要被骂了——虽然他只是念了两句台词，但粉丝已经自动转化成了没什么脑子的抖m的形状。 对此他不得不在公司的授意下发了一条微博，引导奉劝风向，以免出现不可逆转的，粉丝把那两句话当做什么梗来用的糟糕情形。 幸亏预告片热度很大，热议点众多，也幸亏蔺渝相对理智的粉丝当然还是占据大多数。 小叶和友人看了十几遍预告片，又收藏了蔺渝的单人cut，才终于开始和群里的伙伴们讨论起到底《动物素描》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她们重复看了几遍预告片最后的旁白部分。 「没有道德与法律约束，人与动物无异。」 这是徐树，也就是男主角郑义的声音。 「其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吧，动物素描，在没有道德和法律约束的情况下，人就像是动物，那些校园暴力和霸凌他人的人，甚至还不如动物。」 「感觉是『禽兽不如』的文艺风格写法呢。」 素描原本就是写实绘画的重要基础，在许多人眼里，它同样是最为节制，同时，也最需要理智作为协助的艺术。 这部电影叫做《动物素描》，难道不就是以最为冷漠而理智的旁观角度，如实地记录了年轻的学生们，在失去了道德约束的状况下，疯狂如动物般的所作所为吗？ 不得不说，不单单是小叶她们这些粉丝，蔺渝本人，也由衷地认为陈邱恆导演的这部作品的名字取得很好。 观众的讨论与分享，也理所当然地如潮水般涌来。 「一开始看到顾妍...哦对不起冯粤小姐姐在走廊奔跑藏到厕所的时候，我觉得特别像个恐怖片。」 「我懂！尤其是关门，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我整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盆水浇下来立刻就有校园霸凌的味儿了有没有？都不用具体告诉大家这部剧讲的是什么，逃亡的带伤少女和一盆泼头浇下的水就足够了。」 「当初看预告照的时候，冯粤的定妆照就是黑白的，我猜冯粤已经死了。」 「不是死了就是转学或者退学了，之前郑义在课堂上突然站起来的时候，身边的座位是空着的。」 「有点震撼，感觉我们国家不是很敢拍这种类型的电影。」 「校园霸凌题材好像在日韩看的更多一点。叠个甲，不是说我们国家没拍过或者这种霸凌事件少，但是确实是经常看到日韩拍这种题材，我觉得我们国家这样的事也很多，需要大家在一起来，保护被霸凌的孩子们。」 「希望这部电影能起到一点作用，引起大家对于霸凌事件，尤其是校园霸凌的重视吧。」 《动物素描》是霸凌主题，人人都能看得出来，因此在预告片播出之后，讨论度就骤然拔高。 不说徐树，陈邱恆导演选择的演员，无论是蔺渝、顾妍还是岳珊，或者其他的一些学生演员，几乎都是在年轻人群体中更受欢迎的艺人。 而校园霸凌主题，最能够引起共鸣的群体，当然也是学生群体。 因此哪怕是不追星，或者对于这些不太感兴趣的学生，也难免和周围的人讨论一两句。 更别提不少原本就在学校里遭遇着欺辱，或者言语霸凌和冷暴力的学生们，光是看到泼下的水，写满琴谱的侮辱性文字，和拖拽头髮，噼头盖脸扇耳光，踢肚子，讨要「保护费」的画面，就已经感同身受。 甚至有不少媒体和影评人在预告片发布后，就给予了高度评价，称《动物素描》是年度最值得期待的电影之一。 「@全民周刊日v： 这部预告片不仅仅向观众们展示了电影的精彩片段，通过现实与回忆，美好与暴力的对比与冲突，激发了观众的共情感，令人对这个内地并不算特别常见的题材充满了期待。」 这是媒体的评论。 「@电影艺术赏析v： 预告片的每个细节都让人印象深刻，年轻演员们的演技略显青涩，但可圈可点，郑义的正义冲动，冯粤的绝望悲惨，裴立的狠戾严酷，还有班长邱璐璐的懦弱却坚定的选择，每个角色都血肉丰满，在短短的一百五十秒预告片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330页 这则是一位影评人的评价。 热度还在持续上升，早已成为了各大社交平台和视频网站的热门话题，其中蔺渝以短短十秒的镜头热度飙升至第一位，空降微博热搜前三，其他人也同样受到了广泛的关注。 连女二岳珊的微博，都一夜涨粉几十万，更别提《动物素描》的官方微博号了。 陈邱恆高兴极了，又在群里给大家发了一轮红包。 电影原本计划是在上映前的最后一周，进行密集的宣发的，却没想到在tiktok等短视频平台，就已经有了轰炸式传播，百万点赞的许多视频，而蔺渝的单人cut，包括粉丝与营销号发布的，几十万点赞甚至上百万的都有不少。 更有甚者，之前参加《请尝尝我的手艺》的唐尼.温斯顿先生，也在他的个人x帐号和ins帐号分享转发了《动物素描》官方发布的蔺渝的单人帖子。 「我不太懂电影，但这个预告吸引了我。」温斯顿先生这样写道。 而之前蔺渝作为「热心市民」指路的着名视频旅游博主「sandl explorers」居然在自己的个人主页也发布了对蔺渝在电影里单人cut的reaction视频——他们拿的居然还是国内粉丝站子剪辑发出的版本，右下方有水印。 粉丝们对此自然不会感到冒犯，要知道这可是这两位致命旅游博主除去旅游视频和gg外，发布的唯一一条和他们本人毫无关系的视频。 蔺渝的粉丝纷纷努力翻墙去这条视频下评论点赞刷播放量，选秀粉为主力军的圈子别的不说，做数据是一绝，很快这条视频就成为了这几年内两位旅游博主播放量最高的视频之一。 更有甚者，索菲亚和路易甚至在当天的直播中，也提起了蔺渝出演的《动物素描》，表示非常期待看到电影上映，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支持。 「如果在中国上映，我们一定会再次拿到中国的签证，重新回到电影院观看。」 弹幕：但是你们不是看不懂也听不懂中文吗？ 索菲亚笑着说：「只是支持我们的朋友蔺，未来我们可以等待英文配音或者字幕的版本。」 对此陈邱恆导演表示不用担心，这部片子他原本就打算送去国外电影节拿奖，预告片都有英文版，更别提正式上映的电影了。 * 蔺渝知道自己的人气在短短数个月之内水涨船高，但没想到一个预告片，居然能把自己抬高到这个程度。 甚至《侦探狂想曲》第九季，就赶着这阵狂热的，关于《动物素描》裴立的热潮，正式开始播出了—— 关于这点，也有业内人士说，原本第九季是打算在三月份再正式播出的，现在卡在这个预告片出来，正式电影还没上映的中间阶段，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侦探狂想曲》是边录制边播出的形式，提早播出，这其中隐藏的含义，就不言而喻了。 第二集播出后，蔺渝的热度依旧居高不下。 挑剔的老观众们对于蔺渝在节目中逼真的演技，从来不看台词本的职业操守，声泪俱下的感染力，以及超过不少常驻嘉宾的推理能力，和不输给之前某个常驻女嘉宾的搜查能力，好评一片。 蔺渝观看了节目，发现节目组很会剪辑，把他的高光部分剪辑得令人热血沸腾。 弹幕里间或有几个黑子或者不满的言论，其余的居然是清一色的好评，要知道这在这个老观众众多的节目里，是极为难得的。 打开论坛，还可以看到《侦探狂想曲》第九季的评分，在第二个案件播出后，从开分后的8.9分升至9.1分。 「侦探狂想曲老粉评分：五星 先夸一下第一案，一如既往的优秀髮挥，全员的智商在线，剧情线和推理线全部都很完美。然后夸一下第二案的新人蔺渝小哥哥，我从来没想过加入一个新人会让一整个案子变得这么爽！真的很爽，从盘时间线到搜证再到破案以及最后上价值的部分，全程行云流水，看得我酣畅淋漓！」 「加油吧侦狂评分：五星 脑力碰撞的爽感没有因为蔺渝这个新人的到来而减弱，反而锦上添花，我很满足。」 「吃喝玩乐看推理评分：五星 本来以为已经到第九季了，大家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审美疲劳，也会担心像之前几季的某几集那样，因为布景宏大注重人物关系和剧情而忽略了推理，但是第二集我真的惊艷了！案件的逻辑性很强的同时，新人也不拉胯！」 「固定嘉宾我爱你评分：五星 没啥好说的，新人融入得很不错，本来想多等等看几集再评分的，但是因为第二集很惊艷，所以我给满分，看看后边的集数会不会有更吸引我的，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如果后续无力，我还是会回来改分的！」 「专业喷子评分：四星 评价：蔺渝可以，玩得不错。本来是抱着批判的心理来看待这个新人的，没想到最后直接忘了初衷全程投入，看微博上吹蔺渝『最强大脑』的粉丝也没那么烦人了。」 好评如潮。 蔺渝在节目里的精彩表现，更是给他原本就居高不下的热度添了一把火。 营销号的视频更是发的没完没了： 「姐妹们姐妹们！你能想像出，这是一个人吗？」 「蔺渝在《侦狂》节目第九季的表现可以说是封神了！饰演一个落魄的流量艺人，这演技，这智商，这能力，你不东山再起，还有谁能东山再起？」 第331页 「蔺渝是什么神仙新人嘉宾啊姐妹们！快去看他在《侦狂》节目里的精彩表现呀！我一个不爱看这个节目的人，都忍不住把这一期重复看了两遍！」 还有不少人把蔺渝在节目最后声泪俱下说的那番话，和他在电影中的跋扈冷酷姿态摆在一起对比，再搭配上那两句令无数粉丝髮狂的「粗口」，更是起到了一个绝妙的反差效果。 粉丝们抓紧了这个机会，连蔺渝的本职工作——舞台，也在有组织有记录地往外安利，并且很成功。 ——有这么一个上个节目拍个电影都能制造大惊喜的爱豆，粉丝做事都有动力。 大家把蔺渝在选秀节目里「早期人类驯服四肢」的舞台直拍，和刚刚出道时比大家慢一拍的拼盘舞台，再到后期完全跟上了所有人的动作制造了群舞，以及最近甚至能够在跟上节奏的同时，给出自己的风格和表情管理的这一系列过程做成了视频，在网络上疯狂传播。 那些因为蔺渝爆红而想要黑他「作为唱跳偶像，本职工作做得很差」的黑子们也逐渐在这股热浪中偃旗息鼓。 「《侦探狂想曲》邀请你参加第十集的录制。」经纪人黄哥喜上眉梢。 蔺渝眨了眨眼。 他刚起床洗漱完毕，正在厨房吃面包，冷不丁就看见黄哥从外边进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差和他执手相看泪眼了。 他受到了惊吓，系统更是如此。 【他怎么gay gay的。】系统评价。 蔺渝：【黄哥已婚，一个女儿，夫妻和睦。】 系统不服气地：【我要纠正你哈，已婚有孩子和他的性取向有时候是没什么关系的...】 蔺渝对此不予评价。 他反手抓住黄哥的手，不着痕迹地把他的手掌从自己的胳膊上拽了下来，喜悦的黄哥没有注意： 「第十集，《音乐之都》，到时候我会把剧本和人设发给你。」黄哥继续说，「导演很看好你，好几个嘉宾们在其他採访里也说挺想和你再合作一次的！」 蔺渝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有些不好意思和骄傲的表情，取悦了同样喜气洋洋的黄哥。 系统感嘆道：【渝啊，在没有我的这段日子里，你到底做了多少让我惊喜的事啊。】 蔺渝谦虚地说：【不多不多，也就是大吸粉加提升了国民度，把我的队友们都踩在了脚下而已。】 系统：【唔，虽然但是，咱们还是谦虚一点。】 蔺渝笑眯眯地没有接话。 果然节目组是想要趁着预告片的热度将蔺渝参加的第二集案子先播出，看观众反馈，再决定要不要继续邀请蔺渝录制这一季的节目。 其实他们每一期邀请的嘉宾，在最初是一定定好，不会轻易更改的。 蔺渝虽然表现很好，但是第十期节目的邀约，也是原定要录制第十期的某位嘉宾因为通告临时无法录制，才让蔺渝补上了这个缺。 蔺渝的运气一向算不上好，这次倒是意外之喜。 然后他在第十期原本的嘉宾名单上，看到了一个让他惊讶的名字。 「廉望雪？」 怎么哪儿都有他？ 黄哥不知道蔺渝的惊讶是出于什么，以为他是觉得廉望雪总是资源特别好所以有些不满，所以只是告诉他：「第十期原本就只有一个新人，就是廉望雪，因为那一期的主题是『音乐人之争』，然后节目里需要用到的一首曲子，也是廉望雪本人写的。不管介意不介意，你都...」 原本六个老嘉宾带一个新人，没想到其中一人临时有事，所以现在就变成了蔺渝和廉望雪一起参加。 不知道这其中缘故的人，很容易觉得是不是公司又在试图把蔺渝和廉望雪绑定，又或者廉望雪是个资源咖。 蔺渝摇了摇头：「我不是介意，就是有点惊讶。」 毕竟在原着里，廉望雪是出了名的综艺参加很少，一年能上一两个节目就很不错了，个人採访都不多。 系统：【感觉他还挺努力在生活的。】 蔺渝：【...难道不是节目的通告费比较高吗？】 作为tvc的当家热门综艺，《侦探狂想曲》的通告费可不便宜，甚至在蔺渝参加的一众节目中都是前列。 系统：【唔...如果他真的会在今年的八月份去世，想要多赚钱也是正常的吧？人不在了，钱要留给家人才行。】 刚说完，系统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它倏地闭嘴，半晌又怯怯地开口道歉：【对不起啊小渝...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廉望雪的「死亡」事实，其实在他们之中除非是特地讨论起这个话题，一般来说都是心照不宣缄口不提的，每次一说，蔺渝就会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得不好。 尤其是，系统还提到了「家人」，提醒了蔺渝——蔺渝是个孤儿，和养父母以及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关系并不好，但是廉望雪却并非如此。 他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没事。】蔺渝说，【你的猜测也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七宗罪》的电影入组时间稍微往后延迟了一会儿，让他能够在这之前把《侦探狂想曲》的第十期拍摄完毕，这段时间虽然还有《动物素描》的许多宣传活动，但姑且算是没那么忙碌的一段日子—— 尤其是今天，所有人都在放假，包括蔺渝，他有个一整天的空闲时间。 直播kpi也已经完成了。 第332页 经纪人离开宿舍后，蔺渝从衣帽间翻出了一顶鸭舌帽。 这次他有自己的事要做，因此没有选择队友的帽子，也没有在自己的衣着打扮上做出任何想要「卖腐」给粉丝髮福利的行为。 原本他在组合发布新歌的时候，是定下来要染红头髮的，但由于各式各样的原因，最后只是在拍摄mv的时候喷了一次一次性染料。 也幸亏如此，否则他的目标太明显，不便于行动。 【系统，那我们这就出发了。】他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输入了目的地的地图。 「和平孤儿院」。 公交车转公交车，再转公交车，近两个小时的单程时间。 这是他的目的地，也是蔺渝作为被抛弃的孤儿，在被养父母收养之前住过的地方。 系统说：【你真的想好了吗？】 蔺渝把《万众之巅》装进自己的书包里，又把车卡塞进口袋，给自己戴上耳机和眼镜。 他穿上稍显厚实的外套，把自己更好地包裹起来，显得像个怕冷的普通年轻人。 【想好了。】蔺渝说。 他走到宿舍门口，恰好遇上了萧慎，后者手持dv，看起来是刚刚拍摄完毕回来。 「出去啊？」萧慎打了个招唿。 蔺渝点了点头。 「去哪儿？」萧慎又随口补了一句。 「去做英雄。」 萧慎：「......」 萧慎以为他在抖机灵：「哦是吗？你是蜘蛛侠还是蝙蝠侠？」 蔺渝笑着说：「我是猫咪侠。」 萧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室内，看见了正安稳地趴在纸箱子里——这是甘子晔之前买的某个健身器材的包装盒，小雪看了就喜欢，将其占为己有，因此他们只好给纸箱子消了毒，让它就这么放在客厅里作为小雪的小窝使用。 萧慎困惑地问：「猫咪不是在那儿吗？和你有什么关系？」 蔺渝拉开了房门，闻言回头一笑：「不是会变成猫咪人的侠盗，是要去拯救猫咪的侠盗。」 第87章 蔺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坐过大众的交通工具了。 练习生时期他一般都是骑自行车居多,等开始选秀和成团后，根本没有了自己出门的机会，更别提坐这种很容易被认出来的公交车了。 前往目的地的公交车要转车两次，第一次还途经附近的某所大学。 最近恰好是大学生考试周结束,学生返乡的时期,他斟酌再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斥巨资三十八块——用小程序拿到了五块钱的打车优惠券，叫了辆车到稍远一些的公交站。 然后下来坐公交。 住处距离在帝都郊区中的郊区的「和平孤儿院」实在太远了,打车过去不划算。 公交车距离市里越远,车上的人就越少，蔺渝在车上跟着摇摇晃晃,因为太无聊，他甚至靠着车窗睡了一觉，临睡前把系统当闹钟使唤。 【到站了记得喊我。】 系统：【知道啦知道了。】 蔺渝这阵子太辛苦了，它也有点心疼。或者说,实际上从选秀伊始,甚至更早开始，蔺渝就没有哪一天是不辛苦的。 「和平孤儿院站,到了。」 【小渝！小渝！到站了！】 蔺渝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半点没有刚才熟睡过去的痕迹。他利落地拿起书包从后门下车，公交车捲起一地尘土远去，留下蔺渝熟练地掩住了口鼻，站在原地目送其远去。 系统虽然感受不到,但还是感同身受地感觉到了几分...呛得慌。 这地方简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地面的基础建设做得不到位,从高楼大厦的地方过来，有种心理上的不适应感，觉得周围空荡荡的。 蔺渝说：「走吧。」 他摸出手机，按照导航开始往前走。 从公交车站到站名的「和平孤儿院」不过几百米，走一会儿就到了。 虽然站名是这个，并且地图上也有「和平孤儿院」的名字，但实际上，这家孤儿院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结束了运营，现在原本是孤儿院占地的位置，都已经废弃，院子里杂草丛生。 一人一统在孤儿院门口驻足，半开的摺叠门，遍布着腐朽的痕迹，孤儿院门口的保安室，自然也是空无一人，那扇看起来本来就弱不禁风的木门，风一吹就「吱呀」作响。 一只野生的黄鼠狼从眼皮底下狂奔而去。 【唉，我们真的很像是在什么无限流的世界里呢。】系统感嘆说。 蔺渝说：【你想点好的吧。】 无限流的世界他俩损失可能死在这儿。 和平孤儿院在人数最多的时候，一共收养了大约五十几个孩子，年龄从襁褓中的婴儿至八九岁的孩子不等，孩子人数不少，但地方却并不大，一栋灰突突的三层宿舍，另外一侧还有个两层的活动中心。 操场小的可怜，一些小区里也会有的活动器械，早已因长时间无人使用和保养而生锈，风稍稍大一些的时候，吹拂过某些器材，还会发出哭泣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哗啦啦——」 是鞦韆的锁链晃动的声音。 蔺渝倏地往那儿看去。 看见一道人影飞快地从器械的方向掠过，跑向了三层小楼的宿舍后墙。 蔺渝站在原地没动。 系统：【你怎么不动呢？】 蔺渝说：【我干嘛要动，万一是坏人，或者我真的跑到无限流的世界里去了，我现在追过去万一被杀了怎么办？万一这是陷阱怎么办？】 第333页 系统：【有道理。】 然后它眼睁睁看着蔺渝从自己的书包里抽出一把可携式款甩棍。 「刷啦——」 摁下按钮自动出棍，看起来杀气腾腾，绝对是能打得大部分人哭爹喊娘的那种。 系统给他鼓鼓掌：【你真棒啊。】 蔺渝：【谢了。】 他握着甩棍缓慢地走向刚才人影消失的地方。 好巧不巧，那一处居然是个死角，蔺渝越往里走，越能听见属于人类的，不算特别细微的唿吸声，显然对方对于蔺渝的靠近也很紧张。 「你出来吧。」蔺渝突然扬声说。 对方的唿吸声勐地一滞。 「虽然我拿着甩棍，但其实我是用这个防身的，万一遇到线下anti或者黑粉才会用。」蔺渝义正言辞地说，「而且你也知道我是谁吧？」 短暂的沉默。 半晌，角落处的人影怯生生探出了小半个脑袋。 「果然是你。」蔺渝说。 没有了故弄玄虚的黑色衣袍，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纪不大，撑死了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的面容，鼻樑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你居然认得出我？我之前和你见面的时候都...」 「都化了妆，浓妆。」蔺渝说，然后点了点自己的脸，「但是我好歹也是个唱跳偶像，能通过妆容认出本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吧。」 系统：【可不是嘛，你知道小渝看过多少个在打歌后台对着镜子搔首弄姿的男爱豆，多少把假睫毛贴在小镜子上然后给自己戴美瞳的女爱豆了吗...你这个程度不在话下。】 蔺渝：【你可闭嘴吧。】 赫然是曾经出现过两次的那位「玄学老师」。 蔺渝和她在两个地方见过面，《变色龙》节目的录制现场，那顶占卜用的帐篷里，以及录制《信不信由你》这档节目，作为被邀请的嘉宾给blue组合的每个人进行占卜，两次，蔺渝都抽到了「高塔」牌。 也或者说... 「或者说，你之前和我见面的时候，都难免有点故弄玄虚的成分在，是吧？」蔺渝微笑着说。 那笑容称不上友善，甚至有些邪气四溢。 对方：「......」 对方弱弱地换了个话题：「那个，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蔺渝顺着下了个台阶：「我之前翻阅了一下，自己在被收养前的私人物品，虽然那时候年纪还很小，但是也有一些东西留存，比如说——」 一张合照。蔺渝临出门的时候还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合照是一大群孤儿院的孩子，和几个老师一起拍的，蔺渝从照片里找到了年幼的自己，还从背面的合照名单里，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名字...或者两个。 「所以与其说是我来找你，不如说我只是想来看看这家孤儿院，毕竟是之前我长大的地方嘛。」他笑吟吟。 系统无情地指出：【你骗人。】 蔺渝：【嗯我骗人，所以呢？】 系统：【没什么，骗的好，骗的漂亮！】 看对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蔺渝也不想真的在这种时候骗人，他耸了耸肩，顺势将甩棍收回，放入包里。 「其实也不是，起因是...我前阵子刷到了一条朋友圈，这条朋友圈的配字是——『我姐说她下周三要回孤儿院去看看我们长大的地方，问我去不去，结果我正好那时候有行程，去不了，真可惜』。」 蔺渝背诵道。 对方：「......」 她恍然大悟：「啊，这是...万程的朋友圈？」 蔺渝说：「偶像运动会的时候他帮了我的忙，后来打歌遇到，我们就加了好友。」 万程是偶像运动会上蔺渝遇到过的那个在他身边直播的年轻男艺人，插in组合的成员之一。 蔺渝那时候在泳池里被瓷砖划伤了小腿，还多亏万程及时发现，扯着嗓子叫唤，吸引了工作人员的注意力。 「然后，我就去找万程旁敲侧击了一下，问他『下周三』那天有没有什么行程，有没有空，想请他吃饭表示感谢。」蔺渝说，「然后，我就通过他行程的时间，确定了你要来这里的时间。」 系统：【一切你以为的偶然相遇，都是有人刻意为之，机关算尽的结果。】 蔺渝纠正：【还没机关算尽，没到那程度。】 他顿了顿，看向恍然大悟的女性，友善地问：「刚才还没问，请问一下，你的名字是？」 对方下意识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我叫万众。」 蔺渝：「哦，《万众之巅》的那个『万众』？」 「对，就是那个『万众』。」叫做万众的年轻女性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蔺渝手上，刚才他把甩棍放回去的时候，已经顺势将那本红底黑字的书拿了出来，「我就是写了《万众之巅》的原作者。」 蔺渝面色波澜不惊。 「你早就知道了是吧？」万众问。 「我想不到除了原作者，谁还会把一本书莫名其妙塞进我手里给我提示。」蔺渝说。 他翻开书本看了两眼，剧情已经自动更新了一些，目前写到了蔺渝的《动物素描》预告片发布，人气大爆发，知名度和话题度俨然已经有了大流量的雏形。 如果前边没有廉望雪十七岁死亡的那条介绍，蔺渝应该会很高兴的。 其实在万众把那本书塞给蔺渝的时候，蔺渝就想到要找对方谈谈了，可是他一个唱跳偶像男艺人，直接和节目组去要一名年轻女性的联繫方式，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粉丝不够崩溃，名声不够好么？ 第334页 蔺渝煞有介事地嘆了一口气：「当偶像，真是个甜蜜的烦恼。」 万众：「......」 万众：「那你真是个很有偶像素养的人呢。」 下一瞬蔺渝的神色就收敛起来，目光重新落在万众身上：「对了，我有点好奇，这部小说，你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万众说：「当然有字面意思，就是廉望雪这个主要角色会攀登高峰，站在娱乐圈顶端。」 万众之巅。 意思是廉望雪最终立于万众之巅。 另外一方面... 「是写这篇小说的时候，万众这个人也在发癫的意思？」蔺渝问。 万众：「......」 系统：【......】 万众：「虽然你这么解释好像真的能说通，但并不是的。我当时只是随便取了个名字，把我的本名也放了进去。」 蔺渝说：「其实你和你弟弟万程也都是被收养的，而且居然和蔺渝出身同一家孤儿院，这是我没想到的。」 尤其他们俩还站在蔺渝的隔壁不远处。 万众说到这个就郁闷：「万程...在这个世界是我的弟弟，在我写出这篇小说的世界，也是我的弟弟。我当时就是缺个打酱油的角色，所以把万程写进去了！」 「没想到最后一觉醒来我成了这个世界的路人甲，还有个和我现实生活里一模一样的欠揍的...咳，弟弟存在啊！」 而且居然都被分配了非常完善的个人背景，全都出身于和蔺渝的同一所孤儿院，也就是「和平孤儿院」。 蔺渝说：「谁叫你创造的这个故事，它成为了真正的世界呢？」 小说的世界就是小说，根本并不是真正的世界，否则早就乱了套。但总有些小说，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成为了所谓「真实存在的世界」，而《万众之巅》不巧就是其中之一。 理论上，作者对于自己的作品，有着全部的解释权和改编权，可以决定小说的未来发展，也可以修改过去发生的事。 万众创造出了这个娱乐圈的世界，自己也不幸和弟弟一同来到了这里，无法脱身的同时，因为不是自己世界的「主角」，所以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她是彻头彻尾的炮灰。 毕竟万众写完了这部让她爽爽的「大男主」小说之后，原着居然不按照她的想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这是作为真实存在的世界的意志。 而廉望雪因为蔺渝的死亡而重生，故而整个世界都被他这位主角改写。在万众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廉望雪一次次重生，又一次次重蹈覆辙。 「廉望雪一次又一次重来，我也一次又一次跟着重来，每次他重新回到什么时候，我也就跟着回到什么时候。」万众苦不堪言，「我的男主角不按照我这个作者的想法走，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创造的世界，他有自己的意识，成为了真实存在的东西，但是我没想到这个『男主角』他还固执啊！」 「最可怕的是，我是带着《万众之巅》这本书一起穿越的，我醒来它就放在床头！结果每个世界，我都会发现书里的内容出现相应的变化，虽然大家的大体命运没有发生改变。」 直到这一次，蔺渝和廉望雪直接命运对调了，差点没给她吓死！ 蔺渝勾了勾嘴角，冷笑。 「我当初就是写了个漂亮炮灰，也就是你，来烘托一下娱乐圈的『吃人不眨眼』，描述廉望雪在这个圈子里也是会遇到很多困难的，谁知道——」 理论上来说，小说的世界，作者写的是怎样的，小说就是怎样的，小说完结后，故事就会定格在结束的下一瞬。 作者写下的故事就是全部，没详写的人，就是残缺不全的人，以此来确保这个故事里「主角」的绝对地位。 谁知道这个世界产生了自己的意识，逐步丰满了血肉，每个人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被填补充实，因此剧情的发展一步步走偏，在主角最终不再是主角的时候，配角的命运，也就因此改变了。 「所以...这就是廉望雪重生了七次，前六次，包括原着所在的世界，压根无法改变『蔺渝』死亡的原因？——因为前六次，只有廉望雪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他想要反抗，但是那七个世界还没有崩塌，仅仅是你笔下的大男主小说，还在努力维持它既定的方向。」 万众神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重生第七次之后，这个八周目的世界一切都不一样了？」蔺渝追问。 万众：「...因为，廉望雪前七个世界的努力，唤醒了一个人。」 蔺渝：「谁？」 系统恨铁不成钢：【...你说呢？！】 蔺渝：「哦？哦，我吗？」 廉望雪一次一次试图改变的，是「蔺渝」这个原定于在10月11日死亡的漂亮炮灰的命运。 其实万众在写蔺渝这个角色死亡的时候，并没有细緻地思考过蔺渝自杀的具体原因，如果给每个炮灰都赋予过于饱满的人设，主角就会不像主角，小说就成了群像。 她只是想要通过蔺渝之死反映一些所谓的娱乐圈事实，「蔺渝之死」就像是某个可执行程序背后的代码，但它呈现出的时候，那些代码并不会被人所看见。 蔺渝的队友们，白宿、陆冉、伍立文...各式各样的黑粉和私生，娱乐圈正义路人们的辱骂，小说里是不会详细描写的，只会呈现出「蔺渝抑郁症发作自杀死亡」的结果。 第335页 「致使你死亡的所有事实，就像是程序背后的一条条代码，廉望雪重生一次，就像程式设计师一样，竭尽全力重写一条或几条。」 「待七个世界结束，程序被彻底改写，因此你的命运就此发生改变，你也被唤醒，和廉望雪一样，有了不按照自己既定命运走下去的，自己的想法。」 蔺渝：「哦，所以你作为原作者就这么呆呆看着？」 万众：「我连自己离开这个世界都没办法，每次重生都跟着廉望雪死在同一天，我能怎么办啊！而且我在这个世界之前，一致认为廉望雪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什么，我怎么知道他居然成功了...」 系统感嘆说：【是因为爱啊，他好爱你，爱能够改变一切，包括这个世界！】 蔺渝：【不用说了，我知道。】 万众其实也委屈：「...我别说救你了，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我也不想在小说世界里待着啊！别看我是个小说成绩超差的扑街作者，但我也是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平日里是躺着收租的好吗！」 蔺渝：「！！！」 谢邀，仇富了，新仇旧怨，拳头捏紧了。 「我有个问题，廉望雪知道这些吗？」蔺渝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万众说：「我觉得他不知道。但是每一次重生，他应该都能看出来你的变化，知道你应该也在随着他的重生，发生细微的改变，尤其是这一次。」 「我猜，他不告诉你所谓重生这件事，和你死亡的秘密，应该是认为如果让你知道了这些事情，你的记忆就会恢復，潘多拉的盒子会被打开。」 贪婪、虚伪、诽谤、嫉妒、痛苦...会悉数飞出，而希望却还留在盒子里。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太清醒，那些情绪就会将人淹没，让人绝望，廉望雪想要拯救蔺渝的姓名，害怕自己告诉他那些事，反而加速了他的死亡进程。 「对了。」万众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在那个《变色龙》节目找我占卜了之后，他也来找我占了一次，我看他找上门来了，就多说了两句——那时候这本书里已经显示出你变成了主角，廉望雪会死掉的结果，所以我就稍微，提示了他一下。」 蔺渝沉默了。 他低声说：「所以...廉望雪知道他可能会死，他的本意是，努力重生寻找线索改变现实，让我摆脱死亡的命运，哪怕他会因此而死？」 万众：「是吧。」 「那廉望雪在原着里也会变成猫吗？」 「不会。」万众斩钉截铁地说，「没有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廉望雪会变成猫，应该是他生出自己的意志之后，原着世界出现的自我保护手段——只要廉望雪做了太过于违背世界规则的事情，就会变成猫咪，保护核心的秘密。」 「不过廉望雪不太清楚说到什么程度，他会变成你的猫咪，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自己再次变成猫，会影响他的行动。」万众又说，「当然，我看来看去，别的不敢说，『蔺渝住进幸福小区』后，廉望雪就会立刻变成猫这条，是必然成立的。」 否则作为人类，他总有办法阻止蔺渝的死亡，变成猫却只剩下束手无策，这应该也是原着世界维持原本角色命运的手段之一。 蔺渝说：「...所以，现在我不是原本的『蔺渝』了，那么这个世界对于我的觉醒的保护手段，是什么呢？」 万众沉默了。 蔺渝盯着她。 许久，万众才低声说：「要不你自己说吧，蔺渝。」 蔺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脑袋里的系统也用平静的声音回应道：「他都知道的，其实说不定都无关紧要了。」 * 蔺渝挑了挑眉。 但他并不意外。 「所以就是你？」他平静地问。 「应该吧，作为一个娱乐圈升级的系统存在的我，应该是会按照世界的自我保护机制，只负责让你努力奋斗的。但是没想到，因为我也是『蔺渝』，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受控制，有了偏向性，偏向了...我自己，也就是你。」 系统说。 是的，它是蔺渝，最早出现在蔺渝脑海里的系统，是第一世界原着中的蔺渝，天真、阳光、善良、单纯。 系统在最开始，也并非是无所不知的，但伴随着一次次升级，蔺渝能够回忆起的事情就越多，因为每一世的蔺渝的想法与被封印的记忆，在与真正的蔺渝融合。 「也就是说...」蔺渝缓慢地分析，「当我全部想起来的时候，我脑袋里的这个系统，这个蔺渝，就会完全消失？」 万众说：「是这样的，因为本质上，系统就像是你本人分裂出来的人格，你们本质是一个人的记忆被分裂后的产物，所以当然...只要你全部想起来，就代表着系统，已经和你彻底合二为一，成为了最后的你。」 蔺渝：「......」 系统讷讷地喊他：【小渝？】 蔺渝的声音依旧冷静：「你知道这件事多久了？」 系统：【从，从那次《变色龙》之后，就隐约有点预感了，但是彻底了解这件事，还是那次直接被关机之后..】」说着说着系统逐渐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所以说我也不比你知道的早多少啊！】 蔺渝：「你还挺骄傲的？」 系统心虚，于是暂时把自己的嘴巴闭上了。 「但是你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万众问，「你是不是早就有点怀疑了？」 第336页 蔺渝说：「系统说自己在录制《变色龙》时期有点感觉，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怀疑的。」 进恐怖屋之前，系统问蔺渝，「你怕鬼吗」，蔺渝表示自己不怕，然后询问系统到底怕不怕。 那时候，系统刚刚有些自己身份的猜测，但迷迷煳煳，就直接把自己「感觉上是不怕的」想法说了出来，连带着困惑地质疑自己作为一个系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时候，蔺渝就有过猜测。 大多数时候，系统太不像个系统了，无论是情绪还是感受，他都更像个人类，毕竟ai永远是ai，它不可能拥有那样永远都生动活泼的喜怒哀乐。 「只不过那时候我猜你是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个人，没想到你居然是我自己。」 蔺渝认真地想了想。 「还挺有意思的。」他最后评价。 万众由衷地给他鼓鼓掌，甚至与有荣焉：「你好聪明啊，不愧是我笔下的人物。」 蔺渝凉飕飕地说：「倒也不必，你对我根本就没有爱吧？你如果我爱我，怎么会把我写成那么悲惨的一个炮灰？况且，任谁跟着廉望雪一起重生了七次，到第八个周目才终于摆脱了死亡的命运，都会因为积累了太多次的经验而变得聪明起来。」 失去了记忆，但是其他的东西却没有消失。 万众：「对，对不起。」 蔺渝说：「不过你彻底让我明白系统是谁的，还是那句话。」 「哪句？」 「『你也被唤醒，和廉望雪一样，有了不按照自己既定命运走下去的意志』。」蔺渝说，「廉望雪的努力，改变了『蔺渝』作为炮灰的命运，而蔺渝，唤醒了蔺渝自己。」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就像是新手引导员，告诉他原着里是怎样的，自己又要怎么做。 实际上，是曾经的蔺渝，在告诉跟着廉望雪重生了七次，第八周目的蔺渝，如何奋力挣扎，才能够摆脱自己绝望死去的命运。 曾经的蔺渝，是系统最初的样子，他天真、单纯、善良、阳光，能看见所有的队友帅气的模样，甚至时不时发发花痴，哪怕出身不幸，但他对这个世界依旧怀抱着深切的爱意。 在一步步随着时间融合的过程中，系统对所有人祛魅，变得只偏向于自己。 而真正的蔺渝，是已经「跟随」廉望雪重生了七次的，失去了记忆的蔺渝。 自杀七次的戾气，在他身上一次次累积、堆砌，所有蔺渝曾经遭受过的痛苦，都残存在现在这个蔺渝的身体里，系统的存在，帮蔺渝封印了大部分的记忆。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那些东西总会破土而出，系统也会抵不过世界的意志，逐渐和蔺渝融为一体。 系统说：「你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戾气很重，自残和灭世的倾向其实都很严重，嗯，用大家的话来说，就是病娇感。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你越来越红，吸取了粉丝对你的爱意，你的事业一路向上，你的内心，也越来越强大了。」 它，或者说他顿了顿：「因为原本的蔺渝，在一世一世被你吸收，你继承了他们的痛苦，但同样的，最初的蔺渝骨子里善良温柔的东西，也回到了你的身体里。」 系统笑着说：「我很开心，小渝。」 蔺渝也笑着说：「但是我很不开心，系统。」 万众不敢说话，实际上蔺渝知道真相后再怎么发疯都是正常的。 「如果我变成真正的我的代价，是失去你，那么我宁可作为残缺的蔺渝活在这个世界上。」蔺渝缓慢地说，「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的，对吧？」 系统：「我知道，但我希望你能够完整地活着。」 蔺渝闭上了眼睛。 他分不清是现在更痛苦，还是在从《万众之巅》这本书看见廉望雪将在十七岁死亡的消息的那个瞬间，更绝望。 第88章 风吹过。 鞦韆「吱呀」作响。 系统感觉到了蔺渝强烈的情感波动,犹豫再三还是小声说：「小渝，其实，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不用太过于伤心或者担忧的。」 蔺渝：「......」 系统一鼓作气,继续说：「其实,你可以把我想像成一个容器，你的每一世的记忆，就是不同颜色的水。我作为这个容器,盛满了你的记忆和情感,但是我只是个容器，最后还是要把一切物归原主的。」 蔺渝说：「你明明也是我,为什么理解能力和表达能力都不太ok？」 系统：「...喂！」 蔺渝从未和系统如此严肃地，认真地进行过关于生存和未来的对话，往往没说几句就开始嬉笑怒骂，插科打诨,也因此,刚才的那段对话结束后，无论是谁,都有些微妙的不适应。 现在蔺渝接下了系统的分析，用以往的语气,系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但即使如此，在系统短暂的抱怨之后，一人一统...或者别的什么，就已经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万众也不敢吱声。 许久,蔺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向了万众的方向,面对这样一位算是「创造」出了自己的原作者，他竭力保持着应有的尊重态度：「我有个问题。」 万众：「请，请说。」 蔺渝：「彭睿函这个人，到底是干嘛用的？」 原着小说里，廉望雪曾经在「蔺渝」这个角色去世后，生过一场病，因此对外宣布因病暂停活动，主视角由顾妍接棒—— 第337页 顾妍的死亡，大概率也是作为作者的万众想要诉说「娱乐圈的残酷，和私生、辱追粉等对偶像的伤害」，甚至会导致小偶像的死亡，这样看起来，原着也还挺忠于现实的。 万众说：「其实是我写文写high了之后，想写彭睿函即使作为童星出身，在圈子里有人脉和基础的明星，也逃不过一些既定的潜规则和网络暴行，结果写着写着觉得好像也没啥必要，就放弃了。唔，其实有点随便，是吧？」 蔺渝：「......」 作者的想法你别猜，做了千百次的阅读理解，抵不过作者一句「随便写的」，她自己甚至都答不对题。 他摇了摇头，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扫个微信加好友吧。」 万众：「！！！」 万众：「这，这不好吧？私下加微信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你是偶像耶。」 蔺渝：「嗯，但你不是我真正的妈么？」 系统：【......】 万众：「这倒也...说得通。」 作者创造了文中的人物，所以从某种程度上，的确是生了他们的「母亲」。 她悄悄看了两眼蔺渝，忍不住暗自在心里嘀咕：自己就是随意创造了一个花瓶角色，而且还是个没什么出场机会就死了的花瓶，没想到会惊艷至此。 《万众之巅》当初被人宣传和推荐的时候，不少人都说这是一篇所谓的「群像文」，但看到了蔺渝，她忍不住想要真的写一篇所谓的，群像文了。 给每个角色美满结局的那种群像。 当然前提是，她要能回得去。 蔺渝把书本也收进书包里，扬到背上，转了个身往前走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万众的方向：「我接下来要去孤儿院里边逛逛，你请随意。」 万众愣了愣，连忙追上他的步伐：「那我和你一起。」 虽然她穿越到自己的小说里的时候，已经长大了，没有在孤儿院真正生活过，但对于这里还有些好奇，也很想知道自己在小说里三言两语带过的关于蔺渝长大的孤儿院，到底是什么模样。 蔺渝不置可否。 他径直绕过墙角，从一侧的楼梯进入了三层的孤儿们的宿舍楼。 和平孤儿院是民办，因为资金的原因而无法经营下去，面临关门。 一般来说，孤儿院在现在的开办要求里，需要提供宿舍、餐厅、教室、医疗室、娱乐设施等，满足孩子们的基本生活和学习要求，但在十多年前，显然还没有那么严苛的标准。 因此宿舍楼是那种条件不太好的学生宿舍的模样，一个房间里居住六到八个孩子不等。因为这里已经被废弃，因此没有人看管，处处都囤积着厚厚的灰尘，只走了几步，蔺渝就停下脚步。 系统和万众注视着他将口罩戴在脸上。 然后顺手推开了距离他最近的那扇门。 虽然是「顺手」，但他推开的，恰好是原本的小蔺渝，曾经在这里居住过的那个房间。 一阵携裹着灰尘的，潮湿阴冷的气息钻入鼻息，幸亏蔺渝戴了口罩，在他身后的万众则捂住了口鼻。 孩子们的房间朝向并不好，因此这个房间即使有一扇窗户，却也不是阳光愿意赐予爱抚的空间，在长久无人居住后，更是散发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腐朽气息。 这个房间有八个床位，上下铺。蔺渝走进门，听见万众问他：「你对自己原来住在哪里有记忆吗？」 蔺渝随意地说：「没什么记忆，这不是系统还没和我融合完毕吗？我的记忆还没全回来。」 系统不敢吱声，明明自己也没做错什么。 蔺渝往前走了两步，四下看了看，目光下落，随即疑惑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 「这房间之前有人来过啊。」蔺渝说。 系统：「好傢伙，无限流的世界？推理解密？嫌疑人？」 蔺渝：「我到底之前哪个世界热衷于看无限流小说还是电视剧了？你怎么老是把这东西挂在嘴边？」一边说着，他一边蹲下身，指了指地面，示意万众也来看。 万众小心翼翼跟着蹲下来，看见蔺渝手指的方向。 这里因为长久没有人前来，已经有许多年了，因此地面积攒了厚厚一层灰，可是蔺渝指着的地方，一路往前延伸，明显有些地方灰尘只是薄薄一层。 再站起身定睛看去，能够发现那些部分，有鞋印的痕迹，明显是有人踩过。 蔺渝往前走去，在最靠近窗户的位置的上下铺床架位置停下了脚步。床铺上还铺着被褥，但是被褥也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馊味，不知道原本到底是什么颜色，但现在已经泛着灰黑。 脚印是从门口一直走到了这个位置的。 「系统，你对于我住在哪张床上有印象吗？」蔺渝问。 系统不明所以地说：「没有，我和你说了我就是个容器，很多记忆是会直接回到你脑子里的，不经过我。」 蔺渝没说话。 他抬起手，指腹蹭过这张床上铺的边缘，抹到了一手灰尘。 他弯下腰，又看了看下铺。 万众心说现在是个什么发展趋势？真的开始玩无限流解密探案游戏了？自己难道是作为被大佬带飞的菜鸟存在的？看蔺渝一副非常可靠的样子，就是眉心微蹙的模样，看着略显得...心情不好？ 下一瞬，她注意到蔺渝眉间因为皱眉浅浅的褶皱消失了，他直接半蹲下来。下铺的床侧，明显没有上铺那么脏。 第338页 「刷啦——」 他一把掀开了下铺的被褥。 万众下意识捂住自己的鼻子，但想像中那种灰土飞扬的场面，呛得人鼻涕眼泪的场面并未发生。 这床架勉强支撑起的双层床，垫在不算厚的被褥下方的，是几层单薄的木板，而此时随着被褥被蔺渝翻开，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又一行的文字。 万众：「诶？」 这世界虽然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会自己补足信息，丰满血肉，但她还是没料到这下边居然有字啊？ 她凑近了去看，发现那些字似乎是用铅笔写的。 「蔺渝曾经睡过的床」。 她眉角一跳，一句「哪来的变态跟踪狂」差点脱口而出。 但还是勉强按捺住想要吐槽的心情，又继续往下看： 「感谢这个地方接纳了你，给了你容身之所，让我可以回溯你的过去，知道那个被丢弃的孩子在什么样的地方成长。」 「我试着躺了一下，被褥太薄了，木板很硌人，我睡起来姑且会腰酸背痛，更别提那时候那么一点点大的你。」 「从你床的位置往外看，能够看见外边的小操场。你和我说过，你很小的时候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没什么童年，你说你有点像是和别的什么世界脱节的人，上小学的时候找不到和同龄人的共同话题。」 「我猜那应该是因为，同龄人在承欢膝下，尽情玩闹的时候，你已经像个大孩子一样，在帮着孤儿院的老师们做力所能及的事了吧？」 「现在是冬天，坐在这里，我觉得有点冷。这里的窗户虽然已经被关上了，但还是在从边角往外漏着风，我穿着厚外套，都忍不住打寒颤。」 「那时候的你是怎么蜷缩在这样一个最靠窗，所以也最冷的位置度过一个又一个日日夜夜的呢？你的被子足够厚吗？你会不会因此生病？」 蔺渝默默地将被褥重新铺了回去。 这段话并没有任何的署名，但任谁都能看出来，写下这些话的人是廉望雪。 「走吧。」他说。 万众说：「我以为你会想要照几张相作为留念？」 蔺渝摇了摇头。 系统替他说：「这是廉望雪写在这里的心里话，应该没有想被人看见的意思，没必要拍下来留着，或者去发给廉望雪看，否则感觉有点...尴尬？」 的确。 万众扶了扶镜框，跟着蔺渝从房间出去，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笔下的这个亲儿子大男主，果然如自己创造伊始设定的那样，是个情感充沛丰富的人，这样才能够写出好听的歌呢。 完全忘记了廉望雪被大众说写的歌虽然好听，但是缺乏感情这样的情节，也是自己写出来的。 蔺渝从宿舍楼下到一层。 对面的两层小楼是活动室，但实际上可以活动的范围很小。 一楼还有个空间稍大一些的教室，摆放着一些桌椅，算作这里的食堂，后期孤儿院因为经营不善，缺乏资金，院长不得不自掏腰包，为孩子们的一日三餐做打算，但即使如此，吃的也并不算多丰富。 教室的门把上有些灰尘，但不多，明显也是有人曾经掸去了其上的灰尘，拧开了房门。 「你对这里有印象吗？」系统又问蔺渝。 蔺渝说：「好像依稀有一些吧，我好像记得，那时候吃饭的时间不是很固定，因为资金鍊的问题开不出工资，负责做饭的大叔不想干了，所以经常飢一顿饱一顿的。」 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未来要不就报復性饮食，在能够吃饱喝足的时候拼命胡吃海塞，要不就像是蔺渝这样，对食物的热爱欠缺，大部分时候没什么食慾，甚至觉得自己吃饭只是为了活着。 他站在房间的前排往后看去，闭了闭眼努力在记忆里翻找了一下关于童年孤儿院的画面。 「最后一排吧，大概。」他往前走去。 最后一排最靠近角落有一张孤零零摆放在那里的桌子，就好像这张桌子的主人被所有其他人孤立了一样。 蔺渝走过去。这桌子的那种颜色并不太好看的，浅淡的褐黄色。 果不其然，在桌角的位置，看到了贴在右上方的，写着「蔺渝」两个歪歪扭扭的字的白色贴纸，只不过时间太久远了，贴纸已经泛黄，「蔺渝」二字也模煳不清。 「这张桌子就是你的呀？没换过人？」万众问。 她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个身体，是孤儿院出身，同样被收养，但并没有关于以前的记忆，说实话，她对蔺渝的童年很好奇，对自己曾经出现在蔺渝的童年里这件事，同样好奇。 蔺渝说：「我印象里，孤儿院在我被领养走之后不久就倒闭了，所以应该没有新的孩子再来，也没人再用过我吃饭的小桌子了。」 有淡淡的铅笔的痕迹，同样在写着名字的贴纸下方。 「蔺渝吃饭的桌子」。 廉望雪的字确实好看。蔺渝想。 想来也是，不谈后几次重生的世界，原着的世界，作为作者唯一的「亲儿子」，廉望雪毕竟是出生在父母开明的环境里的，家教很好，从小开始练字也很正常。 虽然万众并没有给他的父母安排什么职业和身份。 「你的胃一直不太好，虽然你没和我说过，但我是知道的。」 「我知道这里经营不善，资金鍊断裂，在你还在这里的时候，孤儿院已经面临关门的困境。但无论如何，他们不至于虐待院里的孩子，只不过你的胃病应该是时不时飢一顿饱一顿留下的病根吧？」 第339页 「我记得你对我说，你不喜欢吃西红柿，是因为以前吃了太多吃撑了导致呕吐不止，从此看到它们就觉得噁心。」 「但是你好像也并不太会照顾你自己。」 「记得那时候的运动会，你原本有项目要参加，结果突然胃病发作，痛得直不起腰来，但最后你还是参加了接力比赛，为班级拿到了冠军。」 「你疼得脸色煞白，但是站在领奖台上和大家一起举起奖盃的时候，笑的很好看。」 「如果有机会，想给你做很多你爱吃的东西，恰到好处的分量，让你不会觉得撑，也不会感到饿。」 万众感嘆说：「他是真把这些地方当日记本来用啊？」 系统说：「毕竟这孤儿院附近鸟不拉屎的，这么些年了都没个人过来看一眼，我怀疑廉望雪估计是那么多年为数不多进来『参观』的，有感而发一下虽然不正常，但想想也正常。」 恋爱脑的男孩子嘛，可以理解，陷入爱情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诗人。 那些学生时代写在桌面上的初恋故事，迄今还有许多人在回忆往昔的时候，一边失笑一边津津乐道。 蔺渝没有说话。 他走出房间，往二楼攀爬。二楼有活动室，说是活动室，其实也是学习中心，大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里度过，和一楼一样，是摆放着桌椅的房间。 蔺渝对这里的记忆残缺，因此只能在房间内走了一圈。桌子也是有固定孩子的位置的，大部分桌面上同样贴了姓名，以免弄混，不利益维持秩序，但奇怪的是，这次他没能找到贴着「蔺渝」二字的那张桌子。 「是不是你走之后的桌子给别人用了？」万众猜测说。 她也没找到自己和弟弟的位置。不过按照被收养的时间估算，他们两个离开这里的时间，早于蔺渝许多，在他们离开后，恐怕孤儿院还维持了几年，条件没有蔺渝在这里的后期那么糟糕。 蔺渝说：「不是。」 他指了指同样在后排的一张桌子：「...我猜应该是这一张。」 其实不需要猜测，因为只有这张桌子上，像是某些固定的印记一样，有廉望雪用铅笔留下的「日记」。 「这里...」万众看向桌角。 蔺渝的手指触碰了一下那个本应该贴了什么姓名贴纸的地方，手下有微微不同于桌面的触感。 「他应该是...把我的名字的贴纸，撕下来带走了。」蔺渝说。 系统像是牙疼一样地「嘶嘶」倒吸冷气。 万众由衷地说：「我懂的，我上学的时候也把暗恋的男生的试卷拿回家收藏过，后来他找不到试卷被老师叫出去罚站，我还内疚了好久。」 蔺渝：「......」 系统：「......」 同步的无语。 那被你喜欢还真是有点儿惨呢。 「这里是曾经的活动室吧。」 「那时候我一直不敢问你关于孤儿院的事情。一是害怕你会因此感到难过，二是我们的交情，或许还只是学长学弟，我没有资格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 「但你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时不时的我会从你嘴里听到一些你过去的事情。」 「你说你从孤儿院被你的养父母接走的时候，只提了一个塑胶袋，里边装着你的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位老师送给你的一本关于野生动物的口袋书，只有巴掌大小。那位老师在孤儿院倒闭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了。」 蔺渝愣了一下。 「后来，你说有一天你小学六年级毕业后的那个暑假，被你的养父母以『东西太破，要换新的了』为由丢掉了，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应该是觉得很遗憾，很难过吧。」 「那些书太老了，也或许是那位老师从自己的某个长辈那里得到的书，你和我描述过书的样子，还告诉我，那本书你还没来得及看完，因为有很多字句很难懂。」 「后来我发现，一位参加《慢放生活》这个生活类综艺的前辈老师，在自己的微博po过和你叙述的书封面一模一样的照片。」 「我想，如果你能够重新看到你怀念的内容，或许你关于童年缺失的快乐也能够回来一些吧？」 「所以我想尽办法，去参加了那个节目。那是我人生中参加的第一个综艺节目，甚至还是一名常驻嘉宾，对我来说，这些真人秀参加着挺痛苦的。我不会接梗，也并不有趣，别人说笑的时候，我只能跟着一起笑，然后做我自己的事。」 「后来我和那位老师混熟了，和他借了那本书，想要翻印一本给你。」 「可是你已经不在了。」 系统：「......」 赶紧翻了一下原着，廉望雪参加的那个《慢放生活》的真人秀，的确是在廉望雪出道后开拍，蔺渝去世前后拍完的，时间上来说还真有点太巧了。 「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非常绝望。因为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特别友善地对待过你。」 万众：「......」 作为一个情感丰富，所以才能写出许多文章来的作者，和玄学爱好者，万众光是看这些像日记一样写在各处的文字，都已经感觉眼睛酸胀，鼻子发酸了。 她抬起手，掩饰般揉了揉鼻子，勉强把自己的眼泪逼了回去，才讷讷地说：「我，我也没想到我笔下创作的这个孩子，是这样的...」 大情种。 「大」这个字还没来得及发音，万众突然听见蔺渝说：「...不对啊？」 第340页 声音特别理智，特别镇定，质疑得斩钉截铁。 「哪里不对？」她下意识地问。 蔺渝：「你再把最后一段话看一遍？」 万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再去看最后一段话。 「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非常绝望。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特别友善地对待过你。」 上一句是，「可是你已经不在了」。 万众：「哪里有问题？感觉是特别感人的那种话，我一直觉得...嗯？！」 万众：「！！！」 万众：「？？？」 她一直认为这些话是廉望雪在之前来这里的时候写下的，毕竟在蔺渝曾经住过的那个小房间里，他写到了「冬天」的字样，但现在看来... 「你不是还活着吗？」万众问。 蔺渝：「听你的语气好像有点遗憾啊？」 万众：「孩儿啊你别误会你的老母亲，我绝无此意。」 好在蔺渝也只是随意吐槽一句，他的注意力很快就重新转移了回去：「廉望雪写这句话的时间，应该是一个冬天，但是这个世界的这个冬天，『蔺渝』已经不在了，廉望雪参加了《慢放生活》。所以...这是哪个世界？」 系统：「不如这么说，我们现在还在原来的世界里吗？」 蔺渝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左上角。 手机运营商还在。 再看一眼右上角。 手机信号和网络虽然微弱，但也有。 他打开微信，在blue组合的群聊里发了个表情包。 这是他偶然间拍到的一张小雪打呵欠的照片，自己配了个「超凶」的文字，做了一张表情包出来。 表情包发送成功。 数十秒后—— 萧慎：「？」 萧慎：「猫咪侠有什么指教？」 展宁敏锐地：「猫咪侠是什么意思？」 奉子爵：「你在哪儿呢？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甘子晔：「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火锅店，给你们发个连结。」 甘子晔：「【川渝味道：第一火锅帝都第一中学店】。」 颜立川：「找个机会大家一起去团建吧。」 奉子爵：「记得多拍照片集体营业，粉丝最近说我们不卖腐了@蔺渝。」 伍舒阳：「恕我直言，休假的日子里这个群能不能不要说话？一说话我就心头髮颤感觉有工作突然来了。」 伍舒阳：「下班之后和同事最好的关系就是没关系，最好的联繫就是不联繫，望周知！」 伍舒阳：「@蔺渝。」 蔺渝又发了个「告辞」的表情包，把大家都钓出来之后，自己拔腿就跑，深藏功与名。 他无视手机继续在口袋里「嗡嗡」作响，平静地说：「不是的，这里不是什么异时空，也不是什么过去的时间，我的微信能够发送，也能够接受，所以这里...还是我们原本在的时空。」 系统：「那为什么廉望雪会写说，你已经不在了？」 蔺渝：「......」 好问题。 不如问问廉望雪本人。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个疑问没得到解答。 「如果说我坐的课桌都贴着名字，所以廉望雪能认出来哪一张曾经属于我，那他是怎么认出我的床的？」 「还有，他在作为餐厅的房间里写了关于我吃饭的一些细节和过往，还直接点出二楼是活动室...」 蔺渝说：「所以廉望雪是怎么知道这家孤儿院的布局的？」 系统：「或许是调查？」 蔺渝：「他是怎么调查出来的？过去的那些人根本都找不到了，十几年过去，他是从哪儿得到了这么多线索？」 万众作为作者，一脸无辜：「...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早就不在我的掌控中了。」 蔺渝没说话，他再次摸出手机，给廉望雪发了一条新的消息。 「找个时间聊聊吧。」他说。 这次廉望雪秒回。 「马上就要录制《侦探狂想曲》了，那时候提早一些见面吧，蔺渝前辈。」 就好像知道蔺渝要问什么，早已等在那里一样。 第89章 才华横溢的音乐人,在自己的公寓里被人谋害身亡，电脑屏幕里显示的歌词指向了六名和音乐人住在同一小区同一栋楼的邻居，为了排除他们的嫌疑，找出真正的兇手,侦探的任务,就是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排出时间线并进行彻底的搜证。 这是《侦探狂想曲》第十期《音乐之都》的剧情。 在其中，蔺渝扮演的是住在音乐人隔壁公寓的知名演员，也是对方传闻中的多年好友。而廉望雪扮演的,则是住在音乐人楼下,正下方房间的另外一位音乐人，和对方曾一起做过练习生,据说也是私交甚笃。 蔺渝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份和设定。 这一期，他是兇手。 「咄咄咄——」外边有人敲门。 「请进。」蔺渝合上剧本文件夹，扬声喊了一句。 廉望雪推门而入。 他今天扮演的是音乐人，身份倒是和本人有些类似之处,此时已经换好了拍摄的那套服装,妆造倒是不重。 蔺渝一直觉得，对对方来说做不做妆造也就这么回事,毕竟今年廉望雪才会满十七岁，正值青春年少,胶原蛋白满满，熬夜也不会神色萎靡的时期。 倒是他这一身服装，满满的摇滚乐队穿搭风格。 第341页 皮裤紧紧包裹住两条腿，无袖的黑白配色背心外搭着无袖,高帮的系带马丁靴，鞋底足有个五六厘米之后,一路从门口进来的时候，他因为没怎么穿过这样的服装而略显侷促，而蔺渝的目光也从平视逐渐变成仰视—— 他默默坐下了。 自己已经是整个节目录制中个头相对高的了，都觉得廉望雪这一身快变成巨人了，但这是节目组造型老师的设计，他也不好置喙。 这样穿搭得无比酷炫狂霸拽的廉望雪，在蔺渝面前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把自己背在身上的那个没有装吉他的道具吉他包放在身边，随即以这样对视觉稍有冲击的造型，把手里的小保温桶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蔺渝前辈，喝汤吧。」 他说，然后打开了保温桶的盖子，热气倏地从中窜出来。因为这个动作，手臂的肌肉线条显得非常明显，蔺渝以往一直觉得廉望雪是清瘦的类型，没想到这小子大概率也是会举铁的。 系统：【这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蔺渝：「......」 蔺渝只是往前倾身，往里看了两眼。 「山药肉丸汤。」廉望雪告诉他。 随即又补充说：「是低卡养胃的汤，而且分量不多，喝了也不会觉得撑。」 系统长吁短嘆：【突然想到他写在桌上的表白了。】 蔺渝从廉望雪手里接下勺子：【什么？】 系统惟妙惟肖地复述：【「如果有机会，想给你做很多你爱吃的东西，恰到好处的分量，让你不会觉得撑，也不会感到饿。」】 蔺渝：【......】 拿着汤勺的手微微颤抖，一时间看面前的这个爱心保温桶有些难以言喻的滋味。 系统：【看得出，你是一位王子。】 蔺渝：【......】 廉望雪注意到蔺渝在发愣，目光在山药肉丸汤上打了个转，重新回到蔺渝脸上，犹豫了一下才问：「是现在不想喝吗？我没加葱，所以不会有很大的味道。」 他又扭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而且现在还没到用午饭的时间吧？」 《侦探狂想曲》一期的录制时间很长，基本都需要一天甚至更多，蔺渝早上过来，现在也才十点多。 蔺渝的脑袋里还想着刚才系统说的话，说话的时候难得的直接不过脑子：「你说，王子，请喝汤。」 廉望雪：「......」 系统：【噗。】 廉望雪的嘴角微妙地上扬，在蔺渝明显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的警告视线里，他抬起手强行把自己的唇角抹平了，眼睛眨一眨，眼底的笑意却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 「王子，请喝汤。」他轻言细语。 蔺渝：「......」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站起身作势想找个碗。 此时休息室里除了蔺渝并无他人，《侦探狂想曲》的嘉宾们大多咖位不小，自然不像是平常打歌节目那样，一个屋里塞满了化妆师造型师工作人员，经纪人和助理也都不在。 然后他看见廉望雪拉开了那个蔺渝以为只是用来做装饰的吉他包。 然后从里边摸出了一个...碗？ 蔺渝：「啊？」 那是可以装碗的地方吗？ 他默默地接过廉望雪递给自己的碗，把手里的勺子伸向了保温桶，刚刚盛了点汤，突然听见廉望雪说：「关于和平孤儿院...」 蔺渝手又是一抖，刚刚盛起来的肉丸「啪嗒」一声重新掉了回去。 系统：【这么直击主题，一点不带铺垫的吗？我以为起码要等你喝几口汤他才会说话呢。】 蔺渝默默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一下桌子，又打量了一下廉望雪的衣服，确定没有给他溅上汤渍，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象徵性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把勺子又收了回来。 「你喝呀。」廉望雪看他缩回去的时候，又把勺子接过来作势替蔺渝舀汤。 系统眼看着这两个人拿着一个勺子一个碗，面对着一保温桶分量不大的汤换来换去，最后还是廉望雪帮蔺渝把汤盛了出来，一边盛汤，一边还继续说：「蔺渝前辈，你是想问我关于和平孤儿院的事情吗？」 蔺渝：「你怎么知道的？」他记得他和廉望雪说要谈一谈，并没有涉及谈话的具体内容。 廉望雪把碗推到蔺渝面前，慢慢地说：「那天我看到了万程的朋友圈，他说他的姐姐要回去孤儿院，当天你就给我发了消息，所以我猜，应该是和孤儿院相关的。」 蔺渝：「？你怎么有万程的微信？」 系统：【重点在这里吗？】 廉望雪说：「前阵子我打歌的时候，也遇到过他，他说他有你的微信，问我要不要加一下，我就同意了。」 这其中的关系是？ 蔺渝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廉望雪：「...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这就把他删掉。」廉望雪摸出了手机。 这是那个屏幕都碎完了，廉望雪都捨不得换掉的手机，原本的主人是蔺渝，蔺渝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打了个转，硬是没好意思把「你把这个原来属于我的手机还给我」这句话说出口。 「倒也不用删了他。」他移开目光，知道廉望雪误会了自己嘆气的意思，「就是没想到因为这条朋友圈，大家都开始做推理了。」 万程立大功。 第342页 他换了个姿势，喝了一口汤。他们刚才折腾了一会儿，幸亏室内在这个天气下还开着暖气，因此汤的温度恰到好处，肉丸咬了一口，就柔润地融化在口腔里，携裹着一股让蔺渝仅仅是吃进嘴里，就感觉胃部都跟着妥帖起来。 他忍了又忍，还是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系统絮絮叨叨：【俗话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蔺渝：【你先别说话，别让人知道我和你居然是一个人的分身。】 系统嘀咕了两句，不吭声了。 廉望雪一直注视着他，看他吃下第一口之后眼角眉梢里流泻出的餍足，青灰色的眼睛里，涌动出含情脉脉的温泉来。 蔺渝吃了一口，想给廉望雪比个大拇指夸赞他一句，结果一抬眼恰好对上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睛。 蔺渝：「......」 他霍地垂下眼睛，被那眼神吓了一跳。 看过的充满爱意的目光也太多了，他其实早已习以为常，但廉望雪的表情让他忍不住回忆起之前在孤儿院的床板和桌面上留下的那些文字，心头「突」的一跳。 手甚至第三次抖了抖，幸亏除了自己，无人察觉。 「咳。」他勉强清了清嗓子，又喝下一口汤——这次他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把汤完全咽下去，这才重新掀起眼皮，在廉望雪的目光中，缓声说，「关于和平孤儿院，你是在之前去过一次那里，对吧？」 廉望雪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你留下的很多文字，在床板上，或者桌面上。」蔺渝谨慎地问，只字不提文字的内容，「我有好奇的一点想问问你。如果说桌面上贴着的贴纸可以指引你找到我坐过的位置，那么你是怎么精准找到我的床铺的呢？还有，你是怎么分得清一楼和二楼的那些空房间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稍微看了一下房间里的摆设，黑板上没有指引性文字。 廉望雪说：「这就是我想和你坦白的一件事，关于和平孤儿院。」 蔺渝侧耳倾听，顺带将一勺子汤放进嘴里。 「我的母亲，曾经是和平孤儿院的院长。」 【啊？！】 「噗——」 「咳咳咳咳咳咳...」 蔺渝为了不让自己把汤喷出来，非常努力地紧紧闭着嘴，所以呛得不轻。他一边再次抽出纸来擦嘴，一边在因为咳嗽而泪眼朦胧的情况下在桌面摸索找水。 廉望雪连忙把桌面上的茶杯递到他手里。 蔺渝擦了擦眼泪，喝了好几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勉强恢復了原本的模样。 「你妈妈曾经是和平孤儿院的院长？」他难以置信地问。 廉望雪点了点头。 系统在蔺渝的脑袋里疯狂翻书，翻了半天没看到廉望雪父母的具体职业，又开始努力地回溯相关的资料信息，但是一无所获。 ——只知道他原生家庭幸福，父母开明，家教不错，因此性格也很棒，或者说，原本的性格很棒，现在有点不好说。 所以，哪怕是原作者万众坐在这里恐怕都要呆若木鸡，毕竟这东西估计她写作的时候也没设定。 系统：【我记得我们之前还在讨论廉望雪的家教问题，猜他父母到底是做什么的，结果这就解密了。】 「所以之前和平孤儿院资金鍊断裂，无法继续办下去的时候，阿姨...？」 廉望雪说：「那时候我还太小了，可能只有几岁吧，但是在印象里，我没有上小学之前，家里边的确有过一段时间的经济困难期，那段时间我爸爸甚至因为痛苦而学会了抽菸。」 蔺渝：「抽菸可不是个好习惯。」 廉望雪点了点头，表示贊同。 「大概就是那个段时间吧。」廉望雪说，「所以，其实我比你记忆里，应该会更早的认识你。」 蔺渝思索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和廉望雪的第一次见面，是那个高一升高二的暑假，在帝都第一中学篮球场，隔着铁丝网和栏杆的遥遥相望。 「我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家里的情况逐渐好了起来，搬了一次家。在爸妈整理家里的东西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合影。」 蔺渝摸出自己的手机，找到相册：「这张？」 是他珍藏的那一张。 廉望雪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妈妈感嘆说，这可能是她做孤儿院院长的那几年，和孩子们唯一的一张照片。」他说。 系统啧啧地感嘆：【小渝啊，这就是初恋呀，初一咱不好说，三四年级这个年纪妥妥的初恋。】 蔺渝特别想告诉他非要说的话有些人的初恋甚至可以在幼儿园，但是他不想和系统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他只是收回手机，又看了看那张照片。 以往他的注意力都在相片的自己身上，充其量后来还发现了万众和万程姐弟俩，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廉望雪的妈妈。这缘分，说来甚至有些让人心思复杂的奇妙。 他的目光落在照片正中，双手放在膝盖上的年轻女性身上。 那时候廉望雪的母亲说不定都不满三十，长发在脑后扎起成辫子，不施粉黛，脖颈修长，气质出众，照片拍摄得并不算清楚，但的确很出众，当时他第一次翻到这个照片的时候，系统还品头论足了一番，譬如「中间这个女老师完全是鹤立鸡群啊」之类的话。 不过廉望雪的妈妈在合照中并不算肤色白皙。 第343页 某些「不会是这人会变成猫，所以皮肤才这么白」的诡异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妈妈从前一位院长手里接过孤儿院的时候，孤儿院的情况已经不算很好了，后来我妈妈为此也卖掉了家里的车。」廉望雪顿了顿，似乎不想继续说自己的母亲为了孤儿院到底付出了多少，「——但是她记得你。」 蔺渝意外但又不意外。 「以我小时候的样子，就算是个孤僻寡言的小孩，应该也会记得我吧？」他放大照片，点了点站在廉望雪的妈妈后一排的自己，完全是「一张脸上全是眼睛」的真人版，「而且我又可爱又乖巧又懂事。」 廉望雪抿了抿嘴，似乎是被他这样骄傲的姿态可爱到了，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我妈妈说你是她见过最让人心疼的孩子。而且，她接手孤儿院的第二天，你就被送到了那里，你是她成为院长之后，收养的第一个孩子。」 后来她说起你的时候，还会流眼泪，说幸好孤儿院倒闭之前，这个孩子就被领养了出去。 后面这句话，廉望雪没有说。 蔺渝算了算时间，其实廉望雪的妈妈作为院长的时间并不长，但的确是有些缘分的，否则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巧合。 「不知道为什么，在初一那一年，我第一次看见你。」廉望雪继续说，「明明距离隔着很远，明明我只看过年幼的你一张模煳的照片，但我就认出了你。」 是那个站在自己母亲身后，抿着嘴，看着镜头神色严肃，似乎是没有照过相，因此感到紧张的小男孩。 系统感嘆说：【缘分啊，等比放大的蔺渝时隔多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感觉，肯定特别奇特。】 有那么一小会儿时间，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蔺渝沉默着喝完了廉望雪为他准备的汤，休息室里有洗手池，于是他过去，先漱了个口，然后开始清洗保温桶和碗勺。 廉望雪也跟着走过来，站在蔺渝身边，他想接过来自己动手，被蔺渝抬手挡住了，因此只能在旁边围观。 他穿上这录制所需的鞋子起码有一米九，骤然拔高的身高，让蔺渝有点不适应。 系统安慰他：【没关系，廉望雪高三毕业裸脚就是188+，你可以提前适应一下这个高度。】 蔺渝：【呵，那真是谢谢你了。】 廉望雪当然不知道蔺渝在自己的脑海里和另一个所谓的「自己」阴阳怪气了一句，他还在认真回忆： 「那时候我妈妈和我说，在孤儿院彻底关门之后，她就失去了大部分往日收养人的联繫方式。这个叫做『蔺渝』的孩子，被收养之后不知道过得好不好，但以他那样乖巧懂事的性格，应该会被喜欢的吧？」 蔺渝想到了自己只有在出道后练习过自己一次的养父母，和那个据说顽劣不看的异父异母的弟弟，笑而不语。 系统：【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懂事可爱，哪里比得上「亲生」这两个字意义重大。 相比于养父母到底好不好，蔺渝倒是对自己和廉望雪还有这样一段特别的过往，感觉有点不适应。 说实话，当初想和廉望雪谈一谈的时候，他的猜测是，对方找到了过去孤儿院某位老师，或者某个员工的联繫方式，毕竟廉望雪在获取类似信息方面有些能力。 却没想到，关键点居然在他的母亲身上。 他转移了这个话题： 「对了，很抱歉我之前看了你写的那些话。」蔺渝说，「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和你写的那些有关系。」 廉望雪愣了愣，像是第一次回忆起自己到底写过什么，蔺渝眼睁睁看着红色从他的脖颈一路往上蔓延，耳根红了，紧接着是脸颊。 「哦...哦，没关系，你，你说。」他垂下了睫毛。 气氛非蔺渝所愿的古怪起来。 系统刚想在蔺渝脑袋里说句什么插科打诨的话，却听见蔺渝说：「你写的那句『可是你已经不在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啪——」 「啪——」 暧昧的气息像是一个个粉红色的泡泡，还没来得及飞起来，就被蔺渝挨个戳破了。 蔺渝没注意系统的腹诽，他在思考的时候甚至没感觉到所谓的「古怪气氛」。 「我现在不是还好好地坐在这里吗？」他问，「我已经不在了这个说法，是什么委婉的说法吗？还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含义在？」 系统：【小，小渝...】 廉望雪脸上的红晕已经散去，表情也恢復了严肃，这前后的转变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要不怎么说这两个人一个不解风情，一个在乎的事很多，唯独不在乎对方不解风情呢？ 「还有那句话，你说你参加了《慢放生活》这个节目，但是据我所知，你并不是嘉宾，也没参与录制啊。」蔺渝继续问。 廉望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蔺渝瞬间如临大敌：「嗯？这是什么意思？」 廉望雪说：「其实...有一段时间，我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对劲。」 「哪种不对劲？」 「像是，浑浑噩噩，头脑混乱，思维不顺畅，感觉自己的记忆时而清楚时而模煳，整个人有一种好像并不存在的痛苦感。」廉望雪说话的声音放得很慢，蔺渝在他的描述里，眉毛越皱越紧，不得不抬起手按压了一下眉心。 第344页 「现在呢？」他问。 廉望雪说：「可能是习惯了吧，没有原来那么痛苦了。」 蔺渝沉默了一瞬。 【这是正常的吗？】他问系统。 系统斟酌了一会儿才回答：【理论上是正常的，因为他重生的次数太多，时间上来看，间隔的时间也很短，这样循环往復一次又一次，再加上前边七个世界的最终结局都是以你死...咳，都是悲剧结尾，所以你懂的。】 「所以你说习惯了的意思，就是你还是会出现你叙述里的这些毛病？」 蔺渝问。 廉望雪点了点头，好像松了一口气。 他从眼角偷偷打量蔺渝，怎么看都是一个偷感十足。 想来也是，这个解释的确说得通。 廉望雪居然会把蔺渝孤儿院的床铺木板，和坐过的桌面当做日记本写，这个精神状态估计也不是太正常。 这话系统没敢和蔺渝说，但保不齐蔺渝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们还算是同一个人的不同形态。 水声哗哗作响。 蔺渝关掉了水龙头，找了纸巾出来擦拭洗好的碗外缘的水渍。 他敏锐地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间没想到。 「咄咄咄——」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惊醒了沉思的蔺渝，和正看着蔺渝眼色的廉望雪。 他以为是经纪人或者助理，因此只是随意地说了一句「请进」。 结果外边的人没有进来，只是瓮声瓮气问了一句： 「现在方便拍摄吗？」 蔺渝：「拍摄？」 他看了一眼时间，虽然他们都做好了妆造，但是按照时间来说，还没到那个录制的时候，也或许是录制提前了。 「方便拍摄，我等下就可以。」他说，甩了甩手上的水。 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入目的却是一大批人，为首的是个眼熟的工作人员，似乎是摄像组的其中一人，正对着他们举起手机，他身后跟着好几个同样和蔺渝有过交流的节目负责人。 蔺渝：「？？？」他好像理解错了刚才问题的意思，也或许节目组语焉不详，本来就是要制造这样的误会？ 作为偶像，并且是在若干个月之前，经纪人口中「作为新人没有任何挑选资格」的唱跳偶像，他对这样的画面难免感觉到熟悉。 是直播突袭？！ 蔺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廉望雪，对方同样困惑。而自己此时一手拿着纸巾，一手抓着擦了一半的碗。 他迅速调配好了应该展现在镜头前的表情。 平静到惊讶再到困惑茫然，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无愧于优秀的明星素养。 好在这个所谓的「突袭直播」，并不会像是blue组合刚出道的时候经歷的那种一样，乱翻房间的私人物品，只是在眼前晃了晃，分别让蔺渝和廉望雪打了个招唿，这群工作人员们就出去了。 待对方离开，系统也终于出声了： 【我刚才搜了一下，发现今天昨天正好友台的大制作的同类型推理节目官宣了嘉宾，嘉宾阵容很神仙，估计tcv也感受到一点压力了，所以今天制造了个直播的噱头。】 蔺渝：【你们商战真的好脏！】 系统：【谁说不是呢！】 幸亏在进休息室的时候还知道敲门和提前询问，否则万一嘉宾衣服穿的少，或者休息室真的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人，不该出现的画面可怎么收场？ 保温桶和碗勺都已经洗干净擦掉了水渍，蔺渝把它们都交给了廉望雪。 廉望雪又去打开他那个已经变成了临时背包的吉他包收东西。 就这么看着廉望雪的侧影... ！！！ 电光火石间，蔺渝回忆起了自己到底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廉望雪的态度，和那句「我说了，你不要生气」的事先预防针，如果只是出现一些思维混乱，导致在孤儿院出现了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哪一世的状况，他觉得蔺渝会生气的点在哪里？ 或者说，蔺渝之前在他面前表现出的自己生气的点是什么？ 记忆逐渐回笼，是在海外拼盘演唱会当晚，在廉望雪房间的半摊牌。 他大步往前来到廉望雪面前。 本来想逼视对方，但两个人都站着，此时的身高差使得他不得不抬高了视线： 「餵...」 「等一等...！」 「你刚才说的那些导致你整个思维混乱的糟糕情况，不会和你的身体健康，或者寿命年龄有关系吧？！」 * 因为要准备接下来的录制，因此蔺渝和廉望雪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 系统通知蔺渝说他们上了热搜的时候，蔺渝出于习惯，顺手点开都看了两眼。 #《侦探狂想曲》直播突袭 #蔺渝一分钟的镜头，满溢的美貌 #蔺渝打招唿 这几条还算正常，再往下看，有一个词条吸引了蔺渝的注意力。 「什么叫做『蔺渝廉望雪』休息室独处？」他难以置信地问系统。 从刚才的解谜探究脑好不容易回到娱乐圈规则的部分，他对这种热搜短暂的有些适应不过来。 系统：【你再看看内容呢。】 蔺渝往下翻了翻： 「直击《侦探狂想曲》第十期录制现场，蔺渝廉望雪休息室独处喝汤洗碗」。 「直播撞破蔺渝廉望雪私会现场，手握纸巾蔺渝心慌慌」。 第345页 「蔺渝录制休息室惊现廉望雪，尽显完美身高体型差」。 「惊！蔺渝和廉望雪在《侦探狂想曲》休息室突袭时正在做这件事...」 这是哪来的媒体搞的莫名其妙的噱头？ 往下看去，自然是cp粉的狂欢，和唯粉，尤其是毒唯的斥责，一方已经脑补到他们早就在拼盘演唱会在当地领证隐婚了，另一方则还在给好奇的路人解释「只是前后辈关系，一起录制真人秀节目而已」，看着热闹非凡。 要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蔺渝都想饶有兴致地去超话和大粉那儿看看热闹，思考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营业方向和人设了。 ——看样子今晚又得发微博安抚一下blue组合的cp粉了。 蔺渝知道，按照系统的说法，《侦探狂想曲》的这个直播是「商战」的一部分，必然会上热搜，却没想到小号关注的营销号题目一个比一个离谱。 也不知道到底是uc宣传部门的骨干出身，还是港媒的缺德标题影响。 但其实点进去，就只是从大门角度拍摄的，蔺渝和廉望雪一起看向大门方向的视频罢了。 接下来也不过是他们挨个打了个招唿，言笑晏晏，看不出丝毫之前进行了严肃谈话的模样。 仅此而已。 不过从画面上看，他们的确有了很明显的身高差，这点无法否认。 蔺渝将手机锁屏，随即往后一靠，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系统知道，廉望雪会在十七岁生日当天死亡这件事，在蔺渝这里始终是个心结。 但这么看着，又觉得蔺渝好像情绪波动并不算大，至少没出现廉望雪所说的那种「你不要生气」的情况。甚至在廉望雪被蔺渝这样质问之后，用沉默表达了承认，也依旧泰然自若，甚至在廉望雪一步三回头，露出「你真的不要生气」的表情时，还能扯出一个笑容来挥挥手。 搞得系统总觉得是不是这又是什么隐藏摄像机，附近有系统在搞人性观察。 ——甚至，以系统对蔺渝的了解，他还觉得对方有点...隐隐的开心？ 啊？ 蔺渝幽幽地问：【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甚至还特别平静？】 系统立刻熟练地开始拍马屁：【可不是嘛，咱就是说你也太了解我了，我们不愧是同一个人，一个有点残缺的你，如此了解一个特别残缺的我的想法——】 蔺渝：【别说这样肉麻的话，我受不住...】他在系统继续询问之前开口告诉对方，【我只是觉得，之前书上写廉望雪在生日当天去世，太模煳太笼统，因为摸不着头脑，所以特别焦虑，但是现在，好像找到了一些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 系统：【有道理唉...】 蔺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刚喝的廉望雪煲的热汤，还在胃里，暖盈盈充实了身体，给了他更多的力量。 「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他喃喃地说，不知是在和系统说，还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 第90章 电影《动物素描》在正式上映前,提前进行了一定的场次点映。 只在个别城市的个别影院预先放映，规模相对比较小，同时配合着首映礼、媒体见面会等，这部《动物素描》是蔺渝拍摄的第一部电影,但绝不是最后一部。 小叶和自己的好友都已经买好了《动物素描》电影场的票,并且甚至还是电影的首场,在当天晚上19:10。 两个人提前抵达电影院，原本以为人不会太多，却没想到还没开始放人进场,偌大的影院一整层楼,都已经塞了满满当当的人。 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毕竟这部电影的主题受众群体,就相对偏年轻化。不少一眼看去就是粉丝的女孩子，书包上挂着blue组合的官方周边，手里拿着装进了毛茸茸精美卡套的个人小卡和手幅，不少人还在拍摄电影票,看得出是要在微博里分享。 两个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可以坐的地方，只好去柜檯用电影票兑换了两杯可乐,和一大盒爆米花。 小叶也带着爆米花和纸质电影票打了个卡，拍照后发进了群里,和蔺渝的超话，瞬间就有不少人冒出来回復。 「哇好羡慕，是第一场啊！」 「本来我也想去的，但是今天加班,真的好可惜啊啊啊！」 「看预告期待值早就拉满了，等姐妹的大repo！」 「我也想去！不过这次点映各家粉丝都还没有包场吗？」 「我看了一下,几家都没有大量沖点映票，大粉好找说想看的话先买一张自己看就好了。」 「也能理解的，点映本来就是为了扩散口碑的，大家别乱沖影响了路人看电影。」 小叶点了点头，觉得从这点上来说，率先号召散粉不要无脑沖点映的蔺渝的后援会和数据组做得很对。扩散口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片方肯定要从非粉丝的观众群体哪里获取兴趣点，以用于电影宣传。 「如果粉丝占票太多，的确是会让真路人的声音发不出来呀，万一误导了片方的宣传方向就得不偿失了。」友人也表示贊同。 毕竟这是电影的几个出演重要角色的年轻艺人的初次表现，粉丝行为很容易影响艺人未来的资源。 不过在正式上映后，后援会和散粉包场不会少，小叶已经打定主意，哪怕电影没达到自己的预期，也要再去看两场，就当做支持蔺渝的作品—— 第346页 况且，她其实对于自己在出道初期，给蔺渝发过那些不好的言论，也感觉很愧疚，虽然后来她又去私信了许多道歉的话，但还是在心里祈祷，自己说的那些话不要被蔺渝真的看到。 她点开和蔺渝的私信框又看了一眼。 自己在微博下给蔺渝发送的那些辱骂和脏话，都已经被她一一找到删除了，删评的时候，她狠狠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到底是被怎样的情绪携裹，也或许是比赛刚结束后对蔺渝的疯狂围剿氛围作祟，才会用上自己在日常生活里根本不会说的脏字。 但是点开私信，已经无法撤回，她看到了自己从那时候白宿的粉丝群里收来的「鬼图」，她也一股脑给蔺渝发了过去。 再下方，则是自己疯狂道歉的言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 「当初真的是被沖昏了头脑所以才会发这样的东西给你，求求你不要被影响啊啊啊啊！」 「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现在甚至已经是你的粉丝了蔺渝！我还给你花了好多钱，前阵子的集资battle我也把我的奶茶钱都打给你了，不要在意我之前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你应该是不会看私信的对吧？！千万别看私信！」 当初那些群里，和小叶一起疯狂输出辱骂蔺渝，发送鬼图黑图，甚至p蔺渝遗照，还开盒人肉蔺渝粉丝的人，大部分都已经退群了。在微博和小叶的几个互关帐号，有的已经註销或者弃用，有的早就转战其他圈子，还有些和小叶一样，当初有多恨，现在就有多爱蔺渝。 打开主页全都是给他轮博做数据的。 小叶给蔺渝又发了一条私信，给他发送了之前自己打卡的那张照片。 「我来看你的电影的点映啦。」她发道，然后默默关掉了手机。 她看向友人：「蔺渝应该不会看私信的吧？不会的对吧？」 友人：「...你希望他看吗？」 小叶疯狂摇头：「当然不希望！」 友人拍拍她的脑袋：「那就别想了，就抱着这样的想法继续支持蔺渝就好了。」 此时开始检票，观众即将开始入场。 小叶也将手机调至静音，和友人一起排进了队伍里。 因此也就错过了微博上的一条新的热搜—— #蔺渝蒸桑拿晕倒 这是一条蔺渝本人都始料未及的热搜，毕竟按照系统的话来说，蔺渝自己给自己设计的各种塑造人设的点子太多，连一个表情包都要三番五次斟酌的情况下，忘了也是常有的事。 因此蔺渝本人看见这条热搜的时候，最初还有点茫然呢。 甚至他还特地点进了这条热搜的视频里，认真地看了看到底是什么。似乎是某个blue组合的粉丝大号接下发出的投稿。 视频有些晃动和模煳不清，但明显看得出，周围的人的穿着打扮，几乎都是统一的蓝色浴袍。 背景音更是嘈杂无比，伴随着「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和「报警了吗！快打110和120」的唿喊声，画面里微微一动，下一瞬镜头里出现了一张熟人的脸，是奉子爵，这人肉眼可见的面色煞白，表情难看。 视频在画面落在躺在地上的蔺渝的脸上的下一瞬就结束了。 但该拍的都差不多了，信息量也足够大，更别提这条视频，投稿人是这么描述的： 「蔺渝在和奉子爵一起蒸桑拿过程中突然晕倒，最后颜立川开车来接的人」。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blue组合这个已经很久都没有因为过于「gay」而上热搜的男子组合，这次又因为这样奇奇怪怪的描述而被路人所知，并且因为描述不是很清楚，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因此在各个论坛和短视频平台发酵得很厉害。 嗑cp的自然欢天喜地，蔺渝的粉丝们在心疼蔺渝的昏迷，奉子爵和颜立川的粉丝则是骂人居多，觉得蔺渝晕倒之后又吓坏了奉子爵，还需要颜立川自己过来接人，是给组合其他成员添麻烦的行为。 蔺渝看了一圈又一圈，各种言论都有，感觉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 「大家要不要看看时间再下定论？」终于有粉丝指出了关键性证据，「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蔺渝进《动物素描》组的前一天晚上。」 然后贴出了蔺渝的大粉在那时候发出的行程图。 粉丝本来只是在自己盘时间线，却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 「进组前还有闲情雅致是蒸桑拿？小哥哥松弛感绝了呀！」 「不是，还和奉子爵一起去？」 论坛立刻将这样的分析彻底发酵，粉丝还没来得及冲锋陷阵，黑子先冲出来—— 「不是，两个男的，大晚上的，蒸桑拿？」 「不好意思，我只是第一反应是不会是队友一起去嫖.娼吧？」 「你别说你还别说，原来大学的时候男生宿舍都是一个宿舍一个宿舍一起去嫖呢啧啧啧。」 「不惜以最坏的想法揣测男人。」 「太好笑了，进组前一晚上跑去蒸桑拿，还不知道有没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这，粉丝还在吹敬业呢？」 「所以是两个人出去嫖，喊第三个人过来接？你们组合还真是关系不错很讲义气啊？」 「楼上有病？别带颜立川！颜立川接晕倒的队友是做好人好事罢了。」 第347页 树大招风，更别提现在别说蔺渝这种人气上升期的人，必然是会「挡路」的存在，爱他的人多了，因为蔺渝表现出色而眼红恨他的人也不少。 尤其是论坛这种水军本来就相当多的地方，立刻有人把蔺渝奉子爵的事情往「大保健」的方向带。 论坛的舆论已经彻底乱作一团。 粉丝想要辩解发言，就会被打成「男宝妈」，因为蔺渝奉子爵这头暂时还没有回应，因此舆论又从两个人「大保健」转向了「证据确凿所以装死不回復」的方向，拼了命也要把蔺渝，以及奉子爵，甚至包括颜立川钉死在耻辱柱上。 为了摆脱这种既定印象，最后似乎又要变成粉圈大战了，颜立川的粉丝最先发难，一边开始象徵性给众人科普蔺渝以及奉子爵的所谓「黑料」，一边洗白自家是「blue组合唯一指定白莲花」。 当然，奉子爵和蔺渝的粉丝也走同样的路子。只不过他们被视频拍到，没颜立川的粉丝那么容易撇清罢了。 蔺渝：「......」 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没想到这都能翻车，公司估计也没想到，否则也不会把这样的视频买上热搜。 群里此时消息不断，他打开看了两眼，经纪人的电话就进来了。 系统提醒说：【你别忘了，你那天为了掉秤去蒸桑拿，颜立川开车把你和奉子爵接回来这件事，经纪人甚至是不知道的。】 蔺渝：「......」 接电话的手微微颤抖。 他按下接听键，那头黄哥的声音立刻撞入他的耳中，喊得巨大声： 「你最好把这件事赶紧讲清楚！」 蔺渝揉了揉耳朵，觉得啼笑皆非。 「哥，真的没什么，就是当时陈导要求了我开拍之前的体重，我前一天晚上上称发现体重还差了一点点，所以就想着蒸桑拿可以掉秤...至于奉子爵，他真的是看我出去，他就跟着一起了，不存在什么所谓的——」 「哥，我真没那个兴趣，而且你看那个视频里一堆男男女女的都有，还有小孩子，哪来的大保健啊！」 「嗯嗯嗯，哥我等下就把那家店的连结发给你。」 蔺渝挂断电话，因为觉得太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妍转过头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他们正在准备接受採访，按照行程表上的时间，今天他们同一套妆造，起码要接受六七家媒体专访——以便于在电影正式上映后搭配採访进行进一步的宣传。 还没开始首映礼和路演，蔺渝已经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连轴转」，接下来观影活动，他们从下午到晚上居然被安排了要跑二十个厅。 蔺渝嘆了一口气：「蒸桑拿被误解成大保健，还能怎么办？」 虽然这么说，但他其实并不算特别慌张。 有点脑子的人看了那个视频，都说不出那地方是用来大保健的，并且距离宿舍又不远，有心人一查附近的店铺，就能查到他们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现在跟着一起造谣的人，堪称乌合之众，为的只是想把他们拉下水去，能造谣一次是一次。 徐树说：「真的去大保健也没啥吧。」 蔺渝：「......？」 顾妍用嫌弃的目光看了看徐树。 徐树赶紧举起手：「我不是在说我会这么做的意思，但是这圈子里这样的事还少吗？我和你们说，我姐前阵子还和我说过一个八卦...」 顾妍翻了个白眼，站起来转身走了。 从她脸上，蔺渝读出了一些欲言又止，想要骂人的隐藏含义，但到最后，大概是良好的教养，再加上作为女团还是要顾忌一下形象，她没能骂出口。 徐树这人没救了，抬走吧。蔺渝默默地想。 徐树还想说什么，蔺渝对他比了个「stop」的手势，示意他这里人多眼杂，不要没事乱说话。 公司的闢谣来得很快，没过多久，营销号的口风已经变了。 热搜上不少粉丝也已经如蔺渝所愿的扒出了他们去的那家店的名字，并且po出了那其中的项目，证明这只是一家相当普通的水疗休闲生活馆，可以汗蒸桑拿，可以泡温泉，还有游戏电玩，甚至可以搓澡，完完全全是享受中的享受。 甚至还有人提示，那里的自助餐无限供应，口味很好，搞得大批的人都想去蔺渝和奉子爵去过的那家店打卡，顺带尝尝据说真的很好吃的自助餐。 在论坛将这些造谣的言论彻底发酵到其他社交平台上之前，就把流言蜚语扼杀在了萌芽中。 虽然如此，蔺渝还是给奉子爵发了条新的消息： 「不好意思了，下次请你吃饭。」 「没想到吃瓜路人会觉得我们两个...」 否则对于「暴风雨」这对cp的粉丝，也是极大的冲击，谁会愿意自己嗑爱情海枯石烂，再不济友谊地久天长的cp，突然变成了两个烂掉的相约大保健的臭味相投男呢？ 太吓人了。 奉子爵似乎也没太在意。 「但是这么早之前的东西怎么突然被人发出来了？」他提出了灵魂质疑。 好问题。 他又去翻了一下那条还没有删除的粉丝投稿，发现几分钟前，帐号再次发出了一条新的微博，是之前投稿人的解释： 「这是那天晚上我爸我妈两个人一起去泡温泉的时候拍到的视频，他们回来的时候也和我说起，有人因为蒸桑拿晕过去了，但我肯定不会想到这当事人居然是蔺渝呀？」 第348页 投稿人还说，现在才发出来，是因为前阵子她随便乱玩妈妈的手机，才看到了这条很早之前的视频。 当整件事被澄清，还了蔺渝和奉子爵清白，蔺渝在入组前一晚去蒸桑拿这件事的目的，就成为了新的热议对象。 依旧是论坛先开始发酵此事，并且第一条帖子，来自某板块。 「弱弱地说一句，蔺渝去蒸桑拿，会不会是因为入组有什么体重要求啊？」 楼主在主楼还贴了一个视频，视频是陈邱恆在参加某个採访的时候无意中提起的一件事。 陈邱恆：「像选择演员方面，虽然定下了人选，但我对他们的外形也有比较严格的要求。虽然现在我还不好和你剧透我的具体要求和人物形象，但比如说蔺渝的角色需要狠狠减肥，冯粤的角色绝对不能染头髮，都是基本的要求。」 评论里立刻开始讨论起来。 「怪不得顾妍那阵子跟着tiamo回归，只有她一个人还是一头黑长直，队友染得五颜六色的。」 「蔺渝演的那个裴立，已经瘦成那样了，还要瘦？」 「等会儿第一批点映观众就出来了，可以等等他们的repo，裴立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我觉得楼主说的有点道理，我前担他们公司就是对练习生的体重有要求，所以他们在上称前几天都不敢吃饭，狂喝冰美式黑咖啡又觉得水很占重量，再跑去蒸桑拿把水蒸出去。」 「楼上，你的前担我的前担好像都一样。」 「好不健康的掉秤方式，有点临时抱佛脚的感觉。」 「但说实话看预告的时候，蔺渝演的那个角色的确有点瘦得不健康，有些角度感觉脸颊都凹进去了。」 这样的讨论，很快被紧盯着论坛各个板块的营销号搬运走。 「@圈内吃瓜v： 关于蔺渝入组前一晚蒸桑拿的原因，网友是这么猜测的，大家觉得有可能吗？」 贴图是截掉了论坛抬头的截图。 许多人是看了热搜进来看热闹的，人毕竟都有些窥私慾，和或多或少的阴暗心理，明星倒霉，不少人喜闻乐见。 一开始听说是两个小偶像疑似大保健，结果还晕倒了，更是兴奋不已，虽然后来这个说法被闢谣，但再一看—— 晕倒的那位居然是《动物素描》的演员？ 而在此时，陈邱恆居然出来发消息了。 「@导演陈邱恆v： 翻了翻聊天记录，这事都怪我[笑哭]@蔺渝你小子居然还有这办法？」 下方发了一张微信截图，和一个视频。 微信截图的时间显示，赫然是蔺渝因为蒸桑拿晕倒的几个小时后。 而他发的那条视频，正是蔺渝在确定自己只有五十六点八公斤后，指挥队友们帮自己拍的那个，他发送给了陈邱恆导演。 陈邱恆：猫猫wink.gif 陈邱恆：「了不起！」 蔺渝：猫猫害羞.gif 陈邱恆：「明天拍摄任务相当重，赶紧休息。」 蔺渝：「收到！」 微博发出了大约半小时后，他又回復了一条粉丝留言。 「@蔺渝的猫猫头： 导演导演！所以蔺渝最后的体重符合你的要求了吗！？」 「@导演陈邱恆v： 我要求的是五十七公斤，擦边达标，非常理想！[大拇指]」 哪怕是需要卷体重的男唱跳偶像圈，蔺渝这个身高五十几公斤的人也并不多，粉丝自然是心疼居多。 再加上之前蔺渝还被造谣了一番，现在更是卯足了劲收復失地，而陈邱恆的澄清博，不仅蔺渝的粉丝，还有奉子爵和颜立川的粉丝过来帮他轮博做数据。 虽然目前奉子爵、颜立川的数据和蔺渝有差，但blue组合的粉丝们现在爱喊他们三个为「御三家」，御三家的粉丝战斗力不是盖的，很快这条微博居然突破了百万转。 #陈邱恆澄清 #蔺渝五十六点八公斤 再次住在了热搜上，反而在电影点映当日，成为了一波自然的流量，吸引了更多关注的目光，让这部小成本，没什么经过时间检验的大牌在组的电影，有了继预告片之后，意料之外的热度。 更有甚者，还有新的词条冒出来，引起了大范围的讨论： #你的爱豆做过最让你心疼的一件事是？ 蔺渝结束了採访下来补妆，看到廉望雪新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前辈，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蔺渝：「......」 系统喃喃地：【这仿佛指责工作狂丈夫一般的妻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蔺渝还没来得及吐槽这句，再回復点什么，那边廉望雪的消息又发了过来：「前辈别忘了明天的体检，早上别吃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 公司是会定期带艺人进行全身体检的，据说隔壁的女子组合tiamo甚至还专门出过体检的团综，尤其是还在团综中直接将每个人的身高体重公布于众，也引起了双方争执不下的热议。 blue组合因为大家都很忙碌的缘故，体检也不是集体去的，公司会根据大家的行程安排选择不同的时间。 蔺渝在确定廉望雪对他说的那些身体方面的问题，有可能能在体检中查出来后，就先汇报了经纪人，表达了自己要去体检的意向，再然后，他又去约廉望雪一起。 廉望雪早就对蔺渝的身体情况表示担忧，看蔺渝像是约着手拉手上厕所的小女孩一样跑来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去体检」，这边还没确定具体时间，那边已经先于思维一步地发出了「好啊」的回应。 第349页 幸亏蔺渝定下的那天，廉望雪并没有其他的行程。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醉翁之意不在酒，就这么莫名其妙约定好了一起去公司定点的医院做全身体检。 * 此时，随着电影最后一幕结束，播放厅内的灯光缓缓亮起。大屏上开始滚动演职人员的名单，廉望雪作词作曲的主题曲，缠绵悱恻地飘荡在偌大的空间内。大提琴的琴音略带沉郁，使得原本就略显压抑的影院内氛围愈发压抑。 小叶从书包里摸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下眼睑有黑黢黢的痕迹，大概是下睫毛还是不能避免地遭遇了泪水的沖刷，没能抵抗住的稍稍花了妆。 她默不作声地用纸开始擦拭眼下的黑色，身边的友人也没动。 或者说，整个场子内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动，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知是还没从电影情节的余韵中恢復过来，还是正在等待片尾曲结束后，不知道有没有的彩蛋，她左右看了看，后排的一个女孩正吸着鼻子抽泣，她的好友给她递上了纸巾。 另外一边的一个年轻男生，脸上泪痕未干。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小叶在观看电影的时候，就已经哭过好几次了。 「你哭了几次？」身边的友人凑近她小声问。 小叶用带着鼻音的嗓音回答：「...我也不知道，大概三四次吧。」 顾妍饰演的冯粤被霸凌到自杀的时候她哭了，徐树扮演的郑义哪怕被人殴打警告，淤青着嘴角也坚持要去坚持搜找证据寻求警察帮助的画面她也哭了，岳珊扮演的班长从懦弱到被感化加入郑义的转变，她也掉了泪。 而蔺渝扮演的裴立，从剧情进展到一半开始，小叶就没止住眼泪。 刚出场的时候，电影院里不少人被蔺渝帅得打了个激灵，身后甚至还有人小声花痴着「好帅」，发出惊喜的倒吸冷气声。小叶本来以为这可能是个负责耍帅让人花痴的角色，却没想到剧情的走向逐渐离谱起来—— 褒义的离谱。 她看着「裴立」跪在死去的姐姐的尸体边，手指深深抠入地面，以至于指甲断裂，鲜血不止，看着他蹲坐在家徒四壁的空间里，沉默着低头洗母亲换下的衣服，看着他被母亲扇了一个巴掌，沉默着不言不语，看着他捂着肿胀的眼睛坐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看着他悄无声息地死在下雪的冬日，手里还捏着一小袋猫粮... 看着郑义收养了裴立养在身边的那只流浪猫。 她哭得抽抽搭搭，眼泪止也止不住，想要努力不发出声音来影响别人，到最后周围到处都是哭声后，才终于发出了第一声抽泣。 还有那用力捶向自己胃部的兇狠一拳... 如果说开场后没多久，裴立这个角色，就被牢牢扣上了「嫌疑人」的帽子，不少人都暗自猜测他就是导致女主角冯粤死亡的罪魁祸首，那么剧情发展下去，他的形象就变得愈发丰满起来。 这个人确实挺坏的。 或者说，他很残忍，他的所作所为是十足的校园暴力，对不服从「管教」的人动辄拳打脚踢时眼里歇斯底里的疯狂劲，看得人心脏骤停。 洗都洗不白，一直到死都是如此，没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没有所谓的惊天反转，他确实做了那些如果自我代入，会让人感到非常恐惧，甚至成为一辈子阴影的事。 他也确实间接造成了女主角冯粤的死亡。 无从辩驳，也确实没有人觉得应该为他说话，甚至讨论他有多么不得已，多么有苦衷，哪怕他的确有非常悲惨的童年境遇，但这不是他肆无忌惮伤害别人的理由。 蔺渝把这个可悲又可恨的人物表现得很好。 电影没有彩蛋。 小叶浑浑噩噩拉着朋友的手走在人群里，在放映厅出口外，三三两两的人群聚集在一起，低声讨论着电影中的情节和角色，还有不少人拿出了手机，看得出是打算开始写评语了。 小叶也拿出手机。 她打开微博，刚要写点什么，却发现首页多出了很多「新鲜事」，往下翻了翻，她看到了陈邱恆那条因为大家做数据而轮到了她首页的澄清微博。 五十六点八公斤。 小叶来不及搞清前因后果，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哇啊啊——」 友人吓了一跳，赶紧去捂她的嘴，听见小叶含煳地在自己的手掌间发出了悲伤的哭腔： 「他比我高二十厘米，怎么和我差不多重啊！」 第91章 「《动物素描》点映影评,纯主观 （以下涉及大量剧透） 先说结论：五颗星，四星给电影，一星给「裴立」这个角色 临时决定去看的电影，主要是喜欢一些没那么多名演员的小众影片,又冲着题材的校园、悬疑去的,而且还是点映,开头的时候其实稍微有点担心来着，因为在场的一大半都是粉丝，害怕这就是粗制劣造的粉丝电影。 除了倪天雅老师在剧里打了个酱油,其余的演员几乎都不熟,但这是好处，认识的熟悉的演员会让我觉得这个人还在演他自己。 看完以后大部分人都是沉默,其实剧里没什么煽情的眼泪，关于校园暴力和霸凌，我们所知道的永远是冰山一角： 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开局就已经死了，鲜血蔓延在身下的水泥地上,陈邱恆导演通过男主探知真相的视角,现实与过去交织，讲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很难过的故事。 第350页 最喜欢的部分是裴立这个角色的塑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言蔽之： 酗酒早死的爹,以色侍人的妈，爱慕虚荣的姐姐和坏的明明白白的他。 间接害死女主的是他，大量校园霸凌事件的始作俑者是他，几乎算得上为他而死的姐姐也没能把他从泥潭里拉回来,为数不多的善良给了一只流浪猫，但这不足以洗清他的罪孽,死亡是他最好的赎罪方式 最后的郑义查出了所有的真相，但并不热血，也没有如释重负，冯粤的身体砸在冰凉的夜幕里，裴立沉默地死在黎明前的小巷，没有煽情，也不带批判。 全场观众基本都留到了最后，想等等看彩蛋，但是遗憾的是没有这个东西。 题外话，电影主题曲非常好听，《一起放学》的廉望雪有点东西。」 关于《动物素描》的影评不少，在第一场开始后，就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地冒了出来。 「据说陈邱恆导演为了能拿到龙标，对电影中的一部分剧情进行了修改和删减，不会在内地上映，不过如果在海外播出或者送出去拿奖，说不定会放出完整版，很期待完整版更赤.裸裸的那些部分。」 「最后预测一波，『裴立』这个角色要爆，演技在线，美貌在线，悲惨在线，知道他罪有应得，但也的确坏到值得死亡来赎罪，感觉不少人看着又爱又恨。」 「全场都在哭，我也在哭，电影里的人没有流什么眼泪，电影外的我们在看着电影泪流满面。」 「就算不论剧情和演技，年轻演员们青涩的演技也足够吸引人。」 当然，在这些观看过点映的观众的好评如潮里，也有相当一部分批判的声音： 「过于出众的反派寥寥几个镜头，压过了主角探索真相路上的高光。」 「陈邱恆和陆雯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漂亮的脸蛋。」 「平凡主角和俊美配角，标准日式热血漫的搭配风格，粉丝看了又要『三观跟着五官跑』了。」 「负能量爆棚，男主找到了真相，但没有惩罚任何一个人，裴立的死亡也和男主无关——就算男主查不到真相，他也会死，不明白这两条线存在的意义。」 「陈邱恆对裴立这个角色的喜欢都要溢出来了，想让他的『坏』没法洗白，就不该启用长得这么俊美的演员，那只被收养的流浪猫也不该存在。」 「全片最丰满的角色是裴立，其次是那个女班长，男主女主除了一点微妙的暧昧可嗑cp，人设找不出半点吸引力。」 「中式的谎言背叛欺凌暴力，挺新鲜的，但也仅此而已。」 「哪怕全片没有刻意遮掩裴立这个角色的『恶』，也不能低估过于漂亮的演员去饰演恶角后，对于三观还未完全成型的观众的引导作用。」 「建议电影改名《裴立传》。」 大部分的负面评价，都在于电影中并没有遵循许多人理念中，「恶有恶报」，或者「恶人自有天收」的传统结局，让人觉得略有憋屈，另外一方面，就是集中的讨论度，都聚焦在了「裴立」这个角色上，反应相对热烈。 两名主角虽然戏份多，还有cp可以炒，但单人热度无法和蔺渝所扮演的角色相提并论。 就像是许多影评中断言的那样，这部剧中「裴立」这个角色未来的热度将会一骑绝尘，在电影还未正式上映之前，就初见端倪。 另一方面，这部电影相当受到关注的，还有廉望雪为《动物素描》所写的主题曲。 而此时的蔺渝，正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电影的点映之后，blue组合的其他六个人都发了微博为蔺渝进行宣传，结果微博发出后半晌，也没等来蔺渝的互动，群里终于有了声音。 「你在哪儿呢？」是颜立川问他。 蔺渝：「...我在，医院。」 颜立川敏感地：「在医院干什么？」 蔺渝：「体检。」 他和廉望雪各自心怀鬼胎，试图带对方去医院体检这件事，因为双方的积极推动而进展很顺利，甚至他们现在已经全部体检完毕，正坐在和公司相关联的医院的餐厅里吃早饭。 早上体检需要空腹进行检查，现在一切结束了，好歹可以吃上饭。 他退出微信，打开微博，确认了一下目前自己登陆的帐号，然后开始熟练地回復每个人的微博内容。 对颜立川，使用「弟弟」的身份总是最好的，稍微带一点撒娇，但又不能过度。 对奉子爵，语气要稍微熟稔一点，并且能让人看出来他们熟得一骑绝尘。 对伍舒阳，可以适当的进行一些小怼人，无伤大雅。 对展宁，回復得正式一点反而有些拉扯的意思，他甚至还控制了一下字数，用了63个字。 ——展宁的生日是六月三十日巨蟹座，用63这种在大部分人眼里硬得硌掉牙的「字数糖」反而正正好，毕竟展宁在之前的採访中，提起过自己比较有仪式感，因此卡点卡数字是有可能存在的。 对萧慎，语气稍显客套中，要不经意透出几分私下的熟悉感和亲近味道。 至于对甘子晔，失之交臂的宿命和温柔哥哥的亲昵总要糅合得恰到好处，才能让人体会到所谓的特殊性。 系统早就习惯了蔺渝这种糖送八大家的风格，倒是廉望雪，坐在蔺渝对面，听见手机不断传来的特别关注的新消息提示，忍不住点开评论去看，看完了表情已经变得很难形容。 第351页 系统：【任谁看到你这些话术不同的营业回復都会被惊呆吧。】 卖腐最切忌的就是一套方案给n个人用，换汤不换药，甚至汤都不换。 这种速食快餐一样层出不穷的卖腐方式，就像是论坛版块里一阵又一阵流行的那些cp一样，很快就会随着时间流逝被抛弃，没有「余韵」，无法对粉丝悠长久的吸引力，会导致大部分都只是腐唯在嗑。 而腐唯本质上是一方的唯粉，如果被洗粉，后果不堪设想。 吸引不了纯粹的cp粉，cp粉的战斗力不够强，对于蔺渝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反而会给另外一方「输血」。 也因此，他要让自己的每个cp都有割捨不掉的风味。 蔺渝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动物素描》的宣传，迄今为止廉望雪只转发过一条，应该是在公司和经纪人的要求下，直接转发宣传自己作词作曲的主题曲。 「你怎么没转发我们的预告片和各种宣传？」他放下手机「质问」廉望雪。 廉望雪：「......」 他闷闷地说：「他们不让我转发了。」 蔺渝：「为什么？」 廉望雪：「他们觉得之前我们的互动太多了，要适当减少。」 系统善解人意：【是太多了，你俩又是一起录制做饭的节目，又是一起录制侦探节目，还有一起录制的上学节目——虽然这个是个意外，再加上拼盘演唱会的互动，和之前运动会他陪你去医院的事情，你队友一个没摊上，再这么下去你就要被队友粉和团粉anti了。】 搞得跟蔺渝廉望雪是个双人组合一样。 蔺渝明白系统的意思。 他毕竟人在团内，要知道blue组合的粉丝们可不是善茬，维权更是家常便饭，万一把他们惹急了跑去投诉蔺渝脱离队伍和别人互动太多，谁知道会不会影响他未来的资源？ 这年头被粉丝害了的明星也不是没有... ——他上次刷微博，甚至看到有队友粉在阴阳怪气，说蔺渝和廉望雪应该组个双人团，名字都想好了，一个蔺相如的蔺，一个廉颇的廉，干脆就叫做「负荆请罪」组合，争做内娱团名最有文化底蕴的双人团体。 廉望雪又看了看蔺渝的表情，看他好像并没有对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又有点委屈。 「好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他隔着桌子艰难地伸手拍了拍廉望雪的肩膀。 廉望雪被他安慰了一下，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两个人用餐完毕之后，唿叫等候在外边的经纪人和助理来接自己。 公司与附近医院本来就有合作，不仅包括体检，整形美容科亦然。 艺人们在体检期间，是没有其他外界人士混杂其中的，很好地保障了艺人的隐私，除了他们两个，今天一起进行体检的，还有一些他们不太熟悉的前辈艺人，以及公司的几个练习生—— 据前台说，那几个练习生体检的项目比较简单，除了测身高体重外，还要测试骨龄。 「据说如果需要的话，还要打生长激素。」 系统查了查生长激素所需要的花费，根据不同的类型，价格不同，便宜些的一年几万，贵一些的一年要十几二十万，对于练习生而言，生长激素公司是不会报销的，要由练习生自己的家长考虑是否要打，自己付钱。 蔺渝其实有点好奇什么样的练习生才需要打针，看骨龄到底能看出什么，见那边练习生被公司负责人带着从眼皮底下经过，忍不住好奇地跟了过去。 廉望雪本来是站在原地的，蔺渝往前走了一步，看他没动，也不强求，只自己跟过去。 那群练习生似乎有些眼熟，之前在练习室的时候，贾哥带着他们进来过一次，后来在公司电梯也断断续续遇见过那么几次，蔺渝过去，他们连忙弯腰鞠躬打招唿，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激动的表情。 「好几个你的粉丝呢，小渝。」带他们的女性工作人员陈姐笑着对蔺渝说。 蔺渝可耻的爽了一下，但没有表现出来。 在未出道练习生们面前，他非常完美地展现了公司前辈的风范，问候之后关心一下身体和练习，然后摸摸头，拍拍肩膀以表亲近。 一套组合拳下来，所有人看着他都露出了星星眼，外向活泼的一个甚至还大胆地开口和他搭讪：「蔺渝前辈，我之前去看了你《动物素描》的点映！」 蔺渝笑眯眯：「真的吗？你觉得怎么样？」 「好看！」 「超好看！」 「超级帅！」 「我都哭了！」 看他这么温柔，几个练习生都七嘴八舌地谈起了自己的观后感。 系统：【你现在的表情有点陶醉，请稍微注意一点。】 蔺渝又去和工作人员陈姐聊了两句，听她私下里偷偷告诉自己，这群孩子中有一个脸长得很不错的，测出来骨龄偏大，11岁的时候，骨龄就已经显示了十三岁，医生看片子之后说长大后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 还有另外一个，十三岁了才一米五出头，好几个月甚至不长个子，不仅家长急，公司也着急。 在这个普遍卷身高的时代，这身高在许多粉丝眼里直接是「半残废」的程度。 「但是生长激素真的要打吗？这个会不会有很多副作用？」蔺渝问。 「普通的孩子肯定还是看情况，早睡多运动，补充蛋奶维生素d，多吃牛肉鱼虾，但是要出道的话，连轴转昼夜颠倒，可没办法像一般人那样。」陈姐告诉他。 第352页 蔺渝想想也是，只能摇了摇头，觉得这条唱跳明星的路也没那么好走，不仅实力要卷外貌要调，连身高也要强行拔高，否则很容易被直接淘汰。 「不像你呀，本来个子就高了。」陈姐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蔺渝的肩。 蔺渝外貌出众，性格讨喜，见人尤带三分笑，再加上最近是当红炸子鸡，公司上下都寄予厚望，她当然看着也很喜欢。 「是呀，我们这批身高的确都还不错...」蔺渝想起了廉望雪高三就一米九的原着中身高，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比如廉望雪，高一已经比我高了，未来可期呢。」 他本来只是顺带一提，没有别的意思，却没想到陈姐听他提起廉望雪，像是想到了什么：「啊，廉望雪的话，你记得提醒他，让他这两天有空赶紧把下一针给打了，否则过阵子他又出国，就没时间了。」 系统：【！！！】 蔺渝：「！！！」 大概是他震惊的表情太明显，陈姐被唬住了，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廉望雪...需要打什么？」蔺渝犹豫着问，扭头看了看身后，廉望雪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不知道是去洗手间了，还是又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没和你说嘛？」陈姐这次是有点震惊，不知道为什么，公司最近的传闻都是廉望雪和蔺渝关系甚笃，甚至不少公司职员，原本是嗑blue组合内部cp的，现在也开始嗑他们两个了。 蔺渝摇了摇头，追问说：「他要打什么？总不可能是生长激素吧？」 陈姐：「...不啊，就是免疫球蛋白，静脉注射。」 「免疫球蛋白？」好陌生的名字。 系统给他迅速科普：【免疫球蛋白这个东西，网上说就是具有抗体活性和化学结构与抗体分子相似的球蛋白...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反正一般人是不可能建议注射免疫球蛋白的，因为会破坏自身免疫球蛋白的产生，对健康很有影响。】 大概是蔺渝的脸色太难看，陈姐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廉望雪为什么要注射免疫球蛋白？」蔺渝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并不好看，强自按捺下情绪的波动，压低了嗓音。 陈姐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但肯定是因为抵抗力太差了，或者存在免疫球蛋白缺陷的情况吧？否则一般人肯定不能乱注射的，副作用也很多，需要专业医生指导呢。」 系统飞快地搜索了一下「那些人需要打人免疫球蛋白」，结果出来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疾病和问题，一个个陌生的名次看得系统都胆战心惊，甚至还有个什么什么白血病。 【生病查搜寻引擎，越搜索越觉得人要不行了...】它喃喃自语。 蔺渝：【......】 系统：【不是！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陈姐还想说什么，却看见面前的蔺渝飞快地说了句「谢谢陈姐」，就转身大步走开了，她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再见。 她身后幽幽地飘来了一句「他好关心他啊」。 陈姐勐一扭头，说话的赫然是公司最看好，但个子实在可惜的那个孩子，他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是场合，赶紧闭上了嘴，用力摇头。 蔺渝在偌大的体检中心绕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廉望雪，对方坐在入口处旁的椅子上，看蔺渝跑过来，就站起了身。 「我们走吧。」他说。 蔺渝看着他纯粹无辜的眼睛，刚才勃然喷发的怒气，下一瞬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些微妙的无力感。 「...走吧。」 第92章 「廉望雪吧...其实身体的确不怎么好,这个不好体现在免疫系统的问题上，所以的确是像你所说的，打免疫球蛋白也是迫不得已。」 「哥，能详细说说吗？」蔺渝面露恳切,身体稍稍往前倾斜,摆出担忧又不安的姿态。 廉望雪的经纪人姓王,年纪不大，但谁都知道，在公司里他也算得上是金牌经纪人,听蔺渝这么问,就轻轻嘆了一口气，露出了烦恼的神色：「他这个年纪身体这个模样的也少见。前阵子还好端端的,结果就这几个月，突然身体就急转直下了。」 「这几个月？」 「嗯，大概就是我们那个《一起放学》的mv释出没多久吧，当时我们的怀疑是,他是不是因为频繁出国活动,感染了前阵子那个流行病但没有反应，导致留下了很多后遗症。」 王哥说的「流行病」,蔺渝略有耳闻，是几年前人均至少得过一次的高传染率流行病,那时候blue组合还没成立，选秀刚刚开始，后来在选秀途中也有不少人患病，差点耽误了事。 「后来呢？」 「后来做检查,查出来一堆病呗。」王哥摇了摇头，「头疼,心悸伴随无力感，持续的低烧，有一阵子后来一直在输液治疗，打抗病毒和消炎呀，还有营养心肌的药，什么能量合剂之类的。」他想了想，又补充说，「后来看着好像是好了一点，但是变得很容易过敏，整晚整晚都睡不着...」 「所以因为免疫力实在太差了，所以开始打人免疫球蛋白？」蔺渝问。 「是啊，一直打吊针，也不知道有效不，听他说是有点改善。」王哥说到这儿，凑近了蔺渝继续说，「但我怎么看都感觉还是不太行，之前飞机一飞十几个小时，听助理说他还被鬼压床了，起来以后满头虚汗，满脸眼泪。」 蔺渝：「......」 第353页 满脸眼泪？ 系统：【我的老天奶啊！】 系统：【他还没十七岁，身体这么差是正常的吗？】 蔺渝：【之前录制《一起上学吧》的时候，他还能跟着我在操场跑圈丝毫不累，现在一下子身体不行了只有两个原因——第一，真的是之前那个流行病的后遗症，第二，就像他自己说的，因为不断重生还是对他本人造成了影响，身体每况愈下。】 系统：【所以是哪一种呢？】 蔺渝说：【不管是哪种可能，反正都导致了廉望雪身体变得越来越差这一个结果。】 怪不得最近他也没看廉望雪有什么行程，但就是感觉很忙，他有时候用小号刷廉望雪的粉丝群和超话，还会看到一些类似于「好像在某医院看到了像廉望雪的人」的留言，但很快就被删掉了。 王哥说：「其实我们也挺担心的，」 蔺渝陷入了沉默。 他们此时就站在公司的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公司职员们，时不时好奇地扭头看向面对面站立的两个人，似乎想不到蔺渝和廉望雪的经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表情严肃地进行对话。 「小渝！」一只手从背后勾了过来，把蔺渝整个人往另外一侧带去，是奉子爵来了。 「王哥，你好。」奉子爵不顾蔺渝的挣扎，拼命勾着他不肯放手，目光看向对面，「你们在聊什么？」 王哥尴尬地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遇到之后寒暄两句。」一边说，他一边沖蔺渝比了个不易察觉的「拜託了」的手势，然后转身离开了。 蔺渝目送他远去。 「到底在聊什么？」奉子爵怀疑地看着蔺渝。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蔺渝的表情很难过，明明蔺渝看着自己的表情一如既往带着笑，但是这笑容不达眼底，甚至隐约透着股无力的悲伤。 「怎么感觉...你偷偷有了好多小秘密呢？」他小声说。 「什么？」蔺渝没听见他说的话。 「没什么。」奉子爵一笑，抬起手，眼见着几个公司一楼的前台女性员工过来，他嘴角一抿，抬手就去触摸蔺渝的眼睛。 他本来是打算像以往在舞台上营业那样，用略带暧昧的动作帮蔺渝擦去眼下的一根长睫毛的，却没想到蔺渝虽然看着在走神，但下意识的动作却不含煳，往后一避，指腹没能触碰到他的眼下。 「干什么呢？」蔺渝无语地说。 几个女性员工恰好看见这个画面，虽然这个「营业」略显失败，但显然她们并不在意，甚至发出了小声的倒吸冷气声。 系统：【我就说你们公司不少职工都暗搓搓在嗑cp吧？】 蔺渝：「......」 工作也就算了，奉子爵这个旺盛的表演欲真让人无语。 他把奉子爵的胳膊扒拉下去：「你别在这儿演，非工作时间麻烦不要随地大小演。」 奉子爵说：「不习惯一下到时候在粉丝面前演不出来肢体尴尬会被看出来的！你最近和后辈走太近我们的cp粉都要跑光了！」 蔺渝本来就心里挤压着一堆事，烦得不行，但碍于在走廊公共场合不好动作粗暴，刚才扒拉一次还姑且能叫做「打情骂俏」，再来一次万一传出他和奉子爵关系不好的传闻就糟了。 毕竟他和奉子爵的cp粉战斗力不俗，一个粉丝他都不想提纯到对方那儿去... 「蔺渝前辈。」一把耳熟略低的嗓音从远处传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奉子爵和蔺渝维持着推搡的姿势一起冲着发声处看去，看见正从走廊另外一头向他们的方向走来的廉望雪——看起来他的步子迈得比以往还要大一些，因此没几步就来到了蔺渝二人面前。 蔺渝终于能顺势把奉子爵的胳膊从身上扯下来了。 周围传来了小声的窸窸窣窣声，他用余光瞥了两眼，感觉距离他们不远的那几个女性职员，看起来快要嗑疯了。 蔺渝：「......」 系统：【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种修罗场我也爱看，尤其是你们仨脸长得又好看身材还好。】 蔺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廉望雪站在蔺渝和奉子爵面前，目光在两个人身上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蔺渝脸上：「...蔺渝前辈。」 虽然他只说了四个字，但无由来的让人觉得他尤其的委屈，嘴角不自觉地往下压，但还要竭力表现出平静的模样。 「我刚刚还遇到王哥，他说你在开会。」蔺渝说。 系统：【只有我觉得尴尬吗？】 蔺渝：【...你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统。】 其实他也觉得尴尬，这种尴尬淡淡的，若有若无，但无法轻易忽略。 「小说里现在他们应该打起来了！」一个女性职员用自己觉得并不大，但实际上在场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和身边的人激动地说。 「打起来吧！我有点想看！」她的同伴跟着瞎起闹。 「上班太累了，也就这么点乐趣的，求求了。」第三个同伴同样这样想。 然后她们看见廉望雪往自己的方向飞快地投来了一瞥。 就在大家翘首期待廉望雪或者奉子爵会冲冠一怒为蓝颜，为目前暗戳戳的所谓「修罗场」添砖加码，给上班辛苦的打工人们来点小小的刺激的时候，却是身处事故中心的蔺渝率先开口。 他板着脸拉过奉子爵的手，又拽过廉望雪的搭在一起：「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354页 拉着奉子爵走，廉望雪会难过，还会被扣上不善待后辈的罪名，不利于人设。 拉着廉望雪走，奉子爵爱难过不难过他管不着，但这「美帝」cp还没到解绑的时刻，不能说不要就不要。 再三思索，蔺渝表示：我走，我走还不行吗？绝不厚此薄彼。 他是真的有事，《七宗罪》即将入组，在那之前他有个会要开。 他作为话题主人公跑得飞快，这边厢奉子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廉望雪倏地把自己的胳膊收了回去，刚才被蔺渝强行搭在奉子爵手背上的手掌，甚至还在衣角蹭了蹭。 奉子爵瞪大了眼，顿时感觉到了一些无言的嫌弃。 「餵...」 我好歹也是你的前辈，你抢了我的营业对象我的美帝cp我最喜欢的队友我的哥哥，现在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啊？ 说实话，在刷微博和短视频平台，经常看到蔺渝和廉望雪的各类cp视频，下边的点赞动辄十几万，一群人玩梗的玩梗，乱嗑的乱嗑，他看着不是不心酸的。 在对自己的营业对象去和别人卖腐这件事拈酸吃醋的同时，他莫名其妙的还有种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古怪的情绪。 廉望雪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在他扭过头，避开了一条走廊大家若有若无的关注的同时，奉子爵甚至觉得他对自己犯了个白眼。 奉子爵：「啊？！」 他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忍不住摸出手机给刚走不久的蔺渝发了个消息：「喂，你那个后辈怎么越来越没礼貌了？」 以前来宿舍送爱心便当的时候，好歹还装一下，现在蔺渝人不在，就干脆装都不装了？ 没过多久蔺渝回復了一条消息回来：「他还小，你忍一下。」 奉子爵：「......」今天也是被我最爱的队友背刺的一天呢。 蔺渝给奉子爵回復了消息，低下头又看了看放在自己手边的《七宗罪》的剧本。 《七宗罪》，光看剧本就知道，绝对不是大众偏爱的风格，洪爽导演坚持走的小众路线，撞破南墙也不回头，这次的题材，在蔺渝看来似乎比他的上一部，还要小众。 和之前的《动物素描》不同，《七宗罪》中他是毋庸置疑的大男主，绝对主角。顾名思义的「七宗罪」，属于天主教教义中，对人类恶行的分类，一共七种，分别是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以及色.欲。 七种罪行，将全部由蔺渝一人饰演，这部电影非常短，大概只有一个多小时时间，他将在其中饰演同一个人的其中人格，演绎七种人格犯下的不同罪行。 不像是一些人格分裂的电影，由男女老少，各不相同的演员扮演，在最后再揭露事实真相，《七宗罪》从开头就已经通过同一名演员，揭露了这是一个人七个人格的事实。 也因此，异常难以驾驭。因此在业内，许多人在听闻洪爽关于这个剧本的想法后，生出的第一反应就是—— 找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偶像艺人来当主角真的好吗？洪爽这样的小众片导演，终于也不再坚持所坚持的东西，屈服于所谓「流量明星」了？ 但《动物素描》点映之后，又有首映礼与各色路演，媒体评分很高，再加上观众好评如潮，蔺渝所饰演的「裴立」人气更是一骑绝尘，这样的猜疑少了一些，但依旧不在少数。 「蔺渝？」 「蔺渝？」 蔺渝抬起头，扯出稍有些抱歉的笑容，面对公司负责人和经纪人：「不好意思，我刚才又在揣测角色，一不小心有点太沉浸了。」 系统：【你明明就是在思考你入组之后廉望雪会不会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身体越来越糟，出来之后发现他直接住院了！】 蔺渝不想理它。 何哥摆了摆手，表示理解，接着说：「还有一件事，之前也和你提起过，关于这部电影的主题曲...」 蔺渝：「啊，是说主题曲会由blue组合来演唱这件事对吗？」 「关于这点，之前我也和你说过，组合里恰好七名成员，因此会以一名成员饰演一宗罪的模式来进行。」何哥点了点头。 一般情况下，这种一名成员上剧或者电影，一个组合共同演唱ost或者主题曲的行为，在日娱偶像团体比较常见，内娱算是独一份，这种方式利弊都比较明显。 蔺渝应了一声。 拍摄还没正式开始，组合的这首单曲起码要等到电影上映才会发布，并开始打歌，时间还早。 「对了哥，我之前和你说的，麻烦你再帮我洪爽导演请假那件事...」 何哥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已经说过了。」 二月，实际上蔺渝忙的远不止各种工作和准备，还有考试。 一月份的时候，他在粉丝的议论纷纷中报名单吊帝戏，二月中下旬已经结束初试，查分就在这几天。一旦合格，三月份还有复试，蔺渝已经提前和洪爽导演请过假，但他觉得还需要经纪人再单独提一次。 今年目测复试时间更晚，所以留给文化课准备的时间更短，对于考生们都是压力。 而他离开会议室的时候，记忆最深的，是最后的那句话： 「...《七宗罪》这首歌曲的舞蹈部分，会非常激烈，所以也要做好准备。」 蔺渝：烦死了！ 虽然不能让粉丝知道他讨厌跳舞也不擅长，但这不妨碍他在心里兀自郁闷，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剧本上，自己添加的备註，结果在走廊一转弯，一头撞在了什么人身上。 第355页 「不好意思。」蔺渝后退一步，抬起头，才发现又是廉望雪。 【爱转角遇见了谁，是否有爱情的美...】系统在他脑海里卡好了时机，快乐地唱了起来。 蔺渝揉了揉太阳穴。 系统这些日子越来越放飞自我，也越来越活泼，蔺渝本来应该会被感染的，但他知道系统抓紧时间放飞自我的潜台词是什么，所有情绪都沉甸甸压在胸口，有时候让他难以唿吸。 入组结束就是高考，高考完毕没多久就是廉望雪的死期...呸，生日，系统到底会在哪一天突然不见，也无法预测。 王哥说廉望雪这些日子整宿整宿睡不着，蔺渝觉得自己也是，再这么下去他快要褪黑素成瘾了。 「刚才人多眼杂忘了和你说，之前在医院，陈姐和我说，让我提醒你去打针，别忘了。」他说。 廉望雪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他终于知道在体检完毕，蔺渝跑去象徵性看了一圈所谓的练习生的骨龄测试之后回来，为什么表情不太正常了。 「...好。」他看了看蔺渝的眼色，「我有空了立刻去。」 蔺渝被他这种小心翼翼观察自己的眼神弄得有些无力。 【身体是他自己的，他不珍惜，总好像为了我一样。】他和系统抱怨。 系统：【跟小孩子似的。】 「你最好是。」蔺渝恨恨地说。 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被廉望雪从背后拉住了手腕。 「嗯？」 「蔺渝前辈...等会儿有空吗？」廉望雪问他。 蔺渝还真有空，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开会，然后打算回去再看一遍剧本。他这种每天在脑袋里把自己今天要做什么都规划一遍的人，很不喜欢被人突然邀约，或者擅自打断计划。 「怎么了？」 「如果我等会儿就去静脉注射...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廉望雪问。 系统：【哟唿。】 蔺渝四下看了看：「你经纪人呢？王哥不是刚才还在吗？」 系统：【呵，不解风情。】 廉望雪的手垂了下来，坚持说：「他，他有点忙。」 蔺渝眯起眼：「真的？」 「...假的。」廉望雪说，飞快地给自己挽尊，「他有点忙，但也没那么忙。」 就在他以为蔺渝要似笑非笑看看自己，然后转身走开的时候，听见蔺渝嘆了一口气： 「疼不疼？」他问。 廉望雪倏地看向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蔺渝被那目光弄得有些无语，又重复了一遍：「我看人说，一次要注射很多瓶，到后边会开始疼，是真的吗？」 廉望雪：「是真的！」 「好吧。」蔺渝说，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你吃饭了吗？」现在是中午，他隐约觉得饿了，生理性的。 「没有。」廉望雪立刻说。 「真的？」 「吃了一点，算是没吃。」廉望雪的声音又低了下来，「对不起。」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蔺渝抬起手，拍了一下廉望雪的后脑勺，头髮蓬松，但一如既往的稍显坚硬，似乎在昭示这个人固执又倔强的性格，「走吧。」 ——「先去吃点什么，然后去医院。」 第93章 蔺渝和廉望雪,在公司的食堂吃了顿简单的午餐。 ——廉望雪在蔺渝开会的时候就去吃了几口，因此他回来的时候，引起了食堂后厨许多员工的观望，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这个小鸟胃的孩子怎么今天又来了？」。 当然,在看到他身边的蔺渝的时候,统统恍然大悟。 原来是陪人来了。 粉丝那头嗑得欢畅,公司里当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大部分人都清楚，廉望雪可是实打实蔺渝的真.迷弟： 来公司的时候自我介绍里直接把「我是廉望雪,喜欢的前辈是蔺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口,出道宣传非要把「很荣幸成为蔺渝的后辈」当做转发词，经纪人和助理从焦头烂额强行阻止三令五申,到最后学会适当接受，提出条件。 十几岁的少年果然还叛逆得不够。 蔺渝发现，廉望雪似乎对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分量多少都瞭若指掌,但自己却对他的口味喜好没什么了解,因此在用餐的时候稍微关注了一下。 然后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廉望雪什么都吃两口，但也真的就吃那两口,米饭都是用筷子夹，说他什么都不吃,他也吃，说他什么都吃，他看起来并没有食慾。 蔺渝自己就是个为了活着而吃饭的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你多吃点。」他说。 廉望雪应了一声,夹了一筷子凉拌菠菜放进嘴里咀嚼，这筷子大概就夹了三四根,看他吃饭的样子甚至挺痛苦的。 「你...」 「嗯？」 「公司这么大个食堂，完全没有你喜欢吃的菜吗？」蔺渝问。 廉望雪说：「我对所有的食物，感觉都差不多，现在是按照公司给我制定的食谱在吃。」 「胃口的问题是从小到大都这样吗？」蔺渝又问。 廉望雪嘴唇动了动。 蔺渝挑起眉：「嗯？」 「...不是。」廉望雪对他绝不说谎。 蔺渝想说点什么，但最终选择了放弃。在他准备继续低下头吃餐盘里的饭菜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后边伸了出来，然后非常大喇喇地直接伸手把他盘子里的那个鸡腿拿了起来。 第356页 「你不吃我就吃了。」 伍舒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蔺渝：「......」 烦都烦死了。 今天他们一群人是一起来公司的，所以现在都在公司各处游荡，缺点就是无处不在。刚才在走廊里奉子爵已经够烦人了，现在这个伍舒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廉望雪，廉望雪闷头吃饭，筷子上的米粒一颗一颗进嘴，每一口都很用力，但约等于嚼空气。 他莫名其妙被廉望雪难得一见的样子逗笑了。 「你小子是m啊？怎么我吃你的鸡腿你还爽了？」伍舒阳误会了蔺渝的笑容。 他本来也没打算吃，就是看他在附近过来逗他玩，这两个人的cp能够在战火纷飞里建立起来，成为继颜立川奉子爵之后的第二对「战地玫瑰」，还是拜这动不动针锋相对的气氛所赐。 「你要吃就拿走，别放回来了。」蔺渝有点嫌弃。 艺人在食堂吃饭是免单的，这鸡腿又不大，大不了再去拿一个。 「我就不吃。」伍舒阳不想顺蔺渝的意，又把鸡腿放了回去。 蔺渝看他用手刚抓了鸡腿油腻腻的样子，拿了张湿纸巾丢给他：「你不吃就到别的地方去。」 系统：【他的意思是——滚。】 伍舒阳当然听不见系统的声音，连廉望雪迄今为止都对此一无所知，他接过湿纸巾，一边擦手指，一边绕到了蔺渝的另外一边。 「...也不知道谁才是m。」 幽幽的声音从对面传到耳边。 伍舒阳一愣。他刚才没怎么留意坐在蔺渝对面的廉望雪，冷不丁听到这个声音，感觉像是自己幻听。 蔺渝咳了一声，忍住了一点笑意。 「你刚才说话了吗？」伍舒阳问。 廉望雪眨了眨眼，抬起头，睫毛柔软，表情无辜：「前辈你吃饭了吗？」 伍舒阳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所以摸了摸后脑勺回答说：「我最近在减脂，吃过沙拉了...行吧那我走了，你们继续吃。」 「一路走好。」蔺渝头也不抬。 廉望雪：「别回来了。」 伍舒阳走了一半退了回来：「你刚才说话了吗？」 廉望雪：「我说，前辈减脂辛苦了。」 伍舒阳：「是挺辛苦的...那我走了。」 他转身离开，从背影看都能看出满后脑勺都挂着困惑的大问号。 蔺渝扭头看着伍舒阳好端端一个帅哥像个被耍的猴一样远远走开了，嫌弃地又扫了一眼被他抓过的那个鸡腿，习以为常地避开了它，夹了一筷子香菇。 系统在他脑袋里猖狂地笑，蔺渝忍了半天忍不住了，抬头看廉望雪：「你说你没事像个小幽灵一样暗戳戳diss什么呢？」 廉望雪说：「他把你的鸡腿抓脏了。」 蔺渝：「......」 廉望雪坚持说说：「他烦人。」 蔺渝：【虽然伍舒阳的确很烦人？但也不至于吧？】 系统：【不然呢，他难道是那种因为伍舒阳浪费粮食所以才阴阳怪气的类型吗？】 蔺渝最后也没「浪费粮食」，他把那个鸡腿伍舒阳抓过的部分扒拉开，剩下的吃干净之后，才和廉望雪一起离开了餐厅。 公司相关联和合作的医院，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远，廉望雪的助理就等候在一楼大厅，不知道他和经纪人说了什么，王哥居然不在。 倒是在离开公司的时候，因为熟悉的车牌，一大群廉望雪的小粉丝，也追着车跑了好一会儿——出道时间还不久，他的粉丝却也不少，在不少学校和论坛里，廉望雪都是作为粉圈最新的「时尚单品」出现的： 长得好看，「艺术家」词作人人设，歌红，据说还「皇」，要不是《一起放学》太红了，他甚至还是一款完美的「小众轻奢」。 廉望雪本来没打算开窗的，在助理的提醒下还是开了个窗对着外边挥了挥手，换来一阵尖叫声。 他招手的时候，坐在他隔壁的蔺渝恨不得把整个人塞到地下，以免被人发现自己在廉望雪的保姆车里。 系统：【你看你这偷感十足躲躲藏藏的样子，像不像个明星的嫂子？】 蔺渝：【谁是嫂子还说不清呢，我比他红多了，好吗？】 系统：【行行行，你红，那他做赘婿，当姐夫。】 蔺渝这才迟来地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太对，系统这句话的重点难道是「嫂子」或者「姐夫」谁更红一点的问题吗？ 蔺渝：【...不对，你刚才是不是在微妙地夹带私货？】 系统装作没听见他说的话。 抵达医院也不过数分钟的事情。 蔺渝在这之前压根没听说过「免疫球蛋白」这个东西，也或许他自己也注射过，但没怎么注意。之前他听陈姐说了这个，才和系统去搜了一下，但每个人情况不同，看得他一团混乱，草木皆兵。 到最后发现他之前的胡思乱想都是没有的，廉望雪是为了增强免疫力，就打一瓶，也没有网上那种四五瓶之后开始疼的不行的状况... 系统：【之前就和你说了！肌肉注射那种是狂犬疫苗，是被猫猫狗狗咬伤之后注射的！你看的那个说自己很多瓶之后疼得掉眼泪的小姐姐，人家是保胎！】 蔺渝：【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第357页 系统：【你这是关心则乱。】 蔺渝不说话了。 他自己是不是关心则乱，他不清楚，但是看廉望雪的样子，他心里难受也是真的。 他好像是那种，非常强求于「给予」和「回报」的类型。譬如他给了粉丝所有能给的东西—— 拼了命努力的唱跳舞台，让所有人为他鼓掌的综艺效果，和以新人来说堪称完美的电影初次亮相，因此也会苛求粉丝对他的努力做出回应，以达到「彼此需要」的平衡。 努力地为自己制定人设，甚至和队友的cp，他也都设计好了完美的cp互动风格，力求让大家嗑得开心，嗑得尽兴，当然，要做数据的时候也请大家都努力起来。 也因此，廉望雪在为他奉献「爱心午餐」，「爱心晚餐」的行为，正如他对系统所说，廉望雪在通过这样的行为，同样达成一种所谓的「自我满足」，他这么做是蔺渝觉得自己姑且值得，本质上是互惠互利的。 但现在... 【我要是能对一个重生七次拼了命救我，最后把自己都赔进去的人完全无动于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了。】 系统：【你倒也不用这么说自己啦...】 蔺渝没说话，扭头看了看廉望雪。廉望雪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左手搁在自己的膝头。 【就是忍不住会想，如果是我，我能做到吗？】 系统：【你...】 蔺渝断然地说：【不用想，我肯定做不到。所以我才会更不理解他这种行为到底是出于什么。】 系统怀疑蔺渝如此不解风情，是因为那些「风情」都还在自己身上，没有回到蔺渝那儿。 【出于喜欢啊，你以为呢。】它佯装深沉地说，【否则梁山伯祝英台为什么化蝶飞，牛郎织女为什么鹊桥相会，罗密欧与朱丽叶为什么殉情，王宝钏为什么挖野菜，白居易为什么为元稹写「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蔺渝：【...最后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系统自知自己在胡言乱语：【表达一个感情深厚的意境，不要太较真。】 蔺渝和系统胡说八道了一番后，才意识到廉望雪已经不再是刚才那个双手搁在膝盖目视前方的姿势，正歪着头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廉望雪。」蔺渝喊他的名字。 廉望雪看着他。 他密匝匝柔软的睫毛覆盖着青灰色的瞳孔，神情显得尤其温顺又乖巧，但蔺渝就是无由来想起了两个人在这个世界初次见面的时候，对方那种夜间雪原，踽踽独行的孤寂意味。 那时候他还疑惑过这个年纪的少年为什么会有那么浓重的孤寂感，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因为他在走一条只有一个人才能体会和消化的，註定孤独的路，如果不是蔺渝因为他的重生而同样生出了自我的意志，不知道廉望雪还要无望地一次次努力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之前不听经纪人的话，不按时来静脉注射，也不吃药呢？」蔺渝问他。 廉望雪迟疑了一下。 「你是觉得没什么用吗？反正都会走到那个既定的结局？」这次，蔺渝的问题问得很大胆。 廉望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觉得，或许一些努力...有时候是没什么用的。」半晌他才说。 这是真心话，蔺渝看得出来。 系统：【我帮他翻译，他的意思是说之前重生的六次，一次都没改变你最后死了的结局，所以觉得书里既然都写了他自己要死了，他也的确出现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以前没有的身体问题，所以估计改变不了，干脆放弃挣扎了。】 蔺渝：【......】 蔺渝又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他说：「...要不，你别喜欢我了。」 廉望雪倏地转头看他，瞳孔巨震，睫毛乱颤，只一瞬，脸色就涨得通红。 系统：【这话可不兴说啊！】 蔺渝说出口也觉得自己说了一句错话，刚要纠正，廉望雪居然「唰」地站了起来，把蔺渝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往后仰倒，目光落在廉望雪输液的手上，再转向挂着吊瓶的杆子。 杆子震了几下，下一瞬他就惊恐地发现吊瓶不滴液了，显然是廉望雪动作太大影响了什么。 「你先坐下！」他连忙站起来，抬起手一把按住廉望雪的肩膀，把他重新按回座位上，拔腿跑向护士站的方向。 「输液输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站起来？输液过程中患者要避免剧烈活动穿刺部位不是和你们说过吗？」跟着蔺渝回来的护士小姐姐的表情严肃，语带谴责。 廉望雪低下头不说话，红色还没从他脸颊完全褪去，蔺渝甚至觉得有某几个瞬间，他好像快哭了。 「对不起，是我们不好，麻烦你了。」他只能先忙着道歉。 护士稍微评估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大概是刚才的动作实在太大了些，她没法调整针头，只能重新进行穿刺，廉望雪的手背遭受无妄之灾，只好重来了一次，再被扎一针。 待重新开始输液，蔺渝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对着转身离开的护士再次出言道歉，紧接着致谢，重新坐下后看廉望雪正盯着自己。 感觉到两人目光相接，廉望雪霍地把头转向了另外一边，给蔺渝留下了一个乌黑的后脑勺，从头到脚甚至哪只扎着针的手，都在告诉蔺渝「我在生气」。 第358页 蔺渝：「......」 别看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真情实感越少，嘴巴就越甜，越能把人说得天花乱坠。面对这样的局面，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系统教他：【哄一下！你快哄一下！】 蔺渝于是干巴巴地说：「对不起。」 比刚才跟护士小姐姐道歉还不顺畅。 廉望雪不吭声，但是脑袋小范围地稍稍转过来一点点。 蔺渝继续：「我刚才都在胡说八道，你别当真。」 廉望雪的脑袋又稍稍转过来几分，变成了侧脸面对蔺渝的姿态，蔺渝能够看见他红彤彤的耳朵了。 蔺渝：「我说的话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我就是...」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想法，但他也清楚，刚才自己说的那句「别喜欢我了」，像是在将否认廉望雪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廉望雪的反应那么大完全能够理解。 蔺渝说了几个「就是」，却没能把话继续说下去。 廉望雪现在已经是在用大半个侧脸在面对他了，要不是现在的气氛不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系统，觉得廉望雪的脑袋一点点往蔺渝的方向旋转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得可爱。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蔺渝颓然地放弃了解释。 他一直知道，哪怕自己其实和廉望雪一样，也重来了那么多遍，但一次次受挫后的「不配得感」依旧存在，并且很严重。 但此时，哪怕他是个超级自信和自爱的人，也没办法承受廉望雪这种沉甸甸的，并没有和他商量过，就唿啸而来的厚重的情感，和对方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你可以装作不知道的，蔺渝前辈。」廉望雪在蔺渝的沉默里，小声说。 蔺渝没说话。 「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工作，被很多人喜欢着就好了。」廉望雪继续说，「关于我，你就把我只当做一个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最后离开了的后辈就足够了。」 系统：【你这话也不兴说啊小撒谎精。】 久违的「小撒谎精」的暱称。 「其实我的初衷，也是这样的。」 蔺渝勐地抬起头，目光逼视廉望雪。在他那瞬间雪亮如刀锋般的目光注视下，廉望雪居然被逼退了几分，他眼神闪烁了着，慢吞吞移开了视线。 蔺渝说：「既然想让我当你不存在，就瞒得漂亮一点啊。」 廉望雪垂着视线。 「或者说，一开始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啊！」蔺渝顾忌着还在医院，即使动怒，声音也依旧克制得压得极低，「不要进入公司，不要在那天由舞蹈老师引荐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去签售会，不要给我出演的电影写歌，不要给我做饭甚至来blue组合的宿舍，不要邀请我参演mv，不要参加我参加的节目，也不要在飞机上坐到我旁边...」 系统：【冷静！冷静！】 大概是因为愤怒，蔺渝此时的大脑反而奇蹟般的清醒。 「自以为是地做出牺牲的同时，还自顾自在我旁边转悠，现在居然自说自话告诉我当你不存在？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对我说『带着你的那一份活得精彩』了啊？」 廉望雪：「......」 从他的表情看，蔺渝似乎猜中了。 蔺渝简直想给他一拳头，但是他以他绝佳的忍耐力和自制力，强行控制住了自己。 「...我听王哥之前说，你去年还买了保险，是不是真的？」他换了个姿势，语气放得和缓了一点。 廉望雪赶紧解释：「没有，那个的保险受益人写的是我爸妈...」 蔺渝怒极反笑。 「那你发爱情的疯的时候能不能也想想你爸妈啊！」 廉望雪继续辩解：「其实我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这样的，只能做出一些弥补措施...」 弥补措施=买保险，受益人填父母。 系统老气横秋：【意思是他当初重生了一次又一次也是完全没考虑过后果的，啧，为爱疯狂的小年轻啊。】 蔺渝：「......」 系统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或许是也是蔺渝的某一部分化身，很懂得怎么才能让蔺渝更生气，这么一感嘆，蔺渝又被气笑了。 他刚要张嘴再说句什么质问的话，偷听身后「喀嚓」一声，那是什么人的手机自带的拍照功能，在没静音的条件下发出的声音。 他勐地转身，往发声处看去。 拍照的人似乎也没料到自己的手机居然忘记关闭静音，画面一度十分尴尬。 下一瞬，他收起手机，转身拔足狂奔。 第94章 蔺渝入组,开机仪式的照片和消息，是和蔺渝及廉望雪在医院被拍摄一起吊水的照片同一天一起出现在网络上的。 「@娱乐先锋号v： 《七宗罪》开机仪式在帝都举行。」 这下活跃在各个社交平台的黄牛和人脉们都更激动起来了。 「蔺渝《七宗罪》开机仪式地点帝都 正规名额有 入场名额有 带工作证+组服 开机后探班、群演名额有。」 这年头，粉丝的钱最好挣。 摆香炉，拜四方,希望拍摄顺利。 拉横幅,摄影机镜头盖红布,桌上摆好供奉的香炉和水果，请了关公像。 拜神祈福，且在最开始,就把所有人的心都凝聚在一起,以期待整个拍摄过程能够一切顺利、人机平安。 第359页 洪爽是个除了拍摄过程中，其他时候性格相对比较随和的导演,不少年轻人在开机仪式上还选择了许多象徵着红红火火和吉利的红色物品，什么旺仔牛奶，可口可乐，甚至还有人放上了红色的尖叫饮料。 ——这饮料巨难喝,也不知道是不是谁买来又喝不下去,最后拿过来以示红火的。 导演和制片在第一排，蔺渝和其他演员在第二排,其余的工作人员们在第三排。 一人三根香，面向东南西北各自三拜,规规矩矩，尽显虔诚。 开机拍摄正式启动，蔺渝捏着自己的红包，趁着没人的时候还稍稍看了两眼,对里边的数额稍微有点失望。 【你指望能有多少钱啊。】系统对他表示无语。 【嗯...一千？】蔺渝狮子大开口。 《动物素描》剧组当初给的红包都有两百+一张彩票呢，虽然那张彩票什么也没中。 系统：【你想得还挺美。】 彭睿函单独又过来和蔺渝打了个招唿,她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在全剧里戏份并不多的镶边背景板女主角。 蔺渝问她为什么接下这部电影的时候，她说「我很喜欢这个剧本剧本」。 蔺渝对她的选择也挺满意，说是迷信也好，玄学也罢，毕竟这位真的「旺共演男主」没有失手过。 ——没错，蔺渝的这个问题还是在他、彭睿函和苑淙的那个三人小群里发的，因为他和彭睿函，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互相添加微信。 蔺渝没添加她，其实原因很复杂，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一些无心之言，曾成为戳向曾经的蔺渝的刀，虽然蔺渝知道这或许只是其中一个间接致死的原因，真正杀死蔺渝的是他自己，但面对她，还是觉得有些微妙。 彭睿函也没加他，其实问题也不大，反正他们相互发的内容也没什么不能给第三人看的。 不过好在，蔺渝最后还是记得在当初拼盘演唱会回程的飞机上，和萧慎提起了这件事。 从彭睿函后来过来和他道谢的情况来看，他们堂姐弟应该已经互相有了好友，毕竟之前那么多次，萧慎能带着彭睿函来给被雪藏的蔺渝找出路，何尝不是一种可以化解的矛盾。 彭睿函和他聊了一会儿浮于表面的客套话题，突然问他：「对了，你之前和廉望雪是不是真的一起去医院挂水了？」 蔺渝：「......」 虽然知道那照片不可能不放出来，但这种误会也太离谱了。 「你看到什么人发的什么奇怪的微博了吗？」蔺渝问。 彭睿函说：「好像一开始是有人发在论坛上的，后来因为楼建得太高，所以被营销号发了，现在已经上热搜了，你有空可以看看。」 毕竟都是年轻人，网速都是5g，该看的不该看的全能看到。 蔺渝嘴角抽了抽。 「你没事吧？」彭睿函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蔺渝，「你怎么也吊水？」 蔺渝：「...我没吊水。」 彭睿函：「哦所以你是陪他去吊水？」 蔺渝：「算是吧，他也不是大问题，就是补一点增强免疫力的东西。」 彭睿函脸上流露除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笑容，蔺渝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就沖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蔺渝还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眼花，才会在女演员脸上看到了一些，类似于fancon台下兴奋的粉丝看见他们队友之间互动，才会露出的表情，就听见系统再次开口了：【我刚才帮你查了一下这次的热搜是怎么回事，结果发现之前的那个跑很快的傢伙，把拍的你们的照片发到了论坛里，那栋楼吵了几千层。】 蔺渝：「多少？」 「几千层。」 蔺渝：「......」 说几千层，的确是几千层，怎么看怎么离谱。 蔺渝毕竟今天开机忙得很，因此由系统在空隙里向他传达了一下这栋楼的话题转向： 蔺渝和廉望雪的合照发在了论坛的blue组合板块→辨认是谁，讨论蔺渝怎么会生病→确定蔺渝没生病，开始讨论廉望雪怎么会生病→出现阴阳怪气「蔺渝和其他非组合成员关系更好」的不明属性粉丝→蔺渝在队内的cp粉破防→cp粉唯粉团粉大战→多方混战直至彻底打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的，因为楼太高，加上那张照片，好多营销号立刻就把这照片和楼里的内容搬去微博了，然后就是各式各样的短视频平台。】系统最后总结。 蔺渝：【真是好清晰明了，不出所料的一段毫无新意的流程呢。】 系统：【嗯，现在已经进展到分析blue组合队内不和的部分了，你们的对家应该挺多的。】 微博营销号别的不会，搬运论坛的帖子跑的比谁都快，不知道是不是一天刷新论坛一千次，就为了守住那些最新消息，保证自己能大赚特赚。 这件事发酵极快。 幸亏大部分都还只是粉圈自high，并没有多少路人特别关注，但是蔺渝也能感觉到，blue组合粉圈内部，隐约有些不安的动盪—— 这动盪，大部分是因为团体活动较少，加蔺渝一个人飞得太高所导致的。 虽然目前内娱部分偶像的地位，有些向日娱看齐，偶像组合的成员拍戏并不会低人一等，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个人资源，但大部分粉丝早在之前就略有微词。 对于大家的团队活动只能靠一些幕后花絮和每周一期的团综来维持这件事，官博下方也经常有高贊的怨言。 第360页 而蔺渝，因为他飞升太快，出发点又太低，无异于本来不如自己的人一飞沖天，更容易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而现在，廉望雪和蔺渝的超话热度还在飙升，已经超过了他在组合内与甘子晔的热度，这次被拍摄到的合照，只是积压已久的不满突然爆发，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七宗罪》开拍后，蔺渝算是体会了一把洪爽导演在拍摄过程中的严格。 对方对电影题材的固执，也体现在拍摄现场。 对比来说，许多陈邱恆导演会觉得还不错，可以直接过的戏，在洪爽导演这里，都是不合格的，他会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要求重来，只为了达到他心目中最满意的效果。 蔺渝很喜欢这样的导演，在严格要求之下，自己才能够做到最好，他目前不是科班出身，因此更需要努力学习，将实现看到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相结合。 在蔺渝查分确定自己帝戏过了初试，进入复试的当天，手机里来了一条私发的消息。 来自颜立川。 颜立川：「我下午拍摄要经过你们片场，可以去探班吗？」 时间上有点微妙，蔺渝回了个「好」的表情包。 心照不宣。 * 小孔是电影剧组的一名非常普通的群演。 她还是第一次来剧组，因此对于她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但问题来了，在剧组拍摄了没几天，小孔就有些想要退缩了。 早上四点多就要起床赶往剧组，七点多基本就要开拍，晚上拍摄到十一二点是常有的事，夜戏的话，过了凌晨还在继续拍摄的昼夜颠倒，也是常事。 群演真的很多，比小孔想像中还要多，无论是在这里为了工资讨生活的，还是怀揣着一颗演员梦或者走红梦在这里一天一天往下熬的都有。 而拍摄途中，因为地点的缘故，围观的人也不少，导致工作人员如果不藉助喇叭，或者扯着嗓子嘶吼，是完全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的。 而且剧组的人几乎都抽菸，无论男女。 但小孔也能理解，这拍摄的日程，这让人发疯的氛围，这不省心的各式各样的人，好在现在开拍的时间不是夏天，如果是夏天，在这种露天环境下，恐怕所有人都要面临暴晒，哪怕做好防晒措施也没用。 她运气不错，甚至有一幕和男主饰演者蔺渝的对手戏，扮演的是一位在公园向男主问路的普通路人。 说到蔺渝...小孔发现，群演中有好几个年轻女孩子，甚至是花了钱来做群演的，就是为了能近距离看他一眼。小孔不怎么追星，但的确经常在热搜上看到这个名字，微博互粉的朋友也有喜欢他的，还有粉丝夸口，说他是内娱「紫微星」。 然后被粉圈割席了。 拍摄的时候，她也远远地看过蔺渝许多次。 他在人群中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尤其是在大部分工作人员因为高强度工作，无心打理的情况下，看起来脾气非常好，只要不在拍摄或者听导演说戏的情况下，他都是一直在笑着的： 无论是面对其他演员，还是群演以及普通的工作人员，态度毫无差别，就反而衬托得并没有耍大牌的彭睿函这个女主角，都显得没那么亲切了。 「重来一遍。」 「停！」 「再来一遍。」 「不行！」 「不行！」 洪爽的表情，堪称「黑云压城城欲摧」，耐心好像也在一点点流失。 小孔几乎要哭出声来。 作为群演，她是那极少数有两句台词的，大家都很羡慕她，可是没人告诉小孔这么难啊？ 只要一开拍，面对蔺渝的那张脸，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结结巴巴，甚至说错台词，表情也控制不好，偏偏洪爽导演对待群演的表现，是如出一辙的严格。 大概是因为紧张过头的压力，她今天还提前来了月经，这时候肚子疼得厉害，上场前吃了一片布洛芬，但起效慢，现在还隐隐作痛。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距离这里最近的洗手间在什么地方？」 「你也不知道吗？谢谢！」 只是这两句话。 她却反覆出错。 明明是三月份，小孔的冷汗已经涔涔而出，剧组的服装基本都不会清洗太多次，她这件衣服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让她愈发...生不如死。 在她不知道第七次还是第八次ng之后，蔺渝举起了手，对场外的洪爽说：「导演，我能去喝口水吗？」 洪爽面色阴沉，显然很不愉快，但还是挥了挥手批准了。 小孔如释重负，站在原地没敢动弹，看蔺渝走向场边，他的助理上前来送水。 她茫然地左顾右盼着，尴尬极了。刚才出了一身汗，现在风一吹，整个人下意识开始打哆嗦。 「别紧张。」 突然有人对她说，声音从头顶飘下来。 小孔吓了一跳，抬起头才发现居然是蔺渝回来了。 他个子比自己高许多，近距离下，更是能够体会到二十厘米身高差的威力，脸却好像比自己的巴掌还要小，这么大的脸，却还能分布如此精緻得不真实的五官，看得人愈发晕乎乎的。 他递给她一小瓶瓶身沾着水珠的，未开封的矿泉水，一笑就是人间第一流：「喝点水润润喉咙吧，感觉你嗓子有点干。」 第361页 嗓音悦耳轻快，态度温和，丝毫没有嫌弃小孔耽误自己拍摄，害他一个片段拍了七八遍的模样。 小孔连忙擦了擦手结果矿泉水，想要拧开瓶盖，却发现手因为紧张而使不上力。 蔺渝伸手过来，从她手里拿过了瓶子，帮她拧开瓶盖。 「别紧张。」他又重复了一遍。 小孔仓促地点着头，赶紧喝了一口水。 她发现蔺渝很细心地拿来了一瓶甚至略显得温暖，高于此时常温的水，就好像知道她今天生理期，所以特地关照她一样。 待小孔喝了几口水，听见蔺渝说：「你和我来说几遍等会儿要说的台词吧。」 小孔一愣。 蔺渝笑着解释：「多说几遍，就站在这里说。等会儿开拍的时候，面前是熟悉的人，场地的熟悉的场地，当做只是在和我说，没有其他人围观，是不是会轻松一点？」 小孔连忙点了点头。 蔺渝的语气很温柔。 虽然他年纪比小孔要小，但无由来带给小孔一种兄长般安定的气场，甚至原本紧张的情绪，和隐隐作痛的小腹，都没那么让她煎熬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重新开拍，这次小孔一次就过，戏份「杀青」。 拍摄结束后，她扭头下意识去看蔺渝，似乎是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她对他给自己回应没有报什么期待的，却没想到对方似乎正在等着她看过来，两人短暂地对上了视线。 然后她看着蔺渝咧嘴一笑，沖她竖起了大拇指。 「咯噔——」 小孔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的声音。 她仅仅捏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冲着对方感激地挥了挥手。 *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一整天，小孔都像是着了魔一样，忍不住会去关注蔺渝。 甚至她已经关注了蔺渝的微博帐号，还翻阅了一下对方微博里的内容，不得不说，蔺渝真的很会营业，发的微博照片不是那种像是假人的磨皮美图后自拍，更贴近于生活照，说的内容页不是那些假大空的佯装亲热。 男友感。 对，是男友感。 就像是真的是自己的男朋友，在一天结束后给自己发来的明信片一样。 小孔还在看蔺渝的微博，兀自咧嘴笑的时候，看见外边驶入了一辆车，伴随着一阵激动的窃窃私语。 「是blue组合的保姆车！」小孔听见之前那个为了看蔺渝而来的女孩子，正在这样兴奋不已地告诉周围的人。 小孔：真爱啊，居然连他们的车都认得出来？ 果然，在一阵尖叫声中，是颜立川来了。 小孔瞪大了眼睛。 blue组合的颜立川，小孔之前刷微博，有互相关注的好友转发过关于颜立川「宠粉」的相关图文，她点进去看了几眼，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据说他和蔺渝的关系挺不错的。 结果她看颜立川和剧组的不少工作人员打了招唿之后走向蔺渝的方向，这边厢又有新的人来了。 这次的这位，她也认识。 《一起放学》在她的音乐播放器，已经播放了一千多次，足以证明她有多喜欢这首歌。 廉望雪。 哪怕她只是喜欢歌，也不会不认识原唱，况且廉望雪的声音正戳中她的某些声控的萌点，mv她也看过，男主角是蔺渝，主页还有人嗑他们两个的cp，前几天的那张在医院被人偷拍的合照，小孔也看到了。 她的评价是：感觉很生活，很相配。 如果让当时因为这件事吵架的粉丝听到小孔的想法，恐怕要说她确实是点出了这其中最让人破防的一点： 因为这张照片看起来的确很配，有种生活化的相配，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在粉丝精修图里假白的两个漂亮人偶的相配。 ——他不会也是来看蔺渝的吧？ 这个年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瞬间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就涌上心头。 颜立川。廉望雪。蔺渝。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哦对，修罗场！ 第95章 「@今日小喇叭v： 颜立川《七宗罪》剧组探班蔺渝,击破blue组合不和传言。」 营销号放出一组各个角度拍摄的颜立川下保姆车，在粉丝的欢唿声里一边打招唿，一边直接往蔺渝房车的方向走的照片之后，颜立川本人也已经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blue组合颜立川v： 这个辛苦又可爱的笨蛋[爱心]。」 负责一张和蔺渝的合照,一张自己拍摄的蔺渝侧脸,和一张他给蔺渝带去的慰问品的照片。 颜立川的确很会拍照,三张照片统统意境拉满，堪比各种大流量的分享博主拍摄的精修。 一时间粉圈动盪，原本还在吵得不可开交的各家粉丝,在看到这张照片后,都暂时性的偃旗息鼓，舔颜的舔颜,控评的控评，嗑糖的嗑糖，嫉妒的嫉妒，恢復了原本的良性互动模式。 「姐妹们！！！『这个辛苦又可爱的笨蛋』是《恶作剧之吻》里江直树对袁湘琴说的话啊！」 「卧槽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好啊好啊,两位搁这儿玩cosy呢是吧？」 「到底是谁说blue组合不和的啊救命,前几天展宁採访不是才给我们看了一点点群聊吗？甘子晔发的那个火锅店的连结，颜立川当时还在说下次聚餐就选那家呢！」 第362页 「是谁说我们blue组合关系不如外人的啊？这不就来了吗？最好的队长,最好的小渝，最好的组合！」 不得不说,颜立川这一招虽然放了个大的，甚至有些「硬卖」的，甚至视奸粉圈的味道，但架不住不少粉丝就吃这一套人设。 虽然也有很多粉丝在怒骂「亡羊补牢」,但是大部分人确实立刻就被哄得服服帖帖，尖叫着表示自己很满足。 蔺渝查了一下自己队友们的行程表,觉得如果不出意外，估计过几天还会有其他队友跑来「探班」，估计他这群队友要轮着来一遍再营业一次，才勉强算是完成了某些公司隐形的kpi。 他嘆了一口气。 幸亏颜立川有个夜间长途步行的综艺要去录制，因此在蔺渝这里待了没多久，就和他告别离开了，否则以他们两个没那么熟的关系，很可能会让场面变得很尴尬。 ——尤其是颜立川前脚刚来，廉望雪后脚也跟着来了。 那画面，蔺渝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尴尬得让他脚趾挠地，恨不得当场抠出魔仙堡来。 半个小时前。 奉子爵毕竟是活泼的性格，还算能缓和气氛，伍舒阳直接可以说是个傻子，读不懂空气，因此可以忽略不计。 而颜立川，他扭头看看廉望雪，再看看蔺渝，脸上的笑容逐渐转淡的那个瞬间，蔺渝莫名其妙有种古怪的违和感——在叠加上队长的身份，他觉得对方简直像是个教导主任。 系统却持有不同看法：【不知道为什么，这画面很像是你的年上原配遇见了你的年下新欢。】 蔺渝：【...原配这个词再怎么用，也不该用在颜立川身上。】 不对，这不是重点！ 好在颜立川也说什么，反正他们心照不宣的，对方来这里也只是为了blue组合不要再闹出那些让粉丝产生信任危机的事情，因此需要加倍弥补和营业。 他和蔺渝又寒暄了几句，让外边等待的粉丝不至于觉得停留时间太短，之后才起身和蔺渝告别。 临走之前他拉过蔺渝低声说：「你稍微注意一下私下交际的问题。」 蔺渝：「？」 颜立川：「这个时间点，不谈恋爱比较好。嗯...不管和谁。」 他意有所指。 蔺渝：「...啊？」 系统：【咿，这话说的，拈酸吃醋的感觉都冒出来了，教导主任可不会这么谆谆教导。】 【你要是真一直在这里胡思乱想，我建议我们还是想办法不要合二为一比较好。】蔺渝无语地说着，扭头去看了一眼另外一侧的廉望雪。 他安静地坐在桌边，一脸没听见他们对话的模样——要是他不那么用力地捏自己的指腹，紧张得快把自己的手捏出血来的话，蔺渝可能会相信他耳朵不好到了这个程度。 他不得不再次压低了嗓音：「你想什么呢队长，廉望雪他...只是探班而已啊！」 颜立川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那你的表情能不能不要这么奇怪？ 「麻烦不要和伍舒阳一样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啊。」蔺渝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廉望雪才十七岁！」 颜立川选择性忽略了后一句：「伍舒阳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倒是没有。」伍舒阳是个傻子，这是公认的。 颜立川也扭头看了看廉望雪。 「总之，我是以队长、同事，以及...cp的身份和你说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随即他笑了笑，「还有，如果在准备考试的时候遇到任何的困难，也一定记得和我说，我总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我知道了。」蔺渝说。 颜立川是个聪明人，虽然难免被自己的「聪明」束缚住手脚，显得优柔寡断。 但这次他直接把自己对于蔺渝的三个身份点了出来，在蔺渝看来，算是一种比之前他和颜立川的任何对话都要更坦率的姿态。 无论是队长、同事又或者cp，都是他们在组合活动时被赋予的身份，不含任何的私人感情，但在蔺渝看来，这就是另外一种「只是工作」的说辞。 组合的队友间能够保持不错的同事关系，不受私人感情的困扰，在他看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颜立川想伸手摸一下蔺渝的头，但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只是收回了手。 「再一次恭喜你通过初试。」 他离开了。 整个房车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廉望雪重新回到蔺渝的面前坐下了。 系统：【能感觉出来他特不喜欢颜立川，这微妙的，对方一走他瞬间喜笑颜开的样子，还挺可爱。】 蔺渝：【我的这几个队友，只分为「他不喜欢」，「他特别不喜欢」和「他烦得要命」。】 哪怕没有那些前世无数次间接导致蔺渝自杀死亡的破事，和在蔺渝去世后大众定义里吃「人血馒头」的轶事，廉望雪也很难喜欢他们。 毕竟他们是和蔺渝从选秀开始同吃同宿，住在一个屋檐下，并且可以正大光明互动，再怎样都不过分的队友，任何一个互动都会引来粉丝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如果真的和队友不是纯炒cp，就像是在谈一场公费的恋爱。 ——这样的事，在蔺渝所知道的情报里，在这个圈子里也不是没有，当然，分手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既然提到颜立川，蔺渝想到了一件他之前好奇过，但最后不了了之，也没想像中那么在意的事情。 第363页 「有个我之前想问你的事情...」他说。 廉望雪说：「什么事？」 蔺渝：「关于颜立川。」 廉望雪：「...哦，他啊。」 肉眼可见的不感兴趣，甚至有些讨厌，并且非常明显地表现在了脸上。 蔺渝：「......」 算了，廉望雪讨厌自己的队友也不是一个两个，他是全部都觉得讨厌。 「颜立川...」蔺渝试探着问，「我记得在10月11日，颜立川其实并没有去幸福小区，所以他在那天晚上参加的直播里到底讲了什么让你觉得，可能会刺激到...我的情绪的话？」 廉望雪没想到蔺渝和他提起这个，顿了顿，才垂下睫毛闷闷地说：「他没说什么刻意的不好听的话，但是就像彭睿函说的某几句话就会刺激到人脆弱的神经一样，他在直播里不断提起你，为你打气的行为，未必能鼓励到你。」 看事情的角度不同，对颜立川做出的行为的想法也会不一样。 比如颜立川的粉丝会觉得「我哥哥仁至义尽，废物队友都被雪藏了还一直提起他已经是人美心善、仁至义尽」，而蔺渝的粉丝则会觉得颜立川在吃人血馒头，无所不用其极。 更别提那时候精神状况岌岌可危的蔺渝。 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字眼都可能刺激到脆弱的情绪，或许那时候的蔺渝自己，都不知道会对颜立川说的哪句话应激。 蔺渝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虽然知道是这样，但很难不迁怒。」廉望雪说到这里，勉强笑了一下。 蔺渝欲言又止。 「前辈，刚才我看到彭睿函前辈的助理在发理察饼屋的布丁，我去帮你拿一份。」他说完，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飞快地离开了房车。 蔺渝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失语。 系统：【其实他挺脆弱的，你发现了吗？】 蔺渝：【是。】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么脆弱的人，原着里生长在优渥环境里，曾经像是娇花一样少年，为了一个渺远的，可能永远都不会实现的愿望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地重来，孤身一人地行走在寻找所谓的「自杀真相」的路上，需要怎样对抗孤独的勇气呢？ 系统：【是好孩子啊。】 蔺渝：【是。】 系统发现了蔺渝内心情绪翻涌，不再多说什么。 而蔺渝本人，在这段对话结束后，为了让自己的能够重新回到原本的拍戏状态，又把看了无数遍的剧本重新拿过来。 在他准备第n次重背一遍的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来自万众的消息。 这位《万众之巅》小说的原创作者，在那次孤儿院一别之后，和蔺渝基本成为了点赞之交，互动还没有蔺渝和他弟弟万程多。 万众：「我好像，要回去了。」 字越少，消息越大诚不欺我。 系统：【我的老天奶啊真的假的？！】 蔺渝则勐地瞪大了眼睛。 万众嘴里「的回去」，必定不是大众定义里的那种「回去」，那种对方也没必要和蔺渝单独发消息说。 蔺渝：「什么意思？」 万众：「一种感觉，我好像要回去了，你懂的，作为原作者的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 万众：「如果真的能够回去的话，你觉得我重新修改《万众之巅》这本小说，故事会发生有什么变化吗？」 万众：「但会不会从原着世界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反而把原本的世界毁了？」 恰好此时廉望雪从外边回来，拿着两份分量极小的布丁：「...蔺渝前辈，实在饿的话吃一点点这个吧，这是彭睿函前辈分给剧组的——」 蔺渝飞快地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廉望雪吓了一跳，手差点没端稳那两份布丁。 「你助理在车里等你对吧？」蔺渝一叠声问。 廉望雪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麻烦他帮我接一个人！」 * 此时的颜立川已经在粉丝的欢唿中，坐进了保姆车里。 接下来还有行程，需要熬夜，他发完了微博，随意地刷了刷粉丝评论后，和开车的经纪人打了个招唿，就靠在沙发椅背上，合上了眼睛。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是奉子爵给他发的消息。 他们两个私交并不好，因此聊天记录寥寥无几，比一般的同事还不如。 奉子爵：「你去探班了？」 颜立川：「对，怎么了？」 他以为奉子爵是来和自己拈酸吃醋的。 做他们这一行的，是要把「最忌讳真的爱上某一位客人」，也就是粉丝，牢牢刻烟吸肺的。 作为偶像，要均衡地爱自己的每一位粉丝，不患寡而患不均，大爱无疆。 同样，也最忌讳爱上队友，无论是哪种爱，在有竞争的同事关系里掺杂私人感情是不明智的，连素人都明白办公室恋情不要谈，毋论一举一动都曝光在大众眼皮底下的偶像明星了，一切都有可能成为把柄。 cp营业却把自己玩进去，是最蠢的行为，也是颜立川一次又一次提醒过自己不能犯下的错。 但奉子爵... 颜立川没有继续想下去，他会提醒蔺渝，是因为在这支队伍里，他最喜欢的队友是蔺渝，颜立川性格天生边界感强，这样在别人看来毫无意义的「喜欢」，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大的程度的付出了。 第364页 至于奉子爵，就自生自灭吧，奉子爵这边估计搞不清自己的感情，更别提蔺渝那边给出什么回应了。 奉子爵却并不是要和他讨论「你去探班蔺渝了」这样的话题，他直接发来了一个录音。 「这是你们之前什么时候的录音？你还记得吗？」 颜立川点开听了听，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之前他、奉子爵和颜立川三个人的那场「西红柿事件」闹上热搜后，颜立川单独找蔺渝谈话的录音，因为时间久远，颜立川几乎都要将其抛之脑后了。 「这是谁发给你的？」 「这是今天有人寄到公司的录音。」奉子爵说。 今天只有他在公司，其他人都很忙，所以公司只能急着先把他召回去开会，估计想先探探奉子爵的口风，可惜的是，奉子爵对此一无所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寄这个，但他听了录音，如果真的被发出去，先不说blue组合是不是又会被骂『塑料队友情』，最先完蛋的肯定是颜立川这个「不称职」的队长。 「但是还有更完蛋的，在这里。」奉子爵又发来了一张照片，「这是随着这份录音附赠的东西。」 颜立川定睛看去。 「这个人还知道我们所有人的微博小号？」他微微变色。 奉子爵：「能告诉我们这个，估计已经把我们所有人的微博小号全部都录屏了吧？何哥现在在打电话，估计等会儿就要在群里边挨个询问了，我是不知道你的小号，但你现在先别轻举妄动。」 颜立川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 这年头人人都有小号，各个平台，各个网站，甚至可能不止一个。 如果真的在被威胁后直接删除所有内容，反而坐实了这个小号是自己的，最好的办法是按兵不动，等公司处理。 他退出和奉子爵的聊天记录框，果然他们几个已经被拉进了一个新的小群，群里只有何哥，公司公关部门的一名负责人，以及他们组合的七个人。 颜立川飞快地打开微博，但碍于目前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知情人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号，他还是明智地没有登录，又关掉了app。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的这个小号主要也只是浏览，没有头像和互关，只不过... 关注的超话，似乎是自己和蔺渝的。 这么一看，情况倒是还好，只是不清楚自己的那些队友们，有没有搞出什么额外生枝的小号内容，会不会有一些不适合给别人看的，会被口诛笔伐，甚至扣上帽子的内容。 而此时，同意接到了奉子爵消息的蔺渝，倒是看着屏幕上的内容迟疑了一下。 系统：【你在思考什么？】 蔺渝：【我在思考，这份我们对话的录音到底是谁录下的。】 他的手机里倒是当时存了一份，自己现场录下来的，他和颜立川的对话内容，以防万一。但是在场的人就他们两个，不存在第三个人...应该不存在吧？ 难道是颜立川录下来的？不至于，这人虽然媚粉无度，把「假面人」写在骨子里，但有点轴，应该想不到这一步。 系统：【这份录音倒是无所谓，怎么听你都无可指摘，但是那个小号呢？】 蔺渝：【我那个精心打造的微博小号，和我的微信号一样，哪怕被曝光，也只能给我完美的人设，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96章 《蔺渝夜会神秘女子,顶流预备役小鲜肉或已与女友入住甜蜜爱巢？》 这条微博还没发酵，就已经被打假了。 最好笑的事情是，就连一心想要把蔺渝拉下水的队友毒唯粉们，也没把这种离谱的造谣当真。 更别提在同一个场景,同一个时间点,恰好有在片场附近的粉丝,发出了蔺渝的其他一组照片，照片里赫然还有个廉望雪，廉望雪旁边还有个助理,助理隔壁甚至还陪着一个万程,以及万程的助理。 一行五个人，试图硬生生把蔺渝和所谓的「神秘女子」截图成所谓的二人世界,然后捏造不实信息，结果因为廉望雪离蔺渝实在太近，最后图里还是多了半条廉望雪的胳膊，直接和廉望雪粉丝髮的他的探班图对上了。 「廉望雪」和「蔺渝」这两个名字挨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热门,还没等超话的大粉和cp「总统」转发，文娱榜的热搜倒是先被散粉舞上了热搜,不偏不倚恰好卡在蔺渝和颜立川的热搜下一位。 廉望雪在刷手机，和他的名字相关联的热搜一旦出现,微博会有提示。 他看到自己和蔺渝并排在一起的名字，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连忙用手把它往下压，但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围观了全程的万众和万程姐弟：「......」 这画面太美他们不敢看。 万众说：「有一个小男孩又在独自高兴。」 万程对他姐窃窃私语：「一起上个热搜,连绯闻都算不上，就高兴成这样,阈值也太低了吧？万一真的抱一下亲一下的，总感觉他会过唿吸直接晕倒。」 万众：「我笔下的廉望雪是个恋爱脑，别管。」 万程：「你笔下的廉望雪和真实的廉望雪又不是...」 万众用力踢了他一脚，扭头看了一眼蔺渝二人的方向，确定他们都没看向自己，才松了一口气。 万程半途改口：「廉望雪明明是个事业批啊，从头到尾就知道拼事业，拍摄音乐mv的时候就算有女主自己也不肯出演男主，一整个无欲无求，这明明不是你的功劳。」 第365页 万众沖他挥了挥拳头，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为了不被暴打，万程选择沉默。 那边厢廉望雪忙着看热搜词条和cp超话，看着自己微博下边那些「宝宝，就决定是他了吗」，「姐夫，祝你们幸福」的蔺渝的腐唯的留言，的确幸福得快要升天了，这边厢蔺渝正平静地查看造谣他的那几个营销号。 「又是白宿。」蔺渝平淡地刷新着手机里这条最新的造谣词条。 系统：【这个人已经很久不出来蹦跶了，怎么还没停歇啊？】 他那个《秦皇汉武》的古装剧拍摄已经结束，据说因为网络闹剧，他那个角色的戏份被导演删了不少，还闹出了白宿在片场耍大牌，以及因为被删减戏份闹脾气的事件。 现在他发一条微博，从出道夜几分钟铁粉9999+，到现在几百个的暴跌，秀粉跑得再快也没他那么不抗造，只能说是人设彻底崩塌，粉丝流失自然变快，以前姑且还能说一句是蔺渝的「对家」。 现在颜立川奉子爵都已经称不上是蔺渝的对家了。 【我们小渝已经是next level了。】系统美滋滋地说。 万程此时已经在公司的授意下，不蹭白不蹭，发了微博替蔺渝进一步解释： 「@万程v： 今天回爸妈那儿吃饭，恰好距离@blue组合蔺渝的拍戏片场挺近的，就向着过来探班，我姐要被助理孙哥送回家就顺带着一起来了，没想到造成了这个误会。恰好还遇到了@liar廉望雪弟弟一起。」 然后po出了一张三个人的合照。 但这张合照不是三个人的自拍，而是万程自己拿着手机在前边自拍，恰好把后边正并且说话的蔺渝和廉望雪一起拍了进去。 晚上的光线不好，画面有些模煳，但依旧能看出后排两个人并肩的身影。 万程是个小煳咖，微博往日也就几百条回復，此时一下子涌入了大量的粉丝，虽然大部分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感谢万程弟弟！祝你和小渝友谊地久天长！」 「谢谢弟弟帮忙澄清！」 「弟弟也很帅啊！关注了！」 在感谢的言论中，逐渐冒出了许多其他的内容： 「卧槽好配。」 「廉望雪...是不是又长高了？上次看他那个《无人生还》节目的时候，感觉他和小渝差不多高？」 「你们对十七岁的男高有什么误解，这个年纪一个暑假过去蹿高到需要仰头看只是时间问题。」 「已知蔺渝一米八三，你们猜廉望雪现在多高了？」 「廉望雪弟弟加油长到一米九攻下你哥。」 万程倒是不怎么酸，他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些虚名看看就好。因此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粉丝的评论，跟着粉丝嗑了一会儿，抬起头才发现自家姐姐已经严肃地和蔺渝开始交谈起来了。 「我回去修改原着，改变的也只能是原着里的世界啊。」万众说，「等于你把一个最开始的起点修改了，那后边所有的世界岂不是都没了？」 除去到底能不能修改成功，蔺渝最担心也是这个部分。 「那这本书呢？」他把自己的那本《万众之巅》拿给万众，「你拿回去照着这本书一字一句地修改，完全遵循现在的发展轨迹，人物介绍部分删掉廉望雪的那条，这样可行吗？」 万众犹豫着说：「或许吧...但是你看过这个新的故事了，对吧？」 蔺渝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新的故事里，廉望雪...的戏份不是很多，基本都是和你一起录制的时候才会出现。」万众想了想，「因为这篇看起来哪怕换了主角，也是完全的事业文，也就是说，你和廉望雪私下的戏份都是没有的，我也不确定如果原着，他能不能生长出一个和原着完全不同的，有自主意识的世界。」 「也不能确定它像是原着那样，让故事从书本变成了真实存在的世界，到底会自己补充出怎样的细节。退一万步说我真的能修改原着，也能够按照这本书一字不差地修改，但我说的那些部分...这些都不可控。」 廉望雪关注的重点：「什么叫我们私下的戏份都没有？」 万众没好气地：「就是你俩的感情戏部分没有！」 蔺渝：「......」 系统：【......】 廉望雪：「......」 廉望雪的脸可疑地红了。 蔺渝震惊地问：「我们俩什么时候有感情戏的部分了？怎么没人通知我？还是谁用我的身体去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我不知道？」 万众清了清嗓子，有种自己嗑cp舞到正主脸上去的微妙的尴尬和爽感：「反正我的意思就是...哪怕是按照这本书来写，一切也都是未知的情况，不知道到底会怎么发展。」 蔺渝：「但是如果不修改，廉望雪...可能就是无法违背这本书发展前景的会死，是吧？」 万众说：「大概率。按照他之前重生了六次都没把你的命运掰过来的状况...是这样没错。但是哪怕我回去真的能修改原着，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也无法确定...」 「就是这么个情况。」 无论怎么选择，连各种可能性的概率都计算不出来。 「但是也没有其他选择，对吧？」 万众摊了摊手：「还有个办法，就是既然知道他...的死期，看看能不能想办法避免吧？反正你也不至于在那天也变成猫，对吧？大不了就是《死神来了》那种，老天想方设法让你死，但你就是努力不死。」 第366页 蔺渝：「......」 他看了看廉望雪，廉望雪还在小口小口吃他那个小布丁，不知道吃了多久了，一股子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忍了又忍，无需再忍，一把捏住了廉望雪的耳朵：「别吃啦！」 廉望雪：「...？」 他手拿小勺子，耳朵在蔺渝手指间，眨了眨眼，显得有点茫然。 系统：【麻烦不要奖励他好吗？好的。】 蔺渝松开了手，无力地说：「好歹也是在讨论你的事，你能不能稍微关注一下？」 系统说：【我猜，我们都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关于「拯救」的内容，但是廉望雪已经经歷了太多次了，感觉他对这个已经不是很敏感，甚至不是很在意了。】 蔺渝嘆了一口气。 最后和万众的讨论，依旧没有得到最后的结果。 时间已经不早了，蔺渝不得不送别廉望雪，以及万众万程姐弟二人。在分道扬镳之前，万众又悄悄拉了一下蔺渝，小声对他说：「假设，我是说假设...」 「什么？」 「假设我能够回去，能够修改原文，能够修改成功并且真的让原着世界就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在假设我真的让廉望雪避免了死亡——」虽然说着假设，但她的语气里却有些莫名其妙的笃定，只是无人听出来。 蔺渝：「你假设也太多了吧？」 系统：【你这假设也太多了吧？】 他们异口同声。 刚才廉望雪人在，万众也不好和系统单独对话，毕竟知道系统存在的人，只有蔺渝和她。 万众无视了这个质疑：「假设真的运气好，能够按照这本新的《万众之巅》进行修改，廉望雪真的可以不去死...但是代价可能是，你的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从头来过？」 「对。回到刚出道被万人黑，高考落榜，私信评论区塞满了辱骂，公司在考虑放弃你，白宿还在到处造谣...这一系列事情还在发生的那个时候，你的一切要从头来过——」 她迟疑了一下，提问：「——你会愿意吗？」 蔺渝可疑地顿了顿。 他明白万众的意思。 原着完全改写，意味着哪怕成功，世界也会经歷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存在「蔺渝」自杀的原着世界，再没有反覆重生的廉望雪，也就自然不会有「系统」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更有甚者，蔺渝自己可能都不再有自己现在的记忆，一切重头来过，他也很有可能不再有自己的意志，而再次成为所谓「书里单薄的人物形象」。 系统说：【但是唯一的优点是，如果真的改写，廉望雪就不会死。】 万众：「如果你捨不得廉望雪，我可以把他从开头就写成你的...嗯，你的随便什么人。」 「随便什么人？」 万众：「不要拘泥于那些细节！原着的世界如果真的能修改，还不是任我随便改动——」她突然有了新的办法，「要不这样，我回去如果能修改，就把你和廉望雪直接写成队友，而且你俩都是顶流，并肩而立站在万众之巅俯瞰芸芸众生，再然后你俩各自拿满了奖项，最后...」 蔺渝：「听起来是让我毫无奋斗欲望的一段人生呢。」 他知道现在自己和万众说的这些，都只是一些基于对方能回去，能修改原着的幻想罢了，因此也没有对万众的胡言乱语发表更多评价。 「不管怎么样。」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万程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自己姐姐给的任务，还在黏着廉望雪不放，和他说些有的没的，要不是他是原作者万众的弟弟，廉望雪几乎快要翻白眼了，「...如果你真的回去了，只要想办法让廉望雪不死，就够了。」 他郑重地说。 「哪怕你现在所奋斗的一切都不再做数，而是会地狱开局，再次重来？」万众问。 蔺渝隐约觉得她表情有些复杂，像是在求证，似乎带了某种自己读不懂的情绪，像之前自己提起的那些问题，都没有这个问题重要。 但他不欲猜测对方的想法，只点了点头。 「哪怕我要从头来过。」 「哪怕系统...你不再有系统？」 系统说：【我不重要啦，反正我迟早要消失的，早一点还是晚一点，或者根本没出现过都没关系。】 反正它只是蔺渝的一个部分而已嘛。 蔺渝对系统的话题避而不谈，只看着万众：「——拜託了。」 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万众沉默了一瞬，然后笑着说：「放心。」 * 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次日，万众就消失了。 她的微信号，也消失在了蔺渝的好友列表，包括所有的聊天记录。 万程还在，但是他的朋友圈里不再出现万众的名字和照片，只是作为一个在偶像运动会救过蔺渝的娱乐圈同僚存在。 蔺渝旁敲侧击了一下关于万众的消息，却一无所获，现在的万程，也不是原本的那个万程，而是「土生土长」的万程，他甚至没有姐姐，是独生子。 蔺渝参加的两档关于玄学的综艺里，那个塔罗玄学大师，也不是她了，而是换成了一个相对年长的中年女性，音色沙哑，神色从容，不苟言笑。 ——甚至前一晚上被造谣的那些内容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没有了绯闻，只剩下了一条万程发布的，关于自己去探望蔺渝，遇到了廉望雪的微博。 第367页 原来一个人可以这样子这个世界里彻彻底底被抹去，就好像除了蔺渝和系统，所有人都不记得她了。 包括廉望雪。 这个时候，蔺渝才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这本「书」的主角。 而从现在开始，未来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万众是否能够改变什么，都成为了未知数，日子还在继续，但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猜测，无异于一种钝刀子磨肉，每日都在困扰着蔺渝。 为了让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蔺渝将自己陷入了疯狂的拍摄状态中。 直到某一日， #颜立川奉子爵小号 这样的文字出现在微博热搜上的当晚，蔺渝做了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他依旧是蔺渝，依旧是个明星，但不像万众笔下的世界里那个小可怜蔺渝。 他是个体量相当大的流量，同样选秀出身，卡位第七名出道，赛后却还上了「贷款」，人气实现超车，在未来的几年内通过几部电影和综艺走红，成功把这个同样叫做blue组合的组合变成了「蔺渝和他的队友们」，妥妥的顶流。 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当红的音乐人，才华横溢，叫做廉望雪，国民度极高，歌曲传唱度同意一骑绝尘，不走流量赛道，但因为容貌出色，因此不少他的粉丝会固执地将他当偶像来追。 因为一个常驻的旅行综艺，他们认识了对方，但也因此...成为了粉丝不共戴天的「战地玫瑰」。 两个人没发生什么争执，但因为粉丝体量过大，赛道不同却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味，又因为每个人看问题角度不同，吵得不可开交。 这个综艺，叫做《七个人的旅途》。 就在粉丝们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的时候，廉望雪邀请蔺渝来参加自己的演唱会，并且在演唱会上公开表示，他要为到场的嘉宾蔺渝唱一首自己新作的原创曲。 他唱的歌曲，叫做《你来到了我的演唱会》。 演唱会结束，娱乐圈乱作一团。路人觉得这是兄弟情，是bromance，是炒作，而路人粉和cp粉兴奋开嗑，觉得自己嗑到真的了，两家的唯粉大打出手，连屠热搜三天三夜都没停歇，搞崩了整个微博伺服器。 ——而万众，是廉望雪的粉丝，毒唯。 梦醒了，蔺渝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在剧组整体下榻的酒店的房间里，墙上的钟指向凌晨四点整。 他早该想到的... 蔺渝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 万众肯定不会把一切都和盘托出，而是有所保留，这很正常。 虽然蔺渝早有预料，也并无所谓，却没想到她如此离谱，几乎没说什么真话。 万众的那本《万众之巅》，不是原创，而是一本同人——她所写下的，她所在的那个世界里，叫做廉望雪的音乐人的同人小说。 他同样才华横溢，同样年纪轻轻却爆红，只不过那个世界里，他有个王不见王，赛道不同却时常被放在一起做对比的「对手」，叫做蔺渝。 廉望雪非常非常喜欢蔺渝，甚至邀请对方来自己的演唱会，为他唱歌，哪怕粉丝互相仇恨，不共戴天。 毒唯所写的《万众之巅》的同人世界，廉望雪独自爆火，清心寡欲，甚至和蔺渝素不相识，而蔺渝—— 他孤独地死在被雪藏后独居公寓的浴室里，这是万众笔下，给自己偶像廉望雪的「对家」定下的结局。 「她之前把我写的那么惨，根本是讨厌我...我早该想到的。」黑暗中，蔺渝喃喃自语。 第97章 【妈妈说,女人都是骗子。】 蔺渝翻看着手里的剧本，目光不错，姿态平稳地说：【我妈没说过这样的话。】 顿了顿发现自己说得有些歧义，又补充：【...无论是孤儿院的老师,还是那个妈。】 养母。 系统沉默了一下,换了个话题。 【你们多久没联繫了？】 蔺渝愣了愣。 【很久了。】 蔺渝在选秀出道后,接到过养父母发来的祝贺的消息，他那个异父异母的弟弟也发了一条，蔺渝礼貌的回覆了「谢谢」和表情包之后,双方的交流就结束了。 蔺渝被大规模网暴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出现过，但现在蔺渝持续走红,他们依旧无声无息—— 这是好事，有些父母在孩子遭遇逆境的时候不出现，孩子一旦走红了发迹了，就会突然无孔不入存在于生活的每个角落,妄图从中拿到点好处,如果拿不到，甚至还秉持着「得不到就毁掉」的想法,大吵大闹，直到被有心人发散上热搜。 系统嘀咕了一句什么,又把话题转了回去：【这个万众，她怎么能眼睛都不眨，和你说的没几句实话呢？我不理解。】 蔺渝：【每个人都有秘密，只不过她为了掩盖她的秘密,所以和我没说什么真话而已...不过也无所谓了，归根结底,我知道了我自己其实不是她塑造出来的人物，也就不用对她心怀一些，呃，看造物主一样的感觉吧。】 只不过之前万众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可能都需要打个问号，不确定性增加了。 而此时，他最需要注意的，有两件事。 其一，继续拍戏，所以要看剧本，精益求精，达到洪爽导演想要的效果，拍摄出自己和所有人都满意的电影。 其二，热搜上乱七八糟的内容。 在蔺渝做梦的当天晚上，颜立川和奉子爵的小号这个词条上了热搜。 第368页 当初因为那份录音，和小号的所谓「威胁」，blue组合的七个人即使忙碌，也还是在那之后尽量都赶回公司开会——蔺渝没去，他在剧组没办法临时请假，所以不得不进行了网络会议。 难得一见的，比三个月总结一次的数据分析大会还要严肃的现场，每个人都正襟危坐，让蔺渝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队友的小号里到底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公司的要求，是让他们立刻把自己所有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小号全部交出来，给公司进行检查，并且如实招供自己目前的感情状况，包括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暧昧的人，有没有正在谈恋爱的对象，恨不得把所有人的隐私都扒干净，避免不必要的问题。 蔺渝当然只会交出自己的那个设计精妙的小号。 除此之外还有十多个到处视奸的小号，他有信心不会被发现，就算没信心，他也相信系统——这半吊子的自己的分.身系统，也就这点能力了。 众所周知，明星的小号，尤其是男明星，几乎能扒出所有他们隐藏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的，骯脏不堪的内心世界。 关注女明星女爱豆个人和超话的也就算了，不是同龄人还姑且能以「追星」或者「喜欢漂亮大姐姐」来洗白，要是关注点赞了什么擦边、福利，形象就会彻底崩塌，最惨的当然是用小号和什么人玩暧昧，甚至记录恋爱故事，这就等于自寻死路。 印象里，之前就有个以清纯着称的年轻男艺人，被扒出小号关注了五十几个擦边号，点赞了不少色.情内容而人设崩塌，形象尽毁，一两年过去了，黑料还没能被大众淡忘，时不时就被拿出来鞭尸。 尤其是，blue组合是个团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但是显然，蔺渝的队友们看起来敬业又乖巧，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颜立川的小号，关注了他自己和蔺渝的超话。 幸亏没关注cp超话，否则就有点太过于视奸粉圈了。 虽然对于颜立川的唯粉，甚至毒唯来说，关注了蔺渝的超话这件事，是具有毁灭性打击的事实，但是对cp粉而言，简直能嗑到地老天荒—— 对团粉来说也算是不错，颜立川虽然没有关注其他人的超话，但是主页的点赞和转发，几乎都是官博blue组合的内容，把自己硬生生活成了团粉的形状。 该说不说，这位队长在某种程度上和蔺渝有些类似，甚至是一类人，就是从里伪装到外。 虽然他不像蔺渝这样，建立小号是「等着被挖出来树人设大吸粉」，但也的确有在尽力收敛，就好像自己发了什么内容，也会被人监视似的，这点甚至体现在小号也要维持形象上，反而救了他一命。 ——另一方面，是奉子爵的小号。 奉子爵的小号，比颜立川精彩一些。 他没有关注任何超话，包括他自己的，但是列表里关注了三百多个各式各样的帐号，什么内容都有。 幸亏没有那些什么恋爱、擦边、福利博主，几乎都是逗乐的搞笑博主，还有各种体育运动，譬如足球、篮球，甚至在微博开设了自己帐号的各种足球明星和俱乐部，什么a罗，拉莫尔、托雷玛，巴塞隆纳皇家马德里利物浦应有尽有。 「姐妹们，最好笑的事情！前阵子因为耍大牌事件所以被媒体谴责的梅东的帐号，奉子爵没关注啊啊啊啊啊！」 「怎么不能说是一匹标准战狼呢！」 不得不说，这方面，奉子爵也给自己立起了崭新的，合理的，甚至可以给粉丝拿出去安利的人设。 并且在某些下沉平台非常有用。 但是说实话，他们的小号真的太无聊了。 没有任何原创微博，也因此，找不到看点。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家乖乖地交出自己的小号之后，公司看了一圈，觉得威胁性甚至还没有那段录音来的大呢。 这个热搜虽然飘在榜单上，但关注度并不算高，人类的窥私慾，是想要看到一些不好的，或者触及内心的他人的东西，而不是团粉颜立川转发blue组合物料做数据，或者搞笑男足球爱好者奉子爵到处关注球星或者码住网络直播的地址... "为什么不曝光一下我的小号，太可惜了。"蔺渝由衷地表示惋惜，「我的小号内容应有尽有，信息量极大。」 系统：【迟早的事，你急什么。】 蔺渝说：【你不懂。】 因为颜立川和奉子爵的小号已经被曝光，作为他们队友的蔺渝，理论上必然会开始留意自己的小号有没有被人关注到，如果还在陆陆续续发新的内容，就难免会被人怀疑真实性，或者是不是真的在立人设。 所以还不如第一批就被他们爆出来，这样有自己两个「无趣」的队友做衬托，就会显得自己特别的... 情深义重，爱岗敬业，温柔善良，甚至还有些普通人会有的小情绪——当然，最后这个最好不要这么宣扬，应该会被公共论坛骂到自闭。 但他懒得和系统解释这些，只是说：【一年前我就开始铺线，到现在曝光了奉子爵的，颜立川的，是我在他们心目中分量不够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不曝光我的？！】 系统：【......】 没见过你这种因为一个小号事件都能想这么多，对谁都一股子斗鸡的姿态，恨不得跟人家大战三百个来回，就为了证明自己最红的，谁都不如你。 第369页 系统想了想——嗯，现在的廉望雪，似乎已经不在蔺渝「雄竞」的范畴里了，不知是好是坏。 它心酸地想，以蔺渝本人的事业心，如果他未来真的跟廉望雪搞在一起，那也绝对不可能是近期的事了，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 虽然自己应该是蔺渝的一个分.身，但它在没有彻底消失之前，还是习惯性把自己当对方的老父亲看待。 蔺渝想归想，事情虽然多，但也要一件一件来做。 他今天要拍摄的剧情，是自己《七宗罪》最开场的部分。 蔺渝饰演的「宋七」，被送往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画面。 蔺渝在挑战这个角色之前，看了一些相关的书本，甚至去医院稍微打探了一下关于这种「多重人格症状」的人的表现： 因为一个人同时具有了多种极为不同的人格状态，而这些人格状态，或许各自具有独特的姓名、记忆、特质，行为方式，甚至有可能患有不同的疾病。 因此他们彼此之间，在某种程度上，保持着绝对的独立性，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人。 ——蔺渝扮演的这个角色，甚至还有两重人格是女人，演技挑战性极大。 因此，在被送去治疗的时候，他需要表现出在看似正常的状态中，隐藏在水面之下的，隐约的与正常人「不同」的模样，以能够在最初，就吸引所有观众的注意力。 就像之前所说，蔺渝扮演的角色的多重人格患者，是在最开始就会告诉所有人的，并不是像一些电影或者电视剧那样，在最后才解开谜底。 因此导演需要他先演一演其他的戏，然后再来挑战这个部分。 宋七就是主人格。 主人格所代表的罪孽是懒惰。 这是一种除非非常严重，否则在大部分，甚至所有现代人身上都具备的特质，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宋七作为主人格出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会显得比较正常——充其量过于、特别、尤其懒惰了一些而已。 * 狭长昏暗的走廊，冷白的萤光灯，似乎灯泡需要更换了，闪闪烁烁，灯丝已经逐渐发乌。 原本雪白的墙壁上，有凌乱的涂鸦，而路过的信息板上，还写着这间精神病院的日常时间安排，但早已面目全非。 宋七坐在轮椅中，被自己的妹妹推着，一路跟随在医生身后，经过这条走廊，向更深处的未知而去。 他面色苍白，身形清瘦，穿着合体的黑色衬衫，双手搁在轮椅把手上。 他长得非常精緻，甚至精緻得过了头，分明的轮廓，在一间间房间窗户上安装的铁栅栏与阳光，以及单一的灯泡制造的光影效果下，面容上的光线明明灭灭。 只是一双眼睛，懒懒散散的，并不是亚洲人那种纯正的黑色或黑棕色，而是一种偏向于无机制的灰色的金属质感。 他安静地往后靠在轮椅的椅背上，眼睛直勾勾看着远处，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一动不动。 像是突然闻到了消毒水，或者某些药品，亦或者这间稍显陈旧的精神病院的腐朽的味道，他微不可见地吸了吸鼻子。 但是妹妹发现了他的异常，低头看去。 「哥哥？怎么了吗？」 没有回应，宋七安静地维持着原本的状态坐在那里，像一块没有骨头的，完全瘫软的漂亮的烂泥。 前方的医生闻声回头也看了过来。 妹妹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哥哥，可能是懒得回答我的问题。」 「...他总是这样的...生了病，就更严重了...」 「对不起...」 妹妹的声音，伴随着轮椅「碌碌」从地面滚过的声音，逶迤着逐渐远去，在地面被微光拉出了狭长的影子来。 「好！卡——！」 洪爽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内响起。 轮椅停了下来，原本还貌似柔弱无骨坐在轮椅中的蔺渝，飞快地站了起来。 扮演他妹妹的彭睿函沖蔺渝比了个大拇指。 蔺渝笑了笑。 他的妆容做了一些更改，比如说原本他肤色就不黑，在男性中本就是偏白的，在戏里为了制造出一些所需的病态的效果，甚至还从上到下，每个暴露在外的部分都涂了白粉。 从镜子里看，他整个人看起来病殃殃的，甚至有点吓人。 他的眼睛里也戴了美瞳，否则原本蔺渝的眼睛颜色太明亮，太纯粹了，更是因为洪爽导演所要塑造出的这个角色，是天生眼睛颜色与众不同的，就像他多重人格的特质一样，娘胎自带。 彭睿函认真看了看蔺渝。 虽然刻意要表现出这种病态的模样，所以他的妆容依旧淡似无，除了脸部打底，眼睛上什么都没涂，连嘴唇的颜色，都刻意用粉底盖了盖，塑造出失血的状态。 但即使如此，因为过于优越的骨相，和过高的面部摺叠度，他依旧在画面里，呈现出了让人满意的视觉效果，不会像一些空有皮相的明星那样，一旦失去了打光和妆造髮型的加持，就干脆成了一张大白板，甚至白面馒头。 「怎么了？」蔺渝问。 彭睿函说：「没什么，表现得很好啊，哥哥——」 重音放在最后。 蔺渝只是笑了笑，也不追问。 系统在这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 【祝贺你，你上热搜了。】 上了一会儿了，不过刚才又是听说戏，又是对戏，又是整理妆造的，系统一直没开口，怕影响蔺渝的拍摄。 第370页 蔺渝喝水的动作顿了顿。 【是什么内容？小号？】 系统：【恭喜你，答对了。】 而且根据它的观察，这次上热搜的小号，还不是因为那个寄送录音到公司的始作俑者发出来的内容，而是粉丝，根据颜立川和奉子爵的小号，硬生生扒蔺渝的小号扒了出来。 ——不得不说，网友都是福尔摩斯附体，显微镜二世。 【可是奉子爵颜立川都不知道我的小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蔺渝倒是有点好奇，又有些期待了。 系统：【因为颜立川和奉子爵的微博号...和你的微博号，在某种程度上，出现了一些微妙的联结，反而被顺藤摸瓜了，不得不说你们的脑子真是长在一起的，不愧是亲队友呢。】 虽然关系不咋地就是了。 说巧合，什么是巧合。 颜立川的微博小号名字很简单，就是原本自带的用户-xxx的模式，但是不知道他是处于怎样的想法，最后把用户后面的那行字母掺杂数字的文字，改成了自己的lc0829，后边是颜立川自己的生日。 奉子爵比颜立川还要明显，他直接fzj1122，不过粉圈这种粉丝用偶像名字加生日的状况实在太多了，「fzj」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缩写而已，所以一般来说也并不会被过度在意。 好巧不巧，蔺渝的小号名称原本打算定为ly-0212，但当初註册的时候他有心不要显得特别明显，所以在ly前后分别添加了组合名称的字母，变成了bllyue-0212： 看起来和蔺渝的关系就不太明显了，但是一旦被发现，分析起来立刻会发现其中的奥妙。 但离谱就离谱在，在粉丝看到了奉子爵和颜立川的小号后，莫名带着「他们组合不会大家都是这种类似的小号名称吧？」的想法，真的用譬如ly-0212，或者用户-ly0212等名称开始在微博搜索页认真搜寻。 其他人的没找到，却真的找到了蔺渝的这个小号。 再仔细扒一扒关注列表和发布的各种文字，比对一下行程... 如果是颜立川和奉子爵的那两个小号，更像是一个偏颜立川和蔺渝的团粉，和一个热爱足球热爱段子热爱体育的现充男，那么蔺渝的这个，几乎铁板钉钉的，就是他了。 蔺渝漫不经心地问系统：【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系统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还在比对求证确定的阶段，很快就会开始分析你的每条原创每个转发每个关注了，放心。】 很快你就会以因为这个看似不经意，实际处处极尽修缮的完美小号，在这个离谱的「小号」赛道，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就像《七宗罪》的宋七，以七个不同的人格身份犯下的罪行那样，天衣无缝，无人知晓。 第98章 蔺渝在小号赛道,闯出了一番新天地。 毕竟迄今为止，内娱艺人被扒出的小号要不让人是「跌落凡尘」，跑粉的徵兆，要不就和奉子爵、颜立川那样,维持了人设,内容无功无过,充其量粉丝嗑了几口药，粉圈自high罢了。 但蔺渝则不然。 在#蔺渝小号 上热搜后，粉丝吓得不轻,连忙涌入蔺渝的这个网传小号,胆战心惊地围观。 待从头到尾从关注到点赞转发评论全翻了一遍之后，粉丝放心了,不仅放心，甚至还有点想要给它刷上新的词条的冲动。 于是很快，#蔺渝原创内容和#蔺渝关注 这个另闢蹊径词条再上热搜，激发了网友热烈的讨论欲,就连不少路人粉也加入了粉丝的阵营,开扒这个所谓的「小号」到底是不是蔺渝本人的了。 另一方面，分析能力又快又强的论坛也行动起来,甚至因为讨论太热烈，甚至开设了专楼。 最了解爱豆的,当然是粉丝。 【1楼】渝渝渝 我给大家总结一下这个小号的基本信息 1）关注列表和粉丝 粉丝不到十个，基本都是微博塞的 关注列表分为以下几个大类： blue组合官博，包括自己在内blue组合七名成员的微博，廉望雪的微博,选秀赛时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几个练习生的微博 推理相关帐号，分别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爱伦·坡、埃勒里·奎因和东野圭吾 体育相关名人,基本都是国内好感度比较好，实力过硬的非营销咖运动员 好物推荐和送礼推荐帐号 购物省钱折扣码帐号 流浪猫狗救助基地，救猫团队 几个动漫帐号，但都是很古早的动漫，现在基本已经不流行了 心理分析和情绪控制帐号 帝都第一中学官方微博号 2）转贊评 做的不多 他赛时关系比较好的几个练习生都已经煳成了素人，他用小号给人家做了数据，转贊评一条龙 转发我国奥运健儿群像混剪 点赞推理小说家作品推荐 之前沸沸扬扬的小说抄袭事件，他转发过受害者的微博帮忙伸冤 扩转猫狗救助的捐赠渠道和二维码 点赞过blue组合相关微博，内容基本都是夸他们组合努力、认真的 3）原创微博 基本都是类似于「今天机场人好少」，「工作结束好晚，我好饿」之类的自言自语，时间上基本都和blue组合，或者他单人的行程有关系 情绪宣洩的内容也有一些，但字数很少，不是纯粹的负能量 第371页 顺带一提，蔺渝那场遭遇颜立川分析线下袭击的拼盘演唱会当晚，微博不是被人盗过吗？他在小号发布过「怎么大号突然登不上去了」的言论 然后，重点是，蔺渝的每个队友生日当天，他都会发一条不指名道姓的「生日快乐」，然后点赞队友的生日博 顺带一提的是去年八月廉望雪的生日，他也发了一条「恭喜」，不知道是恭喜出道还是恭喜生日快乐了 【2楼】 小号微博发布的手机型号全都和蔺渝本人的手机对上了 【3楼】 其实微博被盗那次就已经能确定是蔺渝了吧？ 【4楼】 行程方面，提起过机场的几条，blue组合确实都有海外行程要走机场 【5楼】 蔺渝提起「工作结束好晚」或者「今天收工比较早」的微博，粉丝已经找过当天蔺渝的上下班时间了 工作结束好晚的那几次都是凌晨下班，收工比较早的那几条其实也都十一点多了，其实也算不上早 【6楼】 我去看了一下他的微博，其实内容不算太多，但是那条「西红柿真的很难吃」确定是本人了吧哈哈哈哈 【7楼】 难道最感人也最可爱的，不是每个人的生日他都会悄悄发生日快乐吗？ 【8楼】 展宁採访的时候说过蔺渝在每个人过生日都会认真准备生日礼物和手写贺卡，卡点发送生日快乐 【9楼】 怪不得要关注好物推荐和送礼推荐帐号 【10楼】 他们这种活在粉丝眼皮底下的爱豆，个人物品和行程粉丝都瞭若指掌吧？楼主一看就是粉丝，粉丝都说对得上，那肯定是蔺渝本人的小号了 【11楼】 我也去看了，蔺渝的原创微博只发过两张照片 一张的时间应该是他那次救人脑震盪出院后，盘子里的蛋糕图，我比对了一下，就是那时候队友接他出院给他送的那个小蛋糕，虽然他自己发的照片里蛋糕是被切了面目全非的样子，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另外一张是他选秀出道夜当天发的微博，是窗户，微博已经有粉丝比对了，就是他住的宿舍的那个窗户，估计是想要发点什么纪念，但又怕发的太明显被人发现是他？ 【12楼】 但是粉丝可是火眼金睛，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烂掉的蛋糕和半个窗框都能给你扒得明明白白 【13楼】 关注了心理分析和情绪控制帐号... 【14楼】 粉丝扒他给别人的评论，还看到他在某几条关于惊恐障碍的微博下边给同样得病的人科普和安慰，说自己也有相关的困扰，虽然害怕，但是想到他爱和爱他的人，就觉得还要努力生活... 什么自己身处逆境也要鼓励别人的小天使啊！ 【15楼】 没关注什么女爱豆女演员或者擦边视频色.情相关吗？完全没有？ 【16楼】 虽然楼上其心可诛，窥私慾拉满，但让你失望了，的确没有 这小号太干净太温柔太纯粹了，我甚至觉得网友入侵了蔺渝的秘密基地，以后他再也不会在微博小号发新的东西了吧？ 【17楼】 感觉蔺渝的小号丰满了他的一些性格特点，完全是在给他加分 【18楼】 只有我注意到有几条看起来语焉不详，后来粉丝对过时间线才能发现蔺渝想表达的意思的微博吗？ 成团夜过了不久，蔺渝被大规模围剿辱骂的那阵子，他发了一条「我很痛」 另外一条是他高考失利不久，被微博黑粉大骂「没爹娘养的孤儿」的时候发的，「爸爸妈妈我想你们」 还有一条《一起上学吧》被泼水那天晚上发的「感觉要撑不住了」 【19楼】 从蔺渝的小号感觉看出了一个特别忙碌，情绪很down，很难消化，但是还在努力生活的男孩子的形象... 【20楼】 感觉蔺渝整个人的基调其实挺沉郁的，沉郁但是温柔，能从小号看出他本人的确有情绪问题，但是自己在认真控制，就像他安慰其他惊恐障碍患者说的那样，即使痛苦，也要努力生活 ...... 蔺渝的小号里其实还有许多可以让粉丝扒出cp糖点的蛛丝马迹，和关于他情绪和日常的点点滴滴。 在蔺渝的精心打造下，没有那些不健康的，会让人设崩塌的糟糕内容，也没有所谓的和什么人暧昧、恋爱的令粉丝心塞的暗戳戳。 他的原创微博有些琐碎，对内心的剖析实际上并不多，基本只是寥寥数语，但痛苦在字里行间，其实是昭然若揭的。 但是即使如此，那种从痛苦中努力挣扎着也要帮助别人，关注别人，安抚他人情绪的，竭尽全力的积极，就像是在废墟的断壁残垣下，颤巍巍铺展开娇嫩的花瓣，沾着水的花，去试图捕捉光的恩赐。 微博和短视频平台怎么会放过这样的热点内容？ 不仅蔺渝的相关小号热度还在飙升，很快，微博就出现了#你的小号看起来幸福吗？的相关词条，论坛甚至还有「网友互相看小号，彼此分析你是怎样的人」的相关活动。 迄今为止，哪怕致使塌房的艺人的小号被扒，也没创造过如此惊人的热度。 蔺渝在这样的情况下，登录微博，将自己的所有原创和转发，都设置成了仅自己可见。 第372页 在他的小号连妈妈辈奶奶辈都开始关注的时候，公司把「蔺渝小号」的这条热搜给撤了。 另外几条相关内容也降了热度。 这一下子，路人更好奇了，原本信誓旦旦说「208w又开始炒作自己小号」的声音也消失了许多。 那么多艺人一有风吹草动，就恨不得住在热搜上，后边紧跟着飘红的「爆」，只有蔺渝这头反其道而行，自己隐藏微博，公司撤热搜，明显没那么希望大家关注这件事。 只是热度已经上去了，越撤越火，路人和粉丝都能把降低的那几个词条顶上去。 【你这招用的还挺巧妙的，也幸亏公司听你的啊。】系统由衷地感嘆。 蔺渝正仰着脸，任凭化妆师在他脸上第不知道多少次铺上显得他脸色惨白的粉，睁眼的时候，甚至还隐约觉得对方表情里略带...怜惜？ 他笑一笑，佯装无视地垂下睫毛：【公司也不是傻子，舆论发酵到现在这个程度，撤了热搜反而是「越压越热」的状况。尤其是在话题度最高的时候做这些事情，那种「不想私生活」被人打探的白莲花味儿就出来了。】 众所周知，撤或者降热搜的操作，都是为了掩盖一些丑闻，或者不想被大众知晓的事情。 【人基本都是怜弱的动物，但是炒得太过，粉丝在热搜里卖惨太多，路人又会逆反。】蔺渝说。 系统「啧啧」感嘆：【行家啊。】 蔺渝：【只是精准把控一些人的心思罢了。】 这下，年纪小追星少容易被洗脑的粉丝和路人，会觉得蔺渝好惨，而产生了逆反，认为热搜是蔺渝方炒作的那部分理智或者喜欢质疑的人，在「撤热搜」和「删微博」的行为之后，也会产生新的看法。 别人怎么想蔺渝不管，但他本人觉得，这撤热搜的钱，花的其实还算值得。 在蔺渝上了第四个热搜的时候，一个粉丝体量大几百万，短视频平台tiktok点赞好几亿的营销号，分别发了蔺渝的九宫格照片，和安利视频。 "@内娱顶流预备役v： 蔺渝。刚过二十岁生日的小鲜肉，年轻就是本钱。未来可期。" 字少但足够有力量。 蔺渝的粉丝疯狂涌入此营销号控评点赞。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营销号，它的名字已经说明了一切：内娱顶流。 这名字可不是瞎起的，众所周知，这个营销号有点玄学在身上。 和某些帐号追谁谁塌房，发谁谁变煳的「毒奶」不同，「内娱顶流预备役」眼光毒辣，除了古早的港城天王级，天后级明星外，只发一线以上的小生小花和顶流艺人，连选秀期间霸榜热搜的颜立川和奉子爵这两人，无论粉丝再怎么私信和安利，它都没有发过。 还没有到达那个档次的艺人，它总共也就发过寥寥几人。 这个号上一次发非顶流或大前辈艺人，还是两年多前，是现在已经是内娱最红顶流男艺人之一的林子潼，在和彭睿函合作电视剧之后持续走红，但演技时常被批，流量近期有些下跌，常常在论坛被冷嘲热讽。 【你就是下一个林子潼啊！】系统也喜不自禁。 蔺渝：【林子潼还不够。】 系统：【是是是，林子潼这个程度你现在都看不上了，该说你飘了，还是野心满满有更大的目标呢？】 「小渝。」有人从身后叫住了蔺渝，是彭睿函。 「怎么了？」蔺渝扯出一点笑容。 彭睿函低声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部电视剧想邀请你出演，你会想出演吗？」 蔺渝一愣。 「什么电视剧？」他问。 彭睿函说：「嗯...原着叫《罪案现场》，是个悬疑探案的耽美。」 蔺渝秒懂。 悬疑探案+耽美+电视剧，buff已经叠满了。 虽然在内娱目前的圈子里，偶像-综艺咖-电视咖-电影咖之间的歧视链并不明显，界限相对比较模煳，但大众还是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电影咖出演电视剧，是「下凡」的概念。 蔺渝毕竟出道作品就是电影，现在的所有影视邀约也都是电影，彭睿函当然不会清楚他未来的发展路线，所以在开口询问的时候，也稍有点犹豫。 蔺渝说：「为什么会想到我？」 彭睿函：「......」 蔺渝：「嗯？」 彭睿函：「你有热度，也有演技，而且我看人说吧...这东西是男团的舒适区。」 蔺渝：「......」 系统笑出了声。 蔺渝：「...你这么说，倒也没说错。」 如果是演员，尤其是直男演员在演戏的时候姑且敬业，待拍戏结束的宣传期可能还需要克服一下心理因素，做好后续和「卖腐搭子」的营业工作，那么对于大部分男团成员来说，卖腐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自然。 尤其是蔺渝，简直是信手拈来。 彭睿函：「是吧？我看你之前老是和各式各样的人一起上热搜，我好几个助理姐姐都在嗑你们的cp呢。」 蔺渝：「谢谢？」 彭睿函耸了耸肩：「我堂弟和你的cp我还嗑过两口，后来他好像因为『婊』你上了热搜，我也看了一眼。」 她不说，蔺渝都快忘了这茬了，萧慎之前拍摄vlog明里暗里有那么点暗戳戳的意思，现在再回忆起前世那个带着彭睿函来家里，给他介绍资源的萧慎... 第373页 【懂了，标准的希望你过得好，但不希望你过得比他好。】系统说。 很好地概括了萧慎的性格特质，也是这世界上大部分人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讲道理，「希望同事过得好」已经是算是挺善良的了，多少人天天暗地里祈祷「老闆同事在天堂」，恨不得把他们都杀了。 彭睿函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蔺渝委婉地说：「今年的话不太行。我可能，今年内的档期都排满了。」 先不说正在拍摄的《七宗罪》，《最后的胜利者》真人版电影早已预定年末开拍。 blue组合今年还有两到三次单曲或专辑回归，加上《七个人的旅途》综艺节目，以及可能会在今年同步推进的，蔺渝的solo专辑，大概率《无人生还》下一季的常驻嘉宾，蔺渝也会分一杯羹。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保证自己还有入组的机会。 一年前的蔺渝怎么会想到一年后的自己会忙碌到这个程度，现在忙成这样，有种痛并快乐着的幸福感。 彭睿函估计也只是过来问问蔺渝，充其量给蔺渝一个试戏面试的机会，很快就离开了。 下一场戏不是蔺渝的部分，但他打着「要向其他演员老师学习」的幌子留在片场，之前的那个只有两句台词的群演女孩小孔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包软糖塞给了蔺渝，问就是对他表示感谢。 蔺渝拒绝未果，只能笑纳，但软糖是不能吃的，所以只是拿在手上，捏着包装袋玩。 摆在膝盖上的手机突然嗡然作响。 蔺渝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廉望雪发来的消息。 廉望雪：「[廉望雪-体检报告.pdf]。」 廉望雪：「[廉望雪-体检报告2.pdf]」 蔺渝愣了愣，放下软糖点开了廉望雪发来的两份pdf格式文件。 体检检查的项目几乎是一致的，但是里边各项指标的数据却并不太一致，前一份中的那些指标后边，几乎都跟着上上下下的箭头，表明廉望雪的这些指标是不合格的，超出或者达不到标准数字。 但是后一份，所有的数字都是正常的，在合理的范围内。 蔺渝：「什么意思？」 廉望雪：「前一份，是我们一起去体检后得到的数据，后一份，是我前几天重新体检得到的体检报告。」 廉望雪：「所有指标都正常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廉望雪：「蔺渝前辈，你觉得这件事和万众离开有关联吗？」 蔺渝：「！！！」 系统：【！！！】 系统：【很难不说绝对有关联吧？】 医院再怎么数据错误甚至摆烂，都不太可能出现这种致命的错误，一个人的指标差太多，根本无法合理解释，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弄错了体检报告单，别人的印上了廉望雪的名字——但廉望雪的身体状况的确很糟糕，那份完全健康的体检报告，又显得过于正常了。 蔺渝：「你怎么看？」 廉望雪说：「我有点怀疑，甚至有点担心。」 蔺渝：「你说得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万众回到自己原本的那个世界里，如此轻轻松松地就修改了所谓廉望雪重生到了第七次的世界，让他重新变得健康，从而不会在生日当天去世？ 一切来的太简单了，反而让人心存疑虑。 廉望雪：「原着是第一个世界，我们却活在第八个世界，我不相信修改原着，能够这么准确无误地让我变得健康。」 他甚至不相信万众作为原作者，还能完完全全地掌控这个已经自己产生了意志的，脱离了原书的世界，在他看来，蔺渝和万众在后者离开前的那次谈话，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万众已经没有身为原作者的能量了。 蔺渝：「你说得对。」 人类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 他抬起头。 今天拍摄的这场戏，有血腥的戏份，放眼望去，目光尽头的那个房间，遍布着鲜血的痕迹。 他闭了闭眼。 「保持联繫。」他挪动手指，给廉望雪发送新的消息，「早中晚，务必要向我报平安。」 廉望雪这次没有发送文字，而是选择了语音。蔺渝也没有转换为文字，而是将手机凑近了耳畔。 「前辈也是。」 廉望雪的声音低低地传到蔺渝耳中，「...保护好自己，一定。」 第99章 蔺渝的帝戏复试次日,他的戏份结束得早，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还没到每日应该睡觉的时间。 廉望雪惯例的晚餐时间报平安已经发到了手机上。 一碗热腾腾的萝蔔排骨汤，一小碗紫米饭,是普通一米六的瘦弱女生吃都会觉得嫌少的程度,廉望雪特地拍了自己的晚饭照片给蔺渝报备。 蔺渝于是把自己晚餐的一盒子蔬菜沙拉也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廉望雪。 系统冷眼旁观,觉得这两个人虽然是出于安全和担忧而互发照片，但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谈着呢。 除了热恋期的小情侣，谁会自己早中晚吃了什么都要发照片,早中晚临睡前还要打一声招唿啊？要是哪天发展成打语音或者视频,就真的跟谈恋爱没什么区别了。 但它不敢说。 「明天去看你的电影。」廉望雪又发了一张电影的电子购票收据过来，是《动物素描》的。 《动物素描》正在火热上映,媒体称之为「小成本电影中杀出的黑马」，吸引了大量的观众观看。 第374页 口碑不错，相较于其他流量和非高国民度演员扎堆的电影，评分也不低,更是有不少「自来水」替他们到处做宣传,票房更是超出预期，这阵子陈邱恆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在群里老是发红包，红包数额甚至都不小。 蔺渝：「你明天有空？」 廉望雪说：「明天收工早,买了晚上八点以后的票。」 蔺渝：「万一有人认出你怎么办？」 廉望雪：「不会的，我会戴帽子和口罩。」 蔺渝想说一句「万一有你的粉丝估计你化成灰都认识」，又觉得这话不太吉利，于是犹豫了一下,发了个旋转的猫咪錶情包。 蔺渝：「猫咪转圈.gif」 蔺渝：「你早点休息吧。」 廉望雪：「晚安。」 蔺渝：「晚安。」 虽然道了晚安，但现在也不过七点多,蔺渝不知道廉望雪那边会不会在这种时间就躺下睡觉，反正他是不会的，他还要看剧本。 【...警察发现了宋七犯罪的痕迹，才发现宋七是天生的罪犯，因为他的每个人格都是罪犯，都在撒谎。从头到尾，他们都落入了圈套中，被他耍得团团转。一切的一切都被宋七操控，他们做的一切，几乎都是徒劳的无用功。】 蔺渝「唰」地合上了手里的剧本。 系统：【怎么了？】 蔺渝：【有点烦躁，尤其是看到什么「撒谎」、「操控」，和「无用功」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浓重了。】 系统嘆了一口气、 蔺渝又去看廉望雪发给自己的体检报告。 感觉他贫血很严重，凝血功能也不太好，总体来说身体虚得很，甚至炎症相关的指标也在临界值，再看另外一份，又是非常符合廉望雪这个年纪的完美的指标。 这才几天，两份报告就天壤之别，如果真的是返回的万众所为，那么他突然觉得自己活的很像个笑话。 或者说，所有人都活的很像笑话。 作者大笔一挥，就可以决定自己和周围每个人的生死康健，过往前程，那么他的每一步竭尽全力的奋斗，和汲汲经营，都未免变得可笑至极。 甚至会觉得活着都变得无聊了。 虽然他一直觉得万众没有那样的能力，和廉望雪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万一呢？万众可以在同人文中将蔺渝自己写出众叛亲离，孤独死去的悲惨命运，死后还会被吃人血馒头——蔺渝混过饭圈，很清楚饭圈对于自家爱豆爱得能有多疯狂，恨得能有多深刻，感情上头的时候，袭击和自杀都做得出来。 他不喜欢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尤其是恨他的人手上的感觉。 系统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蔺渝摇了摇头。 【早知道万众不如不要回去。】他感嘆。 系统：【如果万众不回去，廉望雪是不是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 蔺渝：【......】 蔺渝：【算了。】 他伸手去拿剧本，拿了一半又觉得心浮气躁，半途去把自己的手机摸了回来，重新解锁开始刷微博。 微博上一派欢天喜地的姿态。 蔺渝的唯粉全军出动，在各处抓紧时间安利，将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控评词铺满了各大营销号和蔺渝的热搜词条下，热情高涨。 cp粉照样热热闹闹地在各自的小天地舞出了过年的气氛，甚至好几个cp数据组都在提前规划集资battle和饭圈抽抽乐的活动，双人周边的娃娃也已经出了打样。 在边边角角，散粉又在打「蔺渝更爱谁」的内容可以忽略不计。 都只是因为蔺渝小号里的蛛丝马迹。 这些爱都是虚假的吗？原本的小说撑死了还是原创作品，但现在告诉他，他和廉望雪，以及blue组合，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其实都只是一些原型基础上的同人创作，在某个时空某个世界，还存在另外的蔺渝与廉望雪...那就是连自己的独一无二性也都失去了。 手机突然在手里震动了起来，蔺渝吓得手指一颤，差点没把它丢出去，欲言又止的系统也吓了一跳。 是廉望雪的微信电话。 蔺渝接起来，那头清晰地传来了早已和他道过「晚安」的廉望雪的声音：「蔺渝前辈。」 「怎么没去睡？」蔺渝问。 「我觉得你情绪不太好，打过来问问。」廉望雪说。 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蔺渝给他发去的寥寥数语和几个表情包想到这些的，廉望雪比蔺渝想像里还要了解自己——这个认知又让蔺渝觉得有些奇怪，但即使如此，他并不觉得讨厌。 「我没事。」蔺渝强撑着说，「你明天有行程，就早点休息。」 廉望雪却不接他的这个话茬：「是因为对万众的不信任吗？还是因为我发给你的那两份体检报告单？」 全中。 蔺渝沉默了。 但是他的沉默就等于默认。 廉望雪又问：「还是说，还有其他的事？」 还有那个梦。 系统：【...到底我是他分.身还是你是他分.身啊？怎么每一句话都这么了解你？他重生了那么多次也没和你拉近关系到这个程度啊？还是仅靠学长学弟的交集和观察就能做到这一步？】 蔺渝：【你先别感嘆这些有的没的。】 蔺渝说：「万众之前和你单独交流过吗？」 廉望雪在那头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半晌才说：「交流过。她的身份毕竟是比较有名的玄学大师，还有说法说她本身能够通灵什么的，公司里有些人就是会相信这些。所以我出道之前，经纪人找过她帮我算过出道的日期。」 第375页 蔺渝：「每一次都算了吗？」 「...什么意思？每一次？」 「你重生了七次，一共八个世界，所以你总共出道了八次，她每次都被公司请来给你算这个了吗？」蔺渝又问。 廉望雪：「没有，只有这一次。」 蔺渝缓慢地说：「之前我在和平孤儿院和她见面的时候，她和我说，你一次又一次重来，所以她也一次又一次重来，你回到什么时间，她也会跟着回到什么时间。」 他仔细回忆那时候他和万众的对话。 「她还说，自己的男主角不按照她的想法走。」 「万众只在这一次给你『算过命』，其他七个世界，她本人在哪里，在做什么，你知道吗？」蔺渝问。 廉望雪认真地想了想。 「我不知道。她应该只是在这个世界...突然冒出来的。」 系统：【所以她说她跟着廉望雪一次又一次重生这件事本身...是真的吗？】 蔺渝：【我不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我现在都在怀疑。】 电话两头的人都陷入了更长久的缄默，许久都只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唿吸声。 系统在这样的气氛中若有所思地想——刚才它胡思乱想的事情，好像没过多久就变成了现实：如果打语音电话或者视频，两个人的关系，就更像是那个什么关系来着？ 半晌，廉望雪才迟疑着说：「有一件事，我不确定是不是和她的谎言，或者她所谓的原本的世界有关系——」 「什么？」 「她和我交流了几句之后，说我和她想像中性格不太一样。」廉望雪说。 「性格不太一样？」 「对，那时候经纪人还和她开玩笑，问说哪里不一样，她说在她的想像里，我是那种性格比较乖巧的优等生，很听话并且无情无欲，但是看到我本人，觉得我看起来很...桀骜不驯。」 那时候经纪人还挽尊了两句，说廉望雪还在中二青春期，所以性格比较冷淡，但绝对是个好孩子。 蔺渝跟着重复了一遍：「...桀骜不驯。」 他回忆起了自己做过的那个梦。 梦里的廉望雪，是另一个世界的廉望雪，完全够得上所谓的「桀骜不驯」的标准： 在自己的粉丝恨不得掐死蔺渝的时候，公然邀请蔺渝去参加自己的演唱会，并且在演唱会上公开表示，自己要为蔺渝演唱一首歌曲，《你来到了我的演唱会》。 在演唱会结束后，热搜上的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猜测这首歌算不算是廉望雪的「出柜曲」，众所周知，上一对在演唱会对着唱歌最后上热搜的，现在已经结婚了。 廉望雪的粉丝在那演唱会之后疯的不轻，但廉望雪是实实在在的本质歌手，要不是公司知道他的脸好用，他甚至都不想出镜，自然不用遵循唱跳偶像的那套规矩，把他当偶像追的粉丝也没办法以此束缚他—— 但是另一方面，爱豆出身，甚至还是选秀节目爱豆出身的蔺渝，当然会被舆论抨击得更激烈。 慢慢的，在对家和黑粉的带动下，说他「偶像失格」的言论越来越多，大家扒出了他在《七个人的旅途》，以及一些打歌节目，和廉望雪各式各样的交集，说他们暗通款曲。 ——和男人谈恋爱就不是谈恋爱了？和长得好看的有很多cp粉的对象谈恋爱就不是谈恋爱了？ 小部分cp粉嗑疯了，但多的是唯粉破防发疯，blue组合团粉疯狂辱骂，一大堆人更是转身就走上了崆峒山： 众所周知，不少嗑cp的人，别看嗑爱情嗑得风生水起，写车写的一篇比一篇黄，正主真的是gay于他们而言就是不可饶恕，当场恐同并脱粉回踩。 在这种情况下，廉望雪本来应该是应该被公司要求出来澄清「只是关系亲近的好友」的，这样他和蔺渝都能脱离原本的逆境，但廉望雪却不听公司的。 他不想对任何人否认自己对蔺渝的感情，哪怕是暂时性的也不行，可他也不愿意让蔺渝因为他的感情受到伤害，影响他的事业，毕竟那时候，蔺渝还没有完全脱离偶像的范畴，可以不靠粉丝就在圈子里立足。 「@廉望雪v： 我对蔺渝前辈单方面怀有不可告人的感情，打着友谊的幌子与他接触，蔺渝前辈对此并不知情，这件事与他无关。」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听完了蔺渝简单叙述的廉望雪，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蔺渝以为他觉得尴尬，刚想说一句「这是我梦到的，万众原本的那个世界」，就听见廉望雪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蔺渝莫名其妙。 「她觉得我变了，是因为我看起来和她原本世界的那个廉望雪一模一样，而不是她同人故事里努力想要塑造出的那个乖巧的，听话的，不恋爱脑甚至不懂得感情的廉望雪，那个廉望雪是她的『理想国』，而我截然相反。」 蔺渝：「......」 系统：【他的意思是现在的他和原来万众的世界的廉望雪一样，叛逆、不听话，极其恋爱脑，爱你爱的要死。】 蔺渝：【...不用你说，我听得懂。】 系统：【嘻嘻。】 生活够苦了，总要近距离嗑几口糖。 廉望雪慢慢地说：「当一个作者，发现自己笔下的人物，逐渐脱离了原本的设定，变成了真实的样子...理所当然会明白，这一切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也就是说，她压根不需要通过我的重生，就能判断这个所谓的同人世界，已经生出了自己的意志。」 第376页 「你是说，她跟着你一次一次重生这件事是假的？」蔺渝抓住了重点。 「很有可能，她或许，压根不是穿越到原着中的故事里，而是直接穿越到了这第八世。」 那么如果这样分析，她直接穿越到了这个已经被廉望雪的重生和蔺渝生出的意志弄得面目全非的世界，到底是因为什么？ 蔺渝垂下眼睛，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听见廉望雪快速地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他下意识追问。 廉望雪说：「我说，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听了你说的那个关于万众的世界的梦...」廉望雪低声说，「原来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是真实的世界，亦或者每次重生后的世界，我都在喜欢着你。」 蔺渝：「......」 系统：【咿，说了感觉怪害羞的。】 和蔺渝打完直球的廉望雪，明显从语气里透出一股神清气爽的意味，蔺渝反而被他搞得哑口无言。 一直到挂掉电话，他都在懊恼自己刚才没发挥好，面对别人，包括粉丝和队友的所谓直球，他一向都很爱反撩回去，这一次反而被一个未成年拿捏了。 系统刚要劝他两句，蔺渝却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系统眼睁睁看着蔺渝关上了房间的灯。 【不看剧本了？】系统惊讶地问。 事业批不捲事业了？这通电话都没让他稍微放轻松一点？ 蔺渝说：【不看了，我准备躺在床上，再把《万众之巅》的原着，重新看一遍。】 一定还有自己遗漏的重点。 第100章 「明修栈道」,指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blue组合的其他成员，几乎把蔺渝的《七宗罪》片场当做了打卡点。 从颜立川开始，每个人都在不同的时间,通告之余跑到片场和蔺渝进行「亲切会晤」。 其后续操作包括但不限于给片场所有工作人员送小礼物或者食物,和导演以及彭睿函等共演演员打招唿,和蔺渝闲聊、拍照、视频，最后发微博，全套做足,估计公司在背后也没少发力教育,结果搞成了公式化的模板。 「blue组合颜立川v： 小渝今天也在努力，让我们一起成长为更好的自己吧。」 「blue组合奉子爵v： 小渝今天长这样！羡慕吗？」 「blue组合伍舒阳v： 探个班,看到一个好像又比以前瘦了的笨蛋，就是我旁边这个。」 「blue组合展宁v： 小雪的另一个爸爸今天也在努力工作。」 「blue组合萧慎v： 和蔺渝。」 「blue组合甘子晔v： 探班很开心！我们都要加油啊！」 卖腐卖团魂流水线，不过如此，但粉丝吃这套,blue组合的超话签到因为这一波狂涨一番,跃居所有团体榜单首位，粉丝俨然舞出了「内娱第一男团」的架势。 「暗度陈仓」,指的是虽然蔺渝在这段时间里，和他的队友们卖腐卖得风生水起,俨然比以往集体活动的时候还能让粉丝兴奋不已，但私底下每天和廉望雪的联络，比和其他六个人加起来还要多—— 更离谱的是，这段时间他和队友的聊天群比以往热烈很多,即使如此，翻一翻蔺渝和廉望雪的聊天记录,都要说一句，这俩人不是在谈恋爱，就是彼此的聊天搭子吧？ 从一开始的早安午安晚安，早饭中饭午饭，到后边分享视频和各式各样的连结，再到后边奇奇怪怪的八卦——这个主要是蔺渝在问廉望雪，廉望雪貌似对除了蔺渝的所有别人的事都不怎么感兴趣。 最后自拍也开始出现了。 这个主要是廉望雪发给蔺渝。 不得不说，年纪轻轻，不走偶像赛道不吃女友粉这口饭的廉望雪，自拍居然像是特地练过一样。 虽然他这个程度的脸不挑角度随便拍拍也颜值逆天，刻意挑选角度之后甚至还要适当地选择合适的光线。 「你的眼睛颜色和小雪真的很像，绿得很漂亮」。 自从蔺渝一不留神说了这句话之后，廉望雪未来好一阵子的照片都特别留意凸显自己的眼睛眼色： 他睫色浓郁，眉眼深邃，也因此在光线下，青灰色的眼睛就被衬托得更浅，更有反差了，某些角度看去，搭配他立体度和摺叠度够高的眉眼，有种大型野生动物的危险。 比如说老虎这种大猫？ 廉望雪的粉丝们天天让他发九宫格自拍炫耀美颜，开tiktok发小视频，他充耳不闻，微博不是发歌就是分享歌，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还都是他助理看不下眼，强行摁着他拍的。 现在的所谓「本质歌手」大部分如果有张好看的脸，是绝对不会浪费的，营销美颜和狂上节目都不会少，只有廉望雪真的说当歌手就当歌手，怪不得他粉丝天天破防说他浪费了自己的这张脸。 但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蔺渝本人，对此是丝毫没有意识到的。 系统有时候怀疑他被温水煮青蛙了，从一开始「你倒也不用发照片给我」，到后来还能对廉望雪拍的照片指指点点几句，适应过程相当良好。 ——只因为廉望雪一句「因为要确认给你发消息的人是我，不是别人」。 《七宗罪》的拍摄过程，对于蔺渝来说其实比《动物素描》要顺利。 一是他已经有了些经验，二是前者对形象的塑造，更倾向于在平静中发疯，在平静中灭亡的方式，需要把控的是不同人格细微的表情变化和姿态，而这恰巧的蔺渝本人最擅长的。 第377页 但是在拍摄过程中，他也能感觉到自己为了入戏，有时候会竭尽全力去把自己完全代入进角色中，导致出戏困难。 因此他也的确需要一个能够心平气和陪着他说话的对象，也不用多说什么，倾听就好了。 对此系统进行了抗议： 【怎么回事？我不应该才是最懂你的人...最懂你的统or whatever吗！】 【你还拽上洋文了？很时髦哦。】蔺渝对此并不在意。 【所以我说你——】 【其实我有时候会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第一世的我。】蔺渝笑嘻嘻，【说实话，哪怕记忆在一点点被找回来，我还是觉得，你和我完全不是一个人，虽然从某些角度上来说我们的确有点联结...】 一个人，哪怕经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骨子里有些东西也是很难被更改的，尤其是蔺渝这种活到十九岁，已经成年的人，后天形成的性格总有些变不了的东西，但是系统就不太像了。 他随口这么一说，自己没当真，系统也没当真。 因为廉望雪的消息又来了。 面对蔺渝，他总是耐心足够。 廉望雪：「所以说，这七个人格，实际上区别真的很大？这么大的七个人格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哪怕没有记忆，也会让这个人很矛盾吧？」 蔺渝手指如飞开始滔滔不绝和他叙述自己的戏份：「真的区别很大，毕竟有七宗罪呢，你知道七宗罪是哪七宗吗？」 廉望雪：「知道。是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慾。」 蔺渝：「旋转猫咪.gif。」 蔺渝：「这七项罪名说实话，基本没什么共通之处呢。主人格宋七的罪行是懒惰，副人格一共六个，其中还有两个女性人格。」 廉望雪耐心地：「所以这六个人格分别是什么呢？」 系统：【你是不是之前其实和廉望雪说过一遍这些人格都是什么，还要再说一遍吗...？】 蔺渝充耳不闻：「人格一，色慾，男性，异装癖爱好者。会对自己女装的模样产生爱意，并且因为这个原因，杀死了爱上自己女装的男性，感觉是一种变相的雄竞。」 「人格二，嫉妒，男性，偏执型人格障碍。特别敏感，尤其记仇，对人会无由来产生莫名其妙的敌意，或者把中性的举动也当做挑衅，最后酿造了杀机。」 「人格三，贪婪，女性，患有传说中的『白领嗜贪症』。性格内向，事业心极强，工作上遭遇打压很容易出现此人格，其表现症状是尤其热爱数钱，尤其喜欢将自己的所有工作与财产做成表格，循环往復地检查。」 「人格四...」 蔺渝和廉望雪第二次讲述完毕自己演绎的七种人格的个性特徵，和他们犯下的罪行后，心满意足地结束了对话。 他发现给廉望雪讲剧情的时候，自己甚至还能够在其中产生灵感，也或许是廉望雪接茬后会给他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因此刚才也是如此，说完了一遍剧情，他又在自己的剧本上写写画画，添加了更多的内容，打算明天再去和导演洪爽讨论一下。 几乎不会有导演不喜欢这么精益求精的演员，洪爽这种强迫症更是如此，前几天片场来了记者进行相关採访，洪爽又把蔺渝夸了个天花乱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陈邱恆是一个「夸夸」培训班的呢。 待一切搞定，事业批蔺渝心满意足。 他调整了一下酒店房间的灯光，对着手机自拍镜头找了找角度。 「喀嚓」。 给自己自拍了一张，然后又拍摄了一张今天拍摄结束，等候在片场周围的粉丝给自己送的信——信是拆开的状态，表示自己认真地看过，但很好地遮盖了里边的文字，保护了写信的粉丝们的隐私。 他照常发了个微博： 「blue组合蔺渝v： 今天临睡前的我长这样。谢谢你们给我写的信，谢谢你们愿意等我，相信我，谢谢你们的爱。 我会努力成长为更配得上你们的蔺渝[鲜花][拳头]。」 「相信你」和「等你」是粉丝心里写到的话，估计很快就会被今天送信的粉丝「认领」，进一步坐实蔺渝的宠粉人设。 发布微博的下一秒，疯狂的转贊评和私信铺天盖地而来，手机app一如既往地出现了略微的卡顿现象，铁粉在一分钟内就满了9999+。 他看了看自己的评论区，用小号视奸了一下高贊评论的主页，挑了两条属性是自己唯粉的回覆了一下，表示自己发完微博之后，确实是有在看粉丝评论的。 ——只有在特殊情况下，蔺渝想要卖一卖某对cp的时候，他就会刻意回復名字不那么明显的，带有cp粉属性的评论，但今天没这个必要，前阵子甘子晔刚发过他们的聊天记录界面卖过一波团魂，粉丝暂时不需要被哄。 「小渝小渝，帝戏的复试成绩什么时候出呀！好期待！」 蔺渝回覆：「我也很期待，希望不会让大家失望！」 「小渝今天拍戏顺利吗？」 蔺渝回覆：「很充实！又是和导演以及其他老师们学习到很多，收穫满满的一天！」 他回復完毕后，又用另外一只手机刷了刷微博，首页又有互关的粉丝在疯狂地舔廉望雪的颜，于是蔺渝顺带着点进廉望雪的微博里又看了看。 最新的一条停留在五天前，廉望雪分享了一首歌。 第378页 《四菜一汤》。 然后蔺渝回忆起来，他好像约了廉望雪在自己杀青后一起吃顿饭，廉望雪表示「前辈你现在太红了出去不方便，不如来我家我给你做」。 于是蔺渝表示，也可以，那我要至少四菜一汤。 这么一看，立刻微妙了起来。 系统义正言辞：【够了！微博不是法外之地！不是让廉望雪暗戳戳秀恩爱，加给你传话的平台！】 蔺渝装作没听见。 他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又看了看自己的队友群里在讨论什么，这才扫了一眼时间，觉得该睡觉了。 然后他的视线，在微信界面上，可疑地顿了顿。 系统说：【怎么了？】 蔺渝：【廉望雪还没给我发晚安。】 系统：【...？？？】 因为太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蔺渝自己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边低头翻看手机一边继续说：【我看了一下他以往发晚安的时间，基本都在十点半左右，误差不超过上下十分钟，但是今天已经快要到十一点了，他还没发。】 系统：【所以...？】 只是比那个时间超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而已啊？ 它眼睁睁看着蔺渝播出了语音电话。 系统迅速开始在自己的资源库寻找起那一堆自己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的小说来。 《恋爱甜蜜蜜》、《我和我的年下男友》、《情侣三百六十计》... 系统又默默把书丢回了资源库。 这些都没现在的你和廉望雪甜，虽然你自己好像还没发现。 蔺渝已经拨通了廉望雪的语音通话。 廉望雪的微信铃声，是蔺渝在选秀期间清唱过的一首情歌，没什么技巧，全是感情，蔺渝自己都不想听第二遍，但这人偏偏还能够正大光明用它来当铃声。 【不得不说，爱得深沉，情人眼里出西施诚不欺我。】系统每次都要感嘆一遍。 这次廉望雪相比于之前的秒接，似乎动作慢了一些，响了一小会儿才终于接起来，因此蔺渝被迫听了好一会儿自己感情过度充沛的，不甚动听的歌声。 「蔺渝前辈。」 那头的廉望雪微微唿吸声比往日大，听起来似乎在走路。 蔺渝觉得有点困惑：「你怎么在外边，这都几点了？你在哪里？」 廉望雪：「没关系的前辈，我很快就会回去。」 完美地避开了蔺渝关于「你在哪里」的质问。 「你现在就回家，你还不满十七岁！」蔺渝语气严厉了起来，「帝都第一中学除了高三晚自习结束时间也比较早，就是害怕未成年人会太晚回家遇到危险。」 语气颇像个教导主任。 「我没关系的，我其实也不是未成年人。」廉望雪的声音背后，似乎还有风拂过某些空旷场景的声音，昭示着廉望雪明显不在人群密集的地方，甚至可能不在帝都市中心。 蔺渝嘆了一口气。 「廉望雪。」他郑重地叫廉望雪的名字。 「嗯？」 「你是不是开始嫌我烦了？」蔺渝义正言辞地问，语气铿锵有力。 廉望雪：「......？」 系统：【......？】 沉默是今晚的语音通话。 许久，廉望雪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显而易见的慌了：「怎么可能？我没有那个意思！？」 蔺渝换了个语气，三份惆怅三分凄婉四分控诉：「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哪里？」 廉望雪手足无措：「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不说的...」 虽然隐约好像被「温水煮青蛙」了，但另一方面，蔺渝也算是找到了治廉望雪那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最好的办法——装可怜，卖惨，置疑三连击，对于他这种姿态，廉望雪的抵抗能力为零。 每一次都用一样的把戏，系统被震惊后，很快会产生「又来了」的想法，毕竟「狼来了」多喊几次都没人在意了。 只有廉望雪，这招百试不爽，永远在立刻慌张的路上。 那头廉望雪的声音稍稍变小了一些，似乎是他把手机拿远了几分，紧接着界面有一瞬的卡顿。 蔺渝接受了视频通话，下一秒，屏幕扩展，语音通话界面上的头像，变成了实拍的人像。 光线条件极差，那头的廉望雪沐浴在如水的夜色中，只有几分微光，跳跃地从他的鼻樑滑落至脸颊。 然后他调整了一下手机自拍的角度，在镜头里呈现出从上往下拍摄的姿态。 蔺渝：「...你的脸够小了，不用非要学别人凹这个角度。」 廉望雪眨了眨眼，晚风里，他的额发被风吹起，髮丝蓬松，眉眼有股刺了屏幕的视觉冲击性。 他柔声说：「好。」 蔺渝觉得他的嗓音似乎又变了，原本那种变声期过后不太稳定的状况完全过去，不刻意压低嗓音，也能听出几分缱绻的磁性来。 廉望雪的声音天生偏低，在夜色里，透过手机，有种「沙沙」的喑哑质地。 蔺渝不自觉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你在哪里？」他又问。 廉望雪说：「在...郊区。」 「郊区？你在郊区有行程？你经纪人呢？」蔺渝翻出另外一个手机开始查看廉望雪的行程，系统问了三遍【你怎么还存他的行程啊】蔺渝都没回应。 第379页 廉望雪说：「是我自己出来的，经纪人和助理都不知道。」 蔺渝：「......」 蔺渝：「所以你去郊区做什么？散步？真的很危险。」 从廉望雪视频的背景来看，他所在的地方真的如猜测那样空旷，背景里有星星点点的夜空，光线不太清楚，并且堪称万籁俱寂。 「哗啦啦——」 有鞦韆的锁链晃动的声音。 蔺渝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愈发警惕：「你到底在哪里？」 下一秒廉望雪翻转镜头。 他把手机微微移高了一些，展示给蔺渝看：「我在这里。」 半开的摺叠门，周围已经生出了杂草，在夜色里只有门前一盏路灯的光，混在月色中，显得寂寥，甚至略显阴森。蔺渝看到了眼熟的保安室，在风中「吱呀」作响， 「和平...孤儿院？」他错愕地问。 廉望雪那头又变成了自拍模式，并且已经形成习惯那样，选择了一个他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角度。 「对，我在和平孤儿院。」廉望雪说，「你别担心，这里的末班车是十一点三十分，现在还没到时间，我看一下，就搭乘最后一班回市区。」 蔺渝：「这是问题所在吗！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跑去和平孤儿院？你要干什么？」 廉望雪说：「这是临时决定的，下午的时候，我在保姆车里睡着，做了一个梦...所以，我打算过来求证一下。」 「求证？什么意思？」蔺渝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什么事非要这么晚去求证？你不能白天去吗？」 廉望雪的语气本来已经放得很软，如今因为这样商量的姿态，就显得更柔和：「前辈，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一直开着视频通话，这样好吗？」 蔺渝：「...开着有什么用，我又不能飞过去救人——」 「这样你就一直陪着我了，我再慢慢和你说，好不好？」 蔺渝：「......」 是谁教他压低了声音撒娇这一招的？ 系统：【...耳朵都要怀孕了，原来是这种感觉？】 「好不好？」 蔺渝把手机换了个手，清了清嗓子。 「十一点二十五之前离开这里去坐车，一分也不能晚。」 「好。」 第101章 蔺渝从来没有和人这么长时间堡电话粥的经验。 更别提视频。 更别提只视频,但不说话。 任谁都要说一句这和异地恋的小情侣各干各的事没什么区别。 虽然廉望雪的请求合情合理，蔺渝也不是什么会放着十六岁高一生独自探险不管的大人——这是他自己给他自己添加的头衔，殊不知这世界上十几岁独自走夜路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放心不下廉望雪一个人。 视频那头的风声有些响,廉望雪的唿吸声和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蔺渝找了个耳机出来,把手机放在膝盖上。 「你要在孤儿院找什么？」蔺渝问廉望雪。 廉望雪说：「找一些...能够印证我想法的事实。」 「比如说？」 蔺渝看着廉望雪的欲言又止,突然清了清嗓子：【系统。】 系统还在嗑糖，冷不丁被叫了一声：【怎么啦？】 蔺渝说：【我马上要去洗澡，麻烦你迴避一下。】 其实不用蔺渝说,只要他进了浴室,系统就会自动规避，但他这么正式提醒了一句,系统反而有点困惑起来：【你不是还在和廉望雪视频着吗？聊了一半就不打算聊了？还是你...】 然后它迟到地意识到，蔺渝刚才洗过澡了。 系统大惊：【你！】 蔺渝又清了清嗓子。 系统痛心疾首：【好你个蔺渝...你想想你的粉丝！想想你还在做数据的粉丝！你对得起他们吗！？你不会想要行那猥琐之事吧？！和一个未成年人？】 否则干嘛和廉望雪视频了一半突然要去洗澡？ 系统：【你不会打算一边洗澡一边和他继续视频吧？！啊？！你还有没有基本的偶像意识？！嗯？！】 蔺渝：【......】 他一个字都不想说，拿着手机兀自走向浴室，顺手把门从背后带上,作势要脱衣服。 随着系统哀怨的【嗷呜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贞操】的尖叫声消失,蔺渝顺手把手机搁在梳洗台上，然后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的脸——嗯,很完美的一张脸，在浴室的死亡顶光下,一般人脸上的沟沟壑壑压根掩饰不住，但蔺渝并没有这种问题。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发，重新拿起手机看向屏幕。 廉望雪还在走路，但是已经不是自拍的模式,此时镜头翻转，对准的是和平幼儿园黑黢黢的废弃园区。 蔺渝：「廉望雪？」 廉望雪的声音有点紧绷：「...嗯？」 「怎么突然拍前边的路了？这附近有什么线索吗？」蔺渝问。 廉望雪仓促地说：「没,没有...哦不是，有，有的，应该是有的。」 蔺渝：「？有还是没有？」 廉望雪：「快有了，快有了。」 蔺渝：「......」 蔺渝放弃了探究这些事情，只和他解释：「感觉你是有些话想避开系统说，系统在我进浴室的时候是会自动关闭的，所以可以避免一些麻烦...不过既然进浴室了，来都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又有点想洗个澡了。」 廉望雪：「啊...？」 第380页 蔺渝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凑近了手机：「嗯？你说什么？」 廉望雪的语气里有一股强装镇定，但竭力忍耐的一触即发，蔺渝总觉得他的声音绷得很紧，但想来想去，可能是因为廉望雪一个人在那种又黑又无人的地方，所以还是有点怕了。 「你别怕。」蔺渝说，「我在这儿陪着你呢，有事你就打110，或者我帮你打110。」 廉望雪：「...嗯，但你最好，先别洗澡。」 蔺渝：「我就随便说说，没打算真的洗澡，我要是洗澡还怎么和你视频？」 廉望雪并不知道蔺渝的本意是支开系统，在他看来，就是蔺渝莫名其妙拿着手机进了浴室还一副真的要脱衣服洗澡的架势，任谁都要受到惊吓。 廉望雪：「对，对啊。」 他的声音有点微妙，没有把界面转回自己的脸，只是继续往前走。倒是蔺渝屏气凝神等了半天，没等到廉望雪的声音，忍不住问：「你刚才是想和我说什么？现在你还没说呢。」 说完感觉有点奇怪，和廉望雪之间「暗度陈仓」的风味更浓厚了。 廉望雪说：「是关于我下午做的那个梦，让我感觉有点奇怪——关于万众之前说过的话，和梦境之间的关系。」 蔺渝说：「万众说的话找不出几句真的，你把她说的当真就没必要了。」 这些当作者的脑洞大鬼点子多，最喜欢骗人了！ 「不是。」廉望雪说，语气略有试探，「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其实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存在原着，也就是第一个世界呢？」 蔺渝：「......」 蔺渝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意思？」 廉望雪顿了顿，一鼓作气地继续说：「如果我说，目前我们所拥有的这些关于原着的记忆都是有出入的呢？」 蔺渝：「你等我捋一捋——」 现在他和蔺渝关于过去的记忆都是相同的： 万众所写的原着是同人，以她所在的世界的，她的偶像廉望雪为小说男主角。 原世界和廉望雪关系甚笃，甚至略有暧昧的蔺渝则被她这种毒唯，塑造成了万人唾弃，死于心理疾病自杀的悲惨角色。 廉望雪生出自己的意志后一次次重生，试图改变蔺渝的命运，在这个过程中，蔺渝本人也生出了自己的意志，同时，陪伴着他的系统，第一个世界的蔺渝也出现在了蔺渝的脑海里——当然，系统的存在，廉望雪还是不知道的。 这就是目前为止他们掌握的小说的线索。 「你指的出入是什么？」蔺渝问。 脚步声「沙沙」。他听见廉望雪说：「因为我发现，我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发生第一次重生的。」 蔺渝没说话，静静听廉望雪继续说下去。 廉望雪继续说：「在我的那个车上的梦境里，出现了和我的记忆有出入的东西。」 「比如？」 「比如从原着世界一直到这个世界，你都是因为背负『做票咖』的骂名出道的，但是在我的那个梦境里，你虽然还是第七名在blue组合出道，但出道名次合情合理，甚至还有人为你惋惜，觉得你排名比想像中更低。」 蔺渝隐约觉得这个剧情有点耳熟。 「并且你在赛后很快就走红了，人气飙升，成功走红，把队友甩在身后，出演了许多综艺和电影，还和我一起参加了《七个人的旅途》的综艺拍摄。」 蔺渝说：「这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关于万众原本世界的蔺渝吗？我也跟你讲过，万众就是以这样的你我作为原型写出了同人文的。」 廉望雪说：「前辈，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蔺渝挑起眉梢：「嗯？那你继续。」 廉望雪：「我的意思是，那个梦境，在我看来，更像是应该真实存在的我的记忆，反而是万众所说的原着世界，也就是第一个世界的记忆，在我这里是模煳不清的...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蔺渝迟疑了一下，这次搞懂了廉望雪的意思：「你是说，对你来说关于原着世界的回忆，反而不如万众所在的那个所谓的世界的，梦境里的东西，更像是你真实的记忆？」 廉望雪应了一声。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原着，也就是第一个世界的剧情，我发现自己能回忆起的东西非常少。因为已经重生了太多次，所以之前我把这些归结于，是我自己重生太多次导致的思绪混乱。但是现在再仔细一想，很多记忆就像是莫名其妙被塞进来的。」 蔺渝：「我懂了。」 这个问题他其实也想过。 在《万众之巅》这本同人小说的原作里，他卯足了心思也找不到一丁点关于廉望雪和蔺渝本人的交集，无论阅读第几遍都是如此。 虽然后来万众解释过，是世界自己丰满了自己的人设，填充了剧情，但这些都仅仅是以他们的记忆为基础，因为已经重生到了第八个世界，所以解释权也统统归回忆所有，无法查证。 蔺渝也疑惑过，是什么支撑在原着中和自己似乎毫无关联的廉望雪，能疯狂地为了救自己的命而重生的。 但是后来关于帝都第一中学的记忆告诉他，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学长和学弟，在出道之前就是认识的，所以蔺渝自己接受了这个解释。 再加上他变成猫咪后和蔺渝共处的日子，或许也有些日久生情的可能性？ 第381页 但现在廉望雪打破了这个认知，他告诉蔺渝，他觉得他们的记忆，有一部分像是被塞进来的，而梦境中似乎是更真实的部分。 许久，蔺渝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所以，你的猜测是什么？」 然后他听见廉望雪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蔺渝前辈，我们或许并不是万众那部《万众之巅》小说里的角色，我们...说不定根本就是万众那个世界里的人，来到了这里，然后从第二个世界开始进行重生轮迴。」 蔺渝从廉望雪说出之前那些话的时候，就隐约有了自己的想法，现在廉望雪的猜测，和他所想如出一辙。 记忆是可以篡改的，人凭藉它们回忆过去，但是敏锐如廉望雪，敏锐地察觉到记忆和现实的出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前路在廉望雪拐了个弯之后，逐渐变得有些眼熟了。 蔺渝这才意识到，对方居然在往之前自己去过的，自己住过的宿舍的方向走。 「你要去我住过的地方？」蔺渝敏锐地问，「就是上次你在我床下木板上写情书的那个房间？」 廉望雪：「咳。」 蔺渝：「嗯？」 虽然目前有很多事需要与蔺渝讨论并且捋清，但廉望雪还是免不了的耳根发红：「...对，的确是，情书没错。」 「那个为什么能印证你的想法？」蔺渝困惑地问，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刚才说了惊人之语。 廉望雪说：「看一看就知道了。」 八个床位的上下铺，是蔺渝记忆里住过的地方，廉望雪走进房间，径直走到了蔺渝的床位前。 他掀开了下铺的被褥。 距离上次蔺渝来，也已经有一阵子了，廉望雪掀开被褥之后，依旧是床架勉强支撑的双层床，下方的单薄的木板，但是让蔺渝吃惊的是，木板上，借着月光皎然，上次他看到的，廉望雪所写下的一行又一行的字迹全部都消失了。 蔺渝：「......？」 他第一反应：「有人专门偷这个？你的粉丝？还是万众做的？」 下一瞬想到，如果是系统在旁听，估计会觉得是不是廉望雪自己把自己写过的那些心路歷程的木板之类全部带走了，就像他曾经把蔺渝桌面上写着名字的标籤拿走一样。 他甩了甩脑袋—— 那简直和电视小说里的痴汉没什么区别了。 「果然。」他听见廉望雪喃喃地说。 「果然什么？」 廉望雪应了句「还需要求证一下」，然后就飞快地走出了房间。 蔺渝和他共享前进的视线，因此跟着他一起狂奔而出，冲着活动室和食堂的方向而去了。 「你不用跑那么快吧？」手机屏幕晃得厉害，蔺渝赶紧移开目光，只觉得头晕。 廉望雪的声音隐隐约约飘过来：「不是...因为距离十一点二十五分不久了，我得抓紧时间。」 蔺渝：「...哦对。」 他都忘了自己给廉望雪定的这个时间，对方还在好好地遵守。 桌子还是桌子，维持着原本的模样，但是廉望雪写在蔺渝桌子上的那些字，都不见了。 甚至在廉望雪拍摄的时候，蔺渝注意到，之前贴在桌角的那块写了「蔺渝」二字的已经泛黄的贴纸，也一起消失了。 「确定了。」廉望雪说，声音有些如释重负的平静。 蔺渝：「？」 「什么意思？确定了什么？」他急着追问。 廉望雪说：「等一等前辈，我先去赶个车。」 他说他赶车，是真的在赶车，甚至因为提早赶蔺渝给他规定的那个时间点。 他赶上了十一点十五的那一班车，刷卡，之后顺利地登上了几乎空无一人的车。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从「和平孤儿院」站驶离，车上除了最前方开车的司机，只有廉望雪一个人，孤零零在最后一排坐着，举着手机给蔺渝展示自己已经安全上车的情况。 那骄傲的样子，好像遵守蔺渝制定的规则，就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事似的。 但不解风情的蔺渝，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他站在浴室里，像个傻子一样戴着耳机，等待廉望雪这趟好像和刚才他们讨论的话题毫无关系的行程。 在公交车行驶在土路的颠簸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蔺渝听见廉望雪说：「是这样的，前辈，你现在打开你的手机，去看一下你的微信好友里，何老师还在不在。」 蔺渝：「何老师？」 很快他意识到，廉望雪所说的「何老师」，指的是他高三的班主任，教英语的何老师，曾经给他的练习生时期，大开方便之门。 他打开手机通讯录，按照姓氏翻找了一下「h」开头的名单，出乎意料的，没有看到他备註了「何老师」的，用了粉色荷花头像的那个人。 「她把我删了？」蔺渝忍不住自言自语。 不对，他印象里无论是被对方单方面删除还是拉黑，自己的通讯录应该都还有对方猜对。 「什么意思？」他问。 廉望雪不答，又继续说：「蔺渝前辈，你再看一下，你的...弟弟，还有爸爸妈妈，目前的微信所在地是哪里。」 蔺渝没懂他的意思，但又隐约有些奇奇怪怪的猜测，他飞快地找到了和自己聊天寥寥无几的所谓「亲人」们的那个一家四口的聊天群，这个群已经很久没人说话了。 他点开异父异母弟弟的微信，发现对方的定位并不在帝都，而在环城。 第382页 环城是帝都周围的某个省的省会城市，距离这里很近，但的确不是帝都。 他又去看了一眼他养父母的，同样的环城，并不存在弟弟随便定位的情况，因为他们的朋友圈里，恰好有这几天发过的新的朋友圈，一家人似乎是去外边一起吃饭了，定位在环城的国际大饭店。 三口之家其乐融融、言笑晏晏，不过对于蔺渝来说这种与他无关的幸福，早就习以为常，倒是无所谓的事情，只不过...？ 蔺渝：「我不是帝都人吗？还是他们搬家了没告诉我？」他惊愕地问。 廉望雪：「这就是问题所在。」 蔺渝：「...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廉望雪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因为在原着里，我是帝都人，你是环城人。但是在我们都做过的关于万众所在世界的梦里，我们都是帝都人，也就是说，我们的记忆，和现状，正式出现了矛盾。」 「何老师也已经不在你的通讯列表里了，因为现在你是彻头彻尾的环城人，并不出身于和平孤儿院，也并不长在帝都...所以，你现在甚至也已经，不是帝都第一中学的学生了。」 学长和学弟的关系，在这个世界里，也正式不存在了。 就像和平孤儿院，一切关于蔺渝存在过的痕迹，哪怕是廉望雪所写的东西也消失了那样。 蔺渝在廉望雪的叙述里打开了网页，搜索了一下他之前保存的一条微博，那是当初《一起上学吧》节目播出前后，宣传蔺渝是本校毕业生，再次回到母校拍摄节目的新闻，他觉得自己被拍得挺好看的，就收藏了起来。 ——然后他发现，那条微博宣传变了样。 宣传的噱头，变成了蔺渝进入实验班。 其实不是没感觉到违和的，比如蔺渝初来乍到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手机里并没有帝都第一中学的班级群，也没有什么相关的同校朋友，反而是练习生时期同公司，以及选秀期间的朋友还活跃在朋友圈里。 那时候蔺渝问过系统，系统给出的猜测是，或许蔺渝快要出道，公司管理手机，把他的素人朋友都删掉了——介于公司那时候的确对他们管理严格，甚至认为他们没有隐私，再加上蔺渝一心忙着扭转命运，所以很好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但现在看来，这世界不对劲的地方，从头到尾都存在。 「我们两个...从来没当过学长和学弟？」他忍不住自言自语。 「不。」廉望雪的声音笃定地传到耳边，「应该是说，我们当过学长学弟，但是原着世界和其衍生的世界里，万众为了刻意把我们分开，所以安排你做了环城人，从未就读于帝都第一中学。」 但是他们二人找回的记忆里却并非如此。 「这也就足够证明，我们不是同人文创造出的我们，而从头到尾，就是原本的我们。」 第102章 蔺渝突然回忆起,廉望雪的那两份数据截然不同的体检报告。 两份报告的检测时间，就卡在万众说自己要回归原本的世界前后。 他不能太确定其他的事情，是不是也是随着「万众」这个人的存在被抹去而抹去的，但是在这个时候更进一步地想起,万众所说的那本在自己醒来后,一直存在于身边的《万众之巅》的小说。 他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 ——万众作为原作者,她的离开，或许带走了一些东西，比如... 公交车已经驶出了那条颠婆的路,拐进了更为宽阔的大路,蔺渝和廉望雪谁都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和廉望雪,或许来自一个地方，而虽然没有太完全，太清晰的关于自己和廉望雪在「原始」世界的相关记忆，但蔺渝总觉得,自己和对方是有联结的。 也或许从廉望雪的叙述中,从自己的梦境里，「蔺渝」和「廉望雪」的关系熟稔,更让他从内心往地方那里贴近了一些。 许久，蔺渝才听见廉望雪的声音再次缓慢地响起：「其实,说实话，在确定了这样的事实之后，我真的感觉很开心。」 蔺渝：「开心？因为体检报告吗？」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同人小说里的那个廉望雪真的和同人小说里的蔺渝全无交集,是不是也随着那本书内容的改变，被抹杀了呢？ 廉望雪说：「不是的...」 他继续说：「其实在知道了原着之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有一个世界，我们两个毫无关联，甚至你被全网网暴的时候，我都会无动于衷呢？虽然我知道那是万众创造出来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蔺渝：「如果像猜测的那样，我们不是同校，没参加过一个节目，当然没有认识的机会。」 廉望雪应了一声：「但是很庆幸，现在我知道了，那不是我。」 蔺渝愣了半晌，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应该是在对原着中蔺渝遭遇一系列全网黑和线下anti，廉望雪对此并无表示的事情感到释然。 「哪怕那就是你，你也不用对大众的舆论负责。」蔺渝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了，无由来就对别人抱有恶意的人肯定不少。你也是艺人，打开私信和评论，或者单纯搜你自己的名字，就能看到很多对你的攻击辱骂，甚至上升家人，不用太在意他们说的话，尤其是他们说的是我，不是你。」 廉望雪沉默了一会儿。 许久，蔺渝才听见他低声说：「但是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伤害你。」 第383页 哪怕是言语上的。 就算原着中的蔺渝，没有遭遇铺天盖地的网暴，没有在一次次不经意的言语伤害的打击下，最终选择自杀，他也没办法忍受别人对于蔺渝的伤害。 蔺渝听他这么说反而有点失笑：「这也是没办法的呀，我可是『商品』啊。」 偶像明星这种职业，本就是娱乐圈里「商品」属性最明显的分支，也因此，在很多地方爱豆的地位最低，因为他们完全是靠粉丝供养的存在，现在哪怕流量演员和廉望雪这样的音乐人，也不能完全脱离粉丝的支持。 只不过对于演员和音乐人，舆论上没有那么明确的束缚和规则罢了。 廉望雪又不说话了。 蔺渝看了看时间。 他「洗澡」的时间太久，等会儿估计从浴室出去，系统要开始对他口诛笔伐，质问他为什么需要那么长时间了。 「我这样是正常的吗？」廉望雪的声音从那头继续传到耳边。 「嗯？」 「最开始的记忆，是我在原着的世界，变为一只猫。猫的鼻子很灵敏，我能够闻到极其浓烈的血的味道，甚至是死亡的味道，在那之后，重生就直接开启了，一次又一次，一直到现在。就好像变成猫咪，是因为猫咪是你死亡唯一的见证者，所以我只能成为那只束手无策的猫。」廉望雪说，用一种略显得飘忽的语气。 「所以你穿越到原着世界的时间点也是第一世，只不过还没留多久，就开启了第二世的重生？」蔺渝觉得自己抓住了点什么，「为什么要刻意让你来到第一世直接面对我...或者说原着中蔺渝的死亡呢？难道是因为只有你才能开启这种重生轮迴？执念？」 蔺渝还在绞尽脑汁思考这些，廉望雪却并不打算在这种时候说那些煞风景的，无论是重生还是轮迴或者穿越的事情。 「...其实第二世第三世的时候还好，有时候大脑是能够保持清醒，能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理智也能控制情绪。但是随着时间一次次重启，我感觉我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甚至抑制不住地冒出了许多阴暗的，可怕的想法。」 蔺渝回过神来：「比如？」 「比如把他们都杀了。」 蔺渝：「...真是用好平静的语气，说了好离谱的话呢。」 他再一次回忆起从巷子里走出的廉望雪那一脸阴鸷的表情，觉得他对他自己的评价很清晰很直白。 「那种感觉太强烈了，只要看到关于你的，任何负面的评价，对你不友善的态度，试图利用你，伤害你的行为，我都控制不住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 公交车到站了，廉望雪从车上下来。 他抬头看了看在黑暗中兀自发着光的车站牌，接下来他还需要转车，这辆车最后一班是十一点四十五，坐到末站就是幸福小区，保守估计能在半夜十二点半之前抵达。 迄今为止，他还住在那里，逼迫自己去面对一些东西，也让自己能够看清，蔺渝还活着。 他没有死在这个老旧的，看似安宁和谐的小区，逼仄楼道通往的小套间中。 蔺渝忍俊不禁：「那你忍的很好，自制力很强，到现在也没真的杀了谁。」 就是到处打架，但是现在似乎也不打了，是好现象。 他带着笑的声音传进廉望雪的耳中，心脏像是妥帖地被熨烫平整了，那些时不时就要冒头的戾气和无法控制的，属于悲观主义者的痛苦和孤独，也一同被吹散在夜间的风中。 「嗯，我也觉得。」廉望雪轻柔说。 * 四月中旬，帝戏校考放榜。 话剧影视表演的合格线为77.1分，以复试成绩由高到低排名，如果复试排名相同，则会参考初试成绩。 「@蔺渝的小喇叭播报v： 特大喜讯！全国第一！！！让我们恭喜小渝！！！」 蔺渝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白底蓝框的考试结果查询页面，「恭喜你通过考试」字样下方，文字让他感慨万千： 「蔺渝同学： 你已经通过20xx年帝都戏剧学院表演（话剧影视表演）专业校考，成绩97.400，排名第1名。」 相比于蔺渝单吊帝戏，和他在今年一起高考的甘子晔则报考了帝都戏剧学院的音乐剧，帝都传媒大学及帝都音乐学院的音乐表演专业，分别是全国第二十六名，第八名和第二十七名。 对于一名到处跑行程，几乎没什么闭关时间的艺人来说，成绩其实并不赖，但在蔺渝帝戏表演专业第一的光环下，就相形见绌了。 很快，#帝戏放榜#和#蔺渝帝戏表演专业全国第一#一同上了热搜，期间还夹杂着不少同级考生的分数情况，大多是明星考试的公司，或者培训机构买的。 满屏的恭喜，粉丝在狂喜之余，又开始到处奔走着给蔺渝做数据，但这次有了动力，扬眉吐气，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 网络上隐约有了一些蔺渝在未来文化课考试可能不会太理想的声音，虽然他在之前的综艺节目里都算是证明了自己，但毕竟前一年高考落榜的风声太大，就算粉丝现在基本可以做到在各大营销号控评，但也堵不住一些唱衰的声音。 到最后不少散粉都开始被这些言论洗脑，逐渐担心起来了。 这种情况下，当然少不了大粉的稳定军心。 「@渝你天长地久： 1.现在才四月份，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 第384页 2.小渝去年的高考失误，我以为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受到了各种外界压力和心理因素的影响，况且去年四月底他才从选秀出来，在封闭环境下根本没空闲准备考试。 3.从去年开始蔺渝一直没闲下来过，舞台、综艺和电影连轴转，现在还在《七宗罪》组里拍戏。在这种强度的工作安排下，粉丝都没有对他的预期有多高，希望路人不要代替粉丝过度期待，或者直接唱衰。 4.也希望大家不要对还没发生的事情品头论足，做人善良一点。 5.最后，蔺渝考了帝戏第一！不知道的以为他大圈都没进直接落榜了呢！ #蔺渝帝戏表演专业全国第一#」 另外一方面，比唯粉更喜气洋洋的，大概就是蔺渝与萧慎的cp粉了。 正如当初蔺渝和系统漫不经心提起的那样，迄今为止blue组合除去蔺渝和甘子晔的另外五名成员，目前的大学是这样的： 帝都影视学院表演系的颜立川和伍舒阳。 帝都音乐学院作曲系的展宁和奉子爵。 帝都戏剧学院导演系的萧慎。 蔺渝单吊帝戏的消息出来的时候，粉丝已经彻底疯狂过好一阵子，甚至「帝戏双子星」都已经舞了起来，被嘲讽「八字还没一撇」，都是不看好蔺渝的，现在艺考全国第一的消息出来，虽然担心文化课，但在那之前，不嗑不是人！ 至于甘子晔？ 那不重要，三个学校呢，又不是第一名，哪比得上我们蔺渝坚决地选择萧慎所在的学校啊！他好爱他！ 一时间，美帝苏修cp各自偃旗息鼓，连队友都忍不住在群聊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cue了两嘴蔺渝和萧慎。 蔺渝：「你们高兴就好。」 萧慎：「你们喜欢就行。」 这次也不例外。 蔺渝刚来得及把自己的录取界面分享给从出分之前就比他还紧张的廉望雪，群消息已经闪个没完。 萧慎：「#蔺渝帝戏表演专业全国第一#恭喜。#甘子晔艺考分数#恭喜。」 奉子爵：「哟，恭喜你的直属学弟，是吧？提醒一句，你俩也不是一个专业的哈。」 颜立川：「恭喜小渝！恭喜子晔！一个多月后的文化考试也要加油！」 展宁：「你们都太棒了！[点赞]我超级为你们骄傲的！」 伍舒阳：「让我们恭喜萧慎未来的直属学弟，帝戏表演专业全国第一的蔺渝同学。」 明着阴阳怪气和暗里阴阳怪气的两位都特别明显，也特别有代表性。 端水的各位当然也显得很有水平，尤其是萧慎，明明在群里带话题做数据半点用也没有，他非要这么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从微博广场哪条粉丝留言直接把内容copy过来了。 甘子晔：「害羞猫猫头.gif。」 蔺渝：「害羞猫猫头.gif。」 他顺手转发了甘子晔的表情包，懒得理会自己的这群队友，随即将自己的分数发给廉望雪——虽然分数正式放榜的时候他还在拍戏，所以比热搜还迟了一步，大概率廉望雪已经知道了。 他伸了个懒腰。 【我的确是红了，考了个第一，结果所有的牛鬼蛇神都冒出来唱衰，任谁不说一句「他们急了」呢。】 系统还在喜极而泣：【谁会想到当初我还觉得你铁定是个学渣，肯定考不上呢...现在想来是我太学渣，所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蔺渝：【可是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恰好彭睿函等人都过来恭喜他，他只能暂时站起来和大家虚与委蛇了好一会儿，关键他在剧组人缘太好，这波恭喜的人来了又走，下一波就又自发围了上来，俨然一副门庭若市的热闹场面。 待蔺渝终于在「祝贺」，「恭喜」，「加油」的声音里脱身，往房车方向走，又听见外边探班的粉丝在扯着嗓子尖叫： 「蔺渝！！！你是最棒的！！！」 蔺渝赶紧把自己套进营业模式，冲着那头挥了挥手。 待他回到房车里，稍微休息了一小会儿，手机「嗡嗡」作响，是他用来登录小号的备用机，不过不是他那个已经无处遁形，被网友翻烂了的小号，是另一个关注了很多blue组合团粉，看起来非常团爱的小号。 「化妆师小许v： 弟弟加油[鲜花][掌声]#蔺渝帝戏表演专业全国第一# [第二次和之前合作过的艺人合作，感受还挺好的，希望那个一直被骂的小偶像能前途坦荡。]」 蔺渝这倒是愣了一下。 她转发的这条微博，蔺渝之前也刷到过，那还是他去年高考分数还没出来之前，在宿舍突袭节目时期的时候，和他们合作的化妆师姐姐发的微博，那时候各家粉丝都在下边积极刷屏控贊，认领这个「小偶像」是自己家的。 蔺渝往下翻了翻，原微博里提起「蔺渝」的不是没有，但要刷十几条才能看到点赞一百多的一条，而最新的转发里，此时闻风赶来的粉丝们，立刻积极地开始在转贊评一条龙。 「@蔺渝的小枕头： 感谢小许姐姐对我们小渝的鼓励！#蔺渝帝戏表演专业全国第一#」 「@蔺渝的小被子： 我们小渝不负小许姐姐的期待，考出好成绩啦！#蔺渝帝戏表演专业全国第一#」 「@蔺渝的小桌子： 希望未来有更多和姐姐合作的机会！谢谢姐姐对小渝的照顾！#蔺渝帝戏表演专业全国第一#」 第385页 为了做数据，全带着词条，恍惚中像是萧慎控的评一样。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蔺渝数据组下边用来控评的这些权重高的号，看着真的很可爱。 控评秒速上千，并且还在飙升，时间迄今还不到一年，天差地别。 蔺渝徵求了经纪人的意见后，发了一条微博。 「@blue组合蔺渝v： 给大家分享一首，我很喜欢的歌曲：《keep your eyes on the prize》。」 这首歌不算大众，甚至大部分人都没听过，蔺渝第一次听，是在廉望雪的海外小型音乐演出现场，对方弹着吉他，淡淡地唱了这首歌，他记忆犹新。 过了没多久，一直没有更新的廉望雪的微博，终于有了动静。 「@liar v： im walking on air. #蔺渝帝戏表演专业全国第一#」 配图是自己音乐工作室的照片。 「im walking on air」翻译过来，大概是「我高兴得飞上了天」，只是表达自己情绪的喜悦而已。 原本内容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或许只是简单分享一下照片，但他居然还带着词条，给蔺渝做了数据，立刻使得发这条微博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第103章 在六月份蔺渝和甘子晔的高考结束后,blue组合就会开始准备公司的暑期家族演唱会舞台。 那时候，三月份进组的蔺渝的《七宗罪》戏份也拍摄得差不多了。 这次的家族演唱会，预计将会在帝都开两场，魔都开一场。 五月初,官方队外宣布这个消息。 原本是令整个公司的偶像组合和solo个人都感到愉快的大好事,却在公司给各家数据组和后援会开会后,彻底癫狂了： 「@蔺渝江河湖海数据组v： 关于家族演唱会双人合作舞台选择，一共只有四个名额，现今将可以进行的选择告诉大家—— 1)选出四人,和tiamo组合的四名成员分别表演男女合作舞台； 2)blue组合七人+廉望雪,八人舞台两两分组，也是一共四组。 fanclub投票从今晚八点开始,至明晚八点结束，共计二十四小时。」 意思说的很明显了，演唱会时间有限，能够给到的双人舞台一共只有四首歌的时间,主动权只在blue组合花钱买了fanclub会员的粉丝手中,选择只有两个： 要不就队内自行两两分组带一个廉望雪，要不就只有四个人被分出去和女生合作。 瞬间各家的粉圈炸成一团混乱。 部分blue组合和tiamo的两团双担粉早就暗戳戳盼着有点合作,甚至可以拉郎嗑个cp，在超话暗戳戳洗脑「和师姐合作更能出圈」。 部分女友粉早就想看和女团的合作舞台,拍手贊成，甚至觉得这样会更方便代入，让自家爱豆更好梦。 但更多的女友粉完全不接受任何和女生的互动。 更何况是tiamo组合本来就不是大热女团，人气基本是顾妍一家独大,自从陆冉事件之后，也或多或少受了影响,用粉圈的话来说就是「有了煳相」，在这种情况下，合作也只是在拖飞机，蹭不到热度： 还容易因为合作导致的一部分可预见的后续事件，被路人和路人粉狙「男宝妈」，和绑定拉郎。 组合内部的cp粉更不可能同意男女合作，本来如果八人两两组队还有可能自家cp分在一组，如果和女团合作，自家cp不仅要被拆，可能还要分别和女团进行舞台，想想都闹心。 blue组合下位圈更不可能同意，八人就算加了个廉望雪，至少还能每个人一个舞台，如果和女团合作，有三个人想必就会少一个舞台，这谁忍得了？ 到最后闹出一团混战，超话吵出几千楼，各怀心思的结果，是fanclub的投票教人做事。 想和tiamo组合合作的，10345票。 想和廉望雪合作的，471071票。 一万多对四十七万，任谁都看出这个选择有多荒谬了，倒不是说廉望雪有多香饽饽—— 毕竟除了一部分嗑他和蔺渝cp或者双担的粉丝，其他人并不希望他像是blue组合编外人员一样，老是出现在组合内部舞台里，只不过大家都从各自的角度出发，选择了最能让自己受益的选项罢了。 此时的blue组合内部群聊，也已经被公司如此莫名其妙的两个选项弄得无语了。 奉子爵：「我们组合一直都是梦女多闻名，公司搞这一出是生怕我们不掉粉啊？」 伍舒阳：「动不动就『男女合作舞台能出圈』，到现在爱豆之间的合作舞台有几个出圈的？还不都是粉圈自high？要出圈不如靠演戏。」 萧慎：「当初偶像运动会录制的时候，粉圈已经有点崩盘的信任危机了，这次再来一次，真是挑战粉丝的底线。」 展宁：「前阵子那对被爆料出来的偶像情侣，就是之前参加舞综合作生情的吧？」 颜立川：「其实这次的投票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大家也别太激动，就好好等双人舞台的选曲出来，好好排练吧。」 甘子晔：「可是...双人舞台的选曲和双人组怎么选？」 好问题。 蔺渝本来是没有这个烦恼的，说实话，对他来说和谁一起表演都是工作，有些cp舞台如果卖腐给力，是能够让人自动忽略蔺渝自己的一些动作上的小问题的，对他甚至是好事。 结果他拍完了一场戏回来再一看微博推送，变天了。 第386页 公司又整出了新的么蛾子。 四组舞台，粉丝fanclub会员投票，选出四个双人组。 一人一天八票，每组两票，一共四组，如果某几组都是同一个人位居前二，则选择他票数更高的那一组，剩下的双人组往前一位。 这回可就是真.血雨腥风了。 他打开热搜，发现#blue组合双人舞台投票#的字样已经高高挂在了热搜上边，不知道是不是公司买的。 这下更是要各自为营了，好在不是能够随随便便买水的大众社交平台，而是需要花钱的会员制。 各家cp粉当然是要把自己喜欢的两个人投到一组去，不管去哪个组，只要是他俩一起就行。 唯粉心里的小九九就多了，top癌一点的譬如颜立川的唯粉，想的是在四组的每一组都占据第一名的高位，使得自己能够继续吹「选秀团c位」——哪怕是被蔺渝成功弯道超车甩下一大截的那种。 譬如奉子爵和颜立川的唯粉关系很差，所以要确保不要和对方进行合作，以免在未来不配合宣传舞台，反而双方开战。 但又譬如说伍舒阳和蔺渝的唯粉，这也是着名的「战地玫瑰」，但唯粉虽然打得凶，他们的cp粉也是出了名的能为爱发电，为爱花钱，所以唯粉死活不想两人在一组，但cp粉特别想。 当然，也有认真考虑和谁在一组才能利益最大化的。 以往蔺渝这个人气低+实力差的队友，当然是被第一轮率先抛开的。 但现在他实力不说多突出，能跟上全程并且不出错，已经非常不错，况且现在他可是除非有血海深仇，各家粉丝都想争取的双人组合队友。 又有国民度，又有cp感，又有话题度，又有死忠粉，总结来说就是够红。 散粉有自己小九九的，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投票，大部分粉丝则是跟着数据组的决策走，决定该怎么投票。 更别提一个人八票，也就是说虽然不能和外边的人换票，但内部有fanclub会员的人相互支援一把换个票，也是常事。 ——任谁不说一句，饭圈天天都在搞无间道，摊上个唯恐粉圈不活跃的公司更是如此。 蔺渝再去看自己的组合小群的时候，总觉得大家心里也各自有点小算盘。 他懒得戳穿那些「我和小渝还没有合作过呢」的试探，以及「你们俩能合作什么呀」的讽刺，只觉得他们幼稚。 对此系统的评价是：【你这种心思放到外边去和别人说，会被骂死的！】 蔺渝问：【为什么？】 系统：【你看看你现在像不像是那种因为自己个人资源好，有电影有综艺，所以在飞升途中，直接看不上这家族演唱会舞台的仨瓜俩枣，对舞台失去初心的过河拆桥之人？】 蔺渝：【......】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蔺渝：【但是说实话，我本身对舞台这东西也就没什么初心，能坚持练习全是因为粉丝想看。】 他现在估计就是团粉和秀粉都最看不上的那种偶像出身，但对舞台没有热爱，只想着去演戏上综艺的艺人。 系统：【那倒也是。】 不过蔺渝对此也并不太在意：【我永远都不会让大家知道我的这个想法的，况且这组合哪怕要拆要散，也不能是我导致的，坚持做「最后一个团粉」对我来说又没坏处。】 手机震动了几声，他以为是有谁给他发微信，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又是微博推送，廉望雪刚发的微博。 「@liar v： 分享歌曲：《一起放学》。」 平时分享这首歌，当然就是打歌用，但是现在突然冒出来分享，再练习即将开始的粉圈投票大战，就显得有点意味深长了。 众所周知，《一起放学》虽然是廉望雪的大爆曲没错，但这首歌的mv是谁出演的？那mv画面里十足的梦男视角，稍微有点嗑糖功力的cp粉都能看出来这其中隐藏的含义。 系统：【我没看错吧？这小撒谎精是自己亲自下场催票了？】 蔺渝：【以我对他的了解...大概是这样。】 「亲自下场」这种行为，粉丝虽然未必在意，但也是在饭圈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说嘲料的时候一定会顺嘴添上一句的程度。 蔺渝给廉望雪发了个问号。 蔺渝：「？」 廉望雪：「？」 蔺渝：「你发的那条微博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他刷了一下廉望雪的那条微博，不出意外，所有人都看出了廉望雪的小心思： 他们两人的cp粉一整个受到鼓舞，作势要单挑蔺渝其他在赛时就已经有了粉丝基础和路人盘的cp粉，他的唯粉几乎对蔺渝没什么恶感，这一波虽然有些犯嘀咕，但还是打算跟着廉望雪的想法走，他本人超爱，还能怎么办？ 至于蔺渝的粉丝就很微妙了，因为基数大，所以属性很杂，数据组目前主动权在手，也还没有出言号召具体投票给哪一组，和谁一起。 廉望雪：「我想和你一组。」斩钉截铁。 蔺渝：「......」 刚想说的话被这一句全怼了回去，他总不能说「别和我一组吧」。 蔺渝：「...不是，我想说你没必要为了这个投票特地发个微博吧？」 廉望雪：「那万一他们把你和奉子爵，还有萧慎，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投到一组去了怎么办？」 蔺渝盯着那句「别的什么东西」看了又看，他的其他四个队友估计都被归类在此，一时间忍俊不禁。 第387页 廉望雪：「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肯定没办法说什么，也知道其实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合作舞台，工作而已。但是对我来说，这样的事情也不太想忍受。」 蔺渝看着这段话，心头「咯噔」一声。 「而且我觉得，我其实已经比较谨慎了。」 满腔的复杂瞬间被下一句话击破，蔺渝站起身，拿起手机往厕所走。 系统虽然困惑于「怎么又去厕所了啊」，但还是在蔺渝进去的前一秒自动关闭，蔺渝于是才发了新的消息过去：「你发这个一点也不谨慎吧？稍微看过一点《一起放学》的mv的人，都能看出你的想法。」 更别提廉望雪还是明牌的蔺渝粉丝。 蔺渝继续补充：「你如果管这个叫做『谨慎』，那我真的有点好奇在所谓的万众的原本的世界，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不谨慎』了。」 只不过他们的记忆被强行捏造、整合、重塑之后，那些部分都并不在他们的脑袋里，所以无从得知。 随即他想起那个梦。 能够把蔺渝请到自己的演唱会去，当着粉丝和歌迷的面单独对着他唱歌，并且毫不遮掩地直接说出来，恐怕在廉望雪眼里的「不谨慎」应该挺吓人的，除了一句「他超爱」，还是不要多想了。 此时微博上风向还在发生变化。 blue组合的不少cp粉和团粉正在大肆嘲笑，说廉望雪自己主动下场「倒贴」蔺渝，但蔺渝根本不给回应，然后被回怼「他到底应该给什么回应，他给了你们就要骂他视奸粉圈了吧？」。 蔺渝：「虽然好像对粉圈已经很熟悉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又觉得很陌生。」 完全是人言可畏。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剧本，就像《七宗罪》的故事一样，人心难测，所以最可怕的东西永远是人心。 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告一段落，蔺渝这种「听天由命系」的偶像比较少见，自己最后在哪个组都行，最多的粉丝开心就好，他的注意力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曾志强和我说，你们六月份要进行分班考试，决定高二上学期的班级情况？」 廉望雪：「是这样。」 蔺渝：「准备得怎么样了？」 廉望雪：「就那样吧。」 如果系统在围观，估计要说这两个人的对话，一股子家长孩子的味道了。但显然蔺渝不是那种穷追不捨的家长，廉望雪也不是会和蔺渝逆反的孩子，下一瞬那头就发了一张照片给蔺渝。 他点开看了一眼，发现是廉望雪的成绩单，语数外三门满分均为100分，物化史政生地六门满分都是50分，总分600，廉望雪拿了520，右上角明晃晃的520/600，全班排名第14。 作为几乎没怎么上过学的高中生，还是实验班的排名，这成绩的确好得很离谱，从某种程度上，蔺渝更相信他们对于自己身份的猜测了。 廉望雪：「这是我们之前结束的段考的成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掉出实验班。」 蔺渝：「520？」 廉望雪：「嗯，班主任说，考了个分数，都是爱你的形状。」 廉望雪：「猫猫爱你.gif。」 此表情包一出，很难不怀疑他上句话是在夹带私货。 但蔺渝对于他的直球基本已经免疫，顺手保存了廉望雪的成绩单之后，看见廉望雪那头又发来一条截图，是他和他经纪人的微信对话。 蔺渝看了两眼，并不意外，是旅游综艺《七个人的旅途》的常驻嘉宾邀请，这节目一共就七名嘉宾，前几季几乎都是男女3:4或者4:3这么一个相对平衡的人数，这次估计也不例外。 当初陈澜岚和他们提起这档综艺的时候，蔺渝还没有多想什么，但在梦境中察觉到，原本那个世界里的廉望雪和蔺渝，也一起参加了那档节目，并且因为这档节目感情升温之后，他确定自己参加这个节目只是时间问题了。 「我还有一点预感。」他发送消息。 「什么预感？」 「假如我们真的是那个世界的蔺渝和廉望雪，那么《七个人的旅途》这档节目，可能会是非常重要的转折点。」蔺渝说。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就是迄今为止，廉望雪还并不知道的系统的存在。 最近和廉望雪的对话，或多或少会避开系统，也是因为他已经不相信万众了，那么唯独能够和万众对话的系统，在蔺渝这里，也被他打上了一个问号。 「你觉得...」 「嗯？」 「你觉得如果我们真的不是原着中的蔺渝和廉望雪，那么原着里的那两个彼此素不相识的人，现在会在哪里？直接消失了吗？」蔺渝问。 廉望雪对他突兀转移话题的行为适应良好：「或许消失了，或许还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也可能他们和我们互换了身份，所以现在在万众所在的世界里？」 这猜测就未免有点可怕了。 但蔺渝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不，我觉得应该没有。」 「为什么？」 蔺渝说：「因为我怀疑，他们可能在我们身边。」 第104章 六月初,芒种节气，高考正式开考。 蔺渝坐在保姆车里，手里捏着高考规定并统一要求的透明文件袋，里边装着证件和文具,本来经纪人还给他准备了一瓶矿泉水,被他拒绝了。 实际上,这场考试也就两个半小时，喝水反而影响他的发挥。 第388页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他和甘子晔高考,群里边一直在冒出各式各样加油鼓劲的消息,和关于高考的注意事项。 确实，自己的这群队友有一个算一个,都成功考入了自己的dream school，但他们的策略好不好用就不好说了，毕竟艺术生的文化分要求非常低。 ——今年艺术类院校的分数要求，甚至更高了,在外界眼里,蔺渝和甘子晔应该属于「倒霉蛋」的范畴，也正因为如此,有不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况且另外一方面，蔺渝现在不是帝都人。 也就意味着...他在户籍所在地的环城高考,而环城的试卷，比帝都的要难，分数线要高，考试人数也要多,竞争压力更大，所以意识到这点之后,唱衰的人增多，蔺渝的粉丝也难免忧心忡忡，无怪乎艺考出分后大粉还要□□。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隔壁的空座位，放着廉望雪的爱心早餐——已经基本吃完了。 为了高考，蔺渝在考前提前三天回了环城，住在剧里考场开车大约十多分钟的酒店里。 今天早上他六点起床，洗漱结束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了一个坐在酒店套间的客厅里的廉望雪。 对方拿着那个自己眼熟的保温盒正殷切地等待着。 经纪人给蔺渝准备了早饭，他自己也买了巧克力，昨晚廉望雪临睡前给他发消息，说第二天要给蔺渝送早餐，蔺渝虽然应下了，但并没有当真。 ——他人毕竟在环城，廉望雪身在帝都不说，在他高考当天还有个飞魔都的行程，理论上根本不可能赶过来。 可是廉望雪偏偏还来了，不仅来了，还带着东西。 「你怎么真的来了？」塔惊讶地问。 廉望雪站起来，打开了手里的保温盒。 蔺渝低头看去，保温盒里装着绿豆粥，和几个巴掌大小的饼。 「是鸡蛋饼，我做的。」廉望雪说，「做的不多，高考前饱腹感太足容易影响考试，这是你上次和我说的。」 蔺渝困惑地问他：「你怎么真的在这里？你不是昨天在帝都，今天要飞魔都吗？」 「我答应你的事情，当然要完成。」廉望雪说。 他是和他经纪人一起来的，后者站在门口，此时在不远处插话：「小廉昨天凌晨从帝都飞环城，三点多才到酒店，给你做了这个之后，等会儿还要去赶飞帝都的飞机。」 蔺渝愣了。 「也就是说，昨天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他迟疑着问。 廉望雪说：「那时候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凌晨的飞机，三点多到环城，算上给蔺渝做这份早饭的时间，廉望雪肯定没有休息，撑死了只是闭眼浅睡了一小会儿。 蔺渝抬起眼，看进对方眼底，虽然廉望雪还年轻，但他也能清晰地察觉到熬夜留下的睏倦痕迹。 他沉默了一瞬，有些不知到该说什么。 最后他只是接过了廉望雪地给自己的保温盒：「...谢了。」 旁边廉望雪的经纪人看在眼里，当然有些叫苦不迭： 虽然自家艺人不是唱跳偶像，不是选秀出道，所以没有那些所谓条条框框特别严苛的限制，自己自然也不用像公司其他一些艺人的经纪人那样，严防死守，担忧恋爱，又害怕被拍，还害怕粉丝流失，公司开会。 但这种为了自己的「偶像」临时改航班和行程，半夜飞来这里只为了做一顿早饭的行为，他该说什么才好呢... 追星疯魔？真爱无敌？ 想想自家艺人才十六岁，高中生的年纪，又有点释然。 可能这个年纪就喜欢这样为爱飞蛾扑火吧，大一些二十岁了就会好起来。 殊不知站在身边的廉望雪，满打满算，必然到了二十岁，依旧在为爱疯狂中，并且愈演愈烈。 * 现在蔺渝的胃里暖洋洋的，妥帖地塞满了廉望雪的爱心鸡蛋饼和爱心绿豆粥，一如既往不会让人产生太严重饱腹感的分量，恰到好处。 系统问：【我有个小困惑。】 蔺渝漫不经心地：【什么？】 系统：【如果我在你高考的时候给你提供一些帮助，算是作弊不？】 蔺渝：【......】 蔺渝：【你觉得呢？】 系统：【...算。】 蔺渝：【这不就完事了。】 他明白系统其实是有点担心他的高考，所以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抚：【别太担心，我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吗？不说状元，本科线肯定是没问题的...你要做的就是在我考试的时候不要出声，乖乖看着就好了，要是你觉得我做错了或者和你的想法不一样，你就暂时关机，等我考完了再说。】 他这么一说，系统就难免有些犹豫了。 说实话，它还挺想见证一下蔺渝的高考的，另一方面，它也担心自己全程围观真的会贸然给蔺渝纠错，影响他的高考不说，这种程度的作弊，实在不太合适。 【要不还是...算了？】 它在这头左思右想，保姆车已经抵达了考场大门。 此时晨光熹微，高考上午第一门的时间是上午九点，考语文。 现在是早上八点，他提前了一个小时抵达考点，理论上来说，开考前四十五分钟就可以进考场了。 蔺渝并没有自己在环城哪所中学读完了高中的印象，但他走到校门口，才发现自己对这里好像有点，莫名其妙的印象。 第389页 他抬头又看了一眼校门。 环城市第一中学。 他坐在车里，闭了闭眼，打算等校门口人少一些再进去。 现在考点门口都是学生、家长和老师，自己虽然不非常自恋，但多多少少是个名人，万一真的因为自己产生了什么拥堵或者不好的现象，可就要被树典型了。 廉望雪在离开的时候颇有些恋恋不捨，反覆和蔺渝强调，自己是想要在考点门口送蔺渝进去的，然后被蔺渝嘲笑了：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因为工作原因不能送孩子去高考的家长啊。」 就连blue组合的队友们，也只是在蔺渝离开帝都当天，一起把他送到家门口，在微信发几条祝福信息，然后各自忙各自的行程去，大家都有自己的事业要拼。 只有廉望雪，人追到了环城不说，还想要把他再次送到考点去。 ——没看到廉望雪的经纪人坐在车里，已经在频频看手錶上的时间了吗？ 没看到蔺渝的经纪人，也已经在车里等了很久了吗？ 为了不让廉望雪因为这个原因太沮丧，他想了想，随意地调侃了一句：「我又不是第一次进考场，如果我是原着中的『蔺渝』，这就已经是第三次高考了；如果我是原世界的蔺渝，那必然也考过一次，虽然这方面的记忆约等于没有，但是身体记忆还在。」 廉望雪说：「我相信你。」 蔺渝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一点点因为自己这样微小的肢体接触而亮起来。 他期待的表情让蔺渝觉得自己还该说点什么，他想了想补充说：「本来我想着，你送我的那两个礼物，我可以随身带着，说不定会有一些意外的玄学加成，但是高考的时候这些首饰什么的都不能带，所以...」 廉望雪盯着他。 他的瞳色在地下车库并不算明亮的光线下，清浅剔透得像一泓泉，盛满了含情脉脉的情愫。 系统：【咿，没眼看，亏你能在这种注视下坚持下去。】 蔺渝：【其实也是挺难坚持的。】 「没关系，能想到我就已经很幸福了。」廉望雪说。 廉望雪经纪人摁响了车喇叭。 蔺渝回头看了一眼，知道那是催促对方赶快出发的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身体里残存的对于「高考」这件事的畏惧感，又或者是廉望雪看着他的眼睛太款款深情，情真意切，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 「要不，抱一下？」 廉望雪：「？？？」 廉望雪：「！！！」 青灰色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密匝匝包围着眼眶的柔软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蔺渝被对方剧烈颤动着的情绪弄得有点不知所措，甚至下不来台。 他是很擅长说甜言蜜语的类型，眼睛不眨就能冒出一连串，哄得人心花怒放，但此时莫名觉得有种无言的尴尬情绪，就好像某些柔软的内核被自己这一句话铺陈在空气中，有些赤.裸裸的，让人羞赧的意味。 真奇怪。 他迟疑着打破这种古怪的沉默：「我的意思是...」 廉望雪勐地扑了上来。 用「扑」来形容，似乎有些奇怪，但从他的动作来看的确如此。 他的臂展够长，身形高大，距离第一次见面勐烈生长了许多，一整个扑过来的瞬间，蔺渝立刻感觉自己被牢牢地环绕，然后包裹住了。 从上到下被牢牢嵌入廉望雪胸口的瞬间，蔺渝忍不住思索了一瞬： 廉望雪原本看起来只是高，肩膀和胸腔居然是有这么宽阔的吗？ 廉望雪两条胳膊力量用得极大，却丝毫没用弄痛他，没等蔺渝伸手回抱住他，对方就因为过于紧张和侷促，迅速地从他身边撤离了。 蔺渝低下头，看见廉望雪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胸口的吊坠重新塞进领口里。 那是蔺渝曾经佩戴过的十字架耳钉，只要一想到面前的这个人对自己存在的很多慾念，和一直挂在胸口的自己的耳钉，蔺渝就觉得浑身上下不太自在，甚至有股被烘烤的燥热感。 ——他想像中给对方安慰的拥抱可不是这样的啊？ 扑面而来的，满溢鼻腔的气息略显得清冽，有种干净而坚定的，毋庸置疑的冷感，但藏在那后边的清新意味像是一瞬间能够抽掉人周围所有的空气，霎时就唿吸失控。 那时候，回忆起廉望雪离开时看向自己的目光，他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浮现起一个短句—— jai embrassube dété. 我吻抱夏晨的黎明。 出自阿蒂尔·兰波的散文诗《aube》。 大概是临考前语文参考读物看多了。 * 临考前四十五分钟已经到了，考场开始放人。 封闭区入口和考场入口各有一次安检，蔺渝在车上稍微等了一小会儿，等门口围堵的那群人变少了一些，才和经纪人打了个招唿。 「我走了，哥。」 经纪人叮嘱他：「不要太紧张，不要顾虑太多，好好考。」 「我知道的。」 原着的蔺渝被高考毁了大半的人生，今天他会重新拿回来。 人群中，蔺渝的背影格外显眼，不少在高考考点外拍摄和准备播报新闻的媒体记者，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形瘦削修长的黑髮男孩儿往这边过来。 因为已经快要考试，大家自然不可能去妨碍他进入考场，但还是忍不住将镜头对准了他。 第390页 走近了，看见男孩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在外的眼睛，眼尾狭长，睫羽浓密，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心头一动，这独有的魅力和特殊的气场，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随过去。 在被惊艷之后，下一秒似乎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有些眼熟？即使戴着口罩，也过于出众了一点，真的会是素人吗？这样的素人真的不会被星探满街追着跑吗？完全和今天其他参加高考的考生画风都不一致了。 待蔺渝在第一道「安检」检查完毕走进门，众人才迟钝地意识到。 「那是蔺渝啊？！」 「那居然是蔺渝？！」 「蔺渝是环城人没错啊！怪不得他会在这里出现！」 如果蔺渝本人在场，应该会对此感到欣慰：这些一看就对娱乐圈不感兴趣的成年人们，也能够在愣神之后叫出他的名字，还是拜国民度高的综艺，以及票房和口碑都不错的《动物素描》所赐。 ——虽然蔺渝的确是今天高考，他毕竟是要回户籍所在地环城高考的，但考点还是被私生早早地泄露了出去。 但粉丝还算安分，并没有在这种关键时刻给自己的偶像拖后腿，媒体也知道今年有许多明星考生，但是现在门口的大部分记者负责的也并不是那一方面的报导... 刚才因为蔺渝太过于拔萃出群，因此怼着他拍了好几张的摄像师赶紧查看自己拍摄到的照片。 其中某一张，被拍摄的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在被偷拍，敏锐地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一瞥，足以令人心神摇曳，氛围感拉满，气场十足。 「哇...不愧的出道了的艺人，完全是另一个等级。」他忍不住感嘆出声。 走进考场的蔺渝，当然知道校门口有人在拍摄，刚才他捕捉到了某个人的镜头，扭头看去，看见的是打扮朴素的中年男性，或许是来报导高考相关新闻的相关媒体，因此他只是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在高三的教室考试，进门的时候，蔺渝看到了熟人。 何老师。 是他「曾经」的高三班主任，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在这里跨市监考，他以为监考老师们不会出市呢。 现在，正如消失在手机通讯录里的联络方式一样，何老师对他并不熟悉。 虽然面对蔺渝，她稍稍惊讶了一瞬，是对于电视上看到的艺人出现在面前的愕然，但那种看向自己的眼神，蔺渝不会弄错—— 她的的确确已经不认识自己了，自己也已经彻底被抹去了在这个世界里的帝都第一中学「读过书」的痕迹。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真正面对的时候，有些微妙。 蔺渝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听起来很像是动漫里主角的标准座位。 虽然考场里的学生都因为即将到来的考试而感到紧张，但蔺渝的出现，还是难免让他们走了走神。 尤其是坐在角落的前排的一个女孩子，肉眼可见的是blue组合，或者蔺渝的粉丝，再不济也是追星人，看起来激动得有些坐不住，但碍于即将考试，还是强自镇定，把头埋了下去。 如果她现在手边有手机，估计要疯狂发微信和微博和其他人汇报这件事了。 蔺渝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将准考证放在课桌左上角。 他之前和廉望雪说的话不是哄骗他的，他是真实地感觉到，「考过高考」这件事存在于自己的身体里，是有些残存的印象的，哪怕他的记忆如今四分五裂，被加加减减、缝缝补补，塑造成崭新的「蔺渝的记忆」。 考前十五分钟，开始分发答题纸和草稿纸。 系统没有出声，不知道是自己关机了，还是在旁观，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打搅蔺渝的考试。 他下笔平稳地开始填写姓名和准考证号。 考前五分钟，开始发试卷。 蔺渝坐在最后一排，能够看见前排的一个男生的小腿在微微发抖，明显紧张过度。 他收回目光。 开考铃响起。 考试开始。 * 环城的高考一共两天，时间本就短暂，更是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 蔺渝考完最后一门英语，从考场出来，一身轻松，眉目舒展。 在门口，他毫无意外地被等待着记者拦住了。 经由两天的确认，记者们当然已经确定了蔺渝的身份，现在看他混在人群中出来，前后左右不少学生都暗戳戳，或者明晃晃地看着他，于是其中一个女记者一马当先迈步上前，一把拦住了蔺渝。 「你好同学。」 蔺渝站住了。 他这次出考场没戴口罩，俊秀漂亮的眉眼在日光下清晰可见，连睫毛都纤毫毕露，完全是素颜的状态，但依旧拥有绝伦的视觉冲击性。 只是不笑的时候，这个孩子看起来不是很好惹。 这个想法在记者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下一秒，她就看见蔺渝咧嘴对她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鲜亮粲然，让人在心动的同时，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感染力十足。 「高考结束了，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她问。 蔺渝歪了歪头，认真地想了想。 「嗯...其实这是我第三次参加文化课高考了。」他一点也不介意说出这些关于以往的「黑歷史」似的，语气很平静，但同样笃定，「但是这肯定是最后一次，我觉得，我考得很好。」 第391页 那一瞬间，因为自信而闪闪发亮的样子，甚至刺痛了周围围观的人的眼睛。 女记者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蔺渝的目光越过她，看向了不远处。 她下意识循着蔺渝的视线一起看了过去。 在视线尽头，是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经纪人模样的男子正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在他身后，站在原地没动的还有个高个子，挺拔的年轻人等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合体的白色印花衬衫，正远远地看过来。 「那，那是...？」她愣住了。 《一起放学》这首歌太火爆，甚至可以说是近些年为数不多算得上「大爆」的歌曲，就算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对这张出现在音乐软体的专辑页面的脸，她也有些印象。 「廉望雪？！」她惊讶地喃喃道。 蔺渝低头看了她一眼，倒也不意外。 「是廉望雪。」他说，然后轻快地说了句「抱歉，那我先走啦」，就冲着那个方向迈步而去。 第105章 蔺渝此时坐在保姆车里。 他的《七宗罪》还没拍摄结束,考完就要搭乘飞机赶回片场，因此压根来不及回酒店做休整。 手机嗡然一声，蔺渝打开手机看了两眼。 是彭睿函的消息：「恭喜考完试！现在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还是发在群里，这个三人群莫名其妙就存在于蔺渝的手机里,到现在依旧在。 蔺渝和彭睿函依旧没有加过好友,哪怕一起拍摄了一整季综艺,加搭戏《七宗罪》亦是如此，的确是让粉丝很心安的两个人——这其中也有苑淙的功劳。 蔺渝：「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估计晚上就能到。」 今晚还有一场戏要拍。 彭睿函：「辛苦了。」 苑淙：「[图片]」 蔺渝莫名其妙点开看了一眼,发现他居然是综艺节目《七个人的旅途》的第三位男嘉宾。 《七个人的旅途》已经确定嘉宾四女三男,按照以往的节目人员分配，男生一般是要做一些更需要力气的,譬如搬行李之类的工作的，通常没有超过三十岁的男嘉宾，选的都是流量小生小鲜肉。 女生方面年龄层会有跨度，但基本也是二十多岁往上,甚至可以到五十多岁,节目效果很好，原本节目组应当是想要走岁月静好路线的,从节目名可以窥见一二，结果从第一季开始就陆续出现了drama的人选。 光鲜亮丽的明星离开了经纪人和助理的帮助,没有了那么多钱，经常有各种争议性时间出现让观众跟着一起吵起来，反而达到了另外一种高关注度。 堪比人类观察。 「所以第五季的三个男生，是你我跟廉望雪？」蔺渝有些困惑。 苑淙：「我们三个不是很好嘛,年纪差不多，而且很合得来不是吗？」 蔺渝：「...但这个节目真的是以温馨的旅游节目闻名的吗？我怎么不信呢？」 苑淙：「如果非要给我个剧本让我演一个特别坏的人,其实我也可以胜任的，信我，我演技很好。」 蔺渝：「......」 我看你是没受过网络黑子和键盘侠的双重毒打。 他不再在这个群里和另外两个人插科打诨，把手机丢到一边，扭头看见廉望雪正看着自己。 经纪人黄哥在驾驶座开车，这时忍不住从车内后视镜往后瞥了几眼。 怎么说呢，刚才蔺渝低着头兀自发微信，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已经让他警铃大作了，但他姑且还相信蔺渝的偶像素养。 但廉望雪正好坐在驾驶座后排的位置上，他只要看向镜子就会看见对方侧着头直勾勾地盯着蔺渝，要不是还会眨眼睛，简直像是一座凝固的雕塑。 侧脸还真是挺好看的... 网上开玩笑的时候说是什么来着？哦对，望夫石。 呸！ 他赶紧甩了甩头专注开车，之前廉望雪的经纪人给他打电话，说自家那个小祖宗魔都行程结束，本来是要直接飞帝都的，结果非要去接刚考完高考的蔺渝。 他好说歹说就是不听，甚至在行程结束自己跑路了！ 这艺人的确是带不下去了！但因为能赚钱又红，还是要忍... 于是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给蔺渝这边的经纪人打电话，让他帮着照顾一下，就有了黄哥本人，带着廉望雪，在环城第一中学考点门口迎接蔺渝的一幕。 门口记者那么多，他看过不了多久就要上热搜了，公司的话术不知道到位没有，幸亏这是俩男艺人，什么情比金坚兄弟情深偶像前后辈都能乱扯，还会有大批的cp粉吻上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英语考得怎么样？」廉望雪看蔺渝把手机丢开，终于露出了一个笑。 蔺渝说：「还行，不考听力估计也能拿个110分吧。」 听力总分30分。 前排偷听的经纪人：「......」 这并不好笑！採访的时候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公司的通告从今天的到高考出分的也都拟定了好几个版本，唯独没有拟定直接不考听力的版本！ 「网上现在热议的是这一届高考的作文命题。」廉望雪说。 环城今年的高考语文作文题，围绕一句诗词展开：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网络上关于这道作文题目，正进行激烈的探讨，各色大v轮番上阵侃侃而谈，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恨不得亲身上阵教授。 第392页 「哦，《青青陵上柏》的那句。」蔺渝说。 人生就像是天地间匆忙而过的远行客，相较于永恆不变的天与地，显得尤其的短暂渺小，而人生也是如此短暂与无常。 他回忆了一下前一天上午自己写作文时的情景，觉得自己写的很顺。 「你写了什么？」廉望雪没话找话。 蔺渝本来想问一句廉望雪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对方说到了这个，他突然玩心大起，大概是高考完，的的确确地放下了一块心头的巨石。 「我写的时候想到了你。」他说。 廉望雪：「......」 恰好车行驶到了十字路口，前边是个红灯，经纪人勐的一脚踩下剎车，后排两个人没系安全带，双双往前扑倒，差点没撞在前排椅背上。 「黄哥？」蔺渝扶着椅背往前看去。 经纪人粗声粗气地说：「你们两个把安全带系好！」 蔺渝默默将安全带繫上，余光看见廉望雪手忙脚乱也在系安全带，但摸索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最后把自己那头的安全带插进了中间的锁扣里。 「插错了。」蔺渝伸手过去帮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廉望雪的手背。 廉望雪倏地抽回手，这次瞳孔不仅是地震了，简直是山崩地裂掀天斡地。 蔺渝默默地帮他插回正确的锁扣，这才抬起眼睛来：「我没骗你。」 他还真没骗人。 高考当天廉望雪身上的气息，在蔺渝看见「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这句诗的时候，突然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太阳升起落下，斗转星移，廉望雪在蔺渝不知道的那些日子里独自在天地间前行，一次又一次试图对抗所谓的「命运」，孑然一身、孤独前行，而他所依仗的东西只不过是自己内心的坚定，或许还有在蔺渝看来最缥缈也最不可靠的东西——爱意。 蔺渝突然觉得，他和廉望雪莫名来到这个原着的世界后开启重生，是不是也是因为只有廉望雪才有这种坚定的意志力，也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肯为了蔺渝一遍又一遍重启轮迴的人呢？ 他轻声笑了一笑。 系统：【怎么了？】 廉望雪：「怎么了？」 异口同声。 蔺渝摆了摆手：「没有，只是刚才在回忆我作文里写的东西。」 * 廉望雪高考当天给蔺渝送爱心早餐的行为，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虽然当天廉望雪那边的粉丝也有质疑过他为什么突然从帝都飞环城，原本凌晨的飞机抵达环城，在一大早飞魔都的行为很让人迷惑，但也仅仅是内部讨论。 但蔺渝高考全部结束，廉望雪来接的消息，随着各家媒体的报导一出，就变得人尽皆知。 甚至还在公司没有下手买热搜的时候，已经上了一次热搜，#环城考点外最帅接考人#，深谙拉踩之道。 最先发布这条消息的媒体，是环城本地最大的新闻社「环城新闻直通车」。 原本发布视频，并不是为了廉望雪，而是因为记者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高考后採访到了蔺渝的人。 镜头里，女记者穿着高跟鞋，但是在蔺渝面前依旧显得有些娇小，她举着话筒，拦住人群中兀自前行的蔺渝。 「你好同学。」 随即蔺渝站住了。 他的视线从上而下落下，看的是女记者，但当然是上好的梦女做梦素材，瞬间弹幕里飞得都是「哥哥」和「老公」，进来的不知情路人直接被满地的裤衩子绊倒的程度。 女记者在询问蔺渝对于高考想说的话。 而画面里的年轻人歪了歪头，目光有些漫无焦距，但这种姿态反而别有一番漫不经心的吸引力。 #蔺渝说这是我第三次参加高考#飞速上了热搜。 唯粉和许多路人在热搜下方评论，嘲讽和夸赞皆有： 「这有什么好上热搜的？真的不觉得丢人吗？」 「说得好像前两次落榜不是自己考出来的一样，怎么还有脸往外说？」 「不好好学习不准备文化课不就是这个结果吗？说出来不会是打算买惨吧？」 「弟弟听我一句，高考还没出分还没到扬眉吐气的时候，这么说只会显得你很蠢。」 路人看了就走，不少队友粉和对家粉倒是在评论里装起了路人甲乙丙大肆评论，恨不得趁机把蔺渝踩进泥里去，不过蔺渝的粉丝控评一把好手，很快就占据了各个热搜词条的评论区，一边友好地和路人科普前两次蔺渝落榜的原因，一边礼貌安利。 但是cp粉和一部分毒唯的关注点，却在视频最后。 蔺渝的目光越过镜头，往远处看去，于是摄像镜头也下意识地跟着转了一下，下一秒拍摄到了正走向他们的经纪人，以及站在保姆车旁边的那道身影。 虽然接下来的画面被切断，女主持原本惊讶的「是廉望雪？」和蔺渝从容的「是廉望雪」都没有发出来，但火眼金睛的cp粉本来就是天天拿着显微镜找糖的福尔摩斯附身。 再加上毒唯一般比cp粉还会「嗑糖」，没过多久大家就从那镜头里一闪而逝的人影扒出了来人是谁。 蔺渝和廉望雪是分开走机场的。 蔺渝回帝都的消息粉丝知情，因此有接机的人在，但廉望雪那头是不公开行程，因此只有用身份证查航班号的私生知道，接机的人自然少了很多，在蔺渝终于从围追堵截的状态下离开过完安检，廉望雪早已悄无声息等候在里边了。 第393页 但就算没几个人确认廉望雪的行程，也还是有私生拍摄的画面流传出来。 正好被用来证实了这颗巨糖。 「@望眼渝穿szd： 什么都不说直接上图。 [视频截图][视频截图][微信朋友圈截图][航班信息]」 「@望眼渝穿szd： 第一张是今天环城新闻直通车发布的视频的截图，里边有个穿着白色衬衫，衬衫上好像有印花图案的人，我画出红圈的是我们都知道的经纪人黄哥，后面的黑色车大概率是艺人的保姆车，车旁边这个人大概率是和他们同行的。 第二张是今天廉望雪现身环城机场私生拍摄的视频截图，大家可以比对一下两张图里的人的身形发色和衣服。 第三张是我微信朋友圈里黄牛发的蔺渝的航班号： 6月4日蔺渝帝都-环城，6月8日蔺渝环城-帝都。 第四张是网上爆出的廉望雪这些天的行程： 6月6日晚帝都-环城，6月7日环城-魔都，6月8日魔都-环城，环城-帝都。」 「@望眼渝穿szd： 到底是什么私人行程能让廉望雪在从帝都前往魔都的行程百忙之中，也要抽出时间来往返环城？要知道6月6日那个帝都-环城的飞机是晚上的，抵达环城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多，6月7日环城-魔都的飞机是早上九点多的，都是私人行程。」 「@望眼渝穿szd： 机场到市中心的时间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算上在机场耽搁的时间，他在环城这么几个小时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这四张图和猜测信息瞬间点燃网际网路，有理有据的图片和猜测，超话内除了「啊啊啊啊」的纯发泄，到处都是粉丝开的尖叫楼和分析帖。 「还能干什么去...既然高考结束要接考，那高考开始也要送考呗。」 「家里有人要高考还能怎么办，就算有行程也要飞啊！」 「咿恋爱脑。」 「谈过恋爱的朋友都知道这种极端恋爱脑的行为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三点多到九点多抛去耽搁的时间，可能就几个小时，打个炮都来不及...如果[雪花emoji]不是为了去找[鱼emoji]打炮，就是见了一面，那就是妥妥的真爱了。」 「十六岁的高中生正是恋爱脑的年纪。」 「众所周知，高中生的...比钻石还硬。」 「廉望雪看着挺可以的，我是说各方面，蔺渝你有福了嘻嘻嘻嘻。」 虽然下方不少人在让她把私生拍摄的画面删掉，不要随便传播主张这种风气，但嗑到兴头上的博主当然不会删，更别提此时流量大得吓人。 在文娱榜热搜的「蔺渝廉望雪」词条一点开，第一条就是她这条转贊评都已经过千的微博分析。 蔺渝和廉望雪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网络上已经发酵了好几个来回，关于他们的绯闻满天飞。 路人看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这样的一系列事件，已经足以让整个粉圈颠过来倒过去一番了。 毕竟粉丝最知道自家爱豆的行程，也知道私生扒出的航班号一般都是真实的，廉望雪这一通操作确实说不清，换成女明星就是妥妥的嫂子操作，只不过现在「嫂子」变成了个男的。 也可能是「姐夫」？ * 而此时，刚下飞机的蔺渝，已经挥别廉望雪，在前往片场的路上。 同时，他又从苑淙那儿，拿到了《七个人的旅途》其他四位女嘉宾的名单。 还未官宣，但同为嘉宾，拿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除了陈澜岚这个看起来完全是傻白甜的傻白甜，另外三个女嘉宾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内娱大咖级别的女演员，四十八岁的女艺人岳凌，以嘴毒性格直脾气爆闻名，之前上了个唱跳类的综艺，在节目里怼哭了同组的女嘉宾—— 更离谱的是，明明她才是不占理，要唱唱不好，要跳跳不行的那个，代换一下约等于蔺渝在节目里怒骂颜立川跳舞不好拖后腿。 歌手出身的湾岛女嘉宾夏弥尔，现已成功转型演员，并且在内娱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四十一岁，长着一张堪称冻龄的漂亮脸蛋，业内出了名的少女音公主病，能别人帮忙不愿意自己动手，能麻烦他人绝不劳累自己，因为在片场没按照自己的心意喝到加了冰的咖啡而踢打助理上过热搜。 三十六岁的二线女演员安桉，导演男友和清冷美颜是她最出名的作品，也是之前和蔺渝一起参加《一起上学吧》录制的嘉宾。 那时候陈迅试图拉踩蔺渝上位的时候，她全程冷眼旁观，结果被一同营销泼脏水构陷后直接微博回怼，被广大网友夸赞个不停，就多少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女性，并且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性情古怪，白眼也是会直接对着人翻的。 再加上一个陈澜岚，虽然性格好，但也同样伴随另外一个问题：性子直，有时候口无遮拦，有些人喜欢这样的人，觉得直爽，但另外三位女嘉宾，就不好说了。 蔺渝终于明白了： 感情节目组是让他们三个去当金牌调解员的吧？圈子里脾气好性格好的女艺人数不胜数，能把这么多看起来就要大打出手的女艺人放在一起，节目组也是煞费苦心了。 待他看完了节目名单之后，听见系统幽幽地说：【你看热搜了吗？】 蔺渝说：【哦，你说我和廉望雪那个事？】 第394页 系统：【我和你说什么来着...热搜上说你们「交往过密」，幸亏他是个男的又早就说过是你的粉丝，你俩还正好同公司，否则粉丝真的会疯掉！】 蔺渝：【...男男的这种事，公司出个声明就好了。】 系统：【怎么澄清？说他在环城从落地到离开统共六个小时时间是为了和你谈工作？你这比「夜光手錶」还不靠谱呢。】 那还是「夜光手錶」更不靠谱一点。 蔺渝对此倒是觉得问题不大，一是他的确是问心无愧，网络上流传的他和廉望雪的关系逐渐走向离谱的「地下恋人」、「交往一年」，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假，二是以他对公司的了解，大概率过一会儿就要用点手段公关了。 像这种和男艺人，同公司男艺人，风评很好的同公司男艺人的，除了在粉丝那里，在路人眼里几乎是「无中生有」的绯闻，激不起多大的水花，他甚至觉得声明都不会发，很大的可能，公司还会利用一番，将局面彻底扭转成所谓的宣传。 果不其然，等他到了片场，面对洪爽导演那一张在拍摄的时候永远都冷硬得像块石板的脸时，新的热搜已经来了。 公司养的营销号早早发布了新的「瓜」： 「@天天吃瓜v： 《七个人的旅途》三位男嘉宾已定blue组合蔺渝、廉望雪、苑淙。」 苑淙自有他的粉丝为他欢唿雀跃到处宣传，许多人的目光放在前两个名字上。 很快，广场上，词条里的评论都变成了「果然是公司造势宣传啊，散了吧」的言论，连一部分cp粉都开始怀疑这一波是两人的公司自导自演了。 事情还没完。 紧接着，blue组合官博也终于出声了。 之前那个家族演唱会双人组合的投票，是盲投，一直到活动结束，公司也没有对外宣布四组双人组合的投票结果，粉丝们怨声载道，每家数据组都在维权和质问对接，但对接表示公司要走「神秘路线」，给大家一个惊喜。 粉丝纷纷表示没有惊喜，只想公司倒闭！ 结果恰好卡在这个时候突然对外公布了投票最终结果： 「blue组合暑期家族演唱会双人舞台组合： 颜立川+甘子晔 伍舒阳+萧慎 奉子爵+展宁 蔺渝+廉望雪」 同时公布了每一组的票数情况。 blue组合的美帝奉子爵+蔺渝组合在投票中落败，苏修萧慎+蔺渝组合也没能成功，任谁都要说一句，粉圈各怀心思盲投的最终结果，就是这么让人匪夷所思，反倒是鹬蚌相争，便宜了「渝翁」廉望雪。 当然，也或许这个结果，公司也在背后做了点手脚，毕竟是盲投，这其中有多少门道，就不好说了。 第106章 blue组合家族演唱会的双人舞台结果,在饭圈引起了轩然大波。 就算是对整个组合不感兴趣，在赛后就跑路的很多当初看节目的秀粉，在看到这个名单的时候，也要由衷地说一句： 「这是什么离谱的分组方式啊？！」 颜立川和甘子晔的cp超话粉丝人数目前刚小几万,在美帝超话的大几十万粉丝基础对比下根本不够看,奉子爵和展宁的关系本来就一般,不知道怎么无巧不成书的，就被推到了这个境地。 伍舒阳和萧慎这对舍友倒是有人数不少的cp粉，但之前的「宿舍突袭」两个人太过于泾渭分明的宿舍环境,还是给部分嗑他们舍友关系亲近的粉丝造成了伤害,剩下的粉丝嗑药的方式一改再改，现在已经到了「老夫老妻一个眼神你最懂」的阶段。 至于廉望雪和蔺渝... 有人对这个结果崩溃,就有人喜出望外，更有人幸福得快要飞上天去了。 说的就是前两天刚刚以蔺渝的「绯闻男友」身份登上热搜榜单，现在又在blue组合投票的战火纷飞和分票中躺赢——当然，他本人,他的粉丝和cp粉们也付诸了极大努力的廉望雪。 在看到投票结果结束后大约数分钟内,廉望雪就给蔺渝发了新了消息： 廉望雪：「猫咪撒花.gif。」 廉望雪：「猫咪跳舞.gif。」 廉望雪：「猫咪蹦迪.gif。」 蔺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又在机场了，接下来的行程在羊城。 他趁着有空打开小号看了一眼廉望雪的超话,从站姐和粉丝的拍图时间来说，对方几分钟前应该还在check-in,他还算敬业，在粉丝的眼皮底下没有公然玩手机，很认真地进行了营业，挥挥手,笑一笑，就能让整个超话幸福得冒出粉红色的泡泡。 ——这个完全以唱作人身份出道的傢伙平时到底是有多不营业啊？ 蔺渝还记得自己之前和廉望雪分道扬镳的时候对对方叮嘱的话： 「你记得到机场多营业多挥挥手和大家打招唿,一大群小女孩辛辛苦苦等在那里就为了看你一眼，装也要装出来开心的样子。」 廉望雪认真点头，切实贯彻。 果然，还是看到粉丝开心的样子最幸福了，哪怕不是自己的粉丝。 蔺渝在片场被无数个人争相打招唿，和询问「高考考得怎么样啊」，他应对了一圈来到洪爽身边，洪爽坐在他的小凳子上正和彭睿函说戏，看了蔺渝一眼。 「高考考得怎么样？」 蔺渝：「......」 蔺渝半认真半撒娇：「我觉得还挺不错的，导演你也替我祈祷祈祷分数更高一点呗。」 第395页 洪爽还没从拍摄状态恢復往日的模样，脸依旧板着：「你要是考试还需要别人帮着祈祷分数高，那我看你也别考了。」 彭睿函对蔺渝做了个鬼脸。 洪爽：「...行了，蔺渝过来，我和你说一下你的下一场戏，等说完了得空就帮你祈祷祈祷。」一边说着还一边摇了摇头，感嘆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被人看到绝对要吐槽他「爹味十足」，但蔺渝对此也不怎么介意，笑嘻嘻凑了过去。 今天他要拍摄的戏份有些困难，要在同一个场景完成两个人格之间的转化。 宋七这个主人格的副人格们之间彼此暂时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也因此，在警局里突然发生人格之间的交换后，整个人的情绪变化会显得非常复杂，就算是拍戏多年的演员，也未必能完美驾驭，洪爽对蔺渝也稍有些担心。 「你先和我讲一遍你觉得这场戏要注意什么，怎么拍你觉得合适。」洪爽说。 女白领的自我认知是transgender，跨性别者。 蔺渝特别想说一句「反正要扮女装」，但忍了一下没说出口。 他余光注意到似乎有摄像机在对准他的方向，大概是片场花絮之类的拍摄。 蔺渝思索了一下自己这段要拍摄的剧情，随即谨慎地开口：「我觉得最主要的是要把握住三个不同状态，两个不同人格之间的情绪变化，和对外界的反馈。」 洪爽「嗯」了一声。 「贪婪的女性人格因为工作压力过大，在路上与人发生争执，闹到了警察局解决，结果在与人推搡间不慎撞到头而晕倒，变为了暴怒人格，成人adhd的男性。」蔺渝说，「两个人格的性格截然不同。」 「暴怒的男性人格，自己的记忆里，是小时候的患有的adhd一直没有完全治好，导致自己觉得自己现在有成人adhd，他本人多动、焦虑，有拖延症，并且记性极差，因此是失业状态，和贪婪的女性人格性格天壤之别，这是两层人格。」 「同时，醒来后对自己所处环境——警察局的惊愕和恐惧感，对于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自己记不清的事情的自我怀疑，这是其一；对于自己被指控与人发生争执甚至动手的局面的焦虑，这是其二；发现自己居然是穿着女装，打扮成女性状态产生的慌乱与羞耻感，这是其三。」 蔺渝放下最后一根手指，「三种情绪各不相同，并且层层递进，这是在整个转变的过程中，除了两个人格切换外，这三个层次的情绪表达，是我认为最需要表现的部分。」 他一边说一边给洪爽展示了一下自己写满了字的剧本。 洪爽当然知道蔺渝在剧本上写满了字，并且经常另闢蹊径，目光只是扫了一眼，并不做什么表态，殊不知蔺渝并不是展示给他看的——是展示给还在拍摄他们，并且拉近了距离的摄像老师。 「对了导演，你觉得在发现自己是女装的部分，暴怒这个人格的表现形式，需要有一些...」蔺渝想了想，「诙谐的成分在吗？」 虽然是悬疑推理甚至略有恐怖色彩，但这其中掺杂一些不刻意引人发笑，但缓解气氛的剧情，也是洪爽的偏爱，不得不说蔺渝的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洪爽之前打算说戏的时候，就正要和蔺渝谈这个话题。 「你看过我之前拍的片子了？」他掀起眼皮看了看蔺渝。 蔺渝咧嘴一笑：「《时钟的真相》，《死胡同里的杀机》还有《逆流而上的证人》我都看了，不过最喜欢的还是那部《阴谋解码进行时》。」 蔺渝查过，洪爽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公开讨论过他对自己拍摄的哪部片子更满意，或者更偏爱，但是在原着的世界里，对方早早地就聊到过这件事—— 非要说的话，和蔺渝还有些关联，毕竟洪爽谈起这件事，还是因为原着中蔺渝的死亡成为了大话题，而这部片子也提起了抑郁症患者。 不得不说，虽然基本确定了自己不是原着中的那个人，但这些记忆和原着的内容，还是给了蔺渝一些所谓的「金手指」。 洪爽没想到他居然都研究过，并且还看过自己最不卖座，甚至被外界骂的最凶的那部作品，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他想针对这个话题说点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 「你用你的想法到时候先拍一遍，不要刻意创造诙谐效果，制造笑点，但是也不要因为这部片子的主题就刻意收着，该怎么演就怎么演。」洪爽说。 「明白了。」蔺渝一听他这句话，就知道洪爽对于所谓的「恐怖中的幽默色彩」还有点嚮往，也不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 彭睿函的下一场戏，在他这场之前，前者要拍摄的是主角的妹妹得到消息，跑到警局接人，试图从警察嘴里得到自己的哥哥现在是哪一重人格的信息，却没想到纠缠周旋许久，弄得大脑爆炸。 ——这部分拍好了，应该也会有一些相应的「笑果」。 不过现在，蔺渝，他要去化妆了。 因为他又要扮演女性了。 贪婪这个人格的女性，白领嗜贪症患者，性格内向，所以在一开始进警察局之前拍摄的戏份，就已经需要演绎出那种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人，遭遇了工作上的打压和负面刺激后发疯的姿态，比较难以把握。 幸亏这之前的戏份，蔺渝已经演完了，现在在警察局的取景，要从他坐在人来人往的局子里开演。 第396页 刚开始还有个和警局里警员天天投餵的流浪猫的互动。 蔺渝想到了之前拍戏的时候剧组里的那只和「裴立」互动的猫咪，和那只猫不同，这一只黑猫油光水滑，看起来浑身都长满了腱子肉，尾巴高高翘起，身形也比一般的猫咪大一些。 他摸了两把猫咪的脑袋，对方认真地蹭了蹭他，然后打了个呵欠，在他脚边盘着尾巴睡下了。 化妆师拿着工具回来看到这画面，忍不住调侃蔺渝：「你很吸猫啊，是因为家里养了猫咪的原因吗？」 蔺渝笑着说：「家里养了，不过在那之前应该就很吸猫了，猫都喜欢我。」 一直没出声，担心影响蔺渝说戏的系统，发出了响亮的【咿呀】一声，对他的一语双关表示鄙视。 但化妆师当然听不出来，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了蔺渝身上。 ——说实话，在这么多场妆造，给不同的演员化妆的过程中，她最喜欢的就是给蔺渝化妆，对方脾气好性格好，再加上底子好，皮肤好，化妆的难度很低，并且也不会有被吹毛求疵的风险。 而且还能提供很好的情绪价值，怪不得化妆师们自己的圈子里，不少前辈都在夸蔺渝是他们合作的艺人里数一数二的。 况且这一次可是给他化妆！化女孩子的妆容！ 给女孩子化妆已经习以为常，但给男艺人化女性的妆容的机会并不多，上一次她试了一次，回家反刍了好几条！ 蔺渝不知道化妆师心里在激动什么。 他乖巧地坐在镜子前，任凭对方给自己脸上捣鼓，然后再戴上一顶假髮。 眉形不能过于锋利，稜角要稍稍剃掉，大地色的眼影覆盖眼皮，睫毛要认真地刷两次，再勾勒眼线，涂上口红。 虽然日常的女性妆容并不算特别浓，但在蔺渝脸上效果不同凡响。 他本来就是外貌完美地介于「漂亮」与「帅气」的类型，男装的时候，有时候会让人感嘆容貌的精緻，却又不会认错性别，并不显得过于阴柔，但此时女装，除了携带一股子英气，加个子太高外，也是并不让人感觉特别五大三粗，有违和感的美貌。 也幸亏蔺渝够高，所以不需要穿高跟鞋，平底就好，免去了脚踝扭伤导致的接下来blue组合发歌打歌可能面临的困境。 下班的女白领的穿搭也很普通，圆领的白衬衫+a字裙，外搭平底鞋。 他虽然个子高，但是实在瘦削，为他准备的女装穿在身上，甚至还稍微有些过于宽松，造型师拿了几个别针，在背后为蔺渝夹上。 再往镜子里看去，活脱脱一个高个子，足以当模特，面容略带英气的大美人。 蔺渝对着镜子里的自己wink了一下，镜子里的大美人同步回了他一个。 他成功逗笑了化妆师和服装师。 系统：【两个女性人格，一个男性异装癖，辛苦了。】 蔺渝并不在乎：【为了电影献身而已，这种程度完全是舒适圈，况且我的粉丝不是一直在喊，想看我的女装嘛，这不就来了？】 三个人格，异装癖热爱性格风，女白领是日常穿搭的制服风，再加一个年纪稍小一些的女性人格偏爱的青春活力风，一个人把粉丝梦里才能见到的女装风格都试了一遍。 蔺渝摸出手机，给自己拍了几张自拍。 现在还不能发这些照片，算作剧透。 他想了想，拍了一张明显是化妆檯的照片，聚焦在了面前的睫毛膏上，并且贴心地给睫毛膏的品牌部分打了个码。 「@blue组合蔺渝v： 今日的惊喜，想快点给你们看到。[玫瑰][飞吻]」 粉丝疯狂开始转贊评一条龙和猜测蔺渝想要表达的意思的时候，他站起身，从化妆室出来了。 时间上来看，廉望雪应该在飞机上。 而现在已经很晚了。 蔺渝想了想，还是在自己的自拍里找了一张觉得拍的最好的发给了对方。 蔺渝：「[照片]。」 蔺渝：「评价一下？」 系统：【评价一下什么？】 蔺渝不理它。 系统：【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蔺渝还是不理它。 在系统被无视的抗议声里，蔺渝像是个真正的女白领一样，撩了一把自己飘逸的假髮，俨然已经成功入戏。 第107章 蔺渝拍完这场夜戏已逾凌晨,要表现多种情绪，又不能让自己无关乱飞，演技毁容是一门学问。 从某种角度来说，作为偶像明星的必修技表情管理,也并不是演员的阻碍,至少不是蔺渝的。 他收工疲惫地回到酒店,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才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廉望雪果然已经下飞机了，给蔺渝发来了十几条消息。 廉望雪：「？」 「是电影角色需要的女装扮相吗？」 「头髮是假髮吗？」 「这个妆也很适合你。」 「这是你给我讲述的三种和女性有关的人格里的哪一种？」 「是女白领对吗？这应该是你之前描述里『贪婪』的女白领的打扮风格。」 「我看了一下微博,你没有发这张照片,所以是只有我看到了，对吗？」 不得不说,廉望雪的态度，尤其是后边的那几句话，很好地戳中了蔺渝，是他想要的反应,而不是那种隔靴搔痒的感觉。 第397页 他继续往下看廉望雪的消息。 系统：【他对于你扮女装这件事在意的点好像不太一样？】 小说里不是都说,一方看到另外一方扮女装之后都会面露惊艷害羞不已怦然心动吗？怎么感觉廉望雪虽然在赞美，但在重点不在女装上呢？ 蔺渝：【...女装不女装的不都是我吗,他喜欢的又不是我的女装，只是一种装扮而已。】 系统：【但是小说里...】 蔺渝：【小说里一方看到另一方的女装扮相更加怦然心动,听起来像是更喜欢女生呢。】 系统：【.....】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那些小说里一方看到另一方的女装之后心花怒放喜不自禁心跳如雷的剧情，初看似乎没啥问题，仔细想想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 系统还在思考哪里不对，蔺渝已经开始继续翻看消息了。 「蔺渝前辈,戏拍完了吗？」 「...还没拍完吗？辛苦了。」 「高考之后连轴转，身体会吃不消,过几天我没有行程，可以去看你吗？」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任何时候可以和我说。」 蔺渝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刚到酒店没多久。」 廉望雪秒回：「快好好休息。」 蔺渝的确有点累，他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蔺渝：「最近你也很忙吧？」 廉望雪：「最近国内和海外行程都比较密，不过身体方面没什么问题，所以没关系。」 蔺渝还想回点什么，但他太累了，也不想熬夜，于是很快地中断了这场以照片开启的对话。 次日早上起来，他去酒店的餐厅吃早饭，因为胃口不佳，拿了点培根和鸡蛋，接了一杯柠檬水喝。 目前剧组大部分演员和工作人员居住的酒店距离片场并不远，附近有个中学，接下来也会是蔺渝扮演的学生人格学校的取景处之一。 蔺渝跟助理，以及几个相熟的工作人员正在吃饭，突然闹哄哄进来了一批学生，他们看起来也就高中年纪，男生平头女生马尾人均戴眼镜穿校服，看起来是那种最规矩最认真的刻板印象的好学生们。 实际上也的确是好学生。 工作人员说这是帝都几个中学的计算机竞赛班，周六过来进行集中学习。 虽然这些学生里的确也有不少人把蔺渝认了出来，但也就是好奇地看两眼，低声窃窃私语讨论讨论，助理之前的担忧的确没什么必要。 蔺渝吃完了饭把盘子里的残渣倒干净，拿着漱口水和牙刷往洗手间走，他整理完毕出来，在拐弯处看到一个面熟的人。 「曾志强？」蔺渝喊了一声。 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 瘦削的，肤色略深的高中男生听见有人喊自己，扭头看来，随即微微笑了一下，沖蔺渝挥了挥手。 「蔺渝...哥。」 他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瘦削，整个人精神状态和健康情况似乎都不太好，嘴唇也毫无血色，蔺渝看了他好几眼，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在食堂吃的太少了，导致了严重的贫血，或者别的什么。 ——曾志强自然是来这里参加计算机竞赛的训练学习的，帝都第一中学来参赛的学生里，只有他一个来自实验班，不过按照曾志强的说法，估计他高二开学就能从实验班晋升到火箭班里去了。 蔺渝在楼下等助理帮他上楼拿东西的时候，曾志强和他在酒店大堂一处绿色植物掩映的角落里一起坐下，随意地聊了两句。 两个人其实满打满算，也只不过在《一起上学吧》节目里相处了几天时间，要说多熟悉倒也没有，但曾志强在蔺渝拍摄期间一直帮助他，告诉他许多相关信息，在拍摄结束，也还是维持着朋友圈的点赞之交。 主要是蔺渝点赞曾志强，他的朋友圈发布的内容比较少。 这次也主要是蔺渝开口问问题，曾志强回答，主要是关于学业与生活上的相关内容。 在「最近学习怎么样」和「有没有吃的更多一些」的问题之后，蔺渝用最轻描淡写的态度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不再做廉望雪的感觉怎么样？」 然后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表情凝滞了一瞬，半晌释然地笑了起来。 「啊，蔺渝哥你知道了啊？」 蔺渝耸了耸肩：「虽然有点晚，但好在没有永远被蒙在鼓里啊。」 曾志强眨了眨眼。 除了个头高外，他看起来是个非常普通的高中男孩，但这个表情有种经歷了某些特殊经歷后的大彻大悟，就像他当初面对蔺渝「你的笔快要没水了」的提问后，平淡回应的「还能再用几天，我最近没有钱买新的」一样坦然。 「其实首先让我产生怀疑的，是因为你的生日。」蔺渝说。 曾志强认真看了看他。 「当时去上计算机课，我无意中瞥到你的电脑屏幕，那时候你在看校内论坛里你的主页，上边恰好显示了你的资料，你的生日...和廉望雪是同一天。」 但是在蔺渝和曾志强的闲聊里，他发现曾志强把自己的生日刻意晚报了一天，变成了八月十九。 那时候他觉得有点好奇，但这毕竟事关隐私，所以不便多问，曾志强说起，他也不会拆穿。 蔺渝说：「后来...我想起你的一些小动作，和廉望雪有点像。还有...某些特质。」 但蔺渝说不清楚到底哪里像，其实明显是不一样的人，但是因为一个是万众以廉望雪为原型原创的男主，一个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人物，所以哪怕相似，也只是那微妙的几分。 第398页 如果不是蔺渝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恢復了更多的记忆，也更多地熟悉和了解了廉望雪，他不会察觉到那些并不明显的相似之处。 但这个以廉望雪的基本人设塑造出的人物，在二次元人物形象不可避免会显得扁平的小说里，剩余的内容必定是需要自行填补的，作者只能描其形，不能绘其骨。 万众作为明星艺人的一名粉丝，了解的也永远只是对方对外展现出来的模样，更别提隔着屏幕，还是自己臆想中的那个廉望雪了。 蔺渝想了想：「还有，和你接触的时间其实不久，但是再怎么想，都觉得你和那本小说原着里的廉望雪有些类似之处。认真、努力、正直...而且这也是为什么廉望雪后来找到你为我，或者说原着里的蔺渝报仇，寻找传出造谣的那些隐藏在帐号后边的人的时候，你会答应吧？」 虽然那时候廉望雪的说法是，曾志强是为了挣钱，那时候蔺渝看曾志强穷到饭卡里没多少钱，吃得少之又少的样子，当然相信了，但现在想想其实经不起一些推敲。 曾志强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蔺渝的询问。 随即他补充说：「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喜欢那时候的所谓我自己，所以我想用各种方式脱离这个不是我的躯壳。」 他并不是「廉望雪」。 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一股诡异的违和感，那种强烈的感觉，从一开始就存在。曾志强一直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人，但是就像是内核还属于他自己，却被强行塞进了华丽的躯壳之中。 甚至包括自己的家庭、爱好，以及父母。 还有那个过于精緻的名字，就像是某部小说里主要角色才会拥有的，少见的姓氏，华丽的名字。 望月舞雪，是明月当空，大雪纷飞，是风急雪舞的清冷意境。 这些都不是他。 「我不喜欢唱歌，不喜欢创作，不喜欢在万众瞩目之下过日子，我觉得那段人生像是偷来的一样，我是被强行赋予了这些能力，然后推上了舞台。」曾志强说。 在原着中的那个蔺渝死亡之后，他觉得自己将这个圈子看得更清楚，也更明白自己不适合，病休是为了退圈，但最后却还是因为合约问题而被迫继续进行演艺活动，未成年人的合约必定有父母干涉，父母擅作主张的结果是，他赔不起天价的违约费。 他日復一日在娱乐圈，顶着违和的身份生存，却在有朝一日发现自己更换了躯壳，并且一切重启了。 他同时知道了自己出现与存在的真相，和那些贯穿他之前人生的违和到底来自于什么：他好像在一个完全虚假的，被虚构的世界里，过着真实的生活。 这个认知不会让他恐惧，反而令人幸福地松了一口气。 哪怕贫穷也没关系，哪怕名字经常被人吐槽「土味」或者「」，只要活着的时候，让自己感觉自己是自己，而不是被擅自塑造出的东西就好了。 镜子里剃着这个年纪男生都会剃的小平头，肤色略深，瘦高单薄，还有点近视的小男孩才是他自己。 蔺渝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笑着说：「恭喜你。」 「谢谢。」曾志强说。 蔺渝没有继续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他注意到曾志强的嘴角处起了泡，似乎是上火，裸露在外的胸口和手臂上的皮肤，都有些斑斑点点的红色痕迹，看起来像是过敏了。 「你最近身体不太好？」蔺渝问。 曾志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嗯，最近感觉食慾很差，睡眠质量也是，加上突然变得容易过敏了...」 「要不去打点免疫球蛋白？」蔺渝想到了廉望雪之前的情况，「这东西能增强免疫力。」 曾志强就笑一笑：「不啦...太贵了，我付不起。」 蔺渝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曾志强看出了他的犹豫，知道他想说一句「我帮你付」之类的话，但也并不拆穿或者顺坡下，只站起了身。 「蔺渝哥，我得走了，今天我们学习的日程安排比较近。」 「好，再会。」蔺渝说。 曾志强很快就离开了。 蔺渝在猜测到他的身份之后，其实有想过会不会和对方有一些深刻的对话。 但真正进行的时候，一切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在一个早餐后的空闲的十分钟内结束了，就好像那些关于身份的惊天的秘密，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而已。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就像是那些曾经让蔺渝毛骨悚然的，原着中「蔺渝自杀」的谜团，在一一破解后不过如此一样。 可怕的永远是未知，真相反而平平无奇。 助理还没回来，但时间还有，蔺渝并不着急。 他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一边平静地看着大堂内来来去去的人群，一边问：【你怎么不说话？】 半晌系统才颤巍巍地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蔺渝顿了顿，然后可疑地笑了笑。 【为什么不知道？他是原着的廉望雪，你是原着的蔺渝，两个以我和廉望雪为原型被万众塑造出来的形象...你们不是应该面对完全相同的境地吗？】 他漫不经心地问。 第108章 很短暂的沉默。 短得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随即蔺渝听见系统说：【这个我们不是早就说过了嘛,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都是「蔺渝」。】 第399页 蔺渝：【哦是嘛。】 他一边这么质疑着，一边解锁了手机,廉望雪给他发了新的消息。 廉望雪：「早安,蔺渝前辈。」 执着于称唿他「蔺渝前辈」的态度,让蔺渝一度觉得是不是这是他什么莫名其妙的性.癖——直觉告诉他，这个想法还是不要问出口比较好。 蔺渝：「早安。」 廉望雪：「[照片]。」 廉望雪：「今天在羊城，吃到了特别的食物,我和老闆问了一下菜谱,回去做给你尝尝。」 蔺渝：「猫猫点头.gif。」 廉望雪：「猫猫比心.gif。」 这逐渐危险的对话，如果换个时间,系统肯定要大肆吐槽一番。 但现在系统应接不暇。 蔺渝在微信里又拍了拍廉望雪，这才将手机锁屏。 然后他说：【曾志强这个「廉望雪」，和真正的廉望雪两模两样，你这个蔺渝,和我这个蔺渝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你说是不是？】 万众在塑造同人文里的角色时,明显对每个出现的人物的原型性格做了一些研究和调查，所以系统和蔺渝本人有些共通之处,譬如都并不怕鬼这种比较明显的，能够在网络上搜索到的特点。 但深层次的性格特质,可以说截然不同，一开始，蔺渝以为是廉望雪重生数次带来的，自己被动跟随后一次次在一无所知的重生中成长,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蔺渝在进行一些和廉望雪的对话的时候，系统是并不知情的,所以突然被蔺渝点穿这个身份，一时间猝不及防。 半晌它才讪讪地说：【你全都知道啦？】 蔺渝说：【嗯，大部分吧。】 系统颤巍巍地问：【那你说说，知，知道多少了？】 蔺渝没有回答。 助理下楼来了，他面色如常地跟着助理回到车里，并且安心地在熟悉的环境里暂时地闭目养神——系好了安全带的那种，随即才在系统焦心的等候中幽幽地在脑袋里跟它掰手指： 【真实的廉望雪，是廉望雪。原着中的廉望雪，是曾志强。真实的蔺渝，就是我，原着中的蔺渝，就是你，小系统。】蔺渝安安稳稳地闭着眼，一边叙述，一边顺带整理思路，【我们暂且称唿真实的廉望雪为廉望雪1号，曾志强为廉望雪2号，我是蔺渝1号，你，系统则是蔺渝2号。】 【蔺渝2号在原着中自杀死后的下一瞬，廉望雪1号被送到了唯一和蔺渝2号「同居」的猫咪的身体里，我猜这应该是有特殊的用意的。那时候1号的记忆已经被混淆和清洗，让他以为自己就是2号。】 【蔺渝1号，也就是我，穿越过来的时间，是廉望雪1号第一次重生后开启的世界，也就是所谓的第二个世界。】 【重生后的廉望雪1号，投入了拯救他人生命的大业中。】 【重生后的蔺渝1号，我，毫无记忆地带着蔺渝2号的命运继续活下去，一次又一次死亡，直到这一次。】 【重生后的廉望雪2号，进入了曾志强的身体，成为了自己觉得自己应该是的人。】 【重生后的蔺渝2号，也就是你...】蔺渝说到这里，可疑地顿了顿，【因为你已经死了，死在原着中的世界里，自杀，所以无法像廉望雪2号那样重生在别人的身体里，所以终于在廉望雪1号开启第七次重生的第八次世界里，成为了非人类的「系统」，扎根在我的脑袋里，而我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你的宿主。】 所以理论上，无论廉望雪1号还是2号，其实都和蔺渝2号没有任何交集。 同人文中的蔺渝2号和廉望雪2号，在万众的刻意分割后，的确毫无关系，也没有见过面。 穿越而来被灌输了错误记忆的廉望雪1号，从始至终拯救的也是蔺渝1号的性命，因为在他来之前，蔺渝2号就已经死了。 就像是他和廉望雪从原本的世界里被抽离出来，抽空来这里玩了个cosy一样，扮演了别人的人生，结果自己最终取而代之了。 听起来很复杂，蔺渝也是在手机里做了点笔记，才把所有的思路全部捋顺的。 系统语气无奈地说：【把廉望雪暂时先送进猫咪的身体里，是因为让他穿进这个世界里，就是为了让他见证死亡，刺激他的情绪，以开启重生。而「蔺渝」自杀的时候，唯一在场的活物只有那只猫咪，所以猫咪是唯一的选择。】 蔺渝若有所思：【所以果然，廉望雪在每一世都在重复这种「秩序」对吧？每次重生后，都是先在廉望雪身体里，然后在蔺渝临死前，再次变成猫，一切无能为力地反覆重来，直到——】 直到系统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蔺渝的脑袋里。 【对。】 蔺渝：【所以之前你对我撒谎了很多次，是不是这样？】 系统：【......】 蔺渝：【骗子！】 系统苦巴巴又解释说：【我也是在万众离开之后，才直到全部的内情的...】 蔺渝：【真的吗？我不信。】 【而且我也没骗你多少！我虽然和你其实不算是一个人，但是我之前不就和你说过嘛，我是一个容器，一个传输站——因为你不像是廉望雪，之前被穿越过来，从而拥有廉望雪2号的记忆，重生也带着记忆一次次反覆，所以如果在第八个世界一下子接收那么多讯息，很容易对大脑产生损伤的，会超负荷！】 【所以我要通过你一点点接收？】 第400页 【对！】系统说，【这点我也没有骗你，当你全部想起来，无论是记忆还是感情，我就会消失的。】 蔺渝：【...等等？感情？】 系统隐约觉得蔺渝的关注重点有些偏移：【对啊，你是从万众那个世界穿过来，重生了那么多次的人，你肯定有你的交际网和感情线啊。】 蔺渝：【我原来那个世界不也是偶像明星出身吗，我哪来的感情线？】 系统：【呃，和廉望雪的？他都为了你演唱会唱歌加半出柜了不是吗？他不是还在微博上一力承担责任，表示你和他是郎有情妾无意，要骂就骂他吗？】 蔺渝：【......】 他无言以对，想吐槽那个「妾无意」的部分，但最后放弃了。 他只是仓促地转移了这个自己先开启的话题：【所以按照曾志强的说法，廉望雪在这个世界的父母，也不是真正意义上他的父母，是吧？】 【对。】系统说，【这也是万众在同人文为廉望雪创造出来的父母，和他真正的父母有差别，我想着也是廉望雪能够「为爱疯狂」的原因之一吧？就算他之前不知道这对父母不是他真实的父母，也应该和曾志强一样，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蔺渝想起了他和廉望雪关于保险受益人等问题的争执，一时间有些扶额无言。 【那我们原本的世界呢？】他问，【我和廉望雪被传送到这里来，总该有个说法吧？我们回不去了？这和被人莫名其妙改命有什么区别？】 系统说：【其实...当初廉望雪穿越的目的有两个。】 【一个是，蔺渝死后，只有他的爱意能够促使和推动开启重生，重塑和改变这个已经影响了现实世界的同人文的世界——因为就像万众说的，她所写的同人也已经成为了有真实意志的世界，不受作者本人控制。】 蔺渝问：【另一个呢。】 系统：【...就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身体能够感受到的，你患有的惊恐障碍和抑郁症的问题，尤其是前者，并不是受到了原本的...我的影响？】 蔺渝皱起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原本真实的世界里，你的心理问题也很大，把你送到这里，也是另一种角度的「救助」你自己。】 * 没有什么能比被清楚地经歷「你是个心理疾病患者-你是被原身影响了-虽然你被原身影响了，但你本来也是个心理疾病患者」这一系列剧情更刺激了。 除了蔺渝当晚需要拍摄的那一场戏。 但某种程度上，对于粉丝来说，恐怕是一种福利。 他要拍摄在浴室洗澡的时候，恰好遭遇隔壁对他女装心怀不轨的邻居突袭，人格从暴食的年轻女性，突然转换成暴怒的adhd男性—— 也就是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的成人患者，从而杀死了对方，并且在大受刺激的情况下重新转换为了主人格宋七。 宋七强行拖着懒惰的身躯，赤裸着上身处理了浴室的血迹，随即毁尸灭迹。 虽然早有猜测，但这算也是他第一次真实地认识到，自己应该有其他的人格存在，并且会给他自己造成小小的「麻烦」。 洗澡的时候，姑且还会克制地展现一些若隐若现的美感，镜头会给到肩膀至胸口往下，以及赤裸的后背，也会特写水珠滴落在肌肤上的模样，以和后边突然被袭击形成反差。 但是宋七再次从地板上醒来之后，会有极长的一段，裸着上身穿牛仔裤处理尸体的戏份。 并且这场戏份是要先进行拍摄的。 蔺渝虽然还没在大众面前裸过上身，但舞台上也是有无袖或者下摆比较短的服装的，因此早就克服了要在众多人面前脱掉上衣的不适应和些微的羞耻感。 他此时已经穿上了深蓝色的牛仔裤，没有系皮带，腰线紧收，裤子松垮地挂在胯骨上。 他控制饮食很到位，体脂率本来就低得吓人，为了这场戏，今天吃过早饭之后，就没有再进食，甚至没有喝过水。 从侧面看，腰身薄薄的一片，正面看去细窄精炼，皮肉紧贴着颀长的骨架，腹部肌肉的轮廓与阴影清晰可见，并不显得夸张吓人，肩颈线条优美，手臂向两侧伸展开时，呈现自然的姿态时，整个人已经显现出极度和谐的力量与美感。 为了表现他刚沐浴完，甚至没有用毛巾好好擦拭身体的模样，工作人员找了个喷水的壶，把他浑身上下，包括头髮都喷湿了。 湿度恰到好处，鬓角和脖颈的髮丝潮得厉害，水珠不断往下滑落。 蔺渝随意把额发往后拨弄，露出光洁的前额，和水洗后愈发清晰利落的眉眼，水光沾在他如玉的皮肤上，灯光下泛起晶莹的色泽。 已经有不少工作人员发出了小声的倒吸冷气声，交换着赞许的眼神，男女皆有。 洪爽也颇为满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蔺渝，挑不出什么刺来，在镜头下这具身体也足够完成他想要的效果了。 「天赐的漂亮身体。」甚至有人这样控制不住地喃喃感嘆。 蔺渝对自己的身体还算满意，也不吝啬于展现自己的好身体，众所周知身材好不现等于白白浪费。 他对着镜子稍微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髮，确保自己浑身上下，哪怕胸锁乳突肌——也就是传说中的美人筋，都足够修长漂亮。 目光微微一转，他的视线下一秒凝固在了镜中的某一点。 第401页 「嗯？」 然后倏地回头看去。 然后和不远处人群里的廉望雪对上了视线。 对方戴着鸭舌帽，混在周围的工作人员们之中，正一同围观。 蔺渝：「......」 蔺渝：「？你怎么在这里？」 廉望雪嘴巴张了张，眼见着蔺渝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上身赤.裸，腹部与髋部之间的人鱼线隐秘地延伸进裤腰内里，六月夏日的夜晚并不算太热，甚至还有微微的风，但这都缓解不了那股子突如其来的燥热。 廉望雪往后勐地退了一步。 蔺渝：「？？？」 蔺渝：「你躲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们附近的男性工作人员，八卦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徘徊。 廉望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目光胡乱飘飞。 刚才蔺渝没发现他的时候他站在这里，姑且不敢直视，现在人走近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一览无余，对方还一无所知，于他而言简直是挑战心脏爆炸的极限。 蔺渝还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廉望雪在他的注视下，突然默默地蹲了下来，看起来可怜巴巴地抱紧了自己。 蔺渝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把自己痛苦地摺叠起来，脸颊耳根脖颈红得夜色都遮掩不住。 蔺渝：「？」 「蔺渝前辈...你去拍戏吧，不用管我。」廉望雪干巴巴地说，嗓子晦涩沙哑，胸腔里有股灼烧的干渴感，燎得他坐卧不安，「...天气冷，小心别着凉。」 第109章 蔺渝在拍完全部的裸上身戏份之后,才迟钝地意识到廉望雪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原地蹲下自抱自泣是怎么回事。 在终于发觉了问题所在之后，他又忍不住在更衣室的镜子里认真的看了看自己。 ...的上半身。 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这薄肌低体脂率干干净净又不显得羸弱的身体，还是满意得不得了,简直要爱上自己了。 人不自恋枉少年,他说的。 系统：【......】 蔺渝：【你想说什么？】 自从被蔺渝彻底揭穿了身份之后,系统说话的语气总是可怜巴巴的，蔺渝怀疑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吃软不吃硬，所以才想到了这一招卖乖,来骗取自己的同情。 系统：【没,没有，就是想说你身材真好。】 原着《万众之巅》中的蔺渝在后期独居的那段时间吃得太少,印象里到最后形销骨立得厉害，没有现在蔺渝这种力量感与美感兼具的身体条件，照镜子的时候肋骨根根分明，显得有些瘦骨嶙峋得可怜,用现在的一些话说,甚至略显得... 细狗？ 呸呸呸，说自己是细狗是什么毛病。 蔺渝：【哦？】 系统：【而且廉望雪才十六岁...】 蔺渝：【嗯？】 系统：【按照你俩穿过来的年纪,再加上重生的那么多次，他也就二十多岁,这个年纪，你...他...咳，你懂吗？】 蔺渝：【我懂，但我觉得你的描述略显猥琐。】 系统被怼了,默默地不吭声了。 蔺渝怼完系统又觉得有点于心不忍，现在虽然按照系统自己的话来说,它...或者他的所有情感都已经被抽离，只剩下记忆，回忆起来和听别人的故事没什么区别，但另一方面说，万众塑造的这个「蔺渝」的确挺可怜的。 永远不要怀疑对家粉丝，而且还是毒唯对于一个明星的恨意。 甚至有可能她都不爱廉望雪了，换了百八十个墙头本命，蔺渝还在她最憎恨的人物名单列第一位，就算不是一个赛道，但名气上算是对家，更何况自家的哥哥还超爱爱。 毕竟恨比爱更长久。 ——再仔细看看同人文里蔺渝的命运： 好端端读着书，被星探发现，从环城到帝都当练习生。 学业学业搞不好，高考落榜两次。唱跳唱跳跟不上，出了名的美丽废物。 好不容易出道了结果因为竞争对手白宿太能营销和带节奏，被全网anti辱骂退出娱乐圈，最后雪藏，心理疾病困扰，郁郁而终，自尽而亡，死时甚至没有人在身边。队友们的同情略显廉价，但以系统之前对队友们的滤镜，他显然是很爱自己的那些队友的。 要不廉望雪也不会被传送到一只猫的身体里来见证这场死亡，但凡能让他做个人，廉望雪也不至于只能在未来重生的那么多次里，天天睡房间那个狭窄的飘窗，变成人了也逃不掉这宿命了。 蔺渝忍不住有点好奇了，在没恢復完全的记忆里，他的那些原世界的队友们，和自己的关系怎么样呢？毕竟在万众笔下的蔺渝众叛亲离，是有点泄愤的私人恩怨在里边的。 蔺渝观察完毕，卸了个妆洗了把脸换上私服，从更衣室里出来。 今天的戏份已经结束，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如出一辙的疲惫，一如既往。 他拎着个小袋子，袋子里装着红参补品，是之前看到网上一些外国的明星推荐，可以提神抗疲劳补气血的老品牌。 他看人就发一袋，听到了无数声感激的「谢谢小渝」，「太及时了」，等到一路走到保姆车边上，手里的袋子已经空了。 必然有工作人员在微博晒图，说是真情实感也好，蹭蔺渝热度也罢，这种会被人看到的好感度的叠加，总会在未来某一天聚沙成塔，成为蔺渝在这个圈子好名声的促进者和推动者。 第402页 还有不少等候在片场外的粉丝，他又从车里抱出来一盒巧克力，给熬夜等候拍戏结束接他的粉丝们一人发了一块，催促她们早点回去。 待蔺渝登上车离开，立刻有粉丝再次将自己拿到的巧克力拍照发到了微博上。 「@渝你是我的神： 今天的小渝，也特地来给大家发吃的啦！ [图片][图片]」 有不少站姐和死忠的粉丝，几乎每天都等候在这附近，就为了能和蔺渝说几句话，或者送上自己的一份心意—— 虽然蔺渝只收信，不接受礼物。 他还经常自费给大家买吃的喝的，如果自己有空，就亲自来发，但大部分时候他比较忙碌，帮他忙的助理都快要和这群女孩子们混熟了。 除了刚才拿到的巧克力外，早些时候蔺渝还托助理给大家买了奶茶，并且叮嘱对方细心地询问了每个人的忌口，能不能吃凉的，以及糖度要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独一份的细緻认真了。 是「渝你是我的神」的这个粉丝就是其中之一，她美滋滋将奶茶与巧克力一起晒出来之后，立刻得到了大量「太羡慕了姐姐」，「我也好想要」，「我酸了」之类的评价，转贊评飞速过百。 但是这些等待在片场的粉丝们，却集体地忽略了另外一件事： 她们亲眼看着廉望雪被蔺渝的助理招唿着钻进了同一辆车里，甚至在蔺渝抱出巧克力的时候，还能看见廉望雪坐在后座的半个侧影。 但蔺渝好像并没有想要瞒着，廉望雪本人也大大方方的。 虽然如果在此时搜索广场，隐约有些「廉望雪是不是又出现在片场了」的询问，在论坛也隐有相关讯息，但大部分人对其三缄其口，甚至视而不见。 * 平稳行驶的保姆车里，蔺渝刚刚发了营业的微博。 配图是在夜色里发光红色的灯牌，是他的应援，被粉丝们举起沖他用力挥舞。 「@blue组合蔺渝v： 今天的心意，也好好地接收了。 回去注意安全，大家的睡眠很重要[爱心][鲜花]。」 他看了一会儿评论，才放下手机，默默地看向坐在自己隔壁的廉望雪。 蔺渝：「......」 被他有意无意忽视了很久的廉望雪：「......」 蔺渝无可奈何地：「哥。」 助理一边开车一边应了一声。 「哥，为什么现在你们都默认开车要带他一起了啊？你不是我的助理吗？」 助理：「......」 助理无力地说：「一个公司的艺人，他认识我，我认识他，黄哥也特地叮嘱过，我还能把他丢在片场不成？」 而且这次可是廉望雪那边助理把他往这儿一放，就很放心地说了句「我还有点事要提前回公司」，就把廉望雪託管给自己了。 蔺渝扭头看向廉望雪。 车行驶进车流的海洋中，车内的灯才终于打开，刚才那一片黑黢黢的，就更像是车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这是什么姐夫还是嫂子待遇吗？蔺渝倒是经常听到圈子里谈恋爱的艺人们，时不时出现助理共用的情况，一方接送另外一方的情况时常发生，有时候粉丝可以通过扒助理进一步确认自家艺人和谁在暧昧，或者和谁在谈恋爱，而且基本一扒一个准。 蔺渝：「你...」 他话还没说完，廉望雪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又不好意思的事情，嘴角动了动，脸先红了。 蔺渝看他这魂游天外兀自美滋滋的样子，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口，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蔺渝：【系统。】 系统：【怎么啦？】 蔺渝：【我和他...之前万众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系统不解：【比如？】 【比如我和他在原世界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啊？】蔺渝无力地问。 系统：【呃，不就是郎有情妾无意的状态吗？不过你看万众对你的态度和恨意，简直是把你当真嫂子打，我估计这虽然没一腿，但大部分他的粉丝至少是知道他超爱的。】 廉望雪看蔺渝许久不说话，不知道他在和系统对话，于是在勉强压制住自己莫名其妙五味掺杂但大体是喜气洋洋的心情后，才慢吞吞地说：「我今天行程结束，提前回来。正好机场距离这里更近，我就和助理说，我想来这边探个班。」 蔺渝默默地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这里和公司分别跟机场的距离。 公里数差不多，非要说的话，大概就相差不到一公里。 他关掉手机地图。 行吧，也不算撒谎，近大几百米也算是近。 廉望雪还在默默地打量他，大概是在观察他的情绪，也可能单纯地想看他。蔺渝放下手机，廉望雪才又继续说：「刚才拍摄的画面，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主人格收尸处理烂摊子的部分？」 这话题蔺渝就随意地提了一嘴，廉望雪能记得这么清楚，蔺渝还是挺意外的。 「对，今晚这个戏份是三个人格的切换，所以比我之前和你提的那个警察局的部分还要困难一点。」他说. 「虽然以前也看过，但还是第一次这么完整地看完你拍摄的一整场戏。」廉望雪说，「很有意思。」 「怎么？你也想试试吗？」蔺渝半开玩笑地问。 廉望雪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演不出别人的人生，光是看着已经很费力了，所以我觉得你特别厉害。」 第403页 他的眼底有不加掩饰的仰慕之情，那情愫刺得蔺渝眉心一跳。 冷不丁就想到了系统所言的，只有廉望雪悲痛的力量，能够做到开启这个世界的重启模式，别人都做不到。 碍于助理还在这里，系统也并没有屏蔽，蔺渝没有继续说什么，他只是扭头看向窗外。 夜幕下，马路两侧的灯火通明飞速向后疾驰，玻璃窗上映出蔺渝自己沉思的脸，以及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的身侧的廉望雪，两人就这样保持着默契的缄默，一直抵达蔺渝居住的酒店。 保姆车在进入停车场之前需要横穿一条不算宽阔的小路，在这里参加竞赛培训学习的学生们大概是刚刚结束了夜间的培训，正三三两两背着书包回到酒店入住，于是他们在原地等了等。 蔺渝在人群里看到了他才见到不久的曾志强。 曾志强没有混迹在人群中和别人聊天谈笑，他独自走在最后，满腹心事的模样，原本就生的瘦削，此时就显得更加单薄，甚至在晚风中有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这是初见的时候并没有给蔺渝带来的观感。 他忍不住看了看廉望雪，对方透过车窗，也正在远远望着曾志强的方向。 从他的表情里，蔺渝知道他大概也知道一些关于曾志强的事，甚至有可能在蔺渝察觉之前，廉望雪已经有过猜测，毕竟他们像是原版和原版的衍生品，并且还是同校、同班的学生。 曾志强对车内两个人沉默的注目一无所知，他很快消失在了酒店门口。 蔺渝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助理听见他的声音，扭头看了一眼，却没懂蔺渝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廉望雪却好像懂了，犹豫了一下，伸手抚了抚蔺渝的肩膀。 他的掌心温暖，稍稍用了些力气，摁在蔺渝肩头，携裹着沉甸甸的安抚力量。 蔺渝沖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随即又轻轻点了点头。 * 6月24日，蔺渝在《七宗罪》剧组正式杀青。 杀青宴定在次日晚上19点正式举行。 与此同时，六月23日至25日期间，高考成绩陆续可查，各家粉丝自然翘首期待。 6月25日上午9点50分，帝都高考考生可在线查分。 6月25日中午12点整，环城高考考生可在线查分。 今年的明星考生不少，这其中自然包括blue组合的蔺渝以及甘子晔两人，已经可以预想出分后的网际网路是怎样一派热闹景象，会不会出现前一年那种因为高考出分，差点把网络弄崩的状况。 当天上午，考分还未正式可查之前，蔺渝接到了廉望雪的微信消息。 他告诉蔺渝，曾志强突发疾病，已经被紧急送往医院。 第110章 "@娱乐圈大pk v： 重情重义！昔日『同桌』生病入院,蔺渝紧急前往医院探望。」 蔺渝前脚刚进医院，那些媒体就像是闻到了献血味儿的鬣狗，蜂拥而至。 在第一个关于「蔺渝去医院看望的人是《一起上学吧》的那个同桌」之后没多久，#蔺渝看望同桌#的热搜就空降微博主榜,相关的短视频平台也铺天盖地都是几张图配大段文字的宣传。 混在一众高考分数和高考志愿,尤其是还有蔺渝本人高考分数的词条之中,显得略显突兀，甚至讽刺。 这其中不仅有媒体，必然也有公司的推波助澜,蔺渝个人很厌烦这种宣传方式,他犹豫再三，还是拿出手机来给经纪人发消息。 蔺渝：「哥,这是人家的隐私，很容易引起路人反噬，麻烦下次别买了，也让这个消息沉了吧。」 蔺渝：「我知道撤热搜需要的钱更多,但是如果可以也撤了吧。」 论坛隐约已经有了反噬的言论,不少人开始质疑蔺渝吃人血馒头，利用素人卖人设营销重情重义。 作为曾经在记忆里「被吃人血馒头」的人,蔺渝自己看到这样的热搜都会感觉不适。 但哪怕现在发微博号召，也只能被人质疑「伪善」或者装模作样,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和公司是完全绑定的关系，殊不知目前已他的身份地位，根本做不到改变任何公司的决议,只能够象徵性的进行建议。 许久，经纪人才回了个ok的表情,不知道具体会怎么做，也或许只会把蔺渝的说法当做耳旁风。 他垂下眼睛，收起了手机。 「不好意思。」蔺渝说。 躺在病床上的曾志强只是笑了一下：「我知道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而且现在那些媒体不就是这样嘛。」 顿了顿，曾志强又说：「还没恭喜你呢，高考成绩。」 「谢谢。」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缄默。 其实相处了不过几天时间，要说两个人能够立刻就相谈甚欢，执手相看泪眼，就只是痴人说梦。 更别提，所谓的蔺渝的喜讯，对比曾志强目前的状况，就更显得讽刺了。 ——更别提，对方还是在进行模拟考试的途中突然晕倒，被送往医院的。 * 半天之前。 蔺渝的高考成绩，是今年的明星考生里最受瞩目的。 其一是他够红，处于飞速上升期，关注度高，粉丝等着往外安利和吹嘘，对家则期待着能把他踩下去。 其二是他今年在环城高考。 这些年艺考进行了相应的改革，提高了文化课的门槛，文化课的成绩在艺术类专业的录取中，占据了更加重要的作用，要求艺考生的文化课成绩必须达到本省的普通本科线。 第404页 蔺渝户籍所在地环城的高考卷，众所周知，比帝都的要难，并且在考生更多，竞争压力更大的情况下，出于各式各样的理由开始唱衰的人就相应的更多了，也因此，在当初艺考复试成绩出来之后，拿了第一，蔺渝的大粉却还要进行粉圈□□操作。 以免粉圈期待过高，养蛊过度，导致高考文化分数出来后粉圈崩盘。 尤其是在高考结束后的六月中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许多「蔺渝实际上高考发挥失误，考得很差，可能还需要復读」的消息。 原本粉丝并没有把这些放在眼里，接下来却又有一些所谓的「人脉姐」出声，内容大致也都是，蔺渝本来成绩还可以，但是环城分数线太高，所以蔺渝原本稳稳的幸福就受到了考验。 这种说法有鼻子有眼，并不盲目吹捧或者贬低，因此很多年纪小，或者更了解环城高考的粉丝自然而然被洗脑，反而忧心忡忡起来。 杀青宴结束当晚，蔺渝还是住在酒店。 他是电影主演，还是得撑个场子，喝了一点酒，虽然不多，但还是微醺，回到酒店已经不早了，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待他第二天起床，帝都高考考生的分数已经出来了。 系统幽幽地：【你还知道醒...？】 网际网路卡了，环城都快要可以查分了，经纪人要把电话打爆了，粉丝担心得一晚上没睡，你知道醒了。 蔺渝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上午十一点，也就是说，再过一个多小时，自己的高考成绩也要出来了。 系统踹踹不安地：【你现在心态怎么样？紧张吗？害怕吗？担心吗？能考状元吗？能惊艷全球吗？】 蔺渝：【...我虽然有不会落榜的把握，但也确实只是基础还行，你不会真的在期待我考一个什么环城的高考状元榜眼探花吧？那你的确是想多了。】 他虽然有带着学习，但和别人的努力程度没得比，所谓金手指也不过是留存在身体里本身学习优秀的基础，和反覆重生进行的一次次复习。 他要是真考的有多名列前茅，那苦学多年的别的学生都别干了。 系统当然知道，但是它...他毕竟也是同人文那个落榜两次的「蔺渝」，对这东西有点ptsd的必然的。 蔺渝洗漱了一下，打开手机看了两眼，铺天盖地的都是各式各样的消息和通知。他看了两眼甘子晔的分数，对方考了460分，超过了今年帝都的本科分数线26分。 这个成绩相当不错，被梦想院校录取几乎是板上钉钉，现在微博上，甘子晔的粉丝一片喜气洋洋，已经热烈地冲起了热搜词条，还有不少人在等着看蔺渝的热闹，尤其是在甘子晔考得还不错的情况下。 他点开廉望雪的消息。 廉望雪之前给他拨了一个微信电话，他那时候在睡觉，当然接不到。 因为电话没有打通，所以廉望雪没有继续发消息过来，倒是让蔺渝有点意外。 往日里他肯定会发一些可怜兮兮的表情包，连带着「蔺渝前辈，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的消息询问。 蔺渝：「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廉望雪隔了大概十分钟才终于回復他：「前辈，现在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蔺渝：「可以。」 下一秒廉望雪的电话播了过来。 那头他的声音略有些沉闷。 「蔺渝前辈...」 「嗯？怎么了？」 「刚才我看班级讨论群，曾志强...突然在班上晕倒了，已经被送到附近的医院去了。」 蔺渝整理自己头髮的手微微一顿，：「是什么问题？太热了中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压力太大？」 廉望雪沉默了一瞬。 蔺渝在他的沉默中意识到了什么，他讪讪地说：「...啊。」 廉望雪说：「嗯。」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不应该和你说这些的，今天等一会儿你的高考分数出来，应该挺忙的，但是我又觉得，如果因为这个就不和你说，你会生气的。」 不得不说，他很了解蔺渝。 「你现在在帝都吗？」蔺渝问。 「我不在，在魔都。」 「我明白了。」蔺渝看了一眼时间，「我今天晚一点，争取找时间去看他。」 廉望雪一愣，急急地说：「我不是为了让你去看他才说这些的，我只是...」 「我明白，我明白。」这次换成蔺渝安抚他的情绪，「但是这件事毕竟和我们有点关系，就当做我代表我们两个，一起去看他了。」 曾志强的身份并不仅仅是廉望雪的同学，和蔺渝录制节目中的「一周同学」那么简单，于情于理，去看他都是合理的。只不过他也明白廉望雪的顾虑，归根结底，曾志强并不是他和廉望雪的责任，创造出同人里「廉望雪」这个身份的人是作者万众。 但另一方面，万众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写的一本发泄用小说居然会成为真实的世界，写这本小说这点来说，她其实也挺无辜的。 蔺渝的高考成绩，属于个人隐私，但哪怕他对外不公布，那些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掌握着他身份证和准考证号的私生，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更何况如果分数出来了却迟迟不对外公布，作为公众人士，迟早会引来各式各样的猜疑，粉圈也会因此动盪不安，这不是公司和艺人想要看到的。 第405页 十二点刚过，蔺渝还没来得及自己打开自己的手机查看分数，就发现自己的分数...已经被人发在网上了。 「@惹我你算是踢到铁板了： 蔺渝高考分数。 [图片]」 这是微博上一名很着名的blue组合的私生，据说她还有个大号，是blue组合某个团站的站姐，这年头有些站姐和私生的界限本来就很模煳，不过在很多人看来，蔺渝的分数立刻被放出来，大多是团队授意居多。 ——刚刚敲响房门进来的助理和蔺渝面面相觑，他也还没能查到蔺渝的分数，点进查分网站，直接卡顿了，打不开。 「你稍等一下，等我喘口气，然后帮你看看你多少分，你别慌。」助理也刷到了这条私生率先发布的蔺渝分数，他长出一口气，看似安抚蔺渝情绪，实则在平復自己紧张的心情。 然后他就看着蔺渝兀自点开这条微博的图片，然后平平淡淡地扫了两眼。 蔺渝：「没事，你别慌，我自己可以看。」 助理：「......」 好吧，当艺人的确要有一颗强心脏。 蔺渝考了567分。 满分750分。 今年环城的高考卷比去年的简单一些，高考文科类本科第一批次录取分数线是543分，蔺渝不仅超过了高考录取最低控制分数线一大截，甚至还可能超过重点线若干分，甘子晔的分数立刻就显得不够看了。 哪怕是之前考学的blue组合的其他成员们，也和蔺渝的分数没得比。 这年头艺考生基本都是以超过本科线为荣——这还是上了难度的结果，毕竟在艺考改革之前，甚至没有这样的要求。 粗略看来，估计是这些年内有些名气的艺考艺人的最高分。 要知道，前两天只要过了本科线的艺人，就已经足够大吹特吹，团队疯狂营销「学霸」了，更别提蔺渝可是超过了重点线！那可是重点线！ 目瞪口呆的助理：「...夺少？你说你考了夺少？」 蔺渝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哥，你这是哪个城市的口音啊？」 因为不相信蔺渝的高考分数，助理又跑去玩命地刷新了一下高考查分的网站，终于在某一次成功地输入准考证号和密码，登录了他的查分页面。 567分。 一字不差，每一门课的分数也并没有出入，确实是这个分数没错。 助理：「卧槽！」 蔺渝：「哥，别说脏话。」 助理：「你怎么考这么好？！」 蔺渝：「......」 蔺渝：「我考得好也不行？」 他问了和刚才脑内的系统如出一辙的问题。 接下来到底怎么营销，发什么样的通告，网络舆论如何，蔺渝暂且都不需要关注了。 这个分数足够在网络上四下蹦跶的「黑子」们暂时闭嘴，就算想找点东西来黑，也会被广大路人和高兴得已经开始在超话不限圈抽奖的粉丝们堵回去。 「哥，今天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去趟医院。就是帝都第一中学附近的帝都人民医院。」蔺渝抓紧时间徵求助理的意见。 「你去医院干什么？」 「之前录制《一起上学吧》的那个同桌...住院了。」蔺渝含煳地说，他知道怎么措辞才能让助理和经纪人同意他的想法。 果不其然，在提起《一起上学吧》这个节目之后，对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大概是立刻想到可以用这个内容营销一把了。 「我马上给黄哥打个电话。」助理说。 第111章 在#蔺渝看望同桌#,#蔺渝高考分数567分#一起挂在热搜上的时候，蔺渝坐在曾志强的病房里，病床前。 默默地为他削了一个苹果。 虽然削苹果的手法不是很标准，并且皮肉不连续,导致苹果坑坑洼洼的。 「不好意思,你凑合吃一下。」他有点愧疚地把苹果递给曾志强。 曾志强道了声谢,接过来啃了一口。 他看起来胃口很差，所以只出于礼貌地咬了一口，就放在了一边。 万众塑造出的这个「廉望雪」,的确是集合了许多美好的品质,这或许是她想像中廉望雪的样子，也或许是她期待中廉望雪的形象,谁知道呢。 但实际上，粉丝看到的所谓偶像明星，都只是套在这个躯壳里被包装得完美漂亮的表面罢了，真实的廉望雪... 虽然七次重生必然导致他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看起来小绿茶的底色似乎还在。 系统很嫌弃：【现在是给你回忆廉望雪可爱之处的时候吗？人秋雅住院,你搁这儿又唱又跳又爱的。】 蔺渝：【......】 蔺渝有些恼羞成怒：【我就想一下都不行了？这和「爱」有什么关系？！】 系统：【行行行，你只要别这时候就谈恋爱,让粉丝看你们有多甜蜜就行。】 曾志强说他在察觉到身体不对劲的时候，就赶紧去医院进行过检查了,但是查不出什么特别的问题。 那时候只是一些指标不太对劲，但无论怎么吃药都没办法改变，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最后在教室里直接晕厥,醒来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查不出任何疾病？」蔺渝难以置信地问。 曾志强点了点头：「只能暂时想办法增强免疫力...医生叮嘱我定时吃药，定期做检查,但是你也看到了...结果就是这样，没什么区别。」 第406页 大概率这一次住院，最后也是一样的检查结果。 系统同情地说：【其实也正常...老天让你死，要是检查出什么可以治疗或者通过用药好转的办法，那死亡的时间就不确定了，这种不可控的情况不被允许发生。】 但又不能通过意外死亡让曾志强，或者说同人文里的廉望雪在自己十七岁的生日当天恰恰好死亡——譬如车祸身亡，司机要担责，花盆砸头，花盆的拥有者要担责，这就影响到了其他人的命运轨迹。 蔺渝不说话了。 他回忆起那本被重写的《万众之巅》上，人物介绍栏的内容。 在那上边的蔺渝是自己，因为原本的「蔺渝」已经在第一个世界就自杀而死，只存在于自己的脑内，因此记录的当然是蔺渝本人在娱乐圈的奋斗史。 可是这里的「廉望雪」还活着，那个死亡的人曾经是廉望雪，但是随着万众的离开，廉望雪还是廉望雪，书中人物介绍里的「廉望雪」，已经变成了曾志强。 万众在的时候，两个世界重叠，万众离开后，原本的世界脱离了同人所在的世界，回到了自己的轨迹上，所以无论「廉望雪」是廉望雪还是曾志强，都终究要接受死亡的最终结局，别无他法。 只因为他是被创作出来的「主角」，只因为他曾是世界的中心。 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曾志强认真看了看蔺渝。 「其实在我再次醒来，出现在曾志强的身体里之后，我就料想过有这一天了。」曾志强说，「因为我的身体和我的灵魂我的思维我的一切并不融洽，所以我那时候就有些隐约的预感...」 「没想到都是真的，我本来就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我是被创造出来的，是他人意志的强行加诸。」 蔺渝说：「但是即使她给了你生命，给了你思维，凭什么就能决定你的死亡呢？不经由你的允许强行把你创造在不属于你的身体里也就算了，现在也要这么随便地收回吗？」 曾志强说：「因为她是作者呀，而且这应该也不是她做出的决定，是世界做出的决定。」 蔺渝被气笑了：「所以这个人从这个世界回去了之后其实什么也没做是吧？」 枉他还期待过，担忧过对方返回原世界之后会不会通过修改什么，最终将这个世界彻底颠覆，现在想来她这个作者的确是在世界生成自己的意志之后就对其失去了控制，只能作为旁观者存在了。 那还搞得那么神神叨叨，好像神婆。 系统：【谁说不是呢？万众这个原作者来这里应该就是为了让她亲眼见证自己所创造出的这个世界，到底被毁成了什么样子，甚至需要自己的爱豆亲自过来一遍遍拼了命开启重生，改变结局。】 然后她老人家就回去了。 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曾志强说：「她至少创造出了我，给了我完美的人生体验，虽然那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她赋予我生命，我很感激。」 圣父的光芒刺痛了蔺渝的眼。 蔺渝：【系统，你看看他这个圣光普照大地的样子，你在这个世界输给他一点也不丢人。他的确值得一个风风光光步入巅峰的未来。】 系统：【...所以我就非得凄悽惨惨客死他乡是吧？】 还真是客死他乡，同人文里的蔺渝死在帝都，自己其实是环城人。这迴旋镖真是致命，当初蔺渝抱怨的时候自己还安慰他别想那些，现在发现是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 「即使你可能真的会在八月十八日你的生日当天死去？」蔺渝问。 曾志强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死，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那部电影，《死神来了》。」 蔺渝说：「我知道这个。」 「那其中的一些角色，在预感到即将发生的灾难后设法逃生，但最终仍然无法摆脱死神的追捕。」曾志强说，「我现在的处境大概是和电影有些相似的吧。」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希望我死的时候不要太痛苦，还有...计算机竞赛在八月初，我至少要把那次竞赛比完吧。」 说到这个，曾志强又看向蔺渝，再次说：「恭喜你，高考考得不错。」 * 蔺渝从曾志强的病房里出来，一路都很沉默。 系统小声说：【你在同情怜悯他的命运吗？】 蔺渝说：【我在思考这一切到底该怪谁...】 系统：【所以你思考出来了吗？】 蔺渝斩钉截铁地：【怪廉望雪！】 系统：【...啊？】 魔都的廉望雪都要委屈地喊出这一句「冤枉啊」。 蔺渝：【如果不是他出这个道然后吸引了万众这个粉丝，最后也不会让人家写这个同人文，把他写的光辉万丈把我写的死无葬身之地，现在搞的曾志强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世界也变得乱七八糟的。】 系统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蔺渝没听清：【你说什么？】 系统：【没什么。】 我说你现在这个动辄开始把问题归结于廉望雪的模样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杀熟」呢？殊不知这种态度已经透露出一种本能的亲近意味了，如果蔺渝用上帝视角看自己的反应，应该会很有趣。 蔺渝此时没有上帝视角，倒也不在意系统的这一两句话，换了个话题：【而且我还在思考你的事。】 第407页 【我的事？】 蔺渝说：【相比于曾志强...你甚至过得更惨吧？】 死亡是最终的结局，无可避免。 系统小声说：【也就还好，毕竟我现在看我以前的记忆，就像是在看别人的东西一样，根本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他甚至觉得这样很好，有时候太清醒地记得太多东西对自己是一种伤害，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继续没心没肺地活着。 当然，他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里，系统突然沉默了。 蔺渝大致了解他在思考什么，但就像面对曾志强一样，他同样无能为力。 待蔺渝回到保姆车里，发现送他来的是助理，接他的居然是经纪人和助理两个人。 「哥？你怎么来了？」蔺渝困惑地问。 黄哥嘆了一口气。 「还不是因为你高考考得好，加上现在又在医院，外边聚集了一堆粉丝，还有记者。」他摇了摇头，觉得这真是个甜蜜的烦恼，「你还在热搜上挂着呢，外边的粉丝已经开始聚集起来拉横幅了，保安驱散了两三次都没把人赶走，再这样下去估计要闹上社会新闻了。」 这个是医院，医院这种地方不仅需要救治的人来来往往，还有伤员甚至生命垂危者，万一耽误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国家万一拿蔺渝树立个反面典型，他可就完了。 保姆车从后门开出去，在附近等候的粉丝终于因为蔺渝的离开而疏散开，还给医院大门口一份清净。 蔺渝打开微博看了两眼，自己的那个探病的热搜已经被撤掉了，现在高高挂在热搜榜单一位，后方跟着飘红的「爆」的词条依旧是#蔺渝高考分数567分#，算起来他已经挂在热搜首位好几个小时了。 这其中固然有公司发力，但蔺渝这个分数的讨论度也的确很大，点开词条一水的营销号和粉丝安利，热度不减。 甘子晔的粉丝原本欢天喜地舞出了过年的气氛，现在只敢在超话和词条里发言，也不再随意拉踩了，而其他五个队友的粉丝更是偃旗息鼓。 原本在甘子晔分数出来之后，另外五个人的高考分和艺考分，也能拿出来一起营销一波，结果蔺渝的分数和别人差距太大，对比之下，他们的成绩就相形见绌了。 在这种情况下硬要蹭一波也不是不行，但很容易被扣上「碰瓷」的帽子，自取其辱。 他往下翻了一下，在自己的高考分数高居首位的同时，还有类似于#蔺渝考试卷#的内容被刷上热搜，点进去是自己《一起上学吧》的那份考试卷，果不其然，这个已经播完许久的节目，也趁着这把热度出来炒冷饭了。 但架不住观众就是吃这一套。 「你要出来发微博吗？」蔺渝听见经纪人问他。 「我现在可以发吗？」他有点疑惑。 「那取决于你发什么。」 蔺渝谨慎地思考了一会儿。 分数的热搜还挂着，探病的倒是已经撤了，现在他说什么似乎都不重要，粉丝们就算三天见不到他，这个高考分数也足够扬眉吐气。 可以说，目前粉丝的快乐里不需要他。 意识到这点，蔺渝居然有些被抛弃的危机感。 他摇了摇头，放下了手机。 「先不发了...大家开心就好。」 他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第112章 关于曾志强住院,蔺渝前往看望的事情，在网络上也小小地发酵了一圈。 无非就是说蔺渝利用昔日根本没录制几天节目的「同桌」营销炒作一些莫须有的「同窗情」的轶事，不少人很容易被带节奏，很快就被黑子和对家的言论洗脑,跟着声讨起蔺渝来。 好几个蔺渝眼熟的营销号也跟着发布了相关的内容,这几个营销号无一例外是白宿背后的公司养着的,往日总是在发布不利于蔺渝以及blue组合的相关信息。 ——更有趣的是，除了白宿，这次发酵起来的这件事背后推波助澜的,还有不少蔺渝所谓的「对家」。 甚至目前有flop趋势的顶流林子潼的粉丝,也跟着拼命拉踩蔺渝。 「当一个人要起来最明显的徵兆，就是多少人因此产生了危机感,并且拼命打压他。」公司在开业绩大会的时候这样和他们分析总结。 这种在圈子里只能算得上是「嘲料」的东西，构不成什么致命的黑点，在他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 而他目前更需要关注的，是公司的家族演唱会。 暑期即将到来,学生们放假后,终于有了闲暇时间，可以有空追星做数据。 一般来说这个时期,也是吃粉丝饭的各大偶像组合活动行程最多的时期之一，blue组合也不例外,包括整个公司的家族演唱会，也早早提上岸来。 blue组合有不少舞台需要重新排练，其中包含一些已经快要被忘记的舞步，选秀中的决赛舞台也会由blue组合復刻,因此排练的时间稍有些紧迫，但对于蔺渝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非要说哪里不太适应，还是因为他的双人舞对象...是廉望雪。 双人舞是新加入的内容，当然需要排练，并且不止一次。 「@blue组合月报v： fanclub双人组合合作曲目已经开始投票，请大家动动手指为成员们选择最适合，或者你最想看到的双人舞台吧！ [连结：双人舞台合作曲投票]。」 蔺渝在投票的时候登录上去看了几眼。 第408页 blue组合的官方fanclub和一般的官方会员网站有些区别，譬如粉丝在购买高级会员之后，是可以互相加好友的，甚至还可以看到自己的好友进行了怎样的活动——当然，也可以设置不允许别人关注或者查看自己的动态。 blue组合的七人分别以01到07进行编号，蔺渝是07号，在把帐号拿到手之后，可以看见公司的工作人员已经帮他们关注好了公司的所有相关的男性艺人和组合帐号。 他看了两眼他和廉望雪的双人舞台三个投票选项。 分别是《一起放学》、《致命吸引力》和《tonight lets dance》三首。 下方的粉丝正在互相号召刷屏，为自己想看的舞台拉票。 「选《一起放学》不好吗？这首歌可是这些年来最大热的火爆曲啊！而且还是小渝参与mv拍摄的！」 「《一起放学》是站桩啊姐妹！」 「站桩也就算了，家族演唱会的场馆那么大，舞台那么长，到时候一边站一个距离五十米，一方狂奔都要六七秒才能相遇，不是合作舞台是牛郎织女是吧？」 「《一起放学》的热度不错，但是从舞台效果和出圈可能来说，我建议换成《tonight lets dance》，原因无他，我想看。」 「《tonight lets dance》的歌词有点黄，廉望雪八月份才到十七岁，真的可行吗？」 「《致命吸引力》吧！我上次看综艺有男女艺人合作这首歌，性张力拉满了！」 一千个人有一千种想法，各执其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不少蔺渝与其他队友的粉丝在其中作乱，为他们投了《一起放学》这种一看就是要站桩唱歌的歌曲，摆明了不想看舞曲蔺渝与廉望雪互动。 蔺渝对于到底选哪首歌其实没什么执念，粉丝喜欢看什么，他就表演什么，他们开心就好。 他刚要退出fanclub，突然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提示，他顺手点开看了一眼。 本以为是哪个队友在fanclub营业了，发了照片，他还打算去点个赞营一波团魂，却没想到居然是廉望雪上线了。 「你的关注对象廉望雪在[双人舞台合作曲投票]中投票给了[tonight lets dance]」。 蔺渝：「......」 这是所有关注了廉望雪的人，都能看到的实时动态，廉望雪没有选择隐藏。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万众这么烦自己了：这么一个不省心成天乱来的艺人，又因为他本质歌手没那么靠粉丝，加上万众又喜欢他不好骂人，只好迁怒给自己，也是能理解的。 蔺渝点开网页搜索了一下这首歌据说有点黄的歌词。 在看到「as we move，the room starts to spin」的时候，他微微一惊。 再往下看，「in the shadows，our desires set free」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小脑都要萎缩了。 这听起来好像是一首在夜晚星空下跳舞的歌曲，结果看歌词才发现这明显是通过了一些暗示的手法，表达了所谓身体和情感上的亲密交流，此「跳舞」非彼「跳舞」。 蔺渝：「你...」 廉望雪回復得很快：「蔺渝前辈，怎么啦？」 蔺渝：「......」 廉望雪：「是看到我在blue组合的fanclub上投票的内容了吗？我觉得最适合我们的就是《tonight lets dance》，舞蹈的难度不会特别大，而且也不会在舞台上站的远远的，没办法互动，失去双人舞台的意义。」 这一席话说的尤其是冠冕堂皇、正义凌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对这个舞台这么上心，上心到认真考虑舞台效果的程度了。 蔺渝：「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夹带私货吗？」 廉望雪：「我对天发誓。」 蔺渝：「哦，那你敢对我发誓你没有夹带私货吗？」 廉望雪：「......」 廉望雪：「前辈，经纪人说我们练习的时间需要双方协调，所以我把你的行程表要来了一份。」 蔺渝被他生硬的转移话题给气笑了。 蔺渝：「说得好像你以前没有似的。」 廉望雪：「猫猫爱你.gif。」 蔺渝算是明白了，之前那些以前廉望雪所谓的含蓄隐忍、小心翼翼、不敢接近，都是因为这人害怕蔺渝再次死了，重蹈覆辙，待蔺渝确定没在10月11日死亡后，他恢復了一半。 待确认自己也不会在今年的生日去世后，他恢復了另外一半，原地满血復活，立刻换了个模样。 他很担心自己因为这个又要被迫跟着上一次热搜，干脆关闭了微博推送眼不见心净，并顺带在fanclub发了一张自拍。 下一瞬再次出现了提示。 「你的关注对象廉望雪给你刚发的po文[今天我长这样]点赞了」。 蔺渝："......" 烦了，毁灭吧！ * 曾志强的计算机考试在八月初进行。 在蔺渝再次接到对方消息的时候，曾志强表示自己已经出院了。 彼时，蔺渝正在公司的练习室里挥汗如雨。 相比于蔺渝，廉望雪的舞蹈基础更差，他压根没有接受过任何系统性的训练。 当时在廉望雪亲自，再次下场之后，不少人还真的因为廉望雪的「号召」而给那首《tonight lets dance》投票了，而最终的投票结果，也是这首歌险胜。 相比于《致命吸引力》这首歌，《tonight lets dance》的舞蹈动作不算太难，但又不会像《一起放学》那样过于小清新乃至于清纯，甚至在舞台上双双站桩，导致一个对视都没有不说，还会让粉丝觉得自己的投票显得特别可笑。 第409页 「我们的舞蹈基础都一般，所以和其他三组人放在一起比拼的话，会显得比较弱。」蔺渝半跪在地上，细细地给廉望雪分析他们目前的情况。 叫他们舞蹈的老师出去开会的空隙，恰好给了他分析总结的机会。 廉望雪是个非常耐心的倾听者。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以其他方面取胜，单纯比较舞蹈能力，我们谁都比不过。」蔺渝知道自己的队友唱跳水平如何，也清楚奉子爵说不定还会在舞台上搞些有的没的的杂技内容来吸引眼球。 「那我们以什么方面取胜呢？」廉望雪虚心求教，「我不想拖你的后腿。」 蔺渝：「...你不想拖后腿当初就别下场引导大家投票给你我组队啊？」 廉望雪眨了眨眼，眼神充斥着无辜的情绪，蔺渝被他看得无可奈何。 以往都是别人嫌弃他拖组合唱跳舞台的后腿，这种给被人机会拖自己后腿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识，有些特别的新鲜感呢。 「所以我们应该在什么部分加倍努力吗？外貌吗？」廉望雪又问。 蔺渝看了看他。 又想了想自己。 一瞬间觉得这个猜测也不算是不靠谱。 但他不能这么说，在助长一些未成年人的自恋风气。 「另外三组的搭配都不是什么特别红的cp，最红的伍舒阳萧慎这俩的cp也是以双a雄竞着称的，所以我觉得可能是...」他想了想该怎么形容这种取胜的方式。 廉望雪眼睛闪亮：「我懂了，是cp感对吗？」 蔺渝：「......」 系统：【哦豁，很懂啊你小子。】 蔺渝艰难地说：「这么说倒也没说错。」 他和廉望雪现在有了身高差，再加上他连着拍戏跑行程，最近的体重一直维持在较低的水准，该说不说，还有点体型差，至于脸的cp感这点就仁者见仁了。 饭圈经常把一个关键词，「药味」看得很重要，说的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化学反应。 有些人光着身子抱在一起都没有一点性张力，有些人只是站在一个画面里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肢体互动和眼神交流，粉丝看了都会心脏狂跳「嗷嗷」乱喊，这就是所谓的「药味」，甚至有时候，真正的情侣反而是缺了点什么的。 或许是推拉感，也可能是某些暧昧的气息，又大概跟最土但大家最爱的体型差身高差人设有关联，是玄学。 只不过这药味到底是粉丝自己的滤镜还是别的什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廉望雪说：「所以cp感这件事应该怎么塑造呢？」 蔺渝：谢邀，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因为我好像和谁互动，大家就嗑我和谁，可能是自带一些cp感，事实就是如此。 他没有给出回答，但是廉望雪却好像对这个话题非常执着，甚至在舞蹈老师回到房间后，他还特地去问了一下对方。 「老师，请问一下怎样才能制造出我和蔺渝前辈的cp感，看起来特别配呢？」他虚心求助，表情真挚。 舞蹈老师闻言，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蔺渝，这眼神看得他毛毛的，有种在熟人面前卖腐的尴尬感，又好像感觉对方在暗戳戳指责他不教给未成年人些好的，专门搞些歪门邪道。 一句「冤枉啊」就要喊出口的瞬间，对方移开了目光，笑着看向廉望雪。 「cp感不好说，但是你可以努力。」对方说，「多配合，多练习，表现出你很爱他，总会有些人看出你们的cp感的。」 第113章 蔺渝和廉望雪的排练进展得比想像中顺利。 这主要是因为两个人在排练过程中没有产生任何矛盾。 蔺渝本来就不是脾气不好的类型,加上他唱跳水平自己也知道，所以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指导或者教育身为菜鸟的廉望雪，至于廉望雪... 他排练初期总是维持着一种谨慎羞涩又梦幻的表情，这种表情蔺渝实际上已经习惯了,但是负责指导他们练习的舞蹈老师还没有。 这也就进一步导致了一种蔺渝和廉望雪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舞蹈老师表情略显尴尬的状况——甚至在某一日隔壁的伍舒阳和萧慎来串门的时候,得到了舞蹈老师的眼神暗示。 结果萧慎擅自明白了什么，伍舒阳却没有，导致在看到舞蹈老师的表情的时候,他大大咧咧地问出了声：「你怎么了？眼皮抽筋？为什么沖我们挤眼睛？」 萧慎：「......」 舞蹈老师：「......」 猪队友不过如此了。 蔺渝没好气地：「是是是其实是他爱你爱的不得了,所以看到你来了赶紧沖你挤眉弄眼表达爱意。」 伍舒阳：「真的？但你也不能因为我们组合老是因为那些bl之类的事情上热搜，就觉得我们有什么哦？」 莫名其妙地欲盖弥彰。 蔺渝扭头看了一眼廉望雪。 廉望雪其实已经从初期的那种梦幻少年的状态里稍微有了一些进步,比如说他在稍微靠近蔺渝一点的时候不会脸红的过于明显，变成红烧雪头。 但与此同时，因为逐渐适应，所以开始变得更主动。在《tonight lets dance》这首歌之中,因为要符合「舞蹈」的主题——虽然此舞蹈非彼舞蹈,所以有几个稍显暧昧的近身动作需要两人配合。 比如说从廉望雪从蔺渝背后横跨肩膀，将他自肩头往后完全揽入怀中的互动,或者模仿交谊舞的动作原地转圈，在这样的基础上,廉望雪居然进行了一些大胆的提议—— 第410页 他说能不能在两个人进行一些旋转互动的时候，加入一方手指触碰另一方脸颊的细节。 这样精益求精的态度上好的，但廉望雪有前车之鑑，蔺渝对他的目的有些深切的怀疑,他怀疑，但他没有证据。 对此系统表示：【他就是在主动奖励他自己,别怀疑！】 萧慎和伍舒阳在蔺渝与廉望雪的练习室，抱着膝盖坐在镜子前，看完了两个人排练了数次的双人舞蹈的大部分。 然后伍舒阳由衷地发出了质疑：「为什么看你们两个跳舞，总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 「什么意思？」蔺渝问。 「呃...感觉不太敢看，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我们刚从颜立川他们屋子里出来，但是没让我产生这种感觉。」伍舒阳做沉思状，「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萧慎在旁边默默地说：「或许不是你的错觉呢？」 这两个人的双人舞要说有多暧昧，其实也还好，毕竟男团这年头的卖腐舞台一个比一个夸张，什么亲亲抱抱搂一下之类的舞蹈动作根本算不上多离谱。 他们在练习之前也看过一些其他前辈们的舞台，但是大家能够看出来，所有人都很敬业——有在努力卖腐了，并且有些人还在表演的时候·，有意无意透露出一种「丫头我们都互动成这样了还拿不下你？」的邪魅一笑感。 不能做到沉浸式地进行舞蹈动作表演，老是想着粉丝看到自己这么卖力卖腐，肯定要被自己迷死，就很容易显得油腻。 但是蔺渝和廉望雪的舞台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啊我知道了。」伍舒阳突然拳头捶手掌大彻大悟，「是因为别人跳舞的时候看观众居多，眼神互动也很适可而止，但是你俩跳舞，廉望雪除了你基本不看其他地方啊？」 蔺渝：「......」 萧慎清了清嗓子。 「我觉得你还是要加入一点和观众的视线互动，不要显得这个舞台好像是你的福利一样，嗯？」伍舒阳想了想又说，「如果非要看的话，也要给人一种专注于舞蹈表演的样子，不要显得『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都冲着蔺渝去了。」 伍舒阳以前辈的姿态开始教育起廉望雪来，廉望雪本来对他的态度很一般，但此时居然认真点了点头。 蔺渝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听，一时间有点无语。 他扭头看了一眼萧慎：「你们的舞台怎么样了？」 萧慎说：「就那样。我们本来就是因为练舞的时候意见不合，所以才决定暂时停战到处逛逛，以免出现什么太大的争执影响效果。」 作为井水不犯河水的舍友，他们的确已经找到了一些和彼此相处的合理方式。 除此之外，两个人一起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告知。 「刚才在走廊里遇到了服装老师，他和我们说，我们家族演唱会双人舞舞台的服装，可以自己给出一些建议和选择，如果合理的话公司会採纳。」萧慎说。 「无论什么样的都可以？」蔺渝问。 萧慎：「...应该只是在给出的一些服装的基础上进行选择吧？」 他说的完全没错，明显已经知道了公司的套路。 次日蔺渝和廉望雪练习的时候，公司拿了几套衣服进来给他们两个进行选择——蔺渝看着这几套衣服觉得无语了，甚至还没给他们测量身材，根据尺码量体裁衣，就把这些拿了过来，摆明了是之前前辈用过的mv拍摄或者舞台的衣服再利用。 他在一众闪亮亮的舞台服装中谨慎地挑选了几个来回，最终选中了一套黑色的，廉望雪觉得也还不错的，自己换上试了一下。 然后发现衣服是好衣服，款式材质都没得说，就是尺寸方面，蔺渝穿起来，就显得有点大了。 腰身部分的尺码不合身倒是问题不大，这套服装本来很适合增加一条细长的皮带，在腰部收紧一些，制造一些禁慾的效果，但是另一方面，蔺渝挑选的时候没看到背后镂空的一个挺大的爱心形状，因此穿上之后，发现这个爱心...实在是有点太大了。 原本应该只是在背部小范围的装饰，但是蔺渝太瘦，一旦收腰，那个爱心就会随着修饰而变得更大，露肤度过高。 这对于蔺渝来说倒也算不上是糟糕的消息。 他练舞的这阵子比较刻苦，加上整个组合的其他集体舞蹈难度较大，因此又开始贴膏药。可是在舞台上进行表演的时候还贴着膏药未免有点卖惨的意思了。 但舞台上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卖惨，这并不妨碍蔺渝在彩排中给自己增添一些虐粉素材—— 众所周知，公司的彩排物料，在未来一定是要当作综艺或者纪录片放出来的，蔺渝不能确保最后放出来能有多少自己受伤的部分，但他不在乎。 因此彩排当日，他穿着这身露背的舞台装，好好地在舞台上练习了三次。 相比于他作为「女位」的露背装，廉望雪的「男位」服装就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了，甚至这套衣服穿在他们身上，塑造了一种极致与极致之间的碰撞： 「所以为什么你的衣服包裹这么严实？」蔺渝发出灵魂质疑。 系统：【就是就是！】 蔺渝其实对于自己跳男位女位并没有一些人反应那么激烈，反正都是工作，粉丝更喜欢他在右位也是事实，在内娱据说「得受腐唯者得天下」，能给自己的人气加成就不错。 第411页 但是在服装方面他有话说： 廉望雪的服装似乎是仿中山装风格，黑色立领长袖外套，严谨地一直覆盖到脖颈最上方，再加上皮带肩章无一不缺，在后背暴露，胸口v领的蔺渝的服装的衬托下就更显得尤其包裹严实了—— 尤其蔺渝的这身衣服还是有点不规则的类型。 与此同时，这样的对比和反差，又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些色色的东西。 尤其是蔺渝排练的时候还没注意，彩排的时候，廉望雪一个单手托住他后背的动作，整个手掌完完全全覆盖住了他的后背，又恰好上那块镂空的部分。 手掌的皮肤温度略高，与蔺渝的后背相触，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颤了一下。 廉望雪开始微微地发抖。 蔺渝想要说点什么，但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得被手掌碰过的地方有些古怪的不舒服。 他试着徵求舞蹈老师的想法，想看看能不能让廉望雪换个部位托，但网上托着肩膀和脖子显得像在劫持人质，往下倒后腰甚至后臀就又有了性骚扰的意味在，后背这里明显是最安全的区域。 在这种情况下，粉丝也很快知道了他们舞台服装选择的一部分信息，还是公司的工作人员为了未来的双人舞台出圈而造势，创造话题进行所谓的吃瓜爆料的。 「@staff连连看： 双人舞台服装基本已经选定。给出四组舞台服装风格暗示： 颜立川甘子晔：人设分明 伍舒阳萧慎：强强碰撞 奉子爵展宁：猎奇特殊 蔺渝廉望雪：鲜花网。」 一石激起千层浪。 鲜花网是个通俗意义上，涉及到了某些性.癖的小说网站，不少爱搞黄色的人的精神家园之一。 也因此，在这个关键词出来之后，粉圈大动盪，导致之前可能会让人很期待的，大概率是「瓜花分明」的颜立川甘子晔的舞台期待值，一下子就被蔺渝廉望雪那头夺走了。 唯粉发疯，cp粉更要发疯，双方出于极度的愤怒，与极度的喜悦，但最后殊途同归，甚至把这事又打上了热搜。 「疯了吧？不管是瓜主还是公司？」 「考虑过未成年粉丝的想法吗？你司你团要完！」 「鲜花网都要被查封了，好多作者都要进去了，你团还敢搞这种暗示？」 「不是，我不是很懂鲜花网的说辞是什么意思？说是小众性.癖，到底是什么意思？」 「鲜花网最出名的一篇文好像是一方衣冠楚楚包裹严实，另一方衣衫不整...我就是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估计要看家族演唱会。」 「但这不就把你的胃口都吊起来了吗，很成功。」 「我可是真的期待了，最后万一剧透金瓶梅，现实水浒传我真的会哭！」 在家族演唱会开始之前，蔺渝托廉望雪，给他的同班同学曾志强送了两张家族演唱会的门票。 组合的演唱会门票并不好拿，因为一票难求，黄牛炒上了天价，蔺渝给他的是自己的内部亲友票——毕竟他做做表面关系给养父母和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发了消息，他们都拒绝了他的邀请，本身他也没有人可以再选择了。 他不确定曾志强有没有时间，又会不会来。 「虽然这不是你的梦想，但或许，你会想要看一看曾经是你的那个人在舞台上的样子。」蔺渝在装着门票的信封里还放了一张便签，这样写着。 曾志强收下了门票，没有立刻告诉他到底会不会去演唱会，但还是在微信，给蔺渝发了个表情包。 那是一个阳光的笑脸。 第114章 公司的家族演唱会,帝都两场，魔都一场。 也就是说，哪怕不算上彩排和排练的时间，蔺渝也要在最大最正式的舞台上,和廉望雪至少跳三遍舞,并且最好还要加一些随机应变的临场发挥,为不止去一场的粉丝制造新鲜感。 并且大家心知肚明的，肯定不止三次，尤其是在精益求精这个部分,蔺渝的自我管理也用在了唱跳上,即使他做的不好。 为了让仪态变得更好看，他还专门去练了普拉提——原本在入组之前他就通过经纪人约了相关的老师,但那时候实在太忙碌，因此一直延迟到最近，本来甘子晔说想要和他一起的，但临时接了个看房综艺的行程,否则估计这一波还能让粉丝大嗑特嗑一阵子。 这次的演唱会,不限制粉丝携带应援物品和相关的灯牌横幅，整个公司又以blue组合为唱跳艺人部门人气最旺,早在宣布了演唱会地点之后，粉丝早就卯足了劲进行灯牌大战。 蔺渝的应援色是红色。 还有比自己的粉丝在灯牌大战中获得胜利更让人心动的事情吗？当然有。但眼下没有。 在帝都的演唱会开始之前,他特地和公司打过招唿，这几场演唱会，他都会再次把头髮染红。 这原本就是他的计划——《最后的胜利者》快要拍摄定妆照了，蔺渝敲定的角色「高龙」,在原着中是个平平无奇的角色，并且还是个在古早的言论里,略有些「非主流」的形象，不讨喜的性格，还染了一头黄黄黑黑的杂毛，完全是个无业社会青年的刻板印象。 作者大概是想把不听男主团队说法的人通通都塑造成不怎么讨喜的形象，但是在蔺渝看来，反正染红髮要漂染头髮，红髮颜色掉很快，等到八月份的时候，髮根长出了黑色，原本的红髮也会掉成枯草一样的黄色，恰好符合这个电影ip里对于高龙形象的设定。 第412页 计划通！ 但是蔺渝本身有些敏感，染髮过程中，虽然髮型师已经尽力避开头皮，但不可避免的，还是给他造成了一些疼痛感。 以至于廉望雪来同一个造型室做头髮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因为漂染头髮而感到了疼痛，益处了生理性眼泪的蔺渝。 廉望雪：「......」 廉望雪：「？？？」 他不知道到底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紧盯着蔺渝。 蔺渝眼泛泪光，眼尾带红，看廉望雪的表情动作，和给他染髮的老师同款震惊表情，但他微微含着泪。 「你又怎么了？」他莫名其妙，想了想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你是担心你等会儿弄头髮也会像我这样吗？不用担心，你就是上个雾蓝色，不用漂头髮，不会像我这么疼。」 「你的忍痛能力看起来不是很强啊。」髮型老师随意地和他聊天。 蔺渝说：「其实的确不太行，不过没关系，我能忍耐。」 虽然于他而言，把自己搞得很狼狈，很疼痛，会不可避免地虐粉，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因此他还是会去做，但蔺渝本身对于疼痛有点敏感。 系统啧啧感嘆：【和我一样，对疼痛高敏感，但是能忍。】 蔺渝：【谁说不是呢？】 他和系统对话间，廉望雪已经进屋，在他隔壁坐下了。蔺渝看过去的时候，廉望雪一脸担心又扭捏的羞涩感，让他更困惑对方刚才到底在想什么了。 此时系统恰好在他脑袋里补充：【...不过你这个体质这个属性，感觉有点色色的呢。】 蔺渝：「……」 蔺渝：【不要剧透服装说什么鲜花网，你就真的跑去人家网站到处围观，看一些奇怪的东西啊！】 拜系统所赐，他好像突然意识到廉望雪在擅自脑补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只能说是，没有实战经验全靠脑补，重生循环了那么多次的廉望雪在这方面颇有点「老房子着火」的即视感。 没有说廉望雪老的意思。他在脑袋里熟练地给自己叠了个甲，把饭圈规则刻烟吸肺。 待终于把头髮完全染好，已经过了接近六个小时，蔺渝站在镜子前又看了看自己。 虽然之前也染过红髮，但是毕竟是一次性的，颜色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好，但这一次不太一样： 一般来说太高饱和度的头髮颜色不是所有人都驾驭得住，甚至有可能显黑，或者给人看着比较土，或者过于不和谐的观感，但蔺渝明显没有这个问题。 这头红髮将蔺渝原本「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形象骤然又拔高了几个层次。 也或许是终于突破了二十大关，加上蔺渝原本气质的加成，现在的他，有股亦少年亦青年的飒爽气质与锋利锐气，甚至在本人下意识垂眸浅笑的时候，隐隐约约的略显邪性，眉眼的夺目程度，也没有被这种发色压制。 这股气质在吸引梦女方面所向披靡，也无怪乎现在在他的微博下面，喊「老公」的粉丝比例直线上升。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wink了一下，无意地施展了一下魅力，扭头发现正在给廉望雪染髮的髮型老师，和廉望雪本人，都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蔺渝：「怎么样？好看吗？」 一副我知道我好看，所以问你们其实也只是顺便的从容姿态。 「好看极了，感觉是你的人生发色之一。」髮型老师诚恳地感嘆。 廉望雪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要说点什么，但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看着蔺渝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瞳色浅淡，没表情的时候会略显薄情寡义，因此这种因为看着自己眼神闪亮的模样，就尤其的令人愉快。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系统在脑袋里说的一连串的感嘆只此之词，和专业人士的特别认可，都没有廉望雪这个表情让他感到开心，甚至一点点得意。 他摸出手机，调整了一下角度，对着镜子来了一张自拍。 然后发微博。 「@blue组合蔺渝v： 今天的蔺渝是这样的，你们喜欢吗？」 配图说那张生图直出的对镜自拍。 红髮！！！ 蔺渝染了红髮！！！ 在演唱会之前！！！ 粉圈瞬间沸腾。 对于粉丝来说，红髮的力量当然是无穷的。 原因之一，是他这个发色本来在第一次出现之后，就广受好评，甚至一度力压粉丝最爱的黑髮少年感，跃居所有人最爱的发色榜单首位。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现在正值粉丝在演唱会前占位置的关键时刻。 众所周知，这次的演唱会灯牌大战，粉丝们早就卯足了劲，要占据最好的位置。 blue组合各家的后援会，在演唱会场地公布之后，就已经宣布了每一家的「主攻区」，蔺渝粉丝更是毫不含煳地划定了场地的「c位」，尽显现役top的大底气。 但是灯牌大战这种本来就很考验粉丝的能力甚至体力，抢占栏杆是每一家粉丝自己定下的「命运之战」，涨势气的同时还能够吹出去。 但包括抢占栏杆和区域，以及入场前的所谓线下占位，对于不追明星的人而言就比较好笑了，毕竟大家为了占那么一点大的位置，拼死拼活，甚至还会抽空给对家发发洗脑包： 什么我被对方恶意推搡，她被别人辱骂霸凌，自家粉丝和别家打起来了，在粉丝看来非常重要，在外人眼里就是无聊的浪费时间，况且这个流程一般都毫无新意。 第413页 占位-线下争执打斗-在微博等地告状发洗脑包泼脏水-各种扣帽子-营销号接投稿撩架挣kpi，紧接着就是抢栏杆某处缺人啦-我们的某个区域被占了还有人能来支援吗？ 这种情况下，哪怕偶像艺人本人出来阻止，粉丝也有种不争馒头争口气的想法在，尤其是那些争夺自家偶像top头衔的粉丝们，打斗根本不可遏制。 蔺渝发完了微博刷新了一下评论区，果然在各式各样的彩虹屁和各种尖叫中，夹杂着不少「宝宝放心，我们一定给你最好的」，以及「红色不是什么流氓色，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可能占据最多的位置，让宝宝看到最好的红色海洋」，诸如此类的言语。 毕竟他染了自己应援色的头髮，直接和演唱会的灯牌大战产生了联结。 他嘆了一口气。 这就是他要汇报自己的动态，但不选择在演唱会当天发微博的原因，如果那天发这个，未免有鼓励粉圈线下占位并且推搡打架鼓励一些违法行为，诸如之类的恶意揣测。 廉望雪染的是并不算太难驾驭的雾蓝色头髮，或者说，一般的艺人在这种发色上比较难翻车，但是同时想要非常惊艷反而变难了—— 但廉望雪的确很适合。 他本来皮肤颜色就白，因此不存在气色不好的因素，待洗掉染髮剂把头髮吹干，在灯光下，那种因为浸了水而显得更深的发色，就变得更浅了一些，隐隐约约的蓝，若隐若现、不动声色。 蔺渝扶着他的椅背，从镜子里看向廉望雪。 他们的眼神在镜中短暂地相交了。 鲜亮耀眼的鲜艷红色，和沉稳大气的雾蓝色，也因此碰撞在一起。 髮型老师在他们身后默默地说了一句：「自古红蓝出...」 自古红蓝出cp。 蔺渝知道这个。 看廉望雪的表情，他显然也知道，脸上流露出了一种有些隐藏不住，但又要在外人面前竭力遮掩一下的喜洋洋的神色来，蔺渝盯着他镜中不断抽动的嘴角看了又看，半晌摇了摇头。 他转过来面对廉望雪。 对方稍微做了一点髮型，因此刘海完全掀开露出额头，蔺渝抬起手，轻轻在他眉心位置弹了一下。 「半笑不笑的干什么呢！」 廉望雪「哎呀」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前额，再抬起眼睛去看蔺渝的时候，就不知有意无意的，露出了那种纯粹无辜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就是高兴一下而已呀」。 就是这种无辜的表情，因为不知道是真无辜，还是佯装这副模样骗取自己的心软，蔺渝没好气地说了句「我去洗手间」，就转身离开了。 待他从洗手间出来，手机已经不出意料地为他推送了一条新的消息，来自fanclub。 廉望雪趁着他离开的空隙，发了自拍，就一张。 他发自拍的次数实在太少了，因此粉丝彻底陷入了癫狂，甚至没过多久就因为这个发色这个自拍上了热搜，并且就压在蔺渝的那条红髮热搜的下边一个。 #蔺渝红髮# #廉望雪蓝发自拍# 像是什么让唯粉暴怒的官宣，或者cp粉的应援词条。 廉望雪本来是发在fanclub的个人主页的，没那么多人知道，不关注他粉丝主页的人并不会看到，但关键就是这个热搜一旦冲上去，扩大了知道这件事的人群的范围，那么就不可能避免一些唯粉和cp粉的争执，以及无心的嗑药路人看了热搜顺嘴嗑两口。 哪怕就是随便嗑一下，也足够粉丝感觉闹心了。 廉望雪这行为，纯粹是扎粉丝的心。 不过好在公司不知道是想要避免双方唯粉的心情，还是想要借着染髮的词条宣传一波家族演唱会，没过多久又给他们买了个更高位的词条： #蔺渝廉望雪家族演唱会发色# 瞬间两个人发的自拍，就变得像是「任务博」了。 粉圈争斗偃旗息鼓。 蔺渝此时已经在回程的路上，带着廉望雪「我们拍一张合照吧我绝对不会发微博，至少不会再演唱会之前发」的保证。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不是廉望雪的消息，是曾志强。 他决定去第二天的帝都演唱会，特地来告知蔺渝，并且对他表示感谢。 「到时候会发朋友圈炫耀一下的。」他这么说。 第115章 台下的红色应援,在偌大的演唱会现场，将观众席渲染成一片绚烂艷丽的红色海洋。 舞台上的双人舞蹈还在继续，台下无数印着「渝」字样的灯牌正被举起来大力挥舞，占据了看台正中和一侧大半位置的红色,以一种嚣张跋扈的形式,面对着其余人摆出招摇过市的姿态。 以往热爱说金色黄色绿色等是「流氓色」,但在绝对的人头数量碾压下依旧显得势单力薄。 占据着正前方看台栏杆的是一条长灯牌，在公司明令禁止不给带这种类型灯牌的情况下，依旧被努力的粉丝们挂了出来。 「蔺世界俯首称臣,对你矢志不渝」。 廉望雪一手从身后圈住蔺渝腰身,虚虚环绕住，蔺渝则抬起一只手,从前方向后扣住廉望雪的另外一只手玩，两人就以这样略显暧昧的半重叠姿势，随着音乐声缓慢地摇摆舞动。 「tonight lets dance，close as we can be, in the shadows,our desires set free...」 粉丝的尖叫声歇斯底里，在无数无法控制自己的「啊啊啊啊啊」的欢唿声里,夹杂着变了调的吶喊，甚至听起来略像是惨叫： 第414页 「啊啊啊啊不要碰他！！！」 「放手！！！」 「不许互动！放开他啊啊啊啊——！」 「不要碰我儿子！！！我儿子还小！！！」 是妈粉和女友粉破防心碎的声音。 廉望雪还没有官方应援色,粉丝们暂定的是蓝色，颜色偏深沉稳的蓝，在红色的应援色映衬下，那些灯牌和应援棒的颜色,像是点缀其上的跳动的蓝色星星，融合得无比和谐。 在搭配舞台上正主二人红色与蓝色的发色,反而显得像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双人舞台应援配色，显得偶像和粉丝心意相通，共同想要做好这个舞台。 早在舞台刚开始不久，嗅到了先机的营销号已经率先发出了演唱会的相关微博： 「@吃瓜姗姗来迟v: 在今天家族演唱会上以红蓝两色发色进行舞台的蔺渝与廉望雪，以及台下粉丝的应援色巧合。」 配图是两张从线上演唱会的直播中截取的截图，第一张是经典的红色海洋中点缀蓝色的看檯灯牌大战画面，第二张则是正在进行的二人的舞台画面的定格。 照片里，蔺渝手指正顺着廉望雪的侧颊一路攀附而上，他带着半截的蕾丝黑色手套，五指修长，食指轻轻点在脸侧。 廉望雪则恰好垂眸向前倾身，目光专注地定格于蔺渝面上。 相较于那些圈子里「看谁都深情」的男艺人男演员，廉望雪恰好相反，无论看谁，看什么都眼神毫无波动，是没有焦距的疏冷。 正因为如此，他甚至一度被好事的营销号列入「薄情寡义系」男艺人名单，因为看谁都显得毫无兴趣，没有感情。 但在这张略显模煳的低像素截图中，真奇怪，廉望雪仅仅一个半侧面，那种浸润在骨子里的，略显强势又沉默的在意，几乎快要满溢而出。 而蔺渝上台前，化妆师特地为他描绘了唇形，加深了唇色，还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莹润光泽，在舞檯灯光的照耀下，他眼神湿润，睫毛掀起，嘴唇微启，眸光点漆，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灯下照。 「草廉望雪你把持得住吗你？你不上我上了？」 「十六岁男高的（）比钻石还要硬，廉望雪我劝你抓紧时间和机会。」 「廉望雪你老婆先借我睡睡。」 这样充满了受腐唯味儿的微博在二人的cp超话里随处可见，双人舞台炸出了太多在超话默默观望潜水的粉丝们，往日里肯定要被大肆审判，但已经彻底嗑疯的粉丝们没顾得上在意这些。 离谱的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蔺渝和廉望雪的舞台和应援上，反而忽略了今晚那些灯牌大战的竞争中，其他强有力的对手的存在。 这个最先发了微博的营销号和一般那种蹭热度的有些区别，因为皮下是铁板钉钉的娱乐圈内部人士，虽然关于她的身份众说纷纭，但不少粉丝都以被她翻牌子而感到与有荣焉。 评论区瞬间被粉丝们占据，各色言论都有。 「姐你终于关注到blue组合啦？我好开心！」 「没想到姐发的第一条关于blue组合的消息居然是蔺渝和廉望雪的双人舞台？」 「该说不说这俩人的确是配的很...」 "廉望雪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类似的话我在上次《一起放学》的mv拍摄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一遍了，但好久没关注感觉一下子又长大了一大截。" 「一下子感觉就a起来了。」 「对这么配的两个人说不出一句重话。」 「姐原来也嗑这两个娃吗？！」 「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这两个人的内幕，和我们说说呗？」 诸如此类的言论不胜枚举，其中夹杂着其他成员的唯粉与cp粉「乞讨」般的说辞： 「姐也看看我们blue组合的大美帝蔺渝奉子爵呗，性张力鼻祖cp糖管饱。」 「姐要不你看看颜立川？他今晚和甘子晔也有双人舞台，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合作呢。」 甚至这其中还有不少怀疑营销号收钱所以发了蔺渝二人的说法，被点赞到了前排。 紧接着，营销号亲自出来回復了这条热贊： 「@吃瓜姗姗来迟v: 的确时不时收钱办事，但关于cp的内容纯属个人喜好，不接受指责和质疑。」 甚至在那条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的消息下边，还专门回復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包。 虽然的确有蹭热度的嫌疑，但她本身流量也不错，这个表情包吊足了胃口，甚至帐号名字冲上了热搜，引来了更多人观看。 与此同时，上热搜的还有一看就是公司买下的#蔺渝廉望雪双人舞#，以及#蔺渝露背装#，至于那些「鲜花网蔺渝」之类的关键词和词条，就稍稍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论坛上关于服装的讨论话题也没消下去过。 「对不起剧透瓜的老师，我承认我之前对你说话的声音是大了一点点啦。」 「说鲜花网真是鲜花网，半点不带虚假的感觉很美丽。」 「我宣布四组双人舞剧透都很准确，但蔺渝廉望雪赢麻了。」 总体而言，虽然蔺渝和廉望雪的唯粉中难免有些破防的人存在，但大部分人对这个舞台的完成度和出圈度都表示了满意。 这是后话。 * 此时，已经结束了舞台的蔺渝廉望雪二人，在观众们依旧一波高过一波的尖叫声里回到了后台。 第415页 趁着摘下收音器，等待换装的空隙，廉望雪悄悄地凑近了蔺渝。 蔺渝刚想张口夸他一句刚才表现得不错，却听见他在耳边小声问：「蔺渝前辈，今天演唱会结束你有什么行程吗？」 蔺渝要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口：「...没有吧？怎么了？」 「那个，今晚的话，可以约你——」 廉望雪的话还没说完，另外一边大汗淋漓地冒出了一个人，是伍舒阳，他的手掌大大咧咧的，「啪嗒」一下子拍在蔺渝的肩膀上，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舞台做的真不错，果然心里带着爱，画面也会显得很好看。」他说。 廉望雪：「…谢谢前辈。」 被伍舒阳截断的不悦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蔺渝注意到一个从他们身边匆忙而过的工作人员，用意味不明的表情瞥了他们一眼，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笑。 伍舒阳被化妆老师喊了名字，在上台前要为他补妆，他没继续说下去，转身飞快地跑了。 蔺渝看他跑开，扭头问廉望雪：「你刚才想说什么？」 廉望雪沉默了一下，好像在疯狂地脑内风暴什么，半晌才说：「我想问，你喜欢喝酒吗？」 蔺渝：「？？？」 蔺渝：「不喜欢，酒太苦了。」 系统：【没错，就像我的人生，以及刚才廉望雪没能说完的话一样。】 蔺渝：【什么话？】 系统：【咳，我说喝酒误事，建议你们都少喝。】 蔺渝不再理会系统的胡言乱语，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完：「怎么突然问到喝酒的问题？」 他突然回忆起之前曾经看过的，廉望雪装在包里的酒，表情一下子变了：「说到这个？我记得你上次出国一趟，包里装了很多酒吧？」 虽然本国其实对于未成年人饮酒的要求并不如其他一些国家那么严苛，甚至许多家长在孩子还是小孩儿甚至小婴儿的时期，就会用筷子沾上一点酒水递到嘴边，但这毕竟是私下行为。 廉望雪：「......」 他本来还在酝酿接下来的话，闻言表情一变转身就跑。 蔺渝：「？？？」 他一把抓住廉望雪的胳膊，震惊地追问：「你跑什么？」 他们的双人舞舞台结束后，还有两个blue组合其他成员的双人舞台，接下来是tiamo组合的舞曲串烧，以及公司其他solo歌手的个人舞台，所以时间还很充裕。 廉望雪在他的逼视下节节败退：「...我喝的不算多的。」 他不得不这么说。 蔺渝：「是吗我不信。」 看一包里几瓶酒的模样，说不定还是个惯犯，他突然回忆起自己之前去幸福小区，等着廉望雪做饭的时候，曾经无意中看到过他冰箱里的样子——虽然画面也只是一闪而逝，但绝对有不止一瓶酒放在里边。 蔺渝：「你知道喝酒伤肝吗？」 廉望雪：「...知道。」 蔺渝：「那为什么要喝酒？」 廉望雪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试图遁逃避开话题，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才诚恳地回答：「可能是因为之前...我有点喜欢自己喝了很多酒之后不太清醒的样子。」 蔺渝：「？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 廉望雪解释说：「就是喝酒之后，意识有些从身体被抽离，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情况下，很多痛苦和烦恼都会随之暂时被抛之脑后，也或者是让人感觉到好像没有那么困难，那么让人无法战胜了。那种酒精对抗情绪的感觉——」 他进一步描述：「可能是因为酒精会刺激大脑的神经递质，哪怕是暂时性的，而且宿醉会头疼。」 系统：【归根结底就是喝酒之后能暂时逃避现实，再这么发展下去万一真的成了酒精依赖可怎么办？】 蔺渝则下意识地问：「你有什么痛苦和烦恼需要你这么努力逃避现实？」 问完就意识到不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似乎是知道的。 果然，廉望雪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看着他，嘴角委屈地抽动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 他画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重的舞台妆，轮廓打得分明，眼影晕染得很深，还点缀了亮片，髮型也是被抓上去露出前额的狼奔造型，搭配眉眼的深邃度和浓郁度，更显得—— 用粉丝的话来说，攻度极高，但此时睫毛眨巴眨巴，嘴巴抿起来的样子，又是那种熟悉的小可怜状。 简直是把「我好委屈，所以看好了，我要撒娇了」写在了脸上。 蔺渝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他的撒娇攻势，却还是忍不住震惊了几秒。 然后他举起双手。 「对不起，我不问了，我知道了。」看廉望雪依旧盯着自己，他又补充说，「你喝！放肆喝！大胆喝！随便喝！不误事的情况下请大喝特喝。」 系统：【？这是重点吗？】 蔺渝：【话题不就是喝酒吗？为什么不是重点？】 系统小声嘟囔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原来的世界里，廉望雪请你去演唱会对着你唱独一无二的自作曲，搞得他粉丝髮疯，你都意识不到问题所在的原因了...】 时不时冒出来的迟钝感，别说廉望雪，连他都忍不住有点为蔺渝着急了。 但廉望雪显然对蔺渝这种回应并不意外，甚至习以为常。 他嘴唇翕动着，飞快地说了一句什么。 第416页 此时恰好第三个双人舞台的前奏声响，那个瞬间强烈的鼓点刺入耳膜，蔺渝被吓了一跳，移开目光往舞台方向看了一眼，随即重新扭过他问廉望雪：「你说什么？」 廉望雪：「......」 鼓起的勇气再一次使用殆尽的感觉并不太好，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是没有道理。 就在围观一切的系统笃定以廉望雪的性格处境，不会再问一遍的时候，廉望雪稍稍提高了声音，重复了第三遍自己的问题： 「蔺渝前辈，我可以约你今晚喝酒吗？」 第116章 今晚、喝酒、两个人。 无论在什么语境下都会显得略有一丝暧昧。甚至非常暧昧。如果状况符合,甚至有可能带有某些特别的邀约的色彩。 更别提廉望雪对蔺渝的想法，所有人心知肚明，一直维持着一种窗户纸半破不破的状态，心照不宣。 系统听到廉望雪说出这样的话,心脏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如果他还有的话——就差要失声尖叫的时候,听见蔺渝义正严辞地说：「你疯了吗？今晚喝酒？喝完了明天浮肿着一张脸上台,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系统：【......】 廉望雪：「......」 这令人无从辩驳的事业心和责任感。 在短暂的沉默里，廉望雪乖巧道歉，认错态度很良好：「对不起我错了。」 顿了顿从善如流地改口：「...那我可以预约你在演唱会结束, 第二天没有日程的前一晚喝酒吗？」 蔺渝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他。 「你成年之后再说吧。」他轻快地说。 恰好在一首歌的间隙,舞台下方的观众席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蔺渝拍了拍廉望雪的肩膀,转身离开。 系统一边注意着廉望雪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一边对蔺渝说：【成年是不是也太久了？他小子现在还不满十七岁呢。】 蔺渝说：【我可不想担上让未成年人喝酒的罪名。】 万一廉望雪喝酒被发现爆料出来，完蛋的绝对是蔺渝，毕竟他们二人中的未成年人只有廉望雪一个——虽然廉望雪其实也早就成年了,并且在他漫长的一次次重生中,阅歷似乎在不断增长，但困于现在年轻的身体里,某方面的心智似乎也还是少年。 系统欲言又止，但又觉得他说的很对,而且作为还没达到不靠粉丝吃饭的程度的艺人，单独接受这种邀约，于蔺渝而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偶像失格。 就像原本的世界里那样，廉望雪作为唱作人不受条条框框拘束,但蔺渝作为偶像艺人，本身就有不成文的规矩。 * 家族演唱会一共三场。 第二天的时候，应邀而来的曾志强出现在了观众席上。因为相关者席位的人员，在某种程度上还是颇受粉丝们关注的，毕竟很多人总觉得这个位置上说不定会出现谁的嫂子谁的姐夫，所以无数摄像镜头明里暗里都对准了那个位置。 大部分人都碍于这种关注度，哪怕不受「不能恋爱」的规矩束缚，也不会轻易把什么人带来，但谁能保证不会有谁铤而走险，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一种粉丝眼熟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甚至爷爷奶奶等亲朋好友的包围下，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戴着口罩的曾志强就显得非常突兀了。家族演唱会在晚上，帝都第一中学准高二的学生有补课，所以他这个打扮并不离谱。 「哥，如果今晚曾志强被拍到了，有谁猜到了他的身份，或者有营销号带热度，麻烦不要买任何热搜，可以吗？」蔺渝在后台给总经纪人发微信。 他不想被人骂「吃人血馒头」，也不愿意曾志强挂在热搜上，等到时候八月份，万一对方真的遭遇不测，蔺渝就更要因为营销这方面而被钉在耻辱柱上了，大众对于这些事情，近些年相当敏感。 过了许久，对面回復了一个「ok"的手势。 蔺渝稍稍放下心来。 他把手机重新放进自己包里，看了一眼面前立镜中的自己。 他今天戴了红色的美瞳，当然不是亮红色，是那种偏深的，与黑色揉杂于一体的暗红，与发色搭配得相得益彰，尤其是化妆师为他同时搭配了红+黑的眼影，在睫毛根部补上了眼线，往镜子里冷冷一瞥，不带表情，一股油然而生的邪气倾泻而出。 蔺渝突然有点好奇... 【系统。】 【嗯？】 【原本的世界里...原本的世界里的蔺渝到底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蔺渝有点好奇地问，自己还没完全恢復前世的所有感情和记忆，因此 系统说：【我也只是个容器和传输工具呀，所以其实大部分信息，虽然我这里储存里，但是也是不知道的。】 它想了想又说：【你可以去问问廉望雪，他肯定是知道的。】 蔺渝说：【我知道，但是在这种时候问他，总感觉有点奇怪...】 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因为缺少许多相关的信息，因此和那个原本的「蔺渝」还有些微妙的差别，某种程度上就像是两个人，当然，他清楚他们只是同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去听廉望雪描述那个蔺渝，会有一种在听他讲其他人的古怪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蔺渝并不喜欢。 【你是因为觉得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应该只有你一个，你是独一无二的，还是因为不想听廉望雪眉飞色舞地描述一个于你而言，现在还有些陌生的人，自己跟自己吃醋呢？】系统理智地追问。 第417页 蔺渝：【吃醋？】 系统：【不，不是吗？】 他这么一说，蔺渝反而陷入了沉思。倒不是在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吃醋」，但他的确恍然大悟—— 蔺渝：【对不起系统。】 系统：【...啊？】 怎么话题转到自己这里来了？ 蔺渝说：【廉望雪到现在还压根不知道你的存在，一是因为，我不是一个放心把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的人，哪怕是对廉望雪也是这样。另外一个原因...或许也是因为刚才对那个想法？】 他不想让「独一无二」的蔺渝变成两个，哪怕系统和曾志强一样，并不是真正的自己也是如此。 廉望雪或许知道曾经有一个蔺渝存在于这个世界，但在他眼里，那个人已经死了，而不是作为系统出现在蔺渝的脑袋里，围观他们的所有对话。 系统：【原来是因为这个道歉？我还以为...】 还以为自己点醒了蔺渝的某些想法，他突然开窍了呢。 【不过你这么说的话，廉望雪看到曾志强会是什么反应啊？廉望雪知道曾志强还被你邀请来参加家族演唱会，甚至坐在关系者席位，是不是也会觉得有点介意呢？】系统很会换位思考。 蔺渝迷惑地：【会吗？】 系统反问：【不会吗？】 蔺渝姑且都会有点介意「两个蔺渝」这种设定，更何况对蔺渝抱持着许多不可告人的想法的廉望雪，在这种感情里的独占欲，无论再怎么佛系不争的人都是很难没有的，更何况还是廉望雪。 蔺渝可能当局者迷，但系统旁观者清，在蔺渝的脑袋里作为某些程度的「上帝视角」，总觉得廉望雪这种人挺可怕的。 ——重生了七次，每次都失败，每次都目睹蔺渝自杀无力回天，迄今为止还没疯，是个狠人。 当然他不敢和蔺渝说这些，蔺渝现在对廉望雪有种不太自知的护犊子，和阵营感，或许是之前一起探究各种秘密所留下的后遗症。 从更衣间出来，蔺渝迎面碰上了廉望雪。 他的一个solo舞台刚刚结束，手里拿着吉他，蔺渝瞥了一眼，发现居然是那个之前他以为被摔坏的，在琴头位置还有蔺渝名字的原声吉他。 不过大概是公司紧急阻止，现在那个位置被廉望雪暂时遮盖了起来，贴了一张他本人的专辑照片贴纸。 蔺渝深深怀疑这种不是廉望雪自己的选择。 「吉他修好了？」蔺渝问。 廉望雪轻轻应了一声。 从蔺渝前一天拒绝了他的邀约开始，他就总是露出一些委屈但敢怒不敢言的小绿茶表情——小绿茶色系统的脑补——此时他垂着眼睛，慢吞吞地说：「吉他我第一天的时候就已经修好带上台表演了，还上了一个热搜，蔺渝前辈一点也不关心我。」 蔺渝：「......」 蔺渝被他熟练的卖惨装可怜加撒娇三重buff叠加技能弄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说：「那，对不起？」 廉望雪：「好吧，原谅你了。」 恰好有工作人员喊他，廉望雪往前走了两步，又扭头看看蔺渝：「蔺渝前辈还有什么别的话要和我说吗？」 蔺渝：【系统，我该说什么？】 系统：【呃，正常寒暄，给他加油？】 蔺渝觉得这个办法不太好，于是想了想自己开口：「你知道今天曾志强来了吗？」 系统：【！！！】 你正常寒暄不愿意，那就直接说句「再见」也行啊，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底真是炉火纯青。 廉望雪一愣，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我知道。」 蔺渝：「他坐在我的关系者席位上，但是我们两个的关系者席位上连在一起的，所以四捨五入，他就约等于上我们两个一起邀请来看的。」 blue组合的关联者席位也是按照番位排列的，廉望雪的紧跟在第七位的蔺渝后边，从这个角度来说的确如此。 这次换系统目瞪口呆了。 这无意中就直接把廉望雪撩了一遍的功底，他自愧不如，本来还以为是个大学渣，没想到是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学神，没看到廉望雪已经嘴角忍不住地逐渐上扬，刚才听到「曾志强」三个字的时候，那种竭力掩饰的细微的不开心也消失殆尽。 蔺渝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让廉望雪被高高抛起，再轻轻放下：「而且，我觉得虽然他很讨厌自己作为艺人的身份被寄予厚望地活着，也不喜欢上舞台，但从某种角度来说...或许他也是很想看看你在舞台上的样子的。」 廉望雪又是一怔。 「所以不要不开心了，很多人在期待你的表演。」蔺渝最后下了结论。 系统：【啊？】 廉望雪：「啊？」 如出一辙的呆滞。 蔺渝理所当然地说：「刚才你弹唱的那首歌，明明是轻快愉悦、积极向上的曲风和歌词，但是我感觉你整个人兴致不高。」 系统：所以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在和自己交流对话并且整理服装观察自己妆容的同时，还能抽空听出廉望雪歌声里的兴致高昂与否的啊？莫非是天赋异禀？ 待蔺渝转身离开了好远，廉望雪还站在原地，明显一副神游天外，被蔺渝几句话哄的晕乎乎的傻瓜模样，负责帮他收吉他的工作人员过来喊他，他顺手把自己手里的外套递给了对方。 而此时走开了的蔺渝对自己也很满意： 第418页 【昨天廉望雪舞台结束后，不少人骂他舞蹈僵硬，他肯定不开心，能被鼓励一下，今天的舞台会表现更好吧。】 系统：【我以为你刚才是在哄他...】 因为自己前一天对廉望雪邀约的拒绝，和对自己邀请了曾志强的安抚。 蔺渝：【我是啊。】 系统断然道：【不，你不是。】 你只是想给他事业上的建议和帮助，好一个纯种事业批。 但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一直持续下去吧。 第117章 曾志强去世在八月十九日。 并非廉望雪本人的生日,而是他自己为他自己设定的那个新的生日当天，蔺渝看不到那本已经被改写得面目全非的《万众之巅》，无法判断其中开头的人物介绍栏有没有被改变。 但是他猜测应当发生了一些变化。 因为这个不确定的，关于曾志强的死亡可能性,廉望雪的生日,虽然在网络上,粉丝中声势浩大地举办了许多活动。 比如应援大屏和宣传视频，包括飞机票和菜鸟驿站的gg投放，甚至还有江边的灯光秀与无人机表演,以及各项公益活动,包括捐赠贫困山区女童和流浪猫狗动物基地，以及相关的志愿者活动。 线上活动,除了直播互动，应援视频拍摄，应援物设计等，还有粉丝集体刷上热搜的词条#廉望雪破壳日十七年快乐#与#廉望雪生日快乐#,廉望雪甚至在生日当天上了不少各国的推特趋势。 这阵势,甚至比大部分靠粉丝吃饭的唱跳艺人还要浩大，说出来能让不少人眼红。 在这样粉丝庆祝廉望雪十七岁生日+出道一周年的重要日子里,没人知道廉望雪本人的心情如何，但从他在线上的粉丝交流互动环节,并不能看出端倪。 * 在葬礼仪式当天，天阴沉多雨，像是一块巨大的棉花软糖，沉甸甸地坠在半空中,色泽阴霾，随时都有会塌陷下来的危险。 蔺渝从保姆车里出来,飘飞的细密的雨珠砸在脸上，助理为他撑起了一把伞。 蔺渝摆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动作，冒着雨踩着地面并不多的积水往前走。 曾志强并没有进行什么俗套的遗体告别仪式，或者特别隆重盛大的葬礼——他的新皮囊是个家境贫穷的普通高中男孩，没什么能力为他举办这些形式上的东西，甚至在寸土寸金的帝都，如果想要将骨灰在合适的，距离家最近的墓园下葬，价格不菲。 蔺渝之前试图联繫曾志强的父母，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但那头的女性沙哑着嗓子温柔地拒绝了他的好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曾志强的确不应该是廉望雪，因为他和他的母亲有同款的执拗。 最终，曾志强选择在郊区的墓园下葬，他的父母为他选择了一块黑色的墓碑，即使如此，依旧价格高昂，许多人死后连下葬的地点都支付不起。 帝都的人口实在太多，就连离开后的栖身之所，也难免显得拥挤。 蔺渝站在原地，看着在曾志强墓碑两侧和前后密密麻麻，并列而立的无数座墓碑，在如此滞闷的天色下，更进一步地感受到了某种身陷囹圄的窒息感。 他无声地按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生前在城市的水泥森林里挣扎求生，死后依旧困囿于这方寸之间，拥挤热闹。 身侧传来脚步声，蔺渝扭头看了一眼，是廉望雪来了。 他今天有行程，赶来稍微晚了一些，脸上还带着妆，已经换上了合体的黑色西服，不知道是妆容原因，还是原本的肤色使然，他的脸色显得愈发幽白，嘴唇就被衬得尤其殷红，看起来像是在来之前喝过血。 ——蔺渝被自己这样的形容逗笑了。 但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面部的肌肉略显僵硬，也只是嘴角略微的抽搐而已，因此不再勉强自己。 廉望雪手里执伞，在蔺渝身侧站定，随即将伞面歪斜，牢牢地将蔺渝笼罩于其中，为他遮住了兜头落下的雨幕。 然后他迟疑啦一下，最终还是大着胆子，缓慢地抬起手，轻轻地为蔺渝拨开了一绺额前的髮丝，那缕头髮被水打湿，潮唿唿地黏在蔺渝额头上。 指腹的温度一触即分。 「蔺渝前辈，你还有没有备用的衣服？」廉望雪问他。 蔺渝困惑地问：「什么？」 廉望雪指了指他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外套，即使是深色，也已经呈现出了更深的色泽：「你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蔺渝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我车里还有，等会儿我给你送过去。」廉望雪于是说。 蔺渝「嗯」了一声，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葬礼的鞠躬仪式，一向是一种对逝者表达最后的敬意的传统仪式，在不同的文化下，不同的地区会有不同的具体做法。 参加葬礼的人并不算太多，这本来就是不会对外公开的，小范围的仪式，来人也不过寥寥十多人，大家全都穿戴得体，在指挥下保持着肃静和缄默，安静地默哀。 鞠躬，起身，然后再次鞠躬。 三鞠躬。 蔺渝的目光前移动。 他看见曾志强的母亲，捧着对方裱入相框内的大幅黑白遗照站在人群最前方，单薄的身形略显伛偻。 她身侧的男性是曾志强的父亲，即使距离稍有些远，因为下雨而视野模煳，依旧能够看见对方在暗色天幕下髮丝间掺杂的丝缕银色。 第419页 十七岁高中生的父亲，大概率也才四五十岁，在这个年纪早生华髮，想必是孩子的离世对他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他应该还是满足的吧，至少最重要的那个竞赛，他完成了。」 廉望雪的声音再次飘到耳边，蔺渝听得出他是在竭力安慰自己，但暂时不想接腔。 鞠躬结束后，在后排等候的助理为蔺渝和廉望雪送上了鲜花，他们两个按照顺序依次向对方的墓碑鲜花，以此表达哀悼之情，随即应当是家属或者朋友的致辞环节，分享逝者生平与回忆，但这里被省去了。 在这种庄严肃穆的氛围里，这个小小的下葬仪式就完成了。 曾志强的骨灰被安置在墓中，连带着他的眼镜与那个他用里很久的，非常破旧的铅笔盒，原本应该是还想将他的书本一同放置进去的，但书本不易保存，容易潮湿腐败，因此遗憾放弃。 「你在想什么，蔺渝前辈？」廉望雪问。 蔺渝说：「...我只是在想，即使万众的完全无辜的，在粉丝的同人创作中，将主角写死也并不是多罕见的事情，但还是没办法不在心里悄悄怪罪她。」 她创造出的这个世界，有了人情冷暖，生老病死，本来是可以不在意的，直到有认识的人，因为纯粹的不可抗力死亡。 廉望雪说：「但是曾志强，应该是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为什么？」 「嗯？」 蔺渝扭头看向廉望雪，他睫毛颤一颤，就有雨珠随之抖落在面颊，像是无声的泪滴。 廉望雪从他的眼睛里，还看出了某种让人无可奈何的偏执情绪，这样的情绪他太懂了，无数个午夜梦回，他睡不着觉站在镜子前，撑着梳洗池的边缘，定定看向那其中的自己，也能从中看出似曾相识的内容—— 这姿态似乎是一种本能，后来他发现，原来自己是在模仿原世界中蔺渝不自觉沉思的动作，而这样的感情，如果不努力消解，一定会把自己彻底逼疯。 「为什么你觉得曾志强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廉望雪认真地想了想。 「大概是因为，虽然短暂，但他体会了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吧，非要说遗憾，困囿于『廉望雪』的身体里死去，才是真正的不自由，至少现在的他，虽然骨灰只能被安置在这样的环境下，前后左右都是『邻居』，但至少——」 「但至少他在自己的预期内，以自己能够想到的方式和身份离开了，是吗？」蔺渝问。 廉望雪说：「是这样。」 蔺渝不说话了，只是又站了一会儿。 廉望雪就也不开口，只是举着伞，歪斜着为他遮挡住雨丝侵袭，静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廉望雪。」许久，他听见蔺渝郑重其事地喊了他的全名。 「是，我在。」 「你以前参加过我的葬礼吗？」蔺渝问。 这个石破天惊的问题，让系统都发出了细微的质疑声，但廉望雪对此似乎并不惊讶，但即使如此，对他来说回答这样的问题同样痛苦。 这次轮到蔺渝心平气和地等待了。 「大部分时候，在你离开之后，我就跟着离开了。」 「只有上一次...虽然有了一点时间，但是我没有参加的身份。」半晌，他听见廉望雪的声音从身边飘到耳侧，语气却很轻描淡写。 「原来如此。」 「谢谢你。」 「辛苦了。」 蔺渝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处在疾穿的风中抖动的树木叶片，和伫立的高高低低的墓碑，人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幸亏这里参加葬礼的人，大多如此，他们的行为并不突兀。 这世间本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但共情能力他还有，在这个时候他由衷地感激，能够体会到一些让他感觉到自己还在真实地活着。 「辛苦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廉望雪没说话，只是把伞往他的方向，又倾斜了许多，暴露在雨中的左侧的肩膀，已经完全被打湿了。 【小渝。】系统突然轻轻地喊他。 蔺渝应了一声。 【我也要走啦，小渝。】系统用最轻快的语气告诉蔺渝，【「蔺渝」是不可以比「廉望雪」活得更久的，所以其实我已经留得够久了，是不是？】 蔺渝沉默了一会儿。 【但是我的记忆还没完全回来。】他说。 【我走了之后，它们会回来的，别担心。】 【万一它们太多，损伤我的大脑怎么办？】蔺渝又问。 【你放心，不会的。】 虽然打着伞，但此时雨丝被风挟裹着换了个方向，依旧断断续续地撞击在蔺渝的面颊上，随即粉骨碎身，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能不能不走？】他问。 系统笑着回答：【不能呀，但是能够得到你的这一句话，我这一生过的也不算太差，是不是？】 虽然总遭遇诟病，他也知道自己过于天真，但自己被擅自设定出的人生，没有亲情的温暖，事业中道崩粗，最后死得无声无息，却在死后成为了「祭祀品」，被反覆鞭尸。 蔺渝有时候会让系统觉得，他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只相信自己。 但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他说自己是在临走前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是惨澹人生里为数不多的，虽然有时候说话语气毫不客气，但即使如此，他着实是个温柔的人。 第420页 【谢谢你小渝，能够成为你的「复制品」，是我的荣幸。】 【不要这么说自己，你不是复制品。】 系统于是「嘻嘻嘻嘻」地笑了起来，非常轻快。 【真希望能看着你继续功成名就呀。】他有些遗憾地说。 蔺渝说：【那就留下来继续看。】 系统没有回答。 蔺渝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听到他下一句话响起。 像是本能的对这样的情况感到排斥和逃避，他没有试着去唿唤对方，只闭了闭眼，再重新睁开。 系统是他最大的秘密。 是他对抗这个世界的某些隐秘的勇气。 虽然他心软、嘴碎，有些愚蠢的善良和无知，没事喜欢嘟嘟囔囔，还动不动会对一些帅气的人发些花痴。 蔺渝没有哭，但脸上泪水纵横。 第118章 《蔺渝廉望雪同参加昔日同学葬礼》。 《葬礼进行中廉望雪大胆伸手为蔺渝整理髮型,尽显亲昵姿态》。 《一把黑伞，两个黑衣人，蔺渝廉望雪并肩而立》。 诸如此类的新闻，还是不可避免的层出不穷。新闻媒体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鬣狗,见缝插针地对他们出现在同一个葬礼上感到了「大新闻」的预兆,即使这是完全的私人葬礼,但依旧有零星的照片流传了出去。 好些的至少还帮其他参加葬礼的人的面容打码，稍微需要一些噱头的，甚至连这样简单的图片处理都不做,就这么大剌剌将在蔺渝二人周围的人的照片暴露在大众面前,蔺渝刷到新闻的时候，甚至在有几张照片上看到了曾志强父母模煳的正面与侧面。 他沉默着发消息给经纪人：「哥,求公司处理一下。」 经纪人这次回復得很快，简单的「ok」两个字母。 蔺渝稍稍放下心来。 他现在正坐在练习室里发呆，blue组合的新专辑在演唱会结束后开始进行紧锣密鼓的练习与录制，一如既往的「队友练习我一起,队友回家我加班」的风格理念。 「小渝,你晚上回来吃饭吗？」走到练习室门口的奉子爵扭头问他。 蔺渝看了一眼时间。 「不回去了，你们自己吃吧。」 他练习完毕就在公司的超市买点沙拉凑合一下,对于艺人，尤其是需要特别保持体重的艺人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需要保持完全的自律。 因为任何前一天晚些时候吃了油腻物，或者高热量食物的结果，都有可能体现在自己的脸上，哪怕在现实生活里看不出任何差别,但是镜头产生的畸变会放到那些细微的问题。 ——这也是蔺渝迄今为止还没被任何人嘴过「胖」或者「状态好差看起来肿了」的原因。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离开公司的时候记得给我发个消息。」奉子爵沖他摆了摆手。 「小渝拜拜。」 「小渝再见。」 「早点回去。」 其他队友们也纷纷这样说着,接二连三地离开了练习室。 「砰。」 门关上，室内恢復了沉寂。 蔺渝还坐在镜子前的角落里，背靠着墙面安静着一动不动。半晌他拿出手机，翻阅了一下最近添加的联繫人，目光在曾志强母亲的微信名字上定格，然后点入输入框想要发点什么。 「阿姨您好，我是蔺渝，很抱歉...」 删掉。 「阿姨您好，冒昧打扰了，我是来和您说对不起的...」 又删掉。 「您好，关于近期那些媒体不经过您和曾叔叔允许就发出的照片，我已经联繫了公司，会尽快删除...」 再次删掉。 「非常抱歉我和廉望雪参加曾志强葬礼给二位带来了一些伤害...」 曾志强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瘦削黝黑，充其量在竞赛方面有些微的天赋，但也仅此而已，为数不多被媒体关注的点，也不过是蔺渝参加的《一起上学吧》的同桌男孩，和廉望雪真正的同校同班同学，但是他在演唱会上被邀请，去世后蔺渝二人又一起参加了他的葬礼—— 据说蔺渝还是推迟了一个gg拍摄的时间，特地赶去参加的。 媒体甚至大众不好奇，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这种为了流量不择手段的方式，和莫名其妙的窥私慾，也足够令人感到厌恶。 蔺渝的手指凝固在屏幕上，半晌才颓然地将所有打出的字都删掉。 他没资格说什么，因为那些外界的窥探，都是随着他和廉望雪的到来而出现的，曾志强的父母在失去了儿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之后，还要被迫接受纷纷扰扰的外界猜测，被曝光在大众面前—— 他现在甚至不确定自己去参加这场葬礼到底是好是坏了。 【我是不是做了错事？】他忍不住在脑内自言自语。 没有任何回应。 也永远不会有了。 蔺渝闭上了眼睛。 即使如此，他还是习惯于将一些不便于和任何人透露的话在脑内以对话的形式重复出来，哪怕他知道系统已经不在了，不会给自己任何回应。 一只手试探般从头顶落下，伴随着澄澈又冷冽的气息。 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蔺渝的发顶，然后带着十足的谨慎，缓慢地，温柔地揉了一下，又揉了一下，力度很轻，但蔺渝能够感觉到。 他睁开眼睛，看见廉望雪正站在自己面前，半弯着腰打量自己，手掌还悄悄地定格在蔺渝头上。 第421页 蔺渝勉强对他笑了一下。 「你怎么来公司了？不是说有活动吗？」廉望雪今天有个品牌活动的站台，他之前中午的时候，看到过相关的路透图和各种粉丝饭拍。 廉望雪说：「活动结束我就赶回来了，幸亏...你还没离开公司。」 蔺渝疲惫地笑了笑：「我还要练习，一般会留到最后。」 廉望雪轻轻地回答：「我知道。」 短暂的缄默。 廉望雪收回手，在蔺渝的身侧坐下。 蔺渝扭头看了看他。 并没有想像中那种铺天盖地的，关于廉望雪的记忆回笼，也或者说，随着系统的离开，潮水般涨起回归蔺渝脑内的所有记忆与情感，都显得尤其的波澜不惊，就好像一切都已经在预料之中，只不过那些关于廉望雪的相关的内容，变得更清晰了一些。 更值得一提的，也不过是廉望雪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与可信赖的部分狠狠往上涨了一波。 「我太累了。」蔺渝低声说。 廉望雪问：「哪里累？」 蔺渝说：「哪里都累。」 无论是死亡还是离别，无论是媒体的无孔不入肆意妄为，还是自己比自己想像里脆弱的灵魂，以及在没日没夜的练习中□□感受到的疲惫，还有罪恶感与些微的不知所措，它们一层层覆盖上来，直到将蔺渝完全淹没。 「谢了。」他没头没脑地说。 在刚才要被淹没之前，廉望雪落在他头顶的手，还是将蔺渝从那种情绪的困境中努力地拉了出来。 廉望雪动了动嘴角，但没说话，想来他明白蔺渝的意思。 但他其实不完全明白，因为从始至终，蔺渝就没有告诉过他关于系统的任何事情。 私心也好，记忆没有完全恢復前本能的，微妙的戒备也罢，系统是蔺渝独家的秘密，因此只是这样藏在心里，从他出现到他离开，从他只是一个系统，到他成为了一个「人」，都是如此。 「对不起。」蔺渝又说。 廉望雪摇了摇头。 「再陪我这么坐一会儿吧。」蔺渝这样要求道。 「好。」 两个人一言不发，就这么安静地并肩坐在地板上，在寂静的室内，只有两人的唿吸声此起彼伏。 室内开着空调，冷气很足，一动不动地坐着，寒气很快就从地板侵袭向整个身体，随即让人感觉到了些微的寒意。 有些短暂的脆弱情绪，只会在廉望雪面前袒露几分，甚至在某几个瞬间，蔺渝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了某些对于廉望雪的，令人惊恐的依赖感。 ——我只有你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你了，和我能够共享一些秘密，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伙伴。 蔺渝并不习惯这样的自己，所以很快重新从这样自怨自哀的情绪中拔足，他听见廉望雪问他： 「蔺渝前辈，你是不是今天也不回宿舍吃饭了？」 蔺渝点了点头。 「那等会儿你练习全部结束，我带你去吃一个东西吧...我想你会喜欢的。」 廉望雪所说的「东西」，其实就在公司的食堂里。他们这样难免被狗仔和粉丝追着跑的艺人，在公司用餐是最好的，可以摆脱无孔不入的亏死的方法，蔺渝虽然会在这里吃饭，但并不是组合里伍舒阳那种会根据心情和时间，更换菜单的类型。 相反的，他认准了某个东西，就会一直吃下去，吃到彻底厌烦为止。 「这是这里的隐藏菜单。」廉望雪在窗口点完了食物，扭头对蔺渝说。 他们二人并肩，在餐厅里并不多的工作人员们之间穿梭而过，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这里还有隐藏菜单？」蔺渝有点疑惑。 「这也是我重生了许多次才终于发现的。」廉望雪说，「因为这里的食物，和原本世界里的其实并不太一样，万众没办法进入内部食堂，因此她写的小说里，这方面是瞎编的——所以这个世界自动补充丰满了血肉，但和我们经歷的完全不一样...只有这个。」 桌上的号码餐牌震动了起来，一闪一闪，廉望雪将他所说的「隐藏菜单」里的食物端了回来，放在自己和蔺渝的面前。 是一碗面条。看起来似乎是大杂烩，里边有青菜、煎蛋、皮肚、午餐肉等等，汤水里浮着一层极薄的油层，星星点点的金色，让人有了些难得的食慾。 廉望雪点的分量是最小，他和蔺渝还要分着吃，因此虽然是碳水，但是对于此事的蔺渝来说，在练舞结束后吃这个，并不算不节制。 「这个...我有印象。」蔺渝说。 「嗯，我在原本的世界里，第一次进入公司，第一次在公司里看见你，你就坐在靠墙的位置上，吃这样一碗面，但是因为控制食量，所以没吃完，就被经纪人勒令不许吃了。」廉望雪想着，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蔺渝也跟着他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他记得自己吃面条这件事，但是为了减肥，虽然对这个很感兴趣，但也不能多吃，现在看着就忍不住有些馋了。 但他并没有自己吃着碗面的时候，见过廉望雪的印象。 「那时候你没看到我，你嘟囔着『浪费粮食可耻』从我身边过去了，没注意到我。」廉望雪看出了他的惊讶。 蔺渝：「......」 蔺渝：「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第422页 廉望雪看起来并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那时候你的经纪人和你说，他可以帮你吃完，你还嫌弃了一下，你说『哥你也不必吃我的剩饭吧，我们有亲近到这个程度吗』，然后被他拍了一下脑袋。」 蔺渝：「...我记得。」 一些洁癖罢了，不仅不接受吃别人吃过的东西，也不接受别人吃自己吃过的东西。 「感觉到疲惫的时候，吃东西，还是会觉得幸福的。」廉望雪又说。 他拿了个小碗，将一部分面条挑入碗内，拿到自己面前，然后把装了大部分精华的汤水和配菜的大碗推给蔺渝：「我们分着吃，不会吃太多，也不会浪费。」 这个年纪正是食慾旺盛的时候，无论蔺渝还是廉望雪，自制力都令人惊嘆。 他们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分完了这一小碗对于普通的小个子女生来说，都未必能吃饱的面条，就好像曾经在某个世界做过许多次那样——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们多次在食堂里一人一半分享小碗的面条，并且将这样的习惯，分毫不动地带到了综艺节目录制的现场—— 《七个人的旅途》在blue组合的新歌发售之后，正式开始录制。 这也是在原本的世界里，蔺渝和廉望雪加深了双方之间的了解与感情，粉丝掐得不可开交，自己却关系甚笃的所谓「双箭头」的开始。 当然，也是廉望雪迫不得已发出微博，包揽全部的「单恋」罪名，试图将蔺渝彻底撇清的源头之一。 第119章 开学季。 八月底,蔺渝前往帝都戏剧学院报到。 今年的帝戏军训时间比以往都要晚一些，大概是因为令人不适应的反常强降水所致。虽然成为艺人满打满算也才一年多，拥有专属的经纪人时间就更短，但是经纪人还是对蔺渝即将进行的军训感到了些微的不安。 尤其是直系亲属可以陪同入校进行报到,但报到流程中如果经纪人这种非学生亲属想要一同,需要提前和学校沟通,但是蔺渝干脆放弃了沟通，表示自己能行。 「那我在外边等你，你小心一点。」他对蔺渝叮嘱。 蔺渝觉得有点好笑：「哥,你在担心什么？」 这里毕竟是帝都戏剧学院,帅哥美女如云。 虽然这些年莫名其妙的审美降级，各个学校的招生质量遭人诟病,但这其中各式各样的艺人准艺人网红学生层出不穷，尤其是帝戏，毕竟也是圈子里不少影帝影后的母校，蔺渝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份名气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然后他发现,不是经纪人高估了,是自己低估了。 帝都戏剧学院的学生也是人，也会追星,就算不追星，也会对圈子里名气最盛的同龄人的存在感兴趣。 而蔺渝,是新生代明星中拔得头筹第一人，自带流量，正在人气飞速上涨的时间，从进校开始,就一直有若有若无的眼神黏在他身上，他扭头看去,就能和许多人一瞬对上视线。有些人立刻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另外一些人则胆子大一些，还能继续和他对视。 有一些男生，蔺渝甚至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些挑衅。 流量明星，尤其是唱跳明星，还是选秀出身的唱跳明星，在圈子里会被一些自诩清高，或者嫉妒不屑的人看不起，无非就是觉得他们拥有光鲜亮丽的皮囊，在舞台上唱唱跳跳着就获得了那么多喜爱，毫无内涵，而喜欢他们的人，尤其是女生都是脑残。 蔺渝面对那些毫无杀伤力的挑衅目光，泰然自若地扯着嘴角，用笑容一一回应过去。 大概是他笑得太灿烂太好看了，那些人无一不在微微一愣之后倏然移开目光。 蔺渝用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等材料，在学校的西门登记入校。 然后缴纳军训伙食费，在体育馆等一楼本系报到，再去宿舍楼一层办理住宿手续。 ——虽然对于蔺渝来说，他这种行程通告不会少的人，未来会住校的时间估计屈指可数。 然后他迟来地意识到，系统离开的太过匆忙，甚至没能来得及看见蔺渝上大学的样子。而系统当初出现在自己脑袋里，要面对的最大的难关之一，明明就是「蔺渝」的二次高考失利。 意识到这点之后，原本就并不像其他学生那样雀跃的心情，就变得更差了。蔺渝站在原地四下望去，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疏冷，甚至厌世气息。 烦了，毁灭吧。 「蔺渝？」有人在自己身后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蔺渝扭头看去，看见一名眼熟的年轻女孩正冲着自己招手。 是《七宗罪》剧组那个叫做小孔的女孩。 她看到蔺渝的时候一时激动，冲上前打了招唿之后又有点后悔，害怕蔺渝认不出自己，或者假装认不出，毕竟自己听当初群演的姐妹们也提起过，不少明星在媒体面前和他们虚与委蛇假装和谐，一扭头没了镜头，就翻脸不认人，甚至鼻孔看人。 但话出口就是覆水难收，她硬着头皮沖蔺渝笑一笑。 蔺渝没让她失望，也不会让她的话落地。 只一怔，他就也抬起手，模仿她挥了挥：「小孔，好久不见。」 只不过他有点惊讶：「...你是帝戏的学生？之前没听你和我提起呀。」 众所周知，帝都戏剧学院的学生被提供了相对丰富和多样化的实践机会，会在校园里参加各类演出，包括戏剧节等等，为的是提升表演技能和艺术素养。 第423页 但是小孔这种自己在剧组里当群演讨生活，甚至可以说是从「底层」自己做起的是少数。 也或许是蔺渝自己孤陋寡闻。 小孔赶紧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帝戏的学生，我就是有认识的朋友在这里，来帮忙的。」 其实她是不能进校的，但今天新生报到，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所以门口的检查并不算特别严格。 小孔指了指身边，蔺渝循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看见了两个紧紧捏着手指，看起来有点激动的年轻女孩子。 「这是雅妮，这是潼潼，都是帝戏的大三学生。」小孔介绍说。 蔺渝很给她面子。 「雅妮学姐好，潼潼学姐好。」他说。 两个女孩连忙回应。 短暂的打完招唿之后，蔺渝又和小孔寒暄了几句，这才转身走开，徒留身后的几个女孩子忙着窃窃私语，甚至沐浴在不少人「他们怎么认识？」的困惑质疑目光之中。 「蔺渝。」 没走几步，又有人喊他。 这次又是熟人，但也的确更久不见了，是《动物素描》的男主演徐树。 在这部电影大爆之后，所有其中的主演都或多或少名气上涨，徐树的关注度当然也直线上升，但是相比于蔺渝这种爆发性的好评和压倒性的人气碾压，就未免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此时徐树看向蔺渝的目光略显复杂，但下一瞬就哥俩好地上来勾住了蔺渝的肩膀。 「我是来参加志愿活动的。」徐树笑着说，态度因为显得过分亲昵，而让蔺渝有些不适，但看到和他一起来的几个学长，蔺渝又觉得能理解他这种在朋友面前佯装熟络的姿态，并不打算落对方的面子。 虽然他打心底里并不看好徐树的未来，只可惜了他姐姐未来可能要在圈子里继续做「扶弟魔」了。 那边厢，小孔等几个女生当然也看到了蔺渝被徐树几个人围住的场面。 她刚才看到蔺渝的时候，对方正站在原地，身边人来人往，俊男美女如云，但蔺渝依旧在人群中独一份的出众，有股遗世独立的气场在，来去的人知道与不知道他的，都会忍不住往他身上多看几眼。 尤其是他的眉眼间，隐约有股不算太明显，在《七宗罪》时期还不存在的郁结气，这种气质反而让蔺渝的气质更矛盾，也更迷人了。 小孔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行消除掉不自觉浮起的粉丝心态——也或许是她看错了，毕竟在自己打招唿的下一秒，对方就霍然展颜沖自己笑起来。 「怎么是那几个人？」小孔身边的雅妮小声嘟囔。 她回过神，跟着重复：「那几个人？」 「嗯，徐树和他边上那几个傢伙，说是做志愿者工作，实际上就是想藉机勾搭哄骗小学妹，网上不是传言这一届帝戏的新生里有不少漂亮妹妹嘛。」雅妮不屑地说，「而且他们那群人，出了名的看不起唱跳偶像，前几年有个爱豆被玩梗出圈，他们没少跟风，特别恶臭。」 小孔听她这么说，忍不住也跟着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潼潼补充说：「那么恶臭的东西，现在倒是和蔺渝一脸哥俩好的样子，双面人做久了自己都被自己骗了呢。」 「男的不就都这样。」雅妮冷笑，顿了顿又连忙补充，「——但是蔺渝不这样。」 她算是投过票的路人粉，选秀时期最喜欢的是blue组合的展宁，对和展宁有个破镜重圆cp的蔺渝自然也有些关注。 后来蔺渝人气暴涨，她虽然对组合关注度少了，但也迟来地意识到，在这群人之中，她对蔺渝的好感度超过了昔日的「墙头」展宁。 蔺渝这个人，就是有股与生俱来的奇特魅力，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你怎么认识吴雅妮和叶潼潼的？」徐树边上的一个男生问蔺渝。 蔺渝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他不喜欢的意味，他不得已解释了一句：「...不算认识，是初次见面。之前拍戏的时候，她们旁边的那个女孩子是我们剧组的演员，所以一起打了个招唿。」 「你小子艷福不浅，吴雅妮跟叶潼潼可是我们年级的两朵金花。」隔壁的另外一个男生挤眉弄眼。 「不过我说怎么不认识她们边上那个女的呢，原来不是我们学院的...也难怪，长得这么丑，怎么可能考得上？不过和吴雅妮她们混在一起，真的不怕被比下去衬托得更难看啊？」 他们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对女性品头论足后心满意足的快活气息。 蔺渝的目光，从他们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移到充其量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上，厌烦达到了极致。 ——他们从这种对比和恶意揣测女孩子的言语中为什么能够获得这种虚高临下的快乐？之前在混迹粉圈的时候他知道一个词，叫做「男凝」，身边的人的确都没有这个毛病，也因此，直面这种「生动形象」的男凝教科书，就更让他觉得噁心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徐树，扒拉开了他的手。 徐树虽然和这几个人混在一起，但在圈子里的人对这方面还是有点敏感度的，更何况他还有个姐姐，立刻压低了声音：「他们就是口high，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不是我往不往心里去的问题...」蔺渝说着说着又觉得无语，「只是觉得晦气。」 这傢伙当初对岳珊指指点点甚至造谣的样子，也不比那几个同伴好到哪里去。 第424页 他勉强维持着对徐树的礼貌应对，对那几个男生堪称熟视无睹，打了个招唿转身就走。 「切，傲什么？不也就是个娘炮小白脸骗骗妹子吗？」在他身后，刚才评价小孔的那个男生撇了撇嘴，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下一秒已经走出数米的蔺渝，像是背后长眼，勐地扭头看向他。 那瞬间他目光如电锁定自己，眼底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慄。 莫名的打了个哆嗦，然后讪讪闭嘴。 本来就心情不佳的报到，变得更加让人不爽了，尤其是意识到那些是自己所谓「学长」的人，拥有同样想法的可能还不是少数，就更烦了。 蔺渝不自觉地摸出手机，找到了廉望雪的微信。 「你在干什么？」他发消息过去。 廉望雪回復得很快。 「在往帝戏赶得路上。」 蔺渝：「？你来帝戏干什么？」 廉望雪：「想等你报到完，一起去吃饭，刚才我和黄哥也报备了。」 廉望雪：「猫猫爱你.gif。」 蔺渝盯着屏幕里那个比心的猫咪，刚才心头的燥郁之气，和不自觉脑内和人说话却没有反馈的失落感，微妙地一扫而空，三言两语的治癒效果，蔺渝自己都始料未及。 他垂下眼睛，发送消息。 「那我尽快结束。」 顿了顿，他又继续发出一条： 「谢谢你。」 第120章 廉望雪选择的和蔺渝一起吃饭的餐厅,是一家在帝都戏剧学院附近的私家餐馆。 毕竟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明星，或者准明星，隐私非常重要，因此需要提前预约,并且还不一定能排上号。 ——蔺渝在意识到这点之后,终于明白了廉望雪所说的「来找你吃饭」,是有预谋的。 但他并不在意。 他前往餐馆的路上看了几眼手机，发现苑淙已经把他和廉望雪拉到了同一个群里，恰好挨着之前他拉的那个《请尝尝我的手艺》的三人小群,这人酷爱拉群,蔺渝习以为常，刚要把手机收起来,突然发现群里苑淙说话了。 苑淙：「滴滴。」 蔺渝：「？」 苑淙：「快要在录制中见面了，想我吗，念我吗？」 蔺渝：「......」 蔺渝：「有事说事。」 苑淙：「我这不是准备在节目开始录制之前，和大家联络联络,再培养一下感情嘛。」 苑淙：「你怎么这么凶！」 蔺渝几乎快要翻白眼了。 苑淙隔着屏幕似乎感觉到了他唿之欲出的不悦,连忙在那头开始说正经的。 是关于《七个人的旅途》这档节目的录制问题。 他们当然知道这个节目里，三个男生基本是用来「做苦力」和「缓和局面」的,节目组请那些在圈子里都非常难搞并且人尽皆知的女艺人们，本来就是为了制造更多的矛盾和看点,只要有热度和讨论度，哪怕黑红也在所不惜。 但是就苦了他们三个。 一旦对问题解决不及时，或者没能做好姐姐们的调和剂，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之前前几期参加节目的男嘉宾们几乎人均一个「废物」头衔。 「我们三个必须在录制之前调配好完全稳定的心态，做到完完全全的十项全能和情绪稳定,才能够在节目里帮姐姐们解决问题。」苑淙是这样说的。 蔺渝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他发现，有那么一个似乎和想像中状况不太一致的bug出现了，那就是廉望雪。 * 录制的地点，在枫叶国。 有一说一，这是个相比于之前几季的目的地，自由行并不算难度特别大的国家。 一是枫叶国华人异常的多，如果在对的社区和环境里，甚至可以完全不会说英文，也过的很好。 二是相较于国家庞大国土面积，这个国家的交通系统并不算特别复杂，稍做一做功课，至少几个大城市的地铁公交，不会有想像中那么复杂，如果会开车难度更是会加倍降低。 三是除去法语区，这个国家大部分人的英语都是那种尤其标准的，英语——当然，部分人群除外，他们浓重的口音连母语者都需要仔细听才能完全听懂。 虽然近些年这里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安全就是了。 所有的嘉宾们虽然说是「背包自由行」甚至是「平价游」，「穷游」，但前往枫叶国的飞机上，人人都是头等舱乘客，甚至连蔺渝这个跟着组合飞来飞去的时候，坐经济舱居多的人，也跟着沾光——但是另一方面，为了制造出想要制造的效果，在飞机上的画面是不会播出的。 结果飞机飞了没几个小时，就出了问题。 之前他就知道除了陈澜岚这个傻白甜，其他三个女艺人谁也不好惹，但没想到不仅是脾气暴躁或者古怪那么简单。 在飞机上，他眼睁睁看着大咖影后岳凌颐指气使地指挥着自己的助理来来去去，湾岛出身的夏弥尔也不甘示弱，指责在经济舱的助理听到自己的唿唤来得太慢，整个机舱都响彻着她不悦但甜美的少女音。 还有和蔺渝一起录制过《一起上学吧》节目的安桉，又是胃不舒服又是头疼又是耳鸣，冷着一张脸感觉全世界都欠她三千万。 七个嘉宾都在头等舱里，蔺渝四人眼睁睁看着这画面，莫名其妙觉得有些荒谬的好笑。 「算了啦，算了啦。」苑淙安抚说，「至少姐姐们都很表里如一。」 第425页 可不是嘛，暴脾气嘴毒性格差，公主病耍大牌动辄打人，再加一个性格古怪热爱翻白眼对谁都一视同仁，圈子里传言说怎样，这三位女艺人就是怎样，半点都不虚的。 飞机飞了没几个小时，岳凌的助理过来和蔺渝商量，说岳凌要和蔺渝换座位。 蔺渝：「......？」 这又不是经济舱，不存在什么前边或者后边是洗手间所以嘈杂烦人，又可能窗口的视角被遮挡的状况，岳凌的位置同样靠窗，为什么会需要换座位？他左思右想都不明白岳凌来这一出是想要怎样。 「为什么要换？没有任何理由吗？」他问。 岳凌的助理讷讷地说：「...岳凌姐没有说，就是让我来和你说她要换座位。」 原句大概率比这个不礼貌一些。 但看着面前这个好像快要哭出声来的年轻女性，蔺渝又不想为难打工人，他不答应的结果，大概率说助理背锅。 「那我就...」 "蔺渝前辈坐在岳凌前辈的那个位置上会晕机。"一把幽幽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是蔺渝后排的廉望雪。 蔺渝：「......」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会晕机？ 但是既然廉望雪这么说，他当然不会拆穿对方的说辞，只安静地在廉望雪话音落下后点了点头。 岳凌的助理脸都涨红了：「但是...岳凌姐说一定要和蔺渝老师换座位，她看上你的位置了。」 蔺渝忍不住问：「我的位置到底有什么好的？甚至我们都坐在同一列，难道是她不喜欢太靠前的位置？」 对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蔺渝看她的表情，隐约觉得岳凌似乎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录制节目一向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除非和之前《一起上学吧》的时候那样，有人想要踩着自己上位，又或者从一开始就隐约准备试探自己的底线。 他飞快地斟酌了一下，告诉自己岳凌的身份并不一般，演技奖项地位名气人脉多边形战士，自己能不惹尽量不惹，正熟练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就听见廉望雪继续说：「节目组给的座位就是这样的，岳凌前辈说出于怎样的想法想要换座位呢？」 「如果不说清楚的话还是不要随便换比较好。」 「更何况蔺渝前辈坐在飞机前排的位置上特别容易晕机。他胃经常不舒服甚至是上过热搜的程度，前阵子录制节目的腿也受过伤，现在还留了疤，跳舞太努力导致腰部还有旧伤，这么长时间的飞行本来就很折磨人，对了...蔺渝前辈闻到飞机餐的味道还会想吐。」 岳凌的助理：「......」 蔺渝默默地捏紧了正在进行录音的手机。 以往这些事情，他都会选择暂时撤退，先好好掌握证据获得主动权，再根据未来发展徐徐图之，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却没想过居然有朝一日，自己在被另外一个人这样维护——虽然这样的维护不知是好是坏。 廉望雪抬起眼睛。 他眨了眨眼，表情特别无辜，但继续用整个头等舱都能听清的声音继续说：「蔺渝前辈身体很虚弱的，你看他现在脸色都已经有点白了，真的很辛苦。 蔺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如果岳凌前辈一定要换，可以和我换呀，我虽然也有些胃痛不适的毛病，但我没关系的，我可以努力配合岳凌前辈的任何要求，毕竟岳凌前辈是大前辈嘛。」 廉望雪装可怜结束，加上重重一击：「我们要尊老爱幼，我知道的。」 尊...老...爱...幼... 此词一出，全场顿时寂静一片。 这句话岳凌之前参加那个唱跳类节目的时候，曾经用来阴阳怪气过同组的女艺人，指责她们不够「尊老爱幼」，因为这样的争议片段而被指责倚老卖老。 但自己可以说自己「老」，别人说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在语境下，廉望雪的年纪完全是那个「幼」。 围观了全程的苑淙：「......」 他目瞪口呆。 看看左边，夏弥尔前辈手里捏着外观精美的化妆镜，面色惊愕地正看看廉望雪，再看看前排岳凌的背影，整个人难得一见的管理不好表情。 看看右边，安桉前辈依旧维持着冷若冰霜的容颜，但表情里隐约透出一股若有所思来。 陈澜岚前辈看起来完全搞不清情况，左右看来看去，最后百无聊赖地开始抠自己精緻漂亮的穿戴甲。 来这里苑淙其实做好了忍气吞声的准备。 他毕竟也是穷过的，之前做送外卖的工作也时不时看人脸色，苑淙本人倒并不很介意。他想过可能会因为其他共演嘉宾姐姐的脾气而闹出不太好看的场面，却没想到首先发难的居然是廉望雪。 ——这可是平时看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对万物都漠不关心的廉望雪哎！而且，这才刚开始飞枫叶国，保守估计除了先导片，还要十个小时，他们才会从落地开始正式录制。 岳凌的助理表情略显古怪，似乎是有点想笑，碍于场面当然不敢，所以忍耐得很辛苦。 在这样诡异的沉默里，蔺渝佯装虚弱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不好意思姐姐，廉望雪年纪小说话没什么分寸，我替他道歉...如果岳凌前辈一定要跟我换座位，我当然可以，咳咳，毕竟说大前辈，我身体虽然的确很不好，胃病腰伤腿痛前阵子脑震盪住过院还有点其他的小问题，但是没关系的，我可以换座位。」 第426页 苑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这次的拍摄录制不会特别和谐了，甚至在某几个瞬间，他很害怕岳凌因为两个人的茶言茶语配合默契，大发雷霆到威胁节目组换人，把蔺渝与廉望雪二人撤掉—— 但是话说回来，以这两个人目前的人气来说，岳凌真的发疯「有他们没我，有我没他们」，节目组被逼到绝路到底会选择哪一方，还真不好说。 但是神奇的是，岳凌虽然明明白白地被下了面子，却并没有发作。 助理回去了，机舱里恢復了原本诡异的寂静。 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蔺渝扭头看了一眼廉望雪。 廉望雪悄悄地沖他眨了眨眼睛，脸上流露出一股无所畏惧的神情。 也是，死亡与重生都经歷了那么多次的廉望雪，还会在意这样的小事吗？ 蔺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21章 飞机上大部分的灯都已经熄灭了,整个头等舱陷入了一种模煳昏暗甚至略显暧昧的氛围中。 原本一直在指挥助理的夏弥尔前辈，也已经戴上眼罩陷入了沉睡中。 在这片昏暗沉睡的环境里，蔺渝起来给自己做了个脸部热敷，然后敷上了面膜。 他们的行程公开,下飞机后枫叶国那头一定会有不少人来接机——毕竟这个国家是出了名的华人留学生众多,再加上现在已经开学,学业相对没那么简单... 他刷手机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不少站姐也跟着来了，估计在机场又要声势浩大地给他出一波图。 对于他来说,走机场是上热搜,扩大知名度，让「美貌」出圈的重要可能性之一。 ——蔺渝揭掉面膜,准备去洗手间洗掉脸上残存的精华液，但抬头看去，厕所灯全部显示正在使用。 「蔺渝前辈。」有人倏地凑近了他，吓了蔺渝一跳。 当然是廉望雪,不做他想。 他像是小动物一样,蹲在蔺渝座位旁边的走廊上，抱着膝盖仰着头,蔺渝刚才给自己揭开面膜拍打面部助于吸收的时候开了一盏小灯，因此能够看见他处于低位,从下往上看向自己的目线，浅色的眼睛被光线轻而易举地穿透，清浅剔透得像是青灰色的琉璃珠子。 蔺渝看看他。 他眨眨眼。 蔺渝：「...怎么了？」 一言不发就在这里装可爱是行不通的...或许有点效果，但仅此而已！ 廉望雪往前倾斜了一点,小声对蔺渝说：「我知道岳凌前辈为什么针对你了。」 是因为岳珊。 这是个已经在蔺渝的记忆里逐渐淡去的人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近乎于无,非要说的话，也就是对方没长脑子，在《动物素描》拍摄期间硬是要和蔺渝要颜立川的手机号，被蔺渝不软不硬怼了回去。 再后来，两个人都被陈邱恆导演拉进了一个微信群，便于分享消息和发红包，岳珊主动来加过一次蔺渝的微信，蔺渝没有通过好友，硬生生装作没看见。后来岳珊和他再见面，谁也没提起这件事，就这么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了。 她到底有没有加到颜立川，蔺渝不清楚，也不会去问，但他衷心希望自己的队长有点偶像素养，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拖累组合名声，让粉丝产生信任危机——当然，他觉得颜立川这种人不会做任何有损自己名声的事情。 「所以岳珊是岳凌的...哥哥的女儿？」蔺渝小声问。 廉望雪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问了一下我的经纪人。」廉望雪说，「这个事情别说大众，圈子里知道的人都不太多。」 「所以...她不会是在给自己的侄女报仇吧？」蔺渝不可思议地问。 廉望雪：「也有可能她单纯就是特别mean的这么一个人。」 蔺渝：「......」 她的确是如此，不过你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 回忆起徐馨徐树姐弟，再看岳珊岳凌，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他们《动物素描》，不得不说也算是藏龙卧虎了，虽然对外说都是选了一水嫩生生水灵灵的新生代演员，但仔细这么一探究，人人都和娱乐圈沾亲带故着，没点裙带关系根本溅不起多少水花。 「你赶紧起来吧，蹲着算怎么回事。」蔺渝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扯了一把廉望雪的胳膊。 直觉告诉他，他们应该在飞机上尽可能地好好休息，否则有可能在下飞机之后，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事实证明，蔺渝的第六感非常准确。 《七个人的旅途》是所谓的「穷游」节目，但这里的穷游，是相对于参加的明星们而言，也不过是会限制使用金额，无法住特别豪华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吃各式各样的大餐而已——和一般人定义里那种背包客省吃俭用一天不超过十刀刀程度没法相提并论。 下飞机后再机场里，原本是全员都在等待车来接送的，节目组却突然通知所有人，接下来除了摄像师和几个跟拍导演，其他的工作人员会跟着接机的车先一步回他们下榻的酒店。 而七名艺人就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要求需要自己想办法抵达目的地。 在节目组告知他们的临时通知时，所有的摄像机都在工作，也因此，想要在这个节目试图洗白一下自己只是嘴硬心软，并没有之前综艺唱跳节目里那么mean得刻薄的岳凌，在镜头下没办法特别放肆地发作。 第427页 蔺渝用余光看了她几眼，觉得她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 【为什么圈子里那么多人都喜欢做这个烤瓷牙？】他习惯地又在脑内试图和系统对话。 随即微微一怔，忍不住失笑。 碍于镜头，所有人都没立刻发作，哪怕是夏弥尔，都好声好气地拖着调子试图和节目组讨价还价，但导演无视了她的声音攻击，为了节目效果显然是豁出去了。 众所周知，这一类的明星旅游类节目，想让所有人美滋滋和谐出行当然很困难，奢华游都难免出现分歧，但试图令所有人产生争执，闹出喜闻乐见的矛盾，就很容易了—— 给他们制造突发事件，没收他们的钱，都是绝好的手段，此时就是如此。 「看来节目组终于厌烦之前那种引导几个女艺人之间的矛盾，连带着让观众骂一骂几个参加男艺人搅屎棍或者没用的方式，推陈出新了。」苑淙小声在蔺渝耳边和他说。 推陈出新是这么用的？ 蔺渝懒得反驳，他觉得苑淙站的太近了，于是默不作声往廉望雪的方向退了两步。 既然节目组这么说，他当然要赶紧做点攻略。 幸亏蔺渝是会个绝对不打无准备之仗，随机应变能力也极强的人，他早早就下载了几个枫叶国能用的app，研究了一下从机场到酒店的出行方式。 摄像机已经开拍。 他调配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熟稔地扯出讨喜却不谄媚的笑，走向艺人们之中明显话语权最大，也最年长的岳凌：「岳凌前辈。」 岳凌的眼睛从架在鼻樑上的天价墨镜后，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蔺渝对她的冷淡置若罔闻，笑容纹丝不动地纹在脸上。 「岳凌前辈，我们之间稍微准备过一下相关的计划，想和你稍微说一下，等下我们出行的几种方式...」 岳凌没说话，但蔺渝知道她在听。 「从这里到机场特快，可以抵达联合车站，再从这里的联合车站坐地铁一号线，就能够到我们下榻的酒店，这是其中一种稍微累一些，但是比较省钱的方式。」蔺渝沖廉望雪使了个眼色，廉望雪看起来有点不情愿，但还是乖巧地听了蔺渝的话。 「...还有就是打车，打车所需要的app和国内不一致，註册使用起来也只需要连接信用卡，但是现金支付也被接受。」廉望雪的声音平得毫无起伏，就像是叙述某件客观事实，而不是在和大前辈进行对话，「价格比较贵。」 潜台词是，按照节目组的一贯阴险属性，这笔钱花出去，总会在什么地方还回来。 「还有个可能，就是我们现在找个当地华人的车队，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过来接机，不过可能需要等，我们人多行李多，一辆车不够，所以价钱方面可以讨价还价商量一下，但是大概率是比打车app便宜一些的。」 见廉望雪不说话了，苑淙不得不重新拾起话头。 蔺渝送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苑淙感受到后，骄傲地挺起了他的小胸膛。 廉望雪用眼角余光注意到，略为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最后举手表决。 表决结果不出所料，除了陈澜岚这个举棋不定，跟着到处换票的存在，其他的三名女艺人都最先排除了坐机场特快转地铁再下来提着箱子走路的方案。当然，蔺渝本人也并不想选择这一种，长途飞机这么多个小时下来，他已经太累了，不想问难自己。 于是最后决定打车。 打车的时候，又出了么蛾子。 大家的行李太多了，尤其是岳凌和夏弥尔的东西，旅行时间也不过两周，她们硬是连随身带託运，一人带了七八个箱子。 原本是工作人员负责帮忙拖箱子的，但是前一批他们都乐得轻松，带着自己的背包和工具直接离开了。 叫来的车装不下七个人与摄像师，以及几十个箱子，最后蔺渝和大家商量，能不能分开行动，一辆车两三个人，多带几个箱子，这样均匀分配一下。 在意识到自己的箱子不能都跟在自己身边，岳凌当场翻脸了。 「我的东西被搞坏了，谁负责？」她神色不悦，肉眼可见的阴沉。 蔺渝：「......」 他表情没变，佯装为难，一边去看行李，那边的苑淙看着是货真价实的感觉到了慌张，在枫叶国这样的天气下，汗都冒了出来。 廉望雪说：「如果不愿意箱子离开自己，就自己搭乘一辆车去酒店就好了。」 但是岳凌拒绝单独搭乘出租，因为她完全不会说英文。 「像是我某个固执的长辈。」廉望雪又说。 声音完全没有放低。 蔺渝还没来得及说话，苑淙勐地扑上去试图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什么都说。 廉望雪毫不费力地避开了他的动作。 本来岳凌的箱子就大且沉重，哪怕叫的是那种空间很大的接机车，也很难做到让至少两个人在一辆车里的同时，所有岳凌的行李都跟她一起前进——但岳凌本人坚持，并且完全不妥协。 在这种完全是蔺渝这头提建议的人占理的情况下，节目组的剪辑会剪辑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如果真的因为这个由头甩脸色，节目播出后很可能会被引导网暴，成为下一个《七个人的旅途》的「废物」男嘉宾。 画面一度陷入了僵局。 第122章 最后陈澜岚这个傻白甜,在反覆的协商里和岳凌坐上了一辆车—— 第428页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摄像师，但是按照节目组的规则，摄像师等同于跟拍摄像头,其存在的作用是拍摄,必要不必要的时候都会做个合格的哑巴。 在开始商量到终于确定,这之间的的确确耽搁了好长一段时间。 虽然还是两个人，但陈澜岚个子小一些，身形纤细单薄,最重要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这样愿意「牺牲」自己获取双方各退一步的方案的人仅此一个： 当她上车的时候，蔺渝忍不住沖她投去赞许的目光,伴随着情深义重的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岳凌上车后，却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爽。 这种不爽是新仇旧恨无穷叠加，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去年自己的侄女岳珊和自己抱怨过的,关于「有个十八线小爱豆不识抬举,我和他要队友电话他完全不给下我面子」的事迹。 那时候的蔺渝的确还是个半红不红，甚至负面消息缠身的选秀小偶像。 岳珊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长得美条件好，从幼儿园开始就有男孩子追着她跑,本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性子。 岳凌听她这么一抱怨，打定了主意想给侄女出口气。 ——虽然现在蔺渝的确是像坐了火箭一路人气飙升，圈子里也能听见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大多是看好的声音,但在岳凌这种成名早长红的艺人眼里，还根基不稳,不足为据。 她的手机在来之前，助理就早早开通了流量和通话时间，这个咖位的女艺人，想发点什么当然是不受任何公司限制的。 「@岳凌v： 已经顺利抵达枫叶国。 现在正带着一大堆需要我们带的大箱子，艰难地和岚岚在前往酒店的路上。」 没有任何配图。 她不太擅长自拍，为了维持一些人设，也不像是那些年轻艺人一样会定期发美美的自拍照或者视频维持热度，她本身也不需要。 岳凌虽然没有多少死忠的粉丝，在胜在国民度高，咖位大，有作品傍身本来就是足够的筹码，这条微博发出之后，很快就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再加上她本来就是微博的「包年客户」，不论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自动上热搜一条龙。 #岳凌艰难#很快上了今日的热搜前十。 一般人发这样一条微博，就是普通地叙述一下自己所处的情形，并且报个平安。 但这可是娱乐圈，一举一动都被人拿着放大镜看的娱乐圈，更何况岳凌还是个出了名「作」的女艺人，当下不少网友就开始顺着这微博的寥寥数字，进行福尔摩斯式的推理环节。 抵达枫叶国暂且不提，后面一句话似乎别有意味呀？ 怎么只有岳凌和被她暱称「岚岚」的陈澜岚两个人？为什么两个女艺人自己带着一大堆箱子那么艰难？为什么只有这两个人在前往酒店的路上？其他人呢？为什么不帮忙？ 要知道《七个人的旅途》中，男性艺人一般都工具人得很彻底，为了让自己不被广大群众怒斥，在镜头前装也要装个样子。 从岳凌这条微博里读出了更多的好几层含义之后，网友们的讨论就愈发热烈起来。 「所以...你们这一期刚到枫叶国就开始出岔子了？是剩下五个人孤立岳凌陈澜岚，还是她俩孤立其他五个人？」 「不会和之前第一季一样，资金分配出了问题一部分人直接滞留在原地了吧？」 「还是和第二季的楚智似的，有钱公子哥上这个节目长见识来了，全程像所有人养了个儿子一样？」 「难道是在飞机上就吵架了？」 「以我对岳凌的了解，她这条微博不像是单纯的报平安描述自己目前的状况，一定有点什么别的意思。」 「所以她在暗搓搓diss谁呢？夏弥尔安桉还是蔺渝苑淙？」 「楼上，为什么不能是廉望雪？」 「...廉望雪才十七岁，还是未成年人，暂时不以成年人的标准要求弟弟了。」 「现在就要开撕了吗？这么快的吗？我搬个小板凳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看好戏了！」 看客们议论纷纷，这短短两行文字，立刻被解读出了千百种意思。 加上在枫叶国国际机场外接机的粉丝和凑热闹的路人们，也在微博上各种输出，表示「《七个人的旅途》节目组在飞机落地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现」，似乎是坐实了微博上的某些猜测。 一时间众说纷纭。 马后炮谁都会，但节目播出之后，因为先入为主，观众一定会对岳凌发的这段话进行「考古」。 对于岳凌这样的娱乐圈老油条来说，这就是不动声色引导观众，甚至暗戳戳埋下未来网暴种子的第一步。 * 蔺渝与廉望雪，以及车子的司机一起将所有行李放进后备箱，才终于有空活动一下自己酸疼的腰和发胀的腿。 才这个年纪就这么多身体上的旧疾，这么说起来刚才在飞机上廉望雪那一番对岳凌的话也不算是卖惨，实事求是而已。 摄像师经由司机同意，在前排拍摄他们，苑淙则带着剩下的两名女艺人，在蔺渝二人之前就先一步离开了。 哪怕蔺渝算无遗漏，也不会想到岳凌居然有闲情雅致在回酒店的车上就开始发微博，说实话坐飞机十几个小时，哪怕是铁打的身体，也还是感觉到了疲惫。 要知道他们目前是枫叶国时间的晚上八点左右，国内提前十二个小时，此时是次日的早上八点。 第429页 他没注意到微博上的那些内容，没有系统到处打探消息翻阅热搜，的确比之前延迟一点知道各项消息。但是廉望雪则不然。 他早早注意到了手机给他推送的热门消息，点开看了两眼，再去翻阅一下岳凌的新微博，只扫了两眼，立刻就从中提取出了重点： 卖惨、卖茶、阴阳怪气加引导网暴，行云流水的过程，和几年前岳凌参加其他节目亲自下场煽动粉丝刷#xxx滚出娱乐圈#异曲同工。 「姐我懂你，我也是绿茶。」他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说。 蔺渝没听清他的话，凑近了一点问：「你说什么？」 廉望雪连忙拿低了手机。 「我说前辈你如果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吧，快到的时候我喊你起来。」他表情甜蜜地说。 蔺渝狐疑地看看他真挚的表情，似乎是被他煳弄过去了，于是点了点头。 他在飞机降落的时候又是耳鸣又是晕机，身体状况的确不太好，从机场到酒店五十分钟的路程，他还是架不住困意，靠着椅背开始小憩。 廉望雪在行进的车内安静地盯着他半晌，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手机上。 他当然不会把过于直白的茶言茶语发到岳凌的评论区，想了想只熟练地点开了自己的微博大号，从相册里选出了一张照片： 这还是刚才拿行李的时候，他趁着蔺渝不注意偷拍的，画面里虽然有行李转盘的部分，但蔺渝的侧脸入镜。 那真是一张十足的让人着迷的脸。 他裁剪了一下，把那里边的蔺渝暂时裁掉，不给其他人看这样的画面，然后把提取行李的画面发到微博。 「@liar v： 外出旅行如果完全不会当地的语言真的寸步难行，大家协商避免彼此走丢真的辛苦了。 但是务必注意身体。 p.s.蔺渝前辈，你的胃药和止痛药都在我的包里。」 这条微博一出，热评前十条全部都是： 「谁问你了？！[白眼]」 整整齐齐，点进去乍一看以为误入了什么邪教现场。 蔺渝的胃药和止痛药都在你包里又怎样？是纯纯的炫耀是吧？尤其是他这条微博还毫不掩饰地搭配了「绿茶」的emoji，更是茶香四溢。 转发第一条很快就被转出了好几千条。 「微博不是法外之地，也不是隔空喊话bot，请未成年人注意矜持。」 他的这条微博，一开始大家都仅以为只是报平安连带着「炫耀」和蔺渝的关系，cp粉嗑了小半个钟头的「廉望雪大发姐夫瘾」，才终于将其和正挂在热搜上的岳凌的那条微博，隐隐约约地联繫在了一起。 在那之后，一条新的提问被人顶到了前排。 这是个蔺渝和廉望雪的cp粉的帐号，权重很高，因此点赞不如「谁问你了」的质疑，但依旧飘在上头： 「好贴心的小廉。大家不要乱猜了，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孤立或者闹不和，不要过度瞎解读！」 这问题没头没脑的，必须联繫热搜和前情提要才能看懂，但架不住廉望雪在一连串网友们的玩梗之中，特地挑了这条出来回復。 「@liar v： 只是箱子多了一点，大家不要担心。」 箱子多？谁的箱子多？ 现在的网友对于这些莫名其妙的细节总有些执念，很快就开始根据以往的物料开扒七名嘉宾的情况了。 三个男艺人先排除，都有过相关的旅行出游物料，里边有他们收拾箱子的画面，苑淙出门恨不得就背个背包带个换洗衣物，糙得很。 廉望雪和蔺渝在之前的拼盘演唱会和家族演唱会都有selfcam的拍摄任务，前者极简行事，只除了有时候会有自己带相关食材，不知道要给谁开小灶的嫌疑。 蔺渝是队友认证过的出门非必要物什么都不带，人均三个箱子的时候他都能只带一个。 至于女艺人方面。 陈澜岚虽然看起来很麻烦，但实际上是个非常怕麻烦，也不想麻烦别人的类型，宁可路上买也不愿意自己带多余的东西。 安桉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不喜欢别人制造麻烦，但自己也不会人为拖后腿带过多的东西误事。 那么剩下的只有…？ 所以到底是岳凌还是夏弥尔？ 但这么一说，再回忆之前前者发的那条微博，就好像变的有点微妙。 不仅是容易让人胡思乱想节目录制刚开始，就闹起内讧，和她一起的陈澜岚也有被构陷的可能性。 那么如果真的是岳凌本人东西太多，就未免有不说清楚内容，刻意引导什么的嫌疑了。 还有，那条「不会英语」说的又是谁？众所周知这群人里只有岳凌完全不会英文，之前对方还营销过一阵子穷苦出身没钱学习的内容。 虽然节目播出后，未必会向着岳凌想要的方向剪辑，但是在蔺渝不知道的时候，廉望雪已经不动声色地用特色的茶言茶语，帮他们所有人避免了一次口诛笔伐。 然后试图掀起更大的风暴。 以暴制暴，不过如此。 蔺渝隐约觉得廉望雪对苑淙有点敌意。 虽然并不多，但他能感觉到，很微妙，但不能说它没有。 所以他上车的时候，仗着司机听不懂中文，按着麦悄悄问廉望雪：「你和苑淙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廉望雪放下手机，同样小声和他咬耳朵：「你指的是哪方面？」 第430页 他才不会放过这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蔺渝：「…难道我还会是想问你们谈没谈过恋爱吗？」 廉望雪不知道擅自到了什么，脸微微红了。 蔺渝有点无语：「你正常点。」 廉望雪：「没有…就是觉得前辈你好像挺喜欢他的。」 镜头里，他们看起来在疯狂地互相窃窃私语说悄悄话，好像有无数秘密需要分享x但一句都听不见，甚至收不进麦里，关系亲近得有点让跟拍摄像老师无言。 蔺渝：「啊，有点吧，主要觉得他有点傻。」 某些方面微妙的，苑从有点像是系统。 虽然他知道他们截然不同，但在失去一方之后，总是下意识想在另一方身上找点相似的特点，不知道是不是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控制不住。 廉望雪不说话了。 蔺渝：「不是吧？你这都要争？」 被蔺渝觉得傻的资格？ 他没控制音量，摄像机镜头立刻怼上了他的脸。 廉望雪摇了摇头否认了。 但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在蔺渝没看见的时候，他用手机继续回復另外一条相关的消息。 「我感觉你话里有话但我不说。」 这个回復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带了「岳凌艰难」的微博话题。 「@liar v： [微笑]」 这个一般用来表示嘲讽的表情包一出，阴阳怪气拉满，廉望雪不是不懂「表情包礼仪」的中老年人，也不是不懂这里风俗文化的外国人，不可能不懂emoji的隐藏含义。 况且，他的表情包明显是针对岳凌的那个话题。 此回復一出，上热搜已经是意料之中。 内娱近些年遭人诟病「活人感不足」，很少有这个咖位的明星在微博用自己的微博号互撕。 蔺渝发现的时候已经覆水难收。 #廉望雪微笑emoji」挂在「岳凌辛苦」下方，看起来颇为讽刺，两方粉丝互相内涵，路人各种胡乱分析，还有中立党隔岸观火。 蔺渝：「……」 我一生如履薄冰洁身自好走一步想一百步，不是为了看到这个的。 他还没来得及吐槽，身边廉望雪倏然凑近了他。 他们已经快要抵达市中心了，道路两侧人群逐渐增多，枫叶国的夜生活侵袭而来，街边的店铺露天餐桌边吃饭喝酒的人也越来越多，携裹这个国家独特的灯红酒绿。 廉望雪的嘴唇贴近他的耳廓，唿吸温热。 蔺渝被吓了一跳，往后一躲，随即觉得自己反应过大。 「没关系的…」廉望雪低声对他说，像是没注意到蔺渝受惊的模样，「我手上有些她的东西…」 总归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这种出道早的艺人，早期因为网际网路不发达，许多黑料流传着流传着就消失或者洗白了。 岳凌就是其中之一。 蔺渝：「你们有仇吗？」 他意识到了一点违和感，廉望雪对岳凌的反击并不奇怪，但这么公然怼回去，让他隐约感到了以往对方对tiamo组合陆冉的某些态度。 廉望雪顿了顿。 随即慢慢地说：「不多，但的确有一些。」 第123章 廉望雪说的,是蔺渝并不知道的事情。 在每一世的蔺渝去世后，廉望雪停留在原本世界的时间，停留时间随着一次次重生递增。 在最后一次重生之前，蔺渝的死亡之后,吃他人血馒头的人数不胜数,除了在公司引导下狠狠利用了一波热度的blue组合外,娱乐圈的其他艺人也是如此。 这其中就包括岳凌。 她上了一个相当有名的脱口秀节目，以蔺渝的自杀死亡为话题，叙述了自己在数十年前因为事业不顺而想过死亡的过往,引出「有深度」的话题。 在这期节目播出后,她和「抑郁症」以及蔺渝的名字，在微博热搜上断断续续挂了一周之久,每天都有新故事，变着法子蹭大好的热度，顺带营销自己年轻时的艰辛。 听完了廉望雪叙述的蔺渝：「......」 的确，如果说blue组合的这群人还是新人,再怎么样也要在公司的要求下做该做的事,岳凌的自主权就大得多，她可是有个人工作室,自己当自己老闆的人，用这样的热度吃红利,也不怕反噬到自己头上来。 但是说到岳凌，蔺渝忍不住和廉望雪提起了自己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你有过类似的感觉吗？在知道我们所处的世界的的确确是一本小说，甚至只是一本同人文之后——虽然它已经暂时脱离了同人文的范畴，我好像又开始没办法把身边的人当做一般人类来对待了。」 他会忍不住想,这些人所具有的性格特质和意志想法，真的是出于自己本身吗？难道不是作者万众设定出的角色吗？ 就比如说在他原本的世界里,blue组合的这些队友们的性格和这里大差不差，但是在蔺渝去世后的所作所为，是原来的他们真的会做的，还是万众「设定出」的情境下才会做的？ 这些可以算做他们的自由意志吗？可以就这样随意认定他们是怎样的人吗？ 这还是他本人熟悉的身边人的情况，那么那些他不熟悉，但是万众依旧根据原世界创造和修改出来的形象，蔺渝又该怎么判断才好呢？ 他毕竟并不是真的属于这里，所以拿不准这其中应该如何把握。 第431页 此时他们正坐在酒店一楼大堂的沙发椅中。 各色肤色的人群来来往往，此时正是酒店最忙碌的时间点之一。 明明是最后出发的一组人，却是第一个抵达的，不知道另外两组在行进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摄像机暂时关闭等待汇合，给了他们在这里闲聊的机会。 廉望雪说：「我好像...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 蔺渝：「那你意志很坚定啊——」 廉望雪：「因为除了你，那些人都不关我的事，我不想浪费时间去思考他们做什么事是出于本意还是设定，是主动还是被动，论迹不论心。」 好一个「论迹不论心」，瞬间将蔺渝那些复杂纠结的想法统统堵了回去。 他跟着读了两遍，觉得廉望雪这种态度非常值得自己学习。 廉望雪看着蔺渝，看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手指艰难地动了动。 一缕碎发黏在了蔺渝的脸侧，他手指发痒，想要去触碰一下对方的脸颊，再帮他拨开那绺髮丝。 但反覆纠结，他的勇气还是在蔺渝面前很容易因为对方的某个动作，某个眼神而消失殆尽，最后也只是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但是，我很高兴你这么想。」廉望雪艰难地说，目光从头髮转移到了蔺渝的嘴巴，意识到自己目光更不对劲之后，他再次竭尽全力把眼睛移上去，坚持和蔺渝对视，并输出自己的观点，「关于你能开始考虑这些别人的问题。」 「什么意思？」蔺渝问。 他本来还想刷一下廉望雪那番茶言茶语之后，在微博上占据主流地位的论调是怎样的，但对方的这几句话引起了他的好奇。 廉望雪说：「可能是你当局者迷吧，就像你现在也知道的那样，在我们原本的世界里，你也是那种，情绪问题很严重的类型——或许没有这里的蔺渝那么夸张，但或多或少还是有的。」 蔺渝「嗯」了一声。 他不否认，尤其在所有记忆和情感回笼之后，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负面情绪就会时不时汹涌而来。 他不得不努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保持理智，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不太一样的。 ——也或许，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做到顶流的位置，能够换回系统的哪怕一小部分碎片也好。 毕竟从来到这个世界伊始，系统就和他提起过，在这里的目标是获得最大最响亮的名声，于蔺渝本人和系统都是好事，没理由「好事」没发生，系统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消失了。 「你之前也会稍稍被情绪淹没，或者说『发作』吧。」廉望雪又说，用还稍显青涩的脸说这些深刻的话题，有种意料之外的稳重和说服力，「在那种时候，你的身体和所谓的理智，都是根本承受不起情绪带来的洪流对你本人的碾压的，也不会有那么多余力去思考，因为痛苦会消磨和摧残一个人的心智。」 蔺渝点了点头。 「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其他你作为『蔺渝』存在的世界，也是这样。」廉望雪补充。 他的声音很稳，或许是藏在独自走过了那么多个世界后烙印在骨子里的强大的心力，「因为对你来说，『死亡』是解决你所感受到的痛苦最快最便捷的方式，你控制不了你的情绪，你的理智也在脱缰，在这种情绪下，你尚且还能控制的东西，只有你的□□。」 蔺渝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等待他继续说话。 廉望雪避开了他的眼睛。 他小声说：「...别这么看着我。」 「啊？」蔺渝没听清他的话，下意识往前倾身。 「...没什么，这些只是我在每个世界认真地观察过你之后，得出的一些浅薄的结论。」 他在每个世界，都试图从蔺渝的言行举止来判断，对方有没有轻生的念想： 毕竟蔺渝不是一个会把痛苦挂在嘴边的人，后来他终于发现，当蔺渝还在思考的时候，就不会有想要死亡的念头，因为他理智尚在，情绪没有失控。 蔺渝并不意外他的想法如此之深，但还是被他意料之外的看待事情的方式震惊了一下。 不得不说，廉望雪的发言有帮助到自己。 酒店的自动玻璃门徐徐向着两侧展开，在黑夜里还戴着墨镜，珠光宝气的女明星从外边进来，带了跟拍的摄像师——没关镜头的那种，她挎着一个小小的名牌限量包，一进门就看向蔺渝二人的方向。 「箱子都在外边，去拿进来。」 她一边说一边低估：「司机做什么吃的，行李箱都不替我拿进来，这平台的司机素质堪忧。」 蔺渝：「......」 这圈子里的人总在身体力行地告诉他，「名气并不代表明星本人有情商，只代表他的团队比较牛」。 廉望雪拦住了作势起身的蔺渝，声音从原本不疾不徐的低沉，转化为更柔和一些的声调：「蔺渝前辈今天晕机、胃痛、头疼，还有腿上的旧疾，脑震盪也还没完全好，手上之前受过的伤还有伤痕没有完全消掉...我来帮他拿。」 这一套卖惨行云流水，眼睛都不眨从嘴里往外冒。 蔺渝那个瞬间甚至有点怀疑这个一瞬间自动开启了绿茶模式的廉望雪，和刚才的那个沉静分析和讨论的廉望雪是不是一个人。 廉望雪能这么说，蔺渝当然不能这么做。 在镜头前，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站了起来——身体不易察觉，但又还是会被人察觉地微微晃了一下，他很快扶住廉望雪的手臂站稳了身体，扭头就对着岳凌笑出了惯常的模样：「岳凌前辈，你到沙发那里去休息一下，我们去帮你拿行李。」 第432页 苑淙还没回来，总不能让陈澜岚肚子把包括岳凌的数个巨大的行李箱，以及自己的一起搬进来。 「虚弱」而出的蔺渝，和表情担忧的廉望雪出去拿行李了，就衬得一身轻松，红唇浓妆的岳凌显得愈发像个无所事事的大姐头，在压迫可怜的两个小男孩为自己做苦力。 ——观众习惯性同情弱者，这点人人皆知，岳凌当然也知道。 但她的傲慢不容许她做出这样的柔弱姿态。 这样的对比画面播出去，岳凌估计会遭遇观众疯狂的口诛笔伐，只因为她整个人强势傲慢的姿态不招人待见，尤其是对比之下。 箱子都搬进来了，苑淙和另外两名女士也一起抵达了酒店，下一步就是check-in的手续办理——原本也就是拿护照办理的简单事，又出了新的么蛾子： 夏弥尔小姐不愿意把自己的护照交给任何人，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的护照照片。 毕竟大部分时候，在国内都是助理或者经纪人开房间，她直接顺利入住就好。 众所周知，夏弥尔出道的时候只是比较「可爱」，打的是甜美亲和力，出演倔强逆袭的灰姑娘形象毫无违和。 这种外貌当然和大美女扯不上关系，把各种医美整容做到极致才有了现在的漂亮脸蛋，每一年还需要定时修修补补，所以护照照片上的自己她不满意是意料之中。 可是问题是，夏弥尔又不愿意帮大家一起去办理入住手续，理由是她一个人去办理，搞得她像是所有人的丫鬟。 她招唿自己的助理过来帮忙，但是别人的经纪人不会随便拿其他艺人的护照原件，这个节目主打艺人「自主」，这也不应该是他们的工作。 蔺渝说陪她去，她表示不愿意，表示陪伴同样要看到她的护照，她不开心。 蔺渝于是又好声好气地哄了哄，试图让她相信，这里的酒店入住办理也没她想像里那么严格，大不了自己等会儿避开目光。 「但是他们前台的人也会看到我的脸啊。」夏小姐对此表示。 蔺渝：「……」 苑淙小声安抚他：「算了啦，算了啦。」 说实话，节目组都没想到居然一个小小的入住手续，都能如此折腾。 但是酒店方面，却坚持需要检查每一个入住成员的身份信息，核对照片和本人的外貌特点，这才能放人—— 近期枫叶国的部分城市不太太平，流浪汉在增多，动辄大吼大叫攻击路人或者在酒店大堂或门口，抽国内非法的物品，也不在少数。 这群人滞留在大门口折腾了半天，来来往往于附近的留学生不少，很快各种消息再次满天飞。 「无聊的枫叶国小杜： 《七个人的旅途》到底在搞什么么蛾子？先是机场迟迟不出来，现在在大堂僵持住了，到底怎么回事？」 附上了一张照片。 偷拍视角。 本来她是随便路过，想要吐槽一下这些大明星的磨蹭程度，难道自己负责办理自己的事情，不能让助理经纪人动手，就什么都不会做了吗？ 结果评论区的留言各种关注偏移。 「哇路人视角的蔺渝的脸…」 「像是雕塑。」 「草（一种植物）蔺渝这么看的确是和一般人有大壁。」 「他隔壁那个人是谁啊？他俩为啥贴那么近。」 「他隔壁是廉望雪。」 「廉望雪不是唱歌的吗？为什么长成这样？长这样他唱歌到底是听歌还是看脸谁说得清？」 「不得不说这次录制的嘉宾脸都很能打…三个男嘉宾阵容一出来我眼睛都亮了。」 「内娱终于有真帅哥了。」 过了许久，大家才终于注意到小杜想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现在这群人进去了吗？」 进去了，但是还是岳凌终于看不下去夏弥尔的磨蹭，翻着白眼用前辈的架子施压，才勉强让一脸委屈的后者交出了护照，避免了在大堂继续造成围观和拥堵。 等拿到房卡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十点。 蔺渝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房卡，是1618。 他们是「穷游」，自然不可能一人一个总统套房，都是普通的标准间。 对于蔺渝这种和别人一起住习惯了的人而言并没什么关系。 但他看了一眼廉望雪，对方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三个男嘉宾，苑淙和导演一间，蔺渝自然和廉望雪一个屋子。 「走了。」他招唿廉望雪。 廉望雪抬起眼，表情略显古怪，嘴角似乎在努力遏制某种抽搐，控制情绪。 蔺渝：「……」 廉望雪：「…….」 蔺渝后知后觉感觉到了一点，微妙？ 他严厉地警告：「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廉望雪条件反射否认：「我没…」 然后在蔺渝的逼视下逐渐消音。 「好吧，我有。」他垂下眼睛，佯装无辜，「…就只有，一点点，比一点点更多一点点。」 第124章 1618号房,蔺渝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 他在选秀期间住过八人上下铺，成团后一直和奉子爵一个宿舍，虽然本质上还是喜欢独处的时光，但也已经稍微习惯了屋子里有别人的习惯——只不过队友那种洗了澡光着上身到处跑的毛病,他并不喜欢,因此还是规规矩矩地套着两件套的长袖长裤睡衣。 第433页 他把毛巾罩在头上,洗完澡之后，才真正从长途飞行的疲惫中恢復过来。 廉望雪正坐在桌边，电脑打开着,蔺渝走过去看了两眼,没看懂他在做什么。 「这是什么？」蔺渝问，往前倾斜身体。 他刚洗了头,头髮还没擦干，随着动作，髮丝上的水珠成串地向下滴落，有几滴恰好落在廉望雪的肩头。 后者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因此水珠不偏不倚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似乎是被冰凉吓了一跳，廉望雪勐地缩起肩膀,椅子在地面用力滑动。 幸亏地面上铺着一层薄地毯，避免了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令人压根发酸的尖锐「吱呀」声。 蔺渝：「...嗯？」 廉望雪：「......」 蔺渝：「啊？」 廉望雪勉强憋出一句：「这是编曲软体,目前还在编写和弦的部分...对了蔺渝前辈，我想在这首歌里添加真实的人声，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 蔺渝果断地问：「价格怎么说？」 廉望雪：「......」 如果说刚才那个瞬间，那些心头盘桓的心猿意马让他肩膀上水滴落下的部分莫名的灼烧起来,那么现在所有旖旎的思想，都因为蔺渝这短短五个字的果决而消失了大半。 蔺渝像是没注意到廉望雪谴责的目光,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的，你说需要我添加人声？你这首歌的题材是什么，为什么会需要我的声音？」 廉望雪说：「歌词的部分我还没有构思好，但是大致来说，这是一首关于『重生』的歌曲，所以我想，这些事情你很有发言权。」 他提起了「重生」，蔺渝来了点兴趣：「怎么说？和你之前发布的那首歌有关系吗？」 在他的印象里，原本世界的廉望雪没有发布《一起放学》这首歌，但他同样在出道后不久因为一首歌走红，那首歌被大众称唿为廉望雪的「重生三部曲第一部」。 廉望雪说：「这就是原本的『重生三部曲』的第三首曲子，但是在那边还没来得及写完，就被送到了这里，我想着，添加一些新的内容和感悟，可以重新创造出新的重生相关的主题。」 蔺渝：「比如？」 廉望雪的重生系列第一首歌主题是「再次破茧成蝶」，第二首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廉望雪：「是关于拜伦《你已经长逝》想要表达的含义，比如『你已埋葬的爱情胜过一切——只除了爱情活着的岁月』这一句。之前经纪人也说过，我写的歌缺少一点关于感情的内容，我想做个新的突破。」 蔺渝：「怎么突然有信心突破了？」 廉望雪：「......」 廉望雪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只沉默地盯着蔺渝，貌似在用这样的目光对他发出「你明知故问」的谴责。 蔺渝迟钝地回视，半晌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啊」了一声。 「不好意思。」他说。 廉望雪看着这个对许多事情毫无意识，甚至毫无自觉的当事人，半晌摇了摇头。 「那我先去洗澡了，前辈。」他最后只是说。 「去吧。」蔺渝应了一声。 廉望雪拿着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走进浴室之后，门从背后安稳地合拢了。 蔺渝已经洗澡完毕，因此走向自己靠近窗户的那张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强行逼迫自己不去关注浴室里发出的声音，哪怕只是微弱的一点点—— 他忍不住思考，刚才自己在浴室里的时候，廉望雪也是这样在浴室外的桌边等待着的吗？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同屋舍友洗澡的水声哗啦，他连奉子爵唱歌的声音都能左耳进右耳出，没理由因为浴室里的人换了个人，所以变成现在的模样。 「蔺渝前辈！」 廉望雪的声音在浴室里响起。 蔺渝回过神，应了一声。 「前辈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我的沐浴乳？我放在梳洗袋子里没拿出来。」廉望雪的声音透过门板，有些闷闷的。 「梳洗袋在哪里？」 「在我的床头柜上。」 蔺渝于是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廉望雪的床头柜，灰色的置物包拉链半开着，蔺渝打开它，找到了黑色纱网的梳洗袋里，写着「沐浴乳」的旅行装小瓶子。 廉望雪的钱包就放在置物包隔壁，蔺渝重新拉上拉链的时候，不慎将其碰掉。 「啊，不好意思。」蔺渝下意识地道歉，弯腰将其捡了起来。 非常俗套的剧情，一张照片从钱包中飞了出来，蔺渝弯腰捡起来，顺势瞥了一眼： 是他和廉望雪的一张穿着校服的合影。 当初拍摄《一起放学》结束后，导演给他们两个拍的照片，蔺渝手机里有电子版，但是剧组并不提供纸质版。 这张照片明显是廉望雪在拿到电子版之后，自己去列印出来，裁剪成合适的大小放进包里的。 照片里，他和廉望雪并肩而立，同样注视着镜头。 蔺渝一如既往在镜头里笑出自己标准的，能够感染所有人的灿烂模样，廉望雪的笑意却很淡，嘴角微微有些往上勾起的弧度，但胜在异常真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蔺渝甚至从他眼睛里找出了真切的喜悦。 他赶紧把照片像是烫手山芋一样塞进廉望雪的钱包里，重新放回原处。 第434页 浴室的门打开了，廉望雪一条沾着水珠的胳膊从里边探了出来，蔺渝顺势看了一眼。 「哦豁。」 线条流畅，随着动作，肌肉饱满紧绷，一看就是那种低体脂率且勤于锻鍊的身材才能拥有的。 再加上在室内外的灯光下，肤色白得发光，就更显得有些微妙的...色.情？不知道为什么脑内浮现出了许多虎狼之词，大多是他视奸粉丝微博看到的。 廉望雪注意到他的目光，勐地往后缩了一下，就像是遇到了登徒子的良家妇女。 「你身材不错。」蔺渝在他关门之前飞快地说。 「砰——」 廉望雪把门关上了。 蔺渝满足了。 刚才那张照片带给蔺渝的短暂的兵荒马乱，现在他一报还一报，直接还给了廉望雪，所以他爽了，这才又一次顺利地衔接上之前的思绪。 ——但是如果说对廉望雪的存在的敏感，是因为对方压根不想掩饰的好感作祟，那么奉子爵也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原本的世界，蔺渝一直觉得奉子爵对自己有些模煳了边界的好感，尤其是原世界，他们两个人的cp同样的美帝cp，这点万众在写作的时候严格遵循了blue组合的队内情况。 大众和粉丝也讨论过不止一次关于奉子爵对蔺渝到底怀揣怎样的感情，整个组合内，在成团前后被反覆质疑过性取向的，几乎也都聚焦在奉子爵身上，这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卖腐」。 blue组合的美帝cp虽然肢体接触一向比较激烈——当然，奉子爵单方面的比较多——但是相比于其他一些在舞台上就敢对嘴亲的cp还是小巫见大巫，但那些组合都没有出现过那么多层出不穷的性取向疑云。 这也是导致蔺渝在去过廉望雪的演唱会，被对方公开唱歌「表白」之后粉圈有些动盪的原因之一，毕竟这个组合本身就存在一些性取向存疑的人，而这个人还和蔺渝在所有人眼里非常亲近。 蔺渝拍了拍脑袋，把那些乱糟糟的分析全都抛之脑后。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不仅有日常所要做的，也还有明天开始的节目录制，不可避免的前一天确认和检查。 浴室里水声「哗啦」，廉望雪继续洗着澡。 蔺渝打开手机，想了想，在记事簿输入了一行文字： 「今天系统也没有回来。」 他轻轻嘆了一口气，又在后边补了一行： 「廉望雪真是个笨蛋。」 然后将这两行字逐字逐句地删除掉。 他不能冒任何风险，将自己的这些意味不明的文字留在手机里。 万一真的有什么人能够黑进他的手机，探寻他手机内相关的信息，这样的文档里的自言自语，就会成为他的把柄，而他不能留下这样的东西。 任何会出现风险的东西，都必须伪装得天衣无缝，他知道自己的心理状态其实一直不好，无论是原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因此一丁点的外界风吹草动，就可能会对他的心情造成影响。 他按照惯例打开了微博，用各个小号浏览了一下今日的新鲜事，和各类粉丝最近都在关注些什么。 在他的blue组合团粉小号的首页，一名博爱的团内大粉恰好刚发了一条新微博。 「@becauseloveu v: 我简直要笑死了，廉望雪不是猫塑吗，怎么像小狗似的恨不得跟在蔺渝背后摇尾巴？ #岳凌廉望雪巅峰互茶#」 蔺渝：「？？？」 这话题？ 他点开评论区，热贊第一是这样的： 「我这个团粉都快要开始嗑蔺渝和廉望雪这对cp了，这是正常的吗？」 下边的评论五花八门。 「姐妹我懂你。」 「廉望雪已经快要成为blue组合第八人了，公司是不是就是这个目的才搞了个双人舞舞台的？」 「这里是blue组合的大粉，你们在人家下边这么讨论真的好吗？」 「我感觉『因为姐』也挺爱这一对的。」 最后一条留言，这个大粉甚至还回復了。 「@becauseloveu v：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廉望雪这种猫咪脸忠犬属性的年下，的确戳我，blue组合的cp里的确还缺这么一个类型。」 下边的回覆越走越偏： 「可不是嘛，岳凌之前发的那个微博，明显来者不善了，廉望雪敢和她对怼这点已经够了不起了，其他人到现在还没出现呢。」 「其他人毕竟忙啊，只有廉望雪在蔺渝身边，两个人一起录制节目呢。」 「说录制节目才发这个的，你看苑淙那小子发了吗？也没有啊。」 「苑淙的微博早就被经纪人控制了，因为他总是发一些很傻的文字，显得一点也不像个之前剧里的温柔男神。」 蔺渝啼笑皆非地看着因为岳凌事件而闹出了小范围互怼，想了想，还是暂时没有发新的微博。 今晚的微博已经够乱了，他无论发什么，都有可能会被擅自解读。在还没彻底摸清岳凌的想法和态度之前，不宜轻易结仇。 第125章 在网络上,廉望雪因为那条外人看来语焉不详的普通微博，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在粉丝的刻意乱舞下，他莫名其妙就成了「和岳凌互茶」的人。 当然，他本人的确是这个意思。 而现在,还挂在热搜上的那个词条的当事人,就躺在蔺渝隔壁的那张queen size的床上,灯已经关上了，生理上异常疲惫，精神却因为时差的缘故而尤其亢奋。 第435页 蔺渝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半晌又闭上眼。 他能够听见隔壁床廉望雪发出的清浅均匀的唿吸声,对方明显也还没有入眠。不知道是不是和蔺渝一样，屋子里有其他人的存在,就很难睡着。 「你也睡不着吗？」蔺渝问。 廉望雪应了一声。 「因为不习惯和别人共用一个房间？」 「...那倒也不是，你忘记了吗？在你每一次被雪藏自杀前，我都有很长一段和你同住的时间。」廉望雪顿了顿，补充说,「虽然是作为猫咪的,但是——」 但是可能比人和人之间的同住更亲近，蔺渝睡在自己的床上的时候,廉望雪就作为猫咪，趴在床边的飘窗上,捲起尾巴，把自己团成毛茸茸的雪球。 「一直没有问过你，变成猫是怎样的感受？」蔺渝问。 廉望雪认真地想了想。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经歷的，或者说,大部分人终其一生，甚至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没有变成猫的可能性。 廉望雪成为了猫咪那么多次，身体里属于猫的习性其实并不多，或许是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怨恨自己只是一只猫，如此弱小无力。 但是作为猫咪和蔺渝同住在幸福小区，一次又一次的生活是不一样的。 蔺渝经常性地陷入痛苦中，他的心理疾病有时会受到外力影响，有时却是毫无徵兆地发作。 那时候廉望雪能做的，也只是像一只真正的猫一样，把自己塞进对方的臂弯里，哪怕蔺渝把自己丢开，或者因为痛苦而用力抱紧他，让他感受到了骨头被勒紧的痛意也没关系。 而在蔺渝貌似「正常」的时间里，廉望雪就将自己的尾巴盘在四肢一侧。 他不会像是那些感受到安全的猫咪一样贸然露出柔软的肚皮，但是在蔺渝身边，听着他安稳入眠的唿吸声，廉望雪才能以猫咪的浅眠姿态草草睡上一觉。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稍稍浓缩了一下内容，告诉蔺渝的。 「很辛苦吧？对不起。」蔺渝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 廉望雪话音落下，两人之间重新陷入了缄默。不知道为什么，在黑暗里很适合谈一些白天不太能够聊起的话题，或许这就是许多人在入睡前经常聊到半夜的缘由。 半晌，蔺渝才继续开口说话：「你知道的吧？」 「嗯？」 「我的职业，是不被允许谈恋爱的。」 廉望雪说：「我知道。」 其实除了部分国家的娱乐圈和偶像团体有这样明确的规定，所谓的「偶像不谈恋爱」也只是大众心照不宣的潜规则而已，并且这个所谓的「大众」想法，不追星的人其实并不算太理解—— 「爱豆也是人，凭什么限制他们的自由？」，这些人会这么问。 但是蔺渝自己知道，粉丝为了一个遥远而虚幻的人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在自己没有从「唱跳偶像」毕业之前，永远不能够辜负他们。 「在原世界里，哪怕我已经出道了好几年，在个人发展方面也算是还不错，但还是没有真正脱离『唱跳偶像』的范畴，更严格一点来说，只要我在blue组合这个团一天，就要遵守这样的规则。」蔺渝说，「这不是开玩笑，这是粉丝的要求，也是偶像的职业素养。」 廉望雪重复说：「我知道。」 蔺渝：「......」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廉望雪的态度太平静了，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才好。 「隔壁公司的男子组合，迄今为止已经出道到了第九年，还是发展得很好，所以在其中一名成员被爆出恋爱之后，粉圈反噬也很厉害。」蔺渝说，「这件事你也知道，对吧？」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不太关心除了你之外的事。」 蔺渝：「......」 蔺渝被这个耿直的回答哽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如果这样也是可以的吗？三十岁，甚至三十五岁，遵守偶像届的规则。」 虽然他知道大部分人根本不可能真的遵守，甚至这其中百分之九十的人在出道伊始就谈恋爱谈得风生水起。 外界看他们出道第五年第十年爆出了女友男友，实际上这个人可能已经是他们出道后谈的第十个第十五个恋爱对象了。 但是蔺渝的责任感和偶像意识，让他不可能做出那样堪称「背叛」的事情。 廉望雪说：「你可以不用问我的，就按照你的想法遵循就好了。」 蔺渝沉默了一小会儿。 就在廉望雪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才终于又开口了：「但是这些规则对你来说是没有影响的。」 即使有众多的女友粉和cp粉，但廉望雪本质是个歌手，并不吃青春饭，也没有男友营业和甜言蜜语：他开fancon是单纯的唱歌，和歌迷互动，平日里相比于微博的定期自拍放送，在工作室里写歌才是常态。 廉望雪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所以...」蔺渝很不像自己的迟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既然现在的我大概率已经成功活了下来，那么你也可以放下心里的负担，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了。」 「我自己的生活？」廉望雪的声音里有些真情实感的困惑，「我在过我自己的生活啊。」 蔺渝：「我指的是，不要将自己的注意力和生活的中心，都放在一个人身上，可以去看更多的世界，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其他的事情，也可以去找一个——」 第436页 ——去找一个新的人。 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这无论对于廉望雪还是那个所谓的「新的人」都是不合适，不礼貌的。 廉望雪短促地笑了一声。 蔺渝发誓，这是他第一次从廉望雪和自己的对话里听出那种他对待别人的时候才会发出的，略显讽刺的笑音。 这个发现让他一时间有些微妙的不适应和不喜欢。 「蔺渝前辈，听到你的那几句话的那个瞬间，是我穿越、重生迄今除了不可避免的死亡外，最伤心的一次。」廉望雪的声音还是淡淡的，蔺渝看不到他的脸，当然也不会知道他此时的表情是怎样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刚才的那些话不要再说了。」 「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蔺渝说。 人要为自己而活，廉望雪却没有，在人生一次次重来的轮迴里，他好像已经快要把自己活成一种执念。蔺渝不太能想像这种像是为另外一个人而活的感觉，另一方面也由衷地感觉到了压力。 黑暗中，他听见廉望雪轻轻地笑了一声。 「...没什么区别的，对我来说。」他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我可以等。」 「哪怕等上十年？」 「哪怕等上十年。」 蔺渝不说话了。 这次他是货真价实地感觉到了更令他不知所措的，沉甸甸的压力。 原本为了实现对粉丝的承诺，他选择遵守所谓的偶像准则，是他一个人的事，但现在加了一个廉望雪，就好像莫名其妙变成了两个人的问题。 但其实廉望雪单方面的付出是并没有经由蔺渝允许的，是他的一厢情愿，蔺渝也清楚，一个人在付出中是同样能获得快乐的，自己并不需要对他负责—— 但即使如此，某些在心底隐秘生长出的东西，还是让他不得不对于这样的结果感到了不安。 倒是在这样诡异的沉默里，他听见廉望雪又开口说话了：「但是蔺渝前辈，我可以把你刚才说的那段话理解成，只要我等，只要有一天你所需要遵守的规则不再需要继续遵守...」 「——我就会是你第一个考虑的对象吗？」 蔺渝：「......」 他居然哑口无言。 「你到底是怎么从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里理解出这个意思的？」他忍不住吐槽。 「不是这个意思吗...？」 他听出了廉望雪语气里似真似假的失落。 「不是。」蔺渝没好气地回答。 廉望雪又问：「那你可以考虑一下吗？」 「考虑什么？」 「有一天你可以谈恋爱了，可以考虑和别人交往，可以考虑结婚的时候，能优先考虑一下我吗？」 蔺渝：「...前两个暂且不提，结婚又是怎么回事？」 廉望雪意识到了他的顾左右而言他，却不想放过他，于是重复了一遍：「所以那个时候，你愿意优先考虑一下我吗？」 蔺渝：「......」 虽然他很高兴看到廉望雪终于从被重生和死亡的命题笼罩的阴影里走出来，变得不那么如履薄冰，怯懦不前，但这并不是廉望雪就可以态度发生这种天翻地覆的大转变，觉得自己又行了，又可以了，于是开始得寸进尺了！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 如果系统此时在这里，会吐槽什么呢？他莫名的不着边际地想。 ——【答应他！答应他！】，还是【小撒谎精是不是上了什么补习班，怎么直球水准突飞勐进了！】？ 蔺渝觉得有点好笑，就好像系统的声音，真的在自己脑内响起来似的。 「行吧。」 廉望雪本来觉得希望不大，只是还想试图说服蔺渝，正在绞尽脑汁思考自己的优点，准备一条一条列出来，展现一下自己的魅力，却没想到蔺渝短短的两个字，将他的所有酝酿都扼杀在萌芽中。 「...你刚才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问。 蔺渝说：「我说，行吧。」 前提是，廉望雪真的能等。 「廉望雪。」他郑重地喊对方的名字。 廉望雪好半天没有回答，在蔺渝再次喊了一声之后，才勉强应了一声，但是嗓音里打着颤的单字令人难以忽略，听这样的声音，他本人甚至可能在打哆嗦。 「我是悲观主义者，你应该知道的。」蔺渝说，「打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我觉得有些人是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困境让他们拧成一股绳，但也只是在特殊状况之下。」 「我同样知道，所谓的一些对某些人的『执念』，只是移情和美化的双重作用，真正心想事成之后，事与愿违因此分道扬镳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廉望雪所谓的「喜欢」或者「爱」，爱上的或许是自己那种竭尽全力的感觉。 也或许不是，这都是蔺渝基于悲观情绪下的猜测罢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所以它其实并不算是一个承诺，无论对你还是对我。」 他不希望这样虚无又强行的规则将自己和廉望雪束缚住。 能够困住人的永远只有感情，他是自由的，廉望雪亦然。 他把自己的想法阐述清楚，屏气凝神等待廉望雪的回答，却半晌都没听见对方的声音。 蔺渝忍不住唤了一声：「...廉望雪？你在听吗？」 廉望雪还是没说话，蔺渝依稀听见了一点奇怪的声音，很细微，但是并不容忽视。 第437页 他心头疑窦顿生，伸手摸索了一下床头柜—— 「啪嗒。」 他摁下了床头柜上檯灯的开关，房间内骤然被一团暖黄色的光映亮。 习惯了黑暗的环境，蔺渝也忍不住眯起眼，努力让自己适应了一下这样突兀的亮度。 在如此温暖的光晕下，他抬起眼睛，看见了一双流泪的眼睛。 第126章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不知道几点零版本。 「你哭什么？！」蔺渝不知所措，呆若木鸡。 他现在就像是个完全不解风情的直男，面对着流泪的双眼完全不知所措，尤其是廉望雪哭的很好看,即使蔺渝再怎么木讷迟钝,也还是有基本的审美的。 廉望雪低声说：「...没事,就是我太高兴了。」 或许蔺渝不知道，或者知道，但无法真正体会他的感受,这种唿啸而来,汹涌而至的感情，于他而言无异于久旱逢甘霖,是流泪都不足以诠释的情绪。 蔺渝震惊地说：「我也没答应什么啊，你怎么就哭了？」 廉望雪：「......」 廉望雪：「你明明...！」 廉望雪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嘟囔什么，但没让蔺渝听见。蔺渝敏锐地问：「你是不是在骂我？」 廉望雪认真地谴责：「蔺渝前辈说话不算数！」 他一双青灰的眼睛,和人置气一般地瞪大了,睫毛翩飞，。 蔺渝：「...好了不逗你了,而且我说了嘛，那不算一个承诺,不会束缚你我。」 廉望雪：「最好还是能束缚一下...」 蔺渝：「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蔺渝前辈或许永远也不知道，他虽然在做一名偶像，一名艺人方面，对粉圈心理的掌控和对粉丝喜怒的揣测堪称教授级别,但他在面对一些私人的感情方面，分析起来是头头是道,但当局者迷，有时候迟钝得让人心痛。 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好事，廉望雪为数不多感到欣慰的事情，就是万众在写出《万众之巅》这本书的时候，因为只从热搜上了解blue组合。 因此她把他们大致塑造成了人前笑眯眯，人后翻白眼的塑料男团。 ——但架不住蔺渝过来轻描淡写营业了几次，奉子爵就先连带着跑偏： 连续那么多次重生，都把自己从小长大的房子租给蔺渝，价格低廉到几乎不需要收费，这并不是所谓的「队友」关系就能够做到的。 至于在原世界...算了，一言难尽，廉望雪看着蔺渝那些队友都觉得闹心。 廉望雪说：「那你能现在答应更多的东西吗？」 蔺渝果断地说：「你想都别想。」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在灯光下，还挂着泪痕的廉望雪的脸，和莹莹泛着水光的浅色的眼睛，蔺渝默默地起身，从包里翻找出纸巾来递给他：「别哭，都多大年纪了，哭什么？」 廉望雪接过纸贴在脸上，勉强解释说：「除了今天，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包括之前你...走的时候，我也没哭。」 他这句话一出，蔺渝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只要还抱存着一点希望，是不需要轻易哭出来的，要拼命努力抓住希望。」廉望雪说，「否则哭是无用功。」 蔺渝特别想问他一句「那你现在哭是什么个意思」，但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这问题闲得很没有问出来。 廉望雪去浴室里重新洗了一把脸，出来的时候，面颊泛着暖色调的红，眼角也微微发红，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蔺渝重新关上灯，这次是打定主意不再和廉望雪聊天，于是在床上翻了个身，摸出正在充电的一只手机，登录微博刷了刷—— 然后发现自己有点刷不下去。 于是打开了搜索网站主页，向其中输入了一行文字： 「你答应了一件事，结果对方流泪了是怎么回事？」 搜索出来第一个答案： 「因为你终于求婚了。」 蔺渝："......" 这都什么跟什么？! * 蔺渝一行人开始艰难的枫叶国之旅时，着名大热ip《最后的胜利者》开始陆陆续续官宣角色。 之前其实也有相关的「瓜」满天飞，爆料什么的都有，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主角以及主角身边的几个重要配角究竟是谁这件事上，毕竟在这样一个男频大男主的小说中，他是绝对的主角。 之前营销号「遛人」的时候，也把圈子里年龄比较符合，也有拍摄空档的一些男演员，尤其是流量较大的那一批，引得粉丝疯狂围聚控评，又给这些营销号引来了大流量，自然赚得盆满钵满。 其中被遛最多次的，就是目前虽然稍有些flop趋势，却依旧称得上大顶流的林子潼，从年龄和外表气质上，林子潼算是非常符合。 也正是如此，当官方放出林子潼的男主定妆照时，粉丝们大肆控评之余，除了个别谁也看不上的男性一直在说林子潼外貌太小白脸「娘炮」，大部分人都还算满意选角。 原着粉和演员粉正一如既往对角色演员的选取进行讨论，并且比拼所谓的优越感的几天后，陆陆续续的，其余的角色的定妆照也都开始往外放了—— 实际上讨论度并不高，因为男主光环过盛的缘故，几乎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那上面。 蔺渝的定妆照，是在第三天才释出的，和几个同样在原着中并没有多少戏份的角色。 第438页 然后，引爆了网际网路。 这已经是蔺渝不知道第多少次「引爆」网际网路了。关于#蔺渝高龙#的词条高居热搜榜单首位，甚至比林子潼官宣男主停留的时间还要长—— 一部分人在热议「蔺渝是不是疯了，选了这么一个角色？」，毕竟高龙无论怎么看，都并不是一个讨喜并且戏份很多的角色，以蔺渝目前的人气，和林子潼争抢一下男主，也未必会输。 毕竟前者的上升趋势过于明显，林子潼的各方面数据又在逐步下跌。 另一部分人则在幸灾乐祸，或者怀有别样目的地进行唱衰，论调无非就是「蔺渝眼看着要起来了，现在是不是又要煳了？」，「蔺渝这一次《最后的胜利者》是不是选角输给了林子潼才不得不在大ip抢了个小角色蹭热度？」。 虽然后者的猜测，大部分人都不太相信，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大众都对蔺渝出演这个角色感到了由衷的...不解。 ——虽然被定妆照救了回来。 高龙这个角色在原着中的形象并不算特别细緻地进行了刻画，黄黄黑黑的一头杂毛顶在脑袋上，性格古怪，软硬不吃，属于是一部分读者看了会骂「不识好歹」，另一部分会直接略过的炮灰形象，蔺渝的选择在很多人看来，是自降身份。 但是再怎么形象不佳，也还是被蔺渝的脸硬生生拔高了颜值。 虽然在定妆照拍摄中，化妆老师特地将蔺渝的肤色调整成为了并不算特别正常的灰白色，加上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显得蔫蔫的了无生气。 他甚至还稍微修了一下眉形，让惯常蔺渝的眉毛稜角不那么分明，稍有些没精打采地垂落下来。 再搭配只涂了一点点大地色眼影的眼睛，这样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却又显得有点病态的角色，蔺渝硬是诠释出了一种... 病娇的味道？ 这是论坛里夹杂在各式各样的议论中，不少原着粉和蔺渝粉的关注内容。甚至在两张定妆照中，那张侧面垂眸脸上有血的照片，蔺渝硬是表现出了一种隐藏在病恹恹的状态下引而不发的凌厉感。 或许也算是粉丝的擅自解读，毕竟这只是两张定妆照罢了。 对此蔺渝并不在意，往日里他小号刷到类似的质疑，还会稍微不爽一下，但这一次，或许是对这个角色比较有信心，他甚至没有任何想和网友争论一下的意思。 也可能是因为现在他有其他更需要操心的事情要进行。 节目组一如既往的按照惯例，给他们粗略地定下了当天的行程，但是问题是，这次节目组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某些恶趣味，两组行程的花费和内容截然不同，摆在面前准备让《七个人的旅途》的嘉宾们自行选择。 蔺渝努力回忆了一下原本的世界里，自己在这个节目录制中遇到过的问题，但无奈地发现，同人文毕竟是同人文，是被扭曲了的现实，原世界的嘉宾和这里的似乎有些出入，而性格方面也稍微有点区别，导致了现在的状况——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坐双层的观光巴士游览整个城区。」这是夏弥尔说的，说话的时候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少女音，但说出的话就没那么客气了。 苑淙捂住了脸。 这位姐姐似乎比岳凌还不好应对，岳凌至少是个人类，听得懂人话。 而夏弥尔小姐，大概是出生在湾湾，语言在某些部分甚至有些令人咋舌的出入，以至于解释了好几遍，她都还固执地表示「自己想要坐双层观光巴士」，而非选择地铁和公交出行。 蔺渝好声好气地重复解释：「是这样的弥尔姐。双层观光巴士，一个成人的票价是66刀，这个价格对我们来说确实是贵了点，如果在这里花掉，未来我们在这里的住宿或者吃饭会因此受到限制。」 毕竟他们可支配的钱数是有规定的。 夏弥尔有点不耐烦：「那你就和他们商量啊。」 蔺渝：「......」 蔺渝碍于摄像机在场，表情纹丝不变，将一个脾气绝好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那种无奈中透露出一丝不知所措的姿态展现出来之后，如果电视前的观众看到，难免会跟他产生共情。 「弥尔姐，这不是商量就能决定的事情...我们的钱数是固定的——」 「所以我说你们和节目组商量一下子，就能不能把我们的钱数再稍微提高一些些啊？」夏弥尔问。 蔺渝：「不能呢弥尔姐。」 廉望雪说：「如果弥尔姐不相信我们说的话，可以去和节目组交涉，我们不会干预，但是这个双层巴士的游览的确有点贵，我们的意思就是如果选择这个，那么未来缩衣节食的可能性就变大了。」 夏弥尔连连摇头：「我可不想缩衣节食。」 对她来说，他们当晚居住的酒店不是总统套房，就是不可原谅，至于蔺渝，早就习惯了这种连锁的快捷酒店，适应良好。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够选择另外一种出行方式，就是坐地铁，这个城市地铁线路不算很复杂，我们自己去也可以的，而且一旦换乘，两个小时内是不会额外扣钱的，很值得。」蔺渝耐心地继续和她说。 夏弥尔：「......」 她不知道懂没懂，很不情愿地答应了。 这头终于搞定了夏弥尔，蔺渝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那边的陈澜岚面带同情地看着自己，一副「你受苦了」的模样，蔺渝回了个同情的微笑—— 第439页 如果没记错的话，昨晚陈澜岚可是和夏弥尔住在一个酒店房间里的，要说谁更苦，估计陈澜岚也不遑多让。 第127章 枫叶国近些年并不太安生。 难民接受太多,难免会出现各式各样的问题，不少原本市中心环境优美的绿地花园，都被流浪者的帐篷占据，市中心的马路上,时不时出现形容古怪,举止特殊的人群。 蔺渝往前疾走几步,避开了一个迎面而来的，手里拿着个「噼啪」，「噼啪」响个不停的流浪者,下一站就又上来一个在二十度的气候下裹着破旧大衣,看起来又冷又热蓬头垢面的男人。 这男人在车厢里不断地对着空气吶喊嘶吼，捶胸顿足,车厢地面被他的脚踩得「哐哐」作响。 蔺渝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们所在的车厢距离对方只有数米，看起来其他的乘客都已经对这样的状况习以为常，但是养尊处优的,又初来乍到的明星们显然适应不良,别说夏弥尔，就连安桉和陈澜岚都略显花容失色。 甚至苑淙都是如此。 「我们要不换个车厢？」苑淙小心翼翼地拽了一下蔺渝的胳膊,徵求他的意见。 蔺渝倒是对此并不太介意。 因为在地铁里拍摄总归是不太合适的，所以在交通前进过程中,一人一个手持的小型摄像设备，基本都是用于自拍，他们这一行人都是亚洲面孔，加上外貌出色,本来就很吸引人的注意力。 原本应该对周遭漠不关心的那个吼叫的流浪汉，目光触及到他们的方向,居然直接向这边走了过来！ 夏弥尔尖叫了起来。 车厢内其他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蔺渝：「......」 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添乱了姐姐？要是这是个恐怖小说，下一个死状悽惨的绝对是你了。 这下不走也要走了，苑淙迅速承担起责任，「掩护」几个迫不及待想要避开从未见过的恐怖画面的姐姐们离开，而蔺渝稍微迟了一步，他还背着书包站在车厢中间。 他只是觉得如果在视频里录制到一些相关的画面，或许节目会更有看点，谁知道就晚了这一步，那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就已经怼到了眼前，甚至可以看清他纠缠在一起的鬍鬚和头髮—— 廉望雪从一侧果断地插.入到了他和流浪汉中间。 对方人高马大，是那种刻板印象里毛髮很重的西方人形象，廉望雪横插在二人之间，表情略显严肃地挡住了蔺渝的视线，也令他微微一愣。 ——怎么说呢？说是突然感觉到了「英雄救美」，倒也不是，只不过在蔺渝这么多年的人生里，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能够不假思索拦在自己面前的人少之又少，尤其是在这样陌生的国度，对于一切都并不熟悉的情况下。 流浪汉在原地站住了，保持着狰狞的面容，和连续跺脚的巨大动静。 他和廉望雪对视了一小会儿，一边对视，一边发出噪音。 蔺渝从身后拉住了廉望雪的胳膊。 他打心底里觉得对方并不会袭击他们，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想冒险。 半晌，流浪汉在古怪的围观中平静地开口了。 「excuse me。」 语境里是，不好意思让一下的意思。 廉望雪没反应过来，蔺渝拉着他，带他往一侧避让开去。 流浪汉礼貌地说：「thank you。」 表示了感谢。 然后从二人身侧离开，走出去没几步，对方又开始对着空气挥拳和吼叫起来，就好像刚才那个用正常的语调声音说话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蔺渝：「......」 廉望雪：「......」 这一出所谓的「英雄救美」被迫中断，主要是出于群众演员的不配合，但是在两个人穿过车厢去隔壁找其他嘉宾们的时候，蔺渝还是从身后扯了扯廉望雪的胳膊。 「谢了。」他低声说。 廉望雪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这里我们不太熟悉，所以总觉得不安全。」刚才对方发疯的时候，整个地铁里所有人，包括推着婴儿车的母亲都淡定自若的模样，给他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也算是一种旅途中的小插曲吧。 蔺渝往其他嘉宾匆忙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在隔壁的隔壁车厢里，大家在那里聚集，连带着那些跟拍的工作人员，距离他们最近的是陈澜岚和苑淙，两个人还坚持着举着自己手里的手持摄像机，正对着他们的方向进行拍摄。 大概是脱离了危险，甚至还冲他们挥了挥手。 蔺渝有点无语，他和廉望雪与大家重新会和后，陈澜岚用胳膊捣了他好几下。 蔺渝：「？」 陈澜岚：「他好爱你。」 嗑cp俨然嗑到了正主脸上，要是被蔺渝，或者廉望雪的毒唯听见，估计要大发疯，甚至跑去攻击陈澜岚了。 蔺渝：「...谢谢？」 陈澜岚：「不谢，接一下，在危难时刻毅然挡在我面前，不畏生死保护我的男朋友。」 蔺渝：「......」 这倒也没到「不畏生死」的地步。但是看到陈澜岚满眼的期待和羡慕，他还是默默地将自己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而另外一边，围观了陈澜岚像是在揶揄闺蜜一样姿态的苑淙和廉望雪，前者则转向了廉望雪：「哇他好像没有否认『男朋友』这个名头哎。」 虽然知道蔺渝应该压根没注意到那个词，但是听到苑淙这么说，廉望雪还是可恶的爽到了。 第440页 「蔺渝前辈其实超级仗义的，遇到这种情况他肯定会走在最后一个『断后』，但是他也需要一个能够替他『断后』的人啊。」廉望雪诚恳地说。 突然觉得被狗粮煳了一脸的苑淙：「行吧。」 这个小小的插曲，从此告一段落，等地铁又坐了几站之后，女声开始报下一站的站名。 苑淙小声问廉望雪：「我们还有几站？」 廉望雪：「你等一等。」 他站起来，旁若无人地走到蔺渝面前半跪下来，把自己的胳膊搭在坐在对面的蔺渝膝头，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又重新回到苑淙身侧。 这是个女生和女生牵手，都会觉得有点奇怪的国家，因此在廉望雪刚才那一波动作做完之后，不少人都看向这里，露出了各异的表情——他们的关注度甚至比刚才的流浪汉还要高一点，大概是流浪汉满地跑，这样的情况却难求吧。 「还有四站。」廉望雪说。 苑淙：「好的谢谢。」 你刚才不是打开手机看过站名了吗？是突然不认识数字，不会数数了吗？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去和蔺渝说几句废话呢？ 他看破不说破，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听见廉望雪又说：「蔺渝前辈真的很擅长也很适合做个事各样的攻略，他在这方面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大家都会很放心。」 莫名其妙听到廉望雪开始夸赞蔺渝的苑淙：「...好的，但是谁问你了？」 节目播出当日，#苑淙好的但是谁问你了#上了热搜，并且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候，飞速升至热搜榜第一位，点进热搜，全都是粉丝的疯狂嘲笑，并且一大部分都是苑淙的粉丝。 「当年演男二的时候是插足男女主感情的小三儿，现在参加个旅行团综，本来以为是三个男生相互扶持，结果变成了一对cp和他们的...宠物？」 「你苑在做别人的小三和做别人的电灯泡之中，毅然决然地决定做一个宠物。」 「行吧，做小三更容易被骂，还不如观摩别人的恩爱，做一个热情洋溢的吉祥物。」 说宠物谁是宠物。 这一季的《七个人的旅途》在录制刚开始，就闹出了各式各样的事情，从嘉宾彼此孤立甚至霸凌，到微博上本人亲自下场互扯头花，互相比拼「茶艺」，经由各个论坛版块的分析发酵，很快热度就飙升上来。 结果节目播出了先导片和第一集，大家猜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说好的互撕呢？虽然节目刚开播，大家有点尴尬，又磨合不好性格，加上岳凌大姐大，夏弥尔公主病，安桉高冷事不关己，还有两个傻白甜分别是苑淙和陈澜岚，但蔺渝和廉望雪，实在太靠谱了。 靠谱到原本看节目打算挑刺的观众都开始不忍心了。 光是一个关于如何从机场去酒店的部分，观众们反覆听到蔺渝二人向不悦的岳凌解释当下的情况，并且对她的情绪进行安抚，给出各式各样的处理方式，别说这两个人，就连观众看着看着，都跟着乳腺不通起来—— 岳凌这种又喜欢拿主意使唤人，却又自己什么都不干，还没什么常识的人，几乎是所有人旅行里最害怕遇到的那种同行者了。 但是蔺渝二人偏偏还真能你一句我一句，不厌其烦地反覆对岳凌进行说服，不仅花费大量时间一次次重复，脸上更是一星半点不耐烦都没有，简直是圣人再世，自带圣光加持。 夏弥尔本人的交通工具问题，也是反覆求证，反覆闹脾气，反覆出问题，然后蔺渝二人再次苦口婆心反覆劝诫，从头到尾都没露出什么不耐烦的表情来。 到最后一直在旁边和他们一起的苑淙，都露出了无语的表情，要知道能让苑淙都无语的人，是的的确确有点问题了。 「本来我期待的《七个人的旅途》，是年轻弟弟们带着年上姐姐们一起旅行，再不济互撕也行啊，怎么节目播出变成《一对耐心的父母，一只属性不明的宠物，和四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了呢？」 「自我意识过强的大姐，公主病晚期的二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三姐，以及傻白甜的小妹，带着一只好像有点用处但不多的宠物，跟她们的父母一起出去玩了。」 「虽然这么说起来很可爱，但都是建立在蔺渝廉望雪这对cp的痛苦的基础上的。」 「只能说还好他俩有彼此。」 「苑淙这只宠物就好像是那在家里的小院儿啃骨头，突然被臭秀恩爱的主人踢了一脚的狗子。」 《七个人的旅途》在录制过程中问题不断，四个女嘉宾，甚至包括苑淙，都不是省油的灯，没少给蔺渝找麻烦，但离谱的是，在节目录制完剪辑播出后再看，几乎每一集每隔一小会儿，就会出现相应的节目效果，就像是事先有剧本似的。 「蔺渝和廉望雪这次出行主要的任务： 嘉宾闹脾气-劝说-劝好了紧接着下一步-又有人不满意-继续劝说-劝好了继续下一个环节...循环往復。」 「能理解廉望雪刚录制的时候发的那个微博了，有这样的大前辈在队伍里，我也要发疯的。」 「该说不说，真实情况说不定比我们看到的还窒息，节目组应该是有挑选筛检一些会引起争议的部分的，所以节目效果更明显一点，但其实如果身处蔺渝或者廉望雪的处境，简直不敢想。」 「换我大概已经翻脸了。」 第441页 「脾气是真好啊，这俩小男孩。」 莫名其妙被夸是廉望雪的意料之外，毕竟于他而言，从录制伊始就直接微博和岳凌互婊加阴阳怪气，他就没打算多和谐相处，或者在节目中会被观众称赞，反正骂他他也不在意，只要不骂蔺渝就好了。 却没想到他陪着蔺渝一遍一遍努力做工作，不想让蔺渝难做这件事，居然成就了他的新头衔。 「带叛逆女儿们和宠物出行的父母」中的「父」。 更别提所有的攻略，说是轮换着来，但轮到其他人的时候，最终的计划书，还是蔺渝帮着修改的——对他来说倒不难，毕竟他为了能够在节目里稳固自己的人设，事先做好了全部的准备，甚至在手机里做了详细的计划表。 给自己的n b做n b，甚至n c这样的事，原本都是为了人设。 #蔺渝廉望雪模范父母#很快上了热搜。 这世界里他们两个小小年纪，居然也没逃过虽土但饭圈特别爱嗑的...父母爱情设定。 第128章 番外1原世界1 蔺渝从演唱会现场回到宿舍的时候,微博热搜已经炸了。 各式各样的相关词条飘在热搜榜单上，前三位置一片飘红，甚至还有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联想内容。 哪怕是不相关的路人，都会因为对于这样的内容过于好奇,架不住狂轰乱炸一般的演唱会热议,点进去围观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廉望雪演唱会表白」这样的词条下方就是「蔺渝廉望雪演唱会」,再怎么不敏锐，也会对这样的关联性感到一丝丝的…困惑。 蔺渝打开了卧室的灯。 「啪」。 室内瞬间被暖黄色的光线笼罩，一片柔和静谧,和网络上的血雨腥风格格不入。 「回来了。」从一侧的小沙发方向,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蔺渝循声看过去，看见了奉子爵,他披着一件深色外套，窝在那小小的沙发里，正向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吓我一跳…你怎么不开灯？」蔺渝拍了拍胸口，往前走去。 奉子爵从沙发里站起来。 高个子的队友往蔺渝的方向走了过来,在灯光下,明明一张脸完完全全被映亮，但蔺渝却发现自己好像看不清这位队友兼舍友的表情。 「去看演唱会了？」 蔺渝瞬间从现场的状况里抽身而出。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嗯。」 「玩的很开心啊。」奉子爵平静地问。 「什么？」 「玩的很开心啊。」奉子爵又重复了一遍。 蔺渝：「……」 蔺渝：「你是在讽刺我吗？」 去看演唱会是受到邀请,圈子里受邀看别人的演唱会是家常便饭，并没什么稀奇的,但任凭谁在演唱会坐在前排，突然被说「下一首歌是唱给你听的」，还是当着全场几万的粉丝观众，都会受到不小的惊吓。 哪怕是蔺渝这种习惯了活在大众视线下的人。 奉子爵仔细打量着蔺渝的表情,从他脸上的确找不到什么特别的喜悦或者…羞涩，相反的,反而捕捉到了些微的无奈和郁结。 他心头微微泛起笑意，更多的是放松和释然。 「那小子也太胡来了。」他说。 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蔺渝的表情。 蔺渝轻轻嘆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这种几乎类似于「道德绑架」范畴的演唱会现场突然对自己唱歌，并且完全没通知自己的行为，在他看来和学生宿舍留下摆蜡烛唱情歌区别不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堪称离谱。 尤其是，大学里也就部分学生能知道这件事，哪怕上了网络热议，后续结果也不会太过于惊悚，更不会面临称霸热搜的境遇。 但是现在呢…？ 他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气，打开自己的手机，微博热搜榜单上那一长串和自己相关联的词条，几乎快要让他烦躁。 尤其是当「当众出柜」这样的话题也介入其中，就更让自己郁闷三分了。 「有什么要说的吗？」奉子爵还在观察蔺渝的神情，似乎还想进一步确认什么，蔺渝没看他，也不想和他讨论太多关于廉望雪的话题。 这毕竟是他和廉望雪两个人之间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摇了摇头。 「颜立川刚才被经纪人叫走了。」奉子爵又说。「我觉得可能和你这件事有点关系，我猜公司是先要找他，等你回来…」 就要找你了。 蔺渝去看演唱会是和公司报备过的，但是廉望雪的现场献歌没有，或者说除了廉望雪，可能连他的经纪人都不知道他来这一出。 「年纪小就是容易这样，意气用事。」廉望雪继续上眼药。 蔺渝说：「不提这件事了。」 等会儿还有的提呢。 他抓紧时间进浴室洗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头髮也已经吹的半干，手机里有经纪人发来的消息，和几个电话。 「五分钟后我回宿舍接你。」 意思不言而喻。 已经接近半夜十二点，演唱会结束的本来就晚，现在接他，大概是还要把他带回公司开会，否则这次的公关如果不好好解决，团队估计都要被整个开除了。 蔺渝忍住了没有嘆气。 手机里廉望雪的消息不断发来，但他没有点开看。 从私人角度来说，蔺渝并不讨厌廉望雪的这个行为。 第442页 或许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廉望雪在莫名其妙说给他写了一首歌，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唱给他听，用粉丝的话来说就是「大秀恩爱，当众表白」之后，他诡异的还有些… 「啊他还是这么做了啊」的想法。 相比于愤怒，那种「果然如此，原来等在这里」反而更多些。 至于心里更深层次的内容，他不想过多探究，现在也不是时候。 但是从更广义的角度来说，他明白廉望雪的这个行为的确是捅了大篓子，并不是他和廉望雪两个人的事，还关系到包括经纪人、助理，整个公关团队，甚至一整个公司的问题。 连自己的blue组合也直接被动被牵扯其中。 更何况奉子爵本来就有性取向争议，公司澄清了好几次。 「对不起了。」他临出门前扭头对奉子爵说。 奉子爵一愣。 「没事，我看你更应该和颜立川那小子道歉，他开会到现在还没回来。」 一个组合出事，队长必然是挡在最前面，没管好队员的罪名扣在脑袋上，管你到底知情不知情，先骂了再说。 蔺渝垂下视线。 这就是他对廉望雪的行为甚至有点失望的主要原因。 如果不会牵连到别人，蔺渝并不排斥，但是现在…蔺渝是组合的成员，是唱跳偶像，是靠粉丝吃饭的典型案例，哪怕现在的他也已经在大部分眼里逐步向着演员转型，也依旧还在「流量」的范畴内。 他还有个组合。 这一出之后，公司得打工人又要加班到凌晨。只为了廉望雪这样的冒然举动。 他离开宿舍，经纪人等在外边。 蔺渝低声说：「哥，对不起。」 他终于懂了之前隔壁团的好友因为队友恋爱塌房后，一整个组合都跟着低气压的原因了。 本来以为一辈子都不会体验。 经纪人没有说话，上下打量了他半晌，最后摇了摇头。 「先去公司吧。」 廉望雪太不可控了。 其实一整个公司都清楚，但想来他是音乐人，所以再怎么离经叛道，他也还是很懂事地维持着一个适当的「度」，不会影响到周围的人。 他年纪小，但还算有点自我控制能力，因此公司最后也打算「放养」，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这样的。 谁也不会想到他和blue组合的蔺渝交往过密后的结果是这样的。 毕竟公司热衷炒作一些「跨团友谊」，本来就是双方粉丝乐见其成的，在未来的家族演唱会表演也是为了热度的做法。 「蔺渝你…」 是在交往过程中给了他怎样的暗示和错觉吗？ 蔺渝抬起眼睛看向自己：「哥？」 电梯的顶光堪称死亡光线，任何人面部不平整和沟壑都会纤毫毕露，逃不过一星半点，在这样的光线下，蔺渝正看着自己。 完美无缺的一张脸，素颜状态下只添加了几分闲适的从容自若，瞳孔里深深浅浅的写满了歉疚，看向自己的瞬间，哪怕是经纪人自己，都忍不住心头一动。 关他什么事呢？ 经纪人无奈地想，咽下了不理智的询问。 「受害者」有罪论？ 能够出道后短时间内「弯道超车」，不过几年时间，就能够有这么让人乍舌的路人缘和死忠粉丝，蔺渝的魅力毋庸置疑。 廉望雪也是人，是年轻人，哪怕才华横溢，容貌出众，逃不过这样的魅力又有什么错呢。 只能说，一切还是廉望雪自己终于变得更加不可控了。 但偏偏他本人的才华和吸粉能力，创作能力，让公司根本不可能放弃他。 「哥。」蔺渝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经纪人回过神来。 「这件事…其实可以澄清的，对吧？」蔺渝问。 歌词里并没有太多露骨的内容，完全解释成「友谊万岁」问题不大，男性和男性之间就是这样比较好，哪怕手拉手甚至嘴对嘴，都能够洗白成兄弟情。 毕竟一年前圈内人尽皆知的那对同性情侣被拍到当街亲吻，双方的公司就是这么洗白的，后来多出演几个bg偶像剧，炒一炒cp，这件事就算是揭过了。 经纪人说：「是这样…但是…」 他沉默了一下。 廉望雪会不会配合是个大问题，他甚至怀疑让廉望雪像是圈内其他被曝光的人那样，亲自发一些「我们只有友谊」的内容，都会遭遇到强烈的反抗。 ———所有人甚至都没意识到，他们直接默认了廉望雪对于蔺渝的感情并不纯粹，或许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蔺渝说：「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 「哪怕安排你和女演员一起炒作cp？」 蔺渝沉默了。 「我的粉丝不会喜欢的。」半晌他才说。 「廉望雪也不会喜欢，是吧？」经纪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更深一层的意思。 「…对不起，哥。」蔺渝顿了顿，「不管谁会不喜欢这件事，让我在微博上澄清什么，我都没问题，毕竟我们真的没有任何大众想像里的关系。」 经纪人点了点头。 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好事。毕竟他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所以公司的澄清肯定会尤其的斩钉截铁，不会担心被曝光更多的后续内容。 「奉子爵也就算了，你…」 剩下的话都悉数收敛进欲言又止里。 第443页 蔺渝低下头， 车飞快地在夜间的马路上行驶，他终于点开了廉望雪的消息栏。 大片解释的言论最后，是廉望雪最新发来的消息： 「蔺渝前辈，对不起。」 「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不会把你，和你的组合拖下水。」 「请相信我。」 蔺渝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你在哪里？」 半晌没有回覆，微博却弹出了新的消息提示框。 「你的好友廉望雪上线了。」 「你的好友廉望雪发布了一条新的微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什么都没看到，但蔺渝却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安。 他试图点开微博。 却发现在这之后，界面彻底打不开了。 微博，终于崩了。 第129章 番外1原世界2 《你来到了我的演唱会》。 这是一首「公开出柜」的歌曲,至少在大部分粉丝和路人眼里是如此，歌词里虽然没有涉及那些所谓的情爱内容，但类似于「每个音符都是为你而唱」，或者「你的到来令我的一切彼岸的意义非凡」这样的歌词,怎么看都不像是所谓的「歌颂友谊」。 甚至最后还有「你的眼底,灿若星辰」的部分。 再加上还是公开表示「唱给蔺渝前辈听」的。 平心而论,就连粉丝自己也没办法否认廉望雪创作这首歌的意图，而蔺渝的粉丝，早已在微博闹成了一锅粥。 ——「偶像失格」。 四个大字扣在头上,对于几乎所有还需要粉丝吃饭的明星,都是致命的打击。 而这其中，blue组合和蔺渝对家粉丝最多的论坛某几个公共板块率先发酵,一个又一个关于蔺渝「偶像失格」的帖子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冒了出来。 【标题：图文 细思极恐系列：盘点蔺渝「偶像失格」二三事，小哥哥你真是越扒越有啊？】 【标题：分析《七个人的旅途》蔺渝廉望雪互动楼，谁敢说这对不是真的在谈？】 【标题：分析/投票来投票或者留下你的想法，你觉得蔺渝和廉望雪有一腿吗？】 【标题：点炮和男人谈恋爱就不算谈？和长得帅的后辈谈就不是偶像失格？cp粉众多就不算背叛粉丝？】 【标题：水楼只有我在发现蔺渝有可能是真男同之后,看他觉得怪噁心的吗？】 【标题：水楼真给子去死！脏东西滚出娱乐圈啊！】 分析的,辱骂的，恐同的,发疯的，嗑糖的,一时间分外热闹。 之前在论坛里两个人的嗑糖帖也被争先恐后顶了起来，阴阳怪气和真情实感一半一半。 「小哥哥们爱得热烈，怪不得节目组剪辑都没剪辑掉两个人的那么多有爱的眼神交流呢。」 「公费谈恋爱，谁看了不说一句你们208来钱来的太容易。」 「以前当糖楼嗑药,现在看了只觉得反胃。」 ...... 对于不少粉丝来说，嗑cp和恐同可以同时进行,嗑爱情地久天长看各式各样的车来「搞黄色」，和一天二十四小时抽出二十五个小时走向崆峒山，或者参加反同志运动也不矛盾。 一瞬间微博热搜上的内容从「廉望雪演唱会表白」的相关内容，转向了对于蔺渝廉望雪二人并不利的部分。 ——虽然目前来说，国内对于这方面并没有过于严打，无论是舆论还是别的什么都相对很宽松，但是沉默的大多数不开口，那么上蹿下跳的那一波人，当然能够舞出声势浩大的气场来。 「@廉望雪v： 我对蔺渝前辈单方面怀有不可告人的感情，打着友谊的幌子与他接触，蔺渝前辈对此并不知情，这件事与他无关。」 态度异常端正，但另一方面来说，好像就是太过于端正了一些。 从这样的一段话不难看出几个关键点。 其一，他对蔺渝的确不是粉丝洗白的所谓「友谊万岁」。 其二，他知道自己对蔺渝怀有怎样的想法，但并不打算改，并且藉此和蔺渝继续接触。 其三，蔺渝并不知情。 蔺渝到底知情与否不好说，廉望雪是不是真的「单方面」怀有这样那样的感情，同样是个谜，但是这也等于是正主公开对外宣称，自己对另外一位，同公司的，同性的前辈，心思不纯。 公开出柜。 如果说之前演唱会上给对方公开唱歌，还能歌颂一句「友情深厚」或者「以此表达感谢」，那么这条微博一出，一切覆水难收，廉望雪的性取向被牢牢钉死，再无澄清的余地。 女友粉们哭天喊地。 蔺渝的粉丝们疯狂怒骂「你喜欢他为什么要将他置于这种境地？」。 blue组合的粉丝则在愤怒「本来组合就有同性传闻，你还嫌blue组合被人玩梗『bl组合』不够闹心吗？」 廉望雪的那条微博在数分钟后被人删除，明眼人都清楚绝对不是他自己所为。 而微博，已经彻底崩了。 上一次崩溃，还是某前任顶流官宣恋情这样的大事。 * 蔺渝在公司开完会，已经不早了。 因为公司大楼里有可以给他们暂时休憩的房间，因此最后还是决定在这个时间不要再赶回去打搅别的舍友的休息，暂时留在公司住一晚上再说。 ——况且，私生知道blue组合的宿舍位置，因此根据最新且最可靠的消息，已经有人围堵在那附近，现在回去明显也不方便。 第444页 蔺渝在公司住的时间不多，他来之前洗过澡，所以又简单擦了一把脸，就关掉了手机。 外界的情况他没办法解决，公司也不想让他自己解决，一切交给公关团队负责，蔺渝目前要做的事就是隔绝外部信息，等待的大概是...公司会把他塑造成一个「受害者」，而对他造成伤害的人，正是廉望雪。 但是廉望雪也是不可能因此被牺牲，被雪藏的，他的才华和人气都不允许，或许是拥有绝对实力的底气： 只不过之前走的路子可能会变一变，迎合一些人群，修改一些人设，哪怕走黑红路线，「歌手」这种角色，歌曲红，传唱度高，国民度优秀，就一切都好说。 门被敲响了。 蔺渝从床上下来去开门，来人是廉望雪，这让他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是同样和自己一起开了会议，也住在公司的队友颜立川来找自己「促膝谈心」了，甚至还稍微准备了一些对对方表示歉意的台词。 既然是廉望雪来了，那么这些台词他必然用不上。 「蔺渝前辈，对不起。」廉望雪开门见山，进来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歉。 他的眉眼是难得一见的温驯，睫毛浓密地垂落下来，在眼下留下密密匝匝的阴影。 蔺渝没说话。 主要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今晚发生的事情都太荒谬了，荒谬到让蔺渝觉得自己睡一觉醒来，一切就会归零，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我的举动...太唐突了。」廉望雪又说。 蔺渝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原来你知道啊？」他真的笑出了声。 廉望雪闭了闭眼睛。 「是，都是我的错。」他喃喃地说。 蔺渝勐地扭头看向他，目光如电，声音毫不客气：「当然是你的错！否则你觉得又是谁的错呢？你真的有公众人物的自觉吗？你知道你做的这件事，包括你发的那条微博，会引起多大的舆论问题吗？你知道公司有多少人今晚为了你的举动和你发的话要通宵工作，无法回家吗？！」 廉望雪张口结舌。 「我猜你知道，但你不在乎，对吧？」蔺渝说。 廉望雪的确不在乎。 准确地说，除了蔺渝，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在乎的人少之又少。 对他来说，《你来到了我的演唱会》的确是今晚节目单上的新歌，但在脑海里鬼使神差冒出「对他说这是我写给你的歌」的念头之前，他也只是像之前所有的歌曲那样，仅仅是唱出来，给在场的所有观众听而已。 但是该怎么和他说呢？用一首歌唱出来吗？还是站在蔺渝面前，无病呻吟一般地用十四行诗来描绘自己内心波涛汹涌的世界？ 该怎么说，自己站在舞台上，在那个位置上看到蔺渝，看到他跟着身后的人笑着一起挥舞着萤光棒，仰着头看向自己的瞬间，内心那股躁动不安的，无处发泄的，令自己痛苦折磨又甜蜜，在无数个午夜梦回辗转反侧的感情，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洩口，紧接着，它们喷泄而出。 无法收敛，不可逆转，无法挽救。 无论是他无可救药的感情爆发，还是网络上牵扯到了蔺渝的无数言论，糟糕些说，说不定还会葬送蔺渝的前途。 是他的错。 彻头彻尾的错。 也因此，他必须将蔺渝彻底撇清，那么必须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让人无可奈何的纠缠者，蔺渝反覆受自己的伤害和骚扰，不堪其烦，但又碍于同事与前后辈关系不能翻脸，终于在今天不得不彻底斩断和自己的关联。 ——这就是唯一能够处理这件事的方式。 刚才会议上，经纪人的话犹在耳畔： 「从今天开始，你和蔺渝全部的私交必须全部结束，私下不允许见面，不再可以进行私人联络，所有的共演全部ng。」 「你们从今往后，会变成彻头彻尾的陌路人，哪怕家族演唱会，也不允许同台演出。」 就像是一对被棒打鸳鸯，被迫分手的小情侣，而可笑的是，廉望雪为此付出了代价之前，也什么都还没得到。 廉望雪低下头看了看手机。 刚才助理登陆了他的号，删掉了他发的那条信息，但是为时已晚。 公司接管了他的微博帐号，现在的廉望雪，已经没有了任何发生的渠道，没办法救蔺渝，或者他自己，又或者他们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的关系。 这让他怎么甘心呢？ 少年廉望雪，因才华横溢，容貌出众，在签约公司后不过数个月就被推出道，时年十六岁。 他没有经歷过冗长的练习生生涯训练，也没有上过相关的课程，懂得如何做一个合格的艺人，活在大众的视线下。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不如退圈吧。 不再出现在大众眼皮底下，不会让蔺渝前辈的粉丝反覆看到自己而感觉到闹心，自己一力承担起所有自己造成的问题，将蔺渝彻底撇清—— 然后，就像公司说的那样，给蔺渝安排一些相关的影视作品进行拍摄，公司下场合作炒作cp，与女艺人来些模稜两可的绯闻，之前的性取向争议总会随着时间被淡忘的... ——可是为什么那时候的蔺渝要拒绝这样的安排呢？ 「我不答应。」他这样斩钉截铁地说。 「蔺渝的粉丝女友粉很多，还有不少cp粉，这种急着转型炒和女艺人cp的方式得不偿失。」这是蔺渝的经纪人说的话，应该也代表了蔺渝本人的意思。 第445页 廉望雪那时候看向蔺渝，蔺渝只是沉默地垂着眼睛，默许了经纪人说的这番话是代表本人的意愿。 ——那么是不是在这个时候，我还是可以自作多情地认为，这样的拒绝，也或许有我的原因呢？ 廉望雪这样贪婪又无望地想过。 然后将贪念悉数收敛。 只近乎渴求地凝视着蔺渝。 他小声地，孩子气地问：「如果重新开始...」 「如果重新开始，我一定小心翼翼地对待你，看着你，不轻举妄动，不让你再次被置于这样难堪的境地。」 廉望雪这样说着，哀求地看着蔺渝。 蔺渝移开目光，侧脸生硬如大理石。 「蔺渝前辈...」廉望雪的声音里添加了更多的忐忑与慌张。 他原来是会害怕的？自己还以为他真的已经无法无天到了那个地步呢。 蔺渝忍不住这样啼笑皆非地想着。 「廉望雪。」他嘆了一口气。 廉望雪应了一声。 「但是没有如果。」蔺渝说，「没有重新开始，时间不可逆转，人生是一方通行，没有回头路可走，我们也不会重新认识彼此，更不会被大众重新了解和接受，你明白吗？」 「...我明白。」 蔺渝又嘆了一口气。 「你回去吧。」他说。 「蔺渝前辈...」 蔺渝转过身看向廉望雪。 对方青灰色的眼睛，此时像是汪着一泓水，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地闪烁着。 「廉望雪。」蔺渝一字一顿地说，「大前提是不存在的，所以不用再说那些假设的话了，如果这次这件事仅仅牵扯到了你我，我会觉得没关系，总是能解决的，但你也清楚，现在问题越闹越大，不是擅作主张或者渴求奇蹟的时候了。」 廉望雪咬紧了牙关。 从外貌上，他似乎已经长大了，肩膀宽阔，眉眼深邃，粉丝论坛投票的「娱乐圈五大金瓜」以最年轻的身份占据第二的席位。 第一位是圈内公认的「顶级alpha」大前辈，已经年逾四十。 但蔺渝知道这都是唬人的假象，他的内里还是个孩子，需要磨鍊。 ——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蔺渝莫名其妙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他摇了摇头。 可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时候的蔺渝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一语成谶。 廉望雪，註定要在一次又一次的轮迴里不断地磨平那些属于少年人尖锐的稜角，懂得自己要为自己的意气用事所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变成寡言的独行者，在看不见边际的茫茫雪原孑然一身。 而另一方面，像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一般，他们被给予了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的机会。 第130章 蔺渝知道自己和廉望雪莫名其妙被舞起了「父母爱情」这回事的时候,刚刚收到本年度「综艺盛典颁奖典礼」的邀请函。 内娱的许多方面才刚刚起步，并不算特别成熟，这其中，「综艺盛典颁奖典礼」其实是从日韩两国的相关节目「借鑑」而来。 但内娱毕竟财大气粗,地大物博,无论做什么综艺,都是大规模，大阵容，更别提这样一年一度的综艺颁奖盛典—— 为的是表彰在过去一年内表现比较出色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和嘉宾,以及节目本身,还有相关的节目导演和制作人。 《最后的胜利者》这个ip即将开拍，但他毕竟不是主演,出场戏份不多，因此还算有些空余时间。 在之前的一年内，他参加的非「粉圈自high」，非公司或者组合自制节目的综艺不少,粗略盘点下来,加上《七个人的旅途》在播，居然有六个之多： 《变色龙》节目的潜入游园会期； 《无人生还》第二季的大逃杀,天黑请闭眼两个主题，以及第三季先导集录制的偶像运动会特辑； 《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常驻嘉宾； 《一起上学吧》第三季常驻嘉宾； 《侦探狂想曲》第九季《山庄暴风雪》和《音乐之都》两期； 以及事先提起过的《七个人的旅途》,在播出后蔺渝又住在了热搜上，节目组和公司的功劳一半一半，但也不能忘记蔺渝在节目里的的确确有相当出色的表现。 但就是那个挂在热搜上的#我们七个人的旅途有自己的父母爱情#的长热搜词条，看着有点让人啼笑皆非。 他分别以《侦探狂想曲》出演集数,提名了真人秀部门的新人奖，以《无人生还》天黑请闭眼提名最佳团队合作奖,《一起上学吧》提名正能量奖，《请尝尝我的手艺》提名跨国合作奖。 当然，提名很多，最终能否获奖不好说，大概率只是重在参与。 但是... 「哥，这是什么东西？」蔺渝指着自己的邀请函上，那一行写在最下的提名，目瞪口呆。 经纪人走过来扫了一眼。 「哦，最佳cp奖提名，你和廉望雪的。」 蔺渝：「......」 谢谢，他看得懂字，他是不理解。 「这个奖项不是一般都是颁发给那种恋综里牵手成功的素人情侣，或者那些大热综艺里炒作cp的男女艺人的奖项吗？」蔺渝忍不住问，「比如说《无人生还》的...」 结果《无人生还》的女嘉宾们和她们的那些cp没有获得提名，反而是自己和廉望雪。 第446页 经纪人耐心给他解释：「这一部分奖项有占比比较大的观众投票部分，所以你和廉望雪获得了这个提名也是意料之中，而且在《无人生还》的天黑请闭眼环节，你和他不是被设定为『情侣』了吗？很符合提名最佳cp的条件。」 蔺渝哑口无言。 他想说句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但凡经纪人知道蔺渝和廉望雪在他们自己的原世界，曾经因为这所谓的cp和双方的关系，捅出过多大的娄子，就会知道他这种理所当然，甚至还略显喜气洋洋的姿态有多吓人。 但这样的实话，谁都不会相信的。 他只好又去看了一遍最佳cp提名的名单。 一共五对cp，三对都是不同的恋综里人气最高的男女cp，其中甚至包括一对没有牵手成功，但广大粉丝都很希望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对女女cp，是某个大热竞技综艺里的双人搭档，cp榜单排名也很靠前。 因为有其他同性「情侣」的存在，蔺渝稍微从那种不太安心的状况恢復了一些。 一旦想起来原世界的所有过往，很难不对和廉望雪牵扯在一起感到ptsd。 主要是担心后者又会闹出什么么蛾子，虽然他很清楚，现在的廉望雪远不如曾经的那个他自己的十分之一嚣张与不可控。 这样想着，却好像又有些…微妙的怜惜之情。 蔺渝回到宿舍，又在看这份名单的时候，廉望雪的消息就率先来了。 廉望雪：「[图片]。」 果不其然，发给蔺渝的，是自己拍摄的最佳cp的提名名单，他那里自然也已经拿到了。 蔺渝：「看到了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廉望雪：「因为这个提名，我今天晚上要去把这个综艺再看一遍！」 蔺渝：「...你开心就好。」 《无人生还》的天黑请闭眼环节，还是蔺渝没有完全洗刷掉所有的「黑歷史」之前参加的，现在想来，具体的过程已经记不清了，只有两点印象深刻： 其一是他和廉望雪以「情侣」身份获得了最终胜利，值得一提的是，「丘比特」就是廉望雪自己，射出的两支箭分别射中了蔺渝与廉望雪自己，夹带私货到了满点。 其二是陆冉这个蔺渝的前疯狂私生。 想到这个，他有点好奇，又给廉望雪发消息：「陆冉最近怎么样了？」 廉望雪：「谁？」 廉望雪：「哦，之前那个tiamo组合的成员？她不是被雪藏，对外宣布无限期暂停活动了吗？」 蔺渝：「完全没有她的消息了？」 廉望雪：「我完全没有听说过。」 tiamo组合的成员陆冉，在万众创造出的这个世界里，是个疯狂的私生。 她的性格偏激又吓人，所有刻板印象里私生会做的事，她都统统做过一遍，甚至因为是艺人，天时地利，占尽了优势，在原着世界里甚至袭击了独居的蔺渝，害死了同队的顾妍。 但是在原世界里，「陆冉」的存在感非常低，尤其在自己人气独大的队友顾妍的光环下。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廉望雪现在提起「陆冉」的时候，没有那种刻骨的厌恶和反感了。 「有时候有点不知道，对于万众创作出来的这些和原世界性格不同的人，我该如何对待了。」蔺渝想到这里，忍不住和廉望雪抱怨了一句。 廉望雪说：「论迹不论心吧，造成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情况下，没办法做到完全不怨恨，哪怕他们都是原作者创造出来的形象。」 蔺渝嘆了一口气。 是他的问题，还没办法把两个世界的某些人彻底分离开。 「这么说起来...最近我面对奉子爵的时候也变得很尴尬了。」蔺渝说。 廉望雪飞快地回了个问号过来。 廉望雪：「什么意思？」 蔺渝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告知： 「因为记忆回来了，所以我想起来...在我穿越到这里来之前，奉子爵好像，大概，可能，也许，似乎应该是，和我表白了？」 如果他没误解的话。 廉望雪：「？？？」 廉望雪：「！！！」 廉望雪：「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蔺渝：「这件事发生之后，我跑去和你说才更奇怪吧？毕竟我们——」 毕竟他们两个人在原世界闹出了廉望雪演唱会唱歌「出柜」的一档子事，又发了微博为蔺渝澄清，闹得满城风雨。 就卡在那个档口和蔺渝表白的奉子爵本来就是个大麻烦，要是告诉了廉望雪，不尊重对方隐私的情况下，会变成麻烦的叠加体： 原本就被勒令和蔺渝不能继续交往，甚至明面私下都不许有交流的廉望雪真的疯起来很难控制，如果再知道奉子爵表白，对方还和蔺渝住一个屋子... 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他现在也没尊重奉子爵隐私就是了，不过毕竟是那个世界的奉子爵，和这里的没关系，所以说一下...应该也没事吧？ 蔺渝不确定地想。 但的确因为这件事，和奉子爵的相处变得有点尴尬了。 尤其是原本大家虽然「卖腐」的肢体接触比较多，但也都是为了工作，心照不宣，结果因为知道对方真的自己有意思，并且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世界的奉子爵，和原本世界里的他... 有些相似。 「我就知道奉子爵肯定喜欢你。」廉望雪的消息又过来了，这次大概是有些急迫，不愿意花时间打字，他直接发了语音，声音里有些微妙的敌意，隔着手机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447页 蔺渝：「哪个世界的？」 廉望雪：「每个世界。」 蔺渝：「原世界的确是这样...但是这个世界的奉子爵其实还是挺正常的。」 廉望雪：「相信我，我知道对你有觊觎之心的人的样子是怎样的，他一点也不正常。」 蔺渝：「你怎么知道？」 廉望雪理所当然的：「因为我自己就是这个样子，还不就是照镜子。」 他在蔺渝无语之前，又赶着发来一条：「——不过我比他要感情深厚多了，他不到我的万分之一。」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给别人上个眼药拉踩一下。 蔺渝：「......」 那我是不是还要夸夸你？ 门响了一声。 蔺渝身体下意识的一僵，抬起头就看见推开宿舍门而入的奉子爵本人—— 他顿时有种私下议论什么人，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的心虚感，尤其是手机聊天界面还留有关于奉子爵喜欢蔺渝，和他表白过的记录。 「你怎么了？」奉子爵看蔺渝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蔺渝说：「没事...今年的综艺颁奖典礼，我也受邀了，你也是吧？」 奉子爵之前拍摄过一档关于丛林的探险节目，收视率不低，讨论度亦然，被提名肯定是意料之内。 奉子爵倒没怀疑蔺渝在转移话题，认真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但我还没仔细看过，应该只是提名，我获奖的可能性不大——」 他和蔺渝本身就因为原着里万众所描绘的内容，本身相对熟稔，再加上营业过度后对于许多动作的不那么敏感，顺势就从蔺渝手里把那张提名的纸抽了过来。 廉望雪看到又要阴阳怪气了。蔺渝不合时宜地这样想。 就这么一目十行这么看下去，奉子爵本来没打算仔细研究，结果目光却定格在了最后一行。 「啊？最佳...cp奖提名？」他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蔺渝：「之前《无人生还》的天黑请闭眼环节，我们不是被绑定成情侣了嘛。」 奉子爵看过那期节目，这么一提起，心头不自觉的有些泛酸，忍不住问：「这样也能被提名？我记得这个部分粉丝投票占比很大，如果我们参加什么节目，也能被提名，甚至得奖吧？」 蔺渝：「...我们能一起参加什么节目？恋爱节目？」 他本来想说「恋爱节目观察员」，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听见门口又传来一声「你说这话也不知道羞！」。 他一扭头就看见了伍舒阳的脸，对方一如既往的横眉立目，看起来情绪不佳。 这两个人倒是最近挺形影不离的，或许是经纪人经常接他们一起上下学的缘故。 「我只是想说那种恋综观察室的观察员。」蔺渝好言好语地解释了一句，得到了伍舒阳一个模稜两可的「哼」。 随即蔺渝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微信拨打人是廉望雪，想来是看蔺渝半晌没有回覆消息，有些莫名其妙的发慌。 蔺渝冲着队友们比了个手势，站起来去客厅接电话。 「蔺渝前辈，没事吧？」那头一接起来，噼头盖脸就是这一句。 蔺渝：「没事，就是刚才奉子爵和伍舒阳回来了，和他们说了几句。」 廉望雪：「......」 廉望雪：「刚才前辈你不是和我说，和奉子爵相处起来有点不自在了吗？这种情况下不能换宿舍吗？」 蔺渝：「开什么玩笑！」 换宿舍却没有任何理由，粉丝知道了真的会发疯：尤其是他和奉子爵的cp粉体量不小，最近除了之前录制的团综，团体活动不算特别多，就指望着「舍友」这一条疯狂脑补呢。 他暂时没有想「舞」和奉子爵的再一次吵架冷战人设。现在的情况足够人焦头烂额，还没稳定到一旦吵架，粉丝能够安心嗑「离婚糖」的程度。 蔺渝说：「你觉得如果要换宿舍，我还能换去和谁住？我们基本都有舍友。」 廉望雪喃喃地说：「要选一个对你没有觊觎之心的人...但是好像没有这样的人。你真的不能自己去住一下单间吗？」 「真的不能搬出来吗？」 蔺渝：「喂！」 不要把遭人诟病的「全世界人都觊觎蔺渝」真的说出来好吗！ 他蔺渝娱乐圈浸淫这么久，有不少粉丝，圈内对他示好的男女也不少，但即使如此，也还没普信到这个程度！ 第131章 蔺渝的综艺盛典颁奖典礼,不仅要以被提名者的身份出席，还同样是表演嘉宾。 ——blue组合受邀参加颁奖典礼，将会在颁奖间隙，为大家献上精彩的表演,以增加颁奖典礼的娱乐性与观赏性,同时,在这样众多综艺人在场的颁奖典礼现场，能够露脸都是好的，更别提还是作为表演嘉宾。 要知道,之前就有女子组合因为在这样的颁奖典礼上舞台感染力强,因此被着名圈内综艺人相中，为她们量身打造了一款综艺节目,可谓「一个舞台遇贵人飞升」的典范。 「所以...在红地毯环节，我到底是和谁一起走？和组合成员，还是别的什么人？」 「走两次。」 蔺渝难以置信：「...走几次？」 经纪人重复说：「走两次。」并且进一步解释说，「你先和组合的成员一起走一次接受採访,然后等下了红毯,你们被提名的各自重新跟自己的节目组走一次——」 第448页 蔺渝的手点在面前的手机屏幕上，上边写着这次盛典的具体安排：「那为什么我非要和廉望雪一起走第二次？」 经纪人用微妙的眼神看了看他：「或许是因为,相比于其他所有的奖项，你们获得最佳cp奖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从居高不下的粉丝支持率来看,真的获奖的概率并不小。 蔺渝忍不住感嘆：「哇，你不要后悔。」 经纪人：「后悔什么？」 蔺渝：「......」 比如你的艺人在未来某一天被邀请去某个后辈的演唱会现场，结果被当众「表白」闹上热搜，在热门词条上挂了三四五六七天,关联词一度变成「蔺渝偶像失格」，后悔你那时候不仅没有阻止他们变成什么所谓的「最佳cp组合」,反而推波助澜，甚至乐见其成。 这些蔺渝出于社会人的矜持，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他打开手机刷了一下微博。 廉望雪这些天因为「最佳cp」的提名，已经兴奋到快要放飞自我了，当然，他对于原世界的前车之鑑还是有些清醒的意识的，无非就是发一些路边拍到的暗搓搓和蔺渝有些关系的照片——比如鱼，比如蔺渝的应援色红色。 然后去cp超话看粉丝根据他的微博「嗑糖」，只要领会了他的意思嗑对了方向，就会用小号点赞。 别问蔺渝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他亲眼见过。 这营业频率堪称全勤，他的粉丝几乎受宠若惊，在热评第一条来回询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本来以为廉望雪在微博表达自己的喜悦也就算了，却没想到他的朋友圈没有了粉丝的围观，不会有太多舆论的压力，就夸张多了。 先是分享了那张被提名，和蔺渝的名字挂在一起的邀请函。 紧接着是紧急回顾《无人生还》的天黑请闭眼环节，发了正在观看的截屏出来，截屏里还正好是他本人和蔺渝的一个同框2shot，搭配下饭的提示文字： 恋人就确定是蔺渝和廉望雪了。 再然后又是分享各种歌曲，从《喜洋洋》到《好日子》，再到《只要我等》，一个比一个离谱，看得蔺渝都快要想屏蔽廉望雪了。 但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住了。 ——廉望雪对于「微信屏蔽」这类问题有些严重的ptsd，蔺渝知道他这种所谓的「创伤」，就是来源于之前的原世界。 他被勒令和蔺渝直接切断所有明面和私下的联络，微博收回，微信删好友的操作，所以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更糟糕的是，蔺渝在意识到这点之后，的确是有意识的，不会想要在这些方面再次刺伤他。 但明明无论蔺渝在这件事里纯然无辜，哪怕真的做了什么，也是廉望雪自己种下的果。 综艺盛典颁奖典礼当天，是个还算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走红毯现场是露天的，虽然还没到冬天，但是风比以往大一些，蔺渝穿着一身西装，里边只有一件白衬衫，打着领带中规中矩的模样，在风里难免感到些微的凉意。 blue组合获得这次综艺颁奖盛典的提名队员除了蔺渝外，还有奉子爵和颜立川二人，他们同样在这一次红毯之后，会去和自己综艺节目里的「搭档」重新再走一次，致力于「端水」到了极致。 媒体採访和粉丝互动都一如既往，主持人的插科打诨也恰到好处。 只是在这里，蔺渝却遭遇到了一次「突袭」，被问到了一个相对尖锐些的问题，提问的女性似乎是某个几年前，以选秀採访选手的内容诙谐幽默起家的媒体旗下的记者，难免与其他在场记者的关注点不同。 「请问一下蔺渝，从选秀成团迄今为止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你已经拍摄了《动物素描》、《七宗罪》两部电影，第三部ip改变的无限流电影《最后的胜利者》也已经官宣...根据相关爆料，接下来你还有一部《她给我的信》即将入组，再加上这次综艺颁奖盛典盘点的六七个综艺节目参演...」 「blue组合的活动会影响你个人的电影拍摄和综艺录制吗？」 「如果这次综艺盛典你拿到相关奖项，会更偏向于将自己的路线放在综艺或者影视方面吗？」 《她给我的信》的新片邀约蔺渝倒是前几天刚得到消息，但也要留到明年了—— 不过蔺渝才刚刚得到消息，这边记者就听到了风声，不得不说消息过于灵通了些，反而让人心生疑窦。 并且，无论从哪个角度，这个问题都相当尖锐，并且红毯环节本来就是直播，一旦回答不好，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这下，就连表情管理一向优秀的队长颜立川，也随之露出了严肃的表情，频频望向蔺渝的神色略显担忧。 蔺渝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在看到这位记者的时候，就有预感对方可能会问出尖锐的内容，毕竟是选秀起家的媒体，对于唱跳偶像去演戏和拍摄综艺多过舞台的问题，是有发言权的。 他拿起话筒，熟练地扯开笑容：「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允许我先向大家宣传一下我们blue组合即将发布的单曲《七宗罪》，我们将为电影《七宗罪》演唱主题曲。以及，接下来我们将要发布新专辑，相比粉丝也知道，明年我们还会陆续出成员们的solo单曲，请多多期待！」 接着，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关于您刚才提出的问题，确实也是我们之前担心过的，毕竟内娱的唱跳偶像赛道，现在做的还远不如我们的邻居日韩等国，但是无论是成员们还是公司，还是在努力创造机会和努力寻找更多展示我们舞台的机会，就比如前阵子的公司家族演唱会——」 第449页 「还有一个好消息，想来我们的粉丝会想要知道...」蔺渝说着，扭头看了一眼颜立川，颜立川和他对上视线，微微颔首，随即接过他手中的话筒，「——我们blue组合即将团体录制体验类综艺，预计将有至少八期，根据每一期的主题，我们都会发布一首新的歌曲。」 「每一首歌曲，都会由我们成员自己参与作词作曲，并且奉献给粉丝们尽量多的舞台。」 颜立川说完，把话筒递给奉子爵。 奉子爵说：「成团这么长时间感谢粉丝的陪伴，刚才媒体老师提出的，也是我们都担心的问题，包括在成团后出现的一些成员身体上的伤病...但现在已经有了一些好的解决方式，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我们。」 组合採访结束后回到台下，伍舒阳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声音压低了说： 「幸亏上台之前蔺渝你小子机智，考虑到了媒体可能会问的问题，否则我们这群人在舞台上卡壳，就丢人丢大了。」 blue组合最近人气暴涨，树大招风，刚才的那个媒体记者问得冠冕堂皇、光明正大，但在这样的提问背后藏着什么势力也不好说。 蔺渝说：「反正...在这些直播环节，我们得小心一点才行。」 挖坑都不给剪辑的，摆明了想刁难他们。 蔺渝说出这些，倒是让还在回忆自己说过的话有没有疏漏和差错的颜立川微微一愣，然后看向蔺渝。 「怎么了？」蔺渝注意到他的表情。 「没有。」颜立川微微笑了笑，「只是...觉得你长大了很多，但不知道是好是坏。」 话音刚落，就看见奉子爵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紧接着是展宁和萧慎，伍舒阳这个傻子倒是对此一无所知，而甘子晔一如既往垂着视线，看起来有些害羞，但也同时辨不清表情。 紧接着就是第二次红毯。 蔺渝抱紧了自己在寒风中稍有些瑟瑟发抖的身体，他的体脂率太低了，脂肪少，身体单薄，因此的确不怎么抗冻。 「蔺渝前辈，还好吗？」 廉望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个人在红毯入口处，媒体拍摄不到的地点成功碰面了，蔺渝回过头刚想说一句「还好」，一件外套就从身后落在了蔺渝的肩膀上，携裹着沉甸甸的重量。 蔺渝：「？」 准确来说这不是一件外套，而是一件...貂。 当然是假貂。 但现今做工出色，以假乱真的貂皮本就不算便宜，廉望雪将黑色的貂罩在蔺渝的西装外边，自己只穿了一件风格相对没那么严肃正式的黑色外套——他毕竟年纪还小，是未成年，在这种盛典上有些特别的待遇，比如服装方面。 参加盛典的女艺人一个个「美丽冻人」，只有廉望雪外套外边一个貂，显得很像是强行要孩子在外裤里面塞秋裤，就为了「你妈妈觉得你冷」。 蔺渝本来想说一句「你穿着别管我」，可是貂外套落在肩膀上，除去重量，那种温暖柔软的感觉，隔着薄薄的两层服装布料，传递到自己身上，似乎还尤带廉望雪的体温。 「这个貂...公司已经给你穿这种了？」蔺渝最后也只是扯了扯自己肩膀上的貂，有点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 廉望雪说：「应该是我在这里的『父母』，最近给公司打电话沟通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说要监督我好好吃饭，注意保暖，所以不知道公司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直接给我安排了这件貂。「 蔺渝：公司真是… 不好评价。 说到走红毯的问题，廉望雪倒是来了一点精神：「对了，等一会儿走上红毯的时候，你可以挽着我的胳膊吗？」 蔺渝：「...啊？」 他怀疑自己刚才和成员们一起在红毯上，下边尖叫声太响亮导致他耳朵被吵聋了。 廉望雪以为他强烈反对，于是退而求其次：「那我可以挽着你的胳膊吗？」 蔺渝：「...啊？」 他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吗？是颁奖典礼主办方的特别要求？ 廉望雪说：「为了这件事，我特地去研究了一下各个热门的cp的营业方式。」 蔺渝：「所以你研究出什么了？」 廉望雪说：「我发现真情侣反而别别扭扭的不好嗑，反而是那些比较假的，反而会因为营业的功利性和目的性，表现得很亲昵。」 蔺渝：「这倒也不能说不对...」 不过这一条主要参考的是那种男女cp，尤其是还没官宣，有些板上钉钉的绯闻的男女情侣，在镜头前难免显得有点别扭，反而是为了一部剧需要疯狂炒cp吸粉，为了未来好「解绑」的敬业演员们，会在宣传期努力进行营业，力求吸引一波疯狂又能花钱的粉丝。 「但是你这个参考不太好确定吧？我们俩...」 蔺渝还没说完，那边厢听见了主持人唿唤他们两个的名字，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匆忙地招唿他们上台，蔺渝来不及多想，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一条胳膊就非常自然且顺滑地「塞」进了蔺渝的臂弯里。 蔺渝：「......」 表情管理满分是一名偶像明星的基本素养，虽然嘴角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但是下一秒，他敬业地扯出了他最擅长的，真挚又灿烂的笑容，与廉望雪并肩走上了红毯。 ——不出意外的，他们的出现，引来了红毯前购票入场的粉丝们的失声尖叫。 如果说大部分男团成员擅长什么，在唱跳和综艺拍摄以外，恐怕就是「卖腐」了，所以廉望雪的突兀举动虽然把蔺渝吓了一跳，但沉下心来，这方面他本来就是专家。 第450页 「今天我们小蔺和望雪两个人，是知道自己被提名了最佳cp组合，所以要来我们这里『秀恩爱』了，是吗？」主持人半开玩笑地这样调侃两个人，随机应变能力满分。 廉望雪秉持人设，低下头略显害羞地笑了笑，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他紧贴着蔺渝的手臂挽得很紧，十足的「大鸟依人」。 蔺渝被他挽着胳膊，抽不出手来，但神情也纹丝不动：「今天我们一起出现的时候，都是以《无人生还》的天黑请闭眼环节里，丘比特绑定的『情侣』身份站在彼此身边的，请大家支持我们。」 神情坦荡荡。 不得不说，廉望雪刚才的「假cp营得才更过分」虽然大部分指代的是男女cp，但蔺渝还真听进去了。 在内娱，只要不自己作死被拍到什么床.照，哪怕廉望雪原世界那个程度的「公开出柜」都能用「兄弟情」洗，所以他在意识到自己如果抹去那微妙的心虚情绪，表现得和跟队友们一样平淡，且自若得像吃饭喝水一样后，反而像是解开了某些心结。 某些在原世界血雨腥风，来源于廉望雪的「官宣」后，蔺渝自己单方面的心结。 他想到这里，垂下眼睛笑一笑。 想来，自己原世界就有些心理问题，所以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勉强想明白，也算是好事一桩里。 殊不知他低头莞尔一笑的这个画面，在直播的镜头里，恰好被导演给了个双人的2shot镜头。 视频里，他垂眸浅笑，睫毛微颤，一举一动尽显温柔，廉望雪则恰好侧脸看向他，眉眼含情，嘴角带笑，再加上两个人相互挽着的胳膊，和今晚的提名奖项... 粉丝又疯了。 #蔺渝廉望雪红毯#有公司推波助澜，被粉丝刷上热搜，就跟在#blue组合红毯採访畅谈男团舞台#的词条下边，搞得廉望雪更像组合第八人了。 等红毯结束回到后台，蔺渝才发现，刚才blue组合在走红毯被採访的时候，廉望雪所在的位置，恰好可以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一起观看直播内容。 也就是说，他们组合的採访全程，廉望雪都看在眼里。 ——好像突然知道了他挽着胳膊，像是宣示主权一样的行为是怎么回事。 「小渝。」 走廊里，恰好颜立川迎面过来。西装革履，领带夹袖口一个不少，髮型吹得格外斯文败类，颜立川的出现堪称说曹操，曹操就到。 蔺渝趁着颜立川还没走到自己面前，扭头看向身边的廉望雪。 「你...轮到他了？」他尽量委婉地问。 颜立川刚才和蔺渝默契的配合，热搜词条的热门微博里，已经有不少粉丝美美开嗑「灵魂伴侣互动默契」了，粉丝能想到的事，没道理廉望雪想不到，甚至他小子脑补更多。 廉望雪闻言撇了撇嘴。 「就是联想到了一些原来的关于他的不太让我高兴的事。」 原世界，廉望雪的演唱会表白微博出柜闹得纷纷扬扬，牵扯到蔺渝后，身为组合队长的颜立川当然逃不掉被公司频繁召见开会： 粉丝对他也多有微词，主要是责怪他身为队长不好好约束成员，团粉则觉得他不够尽责将队友们拧成一股绳，反而和一个廉望雪「外人」交往过密。 导致蔺渝一直因为这个，对颜立川有些微妙的愧疚亏欠感。 该死的！如果知道还会造成这个结局，打死廉望雪，也不可能干那些事！ 第132章 #蔺渝廉望雪貂#和「蔺渝廉望雪最佳cp提名」一起挂在热搜上。 现在的蔺渝,上个热搜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人气高着，资源好着，公司捧着,各种节目组也会看在他热度的情况下,时不时买几条和他相关的热搜蹭一波话题。 先别管是粉丝先冲过来控评安利刷词条,还是黑粉闻风而动大发洗脑包顺带装路人，反正流量的kpi都已经拉满了。 在主持人宣布开场，并且介绍今晚的颁奖典礼,欢迎来宾之后,盛典正式拉开帷幕。 颁奖环节与表演环节交替进行，按照不同的奖项逐一颁发的同时,也会有诸如blue组合的艺人进行歌舞表演。与此同时，特别设置的环节，也会进行致敬经典的综艺节目，或者以vcr的形式回顾这一年中的综艺亮点等等,让在场的嘉宾席位,和屏幕前的观众们都不会觉得太无聊。 蔺渝觉得他应该为接下来要在圈内一大群大前辈面前表演感到几分激动的，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无波无澜,甚至「有可能要和廉望雪一起拿一个离谱的奖项」这件事都对他更能产生冲击力。 ——如果不是在今晚的表演嘉宾里看到了熟人，转移了他的部分注意力,这件事会一直困扰他到结束所有的回宿舍，甚至第二天，第三天... 「各位好！我们是插in组合！」 朝气蓬勃的五人男团，在所有人面前露出灿烂的笑容打招唿这件事,本来是吸引不了蔺渝的注意力的。 但是无论是「插in」组合这个名字，还是自己看见的那个许久未见的熟人,都还是让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多看了几眼。 万程。 《万众之巅》原作者万众的弟弟，当然，随着万众的离去，万程的存在感变得无限稀薄，他和蔺渝的关系也仅限于「当年在偶像运动会上最先发现蔺渝受伤」的娱乐圈同事了—— 还是距离很远，不同公司，甚至人气名声地位都相差很大的那种。 第451页 「这组合能来这里表演，公司塞了不少钱吧？」伍舒阳在经过他们的时候，忍不住小声和蔺渝讨论。 蔺渝：「...别这么说别人。」 万一被什么其他的有心人听见，伍舒阳吃不了兜着走。 伍舒阳也自知说错了话，摸了摸后脑勺，默默地闭上了嘴。 虽然知道万程和万众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姐弟关系，但是蔺渝还是忍不住给了对方多了几分的关注。 在颁奖间隙的舞台表演如期进行。 blue组合今天表演的歌曲风格比较清新，因此全员都是白色王子风的服装。 这种颜色虽然梦幻，但显然比黑色显胖很多，还很容易变得很土，幸好所有人都能够恰到好处地驾驭，待表演结束下场后不久，「blue组合王子风舞台」就已经被买在了主榜。 但与此同时，在各大论坛流传的，是许多粉丝都喜闻乐见的，reaction视频。 在圈子里有一部分粉丝真的很喜欢看别的偶像团体或者艺人，对自己喜欢的艺人进行reaction反应视频，说是想要从别人的观看中获得一些同样的观感，又或者是希望得到某些心理满足，喜欢看自己喜欢的人被人夸奖，这些都不足以形容那些隐蔽的心理。 这次的综艺颁奖盛典，当然也是有观众席位的，只不过入场的人数不如影视与歌唱界的颁奖典礼人数那么多罢了，其中blue组合的不少站姐和散粉更是神通广大，有资源有人脉也有钱，才出现在了内场。 并且纷纷把自己的镜头对准了台上表演的blue组合，以及...台下观看的艺人嘉宾们。 《国民主持人前辈对blue组合表演的reaction》，《在场女嘉宾对blue组合舞台的reaction，拼接ver》，更进一步的拉踩视频《通过微表情分析各大前辈对于blue组合成员的喜好》这样眼神和放慢鑑定喜爱度的视频也有—— 要知道之前这样的分析只出现在各式各样的拉郎视频里，负责替甚至不怎么认识的正主们爱得死去活来。 于是很快，相关的帖子在论坛接二连三冒了出来。 【标题：cp这个视频谁还没看过我会很伤心的！】 如此标题党，看到的人自然会... 毫不犹豫点进去看啊！人的好奇心就是这么该死的存在。 主楼放的视频，原本是廉望雪的一名散粉拍摄的「廉望雪艺人席上半场观看节目」的全程focus，也就是专门针对廉望雪进行拍摄，镜头里基本只有廉望雪，或者只以他为主的。 但后来被蔺渝和廉望雪的cp粉，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们翻找了一下，找到了蔺渝所在的blue组合表演时的画面。 ——然后被狠狠震慑了。 毕竟要知道，一般来说这种颁奖典礼上，艺人对艺人的reaction基本分为几种： 全程跟着点头拍手甚至脚打节奏的。 给不出任何反应，看起来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好像人已经走了一会儿的，这种粉丝如果嗑糖，一般爱嗑所谓的「避嫌」。 过于兴奋站起来跟着拍手欢唿的，自然会吸引一部分关注度。 总体来说，要不出于礼貌认真听歌，要不懒得给反应，要不商业吹捧蹭一点热度和镜头。 廉望雪这样的就很少见了。 「廉望雪是不是只在蔺渝的part才笑啊？」 「根据微博上粉丝做的对应片段来看，的确是非常完美的...应该这么说，他看大屏幕的时候，屏幕里出现蔺渝他才笑，他不看大屏幕看舞台的时候，目光全程都跟着蔺渝走。」 「或者说，他应该对这首歌挺熟悉的，蔺渝的part之前他的脑袋已经先一步转到大屏幕去看蔺渝的大特写了，简直是追星时候的我。」 「他预判了导播的预判。」 「cp粉嗑糖嗑疯癫了吧？看舞台的时候目光全程跟着蔺渝走这种是怎么判断的？」 「楼上建议去看廉望雪各个角度的粉丝饭拍——当然有几个视频粉丝可能意识到不对已经被删了，但是在蔺渝廉望雪的cp超话有粉丝截图和保存片段，非常明显，我从未见过这么明显的...『视线跟着一个人走』。」 「我来证明楼上是对的，我看了全程，有个片段震惊到我。应该是颜立川在正中的一个killing part，其他六个人都退到舞台两侧去了，蔺渝好像是话筒有点问题？他退的远了一点飞快地接了一个手麦，结果廉望雪的脑袋都跟着转过去了。」 「不是...他身上有信息素吗，你就这么紧紧盯着不放？」 「易感期了解一下，要不是有镜头感觉要蹭上去了，今天的红毯可是全程挽着哥哥的胳膊上来的呢啧啧啧。」 「这个哥...不对，这个弟是不是最后拿手机拍摄舞台了？」 这条留言引来了其他人的评论回覆： 「这个说明不了什么吧？在场不少艺人都拍了，不管是做面子工程还是真的喜欢，至少表面功夫做的不错。」 这条的原po主回覆： 「但是...他只拍了最后那若干秒的蔺渝的solo部分唉。」 王子风的舞台，是蔺渝结尾并且做ending部分，他的solo结束，歌曲就结束了。 因此廉望雪那种在蔺渝的solo之前举起手机拍摄完毕就放下手机的画面，就显得特别明显且毫无顾忌。 在这个po主回復之后，他下方各式各样的反驳都变得愈发苍白无力，连看到了热搜和论坛热帖进来「挽尊」的廉望雪的唯粉，都有点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离谱的行为。 第452页 最后全部归结为： 他超爱。 但廉望雪他超爱压根不是什么秘密，在blue组合的饭圈，甚至整个追星的圈子里，大部分人都知道蔺渝有个后辈圈内人的迷弟叫做廉望雪，并且这个迷弟还不是个普通人，是个音乐才华顶天的天才。 许多蔺渝的粉丝甚至与有荣焉，要不是廉望雪存在感前阵子实在太强，姐夫瘾太重，估计两个人的唯粉还能维持一阵子虚假和平。 蔺渝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虽然很爱关注视奸饭圈，但此时没空刷手机。 就算他看到了，应该也只会被轻飘飘的一句「男团里这个程度的『糖』根本算不上什么」而说服。 那些真真假假的男团的卖腐妙招，算是帮这个圈子里真正「有问题」的人掩盖了大部分的不合理操作，亦真亦假的东西看太多了，就全变成假的了。 这就是娱乐圈现在「全员直男」的由来之一，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男艺人居高不下的塌房率。 蔺渝在后台换上了等会儿坐在嘉宾席要穿的黑色正装，和他刚才走红毯的是同一款。 廉望雪已经把刚才给蔺渝的貂拿回去了，正穿着坐在他的席位里，蔺渝怀疑他本来就是想借着这件貂再发一发姐夫瘾——饭圈一般是这么解释的。 彩排的时候，blue组合的席位原本是在廉望雪隔壁的，按照番位落座，蔺渝恰好又在廉望雪的身边。 但这次入席的时候，引导他们的工作人员显然弄错了顺序。 她看见颜立川率先作为队长走过来，就沖对方比了个「请进去吧」的手势，示意颜立川顺着一排座椅赶紧往里走，在里侧的廉望雪旁边落座。 颜立川：「？」 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出于正在直播，不能造成骚动的责任感，他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就颔首回笑，然后弯下腰顺着一整排座位来到了廉望雪身边。 然后坐下了。 虽然也对于这个座位产生了一点困惑，但跟在他身后的奉子爵伍舒阳几人也没多想，只觉得可能是临时变化，问题不大。 倒是走在最后，此时坐在了标着颜立川名字的座位上的蔺渝，在跟着坐下后不动声色的面容背后，藏着「完蛋了」三个字的绝望。 不是座位坐反了「完蛋」，是亷望雪恰好在颜立川身边的位置这个事实完蛋了。 他坐下后，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然后飞快地顺着队友们，往里侧的颜立川廉望雪方向看了几眼。 毕竟最近廉望雪「看着就烦」的对象已经花落颜立川了。 他没看到什么让人担心的事，颜立川廉望雪都正襟危坐，感觉十分和谐。 蔺渝微微松了一口气。 颁奖典礼继续进行，殊不知就在blue组合几个人入席的时候，恰好舞台上的颁奖嘉宾们正在退场，所以镜头给到了嘉宾席的艺人，又恰好落在了颜立川和廉望雪的方向。 #廉望雪戛然而止的笑#不久后上了文娱榜热搜。 点进去热门微博里有两个视频。 一个是饭拍，blue组合刚入场的廉望雪和blue组合，画面很清晰。 blue组合从门的一侧入场的时候，廉望雪已经抬起头翘首期待，舞台上表演的是什么，嘉宾在说什么他统统听不见，在一群严肃或者装作严肃的前辈们之中显得特别明显。 他目光紧紧盯着blue组合众人，结果...颜立川和旁边戴口罩的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就先进来了。 他弯着腰，尽量不遮挡任何人视线的，在廉望雪身边坐下了。 紧接着镜头拉远，没看到两个人有什么互动。 就在大部分人以为这就是全部的时候，点开第二个视频，有惊喜： 视频是官方直播的回放。 视频里清晰地记录了颜立川在廉望雪身边落座的瞬间，廉望雪难以置信的表情。 脸上带着的笑容，从浓转淡，紧接着彻底消失在唇角，他脸上的表情其实没有太大变化，眉心没有皱起，表情管理还算达标。 但是无论是那个戛然而止的笑，还是瞳孔地震之后没有表现在神情举止上，却莫名从每个毛孔透出来的那种震惊又不悦的气场... 廉望雪：你谁啊你？ 飞快地被做成了gif表情包，在各大微信群传播。 词条往下拉，赫然还有更好笑的，是粉丝饭拍中放大的，贴在椅背上的，艺人姓名条。 颜立川的椅子上赫然贴着「蔺渝」二字。 「所以压根是走错了位置？」 「我懂了姐妹们，原本廉望雪身边的空位是蔺渝的位置，blue组合按照番位落座，结果估计是搞反了顺序，颜立川先进去了，变成蔺渝反而是距离廉望雪最远的那个。」 「最好笑的难道不是，蔺渝坐下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做了一百个假动作之后还是悄悄往颜立川那头看了吗？」 「很难说清蔺渝到底是在担心谁。」 「蔺渝：只是担心他们打起来。」 「修罗场啊修罗场。还正好是年上vs年下。」 「廉望雪估计挺期待的，在blue组合表演完毕之后他就一直显得有点坐卧不安，估计是等着蔺渝在他边上坐下，结果等来了颜立川。」 「颜立川：我居然是你们y的一环？」 「谁还记得颜立川和蔺渝的cp也是红极一时来着，现在居然变成拉踩工具了？」 第453页 「颜立川蔺渝的cp经过之前西红柿那次的美帝冲击本来就不太行了...后来又出了录音门事件，估计好多人觉得他们的cp有工业糖精成分，嗑不下去了吧？」 论坛上讨论得如火如荼，blue组合的「bl组合」名头再次被廉望雪莫名其妙地坐实的同时，接下来要颁发的奖项终于宣布—— 「最佳cp奖」。 又名，最戳唯粉肺管子奖。 第133章 廉望雪的青春期来的挺别致,说发育晚，他个头横向比较，明显比同龄人高一截，但要说发育的确比别人早,倒也没有： 在身高拔节生长的时候,横向明显跟不上纵向长高的速度,有一段时间所谓的「尴尬期」，就是整个人浑身上下骨骼感过于分明，穿衣服的时候,t恤都能被后背凸起的骨头支棱起弧度来,半点肉都没有。 外貌部分亦然，容貌上由尴尬期和模煳期那种略显雌雄莫辨的漂亮,转化为让人看了心悸得倒吸一口冷气的攻击性，皮相和骨相的「重塑」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看本人和照片，都是天差地别。 此时镜头恰好给到了廉望雪,像是被迷惑了一瞬,拉近来了个大特写。 凌厉的眉骨和鼻樑线条，下颌的稜角,以及横向拉得狭长的眼睛，浓颜带来的攻击感本来就更强,更何况他的眼睛颜色太浅，睫色却很深，糅合起来，带给人一种刀剑般锋利的混血感。 任谁都要感嘆一句「吾家有儿初长成」。 至少蔺渝从舞台一侧的大屏幕上收回视线的同时,脑袋里就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句话。 然后甩了甩脑袋，把这样略显慈爱的长辈感甩脱。 此时,电视机前的小叶，正在和几个友人一起观看这次的综艺颁奖盛典。 一边等待着艺人们的尽头，小叶一边忍不住抱怨：「我以为我看的小渝参加的第一个颁奖典礼，会是年末的第一个音乐盛典，譬如tima之类的...」 tima的全称是the interster music awards，是国内最大的年末音乐颁奖盛典之一，今年的就卡在国内最大的年末影视颁奖典礼cea前一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blue组合必然要参加tima，而蔺渝必定也要参加后者。 这些颁奖典礼最大的问题就是都要取个英文名，搞得人很难记。 小叶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友人a嘆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但是这也正常，内娱其实已经比许多年前好很多了，至少有不少打歌舞台和年末舞台，前些年居然一个像样的打歌节目都没有。」 友人b说：「至少现在音乐颁奖节目变多了，发新专辑之后也有几个打歌舞台可以给我们欣赏live，虽然上综艺和拍电影电视剧的，是往里拿钱，打歌节目自己要设计和准备布景，大概率是要倒贴钱的。」 所以很多新人组合和小公司团体上不了打歌节目，又有不少有些名气和粉丝基础的组合的公司宁可让他们去拍戏跑综艺，甚至全国、全球巡演，也不愿意上这些节目。 但blue组合总归算是好一些的存在了，并且之前红毯上的承诺，她们可适当真了！ 颜立川和蔺渝都不是会说谎话大话的类型啊。 台上的组合还在表演节目，镜头倏地一转，落在了嘉宾席的蔺渝脸上。 小叶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帅出新高度啊，蔺渝。」友人c忍不住感嘆说。 光一个一瞬的，沉静的侧脸，就能让人被帅得惊唿出来。 不知道到底是红气养人，还是蔺渝随着时间的流逝青涩感褪去，逐渐在原本少年的基础上，逐渐有了从少年往青年过渡的气场，总觉得... 「蔺渝刚才那个镜头，给我一种静水流深的感觉。」友人a再次开口。 小叶与友人bc异口同声地问：「什么叫静水流深？」 友人a：「......」 友人a：「字面意思就是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有深水，你们大概可以理解为，他看起来很内敛沉稳，内心有点深不可测的味道。唔...也可以说，是深潭之下，古井无波。」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倒是同时陷入了沉思。 半晌小叶摸着下巴说：「的确...有这种感觉。」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变得很明显。 尤其是蔺渝离开选秀之后，早期她因为对于蔺渝的「厌恶」，作为对家粉丝总忍不住观察他，现在看来，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忧郁情绪，确实不是自己的错觉——患有某些心理疾病本来就是不太一样的，更何况... 「感觉这样好有魅力啊！」她忍不住喃喃地说。 相比于之前选秀中那个清澈见底，好像一眼就能看透的，少年感十足的蔺渝，小叶觉得自己必然是被现在这个似乎有很多面，复杂性很强，用友人的话来说就是「静水深流」的蔺渝所吸引的。 虽然他依旧是那个笑起来能够感染所有人，让大家都为之动容的蔺渝。 但不笑的时候，带给人很强的深不可测意味，似乎藏着许多秘密，而心理疾病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混杂其中，让蔺渝像一颗钻石，每一面都能折射出不同光来。 这边厢小叶陷入了对于自家偶像的花痴之中无法自拔，那边厢舞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接下来要开始宣布的，就是「最佳cp奖」的入选名单。 如果纵观各大颁奖盛典中获得「最佳cp奖」的艺人，也是出现过一些男男cp的。 比如说某个影视颁奖典礼中，明明应该是属于男女主的奖项，最后变成了男一男二一起拿奖，当时三个人神态各异的惊恐表情，现在还被制作成表情包，在网际网路上疯狂流传，被网友津津乐道。 第454页 在颁奖盛典还没开始之前，网络上就隐约有些关于这次「最佳cp」这个奖项的入围者名单，小叶几人还去吃了一遍瓜—— 没想到本来想隔岸观火，却没想到火烧到了自己家。 为什么蔺渝会出现在这种最佳cp的提名里啊？！ 而且为什么那个对象还是廉望雪啊！ 好吧，虽然其实也并不意外。 这种综艺节目里的cp奖，本来就是恋综和节目炒作cp的大集合，和影视颁奖典礼的类型并不相似，并且虽然是同性cp获奖，但大家都知道这个奖项本来就是逗个乐子并且变相再宣传一次节目，所以接受度良好，也不会被人太过于诟病「卖腐过度」。 ——况且在「天黑请闭眼」环节里的所谓情侣，本来就是丘比特的直接钦定，为了节目效果而已。 小叶选择性忽略了这里的「丘比特」是廉望雪本人的情况。 况且...这次的五对入围的cp，还有一对女女的百合cp不是嘛，蔺渝廉望雪也不是唯一一对同性。 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觉得闹心，明明自己不算是蔺渝非常严重的毒唯，撑死了女友粉的成分重一点而已。 镜头给到了艺人席上的每一组出现在提名中的cp。 恋综里的三组男女cp无一例外都是素人中外貌出众的那一拨，因为参加了不少节目录制，面对镜头都落落大方，甚至可以默契地对视微笑，比心，搂肩等等，毫无心理负担，看起来虽然甜，但也的确有些... 人工糖精了。 而那对女女cp反而显得有点侷促，两个人虽然彼此相邻，但甚至有点不敢对视。 友人b若有所思地说：「这两个人，要不不熟，要不就在避嫌，要不就真的有点情况，你们觉得是哪一种？」 友人c：「都被提名最佳cp了，避什么嫌，明显是有点东西在的，赌一个她们未来会在一起。」 小叶对百合併不感兴趣，但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屏幕里的人，好奇地问：「你们觉得什么情况是『有点东西』的？尴尬到不敢对视那种？」 「不是尴尬，准确来说，应该是有点害羞，看起来像是尴尬，这个界限不好界定，但我能看出来一点东西。」友人b说，「不过坐在一起的话虽然能看出一点直播里给人的相处模式和气场氛围，但没有分别出现在镜头里，和旁边的人对比来得明显...」 她话音刚落，镜头给到了下一组被提名的cp。 蔺渝廉望雪。 两个人没坐在一起这件事，唯粉额手称庆，cp粉捶胸顿足。 现在镜头里出现的是廉望雪，顺带把他隔壁的颜立川也拍进去一小半。 友人abc：「......」 小叶：「？？？」 小叶：「他小子在看什么呢？」 友人a：「...方向上来说，看蔺渝？」 总不能是在看其他blue组合的成员吧？ 小叶：「......」 呸，晦气！ 也不知道是觉得镜头不会拍到自己，又或者会拍到自己，所以显得肆无忌惮的缘故，廉望雪并没有像是其他人那样，直视镜头，主动挥手问好，再露出营业性的微笑，更离谱的是，他甚至没看镜头！ 从角度上来说，他看的方向，是颜立川的方向，也就是自己的右侧，而颜立川那头落座的人可不止后者一个，还有他blue组合的其他六个队友，包括蔺渝。 而廉望雪看的方向，明显已经远远越过了颜立川，是从他背后望过去的。 友人c：「『没有分别出现在镜头里，和旁边的人对比来得明显』？」 友人b：「......」 好像导播也发现这个镜头给了之后，有种莫名其妙「直播事故」的感觉，于是下一瞬匆忙撤离，落在了蔺渝脸上。 ——这感觉更微妙了。 友人a：「廉望雪刚才那个看不见正脸的离谱画面，下一秒接上蔺渝的正脸特写，难道不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直接点名廉望雪在看谁的离谱的感觉吗？」 搞得跟导播摄像师颁奖盛典都在嗑这对cp似的。 小叶略显崩溃：「住嘴！你先住嘴！」 莫名其妙的感觉刚才廉望雪侧着脑袋往一边看的时候，嘴角若有若无竭力掩饰的笑容，特别像是饭圈喜欢用的「大发姐夫瘾」，这个认知让她的女友粉属性逐渐凸显得更加清晰，于是也更郁闷了。 此时电视前的唯粉是怎样的抱头哀嚎大喊「别蹭我哥哥热度」，cp粉又是如何的欢唿雀跃嗑得满地找头，都并不会被颁奖典礼现场的蔺渝所知道。 实际上他连廉望雪刚才在镜头里歪着脑袋没给正脸的行为都不知道，对着即将落在自己脸上的镜头，已经做好了百分之百的准备，确保自己出现的时候是完美无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 一个让粉丝非常安心，绝对不会有人因为「变丑」跑路脱粉的偶像，安抚了一点屏幕前粉丝的心情。 在五组cp的人选被挨个过了一遍之后，大屏幕上终于被划分出了五个分区。 五对被提名的人选，同时出现在一个大框之中，以不同的颜色分隔开来，蔺渝和廉望雪两个人被单独拍摄，并且并在一起，出现在屏幕的右上角。 「私心希望我们百合能够在内娱有点存在感，要不就她们吧！」 「但是感觉刚才两个小姐姐有点僵硬，这画面让我觉得不行。」 「再怎么样也是恋综吧，《天堂恋人》第三季的这对人气最高的夫妇，也算是现象级的走红了。」 第455页 「《天堂恋人》这一季的收视率不如隔壁的《牵起你的手》高啊。」 「其实从讨论度来看，《交换爱情》第二季反而是大热吧？真的很难抉择。」 「听我的，节目组端个水，三对恋综cp都别上了。」 「不是...都没人看好蔺渝廉望雪这对吗？我感觉他们的粉丝很多唉，cp超话也一直在榜单前列。」 「楼上，不是我泼你凉水，虽然蔺渝这对在《无人生还》贡献出了很精彩的片段，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比不过真正的恋综吧？」 「我同意楼上的说法，虽然隔壁影视盛典有男一男二成为大热cp的情况，但是这是综艺盛典，其他恋综和竞技类节目都起码播了十二集，《无人生还》的狼人杀环节也就一次，他俩还只是其中两个嘉宾，再怎么看都很难拿下这种cp奖项吧？」 「可是，之前他们那期节目一晚上上的热搜比好多节目一个月上的还多唉。」 此时论坛悄咪咪冒出一个帖子： 【标题：理讨我...分析了一下之前所有最佳cp奖得主在提名大屏上的位置，都是在...右上角。】 但这个「理讨」很快被其他刷屏的cp帖子和讨论帖压了下去，不起风浪。 颁奖嘉宾，是徐馨。 蔺渝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呀看到这位大前辈的女性了，她站在舞台上开始当中宣布「最佳cp奖」的人选的时候，蔺渝突然有点走神： 这么说起来，《无人生还》的下一季开始录制的时间是几月几号来着？ 「最佳cp奖」的获奖双人组合数字并不固定，出现过一组，两组，甚至三组获奖的情况，这毕竟算是一个娱乐性质更高的奖项。 「我宣布，获得『最佳cp奖』的双人组合是——」 「叶蓉蓉、覃丽！」 是竞技综艺里出现的女子cp，也是刚才在镜头里不太自在的那一组女性。 蔺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莫名其妙的...遗憾？他赶紧将那一点点遗憾甩开，混在人群里站起来用力鼓掌，脸上带着天衣无缝，找不出丝毫情绪变化的礼仪性笑容。 让人看不出他对这个结果是什么想法是偶像的基本素养。 镜头飞快地从获奖的一对女性脸上，给到了其他的cp组合的反应。 这一给，小叶又开始生气了： 「廉望雪这是什么表情？！他是不是还挺不服气的？」 还给我舌头顶腮？ 友人a：「冷静，冷静，他可能只是觉得郁闷。」 友人b：「人家翘首期待了好一会儿结果拿奖的不是他，还不允许人家难受一下？」 友人c：「...不是，正常来说一般人会想要和一个同性一起拿这样的奖吗？」 小叶和友人ab：「别人不好说，廉望雪肯定想！」 友人c：「那倒也是。」 这对女女cp走上台之后，一同侷促地站在颁奖嘉宾的徐馨身边，相较于后者的面带微笑，就显得更加紧张了，但徐馨并没有立刻将站在身边的礼仪小姐手里的奖盃和鲜花递给她们，反而再次拿起了手里的卡纸。 大家原本都没注意到那头等待的礼仪小姐，这一看发现了问题。 「等一等...怎么感觉这个奖不止一个获奖者呢？！」 「怎么感觉有两个奖盃？能不能怼近了让我们仔细看看？」 的确如此。 在蔺渝终于敏锐地也发现这个问题的下一秒，他觉得不太妙地看见了徐馨这位和他还算比较熟悉的前辈嘴角，流淌出一丝略显诡异的笑容。 也可能是他的错觉，一定是他的错觉。 「另外一组获得『最佳cp奖』的双人组合是——！」 徐馨抬起眼，准确无误地锁定了蔺渝的方向，声音微微提高几分： 「让我们恭喜！出自《无人生还.天黑请闭眼》的cp组合！蔺渝、廉望雪！」 第134章 蔺渝从嘉宾席站起来的时候,内心五味掺杂。 无论是失望还是高兴，自己刚才的体会好像都稍微早了一些，导致他现在的心情略显奇特，身边距离他最近的是甘子晔,甘子晔欠身拥抱了他一下,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容,声音低低地说：「祝贺你，小渝。」 语气很淡，感觉并不是特别开心。 他可能是blue组合的几个队友里,情绪控制最得体,态度也相对坦然一些的了—— 颜立川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用力踢了奉子爵一脚，以示提醒。 奉子爵咬着后槽牙,越过颜立川敷衍地拍了两下廉望雪的后背，然后往后退了一小步，让身边的伍舒阳能够更加草草给廉望雪的肩膀来了一下子。 力度不轻，但后者面不改色接下了这不知道算不算挑衅的挑衅。 至于再另外一头的萧慎和展宁,以及甘子晔,因为距离廉望雪有点远，甚至都没有要去「祝贺」他一下的意思。 ——对待蔺渝还能够给个拥抱,把异样的表情藏好一些，已经是唱跳偶像的基本素养,表情管理到位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选秀出身，当年在选秀节目里，哪怕是不太熟悉的人坐在隔壁，宣布排名的时候都能保持着灿烂的笑容给他人巨大的拥抱和诚挚的祝贺,就反衬得他们现在的表情更加天上地下了。 蔺渝倒是没想到这些。 要是系统还在，看到其他人的表情,估计要说一句「你们到时候被论坛鉴男团学，说你们集体霸凌排挤蔺渝也不要问为什么」。 第456页 他往前倾斜，拥抱了几个队友，又接受了一下参加昔日综艺节目录制的时候，认识的那些前辈们的祝贺——虽然大家脸上挂着貌似戏嚯的笑容，但蔺渝选择视而不见。 他逐一完成了「祝贺祝贺」，「谢谢谢谢」的程序之后走向登上舞台前的台阶方向，看见廉望雪正站在那里等待着他。 休闲款的西装穿在廉望雪身上，肩线平直，腰线微收，大概是个子很高，身形瘦削的缘故，那个大部分人穿都会略显臃肿的「貂」，在他身上都只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今天廉望雪也认真做了髮型，惯常垂下来居多的刘海统统往后梳，露出了大半的前额，有种超脱目前外貌年龄的成熟，眉眼的青涩气也消散了打扮。 他笑了笑，走到了对方身边。 廉望雪看了看他，像是在思索什么，但是犹豫不过一秒，紧接着他抬起且弯曲自己的胳膊，将右侧的臂弯空给了蔺渝，眉眼含笑，面色期待。 蔺渝：「......」 廉望雪：「位置换一下嘛。」 做的是口型，没有真的发声，但是蔺渝无由来感觉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也或许是综合了廉望雪的表情来判断的。 但此时如果不是直播，他多少要给廉望雪一巴掌。 电光火石间脑袋里浮现起之前廉望雪说过的话。 ——「反而是那些比较假的，反而会因为营业的功利性和目的性，表现得很亲昵。」 好傢伙，你小子在这儿等我呢是吧？ 蔺渝暗暗嘆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还站在舞台上，微笑着沖他们挥手的徐馨旁边，那对同样获得这个奖项女生cp，看起来因为别扭，就有点那种让人浮想联翩的意味，从这个角度来说或许廉望雪说的也没错。 被评为最佳cp奖，如果太过于扭扭捏捏，反而有些上不来台，撑不住场面，不够大方坦荡的意味，在许多人眼里是关系不好，在更多人心目中反而更好嗑了。 他把自己的胳膊塞进了廉望雪的臂弯里，注意到对方的笑容更盛，连眼睛都因此不受控制地弯起，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 蔺渝看他这个模样，手指有点蠢蠢欲动。 他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最后抬起手，轻轻弹在廉望雪的前额。 下手的瞬间感觉廉望雪的脸，和自己宿舍里的小雪猫咪完全重合了，有时候小雪犯了错，蔺渝就会轻轻用手指弹在猫咪的前额或者鼻尖上，力度把控在不会让对方觉得疼，又有警示作用的程度。 小雪被这样稍微「欺负」一下，会很人性化地露出一些类似于「哼，我下次还敢」的表情，然后翘着尾巴跑走。 面前的廉望雪也不出所料地露出了那种「我知道错了但我不改」的神色。 蔺渝：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一对百合一对基# #综艺盛典最佳cp# #蔺渝廉望雪最佳cp奖# #蔺渝获得最佳cp奖时blue组合反应# #最佳cp奖对照组# #蔺渝弹廉望雪额头# 六个热搜。 只是拿了个cp奖，就杀出重围，简直是大获全胜的经典写照。 这些词条全部都挂在热搜主榜前列不说，在短视频平台tiktok等的热门视频里，也到处都是类似的视频截图，明明颁奖盛典还没结束，已经私下流传。 公司的确是发力买了热搜，但点开词条就会发现，热度的确高的吓人，最近娱乐圈特别无聊，所有人都唿天抢地希望来点新鲜事，无论是「正面」的官宣结婚谈恋爱生孩子，还是「负面」的出轨嫖.娼家暴逃.税都行。 现在看来，嗑cp也行啊！如果真的好嗑的话，不管路人怎么想，论坛可以被盘活。 瞬间，以嗑cp，尤其是缺德嗑cp为主题的论坛好几个板块，瞬间平地起高楼： 【标题：cp能将blue组合大美帝都时不时踩在脚下的限定爱情：廉望雪x蔺渝】 【标题：cp「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他还不知道我看着他的时候，眼睛在发光。】 【标题：cp廉望雪：追前辈要抛弃人性，纯靠勾引——「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标题：cp前后辈，年下攻，忠犬，追光者，治癒系，直球，我就喜欢整这两口土的！天才唱作人廉望雪xblue组合蔺渝！】 一瞬间帖子满屏飞，间或穿插着今晚的另外一对女女cp的分析帖，当年各色运动会世界盃时期，都没有哪对cp能吓人到几乎刷屏。 ——的确是路过的蚂蚁都要嗑两口的程度。 以上是正在刷论坛的，和小叶一起看颁奖直播的友人a的评价。 因为小叶不愿意听这种，所以她只是悄咪咪在心里这样说，然后点开了一个叫做「復盘《无人生还.天黑请闭眼》，蔺渝廉望雪恶人夫夫联手大杀特杀」的帖子，认真看了起来。 而另外一方面，论坛上蔺渝的腐唯也没闲着，今晚是他们的狂欢日，今晚的糖兑水能讲究着嗑半年。 饭拍视频满天飞的情况下，官摄和粉丝拍摄的画面被从各个角度，各个方位，有近有远地来回分析，翻了个底朝天。 每个blue组合的队友在听到蔺渝和廉望雪一起被宣布成为「最佳cp」的时候，表情动作如何，拥抱迅速与否，笑容开心与否，都是关注的重点。 一帧一帧放慢了分析研究，卯足了劲的架势，和视频网站上给两个人拉郎，非说他们眉目传情互相看的情形看着别无二致。 第457页 ——开心是「为了他获奖而感到幸福」，「他开心所以我开心」，笑容勉强则是「看到喜欢的人和别人拿了cp奖吃醋到无法表情管理」，「我们的感情不能暴露在阳光下」。 表情淡淡？唯粉觉得这是关系不好，是嫉妒人气，腐唯和cp粉可不管这些，统统打成爱在心头口难开。 尤其是廉望雪和颜立川、奉子爵、伍舒阳这三个人在得奖后的互动，更是被各种拼图配字，差点嗑出花来。 《廉望雪大发正宫瘾，奉子爵拈酸又吃醋》的视频标题都能起，还有什么粉圈做不出来的？ 不过如果了解真相的人就会知道，blue组合的其他六个人，在听到蔺渝真的获得了这个奖，并且还不是和组合内部的人一起拿的之后，的确没有谁是真的开心的。 此时的蔺渝和廉望雪，已经顺利地领奖完毕，拿着鲜花和奖盃一起走下台去。 在他们身前，是那对看起来关系有点生疏的女性cp。一直走到黑暗中，蔺渝才看着其中一人，悄悄地勾了一下身侧那人的手指。 蔺渝：果然，廉望雪之前的那番言论是可以被验证的，不知道为什么对今晚自己的态度有些放心起来。 但他一扭头—— 蔺渝：「......」 蔺渝有点无语：「...别笑了。」嘴角要飞到太阳穴去了。 廉望雪配合地点了点头，用力抿紧了嘴唇，顺势用手压了两下。 幸亏这里是后台，并不会被直播出去，但是蔺渝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公司为了给他们拍摄这种综艺盛典等大型活动的花絮，是一定会在后台和嘉宾席位配置一些自己的摄像老师的，现在也不例外。 镜头很嚣张地落在他们脸上。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似乎在努力忍住脸上过于幸福的笑容，但效果不太好的廉望雪，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官方剪辑的时候这部分也未必会流传出来。 「如果你被我粉丝和blue组合团粉，cp粉骂了，也不要问为什么。」 廉望雪坦荡荡：「他们骂我是应该的。」 廉望雪：「如果代价是被骂，那我活该受着。」 蔺渝：「？？？」 蔺渝：「...你还挺大义凛然是吧？」 此人多半有病，眼看着是飘了。 他刚要再说一句什么，突然脑海里传来一阵略显尖锐的杂音。 蔺渝勐地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大脑短暂的一片空白。 幸亏奖盃和鲜花都是廉望雪拿着，没有出现赶下台就把东西都砸了的恶性事件，廉望雪丢下手里的东西，一把扶住了遭遇突兀的脑内噪音而摇摇欲坠的蔺渝的身体。 「蔺渝前辈？怎么了？」 蔺渝咬紧牙关：「...头，突然很疼，好像出现了耳鸣的症状。」 说是耳鸣也不尽然，那种让人不适的声音，传递给自己的痛苦虽然有，但是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什么新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滋滋——滋滋——噼啪——」 他脑袋里像是有个坏掉的收音机，廉望雪看着他一瞬就惨白如纸的脸色，手下的力气不自觉地放大，下意识地就想要转身去喊经纪人，甚至严肃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立刻喊救护车。 哪怕在这样重要的盛典之下，估计会被劝说「忍耐一下」。 「头疼吗？」一个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蔺渝半眯着眼睛循声看了过去，看见了一张熟悉又不熟悉，和自己是朋友圈点赞之交的脸。 万程。 「还好，没事。」蔺渝不欲在非熟人面前展现脆弱的身体状况，拍了一下廉望雪横据过他的腰身的手，示意对方放手。 廉望雪不太情愿地打量着他的脸色，慢慢地松开了手，像是怕他突然昏厥过去似的。 万程全程看着这样的画面，半晌也只是笑了笑。 「没事就好。」他说。 他还穿着舞台上的服装，作为热场和表演嘉宾的插in组合的成员们，是没有在嘉宾席看颁奖盛典的资格的，他们只能留在后台。 蔺渝礼貌地沖他点了点头，脑内的声音暂歇，他舒服了一些。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见万程突然提起了一个和目前场景格格不入的话题： 「你们听过那首诗吗，宋代诗人黄庭坚在其词作《品令·茶词》？」 蔺渝：「......」 廉望雪：「......」 蔺渝：「啊？」 廉望雪：「你们今天表演的舞台是以这首诗作为背景创作的？」 那还挺有文化的。 万程摇了摇头，冲着他们短暂地笑了一下。 「我就是想来恭喜一下蔺渝今晚获得这个奖项的。」他说，目光落在蔺渝脸上，虽然蔺渝是和廉望雪一起获得了这个奖，但他并没有祝贺后者的意思。 廉望雪并不在意，但觉得他的出现和言语都有点蹊跷。 「只是觉得这个奖项可能会和刚才的那首诗的一些情景，有点联繫。」万程又说。 随即，他在蔺渝和廉望雪二人茫然的目光注视下转身离开了。 半晌，蔺渝扭头去看廉望雪：「在读高中生，那首诗你听过吗？记得里边的句子吗？」 廉望雪：「...那个不适考点，课文里也没有，所以我没背过。」 蔺渝表示失望：「但是你们不需要积累诗词句，为高考的作文引经据典做准备吗？」 第458页 廉望雪：「？」 廉望雪嘴唇蠕动了一下，许久艰难地说：「你说得对，我回去就背这首诗。」 「——但是几个月前才高考完，现在就不记得背诵过的东西了，对于前高考生来说也有点忘性太大了，蔺渝前辈你说是吧？」 蔺渝：「......」他抬起眼，看见了廉望雪嘴角那一丁点狡黠的逗弄的意味。 这小子果然是飘了。 他忍不住又弹了廉望雪一下。 手机在经纪人手里，想要查看他说的那首诗都做不到。 这样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虽然二人心头都萦绕着对于万程这个人突兀出现，又直接离开的疑惑。 毕竟对方说的话神神叨叨的同时，他的身份也并不普通，哪怕现在的他，貌似已经和他的姐姐万众毫无关联了。 * 待颁奖典礼结束，蔺渝一回到后台，就飞快地从经纪人手里，把自己的手机要了回来，解锁打开网页搜索之前的那首诗。 今晚被忽略了个彻底，心情不太美妙的伍舒阳从身后经过，酸熘熘地说：「你还挺急切。」 「什么？」蔺渝头也不抬。 「不是急着看你的热搜吗？别着急，你和廉望雪那小子上了不少热搜，大家都说你们可配可配了，我都要嗑你们俩了呢！」 颜立川用他今晚狠狠踢过奉子爵的脚，又踹了一脚伍舒阳。 伍舒阳猝不及防被踹了个趔趄，站稳了身子，摸着后脑勺灰熘熘走了。 颜立川对蔺渝摇头笑了笑，确认对方没有什么介意的模样：今晚不省心的队友让队长很难做，忽略心头那一丁点的异样情绪，也就变得非常容易。 这是好事。颜立川这样想着，转身离开。 倒是旁听了这一系列乱七八糟事情的萧慎，装作不经意地从蔺渝背后经过，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蔺渝的手机屏幕： 没贴防窥膜的手机屏上赫然展示着一行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字迹。 「...黄庭坚的《品令·茶词》是一首以茶为主题的词，这首词不仅表现了作者对茶的喜爱，还蕴含了对故人的怀念之情...」 萧慎：？ 萧慎：诗词解析？ 离谱的事情发生了，这么努力的吗？还是说帝戏大一有什么选修课最近在学这个？他怎么没学过？ 蔺渝并没有注意萧慎在他背后瞳孔地震，表情迷惘的模样，他的视线已经被手机内的某几行字牢牢吸引了注意力： 「恰如灯下，故人万里，归来对影...」 「...这句话可以翻译成，在灯光下，一个久违的老朋友从遥远的地方归来，与自己的影子相伴，仿佛在静静地对话。」 老朋友，从遥远的地方，归来。 脑内突然又是一阵尖锐的痛意。 似乎从今天拿了这个奖项开始，就断断续续的不太好，但姑且还能忍受，只不过蔺渝刚才在嘉宾席，还是不可避免的好几次因此感到了十分不适。 但他无暇顾及。 第135章 【标题：理讨真的没人觉得今晚的综艺盛典,廉望雪的感言那段有点点暧昧不清吗？】 ———————————————————— 【主楼】点炮no.1 「没有蔺渝前辈就没有我」 「很多话在这里没有那么多时间说，但你知道的」 「很久没这么幸福了」 「甚至想写一首歌记录一下此刻」 「参加《无人生还》的这期节目，是我很好的一个机会呢」 【2楼】点炮no.1 相比之下蔺渝的发言正常很多，或者说端水很明显 不仅感谢了廉望雪,还感谢了《无人生还》节目组,嘉宾和工作人员,甚至感谢了自己宿舍里的那只猫，还有经纪人和六个队友，感觉如果不是时间有限,这人还能感谢一下宿舍阿姨 不得不说,这「糖送八大家」的底蕴一般人学不来 【3楼】 暧昧不暧昧不知道，反正gay的很 【4楼】 暧昧不暧昧不知道,反正gay的很+1 【5楼】 暧昧不暧昧不知道，反正gay的很+10086 【6楼】 别的不知道，但是廉望雪是一款经典的爱发姐夫瘾的未成年，还有人不知道吗？ 【7楼】 廉望雪基操,楼主点炮之前得了解一下行情 【8楼】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这样不足为奇啦,你让他开心几天吧 【9楼】 他超爱罢了 【10楼】 人家蔺渝都没说什么，你搁这儿又唱又跳的 【11楼】 主楼说的廉望雪那句要写歌记录这个时刻这句话...感觉廉望雪现在已经着手在写了,开押什么时候能放出来给我们鑑赏一下 ...... * 此时的网络上，关于廉望雪的发言的片段被人反覆研读,反覆斟酌，从众嗑出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糖来，夹杂着蔺渝发言时的端水言论。 讽刺廉望雪「倒贴」的唯粉和blue组合蔺渝相关的cp粉更是绞尽脑汁要摆脱这个cp，一时间热闹非凡。 而被激烈讨论「到底爱不爱」的蔺渝,正在给被讨论「到底被不被爱」的廉望雪打电话。 blue组合已经兑现承诺，开始拍摄之前在红毯採访上所说的那个「每一集都会发一首新歌」的综艺节目了。 说是每一集都会根据内容发布新歌,成员会参与编曲写词，但实际上，这些新歌在进行拍摄之前，就已经全部写好，甚至录好了，说是歌曲配合团综主题，不如说是团综配合歌曲。 第459页 节目录制的第一期，是前往流浪动物收养基地，和这里的主要是流浪猫和流浪狗们进行亲切互动，意在宣传基地，号召更多有爱心的人加入他们救助流浪动物的大家庭，并且捐款为动物们创造更好的环境。 蔺渝本来就喜欢猫狗，这个主题让他心情愉悦，尤其是还没开录前，就遇到了这里据说最通人性的一只小猫咪： 大概是因为自己身上有小雪的气息，所以和他很亲近，没事就在他裤腿边贴贴蹭蹭，毛茸茸的一大团可爱极了。 「你在做什么？」蔺渝随口问。 廉望雪说：「我在写歌。」 他说到这个，蔺渝有了些兴趣：「写歌？这次是又要发专辑还是单曲了？或者是什么电影的主题曲或者插曲？」 廉望雪：「不是，就是之前颁奖典礼上我说过要写来记录这一时刻的那首歌。」 蔺渝：「......」 他就不该问。 说到这个，廉望雪想到了之前一直没有追问蔺渝的部分：「上次在颁奖礼的后台，万程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猜出来了吗？」 蔺渝：「啊，你说那个...」 他提起了这个话题，蔺渝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关于系统的存在，廉望雪亲近还是一无所知的，其实要告诉对方系统的存在也并不困难，但是蔺渝哪怕是对着廉望雪，也没办法做到和盘托出，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和底牌都告诉对方。 倒不是不信任，只是没有安全感。 他突然想到了系统以前和自己说过的话：「我的存在很特别呀小渝，如果你真的哪一天和什么人说了我的事情，那你一定非常非常非常信任对方了呢！」 那时候的蔺渝说，「大概吧」。 实际上他了解自己，和系统能够将大部分的心里话全都说出来，甚至有耐心将其一一剖析，也不介意对方探究自己的心思，不是自己信任系统远超旁人，而是他知道，系统和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联结就是自己，哪怕自己和他说了，系统也没有他人可以「告密」。 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对他人倾吐的树洞。 所以在察觉作为原作者的万众也能够和系统对话——原作者和她笔下的人物进行对话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蔺渝下意识地减少了和系统的一些交流，至少不会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告诉对方了。 「搜了一下那首诗，好像是一首品茶的古诗词，其实就是把品茶的乐趣，和故人相逢的妙处作为比对。」蔺渝说着说着，觉得自己像是在做语文阅读理解，于是顿了顿，「——只不过我是在思考，如果他说的是『故人』，那么故人到底是谁。」 他没说谎，自己的确在思考这个问题，只不过有隐隐约约能够猜测到的答案。 廉望雪在那头也认真想了想：「嗯，如果说故人的话，其实在这个世界我们的故人不算多，万众算一个？还有就是...」他声音压低了一些，「曾志强？」 蔺渝沉默了一瞬。 死人不能復生，但在这样的世界，重生能够开启，系统可以入脑，听起来万事皆有可能。 「或许吧。」他模稜两可地说。 相比于曾志强復活，系统重新回来的可能性甚至更高一点，蔺渝关于万程说出这句话的猜测，和之前的颁奖典礼联繫在一起，好像也有自己的解读： ——系统，自诩是娱乐圈相关的系统，来此的目的，就是要看蔺渝功成名就。 但在蔺渝真正站上「万众之巅」之前，系统就离开了，按照万程的暗示，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蔺渝站上那个最高的位置之后，系统就能够回来？ 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什么蔺渝只是拿到了一个「最佳cp奖」，大脑内就出现了好像系统存在一样的，古怪的机械性的杂音？ 「听了那首诗，你有什么想法吗？」蔺渝又问。 廉望雪：「嗯...」 他听起来似有所悟，蔺渝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有什么特别的感悟吗？」 廉望雪：「你想喝茶吗？过几天我要出国，有人和我说那里的茶叶味道很好，但我想着你好像对这个没什么兴趣，所以正好问问你，你想要的话我就多带点。」 专业代购，值得信任。 蔺渝：「......」 蔺渝：「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带一点给我尝尝，我没那么感兴趣，但也不讨厌。不过如果太麻烦还是不用了。」 廉望雪的语气雀跃了一点，似乎很乐意被蔺渝「麻烦」：「收到！」 想了想，他又说：「不过我一直在想，万程为什么会给出这样的暗示？万众不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吗，按理来说，万程应该已经变成了这个世界一个对一切好不知情的普通人才对。」 蔺渝嘆了一口气：「这个就，随便吧。」 之前探究那些真相，他已经觉得很累了，所以现在不想浪费精力在这上面，他只想按照自己的猜测，试试看站在「万众之巅」，然后看一看系统能不能回来。 ——哪怕短暂的一小会儿也好。 「我好像听到了猫叫？」在蔺渝疲惫地开始揉自己的太阳穴时，廉望雪突然警惕地问了一句。 蔺渝一愣，然后笑了：「啊，之前没和你说吗？我们现在在流浪动物基地『爱心世界』里，这次的主题就是这个，至于你说的猫叫...」 他低下头，一团灰色的毛绒绒从他的脚边钻了过去，似乎是注意到蔺渝的视线，毛绒绒扭过头，露出一双漂亮的绿眼睛，瞪圆了看着他。 第460页 蔺渝心花怒放。 「是这里叫『灰灰』的猫咪。非常可爱，非常黏人，非常招人喜欢。」 蔺渝伸出手，灰灰主动把脸贴在他的手掌里，左右蹭了好几次。 廉望雪：「......」 廉望雪：「哼。」 廉望雪：「有新的猫咪了，小雪就被你抛之脑后了是吧？我要举报！举报你对自家的宠物关爱不够！」 蔺渝：「...我说你多大个人了，也不是原本的猫咪了，能不能别动不动和动物拈酸吃醋，听起来很傻。」 廉望雪进入猫咪小雪的身体里，是世界为了让他成为原本的蔺渝去世前最近的见证者，以此来刺激他的情绪，开启重生循环，可不是真的让他变成猫咪，甚至以此和完全不是人类的生物进行一些莫名其妙的雄竞啊？ 廉望雪：「哼。」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然后在廉望雪恋恋不捨的「拍摄完毕记得给我发个消息呀」的要求里挂断了电话。 「你最近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蔺渝吓了一跳，一扭头看见神出鬼没的队友萧慎就站在自己身后，面色凝重，略显怀疑地看着他。 「没有，你想多了。」 「但你以前录制什么东西，都不会这么频繁打电话的。」萧慎说。 蔺渝说：「说实话，除了拍戏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我都和你们待在一起，尤其最近组合又要发歌又要录节目跑宣传的，你还能不知道我有没有谈恋爱？」 萧慎说：「拍戏的时候还不够吗？」 江湖传言的「剧组夫妻」不是空穴来风，前阵子萧慎在大型古装电视剧剧组《隔江犹唱》拍摄一个戏份不多，但是人设很好的少年将军角色，无意间就知道了剧组里的某两位饰演女一男二的演员是所谓的「剧组夫妻」，甚至都不避讳其他人的。 更可怕的是，这两位前辈演员都是已婚，男演员对外还营销爱妻如命，妻管严怕老婆人设，路人缘奇好无比。 ——因戏生情然后结婚的演员也很多。 蔺渝说：「我不拍感情戏，而且我的戏份也没有什么女演员和我对戏。」 萧慎：「彭睿函不算吗？」 蔺渝：「...哦对我把她给忘了。」 萧慎：「行吧，我知道你没把她当女演员了。」 他顿了顿，又貌似很不萧慎地试探着问了一句：「...所以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蔺渝看向他。 萧慎：「不是我要问的，是刚才奉子爵在和伍舒阳他们嘀咕，我好奇才问了一句。」 蔺渝：「不用解释，没事，别担心，我刚才是在和...」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实话，「...在和廉望雪打电话，不是什么奇怪的对象，现在你放心了吧？」 萧慎：「......」 萧慎：「...不是，这不是更让人担心了吗？ 蔺渝：「啊？」 「谁给你的错觉觉得廉望雪是个很安全的对象的？」萧慎无语至极，「他不是最危险的存在吗？」 是挂在热搜上越来越多的关于你们俩的cp帖给了你错觉，还是论坛里各式各样关于廉望雪性取向的讨论你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也可能是当局者迷。 蔺渝没听清，往前凑近了一点距离：「你说什么？」 萧慎：「不，没什么，但是你在镜头前还是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经常发消息，打电话的行为吧，哪怕被拍到在玩手机，最好也是横屏的状态。」 手机横屏可以是打游戏，看视频，各式各样的娱乐活动。 虽然这年头不少粉丝也很讨厌自家爱豆空闲时间就玩游戏而不是发微博营业媚粉，但总比竖屏手指纷飞发微信让大家放心得多，这年头人人都是「福尔摩斯」，一有喜欢的人就化身大侦探显微镜。 总之，不要怀疑粉丝的直觉，别让粉丝得了「捉姦癖」被群嘲。 「我知道，放心。」蔺渝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他目送萧慎一边整理自己的外套一边转身离开的背影，扬起的嘴角却慢慢落了下来： 是他的错觉吗？感觉他的队友，在随着万众离开，世界发生改变后，也发生了一些很微妙的变化，别人可能察觉不出来，但是蔺渝总觉得，他们好像对自己比以往更亲近，和关注了一些。 就像是，如果头上有好感度进度条，那么原本定格在50这样「队友」关系的数字，已经飙升到了80的位置。 难道不仅自己，他们也会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一些两个世界变化的影响？哪怕他们是在万众笔下被创造出来的角色，也会根据原本的性格和关系自动丰满血肉，补充情节？ 蔺渝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如果可以的话，千万不要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仅廉望雪对愿世界蔺渝blue组合的这些队友看着就烦，蔺渝对那里的某些关系处理，也时常感到头疼，要问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粉丝经常调侃的那样。 好像全世界的男同都聚集在了blue组合！ 第136章 番外2原世界.奉子爵 最初的问题,是发现奉子爵老是因为性取向住在热搜上。 在#奉子爵性取向#再次挂上主榜之后，蔺渝因为好奇，点进去看了几眼。 结果差点没能从热搜里全身而退。 尤其是进入词条往下翻了一下看到一条论坛截图，点开看到的内容是这样的—— 第461页 【标题：瞎了不是,奉子爵是在综艺里看到队友湿.身所以ying了吗？】 危险可能会被摺叠或者删除话题的违禁词还特地用了拼音和分隔符号。 蔺渝啼笑皆非往下看了两眼,发现那个「湿.身」的,让奉子爵「ying」了的队友，赫然是自己。 蔺渝：「......」 蔺渝看了一眼自己目前登录的微博小号，麻熘地举报了这条微博后,顺藤摸瓜又翻阅到了论坛的相关板块,把这条已经有很多人关注收藏吵作一团的高楼以「淫.秽色.情」的理由举报了。 举报不好，他知道,但他看不下去了。 他虽然知道有些组合粉丝打架，喜欢用「你爱豆看我爱豆居然xx了」来作为理由，一是凸显自家爱豆的魅力，二是泼脏水造黄谣给人留下噁心的印象,也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但没想到这一天第一次,或者第n次到来的时候，另外一个主人公是自己。 奉子爵的性取向问题,其实时不时就要出现在粉丝论坛和一些词条中，说实话,蔺渝也看过几次，但大部分都是模模煳煳的空口鑑定，许多时候大家是觉得奉子爵「卖腐」太过，尤其是对蔺渝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在性骚扰。 「他完全像是公私不分，公办私活,公器私用。」 先不说这个粉丝用词是否准确，但是blue组合后期有一段时间被戏称「bl组合」，也是因为某一次奉子爵在fancon上对蔺渝的「卖腐」有点过度，粉丝打架打上了热搜。 但实际上对于男团来说，为了话题度和人气，做什么的都有。 想到这些，蔺渝再次嘆了一口气。 「怎么了？」奉子爵问他。 此时，他们正在打歌舞台的后台，距离上台时间还早，但大部分人都已经做好了妆发，奉子爵亦然。 他留着选秀期间就标志性的「狼尾」髮型，露着两条肌理分明的手臂，短上衣是特别的设计，为了在舞台上显得更有张力，化妆师还特地在他的腹肌上又加深了一层轮廓——和一些团体上台前全身擦粉异曲同工，但粉丝看着开心就好。 蔺渝收回视线。 他当然不会把网上的那些东西当真。 「不是，就是看到微博热搜，觉得很离谱。」 彼时的蔺渝，还不是一个重生了若干次，虽然对自己「重生」的事实一无所知，但各方面的技能提升，性格都随之发生了细微变化的「标准偶像」。 也因此，他对于很多事情不太敏感。 奉子爵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奉子爵说：「哦你说热搜？没什么大事，估计就是我们的粉丝又开始打架了。」 语气是并无异样的坦荡荡。 饭圈打架，尤其是唱跳偶像队友粉之间的战争，很多情况下都是无中生有的小打小闹，包括但不限于造谣——无论是编造黑料还是造黄谣都算，blue组合的七个人很多听起来就让人啼笑皆非的「黑料」，都是拜队友粉所赐。 蔺渝也不好多说什么，队友毕竟不同于亲朋好友，而且哪怕是非常好的朋友，关于挂在热搜上这种稍显敏感的话题，也还是需要考虑一下要不要说的。 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奉子爵在安静下来的环境里，悄悄看了一眼蔺渝。 蔺渝长得好看，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前阵子参加微博某个大型活动，知名流量演员几乎去了大半，其中不乏高颜值的帅哥美女，但在这其中，镜头给到蔺渝，不仅不逊色，甚至还略胜一筹，不知是生在年轻且底子好，还是过度自律。 总之那次蔺渝甚至还在论坛的各大投票里艷压一众男星了一把。 但在奉子爵眼里，蔺渝笑起来的时候，比不笑的冷脸更好看，选秀时期，奉子爵其实有很多「卖腐」的好的对象，公司也给他过相关的人员名单让他自己斟酌，但最终，奉子爵鬼使神差选择蔺渝，或许是心之所向。 蔺渝说：「我去买瓶水。」 打歌后台的走廊里有自动贩卖机，只要投币或者刷卡就能买饮料。 奉子爵下意识地说：「...我陪你去。」 蔺渝一愣，也跟着下意识拒绝：「不用，就是买个水，我都多大人了？」 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非常坚定地拒绝了奉子爵的陪伴请求。 他总是如此不留余地，但要说他真的看出了什么，倒也不像，倒不如说，蔺渝是在适当地把控着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在意识到奉子爵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往后撤退一把——这里他认知里的更进一步，大概是做朋友的程度。 如果他知道奉子爵那些出现在热搜上，粉丝都看出了端倪的蠢蠢欲动的心思，会怎么想呢？ 奉子爵目送他离开，低下头勉强笑了一下，点开微博看了两眼。 小号鬼使神差的，给热搜里热门微博「奉子爵蔺渝关系好罢了」的粉丝澄清微博点了个贊。 「够了。」 有人居高临下地说。 奉子爵抬头，看见了萧慎的脸。黑髮的队友一如既往的神色冷冽，看起来万事不关心的模样，奉子爵不喜欢颜立川那种妥帖得让人无聊的伪君子面孔，也本能的烦躁于萧慎这种一本正经的优等生姿态。 萧慎重复了一遍：「够了。」 奉子爵说：「什么够啦？哪里够啦？」 似乎是看出了他吊儿郎当的挑衅表情，萧慎冷下脸，继续说：「你只是叫做奉子爵，不是真的疯子，能不能做事清醒一点？」 第462页 奉子爵反而笑了起来：「我哪里不清醒？」 萧慎说：「不要给别人带来困扰，这是基本的，你应该知道。」 奉子爵于是露出了无辜的表情。 「我没有给别人带来困扰啊。」 萧慎不说话了，就盯着他。 半晌奉子爵举起双手道歉：「...好吧，我知道是我有问题，但是你平心而论，我所谓的『卖腐』真的很过火吗？如果你去视频网站搜索一下相关的男团营业集合，就会发现我这个程度只是小巫见大巫。」 什么亲亲抱抱，乱摸一气，单膝下跪，深情表白，离谱点的直接说对方是自己的理想型，更离谱的来个舌.吻也不是没有。 萧慎不紧不慢地说：「他们是为了人气，为了话题度，是粉丝爱看何乐而不为，但你自己清楚你自己在这其中有没有夹带私货。」 奉子爵倏地看向他，眼神瞬间变冷。 萧慎回视他。 固然有人因为奉子爵的眼神会感到一丝畏惧，但总归不是萧慎，甚至萧慎还慢吞吞说了一句：「不是吗？」 奉子爵不说话。 萧慎说：「别有意图的cp营业卖腐，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一句，粉丝所说的性.骚扰，的确如此呢？」 短暂的沉默。 半晌奉子爵笑了起来。 「你说的有道理，我下次会注意，但是我能问一句吗...你萧慎，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质疑我，警告我的呢？别告诉我薄情寡义的萧慎哥，是那种会为了同事打抱不平的热心青年啊？」 萧慎毫不犹豫地说：「这和你没关系。」 他情绪稳定不易怒，因此明显棋高一着，奉子爵一拳打在棉花上，表情变了又变，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从外边传来了一道略显低沉的嗓音： 「蔺渝前辈，你今天好好吃饭了吗？」 然后他们清晰地听见了蔺渝的笑声。 蔺渝笑起来粲然生花，似乎是好脾气又善良容易相处的类型，但他们都知道，内心壁垒堆砌得极高，也很不喜欢在这个圈子里「交朋友」。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叫做「廉望雪」的男孩子的出现，就变得让人莫名的心生警惕了。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蔺渝率先进来，身后跟着颀长高大的年轻男孩儿，黑髮白肤，唇色是不染就自然红润的颜色，一副看起来气血很足的模样。 blue组合出道同年，廉望雪出道，算是半个同期，他们几乎是眼看着廉望雪从一个容貌略显雌雄莫辨的漂亮小男孩，一步步长成现在这样... ——骨相凌厉，用粉丝的话来说「绝世alpha」的挺拔青年的。 他进门来，礼貌地鞠躬和屋子里的blue组合成员们，以及各位工作人员打了招唿。 「来啦，就不特地招唿你了，随便坐。」 颜立川还在做妆发，从镜子的方向投来一瞥，语气很温和，极有队长的风范。 廉望雪貌似乖巧地应了一声，和蔺渝并排在沙发上坐下了。 萧慎和奉子爵都不说话了。 当初见到廉望雪的时候，大家稍微议论过一下关于这孩子「居然不是准备送去选秀的」，以及青灰色，略显诡异，亚洲人中几乎见不到的眼睛颜色，但从未想过在未来的这一天，他们会因为廉望雪的出现，本能地感觉到几分威胁。 不仅是「雄性」在面对同样出色，甚至身高略胜一筹且年轻的同性，本能的雄竞意识。 也还有蔺渝对他莫名其妙的亲近。 并且蔺渝可能当局者迷，无论是奉子爵还是萧慎，其实都不难看出廉望雪藏在左一句「蔺渝前辈」，右一句「蔺渝学长」，貌似恭顺的表象后，令人不安的占有欲，和一丝藏得很好的攻击性。 虽然蔺渝经常说「廉望雪长得像猫，性格也像」的时候，伍舒阳说出过他们的心声： 「你开玩笑吧？廉望雪像猫？那小子完全是个狼崽子，兇悍的很。」 问就是伍舒阳同为动物的敏锐直觉。 蔺渝就会露出一脸好笑的表情，好像在说「廉望雪除了长相哪里像狼啦」。 就像刚才那样，他会拒绝奉子爵一个小小的陪伴请求，温柔且毫不留情，却不会对廉望雪跟在身后嘘寒问暖，并且拿出自制的爱心煲汤和盒饭餵养的请求，明明白白将双标刻进骨子里去。 哪怕再迟钝的人都能意识到这点。 蔺渝是真的blue组合的成员当做好一些的同事来相处的，无疑是聪明的选择，毕竟一个组合要想长久走下去，维持和谐的同事关系，不远不近的距离反而是最好。 但他对廉望雪，因为不是队友，也或许是以前学校的前后辈，和公司前后辈，因此总无意识的纵容着。 ——不患寡而患不均。 已经足够让人心浮气躁了。 * 次月，奉子爵去参加某个「看房」综艺的录制，当演播室嘉宾。 被主持人问到相关话题的时候，他笑了笑回答： 「我家有一套在稍微闹市区一点的小房子，是我从小到大住过的地方，娱乐圈的某位前辈——嗯，我在这里没办法不经过他的允许说他的名字，反正我们其实还做过邻居呢。」 「房子在哪里？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在幸福小区，不过大家没必要去哦，我已经不住在那里了。」 「你问我现在住宿舍的感受吗？」 第463页 「当然是很喜欢啊，无论是环境还是我现在的舍友，我都很满意，和蔺渝share一个房间真的是很开心的事。」 「...怎么会是客套话呢？我是认真的呀，个人空间什么的不重要，舍友是蔺渝是多好的事啊！」 大家大多觉得他在说场面话，也可以预见节目播出后cp粉欢欣鼓舞的模样了。 节目结束后奉子爵从从录影棚抵达后台。 他从经济人手里接过手机，随意看了两眼。 在节目之前他给蔺渝发了不少类似于「报备」的消息，蔺渝貌似没怎么当回事，或许是觉得他给每个队友都发了吧，回了几个表情作为敷衍了事。 他犹豫了一下，拨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蔺渝《七个人的旅途》节目已经录制完毕，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杀青，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个节目里有廉望雪，他就总条件反射的想要在其中插一脚。 电话响了一会儿，那头的蔺渝接了起来。 「怎么啦？」 蔺渝知道他今天要录节目，现在的节目总有些乱七八糟的整蛊和隐藏摄像机环节，对方估计以为这个电话是所谓的「节目要求」，所以语气很耐心。 「你在做什么呢小渝？」奉子爵胡拉硬扯，试图找到一个话题。 「我在...嗯，和大家道别。」蔺渝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很快大家就要分离。」 奉子爵说：「会想他们吗？」 蔺渝说：「会的，毕竟大家朝夕相处了那么久。」 「那我呢？」 那头顿了顿。 蔺渝说：「嗯？」 他的心跳骤然加快，重复问：「那我呢？」 蔺渝沉默了一小会儿，电话那头似乎连唿吸声都刻意放缓了，就好像这样，奉子爵就可以忽略蔺渝的存在似的。 他在想什么？奉子爵的心跳逐渐随着这样的沉寂放缓，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淡去，他忍不住有些自嘲地暗自嘀咕，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半晌他听见蔺渝说：「也想你啊！但我今天不就回宿舍了，宿舍见啊！」 是那种怀疑在录制节目，所以奉子爵很熟悉的「节目效果」语气，佯装活泼开朗和亲昵的意味很重。 奉子爵缓慢地突出一口气，不知真假的笑意重新浮起在脸上。 「好，宿舍见。」 哪怕是假的也没关系，就当做借着节目效果给你打的这个电话吧，如果未来蔺渝问起，他也可以藉口「这个环节节目里没有播出」。 从走廊一角，突兀地绕出了一个人，奉子爵猝不及防，差点没和对方相撞，连忙避开了。 「不好意思。」他说，目光在对方脸上停留不到一秒，就波澜不惊地撤离。 那是个貌不惊人，看起来很年轻，戴着眼镜的女孩子，手里抱着一本笔记本，散发着宅女低调的气场。 「没事没事。」 她仓促地回应，声音相较于面容，有些出奇的低哑。 大概是个相关的工作人员吧？ 奉子爵没有在意她的出现和离开，当然也不会看到对方那本笔记本上，关于他刚才节目录制里所说的只言片语。 「舍友」。 「幸福小区」。 「以前住过的房子」。 「喜欢蔺渝」。 这些寥寥数语的关键词，在未来即将构建出的新世界里，关于蔺渝和奉子爵这两个人之间的故事。 而这些故事，将会成为未来，她塑造那个故事里「蔺渝」悲惨结局的重要组成环节。 第137章 「好像全世界的男同都聚集在了blue组合」话题中的blue组合最近还算风平浪静。 组合的团综和歌曲发布,没因为「难听」上热搜，也没因为「卖腐太过度」被网友抨击，或者狂嗑。 倒是因为八个综艺八首歌的概念曲大出圈了一次。 打开各大社交媒体，都能看到对于他们这张专辑的广泛好评。 无论是歌曲,还是立意。 专辑名为《温暖的爪印》,和节目第一期播出的救助流浪动物团综的主题曲同名,收录了包括《温暖的爪印》在内的一共八首歌曲。 团综的内容和一般组合的那些游乐场鬼屋，室内小游戏有些不同。 在这些团综中，blue组合的七名成员做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情。 譬如,他们走访了山区里由十到十四岁女童组成的足球队,参与沙漠的植树公益活动，为失去儿女的孤寡老人养老院带去欢乐,给残疾人大众马拉松队应援，探究当代穷游青年背包客的日常，还参加了城市环保协会组织的「捡垃圾」活动，帮忙给留守儿童做饭送餐... 蔺渝参与了流浪动物相关的《温暖的爪印》,女童足球队的《雌鹰》,孤寡老人的《回忆的庭院》，穷游青年的《轻装前行》,以及留守儿童的《留守的夏天》这五首歌曲的作词。 ——以他的能力也就能作个词。 但这也并不简单。 blue组合是选秀出道，包装训练出道一条龙,并不需要操心任何歌曲或者舞蹈方面的要求，所以这一次他哪怕参与的部分并不多，也还是提前努力地抽出了几乎所有空闲时间来斟酌歌词，传达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 并且在练习歌曲确保不会忘词失误的情况下,和粉丝们疯狂报备。 「@blue组合蔺渝v： 大家早上好，今天是努力作词的一天,我会好好加油！」 第464页 「@blue组合蔺渝v： 大家好，我今天在练习年末舞台的空隙，努力地又重新背诵了一遍我们的原创曲的歌词。」 「@blue组合蔺渝v： 大家好，又是我。今天在保姆车里也努力记下所有歌词了，但因为空腹低血糖，晕车晕得一塌煳涂。」 时间横跨好几个月。 那段时间，如果在蔺渝的微博里搜索关键词，一定会出现大量的「写歌词」，「练习歌词」的内容，不仅蔺渝快要被自己折磨死了，粉丝也快要看腻了。 幸亏他深谙营业之道，和粉丝汇报工作内容顺带撒娇装可怜的同时，都会配上自己的照片。 不是那种开了十级美颜阿宝色滤镜的阴间自拍，而是永远姿态自然绝不刻意的生活照，和能够展现自然好皮肤和状态的好角度怼脸，媚得粉丝上蹿下跳。 超话头像一周一变，粉丝们打了鸡血似的做数据，拼了命沖更高级别，俨然有拳打顶流生，脚踩国民花的气势。 * 在这种忙碌的情况下，新的综艺邀约递到手边的时候，蔺渝毫不犹豫地对经纪人表示： 「要不，推了吧。」 《最后的胜利者》ip开拍，blue组合所有综艺全部录制完毕，八首歌曲放入发布专辑中发布，专辑回归后还会有几个打歌舞台，其中《温暖的爪印》与《雌鹰》定为双主打。 蔺渝参与了这两首歌的作词部分。 亲情向电影《她给我的信》ip敲定蔺渝为男主。 还有，蔺渝之前拍摄的电影《七宗罪》，blue组合要给其演唱的主题曲也要录制，mv还需要拍摄。 为个人和团体代言的品牌和产品拍摄gg，出席一些品牌活动的商业站台，甚至最近有个《校园突袭》的节目，他们还要给学校学生录制vcr。 还有一部动画电影的配音工作的试角工作。 以及，虽然不经常去学校，但他的确是还要上学的，甚至还有作业要写。 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年末的各个舞台也要来了，他们还要根据每个年末颁奖典礼的舞台进行不同的改编和练习。 一言蔽之，忙得足不沾尘。 更何况，上恋爱综艺当演播室嘉宾这种「饼」，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情商这个东西体现得淋漓尽致。 中庸的结果，上节目等于没上，存在感无，恋综看的人也不多，于是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 要是说错话，或者表现不够出彩，敷衍了事，会被怒骂像个少爷情商低，或者给资源消化不了—— 这在一个资源分配再怎么样都很难一碗水端平的男团非常场景，之前经营的阳光努力积极少年形象就会前功尽弃。 更离谱的是如果对某个女嘉宾的某个行为笑一下或者评价几句，还很容易被黑子或者对家粉丝造谣理想型或者瞎传绯闻。 当然，现在他的人设... 反正蔺渝最近看粉丝的控评词，「脑性男」，「反差萌」，「治癒系」这一类之中，还添加了「静水流深」这个词。 蔺渝倒不是不知道它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刻意要制造出这种风格的人设，但粉丝显然很喜欢，所以他纵容着。 至于表现好，应当是能正面出圈一次的。 但蔺渝自信地表示，自己出圈的机会已经够多了，未来还会更多。 ——而且这个节目太需要费心了： 要让女友粉、事业粉等粉丝满意，确定蔺渝本人对恋爱不感兴趣，并不是和人设一样精通此道的类型，要让cp粉和腐唯们能从这其中抠出足够数量的糖，满足每对cp的要求，还要让看节目的路人不觉得自己装模作样，故作纯情小白花，又或者言不由衷，录制节目不上心。 说实话，挺难的。 比之前拍摄的团综还要难。 经纪人说：「你确定？」 蔺渝：「......」 蔺渝：「有什么需要和我反覆确认的部分吗？是有什么特别值得接下这个通告的理由吗？」 他理解自己因为工作太多，的确是有点飘，但自我控制着并不影响什么。 经纪人说：「是《love or money》的第二季。」 蔺渝：「啊。」 综艺翻译过来，「爱与钱」。 非常直白的标题，他当然知道这个节目。 原本就是买回了高人气外国恋综的版权，并且在环节上进行了进一步的完善和修改，更符合本国「国情」。 第一季非常受欢迎，比目前市面上所有的恋爱综艺都要红，并且中后期播放量持续走高，话题度一骑绝尘，兼具狼人杀与恋综内核的节目，悬疑度和甜蜜感同时拉满。 大致的规则并不算特别复杂，但在恋综里必定是独树一帜，出现的时候极有新鲜感地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 ——参加恋综的嘉宾分为了以追求爱情为目标的「爱情猎手」，和另一部分以拿到金钱为目标的「金钱猎手」，像普通的恋综规则那样，他们将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在这段合宿期间，嘉宾可以根据自身情况改变自己的身份，在节目最后一天做出最终选择。 与一名异性组成最终cp。 但是和一般恋综不同的是，嘉宾的身份在结局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两名爱情猎手互选，两人牵手成功没有金钱。 两名金钱猎手互选，同时失去爱情和金钱。 第465页 爱情猎手和金钱猎手互选，金钱猎手则会获得一定数额的奖金。 蔺渝清楚地记得，这个节目的第二季录制比原世界晚一些，那一次廉望雪参加了，并且在后来「出柜」之后，蔺渝隐约能察觉到担任这一档综艺的演播厅嘉宾，在廉望雪未来直接演唱会「表白」上起到了重要作用。 ——可能是被「别人不以金钱为转移」的爱情刺激到了，觉得自己的感情比那些人高贵多了。 蔺渝想到这里，手可疑地顿了顿。 「怎么了？」 「没什么...是公司看中了这个节目的热度，才让我去参加的吗？」 经纪人说：「不，是为了加深你在大众心目中『脑性男』的设定，这也是公司之前给我们开会强调的事情之一。」 蔺渝：「可是脑性男这个人设有点...算了。」 并不是特别好的人设，所以他从来没有刻意去维持或者打造： 毕竟平日里迷迷煳煳的人突然大展身手会被大夸特夸，但素日粉丝爱吹聪明理智脑子好使情商高的人哪怕失手一次，都能被嘲上一周不带重复的，阈值拉得太高，期待值也就更高了，因为这个人设吸引来的粉丝，会感觉到落差。 况且蔺渝的高考成绩的确还可以，但也只是放在艺考生里比较牛，矮子里边拔高个。 但既然粉丝控评已经吹上了，公司也想打造，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经纪人补充：「普通的恋综，不会考虑让你上。没必要，也浪费时间。」 「但是这个恋综不一样，他其中狼人杀的成分，才是我们着重考虑的点，你要做的不是猜测各个男女嘉宾到底谁爱谁，谁不爱谁，而是根据节目已知信息推测他们的身份到底是恋爱猎手，还是金钱猎手。」 嘉宾们需要通过互动、互选和约会，观察猜测彼此的身份，判断谁是爱情猎手，谁是金钱猎手。 而演播室的观察员，和观众也可以根据嘉宾们的行为来推理，无疑增强了互动性与参与感。 蔺渝在之前《无人生还》节目里的精彩表现，还有本人高考优秀的分数，让公司颌节目组都无由来对他寄予了厚望。 蔺渝充满期待地：「我做演播室嘉宾，节目组会告诉我一些额外的线索吗？」 经纪人摊开手：「遗憾的是，无论是你还是节目演播室的其他嘉宾，都不会知道更多了，这个节目要维持它原本的热度，甚至更上一层楼，就需要最真实的猜测。」 蔺渝也不意外，他耸了耸肩。 「我会努力的。」 待经纪人离开，他立刻低头给廉望雪发了条消息： 「你还记得之前你原世界参加的《love or money》里，恋爱猎手和金钱猎手分别是谁，最后结局是怎样的吗？」 廉望雪：「？」 廉望雪：「我就记得有不少人改变了自己的身份，导致最后的结果让人大跌眼镜，而且真情实感的观众很多，所以几乎所有嘉宾在播出过程中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尤其是女嘉宾们。 蔺渝：「...谢了。」 廉望雪：「怎么了吗？」 廉望雪：「啊，不过我听到一点消息，好像《love or money》第二季素人嘉宾已经开拍了是吗？那是不是接下来剪辑完成，就轮到演播室嘉宾的录制部分了？」 蔺渝：「猫猫点赞.gif。」 他想了想又问：「这个节目接触过你吗？」 廉望雪：「没有。但我知道大概的录制时间，那个时间我有新歌要发，还有演唱会要准备，所以这一次估计是不会参加了。」 廉望雪：「但我也可以调整行程，看看...」 蔺渝果断地输入：「那倒也不必了。」 他「当局者迷」，都能感觉到廉望雪出现在自己周围的频率太高了，简直在挑战粉丝承受的阈值， 只不过廉望雪如果不参加，时间上也有变动，那么这个节目参加的嘉宾也可能会发生变化，原本廉望雪所知道的剧情会发生改变也说不定，他最好不要寄希望于原世界的「金手指」。 恋综《love or money》第二季全部拍摄结束，节目组紧锣密鼓地剪辑完第一期之后，演播室嘉宾立刻开始录制对于第一期节目的观看和点评部分。 在他们录制完毕，节目组将会将剪辑好的视频，和演播室的内容糅合在一起，定档播出。 大概率是在年末，或者次年年初。 打着的口号，就是「在冬日参与热腾腾的悬疑，欣赏甜滋滋的爱情」。 「爱情」在后，「悬疑」在前，似乎已经奠定了这一季节目的主基调。 演播室嘉宾一共六人，加上每一期一位的飞行嘉宾共七人，虽然遭到过诟病，观众普遍觉得人数过多，但是毕竟这个节目，明星也是要拿通告费，顺带露脸的，点评只是他们的工作。 蔺渝是嘉宾中年纪最小的一位。 而这一季的演播室，固定嘉宾阵容堪称星光熠熠： 人气在下滑，但迄今为止还没被人超越的顶流林子潼，之前和蔺渝一起录制过《请尝尝我的手艺》的娱乐圈着名「好丈夫」陆亚荣，早期蔺渝参加的《变色龙》节目的女性主持人温珊——她居然是心理学者出身。 女团出身的乔砚，也是和蔺渝一起参演过《动物素描》的女二号岳珊的前团队友，转型做了主持人。 以及和蔺渝一起参加过《无人生还》录制的大前辈李储。 第466页 再加上第一期的飞行嘉宾，是之前在《动物素描》饰演蔺渝所饰「裴立」的母亲角色的倪天雅。 四男三女。 年龄层从四十多岁的李储和倪天雅，到三十多岁的陆亚荣和温珊，再到二十多岁的林子潼及乔砚，以及最年少的蔺渝，蔺渝发现除了林子潼这个顶流大咖，他还没有真的面对面见过本人，其他的嘉宾或多或少和他有过交集。 不得不说，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的是个圈。 而第二期的飞行嘉宾也已经被告知了。 是苑淙。 不得不说，他和蔺渝在好几个节目里频繁相遇这件事，转移了蔺渝唯粉和blue组合不少cp粉与团粉，对于廉望雪「blue组合第八人」名号的厌恶，因为他快变成「blue组合第九人」了。 现在的蔺渝就坐在演播室里。 在大家还不算太熟悉的寒暄和讨论里，目光落在面前大屏幕的第一期恋综节目里。 随即，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虽然对方做了头髮，化了妆，换了衣服，但他还是一眼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万众。 那个理应回到了原本世界的《万众之巅》的原作者，居然参与进了这档素人恋综里。 要是告诉他，这完全是个巧合，或者这只是个和万众长相一模一样的女性，蔺渝是傻了才会相信。 他努力按捺住想要跳起来，或者摸出手机去通知廉望雪一声的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务之急，还是录制节目，维持人设，推理身份，吸引观众，走上事业巅峰。 无论万众在不在这里，为什么还在这里，对于蔺渝来说，目前除了当上顶流，站在万众之巅外最大的心愿，是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功成名就，唤回消失已久的系统。 他不甘心被世界的规则戏耍，同时...也非常想念系统。 第138章 看着熟人参加恋综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蔺渝不知道。 但看认识的人参加,还要在镜头里煞有介事地自我介绍，很折磨。 蔺渝看着这群尴尬的男女坐在偌大的客厅沙发里，一个个如坐针毡还要佯装镇定甚至活跃气氛，忍不住脚趾动工,抠出了一座迪士尼城堡。 第一期节目,其实可看的重点并不多,每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连接成线。 因此，并没有太多需要嘉宾分析的部分。 大家都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观察着彼此,在当晚给心仪对象发送消息的部分,选择的大部分都不是所谓「心动」的对象，甚至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和自己今天互动最多的嘉宾。 因为需要区分彼此到底是为了金钱还是爱情而来,这个恋综，和以往的差别就更大了。 第一期最后公布了恋爱猎手的人数。 包括还没出场的女五和男五一共十人，恋爱猎手四位。 因此，金钱猎手就有六位,在节目中占据主导地位。 也就是说,这里的人，为了钱而来的人居多,但也的的确确有四个人无视金钱的诱惑，在最初选了爱情至上。 蔺渝的目光看向屏幕里恰好扫过的万众的脸。 她没戴眼镜,应该是戴了美瞳，反倒有些看不出对方的想法。 但他很清楚，这位「世界的创造者」可不是省油的灯，嘴里大概率没一句真话,相信她是来这里寻找爱情的，不如相信蔺渝明天唱跳水平就一跃超过所有队友跃居组合第一。 * 短暂的休息后,下午嘉宾们还会继续对录制第二期综艺的观看点评部分。 此时，蔺渝收到了廉望雪发的消息。 廉望雪：「蔺渝前辈，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现在是录制的中场休息时间，休息室里并没有其他人，助理出去给蔺渝买饭了，化妆师则需要节目再次开始录制前，才会进来帮他重新整理妆造。 蔺渝：「要打电话吗？方便。」 廉望雪的电话分毫不错地播了过来，蔺渝接起来，听见他在那头低低地说：「蔺渝前辈，我今天去打歌节目录制舞台的时候，在后台遇到万程了。」 廉望雪和万程的打歌日期有了交汇，这点蔺渝并不意外。 「你们打招唿了？」 廉望雪说：「打招唿了，而且我还稍微问...质疑...咳，逼问了一下关于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的更多的内容。」 他有些心虚地两次改口，试图做到在蔺渝面前不撒谎，而后者却条件反射紧张起来。 廉望雪还不知道系统的存在，蔺渝没有说，他莫名的有些担心万程把自己没告诉廉望雪的事情率先告诉了对方，自己的秘密暴露是一方面，而且如果这样... 廉望雪是会伤心的吧？ 自己从始至终将最大的这个秘密隐瞒着他。 他过久的迟疑引起了廉望雪的注意，对方迟疑着喊了一声：「蔺渝前辈？」 蔺渝回过神来：「啊，你问了他什么？」 廉望雪说：「我问了他之前说的那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没有给我回答，也没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认识万众...」 蔺渝意识到了他语气里的未尽之意：「怎么了？」 廉望雪：「然后我稍微，查了一下，万程，到底，有没有姐姐。」 蔺渝：「......」 蔺渝：「做得好。」 第467页 都这个时间了还管那些做什么，如果万程万众姐弟俩真的把他们当傻子耍，他们也没必要对对方有多客气。 廉望雪得到了鼓舞，语气明显振奋起来：「我发现万众这个万程的亲姐姐，的确消失了，万程变成了独生子——但是他还有一个堂姐，同样叫做万众，但因为是父亲那边的亲戚，所以血缘上来说肯定没有亲姐弟近，很容易被忽略。」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万众姐弟二人简直像是在用某些所谓的「障眼法」煳弄蔺渝和廉望雪。 蔺渝下意识皱了皱眉，但意识到这样可能会在眉心形成纹路，又迅速平缓了下来：「所以我在节目里看到的这个叫做『万众』的女嘉宾，就是百分之百的万众本人，对吧？」 廉望雪说：「对。」 蔺渝：「所以她压根没走，只是换了个身份，让我们以为她走了？」 廉望雪：「所以她隐姓埋名了这么久，又重新出现录制一个很多人都会看，大概率我们也会了解到一点的恋综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知道未来曾志强和系统都会消失，怕打击报復？ 蔺渝思索了一下：「或许是因为，这个节目在原世界你参加过？一定有某些联繫的吧？」 廉望雪：「......」 直觉告诉他好像不是什么好话，他和蔺渝都心知肚明，自己在原世界参加了《love or money》第二季的演播室嘉宾，并且对他在演唱会「半出柜」有些不小的影响。 ——毕竟好几个金钱猎手为了爱情转了爱情猎手，节目播出到最后一群人哭得稀里哗啦，表示自己「又相信爱情了」，而这些因为别人的「爱情」也开始相信爱情的人里边，居然有廉望雪的存在，想来也有些好笑。 廉望雪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但是从万程那里我得到了关于blue组合的其他六个人的一些事情。」 他这么说，蔺渝倒是愣了愣，他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其他六个队友的事：「什么事情？」 廉望雪说：「我从万程的对话里稍微提炼了一下，大概是意思就是，他姐在写《万众之巅》之后，原世界里你队友们原本性格里比较负面的一些点，在她笔下被放大了。」 因为如果不放大，就很难造成蔺渝的死亡，并且，看得出万众对于blue组合这整个组合，都好感不高。 蔺渝说：「怪不得。」 的确是在完全回忆起来之后，能够察觉到两个世界队友们性格里的差别。 颜立川在原世界是背锅的好脾气队长，宠粉第一人，到这里变成了私生都媚的无下限偶像，尤其热爱做面子工程。 奉子爵原本是个性张扬洒脱，自然而然就有很多肢体接触的类型，在这里变成了纯然的表演型人格，加卖腐过度被批的性.骚扰队友。 伍舒阳是直爽明快却单纯的个性，在这里完全是个莽撞没脑子的傻大胆。 展宁性格温顺，不喜欢和人起冲突，还有些选择恐惧症，在这里十足的优柔寡断，干什么都犹豫不决造成误解。 萧慎一贯都是冷静理智的性格，但在这里好像因为过于事业脑，权衡利弊之下就显得尤其薄情寡义。 还有甘子晔，原本的第六名在蔺渝弯道超车后就落到了第七，「透明人」名号彻底坐实，原世界里备受争议的外貌问题不说，在这里直接因为「娘炮」和性取向而遭遇网暴。 不得不说，万众写小说还挺尊重每个人的基础性格的，人不可能没有任何缺陷，但是缺陷被放大就会变得致命且不招人待见，她这个度拿捏得也不错，甚至有可能一些细节，都是她为了贴合人物性格所特地添加的。 「所以，她也是知道我有些心理上的疾病，所以才会把我塑造成在这里因为心理疾病和外界因素自杀的形象，是吧？」蔺渝若有所思地说。 万众之前说的话，一个字他都没相信，但不得不说，这位女性可能还有些写作的天赋呢。 也因此，她出现在这档节目里的目的是什么，蔺渝不知道为什么也能略知一二。 ——不会是两个世界会互相影响，跑来这里试图修改什么，解决廉望雪演唱会表白这件导致了一系列大问题的始作俑者...之一吧？ 他是这么想的，但没有和廉望雪说太多相关内容。 待他挂掉电话，休息室的门恰好被人轻轻敲响了。 蔺渝将手机摁熄，确认了一下周围是否有不合适的物品，然后提高了声音：「请进。」 他以为进来的会是节目导演，工作人员，又或者是助理之类，却没想到推门而入的是一张年轻俊俏的面容。 是林子潼。 目前圈内被说了一万次「flop」，但因为没有对手，目前还是位居顶流的艺人。 对方身后还跟着他的经纪人，但他转身对对方摆了摆手，经纪人没有跟进门。 林子潼将休息室的门关上，然后站在门口对蔺渝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了。」 蔺渝站起身，顺势打招唿：「林子潼前辈。」 林子潼无论是录制前亦或拍摄中，还是现在，都没什么所谓顶流的架子，他和蔺渝示意了一下，才在他身边坐下，友善地说：「我录制前来晚了，没来得及和你们大家打招唿，很不好意思。」 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手里的那张专辑递给蔺渝。 林子潼前阵子出了自己的个人专辑，蔺渝是知道的，他也早有准备，把自己组合的签名专辑递过去，两人进行了专辑交换，然后心照不宣地各自摸出手机拍了几张自拍，又添加了一下联繫方式。 第468页 传好了照片，这才继续交流了几句。 「《最后的胜利者》，我们应该也是有对手戏的，很期待和你共演。」林子潼说。 这部电影应该已经开拍了，男主林子潼大概率是和剧组请假出来拍摄综艺的，但是蔺渝作为配角和炮灰，戏份并不多，大部分都还没开拍，两个人的确没有见过。 他又和林子潼关于这个话题交流了几句。 林子潼在外界的传闻里不算很好打交道，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亲善的性格，不摆架子，两人虽然有点年龄差，但姑且都在二十岁这个年龄段，再加上蔺渝如果想，能够轻易和任何人搞好关系，瞬间气氛就热烈起来。 聊了一会儿，林子潼像是想到了什么，和他说起了今天录制的《love or money》。 「你觉得这一季目前看来，会不会在未来，很多人从金钱猎手转向恋爱猎手啊？」他兴致勃勃地问。 蔺渝：「说实话，我也不确定，第一期能看出的东西太少太少了...」 林子潼说：「我觉得这一季目前公布的八位嘉宾，看起来都很面善重感情，说不定在未来都会找到自己心爱的对象，然后为了他们改变自己的选择呢！」 蔺渝：「......」 真的吗？我不信。 大概是他的不相信太明显，林子潼也看了出来。 「你不这么觉得吗？不觉得这样的反转更吸引人，也更让人感动吗！」他追问。 蔺渝迟疑了一下。 虽然原世界《love or money》的第二季他没看，但印象里，嘉宾也是有林子潼的，也就是说，廉望雪和林子潼，是一起参加的？ 他突然心生疑窦。 林子潼少女托腮：「我很希望能够看到期待的画面，金钱猎手为了爱情改变自己，携手心上人走向未来，冰山被融化，不相信爱情只想要金钱的人最终被爱感化...」 一瞬正经的人设完全崩塌。 蔺渝：「......」 林子潼：「你觉得呢？不瞒你说，这个节目是我主动和经纪人要求的，想上恋综看看别人谈甜甜的恋爱，毕竟我自己谈不了嘛。」 蔺渝机械地回答：「你说得对，祝贺你。」 林子潼告别他离开之后，他还不敢相信这位据说较为高冷的顶流是这么个性格。 未来被我超车了也不要问为什么，赐你一个第二顶流噹噹，不客气。 他摸出手机，再次给廉望雪发消息： 「你当初参加恋综这个节目的时候，林子潼是个什么性格？」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 「你不会在节目内外，都和他聊了一些所谓的『爱要主动出击』，『说出来才勇敢』之类的话题了吧？」 半晌廉望雪回了两个问号回来。 这是此人心虚的象徵。 廉望雪：「...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吧，我觉得林子潼前辈的一些关于爱情的发言很成熟，看节目的时候他一直在说，不要欲擒故纵，不要在等待中错过时机，不要觉得还可以再等一等——」 蔺渝：「......」 怪不得在廉望雪原世界演唱会半出柜之后，林子潼发了那么一条模稜两可的微博： 「@林子潼v： 莫等无花空折枝[鼓掌][点赞]。」 配图是一树繁花。 感情那时候他是在隐晦地力挺啊？亏他粉丝还煞有介事地分析了半天。 蔺渝：「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剥夺你们这个世界交流爱情相关话题的资格。」 廉望雪：「猫猫跳跃.gif。」 廉望雪：「好！除了你我谁都不会看一眼的！」 蔺渝：「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方好像擅自把蔺渝的这句话理解成了所谓的「吃醋」，一下子支棱起来，隔着手机屏幕，蔺渝都能感觉到对方的雀跃心情。 他试图解释，但发现解释不清，又懒得长篇大论，最后嘆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机。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如果廉望雪能因此开心，谁说不是一件好事呢？ 第139章 《love or money》虽然有独特的规则,相比于其他的恋爱综艺，剧情更紧张刺激一些。 扮演恋爱猎手和金钱猎手的嘉宾们需要在共度一段时光后，通过各种互动和任务，来猜测彼此的真实身份——但它归根结底,是一档恋综为底色的综艺。 嗑cp是众望所归。 因此,虽然蔺渝上节目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自己的「人设」，但也不得不在每一期象徵性猜测嘉宾身份的同时，跟着其他嘉宾一起「领嗑」几口男女嘉宾们之间的糖。 ——虽然他其实看不出多少暧昧关系来。 想来也是,嘉宾们录制的时间看起来很长,实际上最多也不过一个月，甚至更少,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一见钟情，感情也不会特别汹涌澎湃，非你不可，那些cp粉们猜测中爱得死去活来,归根结底是节目组剪辑+演播室嘉宾引导+观众脑补。 至于节目结束后的接触,就是嘉宾自己的事情了。 虽然蔺渝看不出多少其他人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微表情和小动作等细节，但这并不影响他事先做好功课,并且在节目开始录制之前，就给自己设定好大致的人设—— 努力跟上节奏,努力分析男女嘉宾互动，能看出一些别人看不出的细节，但大体对这些不是太懂的懵懂青年。 不是故意装纯，因为他有在努力跟着分析,而不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四处张望，露出「哎呀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懂」,塑造娱乐圈最后一朵百合花的气场。 第469页 也不是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想要把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别人的装腔作势油腻男，或者爹味男，更不会在那么多前辈在场的情况下抢占风头。 但最后分析两派身份的环节，蔺渝当仁不让。 节目继续播出，其中叫做缓缓的女嘉宾2号，正在嘉宾们的夜谈中，坦率地提起自己有惊恐障碍。 提起这个问题，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蔺渝的方向。随即好几个人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些唐突，又连忙将视线转回去，装作刚才并没有转移目光的样子。 蔺渝坐着没动。 他严格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在惊讶中夹杂着几分感同身受的意味，将自己所有的其余情绪统统强行压制在最底端。 「节目组早先给我们做背调的时候，我和他们也讲述过我上学期间的这种心理障碍的问题。」 ——节目组在录制前，就知道缓缓有惊恐障碍，从时间上来看，邀请蔺渝做演播室嘉宾，大概率在女嘉宾敲定出演之后，也就是说... 他们有心炒起这样的话题，邀请蔺渝的原因，除了他现在的流量和上综艺节目的表现出色外，这个原因不能被轻易忽略。 屏幕里的缓缓正在继续对大家描述自己的问题： 「...早期的时候，我以为我自己是心脏病发作，因为会有突然喘不上气的症状。」 「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我在地铁上，这是上学的必经之路，没办法逃离，所以我特别特别不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坐地铁，但不得不坐。」 「广场恐惧症。」蔺渝喃喃地说。 就在之前，电光火石间，他就由节目组邀请他来的一部分意图，想到了该怎么反客为主，既然节目组不会放过他这个摆在眼前的热度，那么自己的这部分内容大概率不会被剪掉，想要做到什么程度，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论坛上还有对蔺渝惊恐障碍这种问题表示质疑的帖子存在，《一起上学吧》中蔺渝闹上热搜的，被泼水后的脆弱感，也有不少人质疑他是装的。 大家都迅速去看蔺渝。 蔺渝意识到自己居然说出了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抱歉。」他说。 节目还在继续播放，其他人都不便提问，大家只是继续看下去，但是在这一期的reaction视频全部录制结束后，嘉宾们的单独讨论环节，蔺渝和缓缓这位女嘉宾口中的「惊恐障碍」，就再次被作为议题提起。 「这是可以提起的吗？」 温珊用徵求性的语气问蔺渝。 节目组给她的台本上，应该事先写了这样的内容，但是不幸的是，蔺渝并没有接到任何相关的台词。 但是无论他是面色微白沉默以对，还是突然暴怒掀桌而起，都足够制造话题了。 蔺渝歪了歪脑袋，看起来姿态轻松：「没什么，逃避不是我的风格，不说不代表就不存在。」 「缓缓真的很勇敢。」林子潼感嘆说，「她在说这个话题的时候，能感觉到她对面陆之岸的心疼眼神。」 陆之岸是男1号，林子潼看了几期开始带头嗑这两个人的cp。 蔺渝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迷茫的眼神。 然后在主持人温珊的示意下继续说：「其实我早期在发作的时候，也曾经以为是心脏病，后来医生告诉我，心脏病发作，会有一种身体前后，一起被向内挤压的感觉，伴随比较强烈的疼痛感，和惊恐障碍有些区别。」 「刚才你说的广场焦虑症，又是什么呢？」陆亚荣问。 蔺渝纠正说：「广场恐惧症，不过这也是焦虑症的一种。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从自发性的惊恐发作开始，产生预期焦虑，最后导致了缓缓小姐所说的那种情况。」 他不着痕迹地将自己从其中撇了出去。 「预期焦虑？」这次是大前辈李储的提问。 蔺渝耐心地解释：「其实就是因为发作过，所以担心下一次发作会导致严重后果，所以感到不安，就会产生这种预期焦虑。」 「你怕吗？」另外一位女嘉宾乔砚有些同情地问他。 这是卖惨的好机会。 乔砚算是递给他了上好的台阶，只需要蔺渝顺势接话就能完成这套动作。 但蔺渝并不打算藉此机会多说什么，只轻描淡写地说：「早些时候是会害怕的，比如很担心自己下一次发作会是在什么时候，会不会在镜头前，会不会在直播的时候，给别人甚至组合造成影响。」 然后他摊开手，嘴角上扬，眼角微弯，感染性的笑容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霍然展开： 「但是，医生告诉我，人类是不会因为惊恐障碍发作而死去的，让我不要过度焦虑，要选择面对，而非活在畏惧中。」 「缓缓小姐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在镜头前提起这件事，说明她已经战胜了病症和她自己。」 「她很棒！」 * #蔺渝首谈惊恐障碍#词条，不出意外地在这一期节目播出后，挂在了热搜上。 节目组为他买的，不做他想。 虽然不少艺人的「首谈」其实算不上首谈，可能已经在各个不同的节目里提起了一百次，比如前阵子某位男性「首谈」自己没能成功出道的挫败感，其实已经说了不下十次，为了人设不择手段。 但蔺渝的确是首谈。 虽然他因为惊恐障碍的问题上了好些次热搜，但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还是头一回，不少人冲着这个，也会点进去查看蔺渝究竟说了什么。 第470页 黑子和对家粉，也早已做好了截图发黑帖引导风向的准备，准备把「卖惨过度」四个字牢牢印在蔺渝身上。 却没想到，蔺渝通篇都没怎么卖惨。 他只是平静地讲述了节目里女嘉宾和自己类似的病症究竟是从何而起，又有怎样的感受，对于自己痛苦发作，辗转反侧的具体状况避而不谈，甚至在最后喊了口号，告诉大家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惊恐障碍并非不可战胜。 虽然还是有不死心的人在各大论坛开帖，但看了节目的人自然看出他们是为黑而黑。 所以无论是哪个平台，黑粉们都没怎么控住，评论直接大翻车，不仅粉丝，不少真路人出来替蔺渝说公道话： 「蔺渝哪里卖惨了？他从头到尾也哭诉过哪怕一句啊。」 「乔砚都给他递话头了，一般爱卖惨的早就顺水推舟开始描述自己的不容易和痛苦感觉了吧？蔺渝完全一笔带过了。」 「虽然我不喜欢蔺渝，觉得他营销太多，红得太突然，但姐妹你这就有点尬黑了。」 「众所周知，尬黑等于虐粉。」 「蔺渝通篇都在夸赞女2缓缓，重点都放在缓缓妹子身上，甚至把自己直接撇出去了好吗！」 「发帖人的正主要是遇到蔺渝这种情景，估计早就声泪俱下恨不得悉数自己痛苦的一二三四五了吧？」 「路人，但是看了这期节目对蔺渝有好感，不卑不亢，不过度卖惨也不胡说八道。」 「只能说蔺渝出道没多久就弯道超车，不到两年时间就红成这样都是有理由的。」 虽然还有少数人在质疑是不是蔺渝的团队和节目组事先串通炒作，但大部分人都认为蔺渝这一期表现可圈可点，话题度也直接拉满。 在网络上再次因为蔺渝一个节目中的表现而热议的时候，蔺渝本人接到了廉望雪的电话。 他不用问都知道对方想和他说什么。 因此不等廉望雪在那头开口，蔺渝就率先说：「放心，我没事。」 担忧完全被堵回去的廉望雪：「......」 蔺渝说：「虽然节目组这个话题没有事先和我说，录制结束负责人也来和我道歉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廉望雪说：「这个节目组，比原世界的过分很多。」 「可能是因为在万众的这个小说世界里，一些人物的性格弱点会被放大，节目组的卑鄙也会跟着同步增加吧。」蔺渝笑着回答。 廉望雪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负面情绪，甚至有些轻松过头了。 但正因为如此，他反而觉得更担心了。 「真的没问题吗？」他问。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蔺渝反问回去。 廉望雪一时无言。 「没事的。」蔺渝说。 队友们都不在宿舍里，他今天从学校回来，刚给自己煮了一点面条，清汤寡水地吃下去，感觉胃部暖洋洋的，有种没有特别饱腹的舒适感。 他和廉望雪又说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蔺渝在客厅的桌边坐下后没多久，小雪就循声蹭了过来。尾巴绕着蔺渝的小腿转了几个圈，然后发力蹦到了蔺渝的大腿上，伸长了脖子，贴近蔺渝的脸认真地嗅了嗅，鬍子痒痒地戳着蔺渝的脸。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小雪毛茸茸的白脑袋。 随即笑容潮水般褪去。 其实他很讨厌将这个世界里导致了蔺渝死亡是始作俑者之一，在电视上堂而皇之地拿出来当做话题炒作，哪怕他自己最后也这么做了。 相比于把「惊恐障碍」这件事说出来，会给他自己的情绪造成怎样的困扰，他更不舒服的，反倒是为了一些人设配合了炒作，利用的东西越过了原先设定的那条警戒线的自己。 他闭了闭眼。 为了缓解这种从录制那天开始，时不时浮现的，自我厌弃的情绪，他去给小雪铲了猫砂，洗了水碗和粮食碗，换上了新的猫粮，又餵了一根猫条。 「咄咄咄——」 突然有人敲门。 蔺渝一愣。 以他对队友的行程了解，今天他们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宿舍的清洁阿姨，也不该这个时间来。 他这么想着，去打开了房门，看见外边赫然站着廉望雪。 他大概是跑来的，单手撑着墙壁，大口地喘着气，似乎还没有从刚才剧烈运动的情况下恢復过来。 蔺渝：「你怎么来了？怎么喘这么厉害？」 廉望雪冲着他勉强露出了笑容，刚张嘴，就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呛咳声：「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但是恰好那条路堵车了，干脆就跑了过来...」 蔺渝怕他站不稳，试探性地伸出手，他就一把握住，掌心温热潮湿，就像刚刚开门时，他看向蔺渝的眼神一样。 蔺渝给他倒了一杯水，廉望雪断断续续地喝完，稍微平復了唿吸。 「为什么要急着跑来？」蔺渝问。 「我担心你。」 蔺渝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和你说过了，那个自杀的蔺渝不是我本人，我虽然也有类似的病症，但是远远没有他那么严重——」 廉望雪打断了他的话：「就是因为自杀的『蔺渝』不是你，所以才会更担心你。」 蔺渝一怔，想说的话憋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廉望雪固执地盯着他。 蔺渝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两个小小的自己的影子。 第471页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承认说：「你说得对，如果是我自己，如果在这里自杀的那个人是我自己，我不会这么难受。」 廉望雪说：「我知道，所以你产生了负罪感，你觉得你在利用造成了他死亡的东西。」 原本能够毫无芥蒂使用一切身边可利用的东西塑造人设，无所不用其极，基本是建立在伤害自己的基础上的——无论是故意让自己受伤，故意损害自己的身体，还是在日记和微博小号里写下那些文字。 但是当来龙去脉都变得清晰，蔺渝知道，真正死亡的那个虚假的「蔺渝」——系统，已经离他而去了。 他听见廉望雪的声音从前方飘了过来：「蔺渝前辈，你是不是认识那个蔺渝？那个自杀死亡，同人世界里的蔺渝？」 甚至有可能关系很近。 死亡的事实，和关系的亲近叠加，才会让蔺渝产生这种强烈的不安，甚至自责的情绪。 蔺渝倏地抬起眼睛，对上廉望雪一眨不眨看向自己的目光。 廉望雪没有移开眼睛，只是盯着他，慢慢地问：「是吗？」 第140章 廉望雪非常了解自己。 不仅是喜欢吃的东西和食量大小,在观察自己的情绪上，也是一把好手。 这是蔺渝隐约知道，但到今天为止，才完全确定了的事。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和自己灵魂相通的伴侣,为此赴汤蹈火,但蔺渝反其道而行，最讨厌过于了解自己的人，但对廉望雪,他奇蹟般的并不讨厌。 他就这么彻底地承载住了蔺渝所有的情绪,以他能够接受的方式。 蔺渝回视廉望雪。 他们之间已经超过了安全距离，长久的对视会稍显暧昧。 短暂,又或者冗长的沉默。 蔺渝嘴唇翕动，想说点什么，但话卡在嗓子眼，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犹豫,应该非常伤廉望雪的心,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还是想要保留一些关于自己和系统的小小的秘密,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不确定该不该说出来。 「你很想知道吗？」半晌,他听见自己这样问。 廉望雪说：「你不想说，对吗？」 ——「如果你很想知道，我可以说。」 ——「如果你真的不想说，我可以不问。」 异口同声。 蔺渝诧异地看了看廉望雪,廉望雪嘴角上扬，对他露出了笑容。 他浅色的瞳孔与眼睫的颜色对比度过高,相比于许多人那种粉丝津津乐道的「看电线桿都深情」，他总遭诟病「看什么都冷漠」，此时这样的眼睛里，盛着一汪淡色的温泉，清浅剔透，蔺渝看见那两个小小的自己的身影就在水波中轻轻荡漾。 像是被温暖地，妥帖地包裹住。 听蔺渝这么说，廉望雪也是一愣。 「你愿意说？」 蔺渝：「......」 这个震惊的语气哪里不太对吧？ 他勉强地挽尊：「我和你客气一下。」 廉望雪笑了起来，笑容里没有勉强的意味。 蔺渝垂了垂眼帘，在心里嘆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刚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没有「和你客气一下」的意思，如果廉望雪真的想知道，真的一直追问，他不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说。 「你说如果我不想说，你也不会问，也是和我客气一下？」他转移了话题。 廉望雪说：「那不是和你客气，我说那句话真的是认真的。」 「真的？」 「真的。」 蔺渝不说话了。 不管廉望雪是在这里给了他一个恰到好处的台阶，还是真的对自己选择不说表示理解和尊重，都无关紧要，但... 在廉望雪以为他不会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听见对方说：「你可以再自信一点的。」 「嗯？什么？」廉望雪诧异地看他。 蔺渝说：「我说，你可以再自信一点的。」 「...你是指？」 那一瞬间好像心脏骤停般的情绪，准确无误地攥取了廉望雪整个人，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唿吸，表情也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逐渐变得轻柔起来。 就好像无论是唿吸声还是原本的表情，都会惊扰蔺渝说出下一句话的行为。 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整张脸反而都在用力。 蔺渝盯着他屏气凝神的模样，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可爱，又好气又好笑。 他抬起手指，准确无误地弹在了廉望雪的前额上。 「啪——」 这次的力度，比以往都要重一些。 廉望雪捂着额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目光依旧一眨不眨地落在蔺渝脸上。 蔺渝说：「你是优先级。」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在所有人里，你都是优先级。」 * 公司，又出么蛾子了。 为什么加了个「又」？ 绞尽脑汁想从粉丝那里多赚点钱，也就是真正意义上「割韭菜」，于是无所不用其极。 比如现在，他们说要出一档blue组合专属的恋爱养成游戏。 养成游戏参考的甚至还是别国某些组合的模式——「假设blue组合的七个人都喜欢上了你，你会怎么选择呢？」。 一言蔽之，就是为了达成1vs1的结局，买了这个游戏的粉丝要在七个喜欢自己的男人之中选择其中一位，并且甩掉其他六位，因为清朗行动和某些只对于女性粉丝苛刻的「条规」，不允许广开后宫，哪怕想一下都不行。 第472页 毕竟整个组合的女性粉丝数肯定是遥遥领先与男性的。 蔺渝在录制了《七宗罪》电影的主题曲之后，从录音棚出来，就被经纪人带着赶往了这个游戏的视频拍摄地点之一——公司，这里蔺渝被给出的剧情是，玩游戏的主角是新加入公司的小员工，在办公室门口相遇，前者刚刚开完会议出来。 所谓转角遇到爱。 这剧本听起来像是用脚写的，但是蔺渝看了看别人的剧本，又觉得好像设计挺合理，比如颜立川是从练习室练舞出来，伍舒阳是从公司餐厅...看起来的确是他们会活动的主要区域。 但是台词就过于羞耻了一点。 「小心！——怎么从没见过你呀！」 「没事吧？受伤了吗？」 「是新来公司的员工吗？」 「小心一点哦，别像个小孩子一样。」 蔺渝：「......」 蔺渝绝望地抬起头看向经纪人的方向：「我能不能不说这么离谱的台词？粉丝不会觉得我脑子有病吗？不会大骂我油腻吗？你们考虑过大家的感受吗？」 经纪人：「...考虑过，其实原本的台词里有『姐姐』，后来考虑到年纪小，男性的粉丝，才把这个部分删减掉了。」 蔺渝：「但是...」 经纪人：「而且，你要清楚，虽然一部分论坛和微博的粉丝和路人会批判大骂，但是很多平台就喜欢这种羞耻又土味的对话，我们得考虑到他们的喜好。」 蔺渝张口欲言，又颓然闭嘴。 不得不说，很有道理，又土又甜又上头，公司大概在追求这东西。 他台词不多，自己要做的动作和表情也不难，所以拍摄得飞快，没花多少时间就把这个场景全部完成，然后擦着冷汗，摸着胳膊上冒出的一排排鸡皮疙瘩，一边冲着拍摄的工作人员们鞠躬道谢，一边转身作势离开—— 然后发现在走廊的一头，人群后方站着个异常醒目的人，比所有人都高出至少一头。 廉望雪。 阴魂不散廉望雪，指的是对方总会在自己进行一些羞耻拍摄的时候出现，比如说之前《七宗罪》的光上身戏份，比如现在对「粉丝」说土味搭讪词的恋爱游戏场景。 他走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廉望雪：「嗯...刚开始拍摄我就来了。」 他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是不是蔺渝的错觉。 蔺渝强迫自己移开探究的目光：「......」 蔺渝：「你忙你的去吧。」 他转身就走。 廉望雪这个不靠男友人设吃饭的，不需要面对他需要面对的局面，真是让人嫉妒。 刚走了几步，手机响了一声，蔺渝摸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那个自己时不时就会遗忘一两次的，自己、苑淙和彭睿函的三人小群。 苑淙：「唿叫蔺渝唿叫蔺渝！今晚可约饭否？收到请回答！」 当初做饭节目录制的时候苑淙拉了一个，现在居然还奇蹟般的没有解散，苑淙找自己的时候，除了特别隐私的事情，都会在这个群里说。 ——如果自己是彭睿函，估计已经不胜其扰了。 萧慎的亲戚，应该对苑淙的聒噪同样感到烦人吧？ 「是谁呀？」廉望雪问他。 「苑淙。」 blue组合第九人，这称唿不知是好是坏。 从蔺渝单人而言，是苑淙蹭了他的名气，但从blue组合这个组合名的知名度来说，是他们蹭苑淙，后者毕竟也是上升期的流量小生。 然后他就意识到廉望雪不易察觉地往前迈了一步，悄悄地从他背后观望他和苑淙的聊天，似乎比一些团粉还要在意苑淙的存在。 蔺渝装作没发现廉望雪的小花招，兀自在群里回消息： 「距离晚饭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你提前的太少，我不喜欢这种临时的邀约。」 苑淙：「原来你也是绝望的j人！」 蔺渝：「你才绝望。」 苑淙：「大哭.gif。」 这人居然用自己在剧中嚎啕大哭的画面做表情包，不得不说哭得挺丑的。 苑淙：「不是，我收到通知，我要去参加《love or money》收官期的录制，当飞行嘉宾，那一期超级关键，我得确定我能分析出点东西，别又被人骂啊！」 《love or money》第二季比第一季还要火爆，或许是因为演播室嘉宾阵容更星光熠熠，也或许是因为本身的嘉宾们就比第一季还要drama，并且出色，也因此，吸引了一大票原本不看这类综艺的人的视线。 看的人多了，各式各样的评论和说辞都冒了出来。 他们公平地辱骂每个女嘉宾，平均一期diss一个男嘉宾，这种「重男轻女」在恋综屡见不鲜，并且也非常认真地给演播室的所有人挑毛病——大部分人难免都因为某句发言而在各个论坛被疯狂审判。 林子潼其实也被骂了不少次，因为他嗑的男一陆之岸女二缓缓的cp是「邪教」，拆了两对人气更高的男女cp，所以不少cp粉时不时就要骂他，但林子潼的粉丝够多，控评够快够迅速，才让他没有在各种营销号和官号下被人骂「多嘴的媒公」。 相较之下，蔺渝不出意外的，是被骂的最少的一位。 而且骂他的大多是林子潼的粉丝——谁叫他的粉丝为他冲锋陷阵，在各大营销号下控评转发点赞的时候，和林子潼分庭抗礼，甚至略胜一筹呢？ 第473页 至于苑淙，分析不出门道不说，也是林子潼那类「乱嗑cp」一派的。 相比于林子潼，他是谁都要嗑两嘴的杂食性动物，这种人自己会过得特别舒服，营养均衡让人身体健康，但对于cp洁癖们而言就不太友好了。 幸亏迄今为止，他只当了两期飞行嘉宾。 蔺渝：「所以你来邀请我吃饭，是想要和我一起讨论一下这个节目的最后一集，每个嘉宾们会怎么做出选择，又有谁会顺利牵手？」 苑淙：「是这样的。」 蔺渝：「你不是和林子潼...前辈加了微信吗，你约他就是了。」 你们还能一起嗑嗑cp。 苑淙：「相比于他，我还是更相信你！」 蔺渝飞快地将这段对话截屏保存，万一未来苑淙惹恼了他，他就把截屏发出去，引导林子潼的粉丝骂他——当然，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发生的可能性都并不太大。 他犹豫了一下。 今晚他的确没有其他安排，因为组合里有四个人今晚都有其他行程，所以也没有练习，对于他而言姑且算是个休息的夜晚。 蔺渝：「那...」 「我能一起去吗？」他还没来得及打字结束，耳边就听见廉望雪用比以往更快的速度飞快地问。 蔺渝：「...啊？」 廉望雪说：「我今晚也没事做，能带我一起去吗？」 「但是你——」 「按照你之前告诉我的说法，除了万众，其他嘉宾都没变，说不定我能给出一些建议和意见呢。」廉望雪继续据理力争，不打感情牌，专门提供切实可行的理由，力证自己是个「很有作用的人」。 蔺渝动摇了：「倒也不是不行...」 于是晚上约好了餐厅包厢的苑淙，就在电梯间见到了蔺渝，以及和他像是形影不离般的廉望雪。 「他还真跟你来啊？」 蔺渝：「我不是在微信里和你说了吗？你说没问题大胆放心来，你请客？」 苑淙嘟囔说：「我以为他最近挺忙的呢...」 他前阵子还在视频网站上刷到了廉望雪一个好几百万的fancon视频，一首表达了重生意味的《復活节兔子》被他唱得那叫一个令人沉醉，直接带动这首歌的音源飞升，继《一起放学》之后再度拿下各大榜单首位，被不少乐评人称为「现象级的歌曲」。 而写出了「现象级的歌曲」的这位现象级的未成年唱作人，就亦步亦趋跟在蔺渝身后，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蔺渝的经纪人呢。 苑淙在心里忍不住腹诽两句，顺带泄愤般嗑了一嘴。 嗯，甜甜的。 「这家店很难约的，看出我很有诚意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沖蔺渝二人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跟着自己前往定好的包厢。 此时正是饭点，虽然包厢所在的位置相对清静，大堂的人除了要去地下车库提车的，其余的人来往并不经过这附近，但架不住有些意外会发生——譬如正在这里吃饭的一行高中生。 他们是附近某所国际学校的高三学生，今天来这里吃饭，主要是组这个局的女生nora莫名crush了这家餐厅收银台钱的服务生小哥，所以死拉硬拽着朋友们一起来围观，顺带让自己一周来了四次的行为显得不那么「醉翁之意不在酒」—— 别问为什么大家都是英文名，他们国际学校比较洋气，大家都用英文名称唿彼此。 结果自己的crush原本在柜檯站的好好的，好像被吩咐了一句什么，就离开了。 「他要去哪里？」 「现在还没上菜，要不我们跟着去看看？」朋友ada提议。 不得不说，这是个让人心动的建议。 两个女生于是手拉着手跟着crush的身影往通往包厢的那条路上跑，那个方向还有电梯间，此时经过的人并不算太多，只有寥寥几个服务生而已，她们在拐角处终于追上了对方，连忙加快了脚步—— 然后迎面差点没和一个人撞在一起。 对方反应敏锐，后退一步，随即飞快地抬起胳膊，虚虚托住了nora的手肘，如果她往后仰倒，就能及时拉住她——这是个异常绅士的举动。 nora站直了身体，头也不抬说了句「谢谢」，就要继续追下去，却没拉动身边的朋友。 「走啊。」她催促说。 朋友还是没动，像是突然被石化了。 nora抬头看了一眼，本来是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倏然对上了一双充满了困惑，但礼貌微笑着的眼睛。 见她看过来，那双眼轻轻眨了眨，随即它们的主人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眼神变为关切。 「没事吧？受伤了吗？」 ——这台词似乎哪里有些耳熟。 「没，没事...我没事我没事，特别好，身体舒畅。」回过神来的女生语气急促，直至语无伦次。 「这里地滑，注意安全。」 对方这样说着，沖她们点了点头，兀自往前走去。两人注视着他绕过一根立柱，走进了那头的小包厢里。 长久的沉默。 「...还追吗？你crush刚才往那头走了。」ada在这种古怪的安静里，率先出声询问。 「不追了不追了。」 crush是什么，能吃吗？ 「刚才那个，是蔺渝？」nora不确定地问。 「嗯，是蔺渝。」ada回忆起刚才简直像是少女漫一样的「转角遇到爱」，忍不住捂住了自己脆弱的小心脏。 第474页 nora：「他好帅！啊啊啊啊啊他好帅！」 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差点没骤然被帅停的心脏重新运作，她发出了算是竭力忍耐了一点的惊唿，忍不住蹦了起来，朋友的手被她捏得生痛。 ada：「看到了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否则她也不会看一眼就被震慑原地，心脏狂跳。 nora喃喃地说：「你提醒我一下...是不是前阵子看《love or money》的时候，我还在网上骂过蔺渝卖惨来着？」 「嗯，是你是你就是你。」 nora说：「但我只是随口骂两句，不作数的，反正他也不会知道的，对吧？」 ada没好气地说：「上学爱上老师，军训爱上教官，看病爱上医生，旅游爱上导游，吃饭爱上侍应生，现在爱上蔺渝有什么稀奇的？他可比那些都值得爱多了。」 第141章 nora是个大粉。 真正意义上的大粉,有钱有闲，还是会追拍行程，出图的站姐，修图水准也很高。她所在的站姐群里,除了她不少粉丝都是海外留学生,产出拍图一把好手。 这年头大粉的年纪越来越小,保不齐哪个几万粉帐号的皮下就是刚中考完毕的花季少女呢。 况且，她还是顶流林子潼的大粉，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受追捧,「腿毛」有多少。 所以虽然她接下来心潮澎湃，也是註定不能在自己的大号上发任何东西的,只能任凭那种「我对林子潼是对偶像的喜欢，对蔺渝好像是对现实里男生的喜欢」的自我说服逐渐发酵。 而这边厢，对刚才发生的短暂的事件对少女造成了多大的影响的蔺渝，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你这个洁癖一直就这么严重吗？洗手的话酒精湿巾不就好了。」苑淙在抱怨。 蔺渝耸了耸肩：「心理作用。」 「不过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洗手间的水池前边也有人排队？」 「有两个女孩子,好像是在追什么人,差点没和我在走廊撞上，耽搁了一会儿。」 「不会是粉丝吧？」苑淙说。 蔺渝说：「应该不是。」 但他其实也不能肯定,毕竟那个把头髮染成了彩色的女孩子看他的表情转变太快，蔺渝在她是「路人」还是「粉丝」之间也稍微犹豫了一下。 苑淙选择的餐厅,是一家相较于其他店铺，价格更高一些的火锅店，因为是网红，所以基本都需要提前订位。 虽然今天这顿火锅值得大吃特吃,但是关于《love or money》的收官期讨论，也是重点中的重点。 讨论着讨论着,话题的中心就转向了一个令人感到微妙的人—— 万众。 苑淙并不知道万众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节目里也提起过，万众的堂弟是个小爱豆，好事者早就扒出了他和万程的关系。 蔺渝用脚指头想，都不觉得万众参加这个节目是本着所谓的「真爱」来的。 说句不好听的，疯狂喜欢过廉望雪的人，应该挺难喜欢上周围的普通男性的，至少看脸这一项少有人能敌—— 哪怕这档节目里男嘉宾们的外貌条件都还不错，但人比人，气死人是这个道理。 尤其是再联想起之前万程突然出现给了蔺渝的那个提示，蔺渝就更觉得万众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但是苑淙，不知道是不是被嗑cp狂人林子潼洗脑了，打死也不接受对方是冲着钱而来的「金钱猎手」。 「她不缺钱！她看起来视金钱为粪土！」苑淙激动地拍桌子。 蔺渝：「...那你就错了。」 别人还要想一想，万众怎么可能不爱钱，越是追星的人越知道钱的重要，没钱怎么追行程跟巡演集资打投买专辑买水军？当然，最后一项不是每个粉丝都会做的。 苑淙：「但是她和男3真的有戏，我觉得他们之间的火花很浓！而且就算她真的是金钱猎手，最后也肯定会为了爱转向恋爱猎手的，你们信我！」 蔺渝：「谢邀，不信。」 再根据自己关于万众参加节目的某些隐约的猜测，他觉得这个节目最后想要宣扬的「爱战胜一切」压根就不可能存在。 蔺渝循循善诱：「你知道这一季节目的宣传语是什么吗？」 苑淙：「...什么？」 蔺渝：「自己去搜。」 反正肯定不是恋爱至上，最后大概率会有比较残酷和让人大跌眼镜的反转，说是全员都选了金钱，他也是相信的呢。 苑淙真的去搜了。 趁着他搜的空隙，廉望雪悄悄地把锅里最后一大块虾滑放进了蔺渝碗里。 苑淙很喜欢虾滑，刚才一直在吃，蔺渝其实也挺喜欢，但他没有什么想要和对方争抢的兴趣，看苑淙爱吃，他就让给对方。 所以捞上来什么吃什么，也没有打算再点一份的意思。 「这个好吃。」廉望雪小声和他说，像是给别人推销自己心爱之物的小孩子。 蔺渝看过去的时候，他悄咪咪在自己唇畔比了个「嘘」的手势，看起来有些调皮的可爱，在火锅沸腾后，裊裊升腾而起的白雾中，他眉目生动，眼睛湿润，这时候丝才终于有了些属于年轻人的活泼气息。 蔺渝定定看着廉望雪，最后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廉望雪以为自己脸上沾了酱料，连忙伸手去摸。 蔺渝说：「笑你可爱。」 第475页 廉望雪：「......」 廉望雪的手僵在脸上。 待苑淙搜完了节目的宣传语，表情颓唐地转过身，试图和蔺渝二人交流一下「这个节目不是恋综吗，为什么被摆在悬疑后边」的郁闷想法，就看见了一个脸好像红的不太正常的廉望雪。 苑淙：「嗯？」 苑淙：「你热吗？要不我们找人调一下空调？」 廉望雪举起杯子，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水。 「我没事。」他又清了清嗓子，用怪异的腔调说。 苑淙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蔺渝，撩了就跑，甚至还对此毫无察觉的后者满脸若无其事，正将碗里最后一点虾滑塞进嘴里。 苑淙：「啊！那是我最爱的虾滑！你好歹再给我留点啊！」 此时的包厢里，虾滑之争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而包厢外的大堂，一如既往的如同所有的，无论价格高低的火锅店那样，喧嚣热闹。 「blue组合要发恋爱游戏？」一声惊唿。 但是在嘈杂的环境下并不算特别响亮，但坐在发声女生echo身边的nora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 她刚刚按熄的手机屏幕画面，赫然是蔺渝的微博，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着了魔一样在翻阅蔺渝的微博，越看越觉得喜欢，越看越着迷。 「恋爱游戏？」她问。 「嗯，是啊，你们看这条新闻，说是要发一个给粉丝送福利的，blue组合亲自参与拍摄的恋爱游戏，游戏的内容也比较特别，是大家都爱你，你要甩掉六个人，和唯一一个happy ending。」 echo说，她是奉子爵的粉丝，自然对这些信息瞭若指掌。 nora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哦对，你应该不感兴趣的，你不是还挺讨厌那个蔺渝的嘛。」echo说着，兀自把手机拿开了，她知道对方是林子潼的大粉，对于这阵子在控评大战中隐约占据了上风的蔺渝很不满意。 ——不少人都在或真或假地唱衰，说蔺渝即将超过林子潼，林子潼的顶流大概率明后年就彻底不保了。 nora结结巴巴地说：「倒，倒也没有。」 「嗯？」 「我打算再建一个号，用来追蔺渝。」nora下定了决心。 所有人：「？你说什么？」 对家粉能突然变成自家粉的吗？说好的恨比爱长久呢？ 全程都在场，见证了一切的好友ada：「......」 或许，这就是美色的强大攻击性吗？ * 【标题：理讨谁来帮我看一下，这是蔺渝和什么人？】 ———————————————————— 【主楼】朝阳区吃瓜群众 这是楼主今天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在地下车库拍到的照片 [图片][图片][图片] 他们应该也是从楼上吃饭的地方下来 【2楼】朝阳区吃瓜群众 左边的是蔺渝我能看出来，右边的那个是谁，谁知道？ 【3楼】 是队友吗？奉子爵？ 【4楼】 楼上，能理解美帝姐们想要吃糖的强烈心情 但是奉子爵今天有综艺拍摄，不可能出现在那里 【5楼】 那就是...颜立川？伍舒阳？萧慎？展宁？ 【6楼】 回復【5楼】： 为什么没有甘子晔？ 【7楼】 回復【6楼】： 看肩膀宽度就不可能是甘子晔 【8楼】 ...头髮颜色是黑的，先把伍舒阳和展宁排除掉 衣品稀烂，萧慎排除掉 【9楼】 颜立川今晚有gg拍摄，不是颜立川 所以应该不是队友 【10楼】 前两张图看不出来，但是第三张图里的是不是苑淙？ 【11楼】 破案了，是苑淙 他今天的饭拍图，衣服和楼主拍的照片对上了 【12楼】 ？蔺渝和苑淙单独出来约饭？我没看错吧？好像没看到有经纪人跟着啊 【13楼】 ...偷偷约会？甩开经纪人的那种？ 【14楼】 blue组合第九人要坐实了，廉望雪，颤抖吧！ ...... 很快，#苑淙蔺渝约饭#就上了热搜，按照「谁的名字在前边，就是是买的」这种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的规则，是谁的公司发力不言而喻。 对此蔺渝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在视奸自己的粉圈时，发现自己和苑淙也有超话，并且人不少之后，还是由衷地感觉到，这届网友的确是谁都要嗑两嘴。 他关掉手机，正巧在《love or money》的演播室嘉宾大群里有人说话，他刚想点进去看，手机上方突然弹出了一条新的微博提醒。 蔺渝本来是想把它划上去的，结果手指刚触碰到上方，目光一顿，然后顺势将其点开了。 是廉望雪发了新的微博。 说实话，发新微博这件事其实并不知道他特别关注，无论是谁的，但是廉望雪...一是他发的微博很少，除了一些必不可少的歌曲宣传，几乎都和蔺渝有点关系，所以蔺渝看到他的消息提示，形成了一种自然而言的，条件反射。 「@liar v： 很开心[爱心] [图片][图片]」 蔺渝总觉得心里不安，等他点开了图片，这种想法就被坐实了。 廉望雪发的两张照片，看似不多，但每一张都暗藏玄机： 第476页 第一张是他拍摄的火锅，恰好已经煮开沸腾的鸳鸯锅，原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经意的，廉望雪恰好将坐在他对面的蔺渝，正在下蔬菜的手和小半截袖口也拍了进去，连带着蔺渝摆在桌面的手机。 蔺渝今天穿的是什么，自然瞒不过粉丝。 更何况为了人设，他的手机经常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出镜，款式和手机壳几乎是每个粉丝瞭若指掌的程度。 第二张照片，是廉望雪破天荒的自拍照。 他并不算特别擅长，但是架不住脸好看，随便的角度，乱七八糟的光线，也能够拍出像是添加了一层滤镜的效果，只不过在这张自拍里，不出所料的出现了书包的一角。 ——黑色的，双肩包，这是粉丝们经常拿出去吹嘘「蔺渝朴素，勤俭节约」的那个很平价的书包。 蔺渝不在，但蔺渝无处不在。 很快疯狂控评的同时，粉丝们就从他发的照片里发现了蛛丝马迹。 「小廉是去吃火锅了吗？和谁一起的呀，经纪人吗？」 「对面下蔬菜的那只手好漂亮。」 「这个袖口是不是有点眼熟？」 「小廉第二张图的书包也看起来有点眼熟...？」 「破案了，大家对比一下现在还挂在热搜上的那个苑淙蔺渝的约饭热搜，蔺渝身上的衣服和这个袖子，还有他拎在手里的书包。」 「大家要是再不发现这些暗戳戳，廉望雪就要急死了，你们赶紧告诉他你们发现今天这顿火锅他是和蔺渝一起吃的吧！」 「小廉别急，我们都知道今天晚上你和你蔺渝前辈一起吃火锅了！超大声！」 「所以是...三人行？」 「散了吧散了吧，人家真姐夫都着急了。」 吃瓜群众还没来得及散，苑淙也发微博了。 他发了一张合照。 说是合照，其实构图更像是，苑淙在自拍的时候，把后边的蔺渝和廉望雪一起拍了进去。 毕竟两个人谁也没看镜头，蔺渝正半弯着腰给锅里下肉，姿态勤勤恳恳，廉望雪则举着桌上的那壶橙汁，正向前倾身，认真倒进蔺渝面前的杯子里，那叫一个妥帖细緻。 两人头对头，有个微妙的错位，显得几乎唿吸可闻，距离近得稍显暧昧，尤其在包厢暖色调的灯光下，透出一股居家感的含情脉脉来。 明明是苑淙自拍的背景，却俨然自成风景。 苑淙和蔺渝的cp粉还没嗑上两口「双人约会」的糖，就被廉望雪大破特破。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苑淙发了那条很自觉的微博之后尘埃落定。 苑淙，和蔺渝廉望雪。 照片里这种气氛直接拉满，颇有种「找出这张合照的情侣」，对所有人来说都毫无难度的意味。 「这哪里是三人行哦。」 「明明是蔺渝廉望雪和他们的steve。」 「do-do-do do do-do do，steve~」 「所以，如果他们离婚了steve判给谁？」 「虽然我想说判给粉丝，但大概率还判是给蔺渝吧...」 「苑淙：别嗑，别嗑，我可能会被宣誓主权的那位煳一脸。」 「说实话我嗑cp也不少，微博营业多卖腐多的人也不少，但是廉望雪这种每一条和宣传无关的微博都在暗戳戳和蔺渝扯上关系，并且看起来很希望大家发现的，属实不是特别多。」 「说实话我不相信卡点糖，但是如果是廉望雪的话，我相信他卡点发的02:12或者05:20这些，就是纯粹为了表达对蔺渝的喜欢。」 「感觉廉望雪自己都会去扒蔺渝的一些物料和微博，洗脑自己『他好爱我』，『他一定是在暗戳戳提起我』。」 这边厢，苑淙发完了微博，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粉丝留言，微信就有新的消息过来了。 是廉望雪。 稀奇，这人的微信帐号留在他的联繫人之中，一直都跟死了一样一直很安静，居然会主动找来，害的他还稍微期待了一下呢。 廉望雪：「刚才你微博的那个合照发我一下。」 直抒胸臆，言简意赅。 苑淙：「......」 苑淙：「知道了知道了。」 他打开相册找到刚才那张，很自觉地打开编辑器，把自己的那半边给裁掉了，只留下他背后看起来岁月静好的蔺渝廉望雪二人，随即从微信发给了廉望雪。 苑淙：「喏，裁剪无苑淙版本。」 廉望雪：「谢了。」 依旧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苑淙：「收费二十块。」 他本来是出于玩笑和负气，才发了这条过去，却没想到那头廉望雪毫不犹豫给他转了个红包。 两百块。 红包上限。 苑淙：「...我知道你版权费肯定很高，小小年纪就很赚钱，但也没必要这么大手大脚...」 这张合照虽然不经意，但是生活气息拉满，很适合当桌面背景。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充满幸福感地设置成手机壁纸之后，又打开了和蔺渝的聊天框，把那张苑淙自觉裁剪的照片发给了蔺渝。 廉望雪：「这张合照我很喜欢[爱心]。」 廉望雪：「猫猫比心.gif。」 廉望雪：「托腮笑.jpg。」 蔺渝刚要回復，却发现在那个三人小群，苑淙也发了消息。 苑淙幽幽地：「价值两百块，赶上一张不便宜的小卡了呢。」 第477页 蔺渝：「...什么？」 第142章 年末的音乐颁奖盛典,接踵而至。 每个国内的音乐颁奖盛典，都还要给一个自诩洋气的英文名字，再加一个缩写： 譬如年末三大颁奖典礼之一的cgma，amva和cmfa,谁能猜出后两个分别是亚洲音乐先锋大奖,中国音乐未来盛典？ blue组合今年的上升趋势,堪称势不可挡。 要知道，并不是一个组合每个人发展得都不错，就能够反哺组合的,多的是个人发展优秀,「散是满天星，聚是一团煳」的组合,又或者聚生分死，「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地煳」。 终究脱不开一个「煳」字。 但是blue组合却反其道而行。 每个人发展得都还不错，蔺渝更是直冲顶流宝座,使得现在圈内称得上「大流量」的艺人,尤其是男性艺人，以及他们的团队与粉丝,都感到了压力。 这点，从时不时会冒出来的蔺渝的黑通稿,造谣和论坛黑帖就能看出几分。 也或许是因为大家上节目的时候，还是会时不时把团体挂在嘴边，并且虽然关于这个组合内部不和的传言不少，但表面上的团感还不错,团活也比一般个人发展好的组合多上一些，这在偶像团体虽然多,却普遍缺乏国民度的内娱，算是首屈一指。 「内娱第一男团」，目前也是大众的心照不宣。 ——但这也同样意味着，为了拿遍年末重要的三大颁奖典礼的年度艺人大满贯，就要将它们参加个遍。 一如既往最先进行的，是三大颁奖典礼之一的cgma颁奖典礼。 blue组合提名了最佳男团，最佳专辑，最佳单曲，最佳歌舞表演和年度艺人等多项奖项，其中最为重要的当然是「年度艺人」，从颁奖典礼前的预测情况和投票来看，除非评委评分作假，否则blue组合理所应当将这个奖项收入囊中。 在队友们化妆的时候，他抓紧时间在休息室的空地上，无伴奏地练习了一会儿今晚的舞蹈。 临时排演的dance break部分的动作有些难度，蔺渝必须反覆练习到出现肌肉记忆才行。 但他总是不放心。 待颜立川化妆完毕，从镜子前的椅子上站起来，蔺渝走了过去。 他扶着椅子刚要做下，冷不丁不远处紧接着做完了造型的伍舒阳，用手机打开了刚才练习的dance break部分的音乐。 大脑来不及反应，蔺渝足尖一转，下意识一个原地转圈搭配着抖肩胸震，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蔺渝：「...？？？」 他坐着动作，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连忙停下动作。 刚才他做了什么？ 隐约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到耳边。 蔺渝赶紧拉开椅子坐下了。 「这个程度，今晚没问题了。」他听见远远的，颜立川含笑的嗓音正在这么说。 萧慎的声音里有微妙的赞许意味：「毕竟他可是把能挤出来的时间，都挤出来拼了命练习了。」 「小渝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的。」这是展宁。 「哼。」伍舒阳贊同但又佯装不在乎的轻哼。 伴随着甘子晔弱弱的附和。 不得不说，队友们现在越来越夸张，并且分不清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感的溢美之词，反而让蔺渝觉得不习惯了——他们越来越像原世界的本人了，这真的不是好事。 奉子爵就坐在蔺渝隔壁，此时趁着身后帮他弄髮型的造型师去拿追风机，侧着脑袋看向蔺渝，一股子莫名其妙的脉脉含情：「小渝，你真棒。」 声音九拐十八弯。 蔺渝：「......」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蔺渝特别熟练地扯开嘴角，对奉子爵一笑。 化妆师小姐姐一拍蔺渝的肩膀：「他夸你了哎。」 蔺渝：「嗯？」 他抬起眼看了看镜子里，对方期待的表情，好像在等着他说点什么。 好像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的情况，化妆师有粉籍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而蔺渝也不吝于给他们发糖。 「...习惯啦，我们经常互夸。」他娴熟地应对。 奉子爵接话很快，这傢伙卖腐业务同样熟练：「那你也夸我。」 蔺渝：「你今晚的造型很帅气。」 商业互夸味儿拉满。 化妆师小姐姐却在这样的对话中默默捂住了胸口，一脸被彻底击中的幸福。 我的cp粉们真的很好满足。 蔺渝这样无奈又觉得有趣地想。 待做好了造型，好几个人抓紧时间在沙发等地闭目养神，蔺渝则从休息室出来。 他穿过走廊，看了一眼距离他们的屋子并不算太远的，廉望雪的休息室。 cgma颁奖典礼的场地很大，所以几乎所有参加颁奖典礼的艺人，都是单独的休息室，廉望雪是solo艺人出席，当然也有自己的空降。 「廉望雪」三个字，白纸黑字的，就贴在大门上。 但是廉望雪本人还没到现场。 几个小时前他刚过完安检，落地后就会从机场赶到颁奖典礼现场，时间上来说有些紧张。 蔺渝摸出手机拍了一张连带着廉望雪名字的休息室大门照片，在微信里发给对方，然后去走廊拐角处的自动售货机，买了一瓶外边便利店一般没有的「自动售货机」特供运动饮料。 站起身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见了一位面熟的工作人员，似乎是以前在打歌节目现场见过几次面的。 第478页 姓宋。 「宋哥，你好。」 只短暂的惊讶，蔺渝就扯出了一个丝毫不敷衍的笑容，看在任何人眼里，都会觉得他热情洋溢，看到自己非常开心。 显然姓宋的工作人员也是如此。 并且在他眼里，这是蔺渝异常好说话的证明之一。 「宋哥也来买饮料？」蔺渝问。 宋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想买一罐咖啡。」 蔺渝看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戳破。 他只是飞快地重新扫码付钱，请宋哥喝了这么咖啡，算是做了个人情—— 宋哥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一些。 两个人并排往回走的时候，蔺渝听见对方压低了声音问自己：「小渝还是这么贴心，有没有女朋友啊？」 蔺渝笑一笑：「没有。」 如果说刚刚出道的时候，自己还对这样的话背后的潜台词一无所知，那么现在，对于这种貌似不经意拉家常似的问题，下一句话几乎不做他想。 ——「有不少人对你表达好感呢。」 果不其然，宋哥的第二句话紧跟着就来了。 蔺渝垂下眼笑一笑，并不顺势接话。 「我这里，有几个人想和你交朋友，你看你想不想？」宋哥见他不回答，也并不意外。 他作为打歌节目和一些综艺的电视台工作人员，在后台见证过太多的纸条满天飞和眉来眼去，互送秋波，虽说他接触的大部分是靠粉丝吃饭的偶像艺人，但不成文的规定「爱豆谈恋爱要杀头」对于大部分爱豆来说就是个摆设，多的是两个月换一个的。 作为工作人员的宋哥，有时候也会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甚至承担一些「中间人」的责任。 相较之下，blue组合整个组合反而是异类，全员堪称铜墙铁壁，似乎在这种动物世界般的「求偶」环境下置身事外。 尤其是最近大家眼里的香饽饽蔺渝—— 人气高，长得帅，公司出身好，本人性格佳，风评好，钱多...任意一点都足够吃香，更别提他还是这些优势的无限叠加，别说女艺人，就是男艺人，也有不少对他很感兴趣的。 有时候一些不太注意隐私保护的艺人，还会在休息室当着工作人员和化妆师的面公然讨论几句。 「蔺渝」这个名字多次出现。 有贼心没贼胆的固然有，害怕碰壁和矜持玩暗恋的也不少，但主动出击的...更是惊人。 「过去那一周，五个女孩子，还有三四个男孩子都问我有没有你的联繫方式，或者能不能遇到你，把他们的微信号给你。」宋哥继续说。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blue组合的休息室门口。 站在走廊一侧的两个人交流起来，似乎是关于工作的正常对话，经过的人也并不会过于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 蔺渝还是笑，却并不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过去一周宋哥工作挺忙的吧？」 宋哥一愣，以为他在顾左右而言他。 蔺渝的确如此，但他并不是生拉硬拽试图找话题避开，而是真的有话聊： 「《音乐连连看》，《music start》，还有《偶像排行榜》和《最.採访》，两个打歌节目，两个综艺节目，一周的时间，应该很辛苦，周末也没有多少个人时间。」 他如数家珍。 宋哥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虽然身边的人都对蔺渝赞不绝口，但情商高的艺人他又不是没见过，不足为奇，却没想到，蔺渝居然能把他这么一个虽然见过面，但联繫方式都没有添加的普通工作人员需要工作的节目，都记得如此清楚。 「还，还好，其实也不算太辛苦，毕竟这都是棚内。」宋哥有点结巴。 蔺渝说：「对了，上次你说嫂子换季老是咳嗽，我建议你给嫂子试试我推荐的那个止咳糖浆，有用吗？嫂子好些了吗？」 宋哥：「......」 宋哥：「有用，有用，她现在基本已经不会半夜被咳醒了。」 死马当活马医，虽然不知道好用与否，但他还真的去买了给咳嗽不止的妻子喝了，但这么一问他才想起来，是蔺渝给的建议—— 他接触的人太多，已经忘记了推荐的人是谁。 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忘得精光，蔺渝反而记得。 口袋里还装着之前有几个小艺人给他的，写着自己联繫方式的小纸条，但宋哥被转移了话题后，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一直到和蔺渝挥手告别，走到走廊尽头，捏着咖啡的他才突然意识到—— 「等一下？最开始我的目的不是这个啊？」 蔺渝摆脱了宋哥这一波像是热心介绍人或者媒人一样的牵线行为，回到休息室，在沙发里坐下。 刚才他出于礼貌，在做妆造的时候开了静音，所以一直没查看手机。 结果现在再一打开微信，各色消息就争先恐后跳了出来，其中廉望雪的备受瞩目： 「蔺渝前辈，我飞机落地了。」 「现在正在等待从机舱出去。」 「上摆渡车了。」 「天都黑了，冬天果然天黑的早。」 「今天有点冷，cgma后台的暖气开得足吗？」 「幸亏没有託运什么，今天据说同飞机好几个行李託运出了问题，还留在原来的机场没跟着上飞机。」 「上车了。」 「大概四十多分钟能到现场。」 第479页 「你在忙吗？」 「是在做妆造吗？」 「今晚的造型是什么样的，做好了能先给我看看嘛？」 「前辈？」 「蔺渝前辈我快到了。」 「没看手机吗？」 ...... 简讯轰炸不过如此。 蔺渝笑了笑，低头给廉望雪回復消息： 「没什么，刚才遇到了之前打歌的一个相熟的工作人员，耽误了一点时间，他姓宋，你还记得吗？」 廉望雪：「不记得。」 秒回。 「他怎么了吗？」 蔺渝：「嗯，没有，他说有四五个女艺人，和三四个男艺人在近一周和他打听过我的联繫方式，问我能不能给他们我的微信号。」 这条消息发出后，那头出现了诡异的沉默。 输入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循环往復。 已知在短短一周内，宋哥那里收到了近十名艺人对蔺渝抛出橄榄枝的请求，请问现在廉望雪的心理阴影面积。 蔺渝其实发出这条消息的时候，怀抱着某些恶趣味，以及微妙的，他自己也不理解的情绪。 他有些好奇，廉望雪的回答是什么。 是「不许给」这种略带强硬的回覆，还是「蔺渝前辈你不会给他们吧」的示弱风质疑，又或者「我知道你不会给他们的啦」略显吃醋的茶言茶语呢？ 半晌，廉望雪终于回復了一条消息过来。 廉望雪：「不愧是你.jpg。」 赫然一个简笔画的白色小人，竖着巨大的大拇指。 蔺渝：「......」 那个瞬间，他的脑袋里充斥着大片大片的省略号和问号，堪称一头雾水。 这和女友发送「我发高烧到三十九度」，男友回復「这么牛？」有什么区别？ 很快他意识到，廉望雪好像是醋到面目全非了。 因为在这之后，他居然不回復了。 蔺渝：「？？？」 他猜测了许多回应，就是没想到这么一种。 「但我没给...」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条消息发出去，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屏幕上倏地弹出了有人给蔺渝打电话的提示。 一般来说，会给他打电话的多是经纪人或者助理，但这个颁奖典礼的时间，他们都在现场，距离blue组合不会太远，如果打电话，应该是急事。 蔺渝盯着屏幕的来电名，有些诧异—— 是《动物素描》的导演陈邱恆的电话，这位导演，堪称「蔺渝」的伯乐，也不为过。 但是无论怎么看，陈邱恆导演并不是一个会在平日里给蔺渝打电话的人，除非他在电影方面有必须倾诉和告知的灵感与想法，否则必然都会用微信直接打字联繫—— 问就是电话恐惧症。 蔺渝表示理解，在进娱乐圈，强迫自己变成社交达人之前，他也是这样对于打电话深恶痛绝，能发简讯绝对不接电话的类型。 他接起电话，听见那头的陈邱恆用比以往亢奋二十倍的，拉扯着的尖锐嗓音喊他的名字： 「蔺渝！蔺渝——哈哈哈哈哈哈！——蔺渝！」 蔺渝把手机默默地拿开了一些：「导演？」 陈邱恆的嗓子听起来好像坏了，好像不是太容易发出一些令人舒适的音调，蔺渝耐心地拿着手机等待他组织好语言，半晌，他才听见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蔺——！我们的电影！入围了！」 蔺渝一愣，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他之前知道陈邱恆在内地上映后，依旧将电影送去国外电影节参选，但是不像是原着里描写的那样，之前获得提名的电影节已经结束，《动物素描》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获得提名。 虽然觉得遗憾，但票房远超预期，每个演员连带着陈邱恆都人气水涨船高，或许是一种另类的弥补。 却没想到，这时候的电话，却是另外一个好消息。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是，是什么电影节？」 「siff，舍布鲁克国际电影节。」 舍布鲁克国际电影节。 射rbrooke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蔺渝当然知道。 北美重要的电影盛会之一，为数不多由国际电影制片人协会认可的竞赛性国际a类电影节。 《动物素描》，入围了第三十五届舍布鲁克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第143章 其实也不奇怪。 譬如威尼斯电影节这种顶尖电影节,通常要求或优先考虑世界首映的影片。 《动物素描》在制片国中国已经上映，但在国际范围内尚未公映，因此只能保证国际首映，和原着中的情况并不相同。 ——蔺渝不知道对于陈邱恆导演来说,这二者孰轻孰重,毕竟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但现在，柳暗花明又一村。 舍布鲁克国际电影节对于非法语片的要求就是，保证国际首映。 于是,它成功入围,获得了在电影节期间进行放映的资格。 蔺渝由衷地说：「恭喜导演。」 陈邱恆大笑着说：「没有没有，只是入围,我还得在规定时间内提供相关的资料才行，哈哈哈哈哈——」 蔺渝明明没开扩音，但他放肆的笑声还是传得很远，好几个经过的人都忍不住扭头看了过来。 蔺渝礼貌地沖他们颔首表示抱歉。 第480页 「是呀,这只是第一步,但也说明《动物素描》已经被组委会选中啦，本身就是对电影质量的认可呀。」他说。 从时间安排上来说,舍布鲁克国际电影节从入围名单公布，到颁奖典礼需要经歷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陈邱恆导演估计要一直维持着这种乐悠悠的心情,只希望这位有时候粗心，有时候却过于细緻的导演，不要因为太过于开心误事。 陈邱恆本来觉得自己有点不太稳重，加上夫人在旁边拼命推他示意他不要过于得意忘形,刚刚收敛了表情，准备在面对蔺渝的时候稍微稳重一点。 可听对方这么一说,又瞬间飘飘然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说明人家就是关注到我拍的电影啦。」他笑得更开心了。 蔺渝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动物素描》入围舍布鲁克国际电影节#已上热搜。 「@电影动物素描v： 电影《动物素描》入围第35届舍布鲁克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影评人一号v： #蔺渝第一部电影作品就入围国际电影节#@blue组合蔺渝 出道拍摄的第一部电影《动物素描》入围舍布鲁克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拥有了光鲜亮丽的a类主竞赛履歷。让我们恭喜新人男演员蔺渝！」 要知道，当一部电影入围国际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一般来说会有一系列奖项的角逐，其中包括却不限于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女主角或者最佳男角。 也就是说，虽然获得这些奖项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但作为主演的顾妍和徐树，甚至有角逐影帝影后的可能性—— 当然，谁也没抱希望。 能够入围，已经足够好了。 对于大部分并不怎么关注电影界的普通观众来说，这些国外的电影节，他们的关注度不高。 甚至连几个最有名的电影节，也基本并不了解，撑死了在谁获得提名谁买上热搜之后看两眼，之后就不了了之。 舍布鲁克国际电影节的影响力当然远不如世界三大电影节，也因此，在这样的消息传开之后，粉黑的狂欢再度开始。 黑子和对家粉们无非就是面目扭曲地讽刺蔺渝的粉丝没有格局，不尊重事实，喧宾夺主。 「以为是什么着名电影节呢，蔺渝的粉丝是不是打算把他吹成国际影帝啊？」 「瞧瞧你们这个穷酸破落样。」 「《动物素描》这电影，我寻思着蔺渝也不是男主演啊，就一个男配也这么能吹？」 「你们是不是忘了这电影男女主是徐树和顾妍啊？」 「不知道的以为是蔺渝一个人的大男主电影呢。」 「人家徐树家和顾妍家都没你们跳的厉害，明明是一家公司的，顾妍就上了一个热搜，蔺渝上了四五个，任谁不说一句男宝是公司心头爱呢？」 「男女主两家快吹起来啊，顾妍影后预备役，徐树影帝预备役！」 「人家陈邱恆导演的电影入围，你一个男配在这儿又唱又跳的。」 对此蔺渝的粉丝们才不在意。 作为一个唱跳偶像出身的小艺人，第一部作品就入围国际电影节这种事，是罕见且值得庆祝的成就，那些跳脚的人，无非是一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鸡」罢了。 你们的爱豆怎么不吹入围国际电影节？是不想吗？ 无论是对于蔺渝还是陈邱恆，以及为这部《动物素描》努力工作的所有演职人员来说，这个消息都足够令人喜不自胜。 而顾妍的粉丝哪敢随便惹现在的蔺渝的粉丝，那可是对上顶流林子潼都不落下风的疯狂，这不是等着一场单方面屠杀么？ 还有徐树，虽然拍摄了这部电影，人气有些加成，但和蔺渝相比远远不及。 他本来就没几个粉丝，当然也没人替他狂吹，看到广场上一些路人的言论，保不齐还要当场一个滑跪，求人家不要捧杀。 这都是后话。 * 此时的蔺渝挂断了和陈邱恆的电话，随即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出道作品《动物素描》，和圈内一些一出道就丢进大制作名导剧组的所谓资源咖相比，算不上什么，但现在看来，他的起点似乎和许多人有些不同。 他摸了摸嘴角，压制住上扬的趋势。 有点兴奋，但不知道该和谁说。 养父母和那个异父异母的弟弟，无论在这个世界还是原世界，都不足以成为蔺渝的联络对象。 和圈子里的熟人，或者队友说，又有点炫耀的嫌疑，毕竟无论关系亲近与否，大家本质上是同事。 和经纪人以及助理，他没有那么浓厚的分享欲。 系统...现在已经不在了，它曾经是蔺渝分享喜悦与悲伤最好也最忠实的伙伴。 难道要回宿舍抱着小雪说吗？ 手机突然再次震动起来。 又有微信消息。 他回过神，低头去看，发现是廉望雪。 刚才试图以不回復来表达抗议的廉望雪，只他一个电话的功夫，就再次可怜巴巴冒了出来，给蔺渝发来了堪称狂轰乱炸的消息： 「蔺渝前辈？」 「猫猫转圈.gif。」 「你不会生气了吧？」 「我没有敷衍你的意思。」 「我就是有点...」 「对不起。」 「猫猫下跪.gif。」 第481页 「怎么给你打电话，说你那边正忙？你不会真的把号码给了谁，跟对方打电话了吧？」 「我胡说的。」 「前辈我到了。」 蔺渝刚要发消息回去，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起头循声看去，就看见廉望雪一马当先，领先他背后的所有经纪人和助理，以及引路的工作人员，往这个方向「杀」了过来。 因为个子高，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缘故，甚至有些气势汹汹的意味。 蔺渝的手指顿在手机屏幕上。 看廉望雪扑腾着急匆匆过来的样子，总给他一种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但实际上做错了很多事的感觉。他默默地将刚才还没法出去的消息发送，然后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迎着廉望雪打了个招唿： 「来了？」 廉望雪携裹一阵风在他面前站定，原本毫无表情大步前行，现在在蔺渝的注视下，逐渐露出了那种夹杂着委屈的，好像受了什么伤害的表情。 眼睛眨啊眨，睫毛扑扇，嘴唇轻轻抿起。 而他后边的经纪人等一众人士，好像默认了「好了廉望雪给你带到了现在我们忙我们的去了」的想法，径直四散而去，只留下他们两个还留在原地。 蔺渝：「......」 他本来想说句话，看廉望雪的表情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辛苦了。」半晌他才勉强憋出来几个字。 廉望雪：「不辛苦，肯定没有你辛苦。」 蔺渝：「......」 这微妙的阴阳怪气，是自己的错觉吗？ 他默默回忆了一下，廉望雪发来的那几句话和现在他说出口的话，后者颇有些鼓足了士气准备当面讨说法的味道。 廉望雪说完刚才那句自己听都意识到又酸又沖的话之后，立刻感觉很不合适，正绞尽脑汁地想要说点什么弥补的时候，听见蔺渝说：「啊，刚才接到陈邱恆导演的电话，所以没来得及回覆你。」 「不是故意不回復的。」他的声音很温柔。 虽然用法好像有些微妙的不一致，但是这种「以德报怨」的行为，让廉望雪本来也不怎么重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廉望雪下意识地说：「那我就...」 蔺渝比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让他的心立刻变得软绵绵的，大脑也随之晕乎乎的。 明明他知道蔺渝最擅长这种讨喜的，能够感染所有人，让人怨气全无的笑容了，做这种表情一点也不费力。 蔺渝看廉望雪倏然软化掉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并没有真的生气，况且哪怕刚才真的生气，现在也已经被自己三言两语哄好了。 他摸了摸口袋，摸到了随身携带的湿纸巾，抽出来递给廉望雪一张。 「你出了一点汗，先擦一擦，赶过来辛苦了。」他说。 廉望雪接过来，擦拭了一下额角渗出的细汗。 他急着赶路，从车库往这里的一路小跑，让自己成功在这种温度下都冒出了汗珠。 「恭喜你，前辈。」他说。 蔺渝也不意外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谢了。」他扯了扯嘴角，先下意识地官方客套一下。 随即迟一步地意识到，面前的人是廉望雪，在廉望雪面前，他没必要做出这种刻意的伪装。 想到这一点之后，心头霍然一松。 许多名为「幸福」的情绪，缓慢地从心底冒头。 「我...是真的挺开心的。」他说，「刚才接到陈邱恆导演的电话的时候，我其实愣了好一会儿，只不过导演太高兴了，所以也没意识到我这边也失态了。」 廉望雪点了点头：「嗯。」 「虽然大概率是颗粒无收，但是入围，也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廉望雪又点了点头。 蔺渝看向他专注望着自己的眼睛，想了想又说：「原来...意识到这一次没有像原着世界里那样获得提名的时候，我其实有点失望，也有点难受的，虽然我谁也没有说。」 「导演有他自己的考量。」廉望雪回答。 「但是现在，已经是另外一种幸福感了，有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蔺渝顿了顿，又笑起来，「虽然...如果能够再拿到什么奖，无论是什么类型的奖，我应该会更满足吧。」 * 「那是蔺渝和廉望雪？」 胸口挂着工作人员胸牌的女孩正是nora。 她是国际学校的学生，家里有钱有地位，给她找点人脉到颁奖典礼后台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追星久了，自己也有认识的黄牛，她花了些钱，把自己和好友ada一起送了进来，体会了一把偷感带来的快乐。 「我们这算不算私生行为啊？」对此ada表示良心不安。 nora之前追林子潼，基本也只会送送机，拍点官方活动图。 但同样第一次做这种事，却比好友理直气壮一点：「我们不对他们进行跟踪，不打扰他们正常的活动，不流传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和照片，就不算私生...吧？」 她突然也有点不确定了。 两人恰好在走廊拐角，本来还想着该怎么找机会，才能混到blue组合附近看两眼，没想到一拐弯恰好看见了在走廊中间，正面对面说着话的人。 「？那不就是蔺渝和廉望雪？！」 「嘘！嘘！别让他们看见我们在这里，真的以为我们是私生！」nora一把抓住了好友的胳膊，生拉硬拽。 第482页 ada又是疼又是无奈：「你这是做贼心虚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也跟着好友藏了起来，然后悄悄地，远远地看了过去。 nora:「......」 ada：「......」 半晌，nora提出了小小的疑问： 「他们的相处模式，怎么和我想像的也不太一样？」 微博上廉望雪的帐号天天都夹带私货，把「有姐夫瘾还有点mean的绿茶男」表现得淋漓尽致，在留言里怼黑粉也着实很狠。 蔺渝年长一些，发的微博一看就是经过反覆检查，绝不会犯错，因此显得沉稳，符合年上四岁的特点。 但现在看过去，两人之间，好像是蔺渝一直在说话，廉望雪则注视着他，只安静地听。 ada：「或许是，所谓年下的年上感这样？这不是你最爱嗑的cp类型之一吗？」 nora：「这倒是真的...不对啊，我已经是蔺渝的女友粉了，我为什么要嗑？！」 蔺渝隐约感觉有什么人在悄悄看自己和廉望雪，但是目光并没有多少恶意，因此并未特别理会。 他和廉望雪说了一会儿话，把刚才无处找人诉说的幸福和一点点担忧统统倾吐出来之后，抚着胸口再次嘆了一口气。 「舒服一点了吗？」廉望雪看着他笑，他明白蔺渝通过这段对话获得了怎样的满足感。 「舒服多了，谢谢你。」蔺渝由衷地说。 廉望雪就又认真地盯着他，重复祝贺说：「蔺渝前辈，恭喜你，这是非常非常好的开始，也是你的另外一种活法。」 在原本的世界里，蔺渝并没有遇到陈邱恆这位伯乐，虽然闯荡出了一片自己的天空，却是以不同的方式。 他由衷地为蔺渝感到幸福，也希望未来蔺渝的路能走得更顺利，不辜负他为了目标所流下的汗水、泪水，还有血。 就在这时，蔺渝的大脑内，突兀地，却又并不意外地传出了一阵似曾相识的噪声。 比之前那次来的更勐烈些，但是蔺渝不是第一次经歷，所以只是脸色苍白地原地晃了晃，伸手去扶墙壁试图保持平衡—— 然后被廉望雪在半途抓住了伸出的手指。 随即后者五指张开，将其紧紧攥在手心里。 「还好吗？」他问蔺渝，表情担忧。 蔺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廉望雪的手心力量很大，似乎带给了人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他只是闭上了眼睛，在这种眼前发黑的晕眩状况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待稍微缓和了一些，才重新睁眼。 「...我没事了。」他说。 况且，这种感觉未必是坏事。说不定，真的是系统归来的徵兆，在蔺渝获得了再一次荣誉之后。 廉望雪明显松了一口气，目光谨慎地上下打量蔺渝，视线在他略显苍白，连妆造都没能完全遮掩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蔺渝状态还有些不太好，那种尖锐的刺痛感，还是需要一点点时间来继续平復，因此他忽略了还被廉望雪抓着手的事实。 也因此，廉望雪像是得寸进尺似的抓握着蔺渝的手，一直没放开。 后边化妆室的门「吱呀」开了一条口子，廉望雪那个眼熟的助理探出了一个脑袋，看着他们的方向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要去化妆了？」蔺渝注意到了对方的出现。 廉望雪跟着他的目光，转身看了一眼。 他背对着蔺渝，蔺渝自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正面撞上廉望雪的助理，还是被他那个突然冷飕飕，好像怪他打断了什么好事的表情吓了一跳。 眨了眨眼，他发现廉望雪已经转了回去，那个表情大概是自己的错觉。 廉望雪说：「我马上就去。」 他依依不捨地松开了蔺渝的手。 手掌上的温热感倏地褪去，蔺渝这才注意到刚才他们一直是拉着手的。 「哦，好，快去吧，别让大家等你。」他说，下意识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又张合了一下手掌。 目送廉望雪招招手转身离开的背影，终于露出了今天最如释重负的笑容。 第144章 年末的颁奖典礼,除去领奖和表演的部分，一直是最难熬的。 虽然对于很多粉丝来说，很喜欢看台上自家爱豆表演时，台下其他人的reaction视频,还有不少人热衷于各式各样的拉郎。 但对大部分艺人而言,如果没有所谓的很难在平日见面的暧昧对象在场,需要趁着这种机会眉目传情，那么一坐坐好几个小时，坐姿必须端正,还要应对各式各样台下的长枪短炮,粉丝唿唤，还是挺难熬的。 蔺渝在自己的位置上换了个姿势。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加上同一个姿势持续太久，他感觉自己的腰隐隐作痛。 他又调整了一下动作，脑内不着痕迹地飞快思索着，如何能够不要太刻意到被人察觉到目的,却又能让粉丝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太好,从而达到在年末也能虐一把粉的效果。 「蔺渝前辈？」 身后有人喊他，蔺渝回过头,对上廉望雪略显担忧的表情。 后者微微往前倾身，胳膊撑着膝盖。 他今晚的造型非常吸睛,丝绒西服外套上点缀着闪闪发光的亮片，气场又矜贵又华丽，自然吸引了台上台下许多人的目光。 但他的注意力一如既往都在蔺渝身上。 「怎么了？」蔺渝问，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今晚还挺忙的啊。」 第483页 廉望雪的位置恰好在后方——并不是巧合，或者工作人员的安排： 刚才蔺渝落座后不久,廉望雪就来了。 他原本在嘉宾席第二排最靠近舞台的位置，颜立川身后，却非要往自己身后换，蔺渝一边看节目，为别的嘉宾拍手，一边听着他在后边窸窸窣窣一通捣鼓，终于换到了自己后边。 期间蔺渝旁边的队友们都忍不住回头去看，见证了廉望雪全程在后边搞小动作，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要不是台下的粉丝在拍，恐怕无语会直接挂到脸上。 廉望雪只是笑，随即目光下落：「你的腰还好吗？」 蔺渝：「啊...没事，老毛病了。」 手轻描淡写地按压了一下后腰位置，就迅速收了回来，眉毛不易察觉地皱起。 他眼角余光瞥向自己所在方向的台下，恰好可以借着明灭的灯光，看到几个自己眼熟的站姐，于是趁着她们将镜头牢牢怼向自己的时候，又再次换了个坐姿。 「我带了膏药，你要不要去贴一下？」廉望雪又小声问。 他的腰当然没什么问题，但随身带膏药的习惯，就和之前会在身上带阿普唑仑的理由一样，只是为了蔺渝准备的。 一般来说，为了避免粉丝读出他们的唇语，大部分对话艺人们都是用手遮挡住嘴再说的，但廉望雪不知道是没这个意识，还是不在乎，说话的时候异常坦然。 蔺渝的思绪兜了几个圈，好几个小妙招在脑海里徘徊。 「还是...」 还是算了吧。今天穿的衣服不太允许，贴上的话很容易被发现，虐粉就过度了。 这句话还没说出来，跟蔺渝隔了好几个人的伍舒阳歪着身子凑近了他，截断了蔺渝要说出口的话。 台下的灯光「噼里啪啦」，恰好伍舒阳和蔺渝的某个跟了很多行程的cp站站姐也在，好不容易逮到了两个人互动的机会，连忙一阵狂拍。 「要不要去厕所？」伍舒阳问蔺渝。 蔺渝：「...你是小孩子吗？这都要人陪？」 而且点名道姓要自己陪。 「你到底去不去？」伍舒阳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廉望雪。 蔺渝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率先站起来，往前走的时候，听见萧慎的声音飘到耳边： 「你不至于吧？」 语气有点无奈。 伍舒阳理直气壮地：「哪里不至于？本来就该搞清楚谁才是一个团的。」 萧慎警告：「...你收着点。」 蔺渝：「......」 好像突然明白了伍舒阳喊他一起去上厕所的初衷。 他往嘉宾席出口的方向走，伍舒阳跟在他身后。演戏要演全套，考虑到自己扮演的是个腰疼的角色，所以刻意放慢了脚步。 结果走的实在有点慢，伍舒阳忍不住推了一把他的肩膀。 「你怎么磨磨蹭蹭和蜗牛一样？」 他力气其实用的不大，连平日男生间打闹的力度都没到，蔺渝往日里只会稍微晃一晃，但此时他正在装作虚弱，又恰巧前方有其他艺人的腿伸了出来，黑暗中看不清楚... 蔺渝一着不慎脚下趔趄，再加上这「恰到好处」的一推，整个人瞬间往前扑倒—— 嘉宾席和附近关注着他们的观众席顿时一片譁然。 虽然此时舞台上恰好在表演歌舞，嘉宾席光线昏暗，但还是有不少人眼尖地捕捉到了蔺渝往前跌下的瞬间。 完了。 这是蔺渝和伍舒阳脑袋里同时闪过的两个字。 #blue组合队内霸凌# #blue组合队内成员矛盾# #伍舒阳霸凌队友蔺渝# 各式各样的热搜词条分分钟从脑海里翻涌而出，下一秒蔺渝被人一把捞了回来。 「你干什么啊？」 黑暗里从一侧伸出手，迅速捞住他肩背，支撑住他体重的人，不自觉地声音微微拔高，语气里携裹怒意，显然是因为突发状况动怒了。 伍舒阳自知理亏。 但廉望雪年纪小，又是后辈，他的歉意与不悦并存，下意识地反驳：「这是我们组合内部的事情，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完了。 蔺渝脑海里第二次冒出这个词。 这句话，原世界的时候，伍舒阳对廉望雪说过一次。那时候廉望雪年轻气盛，听到这句话就火气上涌，和伍舒阳打了一架。 早就看后辈不爽的拳击爱好者和未成年的打架天赋者那时候两败俱伤。 而这次... * 这个架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 当然不能打，两边的奖都还没拿，舞台也没来得及表演，要是真打起来磕磕碰碰的，万一打伤了脸，再加上必然已经被台下粉丝拍摄下来的，黑暗中发生的一切，就要战火升级了。 虽然刚才发生的那些事，也足够让人脑补一大段爱恨情仇了。 蔺渝想到就头疼。 粉丝吵架在所难免，只希望公司别觉得这件事可以炒作，再买个热搜挂在榜上让大家评评理。 但职业素养，让他维持住了良好的面部表情，直至登台。 今天blue组合要表演的歌曲，是他们之前拍摄团综的八首歌曲之一的抒情曲《温暖的爪印》，以及从未在舞台上展示过的，出道专辑中的一首收录曲《velvet pulse》。 直译大概是，天鹅绒脉搏。 任谁也看不出，在后台曾经一触即发的局面，被双方经纪人劝阻过后才勉强偃旗息鼓。 第484页 在站桩的《温暖的爪印》结束后是dance break的部分，紧接着短暂的vcr，就是《velvet pulse》的舞台。 在vcr和舞台衔接的，那几秒等待的黑暗之后，亮起的舞台，伴随着粉丝的尖叫声，从刚才暗色里被压制的状态用力挣脱而出，轰然爆发。 大屏幕赫然给出一个近景，是微微垂眸正在等待乐声响起的蔺渝的正脸，清晰映出他经由细緻的妆容点缀，光彩照人的眉眼。 一瞬间会场中沸反盈天。 如果说刚才是粉丝在尖叫，现在所有的观众都跟着叫出了声。 毕竟在今天之前，不少观众都以为蔺渝是演员，而非组合出身的唱跳偶像，认知度更高。 嘉宾席的所有人都被身后炸响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好几个艺人甚至被惊得肩膀一缩，惊讶地扭头看去，再回眸去看引来这种程度惊唿的人是谁。 在尖叫声里，只有廉望雪安静地仰着头，看着会场最大的那面屏幕。 他的目光像是单独装了蔺渝的个人focus机位，只牢牢将蔺渝装在其中，跟随着他移动，其他所有人都不在视线内。 刚才因为伍舒阳说的那句话「腾」地冒出的怒意，被这样的画面无声地浇灭，只剩下余烬中缓缓升腾而起的些微暖意。 刚才的镜头是直接给到蔺渝的。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蔺渝的黑色西装外套内，穿的居然不是一整件马甲。 上半部分是半截马甲，只够到腰部，下半部分是固定耳麦的黑色绑带，因为颜色一致，加上正常动作衣服不会往上跑，所以哪怕廉望雪也没有注意到不同之处。 但是当开始进行幅度不小的舞蹈动作后，手只要往上抬一点点，马甲下部就会往上移动，和束腰分离，露出中间没有服饰遮掩的皮肤部分，恰巧是蔺渝最细的那一截腰。 他的皮肤本来就比较敏感，这次一如既往将绑带束得很紧——蔺渝这么做，一是担心耳麦机在舞蹈时飞出去，或者绑带下滑，二是他知道站姐拍图高清到能看清人的每个毛孔，那么腰部被勒出的红痕肯定也会被如实拍摄出来。 ——无论是粉丝对着照片「嘶哈嘶哈」胡思乱想些不可告人之事，还是拿去心疼虐粉，总归对他是有利的。 这种在绑带和马甲中间部分的露肤度，反而比没有绑带来的更让人心痒。 有些类似于短裙和长袜间「绝对领域」的存在，若隐若现的小半截腰部在动作中时不时随着抬起的胳膊而露出，规矩的黑色西服外套和马甲，搭配这个程度的暴露，有种禁慾的美感。 观众席又是一阵惊唿。 刚才的镜头，不用想，又是给了蔺渝。 恰好他做了个转身扭腰的动作，半侧身的时候，光影恰到好处，凸显出那一截薄而柔韧的腰，腹部沟壑的线条尽收眼底，下一瞬又因为放下的胳膊统统隐没在布料之下，不见踪影。 勾得人忍不住往前倾身，试图再看一眼。 「卧槽男菩萨。」台下有粉丝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大概是因为蔺渝最近的人气实在太高，粉丝战斗力惊人，所以这首歌的副歌部分，也给了他足够的part，第一段副歌的第二节就是他站在正中c位。 《velvet pulse》有个很符合歌名的副歌动作： 食指中指并起，从小臂末端一直下滑到手腕，轻轻落在脉搏处，伴随胸震，是感受腕部脉搏的同时，模拟心脏在胸腔内跳动的节奏，轻柔色气和力量感并存。 这段的这个部分就是蔺渝的。 作为圈内人尽皆知的「美丽废物」，他的唱跳天赋不足，但进步肉眼可见，任谁都能看出，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不拖后腿，甚至将副歌直接做成了自己的killing part。 而这一切，都是他在无数的综艺录制和电影拍摄途中，拼了命挤出的练习时间。 「等一下...蔺渝里边穿的只有一件马甲？」 嘉宾席，后排的艺人突然窃窃私语。 「是啊，那个马甲还是无袖的。」 廉望雪：「......」 别人只是随口感嘆一句，但廉望雪停在耳中可不是那种普通感嘆的效果。 他莫名其妙有些坐卧不安。 忍不住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 又换了个姿势。 忍了又忍还是又换了条腿交叠。 目光没有离开大屏幕，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隐约坐卧不安的气场。 蔺渝回座位的时候就看到后边廉望雪的位置是空的。 「廉望雪人呢？」他问旁边的甘子晔。 甘子晔小声说：「可能去后台了吧？」 「接下来是年度最佳solo艺人颁奖，他不赶紧回来，等会儿就没时间上台了。」蔺渝又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廉望雪在他们组合表演节目的时候跑哪儿去了。 ——明明他上台之前廉望雪还和他保证要好好看自己的舞台来着。 甘子晔迟疑着问：「但是...这个奖，廉望雪他不一定能拿到吧？」 蔺渝一愣。 他突然想起，在原世界cgma的年度最佳solo艺人，廉望雪两年都没有拿到手： 第一年给了成绩不如他的公司前辈，第二年则被隔壁公司的艺人撕走——处处不如廉望雪，但偏偏那一次他的评委分远高于廉望雪，且分值占比很大。 那两年粉丝都闹上热搜要说法，大骂cgma造假，但最后不了了之，而廉望雪那段时间也的确情绪不太好。 第485页 虽然他没说过什么。 蔺渝对廉望雪的才华和成绩太笃定，一时间忘记了cgma虽然相较于其他「分猪肉」的颁奖典礼水分少一些，但暗箱操作也并不是完全没有。 看他愣住，甘子晔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安慰他：「但是廉望雪今年的成绩是爆发性的好，我觉得没什么问题的。」 蔺渝觉得自己的的情绪稍稍down了一些：「...嗯，希望如此。」 他心情有些微妙，此时听见台下有粉丝在热烈地唿唤自己的名字，连忙转过身冲着台下招手问好，冷不丁看到一名粉丝高高举起了手里的ipad，正给他展示一行活动的字幕。 他定睛看去。 「镂空穿短马甲特别性感！！！」 后边足足跟着三个感嘆号。 蔺渝：「......」 他难得的表情管理失控了几秒，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衣服在舞蹈时可能会有些裸露度，但没想到粉丝居然如此大胆。 此时廉望雪赶在颁奖开始前回来了。 他回来后没急着坐下，就像是蔺渝的队友越在意什么，就越要和他们对着干的叛逆涌上来，蔺渝怀疑如果不是镜头下，他估计要冲着伍舒阳翻白眼。 他手指搭在蔺渝的椅背上，往前倾斜，问蔺渝：「前辈，你在看什么？」 嘴里喊着「前辈」，语气倒是没什么特别尊敬的意思，谁家后辈把嘴巴凑到前辈耳朵边上吹着气说话啊？ 蔺渝摸了摸耳垂，注意到廉望雪的手指和鬓角都有些湿漉漉的——虽然妆容基本都防水，但在这种时候去后台洗脸？ 他倒是没有因为对方说话唿出的热气而避让，余光确认了一下廉望雪脸上的一整套妆容，然后抬起手指了指依旧在自己眼皮底下招摇的，ipad上的滚动字幕。 廉望雪循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 廉望雪：「......」 画面感很足，一瞬间再次全都响了起来。 廉望雪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蔺渝没得到他的反应，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嗯？」 廉望雪已读乱回：「嗯。」 蔺渝：「你嗯什么嗯？」 廉望雪倏地缩了回去，在蔺渝无言的注视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虽然没有刻意做什么动作，但蔺渝总觉得他好像默默把自己缩了起来。 这场景似曾相识... 似乎在蔺渝拍摄《七宗罪》裸身那部分的时候，也看过廉望雪类似的姿态神情。 脑中突然闪过了曾经的系统贱嗖嗖的一把嗓音：。 【现在的未成年小男孩，脑袋里都是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而且不是说了，高中生的...堪比钻石嘛。】 蔺渝：「......」 在这种场合下，莫名其妙的感觉整个后背都灼烧了起来。 幸好此时，年度最佳solo艺人的奖项开始颁发。 此奖项有且只有一个获奖名额，无法给每个来这里的艺人都分上一份。 负责颁奖的，依旧是老熟人。当陈澜岚搭着苑淙的胳膊走上台的时候，粉丝们发出了大声的欢唿，伴随着「大美女」，「哇是苑淙」的议论，而蔺渝的脑袋里只有—— 怎么是你们两个凑一起了？ 陈澜岚打开了装在信封里的获奖名单，然后微笑示意身边的苑淙来宣布，两个人并肩在灯光熠熠闪烁的舞台上，看起来颇有些人模人样的气势，蔺渝看着甚至有点不习惯。 苑淙也看了一眼获奖名单，随即，屏幕里，他嘴角沁出了一丝笑意，随即抬起头来： 「获得年度最佳solo艺人的是——」 「恭喜！廉望雪！」 「恭喜出道第二年次的廉望雪，就获得这样有分量的奖项！」 掌声骤然炸响，欢唿雷动，廉望雪的粉丝到场不少，甚至能够压倒不少靠粉丝吃饭的偶像艺人。 在飞快地扛着摄像机靠近的摄像师的镜头下，廉望雪站起了身。 不少和他熟悉或者不熟的艺人们，都簇拥了过来。 廉望雪终于应对完一轮商业祝贺，非常敬业但敷衍地挨个和blue组合拥抱，无非是单臂搂一把肩，手掌轻轻撘一下胳膊，就冷淡地分开。 从颜立川到甘子晔，最后到了蔺渝的位置。 他明明坐在蔺渝身后，却好像是刻意从另外一头绕过来，只为了把蔺渝留到最后一位。 「祝贺你。」蔺渝等在最后，只冲他鼓掌，嘴里说。 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明亮，背后的观众席灯光闪烁，都沦为了此时最美好的他的背景。 像是藏了千言万语，化作「祝贺你」三个简短的字，廉望雪能够读出那其中真挚的情感。 他深深望进蔺渝带笑的眼睛里。 跟在摄像师身后的跟拍导演示意他可以上台准备领奖了，但他看也没看，只是冲着蔺渝张开手臂。 ——他牢牢地将蔺渝箍进怀里，胳膊不自觉地加重了力度，后背则稍稍弯曲，随即把下巴搁在了蔺渝的肩头。 廉望雪这次罕见地有些没控制住力量，蔺渝被他一下子抱了个满怀，一瞬间感觉到了些微的疼痛，双手更是在那略显不知所措地悬在了半空。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手掌落在廉望雪背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打。 是安抚。 虽然是不同的世界，但好像有一些过去的东西被这样的时刻弥补了，不仅是他的，也有廉望雪的。 第486页 第145章 蔺渝在后来的颁奖典礼空档,去休息室换了件衣服。 在马甲里穿上了临时准备的长袖衬衫。 从休息室出来恰好遇上奉子爵来后台找眼药水，看他出来已经规矩地将衬衫的扣子全都系好了，忍不住露出了戏嚯的微笑：「哟，怎么不穿真空马甲了啊？」 蔺渝没好气地：「你可以选择先闭嘴不说话的。」 奉子爵笑着举起双手认错,上手就作势掀蔺渝的西服外套：「...给我瞅瞅现在里边衣服拉整齐了没有——」 蔺渝护着胸口倒退三步,装作没看见奉子爵微微变了的脸色。 莫名其妙想起了自己的粉丝在嗑cp的时候说过的那句,好像在哪个圈子里都听过的话： 「蔺渝你在你们组合真的安全吗？」 不是普信，他现在觉得他自己真的不是很安全了。 奉子爵转身绕进了休息室，表情已经恢復如常,就好像刚才的如临大敌和脸色微变,都不曾发生在自己和蔺渝身上似的。 蔺渝则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服装，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今晚的节目单。 距离廉望雪登台表演的时间不多了。 之前的家族演唱会,廉望雪演出的时候他在台下换衣服，不算原本的世界，他还没有正式看过廉望雪的舞台。 蔺渝小跑着穿过人群回到嘉宾席坐下，不少粉丝发现了他已经穿上的衬衫,发出了惋惜的「啊——」的声音,蔺渝装作没听见。 他又打开摆在座位旁边，纸质的节目单看了一眼。 廉望雪今晚要表演两首歌,一首是他的成名曲《等你放学》，另一首是他的原创作品,叫做《时光的岸》，还没有发出，因此今晚的演唱，就是全网首唱,意义非凡。 「你很紧张吗？」 隔壁的甘子晔去洗手间了，所以现在蔺渝旁边空着一个座位,那边就是正襟危坐的萧慎。 蔺渝：「嗯？」 萧慎冲着蔺渝手里拿着的节目单扬了扬下巴，一切尽在不言中。 蔺渝说：「倒也不是紧张...就是有点ptsd。」 萧慎：「......」 蔺渝从那张表情并未特别变化的脸上，看出了「什么鬼」的潜台词。 他忍住了嘆出一口气的想法：「因为这是直播，所以——」 萧慎：「哦，你担心廉望雪发挥失误？」 「倒也不是...」 廉望雪不是那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类型，相反的，他是大赛型选手，在舞台上的表现一般都稳得不可思议，堪比那些出道十年二十年的艺人，恐怕也是一种自带的天赋。 蔺渝总不能说他是担心廉望雪再出现演唱会上的么蛾子吧？cgma颁奖典礼是直播，观看人数也不是不会官方直播的演唱会可以相提并论的...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廉望雪不会这么做了，但蔺渝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一小会儿。 廉望雪出场了。 相比于唱跳歌手所需要的dance break，宏大的背景特效和伴舞人群，以及一些花里胡哨的渲染气氛的东西，廉望雪这种本质歌手就显得简单很多。 舞台其余的灯光已经被调暗，像是月光穿透云层，柔和轻缓的光落在舞台的廉望雪身上，为他一人拢过一层银色纱幔。 他坐在高脚凳上，怀里抱着一把吉他，双目微合，像是在开场前，还要安静地与自己进行对话。 一片观众竭力压低的，被惊艷到的「哇」的感嘆，与属于粉丝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直冲天际的喧嚣几乎盖过了刚刚响起的歌曲前奏。 蔺渝在喧嚣声里抬起头，定定看着大屏幕的方向。 他的注意力从廉望雪脸上，落在他怀抱的那把吉他上。 那是...？ 之前最早在这个世界相遇的时候，廉望雪曾经在公司的地下车库，情急之下丢出那把原声吉他，只为了帮助蔺渝吸引了对他们围追堵截的私生的注意力——这也是他在数重生中带回来的东西，蔺渝不会认错。 但是那时候，这把吉他被摔碎了，虽然廉望雪半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将其捡起收回琴盒，但总归是支离破碎的。 虽然后来他问廉望雪，廉望雪说已经修好了。 对于歌手来说，吉他非常重要，所以他以为这把吉他会被封存，不会再拿来继续使用了。 琴头的位置，原本刻着蔺渝的「蔺」字的位置，被廉望雪贴上了一张贴纸： 那是一张和目前的氛围灯光，整个基调都不太相符的，粉色的爱心贴纸。 藏住了被观众发觉，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蔺渝的姓氏，也暂时封锁住了廉望雪不能对外人说的，必须潜藏于心底的爱意。 蔺渝倏地移开了目光，恰好身边萧慎的声音传到耳边，让他的眼神游弋不会显得特别突兀： 「那是什么？...爱心？」 后排也有艺人注意到了廉望雪吉他琴头的贴纸，发出了小声的议论声。 「那个贴纸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有点可爱呢。」 「就是氛围不符。」 「感觉很甜蜜。」 蔺渝：「......」 幸好廉望雪不是偶像明星，否则今晚他这个特别的贴纸就得上热搜，再在各个论坛被观感敏锐的粉丝扒个底朝天，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对某位隐藏的「嫂子」隔空传情。 然后粉黑大战，闹上热搜，逼得官方出来闢谣... 第487页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萧慎的眼睛从舞台上的廉望雪，转向了蔺渝的方向。 蔺渝扭过头，恰好和对方对上视线，萧慎似乎笃定蔺渝会知道什么似的，沖他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萧慎眼神示意：「......？」 蔺渝表情迷惑：「？......」 无声又离谱的暗中交流，拍到这个画面的粉丝估计又要开始嗑了。 萧慎：...你知道那个爱心又是怎么回事吗？ 蔺渝：问我吗？但我不想告诉你。 萧慎：哦。 萧慎也没有想要得到答案，和蔺渝各自收回了目光。 「夜深了，街灯还亮着。我孑然一身，脚下的影子很长。」 廉望雪的四周是一片繁星点点的夜空，深邃的黑蓝色，无数颗星星熠熠闪烁，氛围深沉静谧。 虽然年纪尚轻，但廉望雪的嗓音相较于一般男性略微偏低，与夜幕为背景的舞台搭配得相得益彰。 「回忆是褪色的相片，翻阅的时候，你对我笑着，好像是光。」 蔺渝：好的，情歌，确认完毕。 在「你」这个词出来之后，就能够大概知道廉望雪这首歌的基调了。 虽然大部分歌手的歌曲里，什么你爱我我爱他，我们不能在一起，分手还能不能做朋友，诸如此类的歌词实在很多，但大概是蔺渝做贼心虚，又或者是他所说的ptsd，整个人好像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动作才显得比较自然了。 如果现在系统还在，蔺渝可以在脑内和他对话，很完美地表现出「听歌但投入不多」的模样。 但问题就在于，系统不在。 他应该换个姿势吗？会不会显得很突兀？ 或者维持原本的动作？但这样有没有一种「听廉望雪唱歌太认真了」的感觉？ 刚才别人表演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做的？怎么突然忘记了？ 幸好此时，甘子晔回来了。 他在蔺渝身边坐下的时候，蔺渝这才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扭头看向归来的队友。 甘子晔小声问他：「这首歌是不是没听过？」 蔺渝：「...嗯，是吧，应该是他的新歌。」 甘子晔感嘆说：「很好听啊，前奏就很抓人，刚才我从后台一路跑过来的时候就被吸引了注意，好几个工作人员也停下来专门听了一下，感觉是不俗套，大众又喜欢的风格。」 蔺渝：「的确是这样。」 当局者迷。 从甘子晔的态度里，他终于找回了一点对于「听见好听的歌曲」应该怎么应对的姿态，他和廉望雪的关系，在大众眼里显然是「很好」的那个范畴，如果太过于避嫌或者冷淡，反而突兀。 他一边听着歌，一边又和身边的甘子晔讨论了几句。 吉他声像是拍打着鹅卵石的剔透水声，淙淙流淌过灌木低矮的枝丫，月亮升起来了，从茂密的树木枝干的缝隙中，泠泠的月色清冷，糅合了廉望雪的声音，一同传递到耳畔。 「...在时光的岸，只有我独自徘徊。 你曾经是温柔的海， 重生的梦境，在你我眼里缓缓展开 我无法释怀，只余下爱。」 甘子晔开始拍着手对廉望雪的歌声，有节奏地轻轻打起拍子，蔺渝点着脚尖，不着痕迹地跟随对方的坦然态度。 ——不管怎么样，这次廉望雪不可能在唱完歌之后，突然拿着话筒对台下说，「这首歌是我要送给蔺渝前辈的歌曲」了吧？ 幸好甘子晔看起来很喜欢这首歌，他又一边打节奏一边问蔺渝：「这首歌你之前没听过吧？」 蔺渝：「没有，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甘子晔：「可能...觉得你和廉望雪的关系，他有可能给你听过。」 蔺渝精心调配出事不关己的表情，平淡地说：「没有，这也是我第一次听，不过歌是真的好听，光是旋律就能给一百分。」 「嗯，像是在感谢什么人帮自己找到勇气和力量，还有重生的主题...我感觉这首歌又能红了，他可真厉害。」甘子晔由衷地说。 蔺渝：「借你吉言。」 甘子晔：「...不客气？」 好奇怪，刚才蔺渝好像有种竭力避嫌，让自己高高挂起的疏离态度，但这「借你吉言」四个字又突然有了家属的味道，前后矛盾得很厉害。 但他看了看蔺渝的表情，没从那张表情管理堪称固若金汤的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在时光的岸，我找回了方向。 你是一切温柔的力量。 重生的歌谣，在你的指尖流淌 我拥抱我的光，那就是我的希望...」 「...在时光的岸，还好，你还在我身旁。」 廉望雪的声音太温柔了，让听众的每个毛孔都像是被熨烫了一边，妥帖而顺服。 无论是哪个艺人的粉丝，现在都已经从尖叫声和议论中归于平静，所有人都整齐而安静地挥舞着萤光棒，汇聚成一大片各式各样颜色涌动的，应援棒的河流，汩汩流淌。 蔺渝和甘子晔都不说话了。 幸好他们这么做也不突兀，因为周围的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安静地注视着屏幕上垂眸低唱的人。 半晌《时光的岸》结束，vcr部分开始，衔接接下来《一起放学》的歌曲。 在黑暗的间隙，甘子晔听见蔺渝问自己：「你觉不觉得...？」 第488页 「嗯？」 「这歌词有点意味不明，鬼迷日眼的感觉？」蔺渝谨慎地问。 甘子晔：「...啊？这是可以用来形容歌词的成语吗？」 蔺渝：「没有感觉到吗？」 甘子晔努力想了想：「嗯，你这么一说我还有点好奇...廉望雪最近有在谈恋爱吗？」 蔺渝：「为什么这么问？」 甘子晔：「就是，感觉他歌词有种竭力想要写的比较隐晦，但是好像又藏不住，最后在朦朦胧胧的意象里强行示爱了一波的味道，和他以往的歌词风格有区别。」 甘子晔：「光、岸、海，还有歌谣，重生，回忆什么的，别人不是都说，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他这首歌的状态就有种那个味道啊...你真的不知道？」 蔺渝：「......」 萧慎的声音从另外一边插.入进来：「别聊天了，认真听歌。」 甘子晔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蔺渝隔着他瞥向萧慎，萧慎没有回看，但蔺渝总觉得萧慎好像知道点什么，但也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 #廉望雪reaction蔺渝舞台# #蔺渝reaction廉望雪舞台# 热搜已上。 一场颁奖典礼还没结束，站姐们拍摄的图频就已经在各个网站流传。 粉丝们一边对着预览照和视频片段发出尖叫，一边还不忘搜索各式各样的reaction视频，但其中挂在文娱榜热搜上的这两条，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cgma颁奖盛典的观众席是所有年末的颁奖典礼中最大的，站姐无数，嘉宾席位于整个观众席中部位置，因此一场节目下来，别说舞台上表演的艺人，就连台下的人，都能给出十八个机位的直拍。 但是十八个机位的reaction视频你见过吗？ 可能见过，但非常罕见。 但是各大网站，已经冒出了《廉望雪reaction蔺渝舞台18机位纯享版》的粉丝剪辑，紧接着没过多久，《蔺渝reaction廉望雪舞台18机位纯享版》也被飞快地剪辑了出来。 有这样的效率和能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蔺渝在颁奖间隙，再一次去后台补妆和活动自己的四肢时，随意刷了一下手机，发现自己的各个小号，都在热转一条微博。 这条微博发出的时间不过十分钟，但是已经万转，评论数更是多的惊人。 点开万转，发现是两批粉丝在疯狂掐架，用词非常的...不礼貌。 蔺渝：「......」 他点回去又看了两眼原博，发现是个廉望雪的粉丝。这个粉丝的被关注人数不多，就几十个。 「@廉望雪的头号迷妹： 小哥哥你是不是对别人表演的态度太差劲了一点？傲慢？冷淡？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这里提起的「小哥哥」，赫然是蔺渝自己，阴阳怪气的味道直接拉满。 他点开那几张动图看了看，发现是一组自己表演的时候廉望雪的反应，和廉望雪表演的时候自己的反应的对比图。 这条微博在此时发出的含义，不言而喻。 第146章 俗话说得好,大热cp的双方唯粉终有一战。 或者两战、三战......无数战，打到地老天荒。 虽然其实没有这样的俗话，但这规则诚不欺我。 算算时间，目前两边还算表面和谐,没有大面积摩擦,或者明面开打的情况,还是拜蔺渝廉望雪两人不是一个组合，并没有特别多需要朝夕相处，并且展现在粉丝眼前的状况所赐。 再加上双方不走一个赛道,所以在自己家艺人不擅长的领域,可以默契互蹭。 但此次cgma颁奖典礼，就是导火索。 蔺渝搜索了一下相关关键词,随即点开了廉望雪对自己舞台的反应视频看了看。 然后被廉望雪的表情刺得退了出来。 视频中，廉望雪维持着抬着头凝望的姿态，舞台上灯光闪烁，他的面容随之一明一灭,但即使在黑暗中,神色动作也显得尤其专注。 十八个机位有个偏正面的机位，那双一直在遭遇诟病,说看谁都冷漠的眼睛，盛满了星光点点,别说cp粉，就连路人看了，也要说一句「爱意涌动」。 蔺渝又看了自己对于廉望雪的reaction视频： 说实话，他看着觉得还挺好的,明显有在认真听，那些自己以为略显刻意的,为了「避嫌」去和甘子晔对话的部分，也并不会让人看出什端倪么，更别提一开始甘子晔不在的时候，蔺渝那种自己都觉得僵硬的不知所措了。 理论上来说，这是正常的反应，但是架不住他和廉望雪的cp粉对于他们相互的反应抱有极大的期待。 加上廉望雪对他的反应，自己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对照组。 蔺渝：「......」 不怪自己没回应，都怪对方感情太真挚。 他趁着还有时间，飞快地又浏览了一下转发和评论区的舆论，发现不出所料是自己的唯粉，廉望雪的唯粉，以及两个人cp粉的混战，混杂着部分队友粉和对家们的推波助澜。 「真的心碎了，今晚的reaction视频期待好久了，结果蔺渝扬手赏了我一个大巴掌。」 「看小雪的舞台不专心，还要分神和队友聊天的小哥哥一枚啊，看来的确是队友比较重要。」 「不是，我看转发粉丝髮疯，还以为有多严重呢，结果看了蔺渝的视频...就这？这不是很正常的反应吗？」 第489页 「讲道理蔺渝的反应挺好的啊，认真听了，感觉也在和队友一边听一边讨论歌曲，哪里不满意？」 「蔺渝是不是应该全程目不斜视专注看舞台，表现爱的要死要活才能满足你们啊？」 「别吵了，看今晚迄今为止的糖点合集开心开心。嗑cp的姐妹们回自己地盘吧！」 「廉望雪是迷弟人设，有些人能不能搞清楚？今晚两个人的互动还不够你们cp粉嗑？」 「蔺渝被骂从来不见你们cp粉主持一次公道呢。」 最后双方都开始怒骂cp粉偏心。 蔺渝非常习以为常地往下划屏幕，这好像也是粉圈互掐的常规操作了。 热评有一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看谁家嫂子去看男朋友演唱会是全程专注认真的？都是戴着口罩，打扮得美美的，淡定自若坐在那儿等着男朋友主动过来秀恩爱。没事还要刷刷手机，演唱会结束前就会提前退场或者去后台的好吧？！」 下边的回覆： 「无从辩驳。」 「喷不了，这是真嫂子行为。」 「嫂子还要和旁边的小姐妹议论两句。」 「全中。」 「扎心了，这不是我前爱豆悄悄带嫂子去演唱会秀恩爱的方式吗？」 蔺渝：「......」 他今晚无语的次数有点多。 收起手机，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廉望雪已经回来了。看蔺渝落座，他对网络舆论一无所知地往前倾斜，扒着蔺渝的椅背小声问：「我的舞台表演得怎么样？」 蔺渝：「特别出色，而且新歌也很好听。」这倒是没有撒谎。 廉望雪笑了，眼睛闪闪发亮。 「歌词呢？」 蔺渝：「...歌词，也很动人。」 甘子晔在旁边看蔺渝这样表情不变地回应，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刚才说歌词写得鬼迷日眼」到底是谁说的原话，但这俩人看起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不好说什么。 但听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互动，语气熟稔，他又有一种突然理解了往日里伍舒阳私下抱怨「蔺渝和那小子关系太好了搞得人有点莫名其妙的泛酸」的感觉。 没由得蔺渝继续思索太多，因为接下来的颁奖典礼，几乎成了blue组合的天下。 最佳单曲，最佳男团，最佳专辑统统花落blue组合，之前的那个最佳歌舞表演的奖项，还是碍于他们拿的太多了，所以好歹是「分猪肉」分给了其他团体。 往往是椅子还没坐热，就要再次站起来，在粉丝的欢唿声里重新登台。 蔺渝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看颜立川作为队长一次又一次发言，感谢公司感谢经纪人感谢工作人员感谢同僚，话越说越短，到第三次基本都词穷了。 「今晚的奖拿的有点多了，我有点担心。」 第三次拿完最佳男团的奖项之后，在后台往嘉宾席走的时候，展宁略显担忧地说。 「怎么说？」 「感觉我们拿的太多了，今晚最大的那个奖反而不会给我们了...」 他指的是年度艺人。 说实话，不仅他是这么想的，许多台下和电视机前的粉丝，心里估计也犯嘀咕，尤其是第三次领奖的时候，负责颁奖的嘉宾倪天雅前辈，在拥抱过蔺渝之后，还特地说了一句「三个奖项，收穫满满」，或许只是夸赞，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呸呸呸不许这么说！」伍舒阳上去捂展宁的嘴。 展宁赶紧闭嘴。 「我们拿那么多，是实至名归。」奉子爵说，「除了我们还能给谁？」 蔺渝在后边幽幽地说：「嗯...林锐恩前辈？」 林锐恩是原世界抢走过廉望雪solo艺人奖项的前辈艺人，今年的成绩平平无奇，粉丝也不多，但出道多年，国民度很高，骂他都会有不少看不惯偶像艺人的路人冒出来当「自来水」。 如果他拿了奖，连舆论都不一定会完全偏向blue组合。 大家都沉默了。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重新回到颁奖典礼现场。 蔺渝在原世界没有拿过cgma颁奖典礼的年度艺人，blue组合虽然发展还不错，但是还没达到业界顶尖水准，蔺渝的单人发展还不错，但也不可能一人带团，因此对这样的奖项，自然是有期待的。 他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身体，为了转移注意力，又復盘了一下等一会儿宣布结果的时候，自己的两种应对方式。 ——如果没有拿到，就站起来微笑鼓掌，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为拿到奖项的艺人高兴的模样，展现仅粉丝可见的失落就足够了，否则可能会被好事者拉出来冷嘲热讽，说他心比天高。 ——如果拿到了，要做出一瞬间反应不过来的惊讶，记得要赶紧去看自己的队友，不要率先站起来，露出「这个奖果然是我们的」这样骄傲自大的模样，容易被论坛口诛笔伐。 惊喜不能表现太过，有时候自己觉得自己演的很好，但摄像高清镜头下可能会显得分外滑稽，就像前几年好几次影视颁奖典礼名不符实的那几位「水影帝」一样，惊讶表演太过，反而留下关键性的视频，成为笑柄。 肩膀被轻轻戳了一下。 见蔺渝没反应，于是又戳了一下。 蔺渝：「？？？」 他从看起来是在紧张，实际则是略微走神的状态下恢復过来，扭头看去，看见了廉望雪。 第490页 「嗯？」 「别紧张。」廉望雪小声和他说。 他的最佳solo艺人拿过了，top10单曲奖也拿完了，舞台表演很出色，现在一身轻松。 蔺渝拍了拍他的脑袋，意识到周围不少粉丝髮出了小声的尖叫，又把手收了回去。 面对廉望雪，他选择实话实说：「这不是说两句话就能克服的。」 「我觉得这个奖肯定是你们的。」廉望雪说。 蔺渝被他的笃定逗笑了：「为什么这么确信？」 廉望雪说：「因为我对你有信心啊。」 「如果这是个人的奖项，如果不是林前辈也在场...我就信了你说的话了。」 廉望雪突然伸手摸了摸蔺渝的手掌，在蔺渝反应过来之前缩了回去。 「你的手好冷。」 话题是怎么跳转到这个部分的？ 蔺渝觉得自己的脑袋又有点隐隐作痛，他揉了揉太阳穴，又听见廉望雪说：「相信我说的话吧，蔺渝前辈。」 「嗯？」 「说不定为了补偿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损失，原世界里所有的遗憾，在这里都能被弥补呢。」大概是这句话不适合让人解读唇语，廉望雪凑近了蔺渝的耳侧，小声继续说。 「这就是你重生了那么多次之后的余裕吗？」 「我称之为『能够坚持下去的乐观』。」 他们的对话有些旁若无人，时间也太久了，久到萧慎都忍不住侧过脸看了蔺渝两眼。 蔺渝看过去，萧慎给了他一个谨慎的颔首。 年度艺人的颁奖，在整个颁奖典礼的最末尾，所有的表演都已经结束，只剩下这个最大的奖项需要办法，紧接着就会是获奖艺人的安可舞台—— 他们会在舞台上表演自己的歌曲，和全场一起庆祝，如果粉丝够多，甚至能够营造出演唱会的氛围。 负责颁发奖项的是徐馨。 不愧是大牌女艺人，一席点缀着星光闪闪的银色曳地长裙尽显女神优雅气场，也足以证明这个奖项的重要性。蔺渝忍不住又端正了一下坐姿，屏气凝神等待着徐馨的最后宣读时刻。 「大家觉得，今晚的这个奖项会花落谁家呢？」徐馨不急着读出装在信封中的获奖名单，只含笑问了一句。 短暂的寂静。 然后四面八方轰然炸响的，是各个今晚参加颁奖典礼的艺人粉丝们，竭尽全力的大声唿喊，就好像谁的声音最响亮，谁就能根据这样的规则获得「年度艺人」似的。 摄像师也很懂得目前的局面该怎么做，立刻将镜头挨个扫过正在等待颁奖的艺人们，尤其是唿声最高，或者人气最旺的几组，blue组合赫然在列。 蔺渝抬头的时候恰好看见了屏幕中的自己，在显色度过高且容易让面部扭曲变形的大屏上，依旧是一张无可挑剔的面容。 今晚的状态他很满意，也期待能以这样的状态拿到最大的那个奖。 他保持着微笑，沖镜头挥了挥手。 ——高八度的尖叫，一瞬间欢声雷动，镜头动了动，将他身后的廉望雪也被拍摄了进去。 然后蔺渝看到，自己身后的廉望雪，举起食指，认真地指向自己的后背，伴随着「是他」的口型，嚣张得不得了。 要不是还在拍摄，他几乎要捂住额头嘆出一口气来。 在越来越占据上风，最后呈现压倒性风范的「blue组合」的尖叫声里，蔺渝只能将自己放在膝头的手默默攥紧：廉望雪说的没错，自己的手的确冷冰冰的，怎么都捂不热。 他犹豫了一下，只好把手塞进了外套口袋里。 就像拿到国际电影节入围一样，获得这个奖项，是他在娱乐圈更进一步的佐证。 无论如何，都希望能有最好的结果。 徐馨在全场吶喊声中，习以为常般从信封里抽出了最终名单，她垂眸看了一眼，随即笑了起来。 「哎呀。」她轻声说，「有我的熟人呢。」 全场譁然。 徐馨是出道很久的艺人，在娱乐圈熟人不少，在场的也有很多艺人嘉宾和她一起录制过节目，参加过相关晚会和颁奖典礼，但也的确排除了一部分怀抱着不切实际期待的艺人们。 「感觉不会是林前辈了。」廉望雪又凑近了他们，捂着嘴窃窃私语。 这次甘子晔也忍不住往后倾斜，听他们的对话。 「为什么？」 「因为徐馨前辈说的是，『有』我的熟人，说明肯定不止一个人。」廉望雪分析。 甘子晔恍然大悟：「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此时他们能看到网络上的舆论，就会知道刚才还在各种唱衰互相辱骂的唯粉，此时都稍稍偃旗息鼓： 观众席有粉丝打开着全场直播的设备，全程对准了蔺渝几人所在的观众席，也因此，粉丝早已被塞了满嘴的「糖」哄好了。 「这叫关系不好？」 「这叫做单箭头舔狗？」 「全场就看他俩在说话，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又是戳肩膀又是摸手又是咬耳朵的，甘子晔努力了好几次才加入进来。」 「别的不说，说蔺渝对廉望雪态度很勉强的我建议去看看眼科，基本没身体距离的，互动很自然。」 此时，台上的徐馨还在继续说话： 「...我很高兴能够为我的熟人，颁发这样的奖项，也很期待能够见证这样的时刻...」 第491页 「好啦，我不卖关子了。」 「那么就让我们恭喜——」 「今年cgma颁奖典礼的年度艺人...」 「恭喜，blue组合！」 剎那间观众席彻底沸腾，沸天震地的欢声与掌声和骤然播放出的，响彻全场的blue组合的歌曲高潮片.段，糅杂在一起，是盛大的欢庆典礼的开场白。 一双手从蔺渝身后倏地伸了出来，在他试图按照自己所想，做出表情之前。 所有的反应，此时都不需要蔺渝斟酌着给出了，他料想自己的神情应该是不加掩饰，毫无防备的惊愕——紧随其后的是紧贴上来的温热的前胸，和搂抱住他肩膀与颈侧的手臂。 蔺渝：？ 廉望雪抢先一步站了起来，他从椅子后方用力抱住了还坐在原地的蔺渝。 这是一个标准且竭尽全力的背后抱。 下一瞬，他感觉廉望雪维持着这样搂抱的动作，轻轻地，轻轻地将脸，埋进了自己的发顶，蹭了一下，温存又隐忍。 继而，他送开了手，令蔺渝能够顺利地站起来，和周围的队友们庆祝。 那一剎令人心悸的暧昧，短暂得几乎察觉不出。 甘子晔的手伸过来，将蔺渝圈入了blue组合七人围聚成一圈的集体拥抱中，蔺渝反应过来，伸手勾住了两侧的队友，笑容从眼角眉梢自然地流泻而出。 他的心脏在胸腔「砰砰」乱跳。 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获得大奖，亦或者刚才廉望雪的那个极尽克制，又尤其放肆的举动，也或者二者皆有之。 第147章 颜立川在登台颁奖的时候特地在原地停留了一小会儿,等在最后的蔺渝走到近前，才和他并排前行。 「等会儿你得说感言，不许往旁边躲了。」颜立川说。 蔺渝貌似乖巧地应了一声。 在各大颁奖典礼上，每年都会出现「抢话筒」,「抢c位」的情况,有些是粉丝没事干打架,有些则是货真价实的暗潮汹涌。 但是站在旁边不争不抢的，大部分能获得粉丝的怜爱，和路人的好感,在这个崇尚「中庸」和「圆滑」的社会大概就是如此,更别提蔺渝也并不需要用什么手段，在争抢在这样的颁奖典礼露脸的机会。 他是组合最红,镜头和目光，本来就有许多，是只会投向他的。 他跟在颜立川身后走上舞台。 徐馨将手里的奖盃，和鲜花递给走在最前方的奉子爵,和他们挨个拥抱了一下。 轮到蔺渝的时候,她伸出胳膊，轻轻搂了一下蔺渝的肩膀,算作礼貌又没有身体接触的拥抱。 「像期待的那样，越来越出色了呢,小渝。」徐馨微笑着在蔺渝耳边说。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还是blue组合和徐馨一起参加《无人生还》的节目录制，被分在同一个组后，蔺渝牺牲自己,解救了徐馨，那时候还有很多人半真半假地嗑起了蔺渝和徐馨的cp,不过也只是随口一嗑，很快就没了下文。 「期待你的成长。」 「谢谢前辈。」蔺渝也笑着回答。 他们背后的大屏幕，导播不知出于怎样的想法，将镜头切给了嘉宾席的廉望雪。 场地内再次响起一阵粉丝与被惊艷的观众尖叫感嘆声的大糅合。 廉望雪还站在原地没有坐下，因此他周围一圈人都不好意思立刻落座，都跟着他一起站在原地鼓掌，眼里企慕之情满溢。 任谁看了这画面，都会觉得他爱得要死。 蔺渝闻声扭头看了一眼。 「喀嚓——」 一名cp站的站姐眼疾手快，将那个瞬间拍摄下来。 背景的大屏里，是廉望雪望眼欲穿，站在大屏前方的蔺渝回眸看向屏幕内的廉望雪，嘴角含笑。 他在看舞台上的他，而他扭头看向屏幕里看着他的他，一人志得意满，一人心嚮往之。 一向能够通过角度和方向，判断自己是不是又即将出现一组「神图」的蔺渝自己，或许都没料到这组图将会在网络上掀起多大的波澜： 未来若干年内，一旦提起「cp神图」，或者「给我看看你cp很相爱的照片」，它总是被热贊顶在最前，无人能敌。 此时的徐馨，沖蔺渝矜持地微微颔首，随机后退一步，将舞台让给了他们。 蔺渝平静自若地踱步走到了队伍边缘，丝毫不抢镜。 按照番位，在这个最大的奖项颁发之后，每个人都要依次发表感言。 颜立川的确是没话可说了，所以说了几句，就把话筒传递给隔壁的奉子爵。 很快轮到了蔺渝。 所有的灯光和目光，都聚焦在了蔺渝身上。镜头拉近，给了他正脸的大特写，隐约可见他眼底微微泛起的，似乎是泪光的晶亮痕迹。 「哇...」 整齐划一的感嘆，各式各样的溢美之词接踵而至。 「他好好看啊——」 「神仙，妈妈我看到了神仙！」 「仙子！仙子！」 观众席上的掌声与感嘆欢唿，海浪般汹涌而来。 为了舞台表演，今天蔺渝的妆容比以往都要浓一些，睫毛根部描了细细的内眼线的同时，在眼尾往外拉长，再晕染一层薄薄的深色眼影。他的卧蚕部分却用红色打底，此时他眸光瞳瞳，那些红色痕迹，就更像是哭泣后擦拭留下的旖旎，看得人心动神驰。 蔺渝举起话筒，他眨了眨眼，睫毛貌似恭顺地垂落，在全场的灯光下，面上的每一点细节都纤毫毕露，却也无可挑剔。 第492页 「非常感谢cgma，能够给我们blue组合颁发这样一个荣耀的奖项。」 出声的前几个音节，他的嗓音微微发颤，但继续说下去，接下来的语句又显得沉稳而笃定，不着痕迹地将所有的情绪压制到最底。更让他在这样的大场合举止得体，镇定自若，不会哭得泣不成声，耽误了接下来的环节。 「这份荣耀，理所当然地应该归功于很多人——我的队友们，立川哥、子爵、小伍、展宁、萧慎和子晔。」 每提到一个人，镜头都要应景地给到他们的表情，无不引起一阵欢唿，伴随着对应队友的微笑颔首。 「感谢公司，团队，为我们的音乐和舞台付出过努力的所有幕后工作人员，成员们的亲友们，还有宿舍里等着我们回去的猫咪小雪，不管今晚有没有庆功宴，我一定会记得给小雪美美地加餐...」 观众席的笑声四起，镜头很懂地给到了小雪的另外一位「父亲」展宁。 「音乐与舞台的力量，俘获了一个我这样一个，曾经普普通通的男孩的心，给了我一个分享快乐，创造梦想的机会。让我们能够用自己的方式，在这样优秀的团队里，力所能及的，为各位的生活，增添一点点小小的点缀。」 「其实我从小就是一个，不相信『英雄』的存在的人，但是我想，我足够幸运，因为我的，我们的英雄，以我们的粉丝的身份，来到了我们的身边。遇到你们，是我的荣幸。」 「谢谢你们的爱和支持，它们浇灌、倾注在我的身上，让我的梦想抽枝发芽，绽放出了第一朵小小的花。」 「谢谢。」 * 年度艺人获奖感言结束，接下来就是blue组合的安可时间。 他们将在舞台上，为全场献唱《温暖的爪印》与《轻装前行》两首歌。 蔺渝都参与了作曲：前一首是为了城市的流浪动物保护基地发声和宣传，后者则是以穷游青年的角度，讲述他们前进过程中的一切种种，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充满了向上的积极力量，符合今晚颁奖典礼温暖又热烈的主旨。 两首歌都会开垫音，但垫音很轻，只是聊胜于无。 安可的舞台，并不局限于主舞台的位置，包括两侧的延伸舞台，也是所有人可以自由活动的区域。 在集体唱完了第一首歌的《温暖的爪印》之后，第二首歌开始后不久，他们就可以按照之前的要求，在舞台上「原地解散」，然后凭自己的心情去和观众席互动交流，带动整场气氛。 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重返主舞台就好了。 《轻装前行》的歌词是蔺渝参与的部分最多的，也是他练习演唱部分最久的一首歌之一，当初虽然不确定能否拿奖，但以防万一，他非常努力地再次从自己的时间里，挤牙膏似的挤出了练习的时间。 舞台上开始往下落下流光溢彩的金色纸片，和各式各样的彩带之后，蔺渝一手举着话筒，一边拍打着自己发顶上的亮片。 他带着灿烂的笑意，一路沿着右侧的走道，往前方的副舞台方向小跑着前行。 副舞台的前后左侧，都是观众的区域，除了右侧，恰巧是嘉宾席所在的位置，卡在主舞台与副舞台中间的部分，便于上台领奖，以及和台上的人进行互动。 此时正好是颜立川在唱歌。 他的嗓音温润，发挥得一如既往的稳定： 「...都市的天际线，是我的地图。 轻装前行，我的梦想不沉重...」 台下的粉丝高高举起蔺渝的应援牌和手幅，试图收到蔺渝的饭撒和互动，蔺渝也不吝啬于给每个他能够看到的粉丝想要的回应。 他认真地一边挥手打着招唿，一边有求必应地根据粉丝举起的手幅，到处画心，飞吻，wink，比手枪，像个尽职尽责的爱神。 半晌，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居然还挂着一条红色的带子，一头搭在肩膀上，一侧从后颈缠绕过脖子，因此虽然往前跑动，都没有掉落。 大概是刚才在主舞台的时候，和亮片一起落下的，他刚才一路前行，没有注意到带子的存在。 歌曲已经快要接近尾声，蔺渝要从副舞台最前的方向撤离。 他转过身，重新返回右侧的走道。 倒数的几句收尾的歌词，是蔺渝的部分，他手持话筒做好了准备，一边将那条红色的带子，从身上抽下来，攥在掌心。 此时嘉宾席的艺人们都已经应景地站了起来，跟着音乐一起挥舞手臂。 ——大家被气氛感染的同时，也都知道快要下班了，假high一下，也能融入这样的氛围里，提供一些欢乐的素材。 他放眼望去，第二排的位置，廉望雪居然不在。 再定睛一看，对方已经站到了人群的最前端，并且跟着蔺渝前进的方向不断旋转，力求一直能够将蔺渝框定在视线范围内，不会丢掉。 廉望雪本人，正像是什么领操员一样，带头冲着他的方向挥手。 更离谱的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块粉丝的夜光应援牌，牌子上红色的「蔺渝」二字，在眼皮下招摇无比，大力挥舞。 合格的粉丝，粉籍很明确，爱意表达很直白。 或许这种直白反而不会让人多想。 蔺渝：「......」 要不是在舞台上，他几乎快要被廉望雪的真挚逗笑了。 此时萧慎的独唱部分已经快要结束。 第493页 「在旅途中才能追逐，生命的彩虹。 心中存有爱，哪里都是自己的家...」 蔺渝举起了话筒。 「我们的旅途，永远不会有终点。 让我们轻装前行，直到世界的尽头。 有你在我身边，我的伙伴...」 突兀在耳畔炸开的尖叫声与欢唿声，令blue组合每个正在往主舞台走的成员，都忍不住回过头，循声看向了叫声最响亮的地方。 那里刚刚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蔺渝一边演唱自己歌曲的最后几行歌词，一边靠近舞台边缘，将手里红色的带子向前抛起。 艺人席比舞台略低，因此站在蔺渝的角度，刚好可以俯视正统统站在「坑里」看着他的所有人。 那条彩带，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被抛向廉望雪所在的方向。 红色的细长带子，飘飘摇摇，从天而降。 廉望雪伸出手，准确地，平稳地将那条从天而落的带子，抓在了掌心。 在确认廉望雪抓住了带子的瞬间，蔺渝脸上骤然绽开了了笑容，那笑容漂亮得震慑人心，像天空升起的绚烂烟火，灿烂耀眼，如雨而落。 任谁都能看出，那是自己丢出的东西，被希望接住它的人接到后，最真实的反应。 蔺渝站直了身体，飞快地往回跑去，而镜头早已完美地捕捉到了那个笑容，现场的气氛瞬间被推至最高.潮—— 平平无奇的一条红色的带子，在廉望雪握紧的掌心，柔顺地垂落下去，代表着蔺渝个人应援色的红色，此时仿佛在灯光下镀了一层绚烂的金色光环。 就像是命运的赐予。 伴随着蔺渝唱出的，「有你在我身边，我的伙伴」的歌声。 「那不是一条普通的彩带！那是月老的红线，丘比特的爱之箭，牛郎织女的鹊桥，连接了心与心的渠道！」 这是蔺渝与廉望雪一位粉丝众多的cp大粉，在看到这个画面后，发出了语无伦次，但似乎有很有道理和画面感的感嘆。 而站姐们，也同样拍摄到了今晚的不知道第几组cp「神图」。 曲终人散。 blue组合在满场的掌声雷动中，挥着手依次跑进了后台。 周围的艺人们纷纷返回座位，三三两两聊着天，四处旋转着寻找自己的粉丝，只有他还站在原地，手里依旧抓住那条红色带子。 半晌，他学着刚才的蔺渝，将其搭上肩膀，一侧缠绕上自己的后颈。 第148章 回程的路上,蔺渝的头疼得厉害。 但这次知道了理由，有了期待，他当然不会像之前那样惴惴不安，或者为此感到烦躁了。 他勉强刷了一会儿手机,就合上眼睛,在后排闭目养神。 身边的颜立川,已经打开了手里的ipad，开始查看今晚他们的舞台的视频。 集体官方摄像，集体全景摄像,个人focus部分...他依次看过去,细细检查。 blue组合的直拍的数据和外界不怎么关注数据的人猜测的不太一致： 大概出道后不久，蔺渝的直拍数据就稳稳占据了前二,现在随着他人气的水涨船高，更是一路高歌勐进，和第二名专业户的奉子爵拉开了距离——早先是蔺渝太废物又太美丽，所以很多人慕名前来观看,后来表情管理出色又被当做了正面教材,再后来... 颜立川垂下眼睛，队友之间不存在攀比心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竞争压力，整个组合也就废了,但这样的心情，没必要拿到檯面上来讨论。 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他率先确认完自己的舞台后，就打开了蔺渝的视频，以欣慰的目光看完了蔺渝今晚的舞台后,又去看安可部分的发挥—— 在蔺渝末尾的安可focus部分，他看到了蔺渝将手中的红色带子抛向艺人席的全过程。 颜立川笑容微敛,扭头看了一眼蔺渝的方向。 卸了妆之后的蔺渝，看起来比妆后显得稚嫩清纯一些，他睡觉的时候并不算很安稳，有时候眉心会不自觉地蹙起，再像是睡梦中也能表情管理似的迅速舒展开，睫毛也跟着不太安心地微微颤抖着。 虽然他并不觉得蔺渝是没有偶像职业素养的人，但还是忍不住心头「咯噔」一下，五味杂陈。 你和他...？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颜立川胡乱的思绪回笼，他收起ipad，看了一眼屏幕，消息来自于坐在前排的奉子爵，这可是聊天稀客。 奉子爵：「你要不要去和蔺渝谈一谈？」 颜立川又往前扫了一眼。 奉子爵戴着耳机，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和他看同样的东西，并没有回头，只是闷头打字。 奉子爵：「只有你最有资格谈这个话题了吧？」 颜立川知道他的意思，队友在很多人眼里，归根结底就是玩得来，或者玩不来的同事。 在圈子里的确有些不成文的，「偶像谈恋爱要杀头」的规矩，但也毕竟只是隐形的束缚，遵守的人寥寥无几，蔺渝想要做什么，又会不会真的去做，他们作为队友可以表达不满，但毕竟没有约束的资格—— 非要说的话，颜立川的确有点资格，因为如果队员出事，公司第一个要找的不是本人，是队长。 这也是许多偶像组合的队长粉丝，都并不喜欢自己的爱豆当一队之长的理由： 好事没享受到，成员出事第一个背锅，被动牵扯进去不说，公司的责难也是先冲着队长去的，翻来覆去就是「你为什么不约束好你的队员」。 第494页 颜立川又掀起眼皮看了看奉子爵的背影。 颜立川：「你让我去找蔺渝谈话，敢保证自己完全没有私心吗？」 奉子爵在想什么，颜立川略微能读懂一二，因此，他的这条消息未免有些把自己当枪使的嫌疑。 奉子爵：「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颜立川低头冷淡地笑了一下，也不继续说什么，只收起了手机。 奉子爵的旁敲侧击，在他看来目的昭然若揭，但前者也没有要隐藏的意思，但是他说的没错，如果可以的话，他的确想要和蔺渝谈一谈。 蔺渝本人并不知道颜立川和奉子爵的想法，哪怕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今晚没有庆功宴，是意外之喜，他迷迷煳煳从公寓的地下车库，跟着大家坐电梯回到房间。和奉子爵包剪锤之后对方赢了，率先进了浴室，于是蔺渝瘫坐在房间窗边的懒人沙发里，半闭着眼睛打瞌睡。 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摸出来看了两眼，忽略掉那些不重要的，不需要迅速回復的，乱七八糟的人发来的消息，廉望雪因为在他的置顶联繫人列表，因此格外显眼。 廉望雪：「猫猫探头.gif。」 廉望雪：「猫猫敲门.gif。」 廉望雪：「我来啦.gif。」 蔺渝：「不要卖萌。」 廉望雪很听话地不发表情包了，改发图片。 他一连发了五张照片过来，蔺渝挨个点开看，发现前三张是今晚他站姐的饭拍图，一张颁奖两张舞台。 舞台照的重点，自然在动静皆宜的美感，但是两张照片都非常直白地捕捉到了马甲下若隐若现的腰腹线条，足够让人「嘶哈嘶哈」才是重点，蔺渝刷到过这套图，万转分分钟的事，论坛里也都是热烈的唿声。 至于接受颁奖的那张，拍摄得颇有些意境。蔺渝都不知道自己在发言的时候竭力塑造出的「幸福含泪面带希冀和爱」的表情，原来拍摄出来是这个样子的，毫不谦虚地说，的确是挺美的。 最后的两张... 是cp图。 一张抛红带子的，一张站在舞台上扭头看大屏幕的，后一张蔺渝今天在无数个平台都看到了同样的图，红得出圈，据说在竞体、二次元等圈子也有不少人转发。 廉望雪：「我特别喜欢最后一张。」 蔺渝：「为什么？」 廉望雪：「因为好有故事感。」 廉望雪：「猫咪捧心.gif。」 蔺渝被他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少女心激得一身鸡皮疙瘩。 廉望雪：「今天cgma结束后，我们没有一起走。」 蔺渝怕他再发一些卖萌的表情包，连忙飞快地回覆：「经纪人都不是同一个，也不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一起走？难道你要挤在我们的保姆车里？」 廉望雪：「也不是不行啊...」 廉望雪：「我今天看你是和颜立川、奉子爵那两个人一辆车的，你们三个人的话，车上肯定还有空位。」 观察还挺细緻，就是这语气难免有点拈酸吃醋的嫌疑。 蔺渝和他又聊了两句，奉子爵恰好洗完了澡出来，于是蔺渝顺理成章说了句「我先去洗澡」，也不管这句话在廉望雪听来会不会产生浮想联翩的思绪，兀自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里出来，看见摆在梳洗台镜前手机，正疯狂地冒出新的消息来。 蔺渝：？ 他三下五除二套上睡衣，把毛巾罩在头髮上，打开了手机，发现除了微信各个私聊和群的内容，其余的，是他和廉望雪上热搜的提醒。 他点开看了一眼，发现热搜榜单的最上边一条，飘红的赫然是「岳凌前助理爆料」，后面紧跟着「爆」的字样。 岳凌这个名字，很久没有看见了。 对于这位并不招人待见，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如此。譬如在廉望雪的说法里，最后一次重生前的世界，更是吃尽了蔺渝的人血馒头，将抑郁症反覆挂在嘴边来回利用，约等于将蔺渝的死亡一次次鞭尸，其心可诛。 偏偏那时候人死如灯灭，她又是「大前辈」，虽然论坛小范围讨论怒骂过她这个行为的不合适，却在背后团队和老艺人光环的保护下，继续顺风顺水，风光无限。 而这个世界，她无由来的敌意，一是本身架子大艺人病的高高在上所致，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岳珊，这个俨然有她年轻时骄纵风范的侄女。 看到这个名字就知道大事不好，蔺渝再定睛一看，发现直播还在继续。 外边奉子爵疯狂敲门：「蔺渝！蔺渝你洗完澡了吗！赶紧出来！快快快！」 蔺渝拿着手机走出浴室，对上了奉子爵夹杂着同情复杂无语烦躁火大等一系列情绪的脸——当然，后边三种不是沖他来的。 「你录了个节目，感觉招了个祖宗啊。」奉子爵说。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颜立川走了进来，后边跟着其他几个队友。 恰好颁奖典礼是周六，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是周日，大批的人不用上班上学，所以都守着社交平台等着吃瓜呢，凌晨时间网际网路反倒是还在持续热闹着。 「他们说什么了？」蔺渝问，他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查看直播的文字版。 伍舒阳说：「我稍微翻了一下论坛，爆料的大概就是一些圈内的事呗，听着半真半假的，然后提到了你和廉望雪，大概就是说你俩不尊重前辈，小小年纪脾气不小，在枫叶国录制期间经常给节目组添乱之类的...哦，还有之前《动物素描》踩高捧低，对岳珊不友善...」 第495页 蔺渝松了一口气，甚至拍了拍胸口。 所有人：「？」 颜立川不确定地问：「你...为什么感觉好像如释重负？」 就跟被造谣的不是自己一样。 蔺渝说：「好歹她没有编造我什么在拍戏期间前脚追顾妍，后脚求岳珊，拈花惹草调戏群演，骚扰工作人员，私生活不检点，甚至跑去枫叶国大保健之类的事情...」 所有人：「......」 半晌伍舒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注意力被转移了几分：「唔，倒也不能说完全没道理。」 别的不说，偶像艺人沾上这种桃色新闻最致命，个人形象受损不提，无数对家虎视眈眈盯着。 爆料人只要在真假掺杂的「爆料」里似是而非透露些类似的内容，就是「造谣一张嘴，澄清跑断腿」的程度。 清白最无法自证，诚不欺我。 苑淙刚开始拍戏的时候有人造谣他大学期间脚踏几条船，也是澄清了无数次，都还有人在提起苑淙的时候，会忍不住询问「这不是个超级大渣男吗」，粉丝不得不再次拿出证据来闢谣，最后再得到「我看挺真的」，「他看着就会做这样的事啊」之类的回覆。 继续澄清，粉丝也会被牵连一起辱骂。 ——现代版的「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罢了。 「岳珊，就是和我一起拍过《动物素描》的那个岳珊，是岳凌的侄女这件事你们知道吗？」蔺渝一边看手机，一边问队友们。 果然像之前廉望雪所说，圈内大部分人对此一无所知。 「...这我还真不知道。」 「第一次听说。」 「真的假的？」 蔺渝说：「我猜，可能和岳珊有点关系...」他看了一眼颜立川，颜立川错愕地回视：「...嗯？」 「我之前好像没和队长你提起...当初拍摄《动物素描》的时候，岳珊曾经当着很多人的面，问我要过你的私人联繫号码，然后被我回绝了。」 这事已经过去太久了，蔺渝自己都快忘了，要不是岳凌突然冒出来再次给他找麻烦—— 颜立川：「......」 蔺渝说：「我猜，应该有这部分的原因吧，我当初拒绝她的方式不算特别的，给她面子。」 奉子爵阴阳怪气地：「哦，原来是队长大人引来的桃花，一口好大的黑锅就给我们小渝背上了，你现在打算怎么补偿人家呀？」 颜立川迟疑着说：「说到这个，去年我好像的确有在录制中途，被工作人员说过..希望我把我的私人号码给岳珊，但是我拒绝了之后就不了了之，后来我就忘了。毕竟——」 奉子爵继续阴阳怪气：「毕竟要你电话的人那么多，你肯定注意不到其中一个，是吧？」 颜立川：「......」 萧慎：「行了，好好说话。」 看颜立川满脸无奈，甚至有口难言的模样，蔺渝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她和我要电话那部分，其实都及时录音了，到时候交给公司处理就好。」 颜立川：「......」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被安慰的人反而成了他，蔺渝看着倒是没怎么受到影响，也或许是刚出道时被全网黑的经歷，让他对此稍稍免疫了？ 他嘆了一口气：「谢谢？」 蔺渝：「不客气。」 关于岳凌的事情，他出于谨慎，也都断断续续进行了录音—— 去参加节目的时候不仅在手机里下了录音设备，还带了录音笔，的确非常明智，想来只需要把内容提供给公司，再确定录制《七个人的旅途》的时候，这位助理先生并不在场，或者并不是全都在场，就足够了。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这个所谓的「前助理」的主播，是否有岳凌本人授意呢？如果真的有本人或者背后团队掺和其中，是不是又有点太蠢了？虽然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有这么蠢的团队，哪怕是大前辈大明星，也不足为奇。 虽然已经是凌晨，经纪人的消息来得依旧很快，说自己马上回来，让蔺渝在客厅等一下。 从对方没有发语音的态度来看，公司对这件事似乎也没有特别慌张不安，甚至连和蔺渝本人确认一下情况是否属实都没有。 想也是，经纪人和助理天天跟着蔺渝，对自家艺人到底有没有耍大牌势利眼不敬业还能没数？ 队友们逐渐散去，而蔺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经纪人回来。 廉望雪没有给他发新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睡了，没看到这些内容。 等待的时候，他顺带用小号登录微博，然后进入了那个还在直播的，岳凌所谓的「离职助理」开设的直播间。 ——男性，似乎并不是岳凌特别青睐和亲近的助理，至少在枫叶国录制的时候，他甚至没注意过这个人的存在，印象深刻的只有在飞机上一脸打工人的菜色，过来想要让他和岳凌换座位的那个女孩子。 这个直播间之前被关了一次，又重新开了，好多黑子在微博上蹿下跳，猜测是不是某个艺人团队把它举报了，其中不少人都满怀恶意地表示，大概率是蔺渝—— 他今晚拿了大奖，上了n个热搜，除了n组神图，风光无限，最不能在这种时候被破坏好形象，影响升咖之路。 蔺渝：「......」 这样的猜测倒是没错，加上这个爆料也有廉望雪的份，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公司出手了。 第496页 此时评论区不断有人刷屏，许多人都在求这位岳凌的「前助理」多说点关于蔺渝的黑料，无论真假，能看到蔺渝被人泼脏水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让对家和黑子们兴奋不已了。 果然，为了流量密码，岳凌的这位前助理先生看了看评论区，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啊，大家还想让我说蔺渝吗？」 「嗯...也不是不行，我想想可以说什么呢？」 他煞有介事做出一个害怕的，环住自己身体的动作：「但是你们可要保护我啊，我要是说了什么事之后他们团队给我发律师函或者举报我...」 直播间突然冒出了「最新提示」，是主播关注的微博帐号进入了直播间。 「你关注的@liar进入了直播间。」 蔺渝飞快地退出去看了一眼这个帐号的关注列表，的确在里边发现...他关注了廉望雪。 如假包换廉望雪本人。 同样被直播间提示了的所有观看直播的路人和粉丝，都一瞬间沸腾了： 迄今为止这么多爆料直播吃瓜直播，也不是没有明星在关注，但大家大部分都只会弄个小号悄悄看，廉望雪却用自己的大号，光明正大地，进了直播间。 登错号了？ 饶是蔺渝，也稍稍犹豫了一下。 不...如果是廉望雪，应该不会。 下一秒新的提醒再次冒了出来，是来自廉望雪官方号的留言： 「@liar：哥哥我懂你，我也是绿茶。」 第149章 经纪人回到宿舍的时候,#哥哥我懂你，我也是绿茶#已经大大咧咧地挂在热搜榜单上好一会儿了。 蔺渝眼睁睁看着它一路从四十几位飙升至十几位，现在已经突破了前十。 登顶指日可待。 并且大概率是自然热度，被微博自动抓取。 广场上此时全是欢声笑语。 询问「那真的是廉望雪吗」,和「真的！那就是廉望雪」的对话满屏都是,夹杂着唯粉得以扬眉吐气的夸赞,部分路人和黑粉「是不是太能视奸网际网路了」的质疑，以及cp粉嗑疯了的尖叫。 众生百态，群魔乱舞。 倒是之前关于蔺渝耍大牌之类的那些消息,关注的人锐减,那些本来就模稜两可，毫无证据的说辞,大部分人人选择性相信，本来就是想要藉机给蔺渝泼脏水。 趁着经纪人换鞋脱外套放包的空隙，蔺渝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廉望雪的帐号还在直播间里坐镇，没有退出去,是一位极有压迫感的旁听者。 因为他的存在,那位所谓的前助理先生，说话都明显变得谨慎了,一直在说些无关紧要，或者无伤大雅的事情,夹杂着大段的沉默。 下方的粉丝似乎是有了主心骨，压倒性的刷屏「哥哥我懂你，我也是绿茶」，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几乎把直播间完全控住了。 廉望雪没有说第二句话，但谁知道他在这里围观直播,会不会突然再次语出惊人呢？ 毕竟刚才看到廉望雪那句话的瞬间，这位前助理先生的表情一度扭曲到可以制作成表情包，嘴唇翕动，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在微博上几乎成了笑柄。 刚才的那句话...阴阳怪气，令人猝不及防，杀伤性实在太大。 但是... 蔺渝打开微信，又看了一眼。 他给廉望雪发了消息，不止一条，断断续续的七八条，都没有收到回復。 如果在用手机登录微博看直播，就不存在没看手机的可能性，廉望雪不回復蔺渝消息的情况也非常罕见。 也因此...他稍微有点担心。 经纪人在沙发上坐下，蔺渝也在他面前坐下了。 「廉望雪在那个爆料直播间发的东西，你看到了？」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果不其然。 蔺渝替廉望雪解释：「他...除了时不时的确有点，冲动之外，其他还挺好的，而且本来也没说错嘛。」 伴随一个灿烂的笑容。 经纪人盯着他的笑：「......」 这语气像不像那些发自己的生活琐事到论坛抱怨自己的老公，最后来一句「但是他对我挺好的」，或者「给我提供了好多情绪价值」的人？ 但想来想去，直播间的恶意，昭然可揭的是冲着蔺渝去的，廉望雪只是顺带。 况且，他还是在前助理先生打算「爆料」蔺渝更多的信息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在直播间发言的，怎么看都是在为蔺渝冲锋陷阵，那些指责的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最后化作一声嘆息。 「唉。」 让廉望雪的经纪人去操心那些事吧。 其实这种毫无证据的直播，对于明星艺人的杀伤力没有想像中大，能够飙升到热搜榜首位，还是因为他打着「岳凌」前助理的旗号，加上蔺渝的流量实在太大，粉粉黑黑涉及饭圈，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蔺渝用简短的言语，将事情的前后稍微交代给了经纪人。 然后把他准备好的，整理后装进u盘的录音也交了出去。 经纪人对那些爆料当然是一个字都不信，但看到蔺渝拿出来的u盘，还是吓了一跳——能够做到时刻录音这件事本来就很离谱，更神奇的是，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很早之前在《动物素描》剧组，蔺渝被岳珊要颜立川私人号码的部分录音。 未雨绸缪到了极致。 第497页 他深深看了一眼蔺渝。 这小子非池中之物，能逢凶化吉，迟早一飞沖天。 别的不说，这谨慎劲就是第一名。 「哥，你还要回公司吗？」看他再次站起身，蔺渝也跟着站起来。 在艺人遇到这种情况之后，本人的确有可能是闹心的，但为此烦心，并且需要夜以继日加班加点工作的，永远是公关团队的打工人们。 「嗯，虽然问题不大，但是既然有了这个...」经纪人晃了晃手里的u盘，「还是看看怎样能把这个话题利用起来。」 人都欺负到自家艺人头上了，不反击一下，作为公司的「项目」里最受重视的「顶流预备役」s+级艺人，还真以为蔺渝是软柿子呢。 他很快就离开了，来去如风。 没有找颜立川谈话，这是意外之喜。 蔺渝回了房间。 奉子爵躺在床上，他没有关灯，但是戴着眼罩。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一动不动，嘴里问：「谈完了？」 「嗯。」 「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公司能处理。」蔺渝说。 哪怕没有录音，公司大概率也能处理得很好，更别提还有廉望雪在直播间的横插一脚，估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们注意力早就被转移了。 他洗漱了一下，然后关了灯，回到床上躺下。 ——他以为，廉望雪会像以前一样，默不作声找个帐号放出一些相关的佐证，用证据实实在在地说话呢，却没想到他居然... 他居然？！ 黑暗中，蔺渝勐地睁开了眼睛。 他摸出手机，廉望雪还是没回消息，此时直播已经结束了。 蔺渝手指如飞，开始打字： 蔺渝：「怎么了？难道是在直播间发完消息就睡着了？」 蔺渝：「人呢？」 他又发了两条微信过去，耐心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廉望雪的回覆。 他戴上耳机，又给廉望雪打了个微信电话，依旧无人接听，蔺渝被迫听了一遍他的微信铃声——是自己在组合专辑里演唱歌曲cut的合集。 这下他坐不住了。 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尽可能不影响奉子爵地拿了外出的衣服，准备去客厅换上。 奉子爵还没睡着，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顺口问了一句：「要喝水？」 「我出门一趟。」蔺渝如实告知。 不告知这人半夜起来发现蔺渝没了，跑去找经纪人之类的，估计又是一阵忙乱，还不如说实话。 奉子爵难以置信地摘下他的小黄鸭眼罩：「...现在？！」 「现在。」 奉子爵一骨碌坐了起来：「去哪里？」 蔺渝：「去...一个不算太近的地方。」 奉子爵愈发不能理解，虽然明天没有通告，算是放假，但是无论如何这个时间作为艺人到处跑也很离谱吧？ 他重复了一遍：「现在？」 蔺渝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去的那个地方，居然和奉子爵是真的有些关联的。 但是也仅此而已。 记得早些时候，在拍摄《动物素描》之前，蔺渝为了体重达标，大晚上的跑出去蒸桑拿，附赠一个奉子爵，结果半途晕厥，是颜立川瞒着经纪人开车把他们接回来的。 蔺渝问：「经纪人他们自己会开的车，现在在地下车库吗？」 「你开车上过路吗你就开？」奉子爵迟疑着问。 蔺渝：「......」 好问题。 但是现在早就过了凌晨，末班车已经没有了，想要去那里除了打车别无他法。 「总之，我先走了。」他拿起外套。 奉子爵跟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非要去不可，但是如果你现在出去的话，大半夜万一被人发现或者拍到该怎么解释，你想好了吗？这被拍到不就是妥妥的『深夜私会女友』吗？」 蔺渝："......" 蔺渝说：「但是我得确认一点事情。」 「确认什么？」奉子爵紧追不捨。 「确认...」 确认廉望雪的情绪和状态。 但这样的话哪怕说出来，奉子爵恐怕也不能理解。 但是多的是他不知道的事。 「我会戴好口罩的，做好遮掩的，这个时间还在外边开车的司机基本都是年长的男性居多，大部分人应该都不认识我。」蔺渝还是下定了决心。 奉子爵看了他一会儿。 在蔺渝转身离开的时候，再次叫住了他。 「我和你一起去。」 蔺渝：「你去做什么？」 奉子爵没好气地说：「我开车送你去，如果颜立川或者其他人问起来，就说我们大半夜的饿了所以出去吃宵夜。」 的确，没有比带队友更方便掩饰隐藏的方法了，只不过蔺渝在最后看着奉子爵把车钥匙从颜立川那边拿回来的时候，还有点困惑地思索着—— 需要这样吗？ 他现在去找廉望雪，虽然时间上的确有点离奇，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问心无愧，不是吗？ * 冬日的夜晚，寒意料峭。 停在地下车库的车，刚刚钻进去的时候，能把人冷不丁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发动车子之后利落地打开了空调，等车终于从车库开出去的时候，才勉强让人感觉到了几分暖意。 「我再确认一下，你要去的地方是...幸福小区？」奉子爵在手机上再次确认了一下这次的目的地。 第498页 蔺渝应了一声。 「不知道的以为你暗恋我呢，大半夜的跑去我之前住过的地方。」奉子爵开了个不怎么像是玩笑的玩笑。 蔺渝听出了他语气里似有若无的未尽之意，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这只是个巧合。」他说，「不过的确有点太巧合了。」 奉子爵干若无其事地跟着他转移了话题：「的确，不过那附近的确还有吃饭的地方，如果真的被发现，理由藉口都找的很妥当。」 谁说不是呢...甚至连被发现进小区，都可以说是奉子爵半夜想要去怀念一下童年时光，两个人才回幸福小区去看的，虽然时间上的确略显离谱，但勉强还算有说服性——毕竟幸福小区这种老旧的小区，一般偶像明星的「嫂子」也不太可能住在那里。 「之前其他组合有类似的情况吧？」他正在思索着，突然听见奉子爵又问， 「什么？」 「就是送队友啊。」奉子爵说着，眼睛貌似漫不经心地扫向蔺渝，「一个人去谈恋爱，队友接送，是不是之前还有类似的事情上过热搜？」 蔺渝：「......」 扎心了。 他想一想粉丝就算扒到了所谓的糖，大晚上的两个人一起出去兜风，都能嗑得眼冒金星，结果背后隐藏的秘密，其实是开车送队友去找别人谈恋爱—— 你说虐吧，的确虐，粉丝眼里的有情人终成助攻。 你说不虐吧...如果嗑友谊地久天长，的确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友情呢，哪怕是素人中，开车接送朋友只为了让人家谈恋爱顺利的人也不多见，这年头大家都很忙。 他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我们又不一样，我又不是跑来谈恋爱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奉子爵还算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你多久能出来？」他问蔺渝。 蔺渝也不确定。 「我给你发消息吧。」他迟疑着补充了一句，「为了感谢你，找个我们都有空的时间，我请你吃饭。」 大晚上的开车送人出来，又是冬天，蔺渝上去找人的时候奉子爵当然不能一起，所以他要不就找个停车点停下来等，要不就开着车到处熘达消磨时间。 等人听起来平平无奇，实在是个苦差事。 奉子爵说：「别有空了，就等会儿吧。」 蔺渝：「......」 奉子爵：「我饿了。」 蔺渝有求于人，实在说不出一句「不行」。 他特地打扮了一下，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围着围巾，背着书包，看起来像是个晚归的大学生。 幸福小区的保安一如既往的擅离职守，端着茶杯从门卫室往往外看了两眼，甚至站都没站起来。 一路抵达目的地，没有任何障碍，当蔺渝站在房门口的瞬间，居然诡异地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 但是只迟疑了若干秒，他还是抬起手，果断地敲响了房门。 「咄咄咄——」 「咄咄咄——」 他锲而不捨地敲了一会儿门，终于等到了门内传来的脚步声。 门开了。 室内一片昏暗，廉望雪就站在门口。 他果然在这里。 蔺渝站在门口看着浸润在暗色里的廉望雪，迟疑了一下才问：「我能进去吗？」 廉望雪后退了一步。 蔺渝跟进门的时候，顺手打开了门口的一盏壁灯，勉强能够照亮前进的路，不至于让自己看不清地面而绊倒。 廉望雪则重新坐回地上，他的后背靠着沙发，过长的腿在地上有点艰难地曲折着。 只有蔺渝进门时的壁灯安静地亮着，投入些微的光亮。 在这样的环境下，蔺渝看不清廉望雪的脸。 他只能挨着廉望雪，在他靠着的沙发上坐下了。 「怎么了？」他问。 廉望雪没说话。 蔺渝并不催他，只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我只是...不开心。」廉望雪含煳地嘟囔着，眼睫低低地垂了下去。 「我知道。」蔺渝说。 否则我也不会这时间也要试着过来找你。 「那时候...就是这样的。」廉望雪小声继续说。 「哪样？」 「颜立川的那个直播节目...评论区就是这样的，充满了恶意。」 蔺渝知道他说的应该是无数次重生中，蔺渝去世当天，颜立川参加的那个直播节目。 也是导致了自杀事件的，压弯了骆驼的无数根稻草的其中一根。 ——他能够确定，在自己没有确认退圈之前，公司还是有想让自己回到组合的倾向的： 选秀期间投入的钱不能浪费，而蔺渝这样的外貌，显而易见的还有东山再起的无数可能，毕竟网友们的记性是出了名的差，蔺渝又没有犯下什么致命错误。 在「蔺渝滚出娱乐圈」的声量减弱之后，或许他会像无数被软封杀的艺人一样，最终重新復出。 颜立川在节目里提起蔺渝，一是公司授意，二是自己主动。 明明无论是节目里的颜立川，还是节目外的蔺渝，都只是在做自己的事。 但是弹幕和评论里的污言秽语，和隐藏不住的恶意罄竹难书，或许发出那些言论的网友们根本不会料到这些事情可能会导致的死亡的后果，也或许知道了，也不在乎。 但廉望雪在乎。 第499页 「我受不了，那样的评论区。」 在某一次，蔺渝还是去世后，他依旧留在那个世界里，还没有离开，魔怔般一遍又一遍重复看着那次直播的录屏，好像要把那些话全都深深印进自己的大脑中去。 ——反覆折磨自己，好像反而感受到的痛苦更少了，恨意铺天盖地，它们倾囊而出，压倒了所有的情绪。 「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蔺渝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听见廉望雪这样问。 「没有。」他果断地回答，不带半分犹豫。 「大众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还多亏你的那句话，不过现在它挂在热搜上了，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 廉望雪捧场地轻轻笑了一声。 「只不过觉得你就算做什么，也会像以前那样行动，比如说运用一些计算机的『能力』，暗中出手，一发制敌。」蔺渝继续说，维持着欢快的语气，「所以你在直播间出现，又不回復消息，我就忍不住想多了一点。」 「所以来找我了？」 「所以来找你了。」 短暂的沉默。 「不找我其实也没关系，我就是情绪不太好而已，不影响什么，天亮之后大概就完全好了。」 蔺渝说：「我知道，但是我没办法在不确认你状态的情况下就去睡觉。」 又是莫名的安静。 这次安静得未免有点过头。 廉望雪突然从地面撑起身子。 他将手掌压在蔺渝所坐的沙发两端，身体往前倾斜。 「什么东西？」蔺渝下意识地循着他歪斜的方向扭头看去，身后的沙发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侧脸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脸颊边有温热的气息一扫而过。 但是当他再次转回来的时候，廉望雪已经恢復了原本的姿势，安静地坐在原地，就好像刚才的动作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了？」他犹豫着询问。 廉望雪摇了摇头。 「你是怎么过来的？」他问。 蔺渝：「嗯...奉子爵开车送我来的。」 「奉子爵」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的时候，空气好像诡异地凝固了一瞬。 「挺好的。」然后蔺渝听见廉望雪轻描淡写似的说。 真的吗？ 就好像今晚直播间那句符合廉望雪人设，但蔺渝本能地感觉到不太对的留言一眼，现在的蔺渝，也敏锐地从廉望雪的嗓音里听出了几分意味不明。 这种意味不明，不知道为什么让他变得危险起来。 「这么晚了，毕竟没有公交和地铁，单独出门如果被拍到很容易产生误会。」蔺渝迅速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的。」廉望雪说。 「然后...你和他的cp粉又会开始疯狂地嗑你们的cp，觉得你们情比金坚，毕竟在午夜时分避开所有人，不带经纪人，单独开车出来，无论去哪里，听起来都很浪漫，不是吗？」他又说，听不出多少情绪。 蔺渝：「......」 蔺渝：「cp粉，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会用脑补把它合理化，并且往浪漫的方向理解。」 廉望雪说：「是啊。」 半晌他又说：「对不起，说刚才那些话是不是显得很不懂事？」 「你没什么要说对不起的地方。」蔺渝果断地回答。 「我知道你必须要回去的，你的身份本来就不一样。」廉望雪好像又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又似乎没有，「所以我也不会对你说出『能不能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这样的话。」 「...而且，没关系的，你能来已经很好了。」 是意外之喜，所以自己甚至差点逾举，甚至得寸进尺，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能做的事。 幸亏蔺渝似乎并未察觉。 蔺渝张了张嘴。 的确没法子，他一个人来姑且得赶紧回宿舍，以免出现不利新闻，更何况他还是被奉子爵送来的。 「快回去吧。」廉望雪说，「我没事的。」 就好像是去养老院看望一些固执的，已经思维不算太清楚的长辈那样。 老人看到你的瞬间是愉快的，但那种愉快的情绪只持续了若干分钟，紧接着他们就会开始催促你回去，他们或许已经没有了「外边」的概念，但还是没有忘记担忧你的安全。 这种不太能够相提并论的联想挺有意思，蔺渝一直走到门口，还觉得自己脑袋里莫名冒出的想法有些好笑。 他出门的时候，廉望雪还站在门口。 看他回头，他抬起手，沖他挥了挥。 以往，他必然会开着门等待蔺渝离开，一直确认蔺渝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楼梯间，才会关上门。 但这一次，他抢先一步把门合上了。 「砰——」 蔺渝愣了一下，盯着那扇门看了好几眼，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能够确认廉望雪虽然情绪低落，但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他转身，一边下楼，一边摸出了手机，打算给奉子爵发消息。 但走了几步，他突然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 比如刚才莫名出现的倾斜的姿态，和脸侧划过的温热气息所代表的含义。 廉望雪刚才...似乎是想要吻他。 如果自己没有跟着他的动作扭头... 不，应该不会触碰到什么。 在动作进行到一半时，理智就战胜了一切，廉望雪的身体不动声色地退入安全距离，让他们的关系，也安稳地返回至安全区域内。 第500页 蔺渝停下了脚步。 无人的楼道里，这里的自动感应灯又坏了，无人修理。 所以他才能肆意地站在无声的黑暗里，明明无论灯亮不亮，都没人看得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半晌，他才提步继续下楼。 走到楼道口，他给奉子爵打了电话。 对方秒接。 「还挺快的，我以为还要一会儿。」虽然这么说，但奉子爵的声音透出一股浓重的愉悦之情。 「嗯，麻烦你了。」 「你怎么了？」奉子爵听到他的声音，倒是愣了一愣，「感觉情绪不太好啊，语气有点低落。」 「是...事情没办好？」他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 蔺渝说：「没什么，就是刚才脑袋里突然冒出一句话，被我自己吓了一跳。」 「什么话？」 「世间安得双全法..」 奉子爵那头本来开着音乐，声音有些大，一时间没听清蔺渝的声音。 他匆忙调低了乐声追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 第150章 最后还是在大半夜的,和奉子爵去吃了宵夜。 去的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连锁快餐店，蔺渝不怎么饿，但奉子爵说着「你不吃搞得我压力很大」，所以他勉强点了个鸡肉卷,避开了油炸物,奉子爵则点了大份个套餐,迅速开始大快朵颐。 看来他是真的饿了。 这人胃口一如既往的好，但因为年级尚轻，运动量又大,足以消化掉这么多食物,倒是没有那么多烦恼。 蔺渝这么想着，又小小地咬了一口鸡肉卷。 然后瞥了一眼手机。 犹豫再三,还是给廉望雪发了新的消息： 「睡了吗？」 他难得的没话找话。 廉望雪这次回復得很快：「还没有。」 「怎么还没睡？」 「有点睡不着。」 蔺渝看了一眼奉子爵，敷衍着咬了一口鸡肉卷，继续发消息：「是心情还不太好吗？」 廉望雪：「也不是，只不过可能今天经歷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忍不住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以前的事情，所以思维太活跃,心静不下来。」 蔺渝：「比如？」 奉子爵：「在原世界，参加那个《love or money》的节目录制的时候,有一位女嘉宾选择了从金钱猎手转为爱情猎手，而让她做出这个选择的男嘉宾，则从始至终都只执着于成为金钱猎手，只为了拿到一定数额的钱财,成功离开。」 蔺渝愣了愣。 他回忆了一小会儿，想到了原世界时间线发展中的那两位嘉宾,他们在节目中是大热cp，一度以男女cp的身份，在多为男男cp霸榜的榜单内位居前列。 男嘉宾从头到尾单吊女嘉宾，痴情不改，被誉为「男德楷模」。 女嘉宾原本是金钱猎手，看起来略显清冷，对爱情不感兴趣，后来在节目里明显有了变化，最后为爱放弃身份，却遭遇了最惨烈的结局—— 「那时候我作为嘉宾和大家讨论的时候，林子潼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廉望雪却并不就林子潼说过的话继续下去，就好像某些情绪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至于到底「去」没「去」就不好说了。 「对了，早些时候我的经纪人给我打电话说今晚...嗯，昨晚发生的事的时候，提到了岳凌的这位前助理突然跑出来爆料的原因。」他转移了话题。 蔺渝本来还想和他说两句，听他这么一说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原因？」 廉望雪：「年末的tima和cea，不是延期合併了嘛。」 蔺渝：「啊，对啊。」 除去年末的三大颁奖典礼外，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年末颁奖典礼，是tima，the interster music awards，原本是在最大的年末影视颁奖典礼cea前一天举行，今年却发生了一些变化，导致时间延期—— 两项盛事即将合併，持续三天时间，届时在圈子里默认比较难一同出现的，演员和唱跳偶像，音乐人们，将会济济一堂。 但是，同时，拿到邀请函，就变得更不容易。 廉望雪：「公司觉得这场爆料不止是一些私人的报復，应该涉及到了资源问题。」 蔺渝：「我懂了...如果我或者blue组合因为这些负面的事情最终选择避风头而不去，那么和她相关的关系者，说不定会有机会，毕竟原本是全国范围内的颁奖典礼，今年也有海外艺人参加。」 廉望雪提起的可能性，不无道理。 圈内资源重叠或者有冲突的情况，你争我抢的事情多有发生，不择手段把撞型的人的资源搞下去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今年的tima和cea两项颁奖盛典会全球直播，是扩大知名度，提升咖位的重要活动。 话说了一会儿，又回到了起点。 「你觉得，如果让岳凌的前助理继续爆料下去，他会说出来的关于我的『瓜』，会是什么呢？」蔺渝问。 耍大牌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取证，一个人对待不同人的态度不尽相似，这也是为什么自证清白变得很困难的原因之一，只不过绝大多数粉丝不会因为这个脱粉罢了。 但如果照廉望雪所说的思路走，想要把蔺渝「搞下去」，那么必然不能是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但足够让蔺渝不出席活动，甚至牵扯到整个组合的事情，他怎么想都想不到： 第501页 「我迄今为止，应该没有出过能让我掉资源避风头的事吧？」 廉望雪：「还不清楚，但交给我，我会搞清楚的。」 或许在这个时候给他找点事做，反而是好事吧？蔺渝这么想着，又和廉望雪说了几句话，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继续提及今晚相处时的状况。 待「你快去睡觉吧」和「好的那我去睡了」循环了三四次，这段聊天才结束。 蔺渝把手机放下，在心底暗暗又嘆了一口气。 ——明明是想要通过聊天，减少一些自己情绪上的压力的，但是现在发现压力居然越来越大了。 奉子爵恰好在此时吃完了汉堡，他抬起头，用纸巾擦拭嘴角，顺带问：「对了，你之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想到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我一直在努力回忆，但是真的没听清...」 蔺渝：「没关系，那不是重要的事情。」 「你不能这样吊人胃口呀！」 蔺渝：「......」 说到吊人胃口，突然想到刚才廉望雪那句说一半留一半的，关于林子潼说的话。这就是所谓的吊人胃口者人恆吊之吗？ 幸好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加过林子潼的私人联繫方式，蔺渝摸出手机来给林子潼尝试着留言： 「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方便的话。」 结果对面秒回。 林子潼：「什么什么？」 蔺渝：「...你怎么还没睡？」 林子潼：「《最后的胜利者》啊，我还在拍夜戏呢。」 林子潼：「不过现在我在休息期间，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你要问什么？」 虽然已经认识一段时间了，但是蔺渝还是对外界眼里稍显高冷的这位「顶流」私下的性格有些适应不良。 实际上他刚认识对方的时候，稍稍观察过一下这种性格是否是出于林子潼的伪装，但最后的判断是大致真实——考虑到林子潼并不算特别出色，总是遭人诟病的演技，他觉得大概率对方也演不出来。 林子潼：「是什么是什么！」 蔺渝：「我们不是还没录制《love or money》的最后一期反应视频嘛。如果一位本来选择了金钱的女嘉宾在节目里被一位男嘉宾所打动，为了他放弃了金钱改选爱情猎手，最后却发现男嘉宾从始至终都只是把她当做攻略对象，不存在任何感情...」 林子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蔺渝：「？」 林子潼：「光是想一想我的心脏都痛得缩起来了！这是什么绝世虐恋的可怕故事！我！不！允！许！」 蔺渝：「我只是假设...假如，你在节目里看到这一幕，到最后讨论的时候，你会怎么发出感慨，或者描述这种状况呢？」 他发出去这条消息，就和刚才去找廉望雪的举动一样，出于自己很难会出现的所谓冲动，现在覆水难收。 蔺渝：「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两个世界各不相同，林子潼的回答怎么想也不可能一致—— 林子潼：「不过你说描述，那瞬间我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一句很有学问，很有哲理的话。」 蔺渝：「什么？」 林子潼：「爱一个人的本质，就是赋予他伤害自己的权力。」 蔺渝：「......」 林子潼：「是不是说的很有道理？你爱一个人了，那么你的情绪就难免跟着他走，无论他做了什么，你也要受着，难免受到伤害！但是即使受到了伤害，因为是那个人所给的，所以甘之如饴！含泪收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廉望雪什么都没说，还横据着两个世界，他就是莫名其妙觉得对方想说的那句话，就是这一句。 「你不吃吗？你不吃我帮你吃了？」奉子爵的目光瞄准了蔺渝手里的鸡肉卷，他这才发现奉子爵已经把自己点的套餐全吃完了。 「你吃吧。」他把鸡肉卷递给对方。 突然有点食不下咽，本来就没胃口，现在他更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 《love or money》最后一期的演播室嘉宾reaction部分，终于录制完毕。 全员选择金钱猎手，包括在原世界选择金钱转恋爱的那位女嘉宾。 只除了一个人。 万众。 全场唯一恋爱脑，被骗的身无分文，到最后都忍着眼泪，看起来完全是个绝望的小可怜。 哪怕是蔺渝这种看着万众受难都会笑出声来的类型，都差点被她被假象欺骗后的模样哄骗，更别提在场的女嘉宾们，和看起来多愁善感，非常相信爱情的林子潼和苑淙二人了。 录制全部结束后，演播室鸦雀无声。 刚才煞有介事分析了一堆，甚至还做了相关笔记，嘉宾们争先恐后相互试图说服，都认为自己的答案正确，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这样的，一时间居然有些鸦雀无声的氛围。 摄像机甚至还没关。 估计这段大家傻眼的画面，要被当做番外或者花絮一起放出了。 蔺渝看了看面前自己的笔记本。 所有人他都猜对了，唯独万众没有，她参加节目在蔺渝看来，本来就动机不纯。 既然节目造出了悬疑的噱头，那么最后大概率所有人，不管之前选择了爱情还是金钱猎手，都最终会为了钱而努力—— 无一例外。 「这个故事里没有恋爱脑」。 这是节目最后一集结束后准备打出的最后一行字。 第502页 蔺渝其实觉得有点搞笑。 他原来是不觉得一个节目能够给人多大的影响和启发的，但是想起廉望雪就是因为这个节目，起了在演唱会唱歌表白的心思，又觉得有点荒谬好笑。 如果廉望雪会被鼓励，那么千千万万陷入爱情中的人，恐怕也会被原世界的那个爱情至上的节目，以及节目里煞有介事嗑cp的林子潼所说服吧？ 所有人里，他的镇定自若引起了一些特别的注意力。 好不容易从剧情里反应过来，林子潼忍不住戳了蔺渝两下： 「小渝，你都不惊讶的吗？」 蔺渝说：「稍微有一点吧，但是你看，和我猜测的结局大差不差，所以也挺正常的。」 林子潼说：「真的不是整蛊游戏吗？」 蔺渝同情地看着林子潼俊俏的脸，想到自己在节目里的人设，于是抬起手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沖他点了点头：「虽然但是...节哀。」 林子潼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货真价实的「心脏都痛得缩起来了」。 「不过万众妹妹好可怜。」他感慨。 「万众妹妹」，这个词让蔺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比那句爱一个人的本质的原话还要让人咯噔。 节目的最后，照旧有演播室嘉宾，和某位，或者某几位节目的素人嘉宾进行互动交流的机会。 在看到万众成为唯一一位选择了恋爱猎手的女嘉宾之后，蔺渝就隐约有了些猜测，果不其然，在大家礼貌的掌声里，万众鞠着躬从演播厅外走了进来。 女嘉宾温珊与乔砚，给万众让出了中间的位置，便于她坐下。 万众表现得有些害羞，这种害羞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这个卓越的作者骗子又在表演型人格上身，蔺渝现在不惜以最坏的想法揣测她。 接下来录制的内容，无非就是问一问万众最后选择「恋爱猎手」，成为唯一恋爱脑的心情，和被喜欢的男嘉宾欺骗后的想法。 再稍微询问一下节目录制结束后各位嘉宾的接触交流状况。 除了林子潼对于万众的「和喜欢的男嘉宾没有更多接触」表示了不解和郁闷外，大家宾尽主欢，一套流程下来，节目最后一期的所有录制都圆满结束。 蔺渝觉得自己要被廉望雪传染了，因为哪怕坐在这里，四面八方都是摄像机和工作人员，他都有种想对对方翻白眼的冲动。 ——当然，这种冲动被完美地遏制住了。 节目录制完毕，蔺渝和几位前辈们打过招唿，又和苑淙与林子潼告别完毕，象徵性约好以后再聚，然后转身走向经纪人。 半途被叫住了。 「蔺渝...麻烦你等一下。」 蔺渝回过身，看见叫住他的是乔砚。 乔砚女团出身，是岳珊的前队友，如果说岳珊的解约是「背后有人」，那么乔砚就是自己努力转型的典范： 按照饭圈的话说，如果不是转型主持人发展很好，因而解约成功，乔砚估计也会像某些前辈一样，努力考个公务员，就为了脱离组合。 蔺渝应了一声，站在原地，看乔砚小跑着过来。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在偷听他们的对话，或者偷拍什么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有件事想和你说一声，我猜你还不知道。」 「什么事？」 「关于岳珊...」乔砚顿了顿，似乎是和别人提起前队友的秘密让她有些罪恶感，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的前队友岳珊的姑姑是岳凌，这件事你知道吗？」 蔺渝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诧异。 乔砚没有怀疑，继续说：「岳珊又要出道了，她现在签约的公司要以她为中心组一个女团，计划在tima上刷脸，空降出道。 这倒是头回听说，岳珊当初解约离开组合，不就是因为不想再继续做唱跳了吗？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但今年的tima和cea合併，名额变少，哪怕加了岳珊，和她出演的《动物素描》国际电影节入围的消息，她们的咖位还是不够，公司正在努力周旋。」 蔺渝：「......」 困惑不解，努力理解，似乎是明白了，面露感激——这些表情在他脸上轮流转了一圈，天衣无缝的演技。 「啊...我明白了，谢谢你。」他恍然大悟一般睁大了眼睛，嘴角扯出一点笑意来，恰到好处的感激和不安，「如果不是你，我还蒙在鼓里...」 乔砚眨了眨眼睛：「没事，我看你们公司给你的澄清和录音，觉得已经足够有力了，只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想知道这件事。」 蔺渝再次对她表现出感谢，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看她远去，蔺渝也重新往经纪人的方向走去。 多亏了乔砚，「空降出道」这件事在全球直播的颁奖典礼里不是小事，估计连自己公司所知不详。 不过看乔砚把这件事说出来，卖他一个人情，恐怕在传闻里「乔砚和岳珊不和」的消息，确有其事，她说出这些，也是为了她自己。 「哥，那我们走吧...」 他出口的话再次被人打断了，又有一道女声在背后喊他： 「蔺渝...能稍等一下吗？」 蔺渝回过头，看见今天恋综节目唯一到场的女嘉宾，被在场其他明星赠与「唯一恋爱脑」称唿的万众，正往他的方向走来。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你接下来有时间吗？」她这样问。 第503页 蔺渝看着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从表情下看出了一丝隐藏得很好的「你就算没时间也不会错过我要和你说的事」的意味。 再回忆起廉望雪之前在夜色里脆弱的，沉默的表情，他顿时怒向胆边生，气不打一处来。 「没时间，不好意思。」他硬邦邦地回答。 第151章 最终也没有和万众「谈谈」。 蔺渝现在是明白了,无论对方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为什么来去不定行踪不明，他们都貌似是命运共同体，永远有些关联之处： 作为作者存在于这里的意义依靠她笔下的人物,而他们作为她笔下的人物,哪怕失去了她... 他和廉望雪也依旧是存在于原世界里的,他们本来就是活生生的人，哪怕万众消失，跟随她一起消失的也是系统和曾志强而已。 也就是说,她更需要他们。 也因此,如果有什么需要解决的情况，万众比他们更着急。 所以那时候的回怼和拒绝看似不合情理的行事,实则考虑周全。 ——至于冲动，全留在那个找廉望雪的凌晨就够了。 * 蔺渝坐进车里，看见了来自颜立川新发送来的微信消息： 「最近哪天有空吗？我们聊聊吧。」 blue组合队外是宣称，一个月总有一个时间点,是需要大家聚集在一起,聊一聊队伍发展情况，和组合成员的相处情况的——有矛盾就说开,有问题一起解决，算是总结会议。 但随着出道时间流逝,大家红得比想像中更快，时间逐渐对不上，所谓的会议也就逐渐不了了之。 蔺渝回覆：「今天就可以。」 颜立川的消息飞快地传了过来：「那就今天，我在宿舍等你。」 蔺渝认定这次所谓的「聊聊」并不简单,但也没想到那么正式，他打开公寓的大门,一眼就看见—— 客厅开着一盏暖色调的小灯，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两杯热茶，裊裊升起白雾。 颜立川端坐在沙发一侧，正戴着防蓝光平光镜，塞着无线耳机看手里的ipad，一副审查大家舞台合格与否的标准姿势，粉丝的角度看估计要惊艷到尖叫出声，无论是解读成岁月静好，还是斯文败类都说得通。 蔺渝：「......」他只能看出一股子班主任老师的刻板印象。 鸿门宴。 来者不善。 只是在门口略一停驻，他就熟练地在脸上调配出面对颜立川最适合的表情，回身合上门，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客厅颜立川身边。 「队长。」他貌似亲昵地喊颜立川的名字。 颜立川注意到他回来，拿掉耳机笑一笑：「回来啦？」 蔺渝应了一声。 颜立川把桌上的一杯茶递给蔺渝，蔺渝对他的性格相当熟悉，知道这是对方苦于没有开场白，所以缓和气氛的做法。 「队长，你别这么严肃，搞得我害怕。」他没喝，只是扯开笑容，不太想和颜立川继续在这里兄友弟恭。 颜立川微微松了一口气，似乎是蔺渝这句话反而给了他台阶下，所以顺势迈步下来：「是这样的...前阵子那天凌晨你和子爵跟我拿经纪人的钥匙出去那件事——他和我说，是你有一点私事要办？」 蔺渝点了点头。 「我能问问是什么私事吗？」 蔺渝盯着他看了又看。 半晌他维持着貌似天真无邪的笑容，嘴里问：「队长，是你想问，还是奉子爵想问呢？」 颜立川嘴里听见奉子爵的名字并不多见，但不是没有，只不过现在颜立川提到他，用的是疑问句，在到这个世界加倍不对付的人之间，大概率是想要互相甩锅的关系。 颜立川认真看了看蔺渝的表情，后者好像是真的在认真询问这个问题，那种突然顽劣又搞事的眼神大概是自己的错觉。 蔺渝往后靠了靠，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是去看了一下廉望雪。」 「嗯？」 「廉望雪在那附近，所以我有事去找他。」他选择廉望雪处理不想说的事情的方式，模稜两可，不说假话，但不想说的就含煳带过，「我没告诉奉子爵。」 颜立川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蔺渝猜他应该早有预料。 并且他也不会告诉奉子爵，能掌握比奉子爵更多的信息，对于颜立川是种优越感。 「之前奉子爵让我和你谈一谈，关于这件事。」颜立川说，「在cgma颁奖典礼之后，但是我一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如果说的话又要说什么，理论上来说我不该管你的私事。但是公司的意思，队长或许是有这种责任和义务，甚至权力的。」 蔺渝盯着他侃侃而谈的脸，努力思索了一下原世界真实的颜立川到底是什么样的。 完美主义者体现在各个方面，既要又要的味道拉满，但不至于为了自己的人气和名声不择手段，强势意味也没这里这么浓厚，万众在这个角度对颜立川的性格塑造有些过度，反而让人觉得新鲜。 但是这段话倒像是原世界的颜立川会说的，小说世界里的颜立川，言辞会更利己主义，更虚伪一点。 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联想起奉子爵的改变。 「你们是在担心我谈恋爱吗？」随即他问，开门见山。 颜立川猝不及防，顿了顿才勉强说：「...也不能这么说，但是...」 第504页 颜立川最大的性格弱点就是委婉，绕来绕去不直说，就是想把责任都推给别人的一种表现。 蔺渝暗自猜测，这种人最好是别谈恋爱，否则不爱了也是那种冷暴力逼迫对方分手，把自己完全撇清的渣男。 啊...真想和系统吐槽。 「我没有要谈恋爱的意思。」蔺渝果断地说，「无论是和廉望雪，还是和别的什么人。」 颜立川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蔺渝看他的反应觉得有点好笑，像是人类观察。 「所以我才想问，偶像不谈恋爱的定义到底该怎么划分呢？」蔺渝又问。 颜立川示意他细说。 蔺渝往前微微倾斜，问：「我有个一直觉得很模煳的概念，就是关于爱豆圈内不成文的那条规定，『爱豆谈恋爱要杀头』。」 颜立川点了点头。 蔺渝：「这里的『谈恋爱』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恐怕不会有哪个偶像组合会这么认真地进行「到底什么样算是谈恋爱」的讨论了。 「比如，一名异性恋的偶像明星，和异性交往的具体界限到底在哪里？」蔺渝一直特别想弄清楚这个问题，诚然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但明确的界限划分其实并没有—— 当然，有恋爱禁止的女团存在，她们的规则是允许暗恋，但不允许表白，不允许交往。 问题又来了。 「交往」，指的是确定关系吗？那么心照不宣的搞暧昧算不算谈恋爱？ 「发展到哪个程度，算是背叛粉丝的行为？」 颜立川想了想，并不回答，只是反问：「你觉得呢？」 蔺渝说：「我反思了一下这种在半夜让奉子爵陪我去找廉望雪的行为。我去找他，但我们只是说了一小会儿的话就分开了，没有什么肢体接触，我也没有说什么暧昧的话，从行为上不存在谈恋爱这一说——但是我去找他这件事，发生在大半夜，是不是对于一部分粉丝来说，也是逾举的呢？」 颜立川勉强说：「对于不同的粉丝，要求应该不一样。」 固然会有一些只要求舞台做好，不要划水不敬业，私生活无关紧要的粉丝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偶像选择了男女友营业的方式风格，或者和别人疯狂卖腐，吸引了粉丝之后，他们靠什么吃饭就昭然若揭了。 有占有欲较强的一部分粉丝，会希望自己的爱豆工作时尽力而为，在舞台上满心满眼只有粉丝，心无旁骛，台下回到宿舍，生活里只有队友和亲朋，日復一日—— 甚至后者也不需要，可以和一切的不可控因素隔绝开，他们喜欢一个偶像，某种程度上是把他们当做「纸片人」来喜爱的，在美好的外形内，套上自己想要的内核，不需要暴露太真实的形象。 还有一部分粉丝，需求是可以喜欢别人，但是不能和别人发展恋爱关系，不能在粉丝在场的时候不认真工作和营业，不能背叛偶像的身份。 但是这个程度，大部分偶像根本做不到。 不仅做不到，他们还总能突破人类的下限，做出些令人大跌眼球的事情，把自己发展成全面崩塌的六边形塌房战士。 也因此，最后粉丝们退而求其次，变成了「我知道他们都在谈恋爱，只要藏好了别让我知道就好」，变成了「无论怎么样不要变成法制咖」。 某种程度上的阿q精神，但这也是对一个远在天边的不可控的人略显卑微的低要求了。 「我认为，没必要给自己设定一条如此清晰的红线，会束缚感很重。」颜立川说，「但是要我说到什么程度的话，哪怕两情相悦爱得再深，在确认关系这一步都必须停下来。」 蔺渝说：「这话不像是你会说的啊。」 颜立川一直是处于模稜两可状态里的人，尤其是这个世界的颜立川，粉丝和私生的界限他都分不清，也不在乎，更别提偶像守则中的要求了。 他没有继续探究颜立川说出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意思，只把话题重新扯了回来： 「其实今天你找我谈话的主要目的，是你和奉子爵，或者别的什么人，都在担心我会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影响组合发展。」 「其实也没有这个意思...」颜立川试图把话说的更含蓄一些。 「其实不用担心，我不会做的。」 蔺渝拍了拍胸口。 「我很清楚自己是靠什么吃饭的，也很清楚粉丝为了我能做到什么地步：抢票、夜排、做数据、做产出，支持商务代言，搞各式各样的应援...我们现在的大部分资源，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纯靠公司，也未必能那么轻易拿下。」 岳珊那个所谓要在tima出道刷脸的组合，哪怕挂着一个入围了国际电影节电影女二的名头，公司也还要从中周旋商谈，就是因为她们的粉丝量不够，在这种既需要粉丝又需要作品奖项的，两个颁奖典礼合併的盛典上话语权太小。 blue组合能够获得参加的名额，粉丝有多重要，不需要任何人来和他谆谆教诲。 从始至终，蔺渝就非常清楚。 颜立川看着他。 蔺渝咧嘴笑了，就好像刚才的深思熟虑，和眉眼间那么一点淡淡的无奈，都是颜立川的错觉一样：「我不会做背叛他们的事，所以才想和你确定，到底什么样才算是『背叛』。」 「我没有既要又要的资格，也承受不起鱼和熊掌兼得后翻车带来的风险...我啊，特别特别特别在意自己的名声，也特别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东西。」 第505页 「论迹不论心的道理，我觉得可以用在这时候——」 「行为上绝对不逾矩，是基本的要求。」 「只要我还在做这个偶像一天，我就绝对绝对，不会背叛他们。」 这段对话，好像就要告一段落了。 颜立川谈话的目的已经达到，蔺渝的保证也毫不遮掩含蓄，全都坦坦荡荡展开来和他说清。 作为队长，或者以别的什么身份，听到这样的回应，都会心满意足。 蔺渝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他看起来好像变得轻松了一点，又好像肩上的担子更沉了。 「那我先回去了？今天宿舍里只有我们两个在？」蔺渝问，没得到回应，于是低头看去。 颜立川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但是你知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有个漏洞吗？」颜立川说。 「什么漏洞？」 「——你说『论迹不论心』，那句话说出来的瞬间，听起来好像是在告诉我你会遵守偶像需要遵守的潜规则，你给自己拉了一条红线，但是好像也在告诉我，你心里确实藏了一些，秘密，只不过不会付诸于行动。」 都到这个时候了，颜立川还在尽量把话说得迂迴曲折，还挺有意思的。 蔺渝从容地承认：「是啊，大概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在他的注视下，颜立川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 「刚才你问我关于偶像不能谈恋爱这个概念，对于『谈恋爱』的定义问题，我还没说我的准确想法。」 「嗯。」 颜立川说：「我给出的答案是，可以单恋，但仅此而已——」 「其一，因为人的心动不可控，可控的就不能称之为感情了。其二，因为单恋本身存在的意义，可以成为某种精神支柱，尤其是，如果单恋的是一个几乎可以每天都见到的人的话，其实就是一种幸福。」 蔺渝意外地「啊」了一声。 「粉圈有一句话，叫『公费谈恋爱』。」颜立川说，「但是我觉得，『公费单恋』也是个不错的词，你觉得呢？」 「......」 「咔哒——」 大门突然响了一声，有人回来了。 颜立川松开了手。 他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神情，就好像刚才那几句话不是他说的，原本他也没有在期待什么一样。 萧慎裹着满身风霜进门来，在玄关处换鞋，然后进屋。 「你们两个都在？」他的目光挨个扫过蔺渝和颜立川，然后落在那两杯同样没动过的茶上，眼睛锐利地眯了起来，「在谈心？我没打扰你们吧？」 「已经谈完了。」蔺渝说，端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个茶杯。 「不要紧，只是简单的谈话。」颜立川也说，冲着蔺渝摆了摆手： 「赶紧去休息吧，你明天还有行程。」 「晚安。」 * 蔺渝回到房间。 奉子爵还没回来，于是他暂时地享有了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刚才手机一直在口袋里震动，他终于能把它拿出来查看消息了。 和颜立川对话其实挺麻烦的，对方说一句藏三句，每个想法都拐弯抹角，暗示意味浓厚，俨然自己不想说，但又期待对方能听出来。 如果不是一直装傻充愣，会让对话进行不下去，蔺渝一点也不想接茬。 是廉望雪发来了消息，他点开看了一眼。 廉望雪：「蔺渝前辈，怎么一直不回復消息？没事吧？」 蔺渝：「还好，刚才和颜立川进行了一番云里雾里的谈话。」 廉望雪：「谈了什么呢？我可以知道吗？」 他好像知道这样问有些过于直白，探究意味太浓，于是又迅速补了一句： 「如果不能说，我也...」 蔺渝：「嗯...他好像很隐晦地沖我表白了。」 廉望雪：「？！」 第152章 临睡前蔺渝照例上小号,挨个看了看大家都在讨论什么。 一个还在呈现向上趋势的组合的各个超话和粉丝群体，积极性一如既往的非常高，总体情绪高涨，带的微博词条也是类似于#内娱第一男团blue组合#。 蔺渝的粉丝剑指内娱第一顶流宝座,野心勃勃,正在为控评做数据和全方位数据压制目前的第一顶流林子潼做号召。 他关掉超话。 双向奔赴的关系,他没理由背叛，就像颜立川所说，要给自己拉一条警戒线,决不能越过雷池半步。 想到颜立川,他又点开他和颜立川的cp超话看了一眼。 热门微博第一条，是粉丝在细数「颜立川对蔺渝的三十种双标」,并且断言颜立川对蔺渝就是感情不一样，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如果他们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嗯...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说的没错,也可以算是嗑到真的了吧？ 再刷一下朋友圈，想想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维持人设的内容可以发,未来某一天万一自己的朋友圈被人截图发出去，也能确保天衣无缝的完美。 ——然后他看到了廉望雪新发的一条朋友圈内容。 [插in组合-《你是我的唯一,我是你的之一》] 插in组合半煳不煳，除了打歌交汇时期的主打歌曲，其余的蔺渝一首都没听过，倒是被动在这里获得了额外的知识。 他鬼使神差点开听了听。 第506页 旋律还不错,悠扬抒情，是男团都不能避免的「怨男风」。 「...你是我的唯一,我是你的之一。 在这爱的天空下，我仰望你的星辰...」 蔺渝：「......」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把廉望雪拉黑。手指蠢蠢欲动，最后觉得自己有点幼稚，还是放弃了。 次年，蔺渝和萧慎上偶像竞技类节目《偶像运动场》，被插in组合的成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地问出「说出一首我们组合非主打的歌曲名」时，脱口而出「你是我的唯一，我是你的之一」。 顺利拿下全场mvp，为blue组合获得三分关键积分，并且还上了三个热搜： 《你是我的唯一，我是你的之一》收藏数一晚从几万飙升至几十万，评论区全都是蔺渝的粉丝打卡。 万程专门发消息过来感谢他帮忙宣传歌曲。 这是后话。 * cea——全名cinematic excellence awards颁奖典礼前一周，提名名单公布。 单项奖提名名单中，陈邱恆导演凭藉《动物素描》获得最佳导演提名。 蔺渝则以《动物素描》「裴立」一角，获得了最佳新人奖提名。 在一众大制作，大成本，或者星光熠熠，群星云集的电影中，《动物素描》显得非常不起眼，又异常惹人关注。 而蔺渝以配角身份拿下最佳新人奖提名，也足以让人津津乐道：众所周知，内地只有cea有最佳新人奖提名，足以见其含金量，哪怕只获得了提名，也是蔺渝「飞升」路上最重要的一环。 除此之外，《动物素描》剧组其他演员没有获得提名。 与其合併在同一时间进行的tima颁奖典礼，入围名单在次日公布。 blue组合提名了年度艺人，最佳男子团体，最佳舞蹈表演男团三项，廉望雪则提名了最佳男歌手。 一时间，粉圈动盪，黑粉集体出没，仿佛阴兵过境。 譬如「蔺渝彻底飞升队友勿蹭」，「从此以后电影咖和你们唱跳偶像有壁」这样似粉似黑的言论越来越多，引起了粉圈逆反，但碍于蔺渝粉丝太多，控评水准强悍，并没有激起多大水花。 而蔺渝，除了在宣布提名后，脑袋又感觉到了些微习以为常的痛意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还是照常在赶通告和练习的路上来回奔波，日復一日。 网络上关于「蔺渝拿到最佳新人提名之后彻底飘了」的流言蜚语和爆料很多，为了减少这样的传闻，他甚至在某天练习结束后，又扫码了一辆共享单车，骑车去附近的宠物店，给小雪买了十个罐头。 偶遇粉丝也是计划之中。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度过。 ——如果这样就好了。 在cea提名名单公布的第三天下午，一个名为「蔺渝校园霸凌争议」的帖子，在全国最大的论坛，活跃用户最多的公共版块被po出。 帖子里，对方以「蔺渝中学同学」的身份，描述了蔺渝在中学时代对班上一位男同学长达一年的霸凌行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之前那位远在海外开直播的岳凌的前助理，在自己的直播间本来想说的事情。 校园霸凌。 在东亚几乎是会被钉上耻辱柱的恶劣罪行。 对于偶像来说，谈恋爱会造成粉丝反噬，许多不明真相的路人只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热搜对粉丝冷嘲热讽一番，但霸凌这样的道德问题一向是社会议题，影响力和讨论度不是一个等级。 更别提，蔺渝刚刚在获得提名的《动物素描》剧组扮演的「裴立」这个角色，就是以「校园霸凌」的罪行间接导致了女主角死亡的罪魁祸首之一，他的过往不幸，他的残忍、恶劣，和人性阴暗的泥沼中开出的幽暗的花，都是电影上映后网际网路热议的话题。 本色出演？ 蔺渝在电影中表现异常出色，虽然《动物素描》是预期之上许多倍的大热，但实际上在这部电影后，演员中称得上「飞升」的有且仅有蔺渝一人，哪怕作为男主角的徐树和女主角顾妍，也只是在此基础上提升了一些知名度而已。 这个帖子瞬间引爆了网际网路论坛。 蔺渝看到那个帖子的时候，人在公司练习室。 所有队友都在场，他们在练习tima颁奖典礼的串烧舞台，力求在一众明星艺人中脱颖而出，吸引眼球。 「这个帖子说，你在初中时期，曾经霸凌过一名同班男生，导致对方退学？」 所有人都看到了消息，但只有伍舒阳会这么震惊不已地直接拿着手机问当事人。 蔺渝拿着手机，语气很镇定，声音很平稳：「没有的事。」 「那他们为什么这么...信誓旦旦？而且这个发帖人还说他专门去问了你的...弟弟？你弟弟？」伍舒阳不顾颜立川和萧慎的眼神示意，一边滑手机一边继续找关键词，「...你弟弟说你在家里本身对他就爱答不理？我怎么几乎没听过你提起你这个弟弟？」 蔺渝：「...因为我们特别不熟，点头之交的关系，从来没有两个人单独出去吃过饭——所以如果他说我对他爱答不理，应该也不算是错，我们本质上，就没什么联繫。」 在伍舒阳的疑惑询问中，他的大脑奇蹟般的清醒。 应该说，他本人对于自己飞升路上将会遭遇的障碍早有心理准备，况且直播间事件原本就是横据在心头的一根刺，没说出的话题是什么，哪怕廉望雪去调查，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会有结果。 第507页 在小说世界里，「蔺渝」出身环城，学籍亦在环城，初中三年还未被星探发掘的日子，当然也在环城就读，这是和他原本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人设。 但是原着中...蔺渝印象里，万众并没有描写过任何「蔺渝」过去的事情，一切都一笔带过，难道是还有什么自己漏掉的部分？又或者这个世界为了让「蔺渝」更「配得上」他的身败名裂，继承作者曾经的恶意，自动丰满了过往设定？ 他不清楚。 而且他对这个世界「蔺渝」的过去许多细节，也所知不详。 但是...在颁奖典礼之前来这么一出，还牵扯上了在大众眼里和蔺渝应该关系亲近的「弟弟」，对蔺渝家庭环境不够了解的路人，大概会想当然地在一开始半信半疑，甚至选择性相信。 蔺渝在初来乍到的时候，遭遇过一些类似的状况，那时候的舆论状况更糟糕，但是那时候的蔺渝已经彻底落入谷底，在人生最低谷的人是不怕失去任何东西的，远不能和现在呈现出令人震惊的上升趋势的蔺渝相提并论。 ——现在的蔺渝，最遭不起的就是人性议题的打击。 哪怕最终全部澄清，如果事情闹大，那么没几天就要进行的两项重要的颁奖典礼，蔺渝也极有可能「被不出席」，一旦上升的势头被打击，或许还能够起死回生，但也有概率从此一蹶不振。 他退出微信，又认真看了看那条最先发出的帖子。 公司已经把它删除了。 ——是为了缩小影响力，但在这时候，在大部分网友眼里，删除就代表着心虚，代表着事实，代表着「全网捂嘴」，下一步就是在有计划的带动下，「全网逆反」了，哪怕许多人还没有真的逆反。 原帖的截图早已在各个论坛和社交媒体平台到处传播，营销号搬得飞快，这个kpi他们必须要挣。 另外一些营销号则极力在其中发布「蔺渝人性美」的博文，包括照顾队友，关心粉丝，精心餵养猫咪等文字、图片和视频，发出「蔺渝不可能会校园霸凌」的质疑，唿吁「让子弹飞一会儿」。 多方势力的角力，昭然若揭。 原帖的作者显然是对「蔺渝」比较熟悉的人，大概率是同校，甚至同班同学，因此能写出许多的细节。 甚至他也po上了和蔺渝出现在同一毕业纪念册上的照片——虽然本人照片已经打码。 在他的文字里「被霸凌」之后「被迫退学」的那个学生... 蔺渝翻了一下论坛，看到了这个标题： 《我是蔺渝初中时期的学弟，关于蔺渝疑似霸凌的那个学长...》 用词很谨慎，但是标题很会起，任谁出于好奇都会点进去看两眼。 蔺渝也点进去看了看。 这个楼主并没有发任何他和蔺渝是同一个学校学生的自证，在平日里只会让人付之一笑，随手划过，更别提他放的还是粉圈最爱拿出来造谣，但也最「弱智」的聊天记录。 只是在这种时候，人云亦云、草木皆兵，许多人下意识相信，还有人战略性相信，在其中推波助澜。 楼主这样说： 「现在各个校友群都在议论这件事，我稍微问了一下和蔺渝同年级的学长学姐，大家的讨论结果」。 似是而非的语气，不确定的态度，反而比笃定的语气更令人信服。 他在主楼po出了一张聊天截图。 截图内是关于这件事的讨论，赫然是和蔺渝同届的毕业生校友群。 在聊天记录的最后一行，有个帐号这样说： 「那个谁...不是自杀了吗？」 自杀。 蔺渝沉默着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几遍，他其实淡定无比，只觉得特别荒谬。 就好像阴谋像是一张巨型的网，铺天盖地落下，密密匝匝地将他盖在其中，每个环节都紧密相连、环环相扣，随后有预谋地扑上来——譬如这文字里「被霸凌」的那个学生，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那么永远不可能张嘴说话，永远不会站出来澄清，永远无法力证蔺渝的清白。 死人无法开口。 更何况还是自杀。 这好像是在校园霸凌事件里，遭遇欺凌者最让人痛心的结局之一。大众会将这两件事理所当然地联繫在一起——哪怕对方并不是因为蔺渝而自杀，他们最终得到的结论一定是： 蔺渝的校园霸凌行为对受害者造成了伤害，导致他想不开自杀。 而「自杀」成为既定事实，那么蔺渝的「校园霸凌」，也会以这种形式，被迫在大众眼里被反推成事实。 手机响了一声。 他解锁看了一眼，消息来自于廉望雪。 廉望雪：「我找到万众了，现在我们正在往公司来的路上。」 廉望雪：「你别怕。」 他的语音紧接着发送了过来，蔺渝把手机放在耳边，听见那头廉望雪的声音，在重复一句话，那就是「你别怕」。 当一个人反覆对另一个人说出「你别怕」，而后者并没有明显表现出这样的情绪的时候，其实更害怕的恐怕是前者，这样的话不仅是在安慰对方，也是在抚慰自己。 廉望雪在害怕，蔺渝能从他的言语中感觉出来。 但是听到他略微发颤，但竭力抑制的声音，蔺渝居然奇蹟般的感到了几分情绪上的缓和。 蔺渝：「我不怕。」 廉望雪：「和万众有关系，是小说世界最后的问题。你别怕，我很快就到公司，她说她有办法。」 第508页 他的打字略显仓促，甚至语无伦次，最终归于—— 廉望雪：「你别怕。」 眼前突然一阵昏黑，蔺渝用力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头突然痛得厉害。 像是有无数根尖锐的针在大脑里「突突」攒动，伴随着脉搏的律动，每一次都是千百倍尖锐的，针扎的痛意，沿着每一根神经蔓延，极力侵蚀。这种火山爆发一般的炙热痛意在大脑里切割，但是身体却异常冰冷，像是置身于冰水之中，不住地打颤。 「你怎么了？」 「蔺渝？！」 「经纪人呢！」 「要不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能喊救护车！」 「我有止痛片！」 周围还在议论的队友们受到惊吓，纷纷簇拥上来，蔺渝紧紧闭着眼睛，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角，连唿吸都极力放缓，只为了避免那种蜂拥而至的痛意。 「滋滋——」 「滋滋——」 「噼啪——滋——滋——」 他感觉自己像是漏电的机器人，每个毛孔都在书写故障。 但是在这种痛苦快要到头，人快要因为痛意晕厥的前一瞬—— 【小渝？】 恍惚中好像是熟悉的声音。 声音微弱，伴随着杂音。 痛意在那个瞬间骤然消弭，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睁开了被泪水充盈的眼睛，眼前队友们焦急的面孔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小渝？】 【......】 【小渝，我回来啦。】 【嗯...或者说，暂时回来啦。】 在你无限辉煌之前悄然离开，但也会在你饱受非议时拼尽全力归来。 第153章 「我没写过。」万众斩钉截铁地说。 【我没做过。】系统掷地有声地说。虽然因为要节省能量开了省电模式,所以声音其实非常微弱。 于是，公司灯火通明，蔺渝坐在会议室里，一手支撑着下颚,看起来颇有些过于悠哉又昏昏欲睡的悠闲感。 他铿锵有力地说：「我没做过。」 顿了顿,他继续说：「第一,校园霸凌是无稽之谈，我本人从来没有在初中时期霸凌过任何一名同学，无论是言语还是肢体上。第二,网络上盛传的关于那名我的同班同学自杀的事情,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他没有联繫,甚至没有添加过联络方式。」 「...第三，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联络上我异父异母的弟弟的，我和他没什么私人交情，关系淡薄到一年联繫一次的程度,他对我的评价,我认为不能作数。」 系统在他脑袋里飞快地补充，丝毫不记得这些话他其实已经在之前和蔺渝说过一次了：【那个在网上po出涉嫌霸凌的同学已经查清楚了,是你...是我当初在初中时期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姓沈,高中就全家搬到了帝都，关系是几乎没有关系——】 【...啊，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关系，我能回忆起来一个细节,就是初中的时候，我们考试坐在前后桌,我拒绝了考试和他对答案的行为。】 【但是这个会让他记恨你那么久？】 蔺渝按照系统的回忆，一五一十把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所有资料都说了出来。 「还有其他信息可以补充吗？你确定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没有任何隐瞒？」 蔺渝顿了顿，应景地摆出思考的姿态，其实是在等待系统回忆有没有遗漏的信息。 艺人在被爆出争议性消息之后，最切忌对自己的经纪人和公司，包括公关团队也不说实话，这会给团队的危机公关造成很大的阻碍。 在危机公关中的首要任务是控制舆论，不能让各式各样的边角料和不利于艺人的造谣继续蔓延，艺人本人如果撒谎，更有可能让团队遭遇「猪队友」： 这边厢公司刚刚发声否认，那边更多更实锤的东西就被抖搂了个干净，堪称求锤得锤。 如果这样，还不如採取大部分团队都会做的沉默应对方式，打死不认，打死不出声。 半晌，他点了点头，非常笃定： 「我从来没做过爆料中任何霸凌的行为。」 「你能想到任何他想要造谣你的原因吗？」 蔺渝说：「我和他初中时期为数不多的交集，我已经说过了。还有，选秀期间，他的弟弟曾经在网络上传播过我相关的谣言，这点算吗？」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廉望雪说：「我知道这个人的弟弟，他当初和伍立文一起造谣过你。」 虽然蔺渝的学籍已经回到了环城，但这并不影响曾经给蔺渝p图造谣和传播不实信息的伍立文，和他的同伴的存在。 蔺渝：「怎么？你当初『殴打』过的那群人里有这个人的弟弟？」 廉望雪点了点头。 「还是家族事业呢啊？」蔺渝反倒乐了。 廉望雪在桌下轻轻地碰了一下蔺渝的手背，他本来想抓住对方的手，但手已经探出，手指又一根根艰难地收紧，沉默着重新放回自己的膝盖上。 关于这些事，他和蔺渝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况且现在的他，不能为蔺渝添乱。 其实所有的泼脏水行为，都能被公关团队一一化解，但是对手最毒的一招，依旧还是利用了一名疑似已经去世的，蔺渝的同班同学，并且口口声声将其的自杀死亡与霸凌行为划上等号。 第509页 只要他真的去世了，那么蔺渝就可能永远和「致使人自杀」绑在一起，不是所有路人都会认真看澄清的，一旦一个既定印象形成，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洗刷——还有很大的概率，永远无法自证清白。 但如果他真的想尽办法找到自杀的那个同学的亲戚朋友，来为自己做澄清，又很有可能被骂「吃人血馒头」，这年头，利用死者造谣艺人是正义之举，而艺人试图通过同样渠道为自己洗脱冤屈，反而成了罪过。 万众解释说：「我的原着里没有写过『蔺渝』的任何背景，但是在写作大纲和人物资料梳理里，给『蔺渝』增加了一些额外的背景人设。」 蔺渝：「是什么？」 「大概就是，我知道自杀这件事本来就是会相互传染的，所以让蔺渝去世前和自杀的那个初中同学联繫上了。嗯，所以在对方去世后，『蔺渝』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他的影响，这也是他死亡的导火索之一。」万众一边说，一边悄悄看了一眼廉望雪。 然后被吓得抖了一下。 廉望雪盯着她的视线是冰封之下的火焰，几乎能将空气凝固成实质性的，锐利的冰刃，她毫不怀疑那个瞬间廉望雪杀心都起了。 万众：「......」 她赶紧把目光转向蔺渝的方向。 蔺渝也在注视着她，相比于廉望雪，他这个当事人看起来却好像挺悠哉的。 他托着下巴，眼睛直勾勾落在她脸上，当瞳孔大而漆黑地看向她的时候，透出一股新生般的，对她纯粹的好奇，又好像在看什么外星生物，但这种情绪却莫名透出一股让人恐慌的饶有兴致，和诡谲。 冰与火的地狱不过如此。 万众再一次在心里默默忏悔写出这篇小说的自己。 「这个世界或许也把你作为作者的大纲一起收纳进去了。」蔺渝率先收回视线，「那么按照你所说的时间线，那名同学的确死了，他自杀的时间就在一年多前，原着中『蔺渝』自杀之前没多久，对吗？」 万众赶紧点了点头，庆幸自己对自己当初随手一写的大纲和框架还有印象。 「那么，我来整理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蔺渝说。 偶像最担心的人设崩塌，突然摊到他身上，好像也并没有多紧张害怕。 半个小时后。 「所以，我要和各位重复阐明的是：其一，这位初中时期和我同班的沈姓同班同学，在论坛放出爆料，说我在初中长期霸凌另外一名同学完全不属实，是私人恩怨还是背后另有牵扯，麻烦各位查明。」 「其二，所谓自杀的那名同学的死亡时间是一年多前，距离传说中被我霸凌的时间过去了足有五年时间，但现在莫名其妙被翻了出来，为他的死亡原因盖棺定论，应该是做过调查，早有预谋。」 ——爆料人模稜两可的同学群对话，实际上打了个很巧妙的时间差，让人觉得他的自杀真的是因为蔺渝的霸凌所导致的，就跟一上来就把「霸凌」与「自杀死亡」扯上关系一样强硬且先入为主。 「其心可诛。」 在场所有人都立刻明白了蔺渝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 「其三，我和我异父异母的弟弟最后一次微信联繫的时间，是今年他的生日，我发送了一条『生日快乐』，给他发了一个红包，我们的关系非常寡淡。」 「顺带一提，开始在公司做练习生之后，我和他见面的时间就约等于无了，没有那么多对他『爱理不理』的时间，应该说我们根本不熟更合理。而且我很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和我的弟弟有什么联繫，据我所知他不是这种会背刺人的性格。」 经歷过这么多危机公关，公司负责人们还的确没见过如此思路清晰，在所有人面前侃侃而谈的艺人。 出事后的艺人大致分为那么几类： 因为害怕丢掉饭碗流失粉丝而惶惶不可终日的，因为不安而积极配合说什么都忙着点头的，因为心虚而选择性对公关隐瞒部分信息最后翻车的，还有压根不在乎「老百姓」的想法，哪怕出事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等着团队收拾烂摊子的。 ——哦，还有怒骂粉丝和大众，觉得所有人都要害自己的。 在网上舆论愈演愈烈的时候，要抓好这公关的黄金二十四小时，控制事态，掌控全局，事件不会被扩大、升级和蔓延是关键，才更能挽救目前的不利局面。 这种情况下，艺人本人思路清晰无疑让人欣慰，也好为接下来的澄清做好准备，将影响减弱到最低。 【还挺神奇的。】蔺渝对系统说。 系统能量很微弱，为了储存足够多的能量，它并不会回应太多字，但是蔺渝知道对方在听。 【在我初来乍到的时候，一切都要我自己解决和搞定，公司对我的问题处理很不及时。但是现在，我的价值变高了，所以...你看。】 他的目光逡巡一圈。 公关团队随时待命中，公关经理、媒介关系专家、危机沟通专家，还有法律顾问都在，经纪人团队济济一堂，还有不少公司里蔺渝眼熟，但并没有过多接触的负责人。 【天差地别啊。】 现在网络上各式各样的传言和造谣满天飞，像病毒一样飞速传播。 不少营销号和想要流量的人纷纷冒出来，又是蔺渝的同学，又是蔺渝的朋友，又是蔺渝父母的同事家的孩子，眼看着蔺渝莫须有的初恋情人都要出来好几个版本，大众都像是田里的猹，蹦跶着到处吃瓜。 第510页 信息太杂乱，每个人获取的负面消息太多，偃旗息鼓的装死公关方式显然不能奏效，「校园霸凌」并不是小打小闹。 粉丝的确在冲锋陷阵，但蔺渝不想让他们背上「喜欢校园霸凌咖还打死不认」的罪名。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有操控水军的能力，去年的你只用了一次，今年的一次还没用过。】系统问蔺渝，【需不需要我...】 【暂时不用。】蔺渝果断地说。 他知道系统现在很虚弱，本质上对方的出现，是依靠蔺渝所收穫的名誉和奖项作为支撑，能够出现并未自己提供关于「蔺渝」的记忆，他已经觉得足够了。 系统知道他的意思，难免感到愧疚：【对不起，我帮不上什么忙...】 蔺渝只是笑一笑。 【之前廉望雪说得对，目前面对这个局面，我最大的优势是，我不是脑袋空空，在媒体和记者面前张口结舌的草包，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我有独自面对所有人的勇气，我思路清晰，也绝不会躲在我的粉丝身后，让他们为我冲锋陷阵。】 【这一次我偏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否则怎么配得上我顶流预备役的身份。】 * 「@blue组合蔺渝v： [图片]」 在大众还在猜测，蔺渝这边要过多久才会发模稜两可，不痛不痒的律师函，或者公司的严正声明时，却发现通过本人官方帐号发出的，是一封手写信。 信不算长，言简意赅。 但是熟悉蔺渝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的亲笔信，字迹和他在各种节目里一模一样，是颇有特色的漂亮，给了人先入为主的好印象： 「我是蔺渝。 这封信是为了回应关于我在学生时代涉嫌对一名同班同学进行校园霸凌，甚至致死的流言。 在公司进行取证，採取一系列行动维护我的合法权益之前，我想首先在这里以我本人的名义，诚恳切严肃地，对所有正在关注这件事的人郑重声明： 所有的谣言是纯粹虚假和毫无根据的。 我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形式的校园霸凌活动，包括言语与肢体行为上的霸凌行为，也绝对没有过任何伤害他人的举动。 在未出道前的日子里，我一直是作为一名普通的学生，上学、放学、读书、做题、考试，就这样度过自己的校园生活。因此，我深知身处安全的，被尊重的校园环境对于一名学生的重要性。 校园霸凌行为非常严重，它对于每个受害者的影响痛苦且深远，甚至可能会贯.穿一个人的一生。 我绝不会，也从没有做出过与这样的信念背道而驰的事情。」 与此同时，blue组合官方帐号发布新博文。 对外宣布，关于蔺渝「校园霸凌」行为的紧急新闻发布会，将在后天上午十点进行。 蔺渝选择自己直面媒体。 恰好卡在cea和tima颁奖典礼前一天。 第154章 粉圈轰动。 围观路人也瞬间炸开了锅。 #蔺渝亲笔信澄清#和#蔺渝紧急发布会宣布#一起挂在了热搜上。 在这些微博发布之前,官方后援会已经在对接群里和公司事先进行过对接，因此有条不紊地开始在微博下控评做数据。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微博崩了，网友们无论再怎么刷新，都没有页面。 上一次微博崩溃,是歌坛天后宣布和她的演员老公离婚。 再上一次,是女顶流宣布结婚,男友是咖位远不如她的歌手男友。 再再上一次... 无论再怎么盘点，都是顶流和高国民度艺人才能造成的轰动效应。 不是没有艺人在出现负面消息的时候，亲自发过诸如此类的亲笔信。 也不是没出现过自己打脸的状况。 但蔺渝深知,在无数个日夜里,粉丝为了自己心爱的爱豆奋战在第一线，拼了命扒时间线,找证据，做澄清图和表格的时候，肯定一次又一次期待过那个为之而战的人自己站出来，告诉他们,这一切所作所为都值得。 艺人自己也值得。 因此,这封信不得不发，并且发的越快越好,对于粉圈来说，无异于强心针。 而对于路人,这封信只是将正在疯狂吃瓜的他们吸引过来的东西。 接下来蔺渝微博转发的那条blue组合的官方微博，关于新闻发布会的消息，才是大部分人关注的重点。 「我哭了。」 「我嚎啕大哭。」 「谁懂啊，我前爱豆,因为疑似恋爱闹上热搜，整整三天各种扒蛛丝马迹越来越锤,结果闹这么大了，他一声不吭装死，原来的行程也全都取消了。」 「楼上的比我之前追的那个好，恋情曝光推嫂子出来写声明否认。」 「基本上，工作室能发个不痛不痒的律师函就不错了，在粉丝眼里就洗白了。」 「...但是，大部分人连公章都没有的律师函都懒得发吧？完全就是装死等风头过去继续出来捞金。」 「他真好。」 「喜欢上蔺渝是我最正确的决定！」 看得出发出诸如此类评论的粉丝已经深受其害，归根结底是源自大部分艺人自诩身份的高高在上与傲慢，哪怕真的是道歉信，也大概率是工作人员代写—— 接下来捂嘴删帖压热搜，资本疯狂洗白一轮，自然有粉丝帮忙澄清。 第511页 「怎么会想到真的开记者会？」 这是来自颜立川的提问，他没有发在群里，而是私发给了蔺渝。 蔺渝看了一眼，没有回覆。 他尽量避免和颜立川有任何私下的交流和接触。 blue组合的群里此时也很热闹，不止一个队友正在关注和询问这件事，蔺渝如果出事势必会影响他们的未来，没有谁傻到在这种一损俱损的关头幸灾乐祸。 他想了想，在群里发言： 「我只是不想让粉丝觉得他们喜欢错了人。」 「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和那些他们以前喜欢的明星艺人一样，躲在资本背后。」 群里一瞬间的寂静。 萧慎：「我把截图发出去，你估计就成功得罪了一大批人。」 伍舒阳：「感觉扫射了很多人。」 展宁：「但你说的对。」 【你只是在群里还在维持人设而已吧，说到底是防着他们。】系统用微弱许多倍的声音吐槽。 蔺渝：【你别说话了，我不想还没到开发布会那天，你就又消失了。】 但他说的没错。 如果按照蔺渝真正的想法... 他「真正的想法」挂在和廉望雪的对话框里。 蔺渝：「听公司的安排，无非就是那一套没什么区别的处理方式而已。资本运作冷处理，全网删帖狂洗白，公司可能有不痛不痒的声明，强硬一些会发的律师函，网络从来不缺热点，过阵子再营销一下，就能继续出来圈钱了。」 廉望雪：「公司要这么安排也很正常，也是因为你是艺人，在大众眼里你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蔺渝：「走所有人都会走的路，永远都只是一般人，哪怕登顶，也只是『一般的顶流』。」 蔺渝：「对所有人来说，『一般的顶流』就够了，但是我不一样。」 蔺渝：「况且我也受够了。」 蔺渝：「你在哪里？回去了吗？」 廉望雪：「没有，我在我的工作室，你要过来吗？」 蔺渝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结果恰好苑淙的消息进来，他就顺带看了一眼： 苑淙：「你做了吗？」 蔺渝：「你信我校园霸凌，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蔺渝：「没做过。」 苑淙：「都不信。」 苑淙：「因为信你。」 蔺渝进电梯的时候，发现苑淙拉了一个群，群的名字叫做「相信蔺渝支持者联盟」。 里边有他拉进来的人，包括苑淙自己，彭睿函、顾妍、陈澜岚、白天城，居然还有倪天闻，也就是当初《动物素描》扮演小裴立的小男孩，倪天雅前辈的儿子。 ...所以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不对，这些人被苑淙拉进来真的是自愿的吗？ 虽然苑淙中二病发作，自认为特别燃，但是蔺渝感觉有点尴尬。 他一路去往廉望雪的工作室。 实际上这是他第一次来，所以还有些陌生。 廉望雪从摆满了专业音频设备的工作檯后过来迎接蔺渝。 蔺渝忍不住四下看了看，虽然这里的科技感比他想像中还要浓厚，但是倒也温馨舒适。 譬如角落里柔软的沙发。 和摆放在沙发隔壁，有小型冰箱和咖啡机的桌子上摆放的几个相框。 蔺渝预感到那里可能会看到自己的照片，于是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他在沙发上落座，这个房间私密性很强，宽敞且隔音的既视感亦然，吸音材料和扩散器等的存在感也很强。 「辛苦了。」廉望雪说。 蔺渝摆了摆手。 在这里坐下，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和从看到网络上的所谓「爆料」开始，就不得不绷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靠近沙发椅背充满弹性的柔软里，听见身边，廉望雪坐了下来。 他有点笨拙地，轻轻地碰了一下蔺渝的发顶，就像是充满了避嫌和分寸感的安抚。 「你怎么说服他们的？」廉望雪轻声问他。 那群刚愎自用的人，有了之前处理艺人各类绯闻丑闻造谣的经验，应该还会高高在上俯视粉丝，廉望雪并不觉得蔺渝要求开发布会的行为，他们会一拍即合。 蔺渝笑了笑：「他们不同意，无非就是觉得有更省时省力省钱，还能够不出差错的方法，我说服他们就好了。」 「说服」二字说得简单，但要在脑内列出清晰的大纲，斟字逐句地击破那些人顽固的思想腐朽的意识高傲的态度，让他们意识到大众并不是能够轻易煳弄的存在，粉丝也不是能够随意丢弃或者冷眼旁观的蝼蚁，还是挺不容易的。 到最后，蔺渝还是认为自己说服了他们，用「利」作为引子——只是因为这件事如果不彻底的，认真地解决，永远有可能成为定时炸弹，而自己做了保证，也意味着没有了回头路。 廉望雪没有追问蔺渝在会议室的具体情况。 他只是从面前桌子上拿了一杯水递给蔺渝。 蔺渝接过来一饮而尽，润了润自己干涸的嘴唇，和着火的喉咙。 系统鬼鬼祟祟地：【好久没见，怎么感觉你们两个气氛有点...】 暧昧？ 蔺渝：【你好好休养，别说话了。】 系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想在不吭声前奋力一搏：【...你说我和他谁更重要！】 第512页 蔺渝：【......】 他刚要回答，廉望雪又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小瓶润喉糖浆。 蔺渝接过来，一时间没来得及回復。 系统挣扎着说：【本，本宫不死，尔等终究为妃！】 蔺渝：【......】 廉望雪看他表情古怪，忍不住问：「怎么了？是嗓子特别不舒服吗？还是腿...」 视线一路下移。 之前蔺渝受伤的小腿，伤疤都已经只剩下淡得看不见的一条，廉望雪还总觉得他的伤没有恢復好。 蔺渝摆了摆手。 「没事，就是觉得，虽然这只是个开始，但是突然没那么紧张了。」 * 次日的网际网路上，安静如死，俨然有种暴风雨即将降临前的宁静。 到处蹦跶的黑子和造谣者消失了一大半，冲锋陷阵的粉丝倒是扬眉吐气，但又不知道蔺渝到底会在发布会说什么，于是难免忐忑不安，也同样害怕求锤得锤。 ——虽然，蔺渝的手写信将自己的态度展现得很清楚，狠狠给粉丝的士气续上了一波。 但是那可是内娱史无前例的记者会，紧急新闻发布会！ 那是特别需要当事人临场反应能力，微表情都会被一帧一帧审判，特别能够代表艺人本人态度的东西。 更何况这是直播，还要直面镜头与记者的直接质问，哪怕声明不是自己写的，手写信是抄的，起码还要背一下答案，比藏在微博帐号后有挑战性多了。 哪怕再相信蔺渝，也难免惴惴不安。 各个论坛和大小群中，蔺渝万一表现不佳遭遇群嘲的应对说辞都已经润色了n个版本。 「临战状态！」 「背水一战！」 「大家沉住气！」 「我们要做小渝最坚实的后盾！」 各个群里的公告都写得明明白白。 并非不相信他，而是因为太相信他，所以更害怕他因此受到伤害。 这毕竟是一个风吹草动都能被拿出来做文章，人人拿着放大镜看的职业。 下午的时候，网际网路上突然多了一组照片。 照片的发布者，是那名着名的数据帝，人称「cs哥」，论坛是cs01020304050607。 这位「cs哥」在上次爆料陈迅睡粉事件之后，出现次数寥寥无几，许多人猜测他是不是因为发布了这些消息所以遭到了报復，或者不再使用这个号，也可能专注于现生了，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又出现，一出手就是与众不同。 第一张照片是画质不清楚的毕业照，第一排坐着的教师，和他们背后站立的学生们的面部，都已经被彻底打码。 唯一露出正面的是蔺渝本人。 照片里他站在第三排靠右的位置。 这个位置并不显眼，但是即使站在那里，图片那么模煳，也能看出那时候初中刚毕业的蔺渝，一张脸上全是五官——他的身形非常瘦削，但完全是能一眼被认出，扎眼程度的好看，仿佛不在一个图层。 第二张是背影。 照片里的蔺渝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走在人群里，身边有好几个嬉笑的高个子男孩子，居然都比蔺渝更高，他们都被细心地打了码。 第三张似乎是体育场的跑道，蔺渝是侧面面对镜头。 穿着短袖短裤的运动服，背上背着一个人： 那人个子不矮，被蔺渝背着，两条腿几乎完全垂落在地面，而背着他的蔺渝，即使只看照片，也看得出非常费力，后背几乎曲折了九十度不止。 第四张也是体育场，但是好像是看台。 一群人正在围观什么，拍摄角度是从看台高一层俯拍，那里有半跪着的蔺渝。他一只脚上没穿鞋，正将那只鞋子倒过来往下，看动作似乎是在围观中往外倒什么东西。 最后一张图，赫然是对话的截图，看起来是有人从论坛的私聊界面，给「cs哥」发送了这些文字，而后者把对话截取了出来。 「我是蔺渝的初中同班同学。 除了第一张毕业照，后几张是我在自己的手机里翻找出来的，中学时期偷拍的蔺渝的照片：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初中三年都是在暗恋他的时光中度过的，因为喜欢他，所以悄悄地用禁止带入校园的手机拍了很多他的照片，害怕被发现，所以很多都是侧脸和背影。 没想到这一次蔺渝被造谣，我居然在那时候拍摄的照片里，找到了这么几张。 第二张是初二那年我拍摄的某一次他放学和大家一起回家的背影，第三张和第四张，都是我们初三年级的学生运动会。 虽然打了码，但是我记忆很清晰，在这里可以告诉大家： 第二张照片里蔺渝右边的男生，和第三张蔺渝背着的那个男生，就是你爆料里所说的，被蔺渝霸凌后自杀的那个同学。 而第四张，是蔺渝运动会被人在鞋子里放了石子，他强忍着跑完了接力赛，才在我们的关注下把石子从鞋子里倒出来的画面。 我想请问那位一直龟缩在帐号后隐藏身份的，我和蔺渝共同的初中同学： 他是怎么做到，一边霸凌一个人，一边和他放学并排一起回家，一边在运动会背着比自己还高的对方去医务室，一边居然又被其他人霸凌的呢？」 这位cs哥依旧清清淡淡的配图两个字： 「代发」。 第155章 当一个人被爆料校园霸凌之后,出现两派声音是情理之中。 第513页 一派会坚称这个人学生时代人美心善，尊敬师长友爱同学爱护动物学习努力，是不折不扣的好人，被泼了脏水。 另外一派则表示,人本来就有多面性,又会伪装,你们没看到他丑陋的那一面，凭什么妄下结论说他是好人？ 况且很多校园霸凌者并不是想像中的什么混混太妹，反而有可能是学校的人气者,这才能一唿百应,将这样的行为合法化。 而路人，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一派,除非找出一方漏洞，或者实锤证据，才能板上钉钉。 ——况且，这不会是公司开始想办法公关了吧？ 这波是不是公司所为,蔺渝再清楚不过。 他们的确去联繫蔺渝之前的学校老师和同学了,但是大部分的回应和证据哪有那么快能放出来？ 况且，哪怕找过去的其他同学澄清,基本也找的是蔺渝昔日亲近些的朋友，这位不明不白的「暗恋者」,完全算不上什么熟人。 甚至系统冥思苦想，都想不出这个暗恋者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没有这段记忆啊？】他弱弱地向蔺渝求救，【是我能量太弱,所以记性也变差了吗？】 系统：【可是我压根不参加运动会的，因为我从小手脚不协调,运动也比较烂。】 蔺渝：【......】 能理解，否则也不会跳舞唱歌全废，他都救不起来，说来说去是作者的锅。 系统：【运动会...你参加吗？】 蔺渝：【我参加的。】 而且是全村的希望的那种。 系统：【好厉害...】 但他还是因为有这样悄悄暗恋他，愿意为了他站出来的人，感到很得意。 蔺渝则仔细观察那几张照片，他发现照片里出现的人，他认识。 甚至，照片里女孩子描述过的事情，系统没有印象，可是他本人有。 他的确在运动会背起过因为长跑过度疲劳而晕厥的同学，送往医务室救助。 也的确在运动会被恶意的人在鞋里放入石子，两百米接力跑咬牙跑完后，脱掉鞋子查看异样，处理脚底的伤口，在全班同学关切的围观中成了英雄。 系统记不得，是因为这是蔺渝本人的过去，而不是系统的。 但他没有说。 当天晚上，又有新的相关澄清证言被发了出来。 这次不是「cs哥」代发，而是由本人的帐号发在论坛活跃的版块里，一瞬间平地起高楼的。 发帖人自称是蔺渝低一届的学妹。 她也发了证明照片，照片同样是偷拍，其中的蔺渝坐在似乎是画室的地方，正聚精会神地对着画板描描画画。 那时候恰好是夕阳西下，窗外橘色的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温柔地洒落进来，蔺渝穿着高领的浅色毛衣，半边身子沐浴在绮丽的光晕之中，勾勒出一张青涩又专注的侧脸，全然的岁月静好。 要不是画质模煳，一看就是若干年前的「座机画质」，说是摆拍的照片大家都相信。 「初二那年，学校为了鼓励我们多多参加课后活动，培养兴趣，开设了一些兴趣班。 蔺渝同学报了学校的绘画课后兴趣班，我正好坐在他隔壁的位置上哦。 这张照片是那时候我偷拍的，现在还是我的宝藏呢！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大概会将它一直默默存在手机里，不会和任何人分享吧。 蔺渝同学一直是个看起来很安静，很温柔的人，班上很多男生女生为了和他搭讪，会和他借东西，或者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内容，现在看来特别傻，目的特别明确，但是蔺渝同学从来不会因为被打扰所以拒绝呢！ 虽然那个兴趣班没办多久，就因为现实因素被取消了，但是我永远记得他沐浴在夕阳里画画的样子！ 这样温柔的蔺渝同学怎么可能是霸凌者呢！ 这么说他太过分了！简直是污衊啊！」 评论里一边舔颜一边质疑，逐渐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歪楼： 「楼主不会是真日本人吧？」 「这个语气好日式翻译腔。」 「楼主的ip就在日本啊。」 「国际暗恋者？」 楼主回覆：「你们怎么知道的？我那时候就是来自日本的交换生。」 似乎是有人率先站出来作证的先例，给了其他人勇气，当晚又有第三个发在微博上，带着tag的澄清出现了。 这位甚至是学长。 学长表示，初二的蔺渝参加了学校的志愿者活动，在初三年级的文化节上负责分发礼品。 「他从来没有抱怨过累，哪怕作为志愿者一直会被高年级指挥。」 「有女生在活动里受伤，他甚至还去帮忙。」 学长发图也是偷拍，这一次的蔺渝在学校的文化节，穿着画满了涂鸦的大t恤，面带笑意。 或许是因为顾虑，又可能害怕给蔺渝或者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烦，虽然这位学长没有像前两位一样，在语句里就表达对昔日蔺渝的某些特别的情感，但任谁看，学生时代除了喜欢的人，谁会没事偷拍别人的照片？ 更别提从蔺渝初二迄今六七年时间，这张照片居然保存了那么久。 学长倒是没有对那些猜测做出回应，只是又补充说： 「那时候虽然他还小，但是学校的女生都说他是...」 「校草中的校草。」 这条微博没有发自证，那一张照片或许没法证明学长的身份，但他并没有特地将自己原来的信息隐藏太多，能够看到这条微博发出之前，许多属于他的日常： 第514页 二十出头的大四的学生，年龄上对得上。 虽然在海外读书，但是老家是环城，有回老家的定位和照片。 虽然也有许多冲到他微博下质疑他是不是在蹭热度，或者是公司找来为蔺渝的洗白添砖加瓦的演员，但蔺渝的粉丝，和正义的路人们成功守护了每条微博的前排。 「谢谢学长！」 「学长能多说说蔺渝以前的事吗？」 「好羡慕学长！」 「学长注意保护好自己的隐私呀！」 「这也算是来自海外的证词吧？」 很快，不知道是粉丝努力，还是公司机智，在发布会前一晚的黄金时间，一条#蔺渝暗恋者联盟#的词条空降热搜主榜，营销号立刻发力跟上。 这些来自昔日「暗恋者」的证词，虽然似乎和昔日里，为搅入校园霸凌事件者澄清的人的身份并不太相似，但也提供了相当好的热度和话题度。 #你中学时期暗恋的那个人#的相关讨论立刻又在微博、论坛和各种短视频平台成为流行tag。 之前是两个小女生暗恋者的发帖，廉望雪倒没觉得有什么，第三位学长的微博上热搜之后，廉望雪莫名有点坐不住了。 蔺渝接到电话的时候大约是晚上九点。 「你在做什么呢？」廉望雪问。 蔺渝说：「在怀抱着给学科做presentation的庄重心态，做明天的ppt。」 廉望雪：「...啊？」 廉望雪：「ppt？」 上次艺人发布会做ppt是谁来着？是为了澄清什么？ 蔺渝：「其实原本公司是全部可以代劳的，但是我担心他们替我做这些，我明天会记不清内容和流程，干脆自己解决，顺便还能背稿，算是二次记忆了。」 廉望雪想说什么，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这么大一个公司的流量艺人摇钱树，顶流预备役飞升电影咖，居然在新闻发布会前一天晚上自己在宿舍里做第二天的ppt？都不需要彩排的吗？ 「如果你想说『这合理吗』，我只能说很合理，至少比公关团队写稿子现在三四个人逼着我帮我背诵正常多了。」蔺渝一边给自己的ppt建立目录，调整字体大小，一边说。 廉望雪：「......」 的确，想像了一下那样的画面，过去的不少艺人估计在参加站台活动和公益活动之前，就是那样疯狂在助理帮助下备稿的。 ——这世界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他奇蹟般的没那么焦虑了。 「况且，里边的大部分文字资料都是公司准备的，等我做完，经纪人还会检查几遍。」蔺渝说，「放心吧。」 廉望雪应了一声。 与其说自己在这样的世界里一次又一次拯救蔺渝的生命，不如说对方是在变相的拯救自己： 原世界的蔺渝那么好，可原世界的廉望雪，是个冲动的混小子，在蔺渝的包容中昏了头，才会给他带来无止境的麻烦。 「怎么不说话了？」他一直没说话，蔺渝忍不住问了一声。 廉望雪没话找话：「那个...奉子爵在宿舍吗？」 「啊，奉子爵在萧慎他们房间。」蔺渝往外看了一眼，「因为今晚我比较忙，他不想打扰我，所以去那边打地铺了。」 廉望雪哼了一声：「算他有点眼色。」 「大概是受到了原世界的影响吧。」蔺渝随口说。 在第一条爆料出现之后，意识到有些不对的蔺渝，走进浴室里，瞒着系统给万众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相关的问题。 万众表示，这就是她上次想和蔺渝说的事情。 但是那时候她觉得事情不紧急，正值年末蔺渝也忙，所以暂且不打扰他，却没想到「霸凌」事件一出现，势必会开始牵扯到蔺渝的过去。 「你们现在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当然，世界的中心不代表顺风顺水的一生，只意味着这个世界是以你们为支柱产生的。」 「人的童年会塑造甚至决定人的一生，不可能有人完全不受自己的童年影响，因此在你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样貌之后，你之前的人生就会不断向着『塑形』你的过去调整。」万众说，「本质上来说，这个小说里的世界，除去我在小说里正式描写过的设定，其余的地方都是会在所有人意识不到的情况下，不断进行变化的。」 ——系统的成长轨迹，成就不了现在的蔺渝。 蔺渝本人的过往种种，也不会形成系统的性格。 他们归根结底，除了外貌和某些背景外，是套在相似壳子里的两个人。 这个世界还有三个关键节点。 一是万众作为原作者占卜师，和蔺渝在《变色龙》节目录制第一次相遇，为他抽中的「高塔」，不仅代表了那一天的日运，也註定了这一世，高塔毁灭的坠落是唯一的出路。 换个方向的重塑，是蔺渝即将面对的，反差极大的未来——介于曾经太过于悲惨，这一世一切背道而驰，向着好的方向而去。 二是万众离开的那一次，原世界的背景跟着她一起消失。 三是曾志强与系统消失的那一次，这个小说世界，正在被蔺渝本人的痕迹一点一点侵袭，系统作为「蔺渝」留下的证据逐渐减弱，许多的轶事，向着原世界的方向逐渐发展。 这点蔺渝不是没意识到，在自己的队友开始表露出不同寻常的情愫的时候，他就有了预感。 第515页 而原世界的节点，正是万众还留在这里，或者说重返这里的目的—— 「发布会开完了再和你算帐。」蔺渝说。 万众心力憔悴地说：「我等着。」 蔺渝从回忆里重返现实，恰好听见廉望雪问他：「你觉得呢？」 蔺渝：「......」 他刚才走神错过了一些廉望雪的话，如果告诉对方，感觉廉望雪今晚会在朋友圈发一些「你不在意我是我犯下的错」主题的歌曲。 他熟练地拿回话头：「你知道我学过画画吗？」 廉望雪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在表达自己了解蔺渝的话题上他从不含煳：「我知道的。」 「那只我留存的你的手机，从重生前的世界带回来的，里边储存着那一世你独居生活里的绘画作品。」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微信发了一张照片过来，「包括这张我设为头像的猫咪。」 蔺渝一愣。 他点开照片看了一眼。 黑白的一幅画，画中有一只猫的背影。 「这是...？」 「这是那一世你画的我，附身的小雪，拍摄下来之后，我用来当头像。」廉望雪说，他的语气里隐约有点怀念的意味，「你和我说了很多你过去的事情，当然，你以为我只是一只猫咪，听不懂你说的话，所以说了很多...隐私的话题。」 这段话莫名透出一股隐藏在自豪下的羞涩意味。 蔺渝：「......」 记忆太多太复杂，现在死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说了哪些具体内容了，这种莫名的羞耻感，很难消除。 两人正谈着稍微轻松些的内容，廉望雪突然又不说话了。 「你在想什么？」蔺渝问。 廉望雪低声说：「那时候的你应该很幸福。」 「我是说，你出道前的学生时代。」 似乎能从这些照片和视频里，窥见那个还未出道的，在学校过着普通人生活的蔺渝鲜为人知的，校园时代的风采。 可是选秀是第一次人生巨大的挑战，出道后的娱乐圈生活磨平了昔日少年的稜角，「鲜活」成为了他为自己增添的人设，心理因素逐渐堆砌。 被万众诓骗来后的一次又一次境遇糟糕之下的重生，则成为了压弯骆驼的稻草。 * 次日早上九点三十分。 关于蔺渝「澄清校园霸凌事件」的紧急新闻发布会，即将在市内唯一一家六星级酒店的宴会厅正式开始。 虽然这次发布会的主题稍显严肃，还有全程的现场直播，但是在开场之前，场内气氛比想像中轻松一些。 几个跟着前辈一起来的记者早已入场，正在后排闲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蔺渝的发布会，我现在好紧张。」 「内娱连正儿八经的记者採访都没几个，更别提发布会了，紧张也正常。」 「你们谁见过蔺渝本人吗？」 「我没有。」 「我也没有。」 「带我的前辈之前年末的cgma颁奖典礼在后台见过！」 「怎么样怎么样！」 「前辈说，之前看过太多俊男美女了，但是都能够想像到他们如果不加以包装放在日常里，也撑死了就是出众些的人——但是蔺渝...就有种不像人类的感觉。」 「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吗？」 「不仅仅是这样...怎么说呢，气场气质不太一样——」 「那你们觉得他真的霸凌了吗？」 「如果真的霸凌了还会开这个会？藏起来装死不就好了？」 「不好说，但能开这个发布会公司是真敢啊，艺人背稿子得背疯了，照着读稿绝对会被骂死。」 「我要是他绝对不会同意，万一怯场了就一辈子被人耻笑。」 到场的人越来越多，偌大的空间内逐渐变得拥挤，哪怕是记者们，也逐渐意识到了同行们数目的夸张，但这明明并非提前发出邀请，给足了记者们时间安排的正式发布会。 负责直播拍摄的两名负责人员从走廊经过，带走了只言片语： 「还没开始，直播间卡了好几次了...在紧急处理。」 「在线观看的人数太多，这可是工作日啊——」 「这么多人关注这件事？」 「社会议题，而且蔺渝真的红吧？」 后排的小记者们收回目光，面面相觑。 半晌其中一位资深一些的记者感嘆说：「要是能过了这次这个坎，这弟弟的前途啊...不可估量。」 第156章 直播间的拥堵卡顿现象,在十点前总算是得以解决。 而蔺渝在九点五十五分，就提前出现在了记者会现场，没让在场的人等待。 他穿了正式的黑色西装，衬衫领带,发色乌黑,面色有些苍白,似乎除了打了一层薄薄的底外，没有多余的修饰，连唇色都显得暗淡。 一般情况下,谣言缠身的艺人事后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卖惨」总是最稳妥的处理方式，但难免被路人辱骂装模作样。 蔺渝似乎并没有刻意表现出那种「我受了委屈」的憔悴姿态,或者强颜欢笑，引人怜惜。 相反的，他神色平静，眼睛是盈在一汪水中黑黢黢的珠子,往下看向到场媒体和记者们的时候,有股隐藏在坚定之下的脆弱，但是那种脆弱是从骨子里自然而然透出来的,并非是刻意伪装。 蔺渝出道时间并不久，年末的颁奖典礼也没参加过几个,更别提重大活动，因此在场也有不少记者和他是第一次碰面。 第516页 当下四下传来了细微的骚动声，有些人交换着若有所思的目光，对蔺渝飞快地做出了评估,年轻的记者更是在心底稍稍惊艷了好几次。 官方直播间和非官方直播间的弹幕立刻开始疯狂滚动起来。 相比于官方里一些路人猜测向和阴谋向的发言，另外一些的粉丝们已经开始疯狂心痛起来： 「呜呜呜呜呜瘦了好多。」 「我的宝宝这才几天就瘦了一圈,脸上一点肉都没了。」 「只有我想大喊好帅吗...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好牛的五官，好牛的面部留白，好牛的五官摺叠度，好牛的一张脸...」 「看着我丈夫的脸，我就原谅了一切。」 微微的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响声，记者们准备好了笔记本和录音笔，相机的快门声此起彼伏，从蔺渝脸上剐蹭而过，直播设备也早已对准了蔺渝的正脸，将画面悉数记录。 蔺渝坐了下来。 来之前，不止一个人问他紧张与否，蔺渝一一回答，都用「还好」带过。 唯独廉望雪问的时候，他说「不紧张」。 他确实不紧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原本就没做错什么，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只要能把自己要传达的东西传出去—— 直播这件事有利有弊，弊端在于考验自己的临场发挥，但益处是，一切想要刻意刁难或者扭曲事实的可能性，都有直播的视频留存证据，没有人能在这件事上造假。 开场后的发言稿是公司给他写的，蔺渝自己稍微润色了一下，没有看任何稿件，他直视前方，语气平稳，咬字清晰： 「各位媒体朋友们，各位来宾，大家好。」 「把大家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就近期关于我本人的一些不实的『爆料』和猜测进行澄清。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出席这场记者会，给予我一个陈述事实、表达心声的机会。 因为它们涉及到了『校园霸凌』事件，对我本人的名誉造成了伤害，也给那些无辜的，被牵扯进来的人们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擅自捏造的事实，同样是对『校园霸凌』这样严肃议题的不尊重。 因此我希望藉由这个机会澄清事实，还原真相。」 说到这里，蔺渝顿了顿，他坦率地环视场下，目光湛然。 「众所周知，造谣的成本其实很低。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被造谣的人，无异于遭遇诬陷的哑巴，没有办法自我澄清的同时，也很容易陷入自证陷阱。」 莫名的，他就想到了在万众笔下的「蔺渝」的过往。 他是被网络的流言蜚语毁灭的牺牲品，是被吃人血馒头榨干利用最后一滴血的悲惨的人。 「但是，这件事情涉及到了严肃的社会议题，未经证实的信息和对事实的严重扭曲在网际网路传播。」 「因此在接下来的环节里，我将尽力提供详细的信息和证据，以证明我的清白。当然，我也愿意接受媒体的体温，进一步对大众阐述事实真相，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谢谢大家。」 他站起来，向着台下往三个方向深深鞠躬。 在台下记者神色微动时重新坐下。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顿，面色稍有些赧然，像是没能隐藏住些微的紧张情绪： 「今天向各位展示的ppt，是我本人制作的，所以如果有些不够完善和细緻的部分，还请大家不要介意，如果有哪里不确定和不明确，也请一定要提出来，谢谢了。」 开场没几分钟，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说「谢谢」。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谢谢」本就是该挂在嘴边的，但是见惯了高高在上大明星派头的记者们却深知，这是许多人演都演不出的礼貌。 * 此时的蔺渝的粉丝群，恐怕是除去特定的几个人外，最焦虑和不安的群体了。 工作日的直播，不少学生党和工作党没办法抽出时间来观看直播，有些还能在手机上搜索文字直播，或者逃进厕所里「带薪观看」，有些则只能心浮气躁地听课做题、开会做事，在座位上如坐针毡。 之前刚刚「入坑」蔺渝不久的，国际学校的女生nora就是其中之一。 她终于在手机不断在口袋里震动了将近十分钟之后坐不住了，举手示意老师自己肚子疼，然后沖好友ada使了个眼色，拔腿一熘烟从教室后门沖了出去。 她找了个老师不容易经过的楼梯间杂物室，进门的时候，隐约听见里边传来对话声，进去才发现，居然是隔壁班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初中同学。 对方拿着手机，没戴耳机，因此正从中隐隐约约传出人声来。 nora：「......」 对方：「......」 nora侧耳一听，听见了蔺渝的声音。 她瞪大了眼睛，一边顺手关门，一边压低了嗓音：「你也在看...记者会？蔺渝？」 对方：「你不会也是来看的吧？你什么时候喜欢蔺渝了？」 她们不对付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追星很容易喜欢对家，可是crush却总crush到同一个渣男。 nora：「......」 大眼瞪小眼。 手机霍然传出蔺渝的声音，打破了对峙。 两个女孩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骤然消失。 nora：「快！你快给我讲一下现在发布会说到什么了？澄清了什么？」 对方：「现在蔺渝方在摆证据，展示ppt上的各种内容，包括视频和录音文件，一条一条针对网络上传递范围比较广，相信的人比较多的造谣内容进行澄清...」 第517页 nora推了她一把：「你往旁边去点，给我腾个位置。」 杂物间里摆着各式各样没有完全清洁干净的扫把、拖布以及水桶等物品，动一动就尘土飞扬，两个女孩子不得不捂住了口鼻，目光一起看向对方手里的画面，赫然一个镜头，是拉近给到蔺渝和他背后屏幕上的ppt的。 「这个ppt是蔺渝自己做的。」 nora：「小渝这么厉害？！」 「谁说不是呢！」 ppt画面白底黑子，字体足够清晰明显，没有累赘而令人难以读懂的长篇大论，一看就是以前绝对做过不止一次ppt，非常有经验的那种类型。 「好想让他来帮我做ppt...」nora忍不住喃喃自语。 「谁说不是呢。」 「等一下？你的耳机呢？为什么手机开着外放？」nora感嘆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目光还落在手机屏幕上，嘴里忍不住问。 「前几天因为课间偷偷看蔺渝的视频，被老师没收了。」 「啊你好惨...没事，大不了我的借你。」 「谢了...对了明天的tima和cea颁奖典礼有个集体线下观影的机会，渝粉组织的，就在市中心的电影院包场，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好啊！」 莫名其妙在杂物间化干戈为玉帛的气氛，大概是共同观看蔺渝的发布会而产生的同仇敌忾的心理。 在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继续观看直播的时候，在论坛文字直播的直播楼也已经盖到了上万层，眼看就要追上近几年来娱乐版块内的第一高楼了。 * 蔺渝在澄清其他的相关谣言的时候，基本是针对最初的那条爆料贴子里造谣他做过的事情，一条一条摆时间线和「不在场证明」，进行分析澄清的。 总结来说，就是他把粉丝该做的事都做了。 这其中包括公司紧急联繫蔺渝过去的同学老师给出的时间证明—— 幸亏他们这一届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岁上下，不仅黑歷史是高清的，过去的聊天记录和照片记录也大多崭新，翻一翻全都能找出来。 「暗恋者联盟」第一和第二名学生的照片和偷拍视频居然都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作用。 「非常感谢昔日的同学们，愿意在短短的时间内拼命帮我寻找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的相关照片和视频证据，以证明我的清白...」 说到这里，蔺渝的语气有些真情实感起来： 「也谢谢你们愿意用你们的方式记录我自己看不到的，关于我过去的那些瞬间。」 「那都是我从来没有看过的内容。」 ——譬如，最初的爆料帖子里，爆料人表示，蔺渝曾经在体育课的时候，将对方关进学校大体育馆的器材室不放他出来，器材室比较远，去的人也不多。 后面两句话，是为自己的造谣添加了个「哪怕知情者很少，也是因为地方隐蔽」的前提，这样哪怕有澄清人出来表示，没看过蔺渝做这样的事，也可以用「他们只是没看见」作为理由。 结果，澄清另闢蹊径。 根据蔺渝「暗恋者联盟」成员的记录，他初二的体育课选修了跆拳道，在艺术中心的教室内上课，初三则选择了排球，在学校篮球场旁单独划分的排球场练习。 都并不需要去距离相对较远的大体育馆，让不少没有和蔺渝分在一个地方上课的女生们非常懊悔，甚至心碎。 ——要知道，蔺渝这样的校园风云人物，走到哪儿都会在后背黏上一长串关注的目光。 再比如说，爆料人说蔺渝初二的时候，曾经在放学后恶意放掉被霸凌者自行车车轮里的气，让对方在冬日不得不推着车，冒着大雪走路回家。 蔺渝觉得自己大概是罕见的，为了澄清自己，开始出示过往环城冬日天气状况记录的人了： 「...很遗憾，环城这座城市，在我初二那年就下过一次雪。而那次下雪的时候，我昔日的学妹恰好拍摄了一张我在雪天在教室里参加集体交流的照片。」 说到这里，蔺渝又顿了顿，诚恳地说：「谢谢你，学妹，如果你不提起，我已经快要忘了下雪的那天，我们有集体观雪和临摹雪景的活动，根本没时间去距离教学楼很远的车棚里找别人的自行车...」 「而且说实话，学校出于安全考虑，对自行车的牌子和款式也有要求，在几百辆自行车里找到目标，其实真的挺难的。」 这次记者们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为爆料内容过于细緻后的弄巧成拙。 蔺渝把大家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给爆料人们发私信等待回復，实在是个漫长且不确定的过程，幸亏被他们找上门的人，都回应很及时。 这样的行为实际上并不太合适，但是好在为了帮蔺渝澄清，学生们都没有感到有隐私被侵犯的不悦。 只是看来，造谣者大概是想要将一些细节修缮得更具体些，使得爆料更有可信度，但却没想到这反而位蔺渝这边一条一条澄清提供了便利。 「那么，关于那条在网络上到处流传的，所谓的同届生毕业的校友群截图...？我可以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这时，一名记者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是这个吗？」 毕竟是自己做的ppt，因此定位非常熟络，蔺渝点击设定好的超级连结，将ppt页面跳转过去。 赫然展示在记者们面前的，是紧跟着蔺渝霸凌的爆料一起流传出来的，所谓「和蔺渝同届的校友群」中流传出的群聊截图。 第518页 也就是那条最后一条表示，据说蔺渝霸凌的那名学生已经自杀身亡的留言。 记者点了点头。 刚才蔺渝并没有澄清到这条截图，因此立刻被敏锐的记者抓住了话头。 「这其实是现在在网络上，除了那条爆料外流传最广，讨论度最高的消息，关于你这位同学的死亡...」记者顿了顿，抬起头看向蔺渝： 「我想请问一下，你怎么证明这名同学的死亡，和你的霸凌事件没有关系呢？」 蔺渝看着他。 隔着一段距离，安静地和他对视，没有错过对方脸上那种微妙的，「抓住你的把柄了！」的情绪。 但是让对方失望的，蔺渝的表情管理之强令人咂舌，所有的目光都镜头都聚焦在他脸上，他的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波动，哪怕一丝心虚难堪胆怯或者慌张的情绪..都没有。 随即他沖记者的方向微微颔首，丝毫没有被咄咄逼人地质问后的不悦。 「刚才，在最初我阐述这场发布会目的的时候，就已经说到，网络谣言最让人头疼的问题之一，就是造谣没有代价，却需要逼迫被造谣者自证清白——他们要想尽办法证明自己没做过，而不是让造谣的人列出证据，证明被造谣者『做过这些事』。」 「这位...」他眯了眯眼睛，像是在努力辨认记者的身份，「快-新闻的记者朋友提出的问题，就是很经典的，抛给我一条莫须有的谣言，然后让我证明我没做过。」 气氛骤然凝滞。 这位记者的问话明显是在给蔺渝挖坑。 而蔺渝虽然语气很平静，但回应称不上特别温和，俨然有点针锋相对的意味。 如果让别人来面对这种情况...别说是娱乐圈一大批脑子空空，毫无常识的艺人，哪怕是普通素人，无论学生还是工作党，都有可能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从而一脚踩进坑里，自己还对此一无所知。 蔺渝的数据组也开了直播楼，此时楼里已经有不少看出了问题的粉丝开始担心了。 「这个记者这个问题好奇怪啊？」 「怎么感觉他有种『你做了这件事，现在你打算怎么解释』的意思？是直接从结果发散，让蔺渝给答案了？」 「挖坑等他跳呢。」 「好噁心，快-新闻又是什么草台班子小作坊啊？」 「对家派来的？」 「真的，如果是我，估计太紧张了肯定不会听出来刚才他问的话有什么问题...」 并不会看见网络上议论的蔺渝，从容地调整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话筒。 在所有人都以为蔺渝年轻气盛，会被这样的问话弄得情绪爆发的时候，他却突然歪了歪头，像是在思索什么，有些莫名的可爱。 真奇怪，他明明表情没有变化，却能让人觉得场内的气氛，骤然一松。 就好像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空气里好像要冒火星子的感觉，他能够一手操控，也或许之前的一切都是大家的错觉—— 「不过...毕竟我刚才已经在一条一条地将我没做过的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认真澄清给各位看，所以现在关于这一条，当然也要全都说清楚才好。」 他冲着快-新闻的记者点了点头，神情莫名的给人一种宽厚温和的长辈味道。 就好像对方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不应该多计较。 「所以还是感谢您提出的这个问题。」 「不过我还是想先说清楚：您问出的问题，直接把他的『被校园霸凌致死』的结局归咎于我的『校园霸凌』，但正像我说过的，这个大前提并不存在，所以...」 「这是个伪命题。」 「它建立在错误的假设或前提之上。」 第157章 发布会现场的灯光,此时统统聚焦在蔺渝身上。 在那个提问之后，他似乎就稍稍寒了脸色，但是嘴角还噙着一点礼貌性的笑意。 偌大的发布会现场，就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表面平静无波,深处暗流涌动。 「想用虚假的事实,套出我的想法，就和用虚假的前提，试图将其和虚假的结论联结在一起一样不适用。」 说到这里,蔺渝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 「说实话,刚才在澄清真相的时候，我只一一反驳了爆料中所有指控我霸凌的行为,证明了其不可能。」 「我对刚才这问快-新闻的记者朋友提出的质疑绝口不提的原因，是因为——」 「第一，校园霸凌是虚假的前提，因此所谓的『霸凌致死』就是不需要证明的,不可能的结论。」 「第二,涉及死者极其家人的隐私太多，而死亡的话题太沉重...」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然后垂下眼睛，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因为他脑袋里系统终于看不下去,义愤填膺地发言：【就是就是！没有隐私意识！而且那些没死过的人根本不懂敬畏死亡！有本事死一次被吃个人血馒头试试看啊！】 伴随着一阵杂音，刺得蔺渝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但在外人看来，却是他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到情绪激动，还要竭力遏制情绪的正义之举。 弹幕疯狂涌入各大直播间,评论区留言成百上千条地飙升。 「对啊！我当初就想说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之前看热闹的那些人呢？那些人不是说什么涉及到死人,肯定不会是假的吗？」 第519页 「爆料的人就是打着这样的心思吧？蔺渝如果澄清这件事，就是吃人血馒头死者也不放过，蔺渝如果不澄清就是心虚了，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反正你们总有话说。」 「如果这件事是假的，说实话我觉得爆料人就太噁心了！」 「你们不觉得这场所谓的爆料就是一环扣一环朝着蔺渝去的吗？是有预谋的...所以利用死者也是其中的一个圈套吧？话术就像之前那个姐妹说的那样。」 「首先造谣的人才是最可恶的！让蔺渝直接陷入这种境地！」 「幸亏蔺渝聪明...」 微博上的热搜词条里，有蔺渝的大粉开麦发言： 「@渝鱼鱼v： 我来给大家梳理一下蔺渝关于这段话想要表达的意思—— 第一，最先爆料蔺渝校暴的所有发言已经全部被澄清，无一属实，根本不存在这件事，所以霸凌致死直接不攻自破，这是从源头直接掐断，解决问题； 第二，如果真的要证明那名同学的死亡和爆料中蔺渝的行为有关，就势必要调查清楚对方的死亡时间，对比时间线，获取对方的死亡原因和各种细节，甚至有可能需要死者家属出面作证... 大家明白了吧？这件事先不说自证起来有多困难，如果真的因为这一句话的造谣把无辜的人，甚至死者家属牵扯进来，强迫他们回忆痛苦的往事，全部剖析开给大众展示...」 「蔺渝会被骂死吧？」 「那些造谣的人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呢！」 「会让小渝的澄清变得很困难：不澄清说他心虚，澄清了说他利用死者家属。」 「明明是无妄之灾，会直接受害者有罪论。」 「其实就是一边强迫小渝自证清白，一边给他自证的路上添堵挖坑。」 待大粉和营销号文字详细解释，逐步科普，大部分人都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其心可诛！ 蔺渝只给大家简单抓住了爆料中的时间点，关于谣言中死亡时间，简单强调了一下死者真实死亡事件的出入，并没有详细解说。 但是大部分人对此都抱持赞许。 反而是提出这个问题的快-新闻的记者，和率先甩出内部群聊截图的楼主，被骂上了热搜。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粉丝数并不多的微博小号，发出了一条新的消息，引起了许多人的关註： 「@水童： 严肃反对利用死者的行为！！！」 评论区顿时一片譁然： 「我去，哥，你也在看啊？」 「哥你看人家直播能不能换个小小号？」 「你是不是把发弹幕或者评论，跟转发按键弄混了？」 「哥你现在怎么收场啊！」 「你们俩关系真不错啊？」 ——这是林子潼的小号，但是之前被粉丝扒了出来，就彻底不再更新，变成了粉丝考古的小天地。 不少人心照不宣只默默关注，却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日子里，这个断更了大半年的小号，居然发了这么一条微博。 虽然没过几分钟微博就被迅速删掉了，但这个热搜是上定了：哪怕自然热度不够，林子潼的团队也不可能放过这个互惠互利的机会。 原本林子潼和蔺渝就有「l次方」的微博cp超话，这一下原本嗑着玩的粉丝们，也彻底发疯了。 「他超爱」文学终于席捲了蔺渝和林子潼二人。 而对自己莫名其妙又有新的cp崛起一无所知的蔺渝，愈战愈勇，状态越来越好，还在发布会侃侃而谈： ——「我始终认为，校园霸凌和暴力行为，是非常严肃的议题。」 「试图将『校园霸凌』作为指控一个人，和泼脏水的手段，是将其饭圈化，甚至彻底娱乐化的行为，是无论站在我本人，还是公众角度，都绝对不能够容忍的事情。」 「更毋论，所谓的爆料者甚至还擅自臆断和利用了他人的死亡，将无辜的人拖下水，打搅了他们及其亲属的安宁。」 「这才是滥用公众资源的行为。」 开始上价值。 澄清完毕不是结束，蔺渝在设计自己的发布会台词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针对自己的谣言不会轻易结束。 大众眼里，许多针对明星本人的造谣行为本质上都是饭圈打架，对家诬陷，在这种情况下路人撑死了评论一句「xx家又在和谁家打架啊」就不了了之。 既然他们给试图将蔺渝和「霸凌致死」扯上关系，蔺渝也可以反过来给他们扣上「利用社会严肃议题和他人死亡来造谣」的帽子，先入为主占据道德高地。 不得不说，蔺渝的这番话煽动性很强。 仿佛那正道的光，照在了整个会场。 在场的大部分记者纷纷动容不说，网络舆论在有节奏的引导下，也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在发布会最后，蔺渝还宣布分别将以蔺渝本人，和blue组合的名义，为「反校园霸凌」的基金会捐款。 最后都不忘宣扬一下团魂。 「——blue组合的其他六名成员积极贊成这样的行为，希望大家也能多多关注相关的公益活动。」 * 发布会正式宣布结束。 记者退场，直播掐断。 这场外界看热闹为主的发布会上，蔺渝的表现几乎无可挑剔。 他叙述流畅、应对自如，情绪控制得当不说，和提问的记者有来有回，也不会被绕进语言的陷阱。 第520页 那些脑袋空空有可能出现的仓惶无措，目光求助，立场不坚定更是统统没有出现。 再加上在这之前，许多别有心思的人疯狂唱衰，加蔺渝粉丝提前降低大家的期待值的行为，就更衬托得他的表现堪称惊艷了。 「@0212世界守护蔺渝日v： 虽然不想吹...但是我能说小渝好厉害吗？舞台越来越好，综艺上一直出彩，演技被夸了那么多次，连这样直面记者的直播发布会都做得特别好！」 产出大粉率先发言。 铺天盖地的小作文在超话里疯狂释出。 直播结束没过多久，发过「代发」澄清的「cs哥」再次出现了。 他因为之前做选秀节目的数据科普和发了陈迅睡粉黑料等，在论坛已经被数以千计的人关注，这次发出新的内容，自然有很多人第一时间发觉。 视频、图片、文字一应俱全，甚至他还认真地将蔺渝在发布会ppt所展示出来的时间线，和爆料者的时间线都做了图表，并且对应着列出，标註了所有的内容和疑点。 蔺渝展示的他都如实记录，蔺渝没展示的他也查漏补缺，填补细节。 一瞬间此楼高高盖起，微博数十个营销号飞快转发，生怕错过这一时机，这些天的kpi挣不上，拿不到流量费了。 「我的妈呀cs哥到底是秀粉，还是娱乐圈纪检委，又或者蔺渝的真爱粉啊？」 「难不成是蔺渝团队养的数据职粉？」 「这个速度和效率很难不说是职粉吧？」 「也不一定，他展示的图片什么的，好像都是直播的时候截图的画面，不是那种高清版本...」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cs哥做的没错...」 与此同时，还有许多非蔺渝粉丝的路人在发言： 「我觉得蔺渝这次做的特别好...」 「我看了发布会全程，觉得他所有的澄清都有理有据，至少比那些摆一张和蔺渝一起的毕业纪念册就开始编他霸凌的『同班同学』要可信多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看那个爆料就半信半疑的，觉得里面很多细节写的太像编故事了。」 「蔺渝这样不好吗？我要是他粉丝我爽死了。」 「正主自己亲自出来做ppt澄清每一条闹大的谣言，这不比粉丝反黑站拼了命加班做事还没人信强多了？」 饭圈关于自家艺人的澄清图和文字很多，几乎每个有点粉丝的艺人在被造谣后，都会一条一条分析澄清，但是「造谣一张嘴，闢谣跑断腿」适用于所有的人。 粉丝的心血，大部分人是根本不会去看的。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cs哥又单独开了一帖。 这个帖子的名字起得特别的想引人进去看： 《那些蔺渝「反校园霸凌」发布会没有说的...》 而且直接把蔺渝的澄清发布会，变成了「反校园霸凌」发布会，瞬间正能量满满！ 大家点进去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在将蔺渝发布会死都憋着没有进一步阐述清楚的，所谓被害者的一些相关的背景。 譬如，蔺渝在发布会一带而过的信息被展开分析： 死者的自杀确有其事，但那是一年多前发生的事，并非是爆料中刻意引导大家怀疑的中学阶段。 他还附上了一则报纸新闻，是那段时间北美某媒体的报导，很小的篇幅，搜索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偏偏还真的被找出来了。 报导中说，有一名本地大学的学生，因学业压力和感情纠纷自杀。 寥寥数字，隐去了具体信息，但明眼人都已经看出了端倪： 蔺渝在发布会宁可被质疑也憋着不肯多谈的那名同学，真正的死亡原因，昭然若揭。 * 网络上原本也有一些反对蔺渝，抵制新闻发布会的声音，基本是表示无法共情明星的： 「还替这些日入百万的人站上街了？他们挣那么多钱被造谣两句怎么了？挣这个钱就要忍受风险。」 但是对此，早早就有理智的人出来发声： 「我对那些薪酬高得离谱的艺人也没什么好感，但不觉得这次蔺渝的做法有问题。说实话这些背后有团队又有钱的明星都能被轻易造谣成功的话，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更容易被随便造谣诬陷了吧？」 「对于造谣这件事就是所有人都应该深恶痛绝的啊！」 但是在那之后，舆论大方向从「造谣可耻」这件事，转向着重宣传了蔺渝的「反校园霸凌」和「为校园霸凌行为发声」行为。 不得不说，公关团队还是有在做事的。 不少营销号纷纷发声，截取的都是蔺渝在会上反覆强调的关于抵制校园霸凌行为的视频片段，甚至还有不少人自制了带字幕的长图，在各个论坛积极发布和传播。 甚至《动物素描》这部影片，都因此又被翻出来，里边的不少和校园霸凌相关的台词也成为了金句。 当下甚至还有不少官方媒体和相关大v就在微博发布了相关的博文。 「..我们欣慰地看到，越来越多譬如蔺渝的娱乐圈明星站了出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发声，反对校园霸凌，反对传播不实谣言，为正义吶喊。」 「...蔺渝的举动体现了他的社会责任感，也是对公众人物影响力的正面运用。」 「...明星作为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具有示范效应。」 「...推动社会对校园霸凌问题的态度，从所谓的『和稀泥』转为『零容忍』，也是激发社会为受害者发声，让青少年意识到校园霸凌事件的危害，自觉抵制这类行为。」 第521页 「...展现了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以此举为广大青少年团体树立了良好的榜样，促进了社会正义，以及正能量的传播。」 还有几个官媒截取了蔺渝在发布会语气铮铮强调校园霸凌危害的片段，被人怀疑是否皮下有什么粉籍。 而蔺渝，正在从发布会现场回公司的路上，他的手机刚一开机，就差点没直接死机。 各式各样的消息涌入，电话不断，他应接不暇。 明明什么都没做，不一会儿手机机身就变得滚烫。 他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电量，随即点开了廉望雪的消息栏。 廉望雪发了两个论坛帖子连结过来。 赫然是那两个发布会后的「cs哥」发帖。 系统评价：【啧啧，矜持的邀功。】 蔺渝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经纪人，对方浑身散发着一股「成了！」的喜气洋洋。 【你现在又有一些能量了？】他问。 系统喜滋滋地说：【你这个发布会开完之后，我感觉自己也被滋润了，大概是这和得到的那些重要奖项一样，也是你走向顶流宝座的重要节点吧！】 蔺渝笑了笑。 他低头给廉望雪回了个大拇指过去。 蔺渝：「你总结得很快。」 早在做完ppt之后，廉望雪就比经纪人还早一步看到所有的相关内容，他的那两条帖子，在发布会之前就已经全部写完，就差配图。 廉望雪一边看直播一边截图，将其插入帖子草稿内，待发布会结束后发出，就大功告成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被对方的效率，和细枝末节的专业性所折服。 「你数学学得的确很不错，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他夸奖说。 廉望雪：「是，之前没被挖掘的时候，家里给我规划的路线，是高中学理，大学报考统计相关专业，然后考各种证书，出国深造...」 很精英的发展路线。 蔺渝又回了个大拇指过去。 「现在这两个帖子的情况怎么样了？」他问廉望雪。 廉望雪：「评论一边倒，不过也有一些人给我发私信，骂我是你的职粉，根本不客观。」 蔺渝：「几乎都是摆数据，都能被说不客观？这和职业粉丝有什么关系？」 廉望雪：「也不能说不对吧。」 蔺渝：「？」 廉望雪：「我可以当你私人豢养的，职业粉丝...」 廉望雪：「...吧？」 第158章 红毯上,星光熠熠。 女明星们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男明星们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蔺渝站在镜子前，细緻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外套。 从今天开始，合併且举办为期三天的年末颁奖典礼tima和cea即将吸引来自全球各地的目光。 蔺渝将参加第一天和第三天的颁奖典礼,并且分别在这两日跟自己的组合一起进行表演舞台。 blue组合获得提名的奖项在第一日,而电影《动物素描》进入提名的奖项,将会在第三日颁发。 这次的红毯，第一天的主题是「花与花语」，因此几乎每一家的造型团队,都会想方设法把他们的风格往这方面贴近。 因此他佩戴着特制的花朵胸针,腕上繫着堇色丝巾，外套在腰部往里掐紧,衬得整个人修长挺拔，加上蔺渝肩颈线条优美，背嵴停止，侧面看薄而优雅的一片。 他们身上花朵的配饰,都是自己生日那天的生日花。 蔺渝出生在二月十二日,生日花是沙洲草，这是一种喜爱冷凉的环境,在寒冬腊月才有可能开花的冬季花卉。 蔺渝的个人应援色是红色，虽然在饭圈「养唯粉」会为人所不齿,但是他平日里除了朴素的黑白灰，会尽量选择有红色点缀，或者主色调的服装，润物细无声地满足唯粉的喜好,这种素雅的堇色不怎么会搭配在服装里，因此反而让人眼前一亮。 蔺渝在镜子前又照了照自己,无视了身前身后包括部分队友投来的关注的目光，看了一眼手机。 他避开正在拍摄记录的摄像老师，拿着手机走到门口位置，然后解锁。 关于自己「校园霸凌」的事件没有影响正常的颁奖典礼进行，原定的邀请函并未收回，更没有最坏的打算里在当天，或者前一天从名单上被划去名字的糟糕结果。 舆论已经彻底倒向蔺渝，热度也接踵而至，因此大概率后天的那一场，也不会有什么变动。 至于公司方面，公告与律师函虽迟但到。 发布会当晚，公司发布告黑声明，态度强硬，强调将採取法律手段，集中起诉在特定平台上，冒充熟人持续散布虚假事实的当事人，任何被确认非法行为事实的人，都将被移交给检察机关。 不仅是一些艺人被爆料后，象徵性发律师函状告名誉权那么避重就轻又心虚。 这一次，公司铁了心杀鸡儆猴看，反而和蔺渝的想法不谋而合。 「小渝，喝点酸奶吗？」 蔺渝抬起头，看见展宁和颜立川一同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两个人大概是刚从楼梯口的自动贩卖机回来，手里花花绿绿的，拿着几瓶酸奶。 ——这酸奶还是组合的代言，他们前阵子刚拍了gg。 金主妈妈的产品，当然要接下来。 蔺渝应了一声，从颜立川手里拿过一瓶。 对方的手指不慎和自己的触碰，蔺渝反应慢了一步，嘴里说了句「不好意思」，没想到颜立川的反应比自己还要大一些，动作飞快地将自己的手抽离开。 第522页 画面一度有些尴尬。 系统：【你们为什么这么尴尬了？你们不会在我不在的时候...打了一架吧？】 蔺渝：【......】 系统这个休眠一阵子冒出来一阵子的毛病，让他原本还算镇定的情绪，都难免跟着一惊一乍。 蔺渝：【没打，我又不是傻子。】 但是办公室恋情要不得，哪怕只是办公室的单方面箭头也不行。 好在颜立川比奉子爵有点眼色，又不和自己住在一个屋子，蔺渝目前面临的状况明显比原世界奉子爵表白之后好上一些。 展宁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眉毛微微皱了一下，但没多说什么。 此时看到他们手里拿着代言产品的摄像师和工作人员们，从四处围了上来，几个人默契地佯装对话，顺带将手里的酸奶不易察觉地怼向镜头的方向，非常尽职尽责地为金主妈妈的产品争取出镜率。 蔺渝和他们随意说笑了几句，适度地将「疲惫又积极」的姿态展现出来，目光却忍不住往走廊另一端飘了过去。 廉望雪的休息室和他们不在一层，他说他马上下来，但是人呢—— stop！！！ 蔺渝拿起略冰的酸奶，将一面贴在自己的脖颈后侧，冰凉的触感让他的脑袋稍微冷静了一些，避免了一丁点乱飞的，好像和今晚的颁奖典礼毫无关系的神思不属。 * 廉望雪这次比blue组合来的更早些，此时已经做好了妆造。 all ck的全身穿搭，黑色的修身西服外套内，是高领的黑色内搭，胸口垂落一条细细的银色链子。 这种造型驾驭起来并不容易，一旦骨架撑不住，肩膀不够宽阔，脖子不够修长，腿不够笔直，都会在视觉上显得臃肿，但显然廉望雪并不在此列。 他从楼上一路走下来的时候，经过的工作人员无不露出惊艷的表情，频频回头张望。 「小廉，今天你特别帅，你红毯绝对要艷压一把。」助理在他背后高高兴兴地说。 廉望雪抬起眼，看见走廊那头的休息室门口，恰好有几个眼熟的，blue组合的工作人员围聚在那里，在他们中间隐约可以看到背对着自己正在说话的展宁和颜立川，他们对面就站着蔺渝。 ——蔺渝实际上只露出了一丁点发顶，但真正的骨灰级粉丝，正主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廉望雪默默地摆弄了一下胸口用别针反覆调整角度配上的鲜花。 「真的吗？」他追问。 「真的真的，玉树临风，没看到大家都在看你嘛。」 「衣服没什么问题吧？」廉望雪又问。 「没有没有。」 「髮型呢？」 「...好得很！very good！」 虽然不知道距离走红毯还有一阵子，为什么自家艺人这么在意仪容，但是满心欢喜的助理还是举起了两个大拇指，用尽全身力气表达了自己的赞扬之情。 廉望雪嘴角动了动。 重生了那么多次，其实某些心智方面并没有得到什么成长，某些情绪压不住，难免从眼角眉梢流露出了雀跃。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蔺渝前辈——！」 走近了一些，他忍不住喊了出口。 蔺渝远远的听见了廉望雪的声音，从走廊的人声嘈杂里传到耳边，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看见了一身黑，比走廊里的人人均高出一头的廉望雪，正像个男模一样款款而来。 「他是不是又长高了？」展宁忍不住问了一句。 「可能吧。」 颜立川飞快地看了一眼回应的蔺渝，移开了目光，紧接着不着痕迹地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用袖口蹭了一下蔺渝裸露在外的一截手腕，算是提醒。 蔺渝默默地抬起手，又把酸奶贴向了自己的脖子，那里现在已经湿漉漉的了。 廉望雪走近了。 他的头髮今晚稍稍做卷了一些，清爽蓬松，露出浓墨重彩的眉眼，不笑的时候颇有些唬人的压迫感。 但走到近前，蔺渝看见他抬起一只手，用力压住了自己有些发颤的胳膊。 蔺渝：「......」 怎么突然这毛病又发作了？ 他的视线落在廉望雪身上的配饰上。 对方左胸口别着的花朵，椭圆状的金黄色花瓣细细密密地铺展开，色泽稍显艷丽，原本这种胸口戴花的风格很容易被冷嘲热讽，嫌弃土气或者不上档次，但却在廉望雪这一身的衬托下点缀得恰到好处。 「这是真花？」蔺渝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触了一下那朵花的花瓣。 廉望雪点了点头，看着蔺渝笑：「是真花，而且还是造型师从一大堆的花里挑出来，开得最好看的一朵。」 廉望雪后方的助理欲言又止，但看自己家艺人甚至还有点像挺挺胸让蔺渝碰得更顺手的模样，又默默收回了抬起了一半的手。 哥...哦不对，弟弟，你刚才那一系列花里胡哨的检查浑身上下是否完美无缺，甚至还破天荒经过洗手间，进去照了照，不会是因为—— 算了，能够做好助理，一定要学会不窥探隐私，不好奇秘密。 「小心别到走红毯的时候就枯了谢了。」 伍舒阳的声音，从半开的门内传来，人显然就在附近听墙角。 蔺渝：「......」 算了，这句话公司如果放出来，就是同公司师兄弟插科打诨，不放出来就万事大吉，他懒得管了。 第523页 然后他看见廉望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开他手腕摺叠在一起的堇色丝巾，认真地弯腰看了看。 「嘶——」 一旁经过的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倒吸一口冷气。 蔺渝和廉望雪，以及周围的人一起循声看去。 女性旁边的同事用胳膊肘抵了她一下。 「不，不好意思，昨晚看小说看太多了，刚才那个动作有点涩情...」她赶紧道着歉，捂着胸口继续往前走。 丝巾的质地和浅淡的颜色，探出的修长的手指，还有动作的小心翼翼，都有点像是在拉开什么衬衫领口，浴袍带子... 啊啊啊啊不能再想了，花市都要没了文都没地方看了！自己得稍微控制一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蔺渝二人都没注意到那个工作人员的异常。 「是沙洲草，对吗？」廉望雪问。 「你知道这种花？」蔺渝有点惊讶。 廉望雪坦坦荡荡地说：「不是，被告知了全公司的艺人的服装配饰，都是自己生日的生日花作为主题之后，我特地去查了一下你的。」 蔺渝：「......」 蔺渝顺口问：「那展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廉望雪的目光落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展宁外套口袋的丝巾上，金色花蕊雪白花瓣的花朵，精緻漂亮极了，随即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搞不清。」他随便地回答。 蔺渝：「倒也不用说这么大声...」 他还想说句什么，结果听见廉望雪顺畅地已经进行下一个话题了：「我还查了一下沙洲草的花语。」 蔺渝自己倒是也查过：「你说，是什么？」 廉望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伍舒阳的声音飘了过来：「少男怀春而已，这个年纪不是很正常嘛？少见多怪。」 不知道在和谁对话，反正说的肯定是廉望雪。 蔺渝：「......」 廉望雪：「......」 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就是旁边无论是blue组合还是廉望雪团队的跟拍摄像老师都还扛着摄像机在跟拍呢？有没有考虑过这种正式的颁奖场合，按照公司的习惯，是一定会出时间不短的后台和准备花絮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还戴了麦呢？ 颜立川清了清嗓子，因为过于尴尬，所以自己转身进休息室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去警告伍舒阳。 廉望雪说：「那我先考考你，蔺渝前辈，你知道我的生日花是什么吗？」 蔺渝犹豫了一下，他知道，但是有点想佯装不知。 但看看廉望雪期待的表情，还是选择回答：「非洲金盏草，百科上是这么说的。」 廉望雪说：「对，我的生日花的花语是健康，good health。」 「我的呢？」 廉望雪：「也是健康，healthy。」 蔺渝陷入了沉思。 作为曾经的高考生，这二者的区别他特别清楚，"good health"强调的是一种状态或条件，而"healthy"则用来描述导致或表现出这种状态的特性。 但翻译过来基本是一个意思。 因此非他所愿的，有点微妙？他几乎能想像到粉丝察觉到「花语」的相似性嗑疯了的状况，反而感觉更不自在了。 显然在这种情况下一言不发也不是个事，但是当着明显是为了记录团队时间而拍摄的片段，他总觉得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系统：【...你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不行吗？友谊地久天长而已，君子坦荡荡！】 蔺渝吓了一跳。 系统：【我这么吓人？】 蔺渝：【不好意思，你消失太久，又老师突然冒出来，我还没习惯，老忘记你的存在。】 系统：【！！！】 他本来就能量不多，要依靠蔺渝获得的成绩「续命」，听他这么一说一瞬间一口气没喘上来——如果他真的还能唿吸的话，气到直接休眠了。 蔺渝也没有多说什么，今年年末所有颁奖典礼结束，再加上国际电影节，好歹能帮系统续上一波。 他没对此发表评论，廉望雪就也不说话了。 这种古怪的微妙的气氛眼看就要持续下去，必须要某个人来刻意打破的时候，突然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高跟鞋的清脆声音，敲打着地面一路逶迤而来。 众人纷纷循声看了过去。 看见正往这个方向走的，是在走廊第一间休息室里的某个女团出来了。 避嫌。 刻在每个爱豆骨子里的东西。 不管私底下如何眉来眼去，当着镜头恨不得隔着十万八千里，是一种条件反射的职业素养，不亚于巴浦洛夫的狗。 蔺渝也随着人群往一侧让开，准备站在走廊一侧垂着眼睛打个招唿了事，却没想到手腕一紧。 蔺渝：「？」 他扭过头，看见廉望雪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恰好捏在丝巾的位置，他的大拇指隔着薄薄的，光滑的丝巾按压在蔺渝腕间，然后拉了他一把。 刚才那个女性工作人员看见估计又要「嗷嗷」乱喊了。 「是今晚参加颁奖典礼的那个日本女团。」 蔺渝听见一个工作人员在和隔壁的人说。 双方目光都不对视，擦肩而过后，蔺渝又看了一眼廉望雪。廉望雪转头看来，蔺渝用眼神示意他给自己解释一下。 廉望雪于是微微往前倾斜，凑近了蔺渝的耳朵。 第524页 他的手指还掐在蔺渝的手腕上没有拿开，嘴唇贴着薄薄耳廓，嗓音因为压低而显出几分喑哑： 「那个是crisis-88组合。」 蔺渝迟钝地「啊」了一声。 「哦，你认识人家经纪人的那个团是吧？」他鬼使神差地说。 这话说出口莫名的有些像是拈酸吃醋，蔺渝尴尬地顿了一下，天知道他真的没这个意思，只不过提起这个团名，第一反应就是之前见到的那个画面，虽然后来，一切都搞清楚了，只是偶遇，只是廉望雪的警惕。 在小说世界，blue组合和对方原本就有合作的意思，但不了了之。 ——而原世界里，blue组合去日本发展的时候，和crisis-88这个组合出过合作曲，而这个团体里在採访中说起蔺渝是理想型的那个女孩，甚至有想要追求他的意思。 也或许是想要交个朋友？追星而已？ 反正那时候她的确是有通过经纪人，想要拿到蔺渝联繫方式的意思，虽然蔺渝对此并不感冒，此事不了了之。 而在这个世界，或许是因为万众写作的时候看过相关採访，因此这个女孩子依旧在採访里做出了同样的回应。 蔺渝：「不是...那不都是单方面的吗，你搞得像那种，全世界都要抢我的——」 廉望雪倏地看向他。 「抢你的什么？」 蔺渝：「......」 蔺渝强调：「这就是个网络热梗，讽刺用的。」 廉望雪不依不饶：「抢你的什么呢？」 蔺渝：「小小年纪不要那么较真。」 他开始默默地把自己的手往回收，装作很忙的样子。 廉望雪顺从地松开了手，但是手指没来得及完全卸掉力气，因此蔺渝腕上的那条丝带，就随着蔺渝抽出胳膊的动作，悄无声息地被蹭开了。 廉望雪：「......」 蔺渝：「......」 廉望雪脑袋里想的什么蔺渝是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的内容，因为他的表情都变诡异了。 蔺渝：「！！！」 他一把抓过被解开的丝巾，转身三步并作五步，冲进了自己的休息室。 把廉望雪就这么丢在了门口。 没过多久，恰好从洗手间回来的甘子晔看见廉望雪，于是打了个招唿：「你好，是找小渝的吗？怎么不进去？」 他的目光落在廉望雪脸上，然后一愣，不确定地问： 「你...笑什么？」 第159章 颁奖典礼时的直播间,赫然又是一番盛况。 全球——主要是全亚洲的艺人明星们的粉丝在数据方面本来就不容小觑，哪怕来自日韩的团体粉丝体量无法和内娱红人相提并论，但俨然还是在弹幕和评论区刷出了声势浩大的气场。 然后开始惯例的互相拉踩： 「今天内娱这是要输了啊？到现在这群人身上的衣服没一个好看的。」 「今天演员来的不多，主要是偶像和音乐人,内娱还是演员占大头吧,好衣服都留在后边。」 「但是感觉毫无设计感,也没什么美感。」 「可得了吧，隔壁那个男团，走红毯的时候戴花环是怎么想的？你看看这好看吗？！」 「个子矮要花环撑身高理解一下。」 「你们内娱才是要完了,男团精神气和专业度打不过日娱了都。」 「不拉踩会死吗？！」 「男的都好丑,女生都漂亮，日本女团之前没关注过,但是现在一看妹妹们好漂亮！」 期间夹杂着几句他国语言的赞美。 而外网的直播间的内容就没那么整齐划一了，大家谁也看不懂谁的文字，只争先恐后用各式各样的语言刷屏。 粉丝刷谁的都有，今天参加颁奖典礼的几个海外男团都有不少海外粉丝,更是刷出了粉丝遍地,以一当十的气势。 但没过多久，弹幕突然开始各国语言刷起了疑问句： 「这是谁？！」 「他们是谁？」 「全员帅哥呢w」 「漂亮男孩们。」 「好意外,是中团吗kkkk」 「搜索了一下，是叫做blue的中国男团,是选秀节目出身，出道的时候因为全员都很漂亮上了推特的全球趋势。」 「末尾的那个帅哥有些眼熟。」 「啊咧，是《动物素描》的男演员吗？！」 「这组中国男艺人的脸长得很华丽呢！」 蔺渝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服装。 他之前鬼使神差地换了个手腕绑丝巾，现在其顺服地贴着自己的手腕,半掩在西装外套的袖内。 今天作为偶像参加颁奖典礼，虽然还没换上舞台服装,但髮型和妆造都很「偶像风」。 尤其是妆容，为了配合佩戴的花朵的颜色，他的眼周被扫了一层淡淡的堇色眼影，这种浅色系的眼影，哪怕是唱跳偶像的女子组合里，也并不常见，无论是艺人还是一般人都很难驾驭，难免会显得扬短避长，反而让眼睛显肿。 但对于蔺渝来说，就是和服装搭配得相得益彰的锦上添花了。 登场的顺序，从另一头第一位的甘子晔开始，依次是展宁、奉子爵、颜立川、伍舒阳、萧慎，以及蔺渝。 镜头挨个扫过，无论是哪国的直播间，都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蔺渝走在最后，他迎着镜头，招手微笑，一派稳重又潇洒的姿态，连眼尾舒展的线条都漂亮得不可思议。 第525页 一瞬间整个直播间，一半人由衷感嘆，似乎画面瞬间笼上了一层滤镜，另一半人则感觉画质一下子变得更清晰了。 弹幕更是炸开了花。 什么「不输给樱花的美男子」，「颜面国宝」，「视觉冲击的最高峰」，刷什么的都有，英文区就没这么含蓄了，除了在问这是谁的和开始刷名字的，还有当场开始梦女瘾大发的用词狂野派。 紧接着弹幕里拼音的日文的韩文的中文的「蔺渝」全都冒出来了。 甚至还有不少评论客观评价： 「看来这是今晚的巅峰颜值。」 「blue组合全员美男子，羡慕中粉。」 「蔺渝完全是我的type。」 粉丝们在数据组的号召下开始在各个直播间抓紧安利蔺渝，blue组合的其他成员粉丝也不甘示弱。 在整个组合结束了採访和拍照环节，准备走下红毯的时候，弹幕有一条这样问： 「这是中国最红的男子组合，对吗？」 一瞬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潜水的不潜水的唯粉团粉cp粉纷纷冒出，大展身手。 「没错！」 「对对对，这就是最红的男子组合没错了！」 「说不是的你们提名一个比他们死忠粉和国民度还有上升势头更好的男团啊？」 「我说是就是，今天不是明天也是。」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们不配！」 「我们还在上升中，未来会是，现在还不是！」 粉丝一边这样胡乱解释，一边开始刷起了趋势和微博词条。 蔺渝则跟着队友们从红毯上下来，他微微舒了一口气，然后又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腕口的丝巾，摆弄胸口的胸针。 红毯走完之后，距离正式的颁奖典礼时间还有一小会儿，他们可以回一次休息室再整理休息一下，补充点能量，就可以直接入场，先坐在嘉宾席了。 蔺渝摸了摸自己的后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有点酸麻，不过这阵子真的太忙，连轴转的生活，还要操心一些乱七八糟的额外事件。 归根到底都是万众的错。 此时的后台走廊略有些拥堵，人来人往的，到处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员，和挂着牌子，不知道在做什么的男女，蔺渝艰难地穿过人群，还被好多个面生的人打了招唿。 他扯着笑熟稔地一一礼貌回应。 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抬眼看去，却看到了熟人。 万众？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但她为什么会在这样的颁奖典礼现场？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不知道脚下踩了什么，蔺渝足下趔趄，差点没站稳。 「小心。」他的胳膊肘被人託了一下。 蔺渝应了一声，一股莫名的古怪情绪涌上心头。 就好像刚才只是晃了个神，结果一低头一踉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就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赶紧进去吧。」来不及细想，身前的人又拉了蔺渝一把。 对方的手指冰凉，一触即分，但留下了让人突然冒出鸡皮疙瘩的触感，蔺渝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看见了萧慎紧绷的脸。 他虽然还没搞懂怎么回事，但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他们几步进了门，紧接着萧慎转身将门关上了。 蔺渝站在门边没动。 他发现自己腕上的丝巾不见了，身上穿着的西服外套，质感也和原本的那一套有些出入，就跟换装小游戏一样，自己莫名其妙换了一身装备，而他一无所知。 他下意识喊了一句：【系统？】 无人应声。 或许是在休眠状态吧。 「怎么了？」率先进门，刚刚在沙发里坐下的奉子爵问。 现在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七个人，因此姑且能够稍微放心地对话，不会被其他有心之人听见。 萧慎说：「走廊里有几个被黄牛或者什么人带进来的私生，挂着工作牌，还拿着手机。」 「你怎么知道是私生？」展宁问。 「追过我的车，差点出事故。」萧慎言简意赅。 颜立川嘆了一口气：「公司该好好管管了，他们做什么不好非要追车追私，多危险啊...」 蔺渝有点意外地挑起眉看了过去，这还是万众笔下那个「媚私生」的颜立川本尊吗？他本人可是会发微博，字里行间感谢私生支持的类型。 等一下...？颜立川的性格有出入—— 蔺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萧慎补充了一句：「廉望雪就在后边。」 所有人表情骤变。 蔺渝：「......」 他不动声色地按捺住心头疑窦，视线逡巡一圈，落在正对着他的颜立川脸上。 颜立川无奈地摇着头嘆气：「红毯的顺序，他在我们后边一个，这也是没办法的。」 「没办法是没办法，但是被拍到也是有理说不清，有心人发酵了对谁都不好。」萧慎说。 蔺渝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对不上了。 相比于他认知里应该在的时间，现在却是好几年后。 见蔺渝垂着眼睛兀自去看手机，屋内的人误会了他的想法，纷纷互看眼色。 伍舒阳最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当即开始输出：「怎么的呢？你不会还想故意走慢点等他追上来吧？他老人家给你添了多少麻烦你自己也清楚，演唱会给你唱了个情歌，微博还怼人，搞的你这阵子发病比以前多了三四次，再这么下去你是想和哪个前辈团的成员一样，尝试一下病休半年？」 第526页 话糙理不糙，字字句句都是关心，但这时候这么直接挑明并不会让蔺渝感觉多好。 甘子晔投去了不贊同的表情。 「你闭嘴。」萧慎则言简意赅。 伍舒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蔺渝沉默着听他们对话，慢慢地琢磨出了一丝半点的滋味： 时间的往后跳跃，颜立川性格有点明显出入，萧慎提醒自己避开对方的行为，所谓的演唱会唱情歌，和并没有出现的「发病」警告... 他勐地抬起眼睛，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捏紧成拳。 这里果然是...原世界？！ 小说世界的他选秀出道还没满两年，但是在原世界的蔺渝本人出道年份更长，已因为几部电影与综艺走红，无怪乎现在的时间在小说世界的几年之后： 换言之，他的年龄也早就超过了二十岁，他的队友亦然。 只不过大家的容貌底子好，自我管理意识又很强，因此光看外型，除了髮型外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而从手机显示的时间来看，现在是他「被」穿越到小说世界的那一年，原世界的年末，参加的颁奖典礼叫做「全球音乐大赏」，没记错的话，今年才举办第一届。 因此他本人也还没来得及经歷。 「不是，你们也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吧？」稳了稳情绪，蔺渝再次开口说话，已经是轻松平和的姿态，「而且走廊那么挤，我也没办法判断他到底在哪里啊？」 「这倒也是。」伍舒阳很快被说服了。 蔺渝和廉望雪自从那个事之后，关于他们之间的讨论愈演愈烈，蔺渝出道这么久算得上圈子里洁身自好的典范，可以说第一个像模像样的绯闻，就是和廉望雪传的，怎么听都觉得挺可笑的。 因为这个原因，公司直接禁止两个人共演，连私下的联络方式都在经纪人监督下删除了，管理方面堪称铁血无情。 但是这次的这个颁奖典礼是第一届，全球盛典，关注度颇高，蔺渝和廉望雪两个顶流，各自有奖拿，没理由因为共演ng而阻止任何一方参加，放弃到手的荣誉。 ——主办方为此煞费脑筋，最后分了四批公布名单，blue组合在第一批，廉望雪在第四批，结果第四批名单一出，还是狠狠闹上了热搜，粉丝打得血雨腥风，反倒是拉满了关注度。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毕竟虽然前后脚，但中间隔着一群工作人员，也算不上特别靠近，只不过好事的人可能会大做文章罢了，毕竟唯粉们最担心的，不过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两个人会有其他私下的接触。 俨然是当自家爱豆的真对象来打的。 蔺渝找了个角落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他一开始意识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反而更迷惘了—— 什么意思呢？自己是莫名其妙回来了，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一直到宣布blue组合可以开始入场，蔺渝都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他决定暂时不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跟着队友站起身，他们从休息室大门鱼贯而出，进入走廊。 走廊里依旧是人挤人的热闹场景，这其中大概率还有不少浑水摸鱼跟进来的私生，甚至关系户。 往前走了两步，他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嗓音。 ——不是从外界传来，是来自他的大脑。 蔺渝：？？？ 他一时震惊，下意识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打了髮蜡的头髮，触手有些硬邦邦的。 【谁在说话？】他问。 【咳咳。】有人煞有介事地清嗓。 蔺渝：【......】 蔺渝：【你是系统？】 对方：【我是系统啊。】 蔺渝：【...你觉得我是傻了还是怎样，听不出嗓音的区别？】 对方：【我这不是怕你太惊讶，想给你个缓冲的时间嘛。】 蔺渝：【我不需要这种缓冲时间，我只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系统跑到哪里去了，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脑海里？】 他面色自若经过走廊，没人看得出他正在脑海里无语地质问。 万众说：【呃...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目前和你那位系统处境差不多？】 蔺渝：【处境差不多？他是你写死的，你和他处境哪里相似了？】 万众：【我指的不是你想的那些。】 蔺渝下意识地反驳：【那你指的还能是什么？系统是因为被你写死了才...】 死了？ 蔺渝一顿，脚下骤停。 他在走廊中间，这一停，身后的助理差点没撞到他的后背。 那扇标着「廉望雪」三个字的休息室的门，倏地往外合拢，只留下更细长的一条缝隙。 刚才应该有人从那里悄悄看向蔺渝。 「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就是总在回忆有没有忘带什么东西。」蔺渝含煳地说。 他继续迈步往前，听见万众在他脑袋里微微嘆了一口气。 【唉，是啊，他死了，我也死了，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属于这个世界，所以那个世界他是你的系统，出现在你脑袋里和你对话，这个世界我没有□□，所以也只能在你的脑袋里和你对话。】 逻辑通。 蔺渝：【所以我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廉望雪来了吗？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吗？】 第527页 万众：【我死了这个事实，不能勾起你丝毫的好奇或者怜悯之心吗？】 蔺渝说：【其实之前隐约猜到，现在只是被印证了而已。】 【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我可是...嗯？！】 蔺渝重复了一遍：【我猜到了，猜到你在原世界已经死了，所以才不得不回到小说世界。】 ——万众之前告诉他，小说世界有三个关键节点。 在原世界，他和廉望雪也同样有三个重要节点，这是发布会之后，他去找万众「算帐」的时候对方说的： 于蔺渝而言，是出道、心理疾病，以及被表白，而廉望雪那里的节点则是——遇到蔺渝，认识蔺渝，和他表白。 她还说过，小说世界因为蔺渝二人到来在逐渐被原世界影响而发生变化，就和融化的夹心软糖一样，除了核心不变，其余的部分可以被随意塑型。 一言蔽之，因为他和廉望雪的心智经歷都不同了，让很多事情的发展也随之改变。 但是，她丝毫未提他和廉望雪未来是否会回到原世界，什么时候可以回，蔺渝意识到这点之后，有了隐约的猜测——她回不去了，因此出于某些原因，对他们也绝口不提。 她为什么回不去，只有一个可能： 她在那个世界已经没有容身之处。 【真是恶有恶报啊。】蔺渝由衷地感慨。 万众：【......】 此时blue组合已经入场，在铺天盖地的，属于粉丝的尖叫声里，蔺渝耳膜被高分贝的唿唤声震得「嗡嗡」作响。 他面不改色，面对着观众席连绵成一大片的闪光灯海洋，泰然自若地跟各式各样的应援牌和条幅打招唿，一派从容姿态，俨然是顶流需要具备的基本素养。 落座后不久，后台通往内场的入口处再次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唿声，蔺渝作势去看，却被身边的萧慎半遮住了视线。 萧慎微微欠身，做出和蔺渝耳语聊天的姿态，低声在他耳边说：「廉望雪进场了——他和我们的座位隔很远，你千万别往那边看，连眼风都别飘过去，省得被媒体什么的大做文章。」 蔺渝配合地做出倾听的姿态，从喉咙口溢出简短的「嗯」的应和声，顺势移开了目光，看向另外一边。 万众倒是没那个避嫌的顾虑，只是在蔺渝脑袋里感嘆说：【啊...虽然其实已经脱粉了，但还是觉得廉望雪真的好帅好帅，真的好有气势好有气场，又有才华，又有能力，还洁身自好。】 蔺渝：【...洁身自好？】 谁家洁身自好用演唱会对前辈唱情歌半出柜啊？ 万众：【弱水三千他只喝你这一瓢，难道不算洁身自好吗？】 蔺渝：【你不是脱粉了吗？怎么还在为他说话？】 万众：【你不知道追星很容易因为爱豆太帅所以仰卧起坐吗？你根本不懂我们追星女孩！】 蔺渝：【......】 当初系统初来乍到，喜欢在蔺渝脑袋里对他的队友发花痴，现在换成万众，目标人物又成了廉望雪。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你可以说。】他转移了话题。 万众闻言倒是一惊：【...你猜到了？！】 蔺渝：【嗯，隐约有点猜测。】 万众听他这么一说，反而不出声了。 蔺渝也不在乎，只兀自说：【我会在不影响我自己的情况下，看看能不能帮助到你的。】 第160章 艺人还在入场。 蔺渝按照惯例冲着各处招手打招唿之后,就坐了下来。 他做什么估计都能被有心之人解读，但自己本身不做错任何事总是好的——身边的小圆桌上摆了今晚颁奖典礼的时间表和节目单，于是顺手拿过来翻开查看。 blue组合咖位不小，被放在最后一个,要表演四个舞台,再往前是一个重要奖项的颁发,和一个中外舞台合作舞台，紧接着就是廉望雪的表演，也是四首歌曲串烧。 幸亏蔺渝是在同年穿越的,歌曲也都在自己穿越前发布,组合的舞蹈都有肌肉记忆，否则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出丑。 【就是这里,这个vcr的部分。】 万众在他脑袋里指指点点。 蔺渝循着她所说的「vcr」一路看下去，发现这正好卡在女团crisis-88组合的表演舞台结束，在vcr之后则是着名民谣歌手的弹唱舞台，歌曲叫做《爱你的代价》。 【vcr怎么了？】蔺渝问。 没有任何其他的提示,vcr后边的括号里只写了「煽情催泪」几个字,估计算是《爱你的代价》的intro，用于烘托气氛。 万众说：【这个vcr里有我出镜,所以我想...】 蔺渝：【我懂了，你寄存在我的脑袋里,是想要藉由我到场的机会，亲眼见证廉望雪看到你出现的vcr的样子，是吧？】 万众略带娇羞地「嗯」了一声。 蔺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好奇地又问了一遍：【你不是脱粉了吗？】 万众：【我想过了，虽然他恋爱脑不在意女友粉的想法,但是他的才华是真的，脸和身高也是真的。】 蔺渝：【......】 【况且他这不也没真的谈恋爱嘛,而且谈又怎么了，不想让他谈是我一厢情愿，当女友粉是我偏要勉强！是我单恋！他本来就是阿提斯特，为了创作！多谈爱看！】万众继续掷地有声。 蔺渝：【...阿提斯特是什么东西？】 第528页 万众：【就是artist啊，走自创作音乐路才不需要男友营业给人幻想呢！我们廉望雪格调高多了。】 蔺渝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行吧，如果能这样自我洗脑自我说服，不也能过得快乐，况且她说得对，廉望雪虽然搞得一出又一出，但该拿的奖也拿了，事业也没受影响—— 刚才翻了一下音乐软体，廉望雪前阵子发的新歌还牢牢占据着音乐榜单的月榜，好几组大流量争先发歌都没把他压下去，完完全全的发一首红一首。 蔺渝记得廉望雪第一年第二年姑且还算沉淀期，出道第三年就到了他发什么大众都爱听的离谱阶段。 颁奖典礼终于开始。 蔺渝趁着各色舞台接连上演，颁发奖项一个接一个宣布的空隙，将已经有点陌生的原世界的信息又重新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以免自己将两边搞混淆。 眼看着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到了crisis-88组合即将登台的时候。 她们的舞台后有标註，加上登台下场和主持词等部分，大约还有六七分钟时间。 蔺渝换了个姿势，开始坐等万众要出场的那个vcr。 他倒想知道这个vcr到底是个什么内容。 恰好此时，万众的声音从蔺渝的脑海里传了出来，声线与她本人其实并不算特别相似，甚至略有些模煳不清。 但即使如此，蔺渝依旧从她微颤的嗓音里听出了些微的急迫。 【廉望雪，好像不在观众席？！】 蔺渝下意识想回头去看，但头转了一半意识到不合适，于是硬生生把自己的姿势拗成了要和身边萧慎说话的九十度角。 「你帮我看一眼，廉望雪在不在座位上。」 他在萧慎耳边小声窃窃私语，引来距离他们最近的站姐的一阵惊唿。 蔺渝看了两眼，染了一头红髮分外鲜艷的女孩儿赫然是他和萧慎的cp站子「-笑语嫣然.萧渝-」的站姐，这姑娘两个世界都存在不说，出道迄今为止这么多年都不离不弃，真的挺了不起。 萧慎倒是有点意外，碍于镜头来自四面八方，没有露出特别的神色，只掩住嘴压低了声音：「你别太关注他，没必要。」 蔺渝坚定地说：「有必要。」 萧慎：「......」 到嘴边的「你不会真的也爱他吧」，在接触到蔺渝严肃的表情时微微一顿，似乎意识到好像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种「颁奖典礼途中突然恋爱脑发作，把队友当做y的一环」的意思，于是简单点了个头。 如果伍舒阳来做这事，估计就是在蔺渝说完一个勐转头回去看人，再大大咧咧用半个场子都听见的声音告诉蔺渝「他不在了」。 这样全场都会意识到「蔺渝通过队友去看廉望雪」的事实，幸亏是萧慎在蔺渝隔壁。 ——萧慎不紧不慢地撤离开一点，转身和身边伍舒阳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然后站起来，借着整理自己衣服下摆的动作转了小半个身，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不动声色。 然后他坐下了。 一边作势继续整理衣服，一边再次凑近蔺渝： 「人不在，感觉出去有一会儿了。」 蔺渝脸上带笑，看起来似乎只是在和萧慎说闲话，一边顺手帮他掸了掸丝毫没有半点褶皱的外套。 万众低声说：【拜託了。】 蔺渝：「......」 蔺渝：【我知道了。】 他站了起来。 「要我陪你吗？」萧慎抬着头看他。 蔺渝迟疑了一下。 萧慎补充说：「我是真的要去厕所。」 这位队友只要不像小说世界那样过度精緻利己利益当先，靠谱程度永远是一等一的。 「那就麻烦你了。」蔺渝说。 两个人站起来，猫着腰往外走，走了两步蔺渝手腕一紧，赫然是奉子爵的手伸了过来。 「干什么去？」 「上厕所。」萧慎说。 「我也去。」 蔺渝：「......」 万众：【你们偶像男团好怪哦，怎么上厕所还要手拉手一起去？】 蔺渝：【还不都是为了你突然仰卧起坐的粉丝心。】 crisis-88女团的舞台还在继续，许多人知道这个团体有一名核心成员曾经对蔺渝公开表达过好感，因此不少热爱拉郎和看热闹的人都还在等着蔺渝的reaction视频，谁知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蔺渝站起来，和旁边的萧慎说了一句什么，途径奉子爵，然后三个人头也不回地全跑了。 上演集体上厕所的盛况。 直播间的弹幕笑开了花。 * 一楼的厕所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开始维修，门口放了牌子，于是散人又爬楼到二层去。 蔺渝醉翁之意不在酒，确定了厕所里空无一人之后，以腰疼为理由，告诉萧慎二人自己要去一楼找沙发坐下等他们。 一走出厕所，他就四下张望着，急匆匆沿着楼梯往下跑。 他决定先去廉望雪的休息室方向找一下人。 时间有限，答应了万众的事，必须得做到。 他早就习惯伪装到骨子里，除非必要的人设需求，已经很少有这么出于本心急迫狂奔的时候了。 下一秒，蔺渝一个急剎车。 「啊！」 拐角处的廉望雪差点和他撞上，连忙后退两步。 蔺渝扶着墙壁站稳了身体。 第529页 廉望雪的表情，那个瞬间他似乎巴不得自己刚才没有及时停住脚步，如果能撞上来个「爱转角」就更好不过了。 ——看样子这个廉望雪不是那个廉望雪。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蔺渝问，抚摸着胸口，平息还在胸腔疯狂撞击的心脏。 廉望雪：「回休息室了一趟。」 「回去干什么？」 「...找药。」 蔺渝不知道他说的「找药」是什么意思，但管不了那么多，用自己最快的语速说：「接下来会有一个vcr的部分，里边有你的粉丝给你录制的想说的话，你赶紧出去，她...他们肯定希望你能看到那样的画面。」 廉望雪盯着他，表情有点困惑。 「你带药了吗？」然后答非所问。 蔺渝：「......」 蔺渝：「什么药？」 廉望雪飞快地将一板箔纸封装的药片塞进了蔺渝手里，蔺渝下意识地接过来，然后抬起手看了一眼。 阿普挫仑片。 他愣了一下。 廉望雪说：「我刚才听我经纪人说，你经纪人本来帮你带这个药的，结果包忘记拿了，想起来之前你录节目的时候，把这个药放在我这里了一些...」 他没理解蔺渝的表情，飞快地说：「——我马上就出去看vcr。」 在鬼屋里颤抖着，却熟练地摸出药片往自己嘴里放的手指，和伍舒阳刚才在休息室所说的「你这阵子发病比以前多了三四次」，和手里的药，面前的人急匆匆的表述，瞬间联繫在了一起。 蔺渝捏着药片回过头，看见廉望雪嘴上说着「马上就出去」，实际走得一步三回头，一整个恋恋不捨，眼睛跟磁铁似的吸在蔺渝身上，扯都扯不开。 蔺渝：「......」 以前的我在他没演唱会表白之前是瞎了吗？这么明显的眼神居然看不出来？ 身后的走廊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廉望雪这才终于收回目光，穿过通道往会场的方向而去。蔺渝原本以为是楼上上厕所的萧慎和奉子爵回来了。 结果迎面走过来一个拿着吉他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今晚要表演《爱你的代价》的民谣歌手东风。 在这里，东风和蔺渝曾经参加过一个综艺节目，一起作为飞行嘉宾，算是微博互关，朋友圈点赞之交。 对方正在往后台走，时间还有一些，因此两人停下来稍微寒暄了两句。 东风憨笑着说：「其实没什么，今晚参加颁奖典礼的艺人很多，节目组选了不少他们的粉丝髮声表白支持，做成了一个合集，算作引出我这首歌的intro吧。」 「啊，你的这首歌是关于粉丝和艺人之间的联结的是吗？」 《爱你的代价》今晚是初舞台，还没有人听过歌曲，也不知道歌词。 东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也不算？这歌是根据我听人说的一个故事写的，姑且是粉丝和艺人之间吧，不过肯定和你想的有点区别。」 他拍了拍蔺渝的肩膀：「要好好听啊。」 蔺渝笑着应声。 东风离开后不久，去厕所的萧慎奉子爵回来了，看蔺渝等在走廊，奉子爵忍不住吐槽：「蔺渝居然不是出来上厕所的？你们还真的是高中女生啊，上厕所还要人陪着？」 萧慎看了蔺渝一眼，不动声色。 「你就当是吧。」蔺渝含煳地说，不动声色避开了奉子爵作势搭上来的手，绕到了萧慎那一侧。 奉子爵看他的动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黯淡了下去，放下手没说什么。 在莫名其妙的暗潮汹涌中，三个人回到了嘉宾席，入席前蔺渝在走道里往外看了几眼，确认了廉望雪已经坐在了座位上，才稍稍放下心来。 万众也跟着长出一口气。 舞台上crisis-88组合的舞台正式结束，观众席响起了掌声，蔺渝虽然刚坐下来，但还是混在人群里开始给对方鼓掌。 接下来就是vcr的部分了。 舞台上骤然暗了下去，像是夜幕降临。 观众席的喧嚣逐渐沉寂，而柔和的光恰好从舞台一侧投射而出，包括舞台正中在内，颁奖典礼现场的所有大屏都霍地亮起，vcr的播放机被按下。 不得不说，这段vcr的剪辑很有水准。 哪怕蔺渝这种对于煽情没什么感觉的人，都忍不住看得津津有味。 颁奖典礼主办方是选取了在场的每一位艺人的一组粉丝，让他们对着镜头说一些画，表达对自己偶像的喜爱，或者追星路途上的经歷与感悟，明显是经由了筛选，所以每个人说的内容都足够让人动容。 蔺渝甚至用余光看到隔壁席位的几个女艺人在擦眼泪，就是不知道这眼泪是出于真心还是表演，毕竟摄像师正扛着设备全程对准她们的正脸。 vcr逐渐推进，蔺渝看到了blue组合的粉丝。 是一对双胞胎，但是妹妹是残疾，被姐姐推着轮椅。 这对双胞胎叙述了她们在遇到blue组合之前的生命，妹妹出生就带了残疾，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之后，就变得情绪暴躁易怒，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肯上学，家人想劝说她的时候，她还会迁怒于妹妹。 同样是双胞胎，为什么她健康无忧，活蹦乱跳？为什么自己只能坐在轮椅上，永远都没法靠自己站起来？ 后来她们追了一档选秀节目，爱上了从这档选秀选出的blue组合，对她们来说，能够给予粉丝幸福与能量的组合。 第530页 背景乐声里双胞胎姐妹的故事足以让人被感染，大家都自发地开始为她们鼓掌。 蔺渝跟着自己的组合成员一起站起身鼓掌，并鞠躬表示感谢。 万众一直没有出声，但是蔺渝算了一下到场艺人的名单，下面的最后一位就剩下廉望雪的粉丝了—— 不出意料的话就是万众。 果不其然，下一秒蔺渝看到万众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他其实一直都没怎么认真看过对方长什么样，对这位导致了他和廉望雪穿越的小说原作者，他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如果没有这档子穿越，或许他和廉望雪就会变成一段时间内老死不相往来的两条平行线，而蔺渝的惊恐障碍断断续续地发作着，伴随着抑郁情绪的侵蚀。 他大概也永远不会知道廉望雪能为了自己做出怎样的努力。 也不会遇到被创作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和另一个廉望雪。 但另一方面，他不喜欢这种失去了部分记忆，被蒙在鼓里，搞不清未来的不确定感，也恨对方写的这个故事，使得廉望雪经歷了一次次失去的锥心之痛。 现在看，万众眉眼清秀单薄，确实只是芸芸大众中一个普通的女孩罢了。 「亲爱的廉望雪，你好。 其实喜欢你的理由特别肤浅，特别是和大家相比，也没有那么多朴素人生因为你而精彩的故事。 ——归根究底，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观众席一阵笑声。 蔺渝抿了抿嘴。 「第一次听你唱的歌，我觉得特别好听，后来搜了你的照片，发现你长得特别好看之后，这首歌就被我放在播放列表天天循环了。每次听你的歌，我都特别开心，特别幸福，尤其是听着旋律看着歌词的时候，再同时回忆你的脸，有种梦女瘾大发作的感觉！」 一阵细微的骚动，蔺渝后排的一名solo歌手在小声询问隔壁的艺人什么叫「梦女瘾」。 「但是你一直长得这么好看，我当然会一直这么喜欢你，所以也为你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说给你花钱和做数据。」 蔺渝：【...你说话还真是朴实无华呢。】 不过都是大实话。 万众没回答，蔺渝也没在意。 「嗯，为了你和很多人的粉丝掐架，进行骂战...写小说什么的也有做，结果没想到在圈子里甚至还稍微有点小红——」 说到这里，万众稍稍正色。 「只不过，现在我迟到地意识到，那基本是我想要按照我的想法，给你安排一条我喜闻乐见的路，我在那其中也贸然为其他的艺人等等，写下了和他们完全不同的结局。这些其实只是我自己宣洩情绪的渠道，但是...」 万众顿了顿，没有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对了，你明年年初，还有个人演唱会。但是我可能没办法再去看你的演唱会了...」 「但是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无论是在网上静态的你，还是电视上动态的你，我都很开心。你一直都那么帅，创作出那么多好听的歌曲，在各种节目里也表现很好。和别家粉丝打架的时候，还时常有种人多势众，可以肆无忌惮霸凌他们的快.感。」 「这是能说的吗？」蔺渝听见伍舒阳难以置信的声音传到耳畔。 萧慎：「你先闭嘴。」 「好啦，我知道这种毒唯发言放在这里不太合适。但是你的优秀，和你庞大的粉丝群体，以及路人好感，让我相信，你少了我这样一个小小的粉丝也没关系。」 她的单人部分比前边的粉丝都要多，话语中隐约透露出的含义，令大家逐渐意识到了什么，许多人不自觉地正襟危坐。 「我想谢谢你。谢谢你长得那么帅，谢谢你的音乐，谢谢你带给我的快乐。」 「我希望你一切都好，能做你喜欢做的事，给大家创作好听的歌曲，去放肆爱你爱的人也没关系——」 「啊，是不是还没说——我生病了，应该不是小病，所以，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未来，我或许只能在另一个世界，另一片土地，也可能只是远方，或者这片星空的某个角落里为你加油。」 「保重啊，廉望雪。」 万众的脸淡了下去，大屏幕出现了黑底白字的寥寥数字： 「发声粉丝万小姐，已于上个月末因病去世。 年仅二十五岁。」 场内一瞬寂静到落针可闻，只有缓缓响起的《爱你的代价》的吉他声作为其背景乐，透出几分隐约的悲怆意味。 东风的声音磁性沙哑，感情充沛： 「...爱你的代价，是我的坚强。 在这艰难的旅途，给我力量...」 蔺渝想说点什么，无论是对万众，还是身边随便什么人，却许久都没说出来。 「爱你的代价，是最美的遗章。 在这生命的旋律中，我找到了天堂。」 第161章 有一个女孩,喜欢上了一位外貌出众，才华横溢的年轻歌手，名叫廉望雪。 她开始为了他花钱、做数据，甚至为了他不惜和别家粉丝吵架、争执,甚至互相辱骂,也会发恶毒的私信,或者在别人的微博广场口吐污泥。 她生出了很多独占欲，因此尤其厌恶廉望雪和他的那位前辈，蔺渝的互动。 蔺渝是选秀出道的七人偶像组合blue的成员之一,赛后凭藉外貌+实力+运气的疯狂叠buff弯道超车,一路晋级顶流，几乎将组合变为了「蔺渝和他的队友们」。同时,他也是廉望雪中学时期的学长——或许还是学生时代的唯一仰慕对象。 第531页 每次提起蔺渝的时候，廉望雪的眼睛都闪闪发亮——没有比密切关注的粉丝，更能够察觉到这其中隐藏的含义的了。 她愈发憎恨蔺渝的存在，对方发展越好,她就越恨,甚至做出过在蔺渝的海报上用红笔划叉的激烈行为。 后来，她写了一篇以廉望雪为主角的娱乐圈奋斗小说。 在文中,她将廉望雪现实里最爱的蔺渝直接写死，死前罹患多种心理疾病,再将blue组合在他死亡前的所做作为，塑造成骆驼身上最后一根稻草。 最终，蔺渝自杀而死，众叛亲离、声名狼藉,死时只有蔺渝的猫咪陪在身边。 这篇小说不少人物性格有夸大之处，但出场角色大部分还算贴脸,因这其中对蔺渝，以及他的整个组合承载的恶意，而在圈内小红一把，甚至出了「限量版」的同人志。 再后来，她确诊了某恶性程度极高的疾病，生命被迫进入了倒计时。 廉望雪，则在她看的最后一场演唱会上，将一首从未唱过的新歌献唱给蔺渝，而后微博澄清「是我单恋」而闹出了内娱史上最大的，「演唱会出柜事件」。 事情被有心人疯狂发酵，所属公司迅速宣布两人共演彻底ng，私人联繫方式已经全部删除。 廉望雪在那之后全面退网，微博帐号由公司助理接管，蔺渝原本就饱受心理疾病困扰，精神状态不佳，此后因舆论压力多次缺席组合活动，众说纷纭，多人怀疑他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对外宣布病休。 哪怕是颁奖典礼这样的公众场合，前后辈关系的蔺渝和廉望雪再无明面交集，甚至全程间距甚远，目不斜视，哪怕blue组合其他的六名成员，也再也没被拍到和廉望雪有任何形式上的交流，仿佛已经划出了无形的鸿沟。 这场在全民面前上演的「断交」几乎无法挽回，圈子里不无这样的be结局，但几乎都不会如此惨烈，在最热烈的时候，被硬生生斩断所有联繫。 ——然而，就在这个女孩生命只剩寥寥数日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她所创作出来的那个小说世界，化为了真实存在的世界，甚至生出了自己的意志。 廉望雪在小说世界的「蔺渝」去世的下一瞬被穿越到那里，因悲痛欲绝的力量开启了第一次重生，蔺渝则失去大部分记忆，被穿越至廉望雪开启的第一次重生中。 自此陷入了拯救与死亡的循环。 万众说：【其实上一次说我要回到原世界这件事，我没有撒谎，我把所有印刷赠送出去的同人志都收回来销毁了。】 【我删掉了在网络平台发布的小说，也从我的码字软体把原稿彻底删除，所以现在，小说的世界不復存在，也不会再开启任何一次重生，它会结束在你最巅峰的那一刻。】 就像是她和蔺渝在这里初次见面的帐篷中抽中的那张牌一样，一切彻底改变，小说世界清零，而最后一次重生也是最后的新生。 【然后呢？】 【然后你们会回到属于你们的世界，回到廉望雪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演唱会表白之前，一切都还没发生，一切的错误都有机会修正。】 【这就是我为数不多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了。】 在意识到两个世界会互相影响，而自己作为小说世界的作者能够做出一些改变后，万众就做了最后的决定。 刺激廉望雪告白的重要节点——《love or money》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占据很大比例，素人嘉宾们按照原本的名单参加，大概率还是会出现原世界在节目里幸福牵手的美好结局，这里的节目结果发生了变化，那么原世界或许也会变得不一样。 她尝试了，也的确改变了。 但是这些没必要和蔺渝细说，虽然在去世之前，她想通了一些事情，但是只要还对廉望雪存在某些属于粉丝的爱意，那么对蔺渝的恨意，还是习惯性存在。 蔺渝听不见她的心声，只追问：【那系统呢？】 【它原本就只是你逆袭成为顶流的见证者和协助者，小说世界会结束在最巅峰的瞬间，系统也会彻底消失在那一瞬。毕竟当初你初来乍到不就知道了嘛，系统是娱乐圈的系统，它的作用就是如此。】 蔺渝问：【那如果我没有成为期待中的顶流呢？如果我一直维持着不温不火，永远被林子潼...或者其他什么人压了一头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但是系统吸收能量的阈值只会越来越高，平稳无波，甚至走下坡路的未来，不能为它提供更多。】 【没有能量，系统同样不復存在。】 * 蔺渝睁开眼。 手机放在裤子口袋里，正巧震动了起来，有新的消息进来。 他瞥了一眼，只是《动物素描》群陈邱恆导演的新红包又发出来了。 人还身处走廊，但是回头看去，刚才看见万众的地方空无一人，就好像无论是对方的出现，还是刚才返回原世界的经歷都是幻觉。 「手机别放裤子口袋，拍出来不好看。」萧慎转身对他说。 蔺渝看了看他一本正经的脸，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萧慎：「......」 萧慎：「我今天很好笑吗？」 蔺渝：「没有，很帅。」 萧慎怀疑地看了看他，然后转身离开了。 蔺渝又喊了两声系统，没得到回应。化妆师上来帮他补妆，他熟练地摆出剪刀腿让对方给自己补了补口红，造型师又走了过来。 第532页 「你的丝巾是不是换了个手？」对方问。 蔺渝：「嗯，换了一边。」 「换到右手会不会不方便？」 蔺渝扯开嘴角，笑意盎然：「...姐姐说的也是，那就麻烦帮我换到左手吧。」 造型师重新整理的时候，甘子晔凑了过来：「对了，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廉望雪在外边找你，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好像在笑——」 「笑？」 「嗯，傻笑。」甘子晔有点担心，「他没事吧？」 「没事，让他笑吧。」蔺渝摆了摆手，甘子晔不详细说，他都能想到廉望雪是在什么场景下傻笑出来的。 【今晚和后天，你拿到那些奖项之后，我能量会充沛一点，然后就不需要休眠那么久保存体力了。】系统冷不丁在他的脑袋里说。 蔺渝说：【嗯，说不定能陪我更久一点。】 系统：【啥意思？我好不容易拼死拼活逆天改命又和你产生了联结很不容易的！你看人家曾志强，都死的透透的了！只要你一直有成绩做出来，被评判为可以支撑我的能量，我就能一直陪着你呀！】 逆天改命是这么用的？ 蔺渝闻言倒是笑了：【好，我努力，你也努力，一直陪着我。】 系统开心极了：【当然，我还等着你成为超级大顶流，把他们全都踩在脚下呢！】 蔺渝：【你真的这么期待？】 系统怜惜地说：【说什么呢傻孩子，你忘了？从你来到现在，我们的目标就是站在万众之巅俯瞰众生，成为第一且唯一顶流！那时候我一定会幸福得泪流满面，觉得此生最大的心愿已了，死不足惜了！】 蔺渝：【...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系统不明所以：【没见你这么迷信呀...好啦，我不说啦，未来的第一顶流，向着巅峰之路勇敢进发吧！】 他美滋滋地带着梦想去休眠了。 颁奖典礼结束后已逾凌晨。 blue组合荣获最佳男子组合，这几乎是除去年度艺人后，男子组合能够获得的最高奖项。 在获奖感言的时候，伍舒阳更是剑指巅峰，下一届颁奖典礼，他们要将「年度艺人」收入囊中，当内娱第一的男团。 摄像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他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周围队友们的表情。 颜立川的惊讶，奉子爵的爆笑，展宁的慌张，萧慎的无奈，甘子晔的期待。 还有蔺渝... 网络上关于蔺渝在伍舒阳说出那番话的时候，队友的神情都要议论出花来了，而蔺渝更是被讨论最多的那个人。 「伍舒阳说那番话的时候，蔺渝的表情好复杂。」 「谁能品一品蔺渝听伍舒阳发言的时候的神色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算是新的男团学吗？」 「其他队友都是吓一跳，或者支持，只有蔺渝的表情五味杂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年度艺人这个程度的大奖不感兴趣呢。」 「反正我觉得别人就算是惊讶无奈，也更多的是担心伍舒阳这番话会引起的争议，蔺渝那个皱眉...」 「蔺渝感觉对于伍舒阳发言的内容有点意见呢啧啧啧。」 因为蔺渝刚刚结束的发布会，态度强硬，因此没有引出各式各样的造谣和泼脏水，「男团学」和鑑定关系的帖子很多，但大部分也只是自娱自乐，并没有出现造谣满天飞的情况。 回宿舍后，蔺渝和奉子爵包剪锤决定洗澡顺序。 奉子爵获胜，于是笑眯眯地率先冲进了浴室里。 蔺渝坐在沙发里翻了翻手机。 苑淙：「你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太喜欢伍舒阳？他说激动人心的感言的时候你怎么皱眉了？是真的和网上说的那样，你对他表示不屑？你看不起他？」 蔺渝：「......」 林子潼：「我就好奇八卦一下，不会乱说的。明年拿年度艺人这个奖项真的让你很为难吗？」 蔺渝：「......」 不愧是他们。 虽然性格并不相同，但大概是某些特质的共通性，让这两个人在《love or money》之后成为了私交不错的朋友。 他分别回復了「没有，你想多了」之后，看见廉望雪的新消息来了。 他居然也转发了那段伍舒阳发言时，后方蔺渝的脸部放大视频。 蔺渝：「？」 蔺渝：「你不会也是来问我伍舒阳和我的关系怎么样的吧？」 他和伍舒阳关系不好，廉望雪应该挺喜闻乐见的。 廉望雪：「不是。」 廉望雪：「我就是觉得，他说那段话的时候，你好像有点...难过？」 廉望雪：「为什么会难过？」 蔺渝愣了一下。 系统：【你真的在难过？】 蔺渝下意识地用力反驳：【我没有！】 系统吓了一跳：【哎呀，我没有质疑你上进心的意思，你别生气！】 他没有生气。 只是有点无力。 恰好奉子爵洗完澡出来了，他在车上的时候就卸了妆，因此速度比以往更快，神清气爽地把自己抛进了被褥中。 蔺渝不知道该怎么和系统说自己的想法，也不打算说，所以拿着换洗衣物，飞快地进了浴室，人为地结束了这段对话。 手机又震动起来。 廉望雪：「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廉望雪：「没关系吗？发生了什么？」 第533页 廉望雪：「蔺渝前辈？」 廉望雪：「你不会是跟我生气了吧？因为今天丝巾的那件事？」 他疯狂发消息过来，甚至开始不安地胡乱猜测。 蔺渝：「没有，和你没关系，但你说得对——」 蔺渝：「我的确有点难过。」 他打开了水，走进淋浴间，任凭水流冲击自己的背嵴，几滴水溅在手机屏幕上，他用指腹擦拭掉。 蔺渝：「如果我说，在我成为顶流，站在所谓的万众之巅的时候，会有自己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你会怎么想？」 廉望雪：「？」 廉望雪：「比如？」 蔺渝：「比如...离别。」 廉望雪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 蔺渝：「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可能，是不是最好的一劳永逸的办法是退圈？」 ——但是退圈，系统就再也无法通过名声与奖项汲取能量。更何况，蔺渝压根做不到。 刚发出这句话，蔺渝就意识到了这点，他下意识地将这条消息撤回。 新的消息来了。 廉望雪：「但是要站在那个位置，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廉望雪：「我不是说，你并不能达成你的梦想，我的意思是，在这个圈子里想要红，甚至想要大红，都是有可能的，但是想站在最高处，这本来就是运气+努力，多方面因素堆积才有可能成功的事。」 廉望雪：「这世界上也不是不存在，被命运阴差阳错推到那个位置上的人，和无论再怎样都缺少了一点运气的人。而努力，蔺渝前辈，你根本做不到『不努力』吧？更别提退圈。」 廉望雪果然还是看见了蔺渝撤回的那条消息。 真正的蔺渝，是原世界那个哪怕在舆论风暴中心，哪怕惊恐障碍发作多次，也强撑着绝不会生出类似的想法的人。 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蔺渝是怎样为了往上爬，能够牺牲一切的人了，为了那些目标，哪怕伤害自己也在所不惜，哪怕命运的洪流将他推向远处，他也偏要逆流而上。 他就是这样的人。 廉望雪：「所以我的意思是，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所以没必要为那些事情感到困扰，又或者违背初衷，强迫自己防患于未然。」 蔺渝：「你这大道理说出来真是一套接一套。」 廉望雪：「猫猫鞠躬.gif」。 廉望雪：「我只是觉得，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办法，不要强迫自己去选择，因为我觉得在面对两难的问题时，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未来都会后悔的。」 第162章 第三日的颁奖典礼,blue组合作为表演嘉宾，不用再走一次红毯。 这一次，蔺渝需要和《动物素描》剧组一起。 临开场前，他特地去休息室挨个和大家打了招唿。 tiamo组合经过陆冉的事之后元气大伤,哪怕顾妍一个人发展非常不错,也没能起到一人带团的作用,成员基本更专注于个人活动。 徐树相比于之前，面貌成熟稳重了许多，看起来再不是之前那个口无遮拦的年轻人了——也或许他只是更会伪装也说不定。 虽然同样没有获得提名的顾妍和徐树都还是宣布出席,但作为女二的岳珊并没有来,之前她的粉丝殷殷期待，可还是不如人愿。 反倒是她的姑姑岳凌,今天照样出席颁奖典礼。 前阵子，她「前助理」在直播间的爆料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影响，反而有一些粉丝很心疼岳凌，觉得她识人不清,居然把这样会造谣同事后辈的碎嘴譁众取宠男留在身边。 也有一部分人觉得对方是岳凌用来「搞」蔺渝的棋子而已,试探不成，就直接丢弃。 蔺渝本人暂时没空去管这位莫名其妙就看他不顺眼,以这样的咖位和国民度「屈尊」来对自己这样的新人实施打击的「前辈艺人」。 他最后确认了一遍自己的妆造，然后看了看手机。 今晚的颁奖典礼,廉望雪不会参加，不仅不参加，他在今天中午就直接飞出国了，有个重要的合作曲要进行海外宣传。 ——关于这个世界即将终结的时间,要找个时间和他说才行，否则他可能要再经歷一次不明不白的穿越。 但是蔺渝自己都不能确定,到底在什么样的判定标准下自己才能被称为站在「万众之巅」，成为符合万众那本小说标题的艺人——当然，原着里站在那个位置的人是廉望雪。 廉望雪下飞机后给他发了新的信息，大概在几个小时前抵达了酒店，还拍了两张照片，现在已经准备吃晚饭。 他住的一看就是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几乎将整个城市的景色一览无余。 想起之前刷微博的时候，还看到他和廉望雪的cp粉在心疼廉望雪行程紧，飞来飞去很辛苦，蔺渝特别想安慰他们： 廉望雪来回接送保姆车，飞机上坐的是头等舱，到酒店住总统套房，吃的是合作方特地安排的美味佳肴，说谁惨都没法说廉望雪惨...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对方发了一张照片。 赫然是透过偌大的玻璃窗，从高处俯拍的城市照片。 廉望雪：「这是这里着名的云端高空餐厅，在68楼，左侧面朝海湾，右侧朝街景，都非常漂亮而且浪漫。」 廉望雪：「东西也很好吃，你肯定喜欢。」 蔺渝为了今天的颁奖典礼，又跟兔子一样吃了一堆蔬菜，看他发的照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胃。 第534页 廉望雪：「[图片]」。 廉望雪：「想和你一起来。」 蔺渝放大照片，看见他有意无意地将不远处双人桌的一对外国情侣也一起照了进来，俨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蔺渝被他的小心思搞的又好气又好笑。 蔺渝：「那你就想着吧。」 也不管廉望雪那头的回应，他站起身出门。 新人奖的五名候选人今天都来到了颁奖典礼现场，没有出现谁不给面子不来的状况，也侧面说明了，这个奖项是内定的可能性很小。 但蔺渝其实对自己能不能拿奖并不特别强求。 许多人踏足这个行业许多年，或许都无法获得一个像模像样的角色，更别提提名和获奖，蔺渝虽然野心旺盛，但并不是不知足。 因此在听见台上的颁奖嘉宾喊出，「《动物素描》蔺渝！」的时候，还是狠狠地愣了一下。 如假包换，对此一无所知的表情，甚至不需要他费力搭配表情。 陈邱恆率先跳了起来。 他稍有些失态地蹦跶着过来拥抱蔺渝，徐树紧随其后，顾妍则站在旁边笑着鼓掌。 大概是她和蔺渝也分享过一些心照不宣的秘密，因此看到蔺渝获奖，她明显很欣慰。 另外一些和蔺渝在其他节目相遇过的艺人也纷纷过来祝贺蔺渝。 蔺渝和他们握手拥抱，然后走上台去。 其实刚才在宣布自己名字的下一瞬，系统就在自己的脑袋里发出了尖八度的幸福叫声，堪称魔音穿耳。 虽然成为「系统」之后他的声音和蔺渝本人并不算特别相似，但能够用这样的声音发出那样的吶喊，还是有些离奇。 强行按捺住想要揉一揉太阳穴的冲动，蔺渝接过了奖盃。 华丽的装饰，和璀璨耀眼的灯光，营造出梦幻般的氛围，无数双眼睛，和所有的摄像镜头都聚焦在他身上，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一步步走向荣耀的道路。 他手里的新人奖奖盃，叫做「电影之门」。 奖盃设计成了一扇开启的电影之门，象徵新人自此进入电影世界的大门，在方形底座上可有电影节名称和年份，门扉和门环设计独特，尤其是门环，是电影镜头的形状，门扉则镶嵌有水晶，美轮美奂。 蔺渝认真地看了看手里略显沉甸甸的奖盃，重量和质感都和唱跳歌手拿到的不尽相同。 然后他凑近了话筒。 他嘴角噙着笑容，身后的大屏幕上，清晰地映出他喜悦中蕴含恰到好处青涩气息的眉眼。 他熟练地背诵准备好的台词，对于导演，与他合作的演员们，合作伙伴和团队以及主办方表达了真挚的感激之情，然后提起了《动物素描》中自己的角色。 「『裴立』这个角色，对我来说是挑战。」 「他不是平面化，脸谱化的普通形象，足够让人感到深刻的形象，被怜悯的过去，所作出的恶行，和可以预见的死亡。他是复杂的多面体，是让人共情又憎恶的存在，是负责『上价值』的角色。」 「所以，再次感谢陈邱恆导演对我的信任，愿意给我这样的新人，饰演这样复杂多面的。」 蔺渝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看陈邱恆的方向。 陈邱恆感动得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蔺渝却觉得他抽搐的脸有点好笑，连忙移开了视线： 「当初，我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接到陈邱恆导演对我发出的面试邀约的。」 「那时候我恰好脑震盪，被勒令卧床休息，看到这样的消息，过于惊喜，差点没直接从床上翻下去，二次受创。」 台下传来一阵笑声，不少前辈们面带开怀笑意。 系统：【你那时候根本没有...】 蔺渝对系统的弱弱怀疑置若罔闻： 「其实在开始拍电影之后，被人问过最多的问题就是：你打算如何兼顾自己的电影拍摄行程与唱跳偶像工作？我的的确确有过非常迷茫的时期，对于很多事情看不清楚未来，觉得自己好像想要努力，但是找不到努力的方向。」 「——我应该怎么选择呢？做出的选择会带来怎样的结果呢？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系统隐约觉得不对劲：【...你不是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吗？就是本着第一顶流去的吗？你不就是期待别人问一句「现在最顶的顶流是谁」的时候所有人都回答「蔺渝」的吗？】 蔺渝装作没听见，系统的质疑不足以让他在舞檯灯光的照射和烘烤下露出一丝一毫表情的破绽。 「后来，有人曾和我说过，因为人会习惯性地美化自己没走过的路，所以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最后都会后悔。」 说到这里，蔺渝做出苦恼又无辜的表情。 台下掌声响起。 许多人会心一笑。 「我觉得他说的对。所以，我会坚定地付出我最大的努力，不会懈怠，不会半途而废，我会努力演好每一个角色，一步步走在我的路上，用好的作品和好的角色，来回馈每一位观众，和所有帮助过，支持过我的人。」 「我爱你们。」 他的获奖感言说得很轻松，一般来说，新人第一次获奖在舞台上很难做到他这样，诚挚却不会过度严肃，诙谐但不至于让人觉得有不分场合的轻浮。 陈邱恆在台下用力点头，顺带对相熟的圈内同僚疯狂指着自己的胸膛： 第535页 「我相中的！」 「我发掘的！」 「我家孩子！」 「他说他爱我！」 和他相熟的导演：「啊对对对，他爱你。」 岳凌则和四名女演员一同入围了最佳女演员的候选名单，以电影《儿时的山》中饰演的试图走出大山的离婚女性的人生为题材。 其中和蔺渝关系最相熟的是徐馨，徐馨在电影《推》中本色出演一名大胆泼辣的女记者，也算是本色出演，但明显不如另外一名年长些的女演员宋雯蕾，在今年票房最高的电影《球途》所饰演的女足队主教练那么抢眼。 今年在大众论坛上最被看好的本届「影后」，应当会在岳凌与宋雯蕾之间产生。 《球途》偏向于群像和成长，从这方面来看，岳凌的角色戏份更重，个人成长线较为清晰，演技方面，两人表现得不相上下，几乎是50比50的获奖概率。 但在岳凌团队刻意的舆论引导下，许多路人被洗脑跟风，都认为岳凌会拿到这个奖，并且这样的言论，在颁奖典礼临近时愈演愈烈。 硬生生掰到了板上钉钉的程度。 * 在来自北美的着名歌手开始在舞台献唱的时候，电视前的小叶早已热泪盈眶。 以至于把爸妈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们女儿怎么流眼泪了？」 小叶呜咽地擦掉眼角的泪花，给他们展示刚才蔺渝发言的时候，自己狂拍的一堆照片：「我们小渝真是出息了...已经出现在这种全是大明星的画面里了。」 家人面面相觑。 「这小孩的电影我们不是去看过吗？你不是说他也是大明星吗？」 「而且他粉丝不是很多吗？」 小叶哭得更凶，语无伦次：「但是，但是他是初来乍到的大明星，和那些旧的大明星在一起，感觉破次元了，你们懂不懂？」 爸爸：「不懂，破次元是什么？」 妈妈则温柔地说：「那祝贺他呀。」 小叶趁着gg的空隙又打开手机刷了一下微博。 本来首页全是蔺渝的直播截图和动图，所有人都在哭嚎庆祝转发抽奖，但这一次，首页的不少互关在做这些事之余，开始转发一个叫做「七人行未播」的网盘文件。 她凭藉敏锐的直觉，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文件保存网盘，电脑下载完成，这才抽空私信首页朋友： 「这是什么视频啊？怎么感觉名字有点奇怪？」 朋友：「你是不是看到『七人行』就想歪啦？不是的，这是之前《七个人的旅途》未播的一部分视频。」 小叶愣了愣。 她一边把电脑拿到客厅，打开开始查看所谓的未播放视频，调成2倍速，一边继续观看接下来的颁奖典礼。 渐渐的，她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难以置信，满脸的匪夷所思。 「怎么了闺女？」爸爸看她神色突变，忍不住欠身问来。 小叶连忙按下了暂停键。 「...最佳女主演！让我们恭喜！《球途》！宋雯蕾！」 头顶飘来爸爸遗憾的声音：「哎呀，岳凌没拿影后，她就缺这个就凑齐影后大满贯了！可惜！可惜！」 小叶低头看看电脑屏幕上，暂停的瞬间岳凌略显狰狞的嘴脸，和电视屏幕上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站起来恭喜宋雯蕾的女性重叠在一起。 她开始庆幸一直是对方老粉的爸爸，没有看到自己刚才看到的内容了。 网络上突然有之前《七个人的旅途》的「废片」流传，并且传播速度堪称飞速。 相比之前内娱流传的所谓400多页八卦的pdf之流，这似乎并不够看，除了粉丝估计都并不在意。 但是没过多久，无论是微博还是论坛，各式各样的讨论声和质疑就和今晚的颁奖典礼，一同住在了热搜上，不少营销号为了kpi争先恐后发出微博盘点： 「@娱乐圈纪检中心v： 盘点岳凌七大罪行—— 傲慢：仗着前辈身份非要和其他人换分好的房间，巴士旅途中要求坐在靠窗的位置，所有游览项目都要优先，并时不时抽空教育指责后辈。 嫉妒：阴阳怪气其他成员的英文是半吊子，讽刺蔺渝曾高考落榜，实际上自己一句都说不出来。 暴怒：在餐厅吃到了不好吃的东西当场甩脸子，要侍应生喊厨师出来，对别人破口大骂并要求蔺渝翻译。 懒惰：从始至终，所有的行李几乎没自己拿过，哪怕自己双手空空，哪怕一个购物袋也要别人帮着拿。 贪婪：经费不够的时候却非要吃龙虾套餐，让三个男孩给自己省出经费，因为他们『饿几顿不会死』，导致蔺渝廉望雪苑淙只能啃安桉要来的面包片。 暴食：不告诉住在同一个屋子，发低烧休息的陈澜岚自己有打包回来的食物，陈澜岚半夜痛到胃病发作。 色慾：非要给苑淙介绍自己的侄女，苑淙婉拒就翻脸给穿小鞋，明里暗里说苑淙不识好歹。」 这圈子里其实没有多少秘密，没爆出来，大概率是大家没过多关注，或者不在意。 因此没过多久，岳凌和岳珊的关系就逐渐浮出水面，之前的一些只言片语的所谓「爆料」居然成了真。 评论区叶人才辈出： 「建议本色出演蔺渝要上映的电影《七宗罪》，不需要七个人格瓜分七项罪行，直接一人多面。」 第536页 「岳凌可无缝饰演男主，毕竟这位是曾经在採访里说自己『不是女孩儿的扭捏性格，像男孩儿一样坦荡直爽』。」 「大家放心，抢蔺渝的东西，我们岳前辈是专业的。」 「不是我说，岳凌这个强行要给苑淙推岳珊微信的举动，真的有点像我公司好事又烦人的前辈。」 岳凌拍摄途中发的微博也被翻了出来。 「谁还记得节目拍摄刚落地的时候，岳凌那条上热搜的微博？暗戳戳想引导大众去骂人呢。」 「谁还记得廉望雪和她巅峰互茶的过往？」 「倚老卖老？」 后来节目拍摄过程中，岳凌可能是被团队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番，因此没再在微博上说些什么。 再加上播出后剪辑的效果，让这一季虽然略有争议，但没有哪个人真的翻车到全网风评都救不回来的程度。 结果这接近一个小时的未播出视频一放出来... 「这还只是一个小时的分量啊！没剪出来的部分会有多可怕！」 「真实地心疼和她一起出游的其他人了。」 「看夏弥尔都没那么公主病了，人家至少到最后还自己提箱子，也敢和别人说英文了。」 眼看着各式各样的分析楼一栋接一栋建起来，评论各个过千，点赞破万的一抓一大把，岳凌那头撤了两次热搜都没能压住义愤填膺的观众的怒火。 ——原本现在大家就很讨厌日薪天文数字的娱乐圈艺人，见不得他们卖惨炫富，却没想到岳凌的傲慢和优越感令人作呕。 原本她虽然人尽皆知的脾气暴躁又嘴毒，但胜在国民度不错，大家对她有旧角色滤镜，认为她其实嘴毒心软，只是直爽且心地善良。 现在再一看，她敢当这镜头就这样肆无忌惮，要是摄像机一关，还不知道嘴脸有多变本加厉。 * 高国民度，也就意味着高讨论度，大众逮住了这些，就绝不会让它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 保姆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车上的人除了开车的经纪人，几乎都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 前排的伍舒阳脑袋上戴着的耳机一摇一摇，眼看就要被他晃下来了。 蔺渝收回凝视窗外夜景的目光，给廉望雪发了一条消息： 「是你？」 廉望雪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有立刻回復。 蔺渝也不急，坐在车后座又刷了刷目前的网际网路舆论，并且不留情面地拒绝了系统跃跃欲试，想要帮忙的请求。 系统酸熘熘地说：【好啊，你有了新的小朋友了，就不管我这个旧小朋友了，无视我的作用，忽略我的存在，驳回我的请求——】 蔺渝：【别浪费那些能量，现在没到需要拍你出马的时候。】 系统很好哄，这么一听立刻觉得自己备受重视，喜滋滋地闭麦了。 过了一会儿，廉望雪终于回了消息： 「这些其实在我手上留了很久了。」 「在岳凌痛失影后之后，最失意的时候放出来，才算得上致命打击，不是吗？」 「砰——」 伍舒阳的耳机真的从脑袋上摇了下来，吓得对方差点没原地弹起来，幸亏被安全带束缚住了身体。 蔺渝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嘴角带上了笑意，回復消息：「是啊，现在轮到这位大前辈焦头烂额了。」 第163章 这场声讨岳凌的网络舆论战,持续了一周甚至更多的时间。 之前《七个人的旅途》的所有正片、番外以及花絮，甚至小小的视频片段，统统被重新翻出来，一帧一帧细细查阅,甚至在论坛上还出现了专门的板块。 甚至因为她讨人厌的感觉很「接地气」,因此在那之后,譬如#每个人都能在身边找到一部分岳凌#的热搜都冒了出来，大家在热搜里疯狂晒出「我身边的某人和岳凌在哪一部分非常相像」，再次引起共鸣。 ——自私、市侩、刻薄、嘴碎,爱说教,思维腐朽，自我为中心...当初正片放出,大家就说她性格有问题，大概率被剪掉了一些过分的part，却没想到能够这么过分。 在她的衬托下，原本让人观感不好的夏弥尔都成了虽然公主病但温柔坚强的女神,更别提在节目里本来就表现很正常的陈澜岚和安桉了,很是涨了一波粉丝。 甚至还有人分析节目的画面，信誓旦旦表示,岳凌的画面有单独的打光，甚至添加了不同的滤镜。 「岳学」的风暴愈演愈烈,逐渐蔓延，从她的侄女岳凌，牵扯到和岳凌关系对外宣称关系比较好的艺人——譬如陈迅，或成最大「受害者」。 他也曾经在《一起上学吧》节目里陷害过蔺渝,却被反将一军，加上「睡粉」等黑料爆出,岳凌还只是性格问题被群嘲，陈迅就是因为人品稀烂，道德败坏而被直接挖出来「鞭尸」了。 后来蔺渝听工作人员讨论，说陈迅本来想避避风头，等舆论平息了再藉由新剧復出的，却没想到「猪队友」彻底把他拖下了水，许多因为年代久远在网际网路流传并不广泛的信息和过往的不合适言论，也迅速被传开，彻底声名扫地。 而蔺渝、廉望雪和苑淙三人，则反向吃了一波红利。 廉望雪暂且不提，他在节目里虽然还算忍气吞声，脾气温和，但时不时也要mean mean地怼一嘴的样貌，实在没法让粉丝卖惨，倒是出了不少「茶言茶语」盘点，反差萌上线，另类出圈。 第537页 苑淙原本在节目里一直是以「宠物」的身份出现的，他的团队也很聪明，把他往「苑小狗」的方向营销了一波，成功圈来了不少好感，这一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们还专门做了「苑淙抱头嘆气合集」。 ——「原来以为苑淙老是抱头嘆气，是因为被蔺渝廉望雪秀了一波恩爱不胜其烦，现在看，估计一大部分可能是录制过程快把他逼疯了。」 而蔺渝或成最大赢家。 先不提当初节目开始录制岳凌怼蔺渝的事情惨遭打脸彻底翻盘。 岳凌的经典「出圈」片段里，几乎都有蔺渝的存在： 她要求坐的靠窗位置原本是蔺渝的。 蔺渝去英文交涉的时候她在后边冷嘲热讽蔺渝落榜两次。 吃到难吃的东西口吐芬芳，还要蔺渝原句翻译。 给饿到胃痛的陈澜岚半夜想办法弄到止痛药。 还有在苑淙试图避开岳凌的媒人行为时，总是拿蔺渝当挡箭牌。 行李问题不用说，原本就是录制伊始网络舆论的引爆点。 还有她要吃大餐的时候，蔺渝嘴上顺从地应着「岳凌姐我帮你想办法」，一转身可怜巴巴蹲在角落里啃面包片。 尤其是在角落啃面包片的那个画面。 镜头是在其他人身上的，蔺渝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但是被制作成动图之后立刻变成了网络热梗，在微信聊天里广泛运用，成为了热门表情包。 「弱小飢饿但啃面包片.gif」大出圈。 谁也不知道这个小可怜蔺渝的画面，是蔺渝刻意为之的结果。 虽然正片全部播出后，没有放出，蔺渝倒也并不在意，却没想到会出现在后来的未播出片段里。 * 岳凌没能拿到影后，凑齐影后「大满贯」的同时，多年积攒的名声一落千丈。 而第三十五届siff，舍布鲁克国际电影节在加拿大舍布鲁克举办。 作为在主竞赛单元唯一一部华语片，《动物素描》获得了亚太电影联盟大奖。 蔺渝观看了颁奖晚会。 然后看到了一位手抖得不成样，还要坚持磕磕巴巴地表达自己对电影的热忱与喜爱的陈邱恆导演，他还反覆感谢了自己的团队和家人，再提起和自己早恋修成正果的太太的时候，差点泪眼婆娑。 别说蔺渝，就连和他同步观看的系统，都忍不住放肆地笑出了声。 在这之后，第二十七届亚洲之星电影大奖上，蔺渝获得了由亚洲影评人联盟颁发的最佳新演员奖。 徐树凭藉「郑义」一角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最后奖项被泰国一名以演技出众闻名的年轻演员拿下。 如果说之前蔺渝获得的新人奖，因为前些年获奖的新人电影演员们都变得寂寂无名而被疯狂唱衰，那么这一次，疯狂diss他声音，都逐渐变小了。 次年初，《最后的胜利者》拍摄完毕，正式杀青。 蔺渝生日当天，亲情向电影《她给我的信》正式官宣蔺渝为男主。 这部电影，和之前蔺渝拍摄的《动物素描》、《七宗罪》和《最后的胜利者》都不相同： 导演是一位注重社会议题，非常擅长用镜头捕捉日常生活中的美好瞬间，由此营造出温馨而真实氛围的女性，并且很擅长呈现出独特的视觉美感。 国民度颇高的流量花徐馨，则饰演他在剧中的亲姐姐。 从一个在外国大学学计算机专业的男孩毕业回国，收到了第一封来自过去的，他因为难产去世的亲姐姐寄给他的信为开头，缓缓地讲述了一个细腻的，关于家庭、记忆与宽恕的故事。 蔺渝看完剧本，不假思索地对其表现出了喜爱之情。 除了那些关于亲情与死亡的议题，这其中描写的女性困境有些打动他。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觉得自己作为异性，没办法对女性的处境感同身受，但如果能够尽自己所能地向前辈徐馨学习，拍出导演想要的故事，那么或许也是一种变相的宣传。 ——这些他想想就好了，绝对不会当着镜头的面说出来。 官宣那日，微博上热闹非凡。 正式出道两年时间未到，已经搭上流量花徐馨开拍电影，这是多少圈内人梦寐以求的机会，蔺渝这一路跟坐了火箭一样一路飙升。 现在论坛里diss蔺渝，已经不会嘲笑他「小煳咖」，或者「偶像出身，心比天高」了，着重抨击他资源越来越好，一定是非常受捧，背后必然有金主加持，说不定还是潜规则的一路傍富婆富商爬上去的。 路人对圈子里几乎所有明星都有类似的说辞，女明星尤甚。 对此蔺渝表示，如果大家都一样被揣测，那就等于没被揣测。 他发现随着时间流逝，那种偏激的心态，好像逐渐变得平和了。 * 蔺渝推开廉望雪工作室的门时，对方正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 大概是太专注，连蔺渝进门都没注意到。 ——明明一个小时前蔺渝到公司的时候，是廉望雪自己先发消息问他，「我的新曲子你想听一听吗」。 「看什么呢？」蔺渝走到他背后，注意到廉望雪的手按在空格键上戳戳戳，模样依旧无比专注。 廉望雪被吓了一跳，拿下耳机的同时，下意识地抬手去压合上电脑屏幕——幸亏蔺渝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硬生生遏制了对方的行为。 第538页 他怀疑地问：「你在看什么？这么鬼鬼祟祟，而且我进来都没注意到？」 廉望雪张口结舌，从脖颈到耳朵根，再到脸颊一路红了个遍，看起来心虚得不得了。 蔺渝：「？」 蔺渝：「你到底在干嘛？瞒着我看什么未成年不可以看的东西？」 廉望雪今年才正式成年满十八岁，但蔺渝已经先一步满二十一了，他让不得不感嘆了一句「年轻真好」。 看廉望雪还想继续合上电脑的动作，蔺渝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把他的电脑屏幕重新掀了起来，紧接着，赫然在屏幕里看见了一张自己的脸，即使是这种快速暂停后的画面，他的脸都没有崩。 蔺渝：「......」 蔺渝：「哦看我呢，看什么节目呢？还是在復盘舞台或者电影？」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如果真的只是在看那些，廉望雪至于这么惊慌失措吗？ 他俯下身去，仔细看了一眼屏幕左上角——很显然，这并不是个视频，出现在视野里的框住自己画面的「框」，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的眼熟，似乎有些像是前几天经纪人和他们宣布的那个... 蔺渝：「...你不会是在玩blue组合的那个恋爱游戏吧？」 廉望雪：「......」 廉望雪看起来已经快要爆炸了。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在和蔺渝说话：「别看了，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我就是随便玩一下，你最好别看...」 蔺渝：「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是在随便玩一下。」 系统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我记得因为你们的粉丝未成年很多，这游戏超级纯洁的，没有十八禁的标识，他怎么看起来一副好像在瞒着你偷偷地对你——】 蔺渝注意力还在廉望雪身上，顺口问：【对我什么？】 系统：【嘻嘻嘻嘻嘻嘻。】 蔺渝：【？】 蔺渝：「你这个态度搞得像这个游戏里边有什么十八禁画面一样，这合理吗？」 他的想法被系统引导歪了，嘴里顺口说出来之后，廉望雪的耳朵和头顶几乎快要冒出蒸汽了。 蔺渝看他这难得一见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哪肯放过他，把廉望雪推开自己重新点击游戏界面，继续进行游戏—— 然后就看到了一张自己的脸。 正用自己看了浑身冒出鸡皮疙瘩的温柔眼神，注视着画面外。 好看是真的挺好看的，即使这么怼脸，也还是五官不崩，脸型流畅，面部状况绝佳...但是那是什么？ 蔺渝的视线下移，看到了界面上恰好復现的「确认」选项。 「是否决定就这样回復[蔺渝]对你的表白？」 蔺渝茫然地问：「这是什么？」 他虽然知道游戏大致是个什么节奏什么剧情，但是这个部分倒还没关注过。 廉望雪讷讷地说：「游戏内容是，你们七个人都喜欢上了玩家，然后挨个拒绝到只剩一个，然后——」 「然后？」 「到ending的部分，会有一个自己设计电脑或者手机壁纸的机会，大概就是...」 大概就是，最后和玩家happy ending的那个成员会对玩家再表白一次，这一次玩家的回答不会是选项，而是一个对话框，可以自己选择输入规定字数的文字，最后的对话会被「定制」在专属成员的壁纸上。 算不上什么特别，但是在全程都只有几个选项中做出选择的游戏里，也算是让人期待的结局了。 廉望雪虽然说得有点结巴，但蔺渝有较强的总结能力，并且在廉望雪的态度里察觉到了端倪。 系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不耐烦地挨个拒绝你那六个队友的，感觉烦都烦死了。】 尤其是在拒绝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之后，被拒绝的成员会用各式各样的方式和言语——很土很尴尬的那种——试图挽回玩家的心，甚至制造出一系列偶遇，廉望雪想要把他们都拒绝完毕专攻蔺渝，大概需要经歷一个非常烦躁的过程。 尤其是第一周目不允许快进。 他选择了「否」，将界面退回了上一步。 然后发现廉望雪自己设定的玩家姓名赫然就是「廉望雪」。 系统感嘆说：【真是好大一个梦男，现在玩乙女游戏的女生直接用自己的全名玩的，其实也不多了。】 蔺渝没真的玩过，不好做出评价。 但他已经无暇做出评价，因为目光触及到了廉望雪在对话框输入的，自己想出的那句回应： 「那，蔺渝前辈能吻我一下吗？」 蔺渝：「......」 廉望雪：「......」 廉望雪虚弱地说：「我说了最好别看...」 蔺渝：「......」 他想起之前那个海外的拼盘演唱会，在廉望雪的房间里，对方问他「能不能拥抱」，现在直接进阶成「能不能吻」，是不是进度有点太快了——？ 系统幽幽地说：【这小子还算矜持，梦男向的游戏，要我我就要问，蔺渝前辈能不能让我睡一下？反正问了口high了我就爽了。】 蔺渝：【！！！】 蔺渝：【你是不是想死？！】 这个问题一问出，他自己率先愣了一下，迟来地意识到不适合这样问，但系统并没有注意到哪里不对，笑嘻嘻地藉口休眠，再次下线了。 只留下蔺渝，难得的面色红一阵白一阵，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把注意力放在「让我睡一下」还是自己说错的「想死」上。 第539页 廉望雪试图转移话题：「这个游戏设计的特别不合理，比如说甘子晔，他一直都磨磨唧唧的，要不然就欲言又止，要不然就面色通红但是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你看，还不允许快进，真的很烦。」 蔺渝回忆起他之前猜测廉望雪对自己六名队友的厌恶情况排序，奉子爵毋庸置疑排在第一，其次是颜立川=甘子晔，鬼使神差地问：「那奉子爵呢？」 廉望雪提到就烦：「我第一个就拒绝了他。」 廉望雪：「但他纠缠不清，后来颜立川过来让他别这么让人困扰，两个人还有争执的部分，放着自己玩手机就过去了——对了，那部分的背景乐是我写的。」 蔺渝机械地说：「那你还真优秀。」 廉望雪：「反正，他们自己解决，我听我自己写的歌。反正他们也是狗...咳，两败俱伤。」 这应该是设计出的「两男争一女」的修罗场，但是廉望雪不感冒，蔺渝甚至觉得刚才，他似乎想说，但觉得不文雅所以咽回去的那句话是... 狗咬狗。 第164章 blue组合恋爱游戏发行后,在热搜上引起了广泛热议。 这还是国内一线男团中第一个尝试将成员们放在恋爱游戏中，发行给粉丝玩的，以往只有那种一百八十线的煳煳团体，又或者其他国家尤其依赖粉丝经济的偶像组合会这么做。 争议当然是有的,而且绝对不少。 不喜欢者嫌弃其「掉价」,「自损身价」,又或者「把媚粉尤其是女友粉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但对此感兴趣的人也不少，一边羡慕,一边期待自己喜欢的偶像也能效仿一把,让自己过足梦女瘾。 蔺渝看见#blue组合恋爱游戏#上热搜之后，实时广场上全是粉丝在晒自己玩游戏的进度和截图,放眼望去全是深情款款到处雄竞的自己和队友们的脸，简直目不忍视。 甚至有点担心廉望雪跟风也发一张截图出来。 幸亏廉望雪吃一堑长一智，只敢搞些暗戳戳会让人嗑得开心，但在男艺人合理的「卖腐」范畴内的小动作,这种程度梦男病,他还不至于当众发作。 可喜可贺。 * 三月初，悬疑电影《七宗罪》发布定档海报与首支预告。 海报设计参考了荷兰画家希罗尼穆斯·博斯的代表作品《七宗罪和最终四事》的画面风格。 画面正中的圆形,类似于眼球，像博斯的设计那样,非常巧妙地将《七宗罪》中的七个人格其中罪恶安排在虹膜正中。 只不过在博斯的设计中，救世主耶稣出现在瞳孔的位置，暗示上帝正冷眼注视这一切。 但电影海报中出现在同样位置的却是追查「七宗罪」案件的警察们——他们神色略带迷茫，但始终眼神坚毅,似乎在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存在,会让这世间所有的罪恶无处遁形。 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模煳不清，坐着轮椅，穿着黑衣的剪影，恍若藏匿在暗处的另外一只「上帝之眼」，冷淡地注视着一切。 那是蔺渝所饰演的男主角主人格「宋七」。 而在「眼球」的瞳孔外围一周则被分成了七等分，从最底部顺时针顺序，分别是七种不同的罪行： 懒惰、嫉妒、贪婪、傲慢、懒惰、色慾，以及暴食。 这里和博斯画中不太一致。 海报四角也没有像画作里那样，留下四副小画，即「最终四事」。 最上方，蔺渝的名字放在最前，汉字与拼音。 蔺渝lin yu。 紧随其后的是此片不那么像女主角的镶边女主角： 彭睿函peng ruihan。 接下来是饰演警察的两男一女三位演员。 下方，「七宗罪」三个字横据正中，后方是监制、导演以及编剧的名字。 前方赫然是「5月5日，有场好戏」。 《七宗罪》正式宣布定档5月5日。 在海报中，七个人格代表着七个人格，却只有「懒惰」一格中有正脸的人—— 蔺渝饰演的主人格宋七，端坐在轮椅内，正脸朝前，身形笔挺甚至略显矜持，黑衣黑髮眉眼冷淡，身后则站在饰演他妹妹一角的彭睿函，少女扎着低马尾，穿着纯白的连衣裙。 其余的六个人格内都没出现真人，而是用最能代表他们的那一种物品，将其安置在这个人格最常出现的环境中： 办公室桌上堆满的金钱，代表着「贪婪」的跨性别者女性。 浅驼色羊绒地毯上，放着「色慾」异装癖人格换装后最爱的红色高跟鞋。 快餐店收银台一侧桌上，摆放的一瓶香水，代表了「暴食」的年轻女性。 成人adhd人格的男性是「暴怒」，在看起来温馨的客厅沙发里，有和遥控器摆在一起的摺叠小刀。 呈待机状态的电脑，被摆放在圆桌上，屏保是豪车，旁边还有一杯咖啡，杯身上凝结着水珠。 ...... 而奇怪的是，「傲慢」这一罪行的那部分，没有场景。 仔细观察才会发现，从宋七那一格的轮椅扶手上拉出一条细长的绳子，绳子一头拴在轮椅扶手，另一头从下往上恰好连接向上方的「傲慢」，变为一卷空落落散在地面的绳结。 这条绳子似乎在隐约暗示着什么，却无人知晓。 定档海报设计新颖，虽然物品众多，却并不显得杂乱。 而首支预告中，彭睿函的戏份不少。 第540页 甚至在台词方面超过了蔺渝——或者说，蔺渝饰演的男主，在预告片里甚至没有说话。 这支预告，就是从警局里开始的。 彭睿函的声音，伴随着女孩在警局，被警员勒令离开的混乱质疑声： 「我是来接人的...接我哥。」 「啊我哥叫什么？...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不，警察同志你误会了，我不是来闹事的，我真的是来接人的！」 「...那你能告诉我他穿什么衣服吗？」 「啊对对，是我姐，我姐...」 「哎呀我们家我哥也是我姐，我姐当男人养的！」 而就在彭睿函扮演的主角妹妹，在警局门口陷入混乱，抓着头髮大脑爆炸的同时，穿着圆领白衬衫和a字裙的「女性」，从昏厥中醒来。 站在人来人往的警局中，他躺在一名女警的座位里，身上盖着毯子。 醒来后，他坐直身体，毯子从膝头滑落，于是下意识伸手去捞，却无意间从摆在桌面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一张妆容精緻，神情憔悴的脸。 扮作女人的脸。 「砰——！！」 他面露惊愕，下一秒连人带椅仰面倒下。 ——「洪爽导演作品」。 就在这段预告令人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捧腹大笑一边对蔺渝女装的惊鸿一瞥惊艷不已的时候，画面骤切，紧接着传来了另外一种声音： 「唰啦——」 「沙沙——沙沙——」 紧接着，是人体在地面被拖动的摩擦声，和窸窸窣窣的衣料碰撞。 一只手出现在镜头里。 那是右手，手指修长有力，手背皮肤下隐约藏匿了青筋的痕迹，在用力拉扯什么的时候，被凸显得格外明显，一条贯穿手背的浅色伤疤，愈发衬托得这只手分外性感。 「滴答——」 「滴答——」 「滴答——」 这里是浴室，被随意丢开，垂落悬空的淋浴头花洒，还有未尽的水珠一点一点往下滴落。 地面延伸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混杂在更多的浴室地面的水渍中，被晕染成浅淡的红。 镜头拉远至侧面，年轻的男人只穿了深蓝色的牛仔裤，没有系皮带，窄窄的一片腰身，优美地一路延伸进随意挂在胯骨的裤腰。 他弯腰用力拖拽地面尸体的时候，手臂的肌肉因用力而隆起，光洁紧緻的皮肤，赤裸的上半身—— 一滴水珠从漆黑鬓角滑下。 「滴答——」 发梢泛潮，眉眼若洗，肤光如玉，隐约的厌烦与厌恶，不动声色。 ——「领衔主演：蔺渝」。 画面再次切换。 狭长昏暗的走廊，冷白的萤光灯，从天花板投下闪闪烁烁的光。 时不时冒出雪花的电视机屏幕挂在墙壁上，背景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据悉，我市近期发生的多起杀人事件，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目前，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正在全力以赴搜集线索，争取尽快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这些案件发生地点较为分散，警方已经确认它们之间并无直接联繫，并且正在分析可能的动机和模式。为了确保公众的安全，警方已经加强了巡逻，并在重点区域部署了更多的警力...」 「...如果有任何相关信息，请及时与警方联繫，您的每一条信息都可能对破案至关重要.同时，我们也提醒市民在夜间尽量避免单独外出...」 「骨碌碌——」 背景音淡去，是轮椅滑过地面的声音。 白大褂的医生走在最前，后方的少女推着轮椅，行走在这样狭长的走廊之中。 镜头拉近至他的半身。 他浑身透出一股病殃殃的冷淡，整个人安静得出奇，眼珠是无机制的金属灰色，光线于过于苍白的面容上明明灭灭，一动不动，像是身体里没有骨头。 「不好意思，我哥哥，可能是懒得回答我的问题。」 「...他总是这样的...生了病，就更严重了...」 「对不起...」 妹妹道歉的声音里，镜头从他毫无波澜的面上移开，落在了扶着轮椅把手的右手上。 一条分外眼熟的伤疤，贯穿手背，赫然映入眼帘。 画面骤然一转，同一角度同一只手，却搭在办公桌上，手指有节奏地挨个敲打着桌面。 「咄咄——」 手掌下压着一张求职申请表，右上角工整地贴着一张证件照，照片里黑髮垂额，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的年轻男性，和刚才女装的，赤裸上身的，坐在轮椅中的男性的脸一模一样，却气质迥异。 画面转黑。 主演、特邀主演、特别主演名单列出。 「七宗罪」。 「5月5日。 我在看着你。」 这支大约150秒左右的预告片，一面啼笑皆非，一面毛骨悚然。 女装、露肉、禁慾，隐约的那道伤疤也让粉丝迅速联想到了「战损」。 大粉早已与公司对接得到预告片释出的消息，数据组迅速组织，散粉自发被带领，宣传控评一条龙。 与此同时，blue组合为《七宗罪》电影献唱的主题曲《七宗罪》，将作为组合单曲，提前大半个月时间，在4月13日正式发布。 介时，blue组合将会连续三周时间在各大打歌平台进行舞台表演，也同时为电影做宣传。 第541页 粉圈霎时沸腾。 * 蔺渝说：「我要累死了。」 廉望雪：「看出来了。」 和徐馨合作的片子，恰好在《七宗罪》上映后进组。 电影五月初上映，意味着四月开始，剧组就会进入紧罗密布的密集宣传期，而作为男主演的蔺渝，要兼顾《七宗罪》舞台录制的情况下，去参加各式各样的宣传活动—— 幸亏大部分的舞台表演都是可以提前进行录制的，但这也意味着，从三月份开始，蔺渝就要忙成一只陀螺连轴转，因此在现在短暂的还没有那么忙碌的阶段... 他在疯狂练舞。 原因无他。 《七宗罪》的主题曲听起来本来就不算特别平静舒缓，但舞蹈却又是迄今为止蔺渝所经歷的所有舞蹈中，难度最大的一支—— 虽然在此之前主题曲已经录制完毕，舞蹈也练习了无数次，但这种难度极大的歌曲，就愈发能看出蔺渝这个身体毫无天赋，和队友的差距昭然若揭。 至于上学？他的确是没空上学，见缝插针说的就是蔺渝自己了。 「上次的主题曲直拍，我几乎都是第一名。」蔺渝喃喃地说。 他倒在廉望雪工作室的沙发里仰面朝天，这里可比练习室的地板舒服多了。 因为自己在公司的练习室练习，而廉望雪近期正在准备新专辑，除了上次他来廉望雪工作室听到的那一首——这张专辑还有另外六首新歌，其中包括那首廉望雪在颁奖典礼上提起的，用于记录美好一刻的新歌。 他原本就是个工作狂，蔺渝每天都来公司，他没有通告的时候也不需要签售营业，又懒得去上学，因此更是埋头工作。 廉望雪说：「你的粉丝比他们多，泛人气也高很多，第一名是众望所归。」 蔺渝在沙发里翻了个身：「...什么意思呢？哪怕不看人气和死忠数量，我的表情管理也一骑绝尘啊？」 直拍的舞蹈水平固然重要，容貌、表现力、表情管理等等很影响观赏度，并不是一个组合跳舞最厉害的那个人，就一定能直拍点击数一骑绝尘的。 廉望雪好脾气地应和：「你的表情管理真的很好。」 系统：【哟哟哟，「什么意思呢？」听起来在质问，实际上在撒娇是吧？】 蔺渝想起自己之前对系统失口说的那句话，决定更好地容忍系统插科打诨。 他又翻了个身。 然后听见廉望雪更加真挚地举例增加可信度：「我以我对你的每个直拍都看了很多次的事实证明。」 蔺渝：「...那倒也不需要看那么多次。」 提起舞蹈，廉望雪又有点好奇。大概是因为公司对这首歌的期待值很高，所以对外捂得死死的，到现在廉望雪都还没听过这首歌，更别提观摩blue组合的舞蹈版本了。 「这首歌特别特别难，是吗？」 「特别难。」蔺渝嘆了一口气。 哪怕练舞已经成为习惯，早已不会像之前那样跳完了疼一整天，但《七宗罪》开始上难度之后，他每天都觉得特别累。 肉.体上的疲惫。 「我觉得这可能会成为若干年内，全亚洲男团最难的激烈舞曲，有没有之一不好说。」蔺渝又嘆了一口气，和廉望雪描述说，「而且绝对不太可能全开麦，连半开麦都很难，我怀疑如果想要呈现比较完美的舞台，我们都得预录。」 「但是这首歌不是不长吗？」 「不长，不到三分钟，但是我每次练完都感觉自己跟死了一样。」蔺渝说到这个，莫名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又开始抽搐了。 他忍不住伸手去按了两下。 廉望雪看起来有点想帮忙，但半途收回了胳膊，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 蔺渝：「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廉望雪说：「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之前我遇到过一次万众，和她说过几句话...」 蔺渝听到万众的名字，心头还是「突突」跳了两下，他追问：「说了什么？」 廉望雪说：「她问我，如果回到原世界，希望是什么时间。」 「你怎么说？」 蔺渝原本以为廉望雪肯定会说一个在发生演唱会告白事件之前的时间点，毕竟那件事覆水难收，结果廉望雪莫名其妙露出了一个含羞带怯的表情，但只是短暂的一秒，快到蔺渝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 说实话他越长大越不适合做这种表情了，廉望雪虽然不搞那些什么男友风签售，男友风自拍，甜言蜜语一概不说，也不靠粉丝撕资源做数据，但架不住年纪越长，气场越重，女友粉越多： 但这次，这画面未免有些过于少女了，甚至背后冒出了粉红的泡泡。 蔺渝下意识地抬起手挥舞了两下，像是能把那些虚幻的泡泡挥散似的。 「我那时候说能不能快进到你三十岁的时候。」 蔺渝：「......」 蔺渝：「...她怎么说？」 廉望雪：「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 蔺渝：「......」 蔺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甚至算了算年龄：「我三十岁的时候，你大概二十六七岁？这个年纪怎么了？」 廉望雪解释说：「前阵子论坛你的粉丝版块做调查投票，大概是问，你多大年纪谈恋爱他们可以接受，除去「一辈子都不行」和「他煳了」，「等我跑路了」这类，点赞最多的是三十岁的选项，其次是三十五岁。」 第542页 他说着说着又害羞了：「而且你之前不是让我等来着嘛，说大概要等十年...」 蔺渝今年二十，十年后的三十岁，哪怕人还在巅峰，也大致到了出道十年多，粉丝能接受的年纪。 蔺渝：「？？？」 系统在他脑袋里猖狂地大笑出声。 蔺渝：「他们怎么还做这种调查啊？」 他5g冲浪，甚至都没刷到过。 廉望雪：「嗯，他们还讨论了一下那时候你谈恋爱的话，对『嫂子』的期待是怎样的。大家说希望是一个不作妖，不会乱秀恩爱嘲讽粉丝，长得好看又有钱的低调嫂子，会洗手作羹汤，高学歷，还要很爱你。」 蔺渝：「......」 粉丝朋友们，我找对象不是让你们许愿。 但他也能理解，在粉丝心里自己大概配得上最好的，也想把最好的都给自己，这样的心情弥足珍贵。 系统照常发挥，继续吐槽：【小撒谎精这表情，不会觉得自己很符合你粉丝嘴里合格的「嫂子」吧？】 蔺渝机械地跟着重复：「你不会觉得你很符合他们嘴里合格的『嫂子』吧？」 廉望雪：「...我不是吗？」 蔺渝：「......」 相比于反问的四个字，他更震惊于廉望雪居然是认真在询问。 蔺渝：「你是吗？」 廉望雪：「我哪里不是？」 系统：【——不作妖，不乱秀恩爱，低调这几点，他就做不到吧？】 廉望雪掰着手指认真推销自己：「首先，我觉得我长得很好看，个子也高，身材也好，跑健身房也算勤快，力气也很大。」 「其次我挺有钱的，版权费拿到手软，而且未来还会那更多，哪怕现在就隐退，也有足够的『养老保险』了。」 「我学习也还不错的，毕竟是实验班呢——如果需要学歷的话，我也可以努力考一考音乐学院之外的其他学校，非艺术生赛道，想要继续深造也不是不可以。」 「还有，我很会做饭，很了解你的口味和胃口大小，你的忌口和不喜欢吃的东西，可以帮你好好地养胃养身体。」 「我也很爱干净，会收拾家里。」 「我也会爱你的猫的，毕竟它也曾经是我嘛。」 「最最重要的，粉丝都觉得很重要的——我很爱你。」 蔺渝：「......」 他是怎么把「我很爱你」这种话那么坦然，像「我要去吃饭」一样直接说出口的？ 系统难以置信：【他这些形容是粉丝期待的嫂子？】 蔺渝麻木地说：【不，这是姐夫。】 系统：【......】 ——外貌、身高、财富、才华、背景...硬体条件的确很不错，至于爱蔺渝的心更是无从质疑，现在他终于明白那股诡异的违和感到底从何而来了！ 这明明是不少花粉眼里最完美的姐夫人选吧？ 当然，花粉大概率是希望姐姐一辈子独美的。 廉望雪还想说话，蔺渝默默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好，行，我明白了，现在我们把话题继续扯回《七宗罪》上，好吗？」 廉望雪见好就收，但还要得寸进尺：「好的，那你就算答应了？」 蔺渝对他眼巴巴的表情和眼睛置若罔闻：「我们的mv已经拍好了，每个人对应其中一种罪名，七人七色——你猜我代表的是哪一种罪行？」 blue组合这首歌的mv有三个版本，一个是纯人声，电影剧情为主的剧情向mv，一个是blue组合自己的剧情版mv，穿插舞蹈，有一镜到底的部分，还有一个是纯舞蹈版，将好几个他们不同场景和服化道下的舞蹈版剪辑糅合在一起。 廉望雪想也不想：「色慾。」 蔺渝：「......」 蔺渝：「不是！」 系统：【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蔺渝：【不要说。】 系统麻熘闭嘴了。 蔺渝于是强行继续他的话题：「是懒惰。电影里我的主人格宋七就是懒惰，所以我代表的也是懒惰，懒惰很好，在mv开头的部分不需要做太多的动作，能保存体力。」 廉望雪还有点遗憾：「为什么不是色慾啊？你很性感不是吗？」 蔺渝：「mv里代表色慾的人——嗯是伍舒阳，他开场左右一边一个女生伴舞，左拥右抱纸醉金迷风流倜傥，还有三人共舞的部分，你觉得合适吗？就算合适，我能驾驭吗？」 廉望雪飞快地改口：「不合适，不喜欢你和女生跳舞——但是你能驾驭，你舞蹈又不差。」 蔺渝断然否决：「不，你不要睁眼说瞎话，我不行。」 系统：【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蔺渝闭上了嘴，强行按捺住骂一句什么的冲动，随即再次张口：「这首歌太累了，真的能把人送进地狱去，我们录制又都是一镜到底居多，伍舒阳那个开场之后直接衔接歌曲，我体力跟不上。」 他可不想真的被送进地狱里。 廉望雪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我现在最需要反覆练习的就是细节上一些琐碎的手部，还有脚下动作，大幅度动作虽然很多，但是我姑且还能按照以前的经验做到和大家同步。」蔺渝说着说着又觉得郁闷，「万众当初写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放大我唱跳不行是天赋问题这种剧情啊？」 他虽然原世界也不是什么歌担舞担，但好歹没天赋差到不拼了命努力，就要被骂废物的程度吧？ 第543页 廉望雪本来是搬着椅子坐在蔺渝旁边的，闻言低头认真看了看半躺着的蔺渝的表情，他看起来郁闷又无奈，脸颊不自觉地鼓了起来，有种难得一见的，生动的可爱。 ——这是蔺渝自然做出的表情，与那些为了达到某些让人尖叫的目的而刻意为之的不一样。 他心头髮烫，但最后也只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蔺渝的发顶。 然后重新正襟危坐，表情却莫名其妙变得浮想联翩。 气氛因为他这一个动作一个表情，莫名变得焦灼起来了。 蔺渝突兀地想，如果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十年才成为顶流，那么回去再从譬如二十岁左右开始，那么按照廉望雪的说法，和粉丝的心愿，岂不是还有二十年——？ 他想得太入神，不小心让系统也听到了几句。 系统幽幽地感慨：【嚯，二十年，忍者神龟啊！】 蔺渝勐地坐了起来。 廉望雪：「怎么了？」 「回去练习了，萧慎叫我。」蔺渝信口胡说。 廉望雪恋恋不捨地看着他，虽然知道这大概率是个藉口——蔺渝压根没看手机，手机也没有震动提示过，但他并没有想要拆穿什么的意思。 「还没在这里休息多久呢。」 「不行，感觉自己还差得远，我得回去好好练习，不能到时候被那群烦人的队友表现压过，搞得一群人又开始对我冷嘲热讽。」蔺渝嘟囔着说，跳下沙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不打扰你了。」 「晚上一起吃饭吗？」廉望雪看了看时间，又问。 「控制体重，只能吃食堂的减重套餐。」蔺渝说。 意思是同意了。 廉望雪脸上这才重新浮起了灿烂的笑容：「好，那我晚一点去找你。」 蔺渝比了个「ok」的手势，推门而出。 待关上对方工作室的大门，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刚才那个瞬间，在想到「二十年」的时候，他对于「要成为人上人」的念想，居然达到了巅峰—— 他在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是源于，希望尽可能缩短廉望雪等待的时间这个事实后，强行将其扼杀在萌芽。 系统好奇地问：【怎么了？】 蔺渝摇了摇头。 【没什么。】他回答，【只是告诉自己，顺其自然。】 第165章 一个人的爆红,大致是有迹可循的。 否则，大概率是虚假繁荣、水漫金山，或者粉圈自嗨。 蔺渝的一步步飞升之路，的确如此。 而一首歌能否走红也是如此： 《七宗罪》在发行之前俨然已有爆相,一经释出,更是直接爆红,几乎没有缓冲。 短视频平台如tiktok的各种变装视频，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突然清一色开始用《七宗罪》副歌高.潮部分作为背景乐,各式各样的翻跳视频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连带着「七宗罪」tag下的投稿视频数量飙升，总播放量激增,病毒式的传播效应不可谓不是现象级。 人类与自己内心七宗罪所代表的慾念作斗争的挣扎情绪，本来就很符合市面上一大部分「成年中二病」的审美，多少年前那些「非主流」不是消失了而是长大了，而这首歌的台词原本就戳中了他们内心的那个特定的「点」。 因此,在这个tag下,那些面对着镜头痛心疾首把《七宗罪》歌词当做台词来年的中年人也不是没有—— 而在市面上的男团mv中，它也与众不同。 每个成员饰演一宗罪的噱头本来就足够特别,很多组合经由整容、妆造、服化道的统一包装之后，同质化的趋势愈发明显,经常让人认不出谁是谁，也就降低了许多路人看到类似的mv或者舞台，想要更进一步了解的欲望。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浪费时间去探究一群黑黢黢的男人的。 但当mv将每个人细化，以一种罪名命名一个人,并且以他的应援色作为服装上的颜色点缀时，这种难度就被降低了。 蔺渝看了看自己的微博留言区。 涨粉数量惊人的基础上,不少新来的路人称唿他「懒洋洋的男子」。 出于好奇，他去看了一眼伍舒阳的微博。 恰好看到伍舒阳在昨天临睡前发的微博： 「@blue组合-伍舒阳v： 到底是谁先开始喊我『色眯眯的男子』的？！你给我站出来！」 相比之下，他这个「懒洋洋的男子」其实听起来还不错，甚至有点可爱。 蔺渝忍着笑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贊。 车窗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尖叫和惊唿声，蔺渝收起手机，拿过自己的背包，然后看了一眼窗外。 天空是一片还没有被阳光恩赐的，深沉的墨蓝，现在还不到凌晨四点半，他们再次在这个时间抵达了打歌中心，主要是为了录制今天的《七宗罪》舞台。 出现在这里等待他们的粉丝，为了占据迎接偶像的最好位置，必须提前来这里排队等候——而在和blue组合短暂碰面之后，他们中大部分人还需要去排打歌节目的观众席入场。 众所周知，偶像组合发歌打歌，最辛苦的是粉丝。 车内分外寂静，蔺渝从包里摸出镜子，打开手机电筒照了照自己的脸。 然后熟练地开始给自己滴眼药水，然后整理往后靠着的时候，被压塌的髮型。 今天他还是比其他所有队友都早起了一个小时——在四点出发，大家普遍三点五十五起床的时候，他两点五十就起了床，洗头洗澡。 第544页 最近换的这个无花果香味的沐浴液留香时间也很长，有股慵懒午后的甜美味道，正符合他今天浅暖色调风格的私服。 等他准备完毕甚至敷了个面膜贴了个眼部消肿贴，奉子爵还是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的队友们还是没意识到粉丝等了那么长时间，不是为了看他们戴着鸭舌帽口罩墨镜，垂着脑袋目不斜视往录制中心小跑的。 活该这些人每次一打歌，吸来的粉丝固然很多，被追线下的态度弄得要脱粉的也不少。 蔺渝认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香味，然后在甘子晔「你好香啊小渝」的喃喃声里，率先一步跳下了车。 尖叫声此起彼伏，在蔺渝出现的瞬间抵达了巅峰。 两侧的粉丝按捺不住地开始往前扑腾，试图与偶像近距离接触，使得前排扛着长枪短炮的站姐们有些站立不稳。 蔺渝在保安尽力维护秩序的人群里，看到了许多高举着他的名字和应援牌的粉丝们，甚至可以说是压倒性数量的多。 他灿烂地笑着，举起双手沖两侧的粉丝们打招唿，在前边戴着黑框眼镜，还把卫衣帽子拉上去的展宁，和下车前刚打了一个呵欠的伍舒阳的衬托下，就显得更加神采奕奕，就像是这夜空下唯一一束追光灯，只打在他身上似的。 「蔺渝！！！」 「蔺渝多吃点，你太瘦了！！！」 「小渝啊——妈妈爱你！」 粉丝们喊得震天响，一个比一个嗓门大。 蔺渝挨个招手，力求和每个人对上视线——以往会比较容易，因为他的粉丝并不算特别多，但今非昔比，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但众所周知，蔺渝在面对粉丝的时候从没有过状态不佳的时候... 「老公——！！！」 人群一阵骚动。 后排一个大嗓门的粉丝用相对粗犷的嗓音，拼了命喊出了这一声。 蔺渝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恰好看见那个粉丝正举着「蔺渝我的老公」的夜光手幅上下蹦跶，不得不说，体力了得。 蔺渝：「......」 他瞪大了眼睛。 虽然以往他微博下边喊老公的粉丝不少，自从开始被舞「智性恋」天菜之后就更多了，甚至能被顶到热贊第一。但是如此贴脸大喊的情况，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因此货真价实的被震惊了。 短短的几秒，感觉像过了一辈子，蔺渝隔着人群和她面面相觑。 很少看到偶像比粉丝还惊慌失措的情况。 周围隐约传来了小声，善意的带了戏嚯的，蔺渝身后的甘子晔轻轻推了他一下，蔺渝仓促地挥了个手。 【老公~】 【老公~】 【蔺渝我的老公~】 蔺渝：【闭嘴。】 蔺渝无言以对，打算进去之后赶紧检查一下网上粉丝的饭拍视频里，这一段自己的表情管理。 而场外骚动的粉丝们议论的话题可就多了： 「这次也还是一如既往呢，只有蔺渝一个人闪闪发光的世界再次达成了。」 「好香！又是惯例开始猜这次蔺渝用的是什么洗髮水沐浴乳的时间了！」 「前一辆车奉子爵还戴了个墨镜你们敢信？这凌晨四点多戴墨镜他看得见路吗？！」 「反正他家粉丝也会洗白说他眼睛睡肿了，所以不想让粉丝看到自己状态不好的一面的。」 「搞得像只有蔺渝永远不会状态不好一样，真是不上心。」 「怪不到追线下的朋友都说见一次蔺渝就知道他为什么即使没有综艺和电影拍，也绝对能超车队友了...」 还有不少讨论刚才蔺渝被喊「老公」的场景的。 「呆住的蔺渝好可爱！」 「真的傻了几秒，都没有表情管理了！」 「真的好呆，喜欢这种青涩的反应。」 「比那种回喊『诶，老婆』的应对更招我喜欢一点，可能我本人喜欢新人美吧？」 ...... 幸好前边的伍舒阳昏昏沉沉没听清，甘子晔不是会用这些嘲笑人的类型，因此蔺渝回到休息室之后，免除了一些被队友们大肆调侃的命运——虽然系统承担了这个重任，但毕竟对系统他存在着更多更广阔的包容心。 蔺渝用小号开始翻看微博。 好在自己虽然吓了一跳，但根深蒂固的，对于表情管理的控制力还在，只是微微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大家看来自然又可爱，但蔺渝知道自己如果伪装出惊讶的表情，也和这差不多。 他点开微信，看了一眼廉望雪新发的消息： 廉望雪：「可爱。」 截图是他不知道在哪里刷到的蔺渝粉丝的微博截图。 照片里自己瞪大了眼张开了嘴，头顶被粉丝p了两只竖起的耳朵。 粉丝配字： 「宝宝，你是一只偷吃胡萝蔔被发现了的小白兔！」 紧跟时事。 蔺渝：「......」 小白兔塑虽迟但到。 他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五点。 「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廉望雪：「等你今天打歌舞台的repo。」 蔺渝相信才是有鬼。 廉望雪：「没有，我今天有活动，七点的飞机，现在在往机场走。」 蔺渝：「记得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他又回了个表情包，从休息室出来，恰好看到走廊那头，被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有个熟人恰好迎面过来。 第545页 蔺渝打了个招唿。 顾妍也挥了挥手。 tiamo组合名存实亡之后，顾妍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solo专辑。恰好又和blue组合撞上了打歌时间，被《七宗罪》的爆红压得喘不过气来。 因此估计是拿不到什么冠军奖盃了，但是她本身和blue组合赛道不同，这次的主打歌好听且耐听，在短视频平台播放量不少，个人的帐号涨粉也很可观。 趁着开始做妆造，蔺渝抓紧时间看了看自己手机里，《七宗罪》电影的线下宣传活动时间表。 密密麻麻。 首映礼在公映前一周举行。 主题活动和快闪活动也不少。在高校进行路演，需要与学生进行互动，这是蔺渝擅长的工作。 由全国范围内的影院线下宣传，还有点映见面会和媒体的群访、专访。 譬如今天，他要作为嘉宾参加「大牌明星连连看」的拍摄，录制地点就在这里的小会议室，等舞台录制结束，其他成员等待参加晚些时候的舞台ending录制，蔺渝则没那么多空闲。 系统感嘆说：【上一次参加这个採访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你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 蔺渝：【嗯，而且那次採访还出了点事故，私生影响到了录制。】 系统：【那时候我们还讨论过，你是以什么身份参加这个节目的拍摄的，最后总结出来，是「热度极高的人」+「业内看好的上升期新兴艺人」。】 蔺渝：【那你觉得现在的我呢？】 系统：【顶级流量！！！大牌艺人！！！超一线大明星！！！】 蔺渝笑了笑，随后低下了头：【借你吉言。】 《七宗罪》这首歌的舞蹈非常难。 其中比较有记忆点和挑战性的两段，分别是副歌第一段的「抓挠舞」，和副歌第二部分的「打拳舞」。 前者是逃离，是挣脱，是鲜血淋漓的困兽犹斗，竭力挣脱直至令自己筋疲力尽，而后者就是放弃逃避后的正面相对，是反抗，是撕扯，是全力对抗。 这两个部分，连带着舞蹈中tutting风格的埃及手片段，在tiktok上被网友们疯狂拍摄挑战——要知道，很少有某个舞蹈有那么多个被争相模仿的大出圈killing part的，但《七宗罪》做到了。 换上打歌服装的时候，系统又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他们其他人都有手套啊？你怎么没有？】 说是手套，也不全部如此： 有些是半截手套，有些是镂空手套，还有那种略紧的皮手套，紧紧包裹住两只手，让粉丝看了会忍不住尖叫起来。 众所周知，在舞台上，男团的手套能够增添些狂野，或者禁慾的气息，是很好的「武器」，但是在所有人里，只有蔺渝没有手套这个配饰，双手空空。 系统发现后又开始不爽，觉得被区别对待了。 蔺渝倒是不在意，还随口逗了系统一句：【你现在很像是那种为了我，无论大事小事一句话还是一个眼神，都要和无论什么人撕到地老天荒的死忠粉丝。】 系统气哼哼地说：【我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蔺渝安慰说：【以后会有的，而且我也不是很介意。】 【为什么？】 【抓挠舞的时候，绝对会给手部特写，毕竟mv里的动作已经被模仿疯了——手套这东西，要结合全身更好看，但是另一方面...】蔺渝顿了顿。 大概因为自己是《七宗罪》的主演，所以这首为他的电影献唱的主题曲，自己的c位部分很多，副歌部分尤甚。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和蔺渝相熟的化妆师走了过来，系统认出正是那个在最早最早的，蔺渝被颜立川粉丝袭击的拼盘演唱会上，给蔺渝化妆，全程听见了蔺渝被其他工作人员开口diss的小姐姐。 那时候她露出了不忍又担心的表情，虽然转瞬即逝，但也弥足珍贵了。 对方笑着和蔺渝打了个招唿：「又见面啦。」 「麻烦你了，小许姐姐。」蔺渝扯开嘴角，霍然一笑。 化妆师小许并不是来这里为蔺渝画脸上的妆容的，她今天负责的其实是另外一个团体的妆造，只是在空隙里过来，应蔺渝的私人请求，帮一个小小的忙—— 她在蔺渝的右手手背上，额外添加了一条防水的，栩栩如生的伤疤，这条伤疤贯穿手背，有些莫名的眼熟... 系统：【！！！】 系统：【啊！这不是电影里你演的那个角色手背上的伤痕吗！】 在预告片里出镜三次的那个，搬尸体、坐轮椅、看资料——在网络上引起了热议，很多人都猜测这条伤疤在剧情里可能会成为将蔺渝扮演的主角暴露的至关重要的部分。 蔺渝随意地说：「谁说不是呢。」 抓不住热点可不行啊。 临上场前，他去浴室里，打开热水，用稍烫一些的水沖淋了好一会儿自己的双手和小臂，尤其是手背，然后认真地做起手部运动，譬如来回握拳，或者伸展手指。 待上台的时候，他瞥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青筋愈发明显了。 想来等会儿跳舞到副歌部分，以这首歌舞蹈的激烈程度，手背的青筋也会被很好地拍摄进去。 他们今天的服装，袖口原本就不是那种收紧的设计。 蔺渝的上衣外套袖边和衣角有特地裁剪出的，参差的边缘，因此手臂垂直的时候，袖子也会随着动作滑落，露出手臂和手背，恰好能将手臂其暴露在镜头下。 第546页 ——无论是饭圈最爱之一的，性感代表的青筋，还是那条足够抓住热点的伤痕。 而「打拳舞」的时候，紧握成拳的手，手背自然也会被镜头完全捕捉。 这都是蔺渝的目的所在。 * 舞台跳了两遍。 蔺渝已经快要死掉了，不开玩笑，这首歌真的很考验人的体力，而偏偏蔺渝的身体确实没那么好。 他强撑着，用尽全力跳完了第三遍，在确认拍摄彻底结束后，差点没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幸亏被队友们扶了一把。 看起来其他人的情况也不太好，毕竟这个舞台在练习室跳完全程之后，大部分人都会直接倒地，看起来彻底昏厥似的躺平几分钟，再慢慢爬起来。 蔺渝勉强站直身体，接过台下递过来的毛巾作势擦拭自己浑头的汗水，等会儿休息室就去淋浴间里洗个澡，重新整理一下。 他可不想汗津津去参加接下来的採访，「大牌明星连连看」的主持人群峰可是出了名的吹毛求疵。 台下突然有粉丝尖叫起来。 蔺渝循声看去，发现她看的是自己的方向，面色惊恐。 蔺渝愣了愣，迟到地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他抬起手，看见自己原本画了特效妆的右手手背上，出现了一条狭长的，货真价实的伤痕，并且正在往外渗血。 因为这条伤痕够长，所以哪怕其实没有特别严重，但流血量还是比想像里稍微大一些，蔺渝看着的几秒内，就又有血色渗了出来。 而且恰到好处地沿着画出的伤疤的方向，几乎快要重叠起来。 蔺渝：「......」 这是在什么时候划伤的？ 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他猜测可能是刚才第二轮下台检查舞台效果的时候，剐蹭到了某台机器，或者某个队友衣服上的拉链之类尖锐的东西。 蔺渝怕痛，阈值低，但他能够忍耐，加上舞蹈激烈，注意力分散，所以居然一时半会儿毫无察觉，甚至比粉丝还要晚些发现。 系统：【小渝...你怎么还在用这些自虐的手段虐粉啊？！真的没必要了！】 蔺渝：【这还真没有。】 系统：【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但是你都没和我商量，而且这次的伤口有点长啊...】 幸亏录制中心有专门负责处理伤口的工作人员，因此蔺渝临时下台去处理伤口，虽然队友们在台上尽力和粉丝们交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但许多粉丝还是因为担心，频频往后台观望。 甚至有几个不远万里从外地赶来帝都的，年纪小的粉丝当场因为担心哭了起来。 蔺渝：【...我是真没有...】 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才让这条伤口和画出来的如此高度重合。 蔺渝补充了一句：【我五月份入组，角色是娇生惯养的少爷，的确没必要在这时候给自己制造伤口，画蛇添足。】 万一真的留下伤痕得不偿失。 况且... 蔺渝：【况且手背上的特效妆是迎合热点，真的出现伤口，就很像是故意为之，卖惨虐粉了。】 系统反问：【你不是吗？】 蔺渝：【...感情刚才我的解释你一句都没听。】 他简单处理了伤口，重新上台和粉丝们打个招唿，表示自己情况不严重，让大家不要担心之后，才在粉丝恋恋不捨的叮嘱声里重新回到了休息室。 想来等一会儿「心痛蔺渝」就能上热搜榜单了。 他洗了澡，然后卸掉了为了配合舞台相对浓重些的眼妆，化了个清淡些的日常妆。 蔺渝对着镜子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容貌，然后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小瓶香水。 喷了喷手腕和颈后，确保香味能被闻到，但不会熏人。 系统：【这是什么？】 蔺渝：【这是前阵子「大牌明星连连看」的主持人群峰和国产某个牌子联名推出的香水，这一款叫「once upon a time」，他说过是他最喜欢的香味。】 "once upon a time"是一个常用的英文短语，用来开始一个故事，尤其是童话或寓言故事，翻译过来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 因此，能够唤起一些古老的，传统的氛围。 蔺渝拖廉望雪弄到了一瓶，他合作的某位音乐人和群峰有点交集。 系统问：【你喜欢这个味道吗？为什么？】 ——「我觉得，这款香水的味道很特别，能够幻想出某种情景，比如说下着雨的周末下午，天色有点阴，在老房子里整理以前的旧物，掸掉灰尘拿出一沓以前写过的信，看见了信封里羊皮纸上褪色的吻痕。」 蔺渝侃侃而谈。 他坐在群峰面前的沙发里，双手交叠着放在膝头，工作人员们依旧是呈半圆状包围住他们，让录制现场略显得拥堵。 群峰闻言一愣。 他原本只是顺口问了一句蔺渝用的香水，对于对方这种不着痕迹的讨好，对于细节的把控有些惊讶，但并不反感。 却没想到蔺渝在听到自己的这个问题之后，居然会这么认真地描述。 「你看过我出道的那个採访？」他问。 群峰原本也是演员出身，后来外形条件限制，转向了主持人赛道发展，居然开闢出了一条新的天地。 但是他本人依旧有个「演员梦」，所以对于一些外形好，但是演技稀烂又不努力的人很容易不假辞色，才会有相关的「脾气差」的传闻冒出来。 第547页 蔺渝描述的这个画面，是群峰出道不多久的一个採访里，描绘他最喜欢的一个幻想画面时的回答。 蔺渝笑着说：「看过，所以闻到这瓶香水，就立刻在脑海里浮现起那时候您描述的场面了。」 群峰低头看了看膝头的提词板，顿了顿，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和蔺渝好像交换了身份： 话题是被蔺渝的香水味道吸引过去的，他主动问了问题，蔺渝却给了自己一个特别的回答，反而像是对方的刻意引导，也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上次採访的时候，他认真打量过蔺渝。 那时候蔺渝还只是个青涩的，初出茅庐的小艺人，容貌出众，自我管理意识很强，聪明但内敛，初具锋芒却处事面面周到，他当时想着，或许对方有能够走红的可能性，但也不敢担保。 现在时间过去其实并不久，再次坐在自己面前的男孩，也不过是二十一岁的年纪，还那么年轻，无论是粉丝数量还是话题度，亦或者作品，都翻了几番。 他正在圈子里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不卑不亢。 再这样下去，大概真的要印证粉丝拿出来为偶像「镀金」所用的那个过分夸张的词了—— 天降紫微星。 群峰这么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蔺渝。那么我们话不多说，现在就开始正式进行採访吧。」 第166章 五月五日,《七宗罪》电影上映当天，蔺渝转发了官方的微博。 「@blue组合蔺渝v： 等等？导演！有什么是我作为主演都不能知道的？！@导演洪爽。」 这条微博既是为电影做宣传，也是真情实感地惊唿——因为他从始至终，从看剧本到与导演讲戏,再到亲身演绎剧情,自以为自己很清楚剧中所有的埋线和每个人格的背景和秘密,最后却发现... 拍摄出来再一剪辑，他所以为的「以为」，有一部分和想像背道而驰。 洪爽对此表示,只有瞒过了主演,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瞒过大部分观众。 对方还特地在他的微博下评论： 「连演员都不知道的反转,才是好反转。[龇牙笑]」 相关热搜早早安排上，瞬间拉满了大众好奇心与期待值。 * 「标题：《七宗罪：多重反转的惊艷不会过时，从剧情到演员》 作为一名对小众悬疑片，被批过「固执己见」的导演,洪爽的新作《七宗罪》自官宣以来就饱受争议。 不仅因为前一部作品《阴谋解码进行时》,「通篇悬疑层层剖开，只是抑郁症患者选择了绝望自尽」导致的口碑暴跌,还因为其在新作中大胆启用只出演过一部电影中男配的流量明星蔺渝，甚至不惜以「国民妹妹」彭睿函为其做配。 众所周知,洪爽的作品往往不随波逐流，不会刻意迎合大众口味，总是坚持自己的艺术追求，而这样的导演在新片中开始启用流量明星时,质疑声四起——人们不禁要问：这又是一次毫无例外的，艺术家最终对商业化投降的戏码吗？ 不,并不是。《七宗罪》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影片从开头就通过不同人格身份的转换，让观众意识到，这是一个人和他其他六个人格因各式各样的原因酿造「七宗罪」惨案的故事：当代表正义的一方，警察为调查分散的死亡案件出场的时候，大部分人大概都自认为已经摸清了这部影片的主题吧？——七重人格的恶人与警察斗智斗勇，最终被逮捕归案的故事。 甚至在最初观看预告片的时候，许多人就已经将其擅自归于「平庸」。 然而，这部电影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它总能够因其独特的人物形象塑造，和多重反转的惊艷，超越预期：精心构建的剧情，和恰到好处的埋线与伏笔，这种对于细节的高度关注和对于剧情的严谨把控，使得观众在观影过程中，在想当然地猜测结局的过程中，依旧会保持高度的参与感，且因为微妙的违和感而产生的好奇心。 因此，当出乎意料的剧情一次又一次出现，且逻辑上能够自洽，它们就会成为好的，足够合理的反转。 另一方面，具有七重人格的主角「宋七」（影片中主角主人格），每一重人格的分裂，都始于难言之隐，每一次造成犯罪，都存在足够的动机，反而无法单一地将其定义为好人或坏人，从而增加剧情中的不确定性和不可控性。 当然，洪爽导演最擅长的，用音乐、摄影等手段对于紧张氛围的营造，和演员的精彩演绎一样至关重要。警察所代表的正义方所带来的，对于人性的多维性，社会的阴暗面，以及道德上的非黑即白，令人深思。 就像洪爽导演的电影《七宗罪》中演绎的反转反转再反转那样，这其实也是在演绎主演蔺渝的人生—— 从选秀被质疑做票的「废物跳水咖」，到被证明清白，三栖开花，实现弯道超车的顶流预备役；从高考两次落榜被全网大肆嘲讽的「两次落榜生」，到高分考取着名影视学院的「智性恋天菜」：《七宗罪》不仅是一部成功的悬疑片，更让人意识到，在「流量为王」的时代，艺术与商业化的碰撞也能产生令人惊艷的观影体验。 这无疑是对那些质疑之声最好的回应。」 这篇影评在蔺渝的每个小号主页，被激动的粉丝疯狂转发的时候，蔺渝已经入组。 第548页 他认真读完了通篇恨不得把洪爽连带着他一起夸到天上去的影评，摸了摸脸颊，连他这样的人，都隐约觉得有点夸赞过度了。 于是他给廉望雪发消息：「你看过《七宗罪》了吗？」 廉望雪：「看过了。」 廉望雪：「还包场了。」 蔺渝：「......」 蔺渝有点怀疑：「你包场了会不在微博晒出来？这么低调？」 廉望雪：「...粉丝希望自己的『嫂子』低调一点，我觉得他们说的话很有道理，所以现在正在努力。」 蔺渝：「......」 蔺渝第二次哑口无言。在已经完全免疫的系统的笑声里，他再次强硬地转移了话题：「你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形象吗？」 廉望雪想了想，才回復他：「非要说出一个人的话，宋七吧。」 「为什么？」 廉望雪：「大概是因为，从出场开始，他就像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藏在幕后的大boss，令人害怕的幕后操控者，运筹帷幄，但是这一切都是假象。」 廉望雪：「就像蔺渝前辈你一样。」 蔺渝听着总觉得这话不像是在夸自己，但廉望雪做出这样的评论，姑且认定他有在认真看自己的电影。 当初为蔺渝牵线搭桥的，《动物素描》剧组的化妆师leo——同时是洪爽侄子的陈里奥，也专门给蔺渝发了消息，入眼就是一张《七宗罪》的电影票。 leo：「别让我失望。」 蔺渝：「不会辜负leo哥的期待的。」 关于电影的论坛版块已经建立，讨论剧情者如云，各大公众版块也冒出了层出不穷的帖子。 关于是否要去看这部电影的询问逐渐增多，混在粉粉黑黑里真正看过，看完这部电影的观众，则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国产悬疑里难得的佳作了。」 「我认为比洪爽之前所有的作品都值得看。」 「本人本来就是悬疑片爱好者，国产的基本都看过，这部的确还可以。」 「悬疑线、故事线、逻辑性、社会性都很不错，剧情反转点睛之笔。」 「主角演技不尬，不会出戏，可以看。」 从而推动更多对于影片有些好奇，但担忧于「流量」主演会制造烂片的路人观看。 关于反转的剧情，也有了更多的讨论，往往在各种论坛都能看到相关的某一个细节，凭空建起一座热议的高楼： 【标题：理讨所以大家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主人格宋七可能是「白的」的？】 【主楼】小众爱好者 如题。 电影我看了两遍，第二遍全程进行了简要的线索记录，在此抛砖引玉： 【2楼】小众爱好者 已知的七重人格： 贪婪：跨性别者女性，白领打工人，白领嗜贪症患者 色慾：异装癖男性，热爱女装打扮，对女装的自己会产生爱意 暴食：年轻女性，自由职业小说家，脑洞大胆子小 暴怒：成人adhd男性，失业状态，脾气暴躁 嫉妒：偏执型人格障碍男性，到处求职中，虚荣心强伪装精英 傲慢：坐轮椅逻的男性，侦探，逻辑缜密情绪冷静 懒惰：主人格，职业不详，有精神疾病医治中 【3楼】小众爱好者 因为酿造惨案而突然人格转变让其他人格为自己收拾烂摊子的剧情不少见，而且无一例外在过度惊慌失措的时候，基本都会最终回到主人格。 相比于其他人格面对一睁眼在死亡现场的惨剧，宋七面对尸体的态度异常冷静，本身就会给人产生一种「他习惯且负责善后」的误解。 到后来，结合海报上那根细绳，很多人都理所应当地判断，傲慢人格的男性或许和主人格相互知晓对方的存在，为处理其他几重人格的烂摊子进行联手，制造不在场证明，并且多重人格的身份信息也需要幕后人进行完善... 一直到这里，我都没意识到宋七可能是「白」 【4楼】 能说吗？当初暴食女被邻居袭击，变成暴怒男反击杀死对方，再转为宋七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因为他熟门熟路去卧室拿了一条暴食女的牛仔裤套上了！ 【5楼】 其实一开始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七个人格，六个人格出场后，都告知了他们的职业或者身份，包括『傲慢』人格这个看起来最神秘的存在，只有主人格宋七没有 【6楼】 但是宋七第一次出场是被妹妹推着在精神病院里，那个镜头还和电视播报里的杀人案件穿插，任谁看都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魔啊？ 【7楼】 蔺渝的演技挺不错的，怎么看都挺吓人的不是吗？ 【8楼】 蔺渝还真不是故意把宋七演那么黑的，他的剧本里宋七就是纯坏蛋呢！谁知道电影一播剪辑出来宋七反而成警察了，所以看微博上，演员自己还发微博吐槽 【9楼】 《我举报我自己》，《我逮捕我自己》 【10楼】 其实我一直没发现，可能全部反转了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11楼】 宋七还有光着身子拖曳尸体的画面，大家看了都会先入为主感觉他应该是幕后主谋，毕竟一睁眼看到尸体第一反应都是吓得浑身发抖，但他却很熟练 第549页 【12楼】 我也完全没意识到不对，宋七眼睛颜色都和别人不一样，我觉得这简直是幕后黑手的铁证 【13楼】 我想到了宋七身份不简单，但是谁会想到他居然是前.警察？！ 【14楼】 警察的戏份挺多的，大家根本不会先入为主意识到宋七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回忆过去片段的时候，其实他们提到过一位「天才学弟」，说他后来因病辞职了，好像是因为童年阴影 宋七也是因为童年阴影导致开始人格分裂的 【15楼】 我知道楼上说的是什么，但是那段对话出现在聊天里，而且还是女警们的相亲话题里调侃着出现，很像是在拉家常说择偶啊！ 还有，当初宋七做心理谘询被问到手背上的伤痕，他说是工作途中被刀划伤的！现在想想，除了警察，其他六个人格谁工作的时候会带刀啊？！ 【16楼】 宋七的「恶」其实是先入为主 包括他拖曳尸体的过程，也没告诉过我们他要拖到哪里去，只是我们下意识地认为他是要去处理尸体的帮凶，实际上有可能人家另有打算 【17楼】 电影里给我们提供的线索和画面误导了我们，傲慢人格的存在让我们误认为这是个「懒惰」和「傲慢」相互打配合，为另外五个人格善后，把警察玩弄得团团转的故事 【18楼】 其实看到最后发现，傲慢和懒惰是互相知道对方存在，也知道其他人格存在的，所以懒惰这个主人格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是为了瞒过傲慢的眼睛？ 【19楼】 ...所以，主人格甚至还在和自己的其他人格玩碟中谍？！ 【20楼】 回復【19楼】： 但最后还是邪不胜正 【21楼】 非常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 【200楼】 我们在观影期间被剧情和演员演绎所误导产生的关于「善与恶」的探讨，又有多少是在导演的可以引导呢？ 电影中有很多细节尚未被给出，反而给电影蒙上了一层「留白」的想像空间，引导观众将每个细节加入自己的联想。 各大网站终于给电影开分后，观影人涌入评分区。 「沖蔺渝去看的，没想到被惊艷了一把。」 「期待值不高，所以反而超出预料了。」 「再反转一层在我心里可以拿满五星。」 「最大的反转解开之后再去仔细回溯之前的剧情，发现完全能够合理解释，逻辑的严密性本来就是悬疑反转剧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冲着这点就可以给到四星以上。」 这是评论电影总体的。 「所以居然自己逮捕自己？」 「所以海报里那个在警察背后的背影其实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 「轮椅上的绳子是手铐的象徵是吧？」 「怪不得预告里没出现过「傲慢」这个身份的正脸和全身，原来又是一个坐轮椅的！」 「我疯了！一开始我以为海报上的剪影是作为幕后黑手的主人格宋七，在对警察们的努力冷眼旁观，看下去发现傲慢那一重人格也是个坐轮椅的，又感觉是他，再到最后发现还是宋七啊！但是宋七隐藏得最深的前.警察，是和这群人站在一边的，所以终究还是上帝之眼？！」 「官方从海报就开始搞故弄玄虚那一套，我服了！」 这是不管不顾剧透的。 「一开始又哭又笑又害怕的，到最后又惊又怒又懵逼，说的就是我了。」 「对蔺渝是个那么大的挑战，但他稳稳接住了。」 「蔺渝作为新人演员，交出了一份足够让人惊艷的答卷。」 「作为路人看好蔺渝未来的发展，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 「蔺渝的演技能够令人产生情感上的共鸣，而这也是一部悬疑电影所需要的！」 粉丝髮言也不少，还有不少粉丝装路人的。 蔺渝看了网上的讨论，去给洪爽发消息： 蔺渝：「导演，所以宋七到底有没有在和傲慢玩碟中谍？」 蔺渝：「所以这些人格，到底谁和谁的记忆是共享的？」 蔺渝：「宋七拖走的尸体到底哪里去了？」 洪爽：「谁知道呢[龇牙笑]」 就像一道阅读理解题，作者每句话的本意究竟如何，无人知晓，所以被放入语文题，不同的人解读出不同的答案： 或许写下那句话的时候，作者压根没动脑子，也或许他想表达更深层次的含义，却无人得知。 不少人看完电影许多细节百思不得其解，又求问洪爽无果，最后跑来蔺渝的微博下，问他关于电影的剧情问题。 甚至被点赞点到了前排。 这其中固然有粉丝助力，但也足以证明这部电影的讨论度一骑绝尘了。 为此，蔺渝又发了一条微博： 「@blue组合蔺渝v： 当一名作者写下【窗外的那棵樱花树，花开的很美】的时候，他或许真的是单纯在赞嘆那棵樱花树很美，也或许是在悄悄暗示所有人，那棵樱花树下埋着尸体*。」 又在评论区自评了一条： 「导演不让剧透，所以我言尽于此[玫瑰]。」 实际上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在故弄玄虚。 * 而在《她给我的信》剧组，蔺渝正坐在化妆檯前，身边围着一群工作人员。 第550页 化妆师的粉扑在他脸上起起落落，蔺渝则在认真解答看过《七宗罪》这部影片的人关于片中没看懂的部分的疑惑—— 在那之前他已经解答了好几轮，譬如苑淙、林子潼这几人，看是看了，胜似没看——所以几次下来，基本熟门熟路。 此时他正在诚实地装无辜：「我真的完全被蒙在鼓里。」 他当初在看剧本的时候，里边写到过，警察发现了「宋七」犯罪的痕迹，一切的一切都被宋七操控，这是警察方面演员们的视角，但蔺渝作为彻底研究剧本的好演员，理所当然地会认定，「宋七」这个人格的确是天生的罪犯，幕后的操盘手。 因此在演绎上，他认真地演好了一个心机颇深，外表懒散，身边的人对他毫无怀疑，电影院的观众看一眼就意识到「此人绝对是个大boss」。 却没想到，反转之后，他这头的宋七，居然是个警察？ 想到这里，蔺渝垂下眼睛，有点沮丧，脸颊也不自觉鼓了起来——当然是表演成分居多，自从那天《七宗罪》打歌之前被喊了「老公」的视频飞速万转，甚至在x上也有热度之后，蔺渝就稍稍跟着自己自然的反应，又认真模仿学习了一下。 但围观的工作人员们看在眼里，就觉得他又是可爱又是认真。 他们合作过的艺人不少，有艺人病的占大半，耍大牌脾气差都是小事，多的是自诩皇帝，一堆烂摊子等着工作人员处理，甚至自己造孽让其他人被推出去背锅的： 前阵子两个一线演员剧组闹矛盾，开除了两个后勤人员。 也因此，大部分人听了蔺渝的相关传闻，再看他本人，有点空闲时间的人就忍不住聚集在他周围，好一阵欢声笑语。 待终于做好了妆造，人群才终于慢慢散去。 蔺渝拉开椅子站起来，听见系统在他脑袋里嘆了一口气。 【怎么了？】 【你真是...有时候会替你累。】系统感嘆，【要这么一直阳光正面面对大家，不能有丝毫的负能量，实在太难了。】 宠粉敬业态度好人设的明星，一次稍稍的不耐烦，逃不掉口诛笔伐，而原本就脾气暴躁的人，或许一次的态度温和，反而能被夸上天。 蔺渝的人设最初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註定了这样疲惫的命运，他是哪怕有情绪问题，也要努力去笑的形象。 蔺渝说：【那倒也不一定，对我来说，正面态度得到的正反馈，就像是你需要的能量维持自己的运转一样，能够回馈给我。】 这也是他特别爱看粉丝夸赞言论的原因之一。 【但是要这么一直继续下去吗？】系统又问。 蔺渝此时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给我的信》的男主，最初百分之四十的剧情，都是娇生惯养的矜贵海归少爷形象，因此他目前一张脸白皙细腻，妆造精緻，髮型时髦，浑身上下都是货真价实的名牌，整个人闪闪发亮，完全是本色出演。 他整理了一下领口，对造型师表示感谢后，随意地回答：【也不一定，到顶流的那一刻一切就结束...】 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下一瞬，他迅速噤声。 系统：【什么意思？】 蔺渝没有立刻回答。 系统觉得不太对劲：【什么叫做「到顶流的那一刻一切就结束」？什么东西结束？你是不是瞒着我有什么其他的小秘密？】 系统：【你有本事口误，那你有本事给我解释清楚啊！喂！】 它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语气算不上特别严肃。 蔺渝吐出了一口气。 【就是字面意思。】 【——系统，你应该知道的，这毕竟是个小说的世界，是小说，总会有完结的那一天，哪怕它已经生出了自我意识。】 只是在说出口的之后，甚至有些说不出的轻松，就好像一个秘密终于破土而出，不再深埋于心，让人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他甚至不能判断，自己将这个秘密最终以「口误」的形式说出，引出这个艰难的话题的瞬间，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第167章 「【《她给我的信》电影剧组探班】 主演：徐馨、蔺渝 -独家探班：直接进入电影拍摄现场,感受拍摄的紧张与兴奋。 -明星互动：与你喜欢的明星近距离接触，合影签名不是梦。 -专业体验：深入了解电影制作的每一个环节，和工作人员交流心得。 限量发售，先到先得。 价格/报名方式：直接私信我。」 当报名的粉丝被剧组的场务赶来赶去的时候,被迫玩起了捉迷藏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黄牛骗钱了。 但是覆水难收,钱也拿不回来了。 「要是场务好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进去，可惜这次的场务太兇了。」其中一名追演员经验丰富的女孩这样烦恼地说。 其他几个女生都是只追过唱跳偶像的类型，夜排打榜是一把好手,但没有这样的经歷,闻言都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女孩继续说：「据说是前两天有几个男生来探班徐馨的时候，因为大喊大叫还偷拍被赶出去了,导致现在管得很严。」 「我听人说，之前探班《七宗罪》和《动物素描》的时候，蔺渝还会给我们做逆应援，随着信塞给他的零食他也收下了,而且粉丝抛给他的贵一点的礼物都退回去了。」 第551页 「其实因为食物安全的问题,艺人都不会接粉丝给的食物和饮料的，蔺渝是因为人好不愿意辜负心意...」 「是啊,他真好，还不是之前徐馨的粉丝闹太大,据说那群人还被收了内存卡。」 剧组早上安排要拍的戏份，似乎和马上要进行的并不一致，剧组里隐约有些骚动，不知道是不是蔺渝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粉丝们自然担心他的身体情况,大家又都清楚蔺渝有些心理问题，因此就愈发不安起来了。 恰好这时候,远远地跑来了一个眉眼清秀的女孩儿，因为在逐渐开始泛起热气的天气里奔跑，几绺髮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看起来就更狼狈了。 这是几个前来探班的女孩子之前认识的剧组群演，叫做小孔，据说在《七宗罪》剧组也做过群演，她们从她嘴里听到了一些关于蔺渝在剧组的故事——温和的、友善的、体贴的，精益求精的，丝毫不会摆架子，甚至在给剧组工作人员们送慰问品的时候，都会谨慎考虑到部分女性员工生理期的问题。 「小孔姐，今天我们小渝的戏什么时候可以开拍呀？」其中一个粉丝迫不及待地问。 小孔刚要开口，和她一起出来的另外一名男性群演就率先开口：「据说是蔺渝的状态不是很好，暂时拍不了。」 他话音刚落，小孔就谴责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他直接把里边的事情说出来表示不满。 「状态不好？怎么回事？」 男性群演耸了耸肩：「不知道咯，他们这种大牌的艺人『状态不好』还不是时不时就有的事？」他想了想，又像是满怀恶意似的补充说，「虽然不是夏天，但是让这么一大群女生在外边等也很不合适吧？哪怕出来打个招唿呢？」 小孔：「你说什么呢？！」 男性群演貌似无辜地举起手：「就是随便说说哈，你别太敏感，之前我跟徐树在的那个组，徐树可是出来挨个和粉丝打招唿的，可能人红了就不一样了吧。」 ——你别太敏感。 这话听着跟渣男前男友对自己说的如出一辙，小孔的表情几变，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一句，但又怕对方胡说八道乱造谣，在蔺渝的粉丝面前影响了他的名声。 她正因为愤怒憋屈而涨红了脸的时候，就看见从里边，一熘小跑出来的，正是蔺渝的助理。 对方手里提着个巨大的袋子，深蓝色上边印着白色字迹，赫然是市内挺有名，价格也不算便宜的甜品店理察饼屋的东西。 「不好意思大家，蔺渝这会儿在忙，所以让我先来给大家发点吃的，这是他比较喜欢的一家甜品店。」助理说着打开袋子，里边一盒盒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甜品，这几年在帝都颇为流行。 奥利奥雪媚娘、榴槤千层、咸奶油蛋糕盒子、法式拿破崙、椰奶冻，还有马卡龙和黑森林小蛋糕，几乎都是热销产品，这么一大袋子自然也价格不菲。 大家拿完了甜品之后，助理又开始挨个发水。 待助理离开，小孔倏地转向站在旁边的男性群演。 「你拿什么拿，把蔺渝给的东西交出来！」 刚才这傢伙俨然换了一副嘴脸，挑挑拣拣拿了最贵的产品都不脸红一下，哪有刚才背后暗戳戳上眼药，酸味四溢的模样。 「就是！拿出来！你又不是他的粉丝！」 「这是蔺渝给粉丝的东西！」 「你不仅不是粉丝，说不定还是他的黑！你是嫉妒他吧！」 「徐树之前在剧组的确每个人都打招唿了，可是他身边的助理可是要挨个查看大家在徐树超话的等级，还不允许有其他相关cp超话，才勉强分一小包饼干的。」 女孩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男性群演被讲得面红耳赤，半晌才勉强说了句「谁稀罕啊」，把自己拿的东西丢给小孔，转身狼狈地跑了。 女孩们等的累了，此时被送了甜品无疑是一剂强心针，疲惫全消的同时，心情也立刻阴转晴，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来各个角度拍照留念，不少人也发到了相关的社交媒体，得到了更多的点赞和羡慕的评论。 此时，一辆黑色保姆车从外边径直驶入，女孩们纷纷让路，司机半开车窗和相关负责人打了个招唿，车子就开了进去。 「那是谁？是来探班的吗？徐树来看姐姐？」 「不是...我认识开车的那个人！」后边一个一直没出声的女孩终于弱弱地开口，但是语气略显亢奋，「这是...廉望雪的经纪人啊？！」 「廉望雪？」 「真的假的？」 「不能吧。」拿出手机查阅相关信息的粉丝们窃窃私语，「刚才搜了一下，廉望雪有个宣传，要搭今天中午的飞机走，还有三个小时左右，时间上有点来不及啊。」 「啊...那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 「王哥。」蔺渝站起来勉强打了个招唿。 王哥沖他挥了挥手，面色无奈地往旁边让开，廉望雪就从他身后绕了出来，看起来行色匆匆。 「你怎么来了？」 廉望雪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好几个来回：「我看你一直不回復我消息，问了黄哥，他说你身体不太好，所以我临时过来一趟。」 蔺渝看向廉望雪身后，王哥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今天中午12:20的飞机，这里到机场也要三十分钟，但是说什么也要赶过来一趟...唉，所以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但是时间不多，我们十分钟之后就得走。」 第552页 王哥出去了，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作为贴心的经纪人，还把门从外边关上了。 他关上门的那瞬间，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很像是帮自家艺人打掩护的什么冤大头。 蔺渝重新坐了下来。 他刚刚把额头的退烧贴拿下来，看起来精神状态的确不太好，因为没有化妆，所以整个人面色苍白，但脸颊却泛着一股潮红，即使憔悴，还是有股别样的病弱的美感。 「怎么会突然生病？是早晚温差太大所以着凉了吗？」廉望雪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心脏「砰砰」乱跳，但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用手掌小心翼翼贴了一下蔺渝的前额。 触手冰凉，像是冷玉一般的手感。 蔺渝：「哦，没什么，就是接下来要拍一场高烧戏，我就让自己烧起来好符合一点剧情。」 廉望雪：「？？？」 廉望雪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顺着他的胡说八道继续了下去：「那下次别这样，伤身体。」 蔺渝从善如流：「好的，下次我注意。」 廉望雪：「......」 他默不作声盯着蔺渝半晌，忍不住又问：「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发烧了？」 蔺渝虽然很擅长靠自虐来制造话题，但早期是为了虐粉博讨论度，中期的确有可能为了拍戏下狠心，但现在不至于，一是那时候虐粉是为了固粉，现在以他红的程度暂时没必要心血来潮搞这套，二是真的发烧耽误拍戏进程得不偿失。 蔺渝可疑地顿了顿，才说：「心情不好。」 廉望雪跟着重复了一遍：「心情不好？」 蔺渝说：「心情不好所以影响了身体，前几天拍夜戏穿少了，可能吹了风加上你说的早晚温差大...」 声音在廉望雪谴责的注视下逐渐变弱。 蔺渝：「好吧，心情不好的时候正好房间有露台，我就出去连续看了一些天的月亮。」 廉望雪：「你不止看了一天？你给我发照片的那天不是唯一一次？！除了那天其他每天晚上都很冷啊！」 蔺渝理直气壮：「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凭什么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跑去幸福小区发呆还不回我消息，我不能在酒店的露台多看几天月亮？」 非常标准的倒打一耙。 廉望雪张口结舌，莫名其妙败下阵来，然后低头道歉：「对不起。」 明明换个人他能阴阳怪气十分钟不带重复的。 【噗嗤——】 蔺渝的脑袋里清晰地传来了一声憋笑，随即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怎么样也不能折磨自己。」廉望雪又说。 「那我怎么办？」 「你可以去折磨别人。」廉望雪不假思索地回答。 蔺渝：「比如？」 廉望雪：「比如我。」 蔺渝：「？？？」 本来以为他会提名什么奉子爵颜立川这些人。 「怎么折磨？」 廉望雪深吸一口气，然后摊开手，话说得大义凛然：「怎么折磨都可以。」 如果系统不是死活不肯主动说话，可能这会儿会吐槽出类似于【不要奖励他】之类的话。 蔺渝摇了摇头，知道廉望雪将话题转到「折磨」这个方面，是有意避开了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不去追问。 他想了想才说：「其实你可以好奇的。」 廉望雪愣了一下。 「我觉得到现在这个程度，如果你想，是可以稍微对我的一些秘密表示好奇的，比如说为什么我会心情不好，况且这件事也很你有点关系。」蔺渝说，「——我不会觉得冒犯。」 廉望雪：「......」 廉望雪莫名其妙舔了舔嘴唇，看起来有点慌张。 这预想之外的回应让蔺渝一时间有点困惑：「怎么了？」 廉望雪：「不知道，但我就把你这个说法当做『我也喜欢你』好了。」 蔺渝：「啊？」 他的脑袋里清晰地传来了一声略显刻意的清嗓子声。 蔺渝：「...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房车的门恰好在此时被人敲了几下。 是经纪人在催促廉望雪离开。 廉望雪回头看了一眼。 蔺渝说：「你赶紧走吧，误机了错过今天的工作，不知道多少打工人要因为你受累。」 廉望雪不放心地叮嘱：「药要记得吃，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私房菜的粥不错，晚上给你点。」 「知道了知道了。」 「别折磨自己。」 「好好好，下次我去折磨你。」 这样的对话不觉得哪里不太对吗？蔺渝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着廉望雪开门出去。 十分钟时间，椅子还没坐热，来去如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他现在赶到机场时间勉强还够。 【系统？】 系统不理他，就好像刚才的笑声和清嗓声都是自己的幻觉。 当天晚上突然下起了雨，原本定下的夜戏只能取消，蔺渝因为还有些发烧，当然也不会住在房车里，重新回到了酒店房间。 他事先在微博发了个直播预告，然后去洗澡和为直播做准备。 ——blue组合有直播的kpi，还是出道初期的事情，后来随着每个人工作增多，时间上很难保证，这条规则就心照不宣地不再被遵守了。 粉丝们中虽然对此有些怨言，但也已经习以为常，毕竟虽然入组后在外边看不到人，但还有组合录制的各种物料聊以慰藉。 第553页 今天有不少到剧组蹲守的粉丝群内传出的消息，蔺渝身体不适状态不好，原本的戏也推迟了—— 因此当蔺渝宣布直播的时候，粉圈奔走相告，喜大普奔，没有比粉圈为了爱豆的身体百般担心的时候，爱豆自己出来报平安更让人暖心的事了。 镜头一晃，蔺渝的脸出现在镜头内。 虽然圈内经常说希望男艺人们直播的时候稍微注重一下形象，不要素颜直播，但这也是因为大部分男艺人的素颜情况一言难尽，鬍子拉碴头髮不梳洗把脸就来。 如果大家都和蔺渝一样原生底子优越，还搞了个心机伪素颜，估计就没那么多怨言了。 蔺渝在镜头里轻轻咳了两声，然后微笑着打了个招唿。 #蔺渝直播#飞速上了热搜，也不知道是公司热搜包年，还是蔺渝自带巨大热度，或者二者叠加。 蔺渝和大家聊了聊拍戏的一些趣事，和组合内部的趣闻之后，又稍微讲述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自然让大批粉丝的心疼不已。 聊了一会儿，蔺渝开始认真读粉丝髮的评论。 「...嗯，这里有个评论问，『小渝对【善意的谎言】是怎么看的呢？有存在的必要吗？』」 他换了个姿势： 「虽然不能剧透，但这个似乎和我拍摄的内容也有些关系，所以有粉丝这么问，我也很好奇大家的看法。」 蔺渝还真没有撒谎，《她给我的信》中的剧情中，徐馨扮演的「姐姐」，对蔺渝扮演的「弟弟」说了许多善意的谎言，因此最后发现被蒙在鼓里的弟弟，有个感情爆发的大戏需要拍。 更何况这是个涉及了伦理和道德的复杂问题，从古至今就一直被不同文化背景和社会背景下，不同价值观的人激烈讨论，这次也不意外，弹幕立刻有不少人参与了进来： 「当然是需要存在的啊！善意的谎言本来就能保护很多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害！」 「本来有一些真相就没必要知道，否则反而会引起恐慌，还不如不要。」 「善意的谎言还能避免冲突，要是人人都只说『实话』，简直不敢想像社会会发生多少冲突！」 这是支持方的意见。 「但是这归根到底是不诚实的行为啊！」 「人人都撒谎，然后说自己是善意的谎言，这个社会会变成什么样？难道不是一直道德的滑坡吗？」 「人有权利知道真相，善意的谎言会剥夺这种自由！」 「如果不能一直将谎言说下去，真相被揭穿之后的信任危机不是更可怕吗？」 这是反对方的看法。 还有人试图中立： 「有些人想知道真相，有些人不想知道，这难道不是应该取决于对方的想法吗？」 双方各执一词，各有道理。 大家讨论得很积极，蔺渝也不说话了，就这么歪着头拿着手机盯着弹幕看，那目光若有所思。 粉丝讨论着讨论着又开始为他这个动作表情尖叫——一时间什么s感什么男友感什么宠溺高智商感全来了。 而此时的蔺渝，正在分神脑中和系统对话： 【你看，系统。】他认真地说，【大家也是各执一词，我只不过是站在了正方的角度。】 【......】 【你再看，反方的观点完全可以一条条反驳——其一，你现在不是人，所以没有知道真相的自由。其二，你对我没用信任危机，因为我这个人本来就很喜欢为了达到目的撒谎。其三，不存在道德滑坡，因为我没有道德。】 系统终于被他的胡搅蛮缠弄得忍不住发言了：【你想了这么多天就想出来这么一个解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发问题的小号是廉望雪的哈？】 人家忙着工作的途中还要抽空用小号跟蔺渝里应外合，怎么不算是一种折磨呢？ 蔺渝无视系统的谴责：【所以，在这件事上需要善意的谎言，我觉得正方说的更对，你觉得呢？】 系统无奈地说：【好了，我知道你那些看月亮吹风发烧开直播之类的，都带了好几层用意吧？有一层就是故意跟我装可怜。】 自从蔺渝无意中说漏嘴之后，系统就再也不说话了，不管蔺渝怎么喊他他都一声不吭。蔺渝没有夜戏的时候，连着很多晚上坐在露台看着月亮发呆，他也跟着一起发呆，看的是同一轮月亮，想的是不同的事。 这人嘴上虽然没什么正经，好像在开玩笑，又似乎轻描淡写，但系统知道，蔺渝肯定特别难过。 所以今天蔺渝百般递台阶，系统就顺势下了。 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气。 蔺渝又和粉丝聊了一会儿天，眼看着快到十点了，才心满意足地在大家「宝宝早点休息」，「宝宝我们爱你」的弹幕中结束了直播。 他刚刚关闭手机，和经纪人报备结束，就听见系统再次幽幽嘆了一口气。 【嗯？】 系统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既然万众在写小说的时候会放大一部分她所知的某个角色的性格特点，譬如萧慎的精緻利己，展宁的优柔寡断，那么「蔺渝」的一部分也被放大了？】 蔺渝：【哪里？】 系统：【圣父吧，大概，或者，应该说是，善良？】 蔺渝难以置信地问：【我在万众眼里的属性居然还有善良？】 系统：【否则为什么你瞒着我那么久，我还在这里下意识心疼你一个人承受这个秘密？明明是我自己的事！】 第554页 蔺渝：【——「我失去的只是性命，而你则要因为这些秘密辗转反侧内心不安啊！太可怜了！」作为一个标准的圣父，所以你其实是这样想的吗？】 系统笑出了声。 蔺渝也跟着笑了。 有点苦涩，又有点释怀。 系统说：【其实也不是特别意外，我本来早就该死了，现在是活在偷来的时间里而已。】 它其实知道的，蔺渝获得的荣耀是让註定消失的自己重返世界的唯一能量，而原来自己只会在蔺渝站在「万众之巅」的时候见证这一瞬。 然后这个世界终结，蔺渝和廉望雪回到原世界，自己则彻底消失，就像曾志强那样。 甚至在蔺渝偶像运动会被划破了腿送进医院的那个10月11日，原着中「蔺渝」自杀的当天，系统就应该不復存在了，只不过因为廉望雪想要重来的执念，只不过因为蔺渝的存在，自己才依附于蔺渝成为系统，得以苟延残喘。 甚至在蔺渝被造谣时，自己得以以虚弱的姿态重新有了意识，也是蔺渝「想要系统」的意志太强烈。 万众搞玄学，算塔罗，这个世界因她的意志而生，自带几分唯心主义，「吸引力法则」这个心理学概念也自然而然地存在： 廉望雪因此开启了重生，而在蔺渝的一次次头痛欲裂里，自己强行回来了，勉强称得上「双向奔赴」。 但谁都知道，他的世界是假的，他的身份是假的，他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长久不了。 【不讨论这些了。】他也不想继续纠结，只在蔺渝开口前换了个话题，【你到现在为止还是没告诉廉望雪我的存在，为什么啊？】 蔺渝随口说：【当然是因为你是另一个蔺渝，我不想让他认识另一个蔺渝啊。】 系统的复杂情绪顿时一扫而空：【我信你个大头鬼！】 蔺渝笑了：【其实就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系统：【我不介意的...】 蔺渝：【倒不是你介意与否...只不过他应该隐约有点猜测吧，没必要摊开来说。】 曾志强是小说中的廉望雪，那么一定还有个小说中的蔺渝存在，哪怕他的死亡时间更早。 况且，廉望雪曾经问过这个问题。 当他问出「你是不是认识同人世界里的蔺渝」的时候，肯定在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而蔺渝的那时候回答必然也已经让廉望雪意识到，他是认识的。 系统震惊了：【廉望雪能猜到？！】 蔺渝：【他在你心里是什么笨蛋吗？重生那么多次都没被逼疯，还能一次又一次查找线索试图报仇，连在恰当时机替我曝光小号的时候，都要顺带给别人上眼药，就不是会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类型啊。】 系统：【...等等？替你曝光小号？】 蔺渝：【？我以为你知道？】 系统：【？我该知道什么？】 短暂的沉默。 如果不是系统在蔺渝的脑袋里，现在的画面应该能被称为「面面相觑」。 蔺渝：【我懂了，万众写的「蔺渝」放大了圣父属性，降低了智商属性，加上心理疾病变严重，所以才彻底达成了自杀死亡的结局，对吧？】 系统这次听出来了：【你是在讽刺我智商低？】 他有点不服气：【我是知道廉望雪可能会时不时的做点什么，但是你怎么知道微博小号这个事情是他弄出来的？就因为那个小号曝光对你有利无弊，还顺势给你立了个人设？】 蔺渝在床上翻了个身。 雨还在下，今晚没什么月亮，他也不需要看了。 【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确定的，因为微博被率先曝光的两个小号分别是奉子爵和颜立川的，这应该是廉望雪在blue组合最讨厌，且存在感最高的两个人。】他解释说，【但是仅凭这种个人喜好臆断是没什么用的，我后来把这件事忘了。】 【再想起来这件事，是我们前阵子再次去同样的打歌中心打歌，经过了之前我和颜立川谈话的那个存放杂物的小隔间。】 在当初的「西红柿事件」发酵之后，颜立川在打歌化妆的间隙，跟蔺渝一起去这个小隔间进行了一番谈话，大致是颜立川为了维护自身的形象，也为了缓和和蔺渝的关系进行的一番谈话。 那个空间狭小，里边只有他们两个人——后来，这段谈话的录音就被人随着整个blue组合的微博小号录屏，一起寄到了公司里。 蔺渝自己也录了音，但显然不是同一份。 【我就突然想起来，tiamo组合的陆冉塌房的时候，网络上各式各样的『锤』她的视频和录音里，有些有很清晰的时间记录，比如她某次和私生群其他人打电话的录音，和我跟颜立川对话那天是同一天，当天tiamo组合确实和我们一样在打歌。】 【而且隔着门录音不可能那么清晰，也不好操作...所以我怀疑那个隔间里，很早之前是不是就被放了什么。】 【我猜，廉望雪是因为重生知道点什么，为了掌握证据才放了录音设备，没想到还录到了我和颜立川的对话。】蔺渝说到这里，嘆了一口气，【当然，那时候廉望雪还没出道，是怎么去后台的不好说，或许是又在四处打工，和鬼屋里那次一样...不过也没什么证据。】 【但是我也不会去刻意问他，不是所有事都需要探究得一清二楚的，他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系统哑口无言：那你们还真是心照不宣好一对心有灵犀的高智商...准情侣的呢！ 第555页 【人之间保留一些秘密，会让彼此更有吸引力，你觉得呢？】蔺渝又说。 系统没好气地说：【我不是人，我不需要知道。】 蔺渝不说话了。 窗外雨声潺潺，过了一会儿，他再次翻了个身。 【你要睡觉了吗？】系统问。 蔺渝：【怎么，你打算和我讲睡前故事，弥补我之前那么多晚上辗转反侧睡不好晒月亮吹冷风的痛苦？】 系统：【不讲，省得你过于依赖我，到时候我没了，你哭着找我。】 蔺渝：【......】 哪壶不开提哪壶。 蔺渝：【宝宝你说话好狠啊。】 系统：【一想到你回原世界又不能和廉望雪谈恋爱又没有我陪着，得自己再过上十年甚至更久，就觉得好可怜呀！你好自为之！】 蔺渝：【我以前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系统：【唉，懂不懂什么叫由奢入俭难？我不在的那段时间你还不是疯狂地想我，我不理你的那段时间你还不是因为压力大睡都睡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晚上难受还拍过月亮发给廉望雪，廉望雪以为你在和他表白，羞答答回了你一句「今晚的月亮真美」。】 蔺渝：【......】 系统：【然后你回復他什么你还记得吗...？】 蔺渝：【......】 枕边的手机嗡然，蔺渝看了一眼，是廉望雪发来的消息：「吃药了吗？我已经结束工作回酒店了，明天回来。」 「晚安。」 「晚安。」蔺渝回復。 他的手指搭在手机上，耳边是系统泄愤似的揭短和喋喋不休，居然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动作安稳地入睡了。 第168章 完结章 六月底的时候,展宁要出国拍摄慢综艺，蔺渝把原本留在宿舍的猫咪小雪带到了剧组。 小雪是那种神气活现的小猫咪，喜欢和陌生人贴贴蹭蹭，没事就竖着尾巴在人群里穿梭,拍戏的时候还会蹲在导演脚边一起看监视器。 虽然因为在外边乱跑导致要经常洗脚和检查驱虫,但小雪开心,蔺渝也开心。 除了系统，如果要离开这里，他最捨不得的,就是这只猫咪,这只曾经被廉望雪附身过的猫咪。 七月上旬，《她给我的信》电影正式杀青。 徐馨发微博发表杀青感言,特别艾特了蔺渝： 「...之前在《无人生还》节目里就合作了许多次，本来想着能够在下一季一起合作，但是小渝太忙了！这次的电影中我们饰演姐弟，是意外之喜。无论戏内戏外,小渝都是我超爱的弟弟！」 「弟弟！合作愉快！[鲜花]」 评论区粉丝好奇地调侃：「馨宝,你这么发，徐树这个亲弟弟可要哭了。」 徐馨回覆：「小渝这样的是dream brother啦。」 意思是徐树是血缘关系上的弟弟,但是蔺渝才是梦想中应该有的弟弟的模样。 蔺渝迅速到她的微博下评论带图，是徐馨在无人生还的天黑请闭眼环节被蔺渝淘汰后,收到蔺渝代表歉意的黄玫瑰后震惊的表情包，表情又懵又可爱却无损美丽，一度小范围出圈。 蔺渝：「是我的荣幸！」 他也一如既往地认真写了杀青感言，和徐馨的相互唿应,很标准的姐友弟恭。 徐树也终于冒了出来。 他连发了好几个委屈的emoji，然后又去蔺渝的微博下方留言开了个玩笑,省得好事的营销号又来挑拨离间——蔺渝和徐馨未来还得一起宣传电影，不能因为他把关系搞糟了，况且现在以蔺渝的流量，抓紧蹭一波才是重点，谁会没事和他对着干？ ——还真有人对着干。 在蔺渝的记忆里已经彻底消失的，前选秀节目「永远的第七名」的白宿，在参加一个综艺节目的时候被问起选秀中的过往。 出道两年多，代表作依旧是当初的选秀第七名。 而白宿大概是秉持着「黑红也是红」的信念，透露了些节目里其他练习生的小故事小秘密之后，貌似随意地说了一句「蔺渝节目里除了奉子爵，和其他blue组合的成员并不太能玩到一起去」。 其实这是实话，当初选秀里和蔺渝关系还不错的人，除了奉子爵基本都没出道。 但是在这种时候以这种语气说出口，就莫名的有些挑拨离间，背后上眼药的意味了，尤其蔺渝还是组合里的大热cp中心人物。 甚至在那之后还买了个高位热搜#白宿说蔺渝赛时和blue组合大部分成员关系普通#。 可是，蔺渝早已不是那个任他揉捏打压的「跳水做票皇族」和美丽废物了。 他本人还没说话，粉丝已经自发去沖了白宿的微博，连带着屠了他的微博广场。 对于这样低层次的挑衅，蔺渝并不看在眼里，白宿现在的碰瓷行为，蔺渝回应了，才是给对方升咖。 倒是blue组合的官博最近有在做事，在白宿的综艺节目被放出的第二天，发布了一条新的，blue组合的「真心话」花絮。 是每个人的个人「小黑屋」採访，被询问了对每个成员的第一印象，和现在的想法： 没有其他成员在身边，因此大家可以稍微放心地说一些心理话。 在大众眼里，蔺渝一如既往的是个真挚又可爱的人，从来不说任何人的坏话的同时，也不会敷衍了事，或者说大话套话。 面对节目组的提问，他先是一愣，然后灿烂一笑。 第556页 任谁看起来，都爱惨了自己的这个团。 「@aquarius0212 v： [视频] 小渝评价队友合集。」 「@aquarius0212 v： [视频] 队友评价小渝合集。」 「@aquarius0212 v： 再说一句小渝不爱团队试试看呢？ 无论是在外边上综艺还是跑宣传都总是要把blue组合挂在嘴边，连自己的行程都永远在说『我是blue组合的蔺渝』，大top顶流愿意到哪儿都带着煳咖队友就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哈！」 蔺渝的腐唯大粉「蔺渝吝于付出爱意」则搬运了所有两方相□□论的内容的文字版。 「@蔺渝吝于付出爱意v： 小渝评价队友 颜立川： 对我来说，队长是春天一样的人，是和我分享爱好的人。作为一名爱豆来说，他是天生的奋斗家，对待事业的专注度总是一如既往，舞台上只要有他在，就是定海神针，不过有时候我会希望他能够不要绷得那么紧，能够放松下来，也更依赖我...我们一些。 奉子爵： 子爵是像向日葵一样天生热情，追着太阳的人，无论是对待事业，还是在生活中，都不会缺乏拼尽全力的勇气，无论是性格还是体温，对我来说他都像是永远不会结束的夏天。 伍舒阳： 小伍是子弹一样直率，教科书一样的嘴硬心软的人。有时候会觉得他才是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希望他能够永远保持纯粹，也希望他能多和我说出自己的真心话——还有，不要老是和我斗嘴啦！ 展宁： 时间这个东西很奇怪，有时候会让我觉得展宁好像变了，又好像并没有变化。我想我可以用几个词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大概就是，蹦极的时候，拴在腰间的那根绳子，也可能是一只漂亮的，缺了口的瓷碗。 萧慎： 非要说的话萧慎有点像冬天，大家想到冬天的时候，是大雪纷飞和银装素裹的凛冽寒风，而我想起冬天，第一反应是暖唿唿的被子，热气腾腾的火锅，和被暖气烘烤得红扑扑的脸颊。 甘子晔： 子晔对我来说，有点像是过于柔软的枕头，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我的这个形容？有时候我对他还会有些保护欲，一直希望他能多笑笑，希望他能经常从他自己的壳里探出头来，多看看这个世界，也多看看我们。」 对每个队友的评价风格和叙述各有不同，蔺渝深知「所有人都同质化地卖一遍腐，约等于没卖」，所以即使是回答关于队友的问题，也没有忘记坚持维持与他们关系的人设。 和颜立川永远要强调「分享爱好」和「相互依赖」。 和奉子爵一定要暗戳戳用「体温」来表达肢体接触比较多的事实。 对伍舒阳，强调「斗嘴」的部分才是针锋相对这个味儿永不变色的经典。 展宁，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干脆将「他」的话题转向「关系」，剩下的粉丝自己会脑补。 萧慎，冬天的形容，意在表达「看起来很冷，实际上内心暖烘烘的」，以此表现「表面不和实际关系很好」的主旨。 至于甘子晔，既然自己在和他的cp里左位多过右位，那么「保护欲」是土却永远不会出错的左位必备属性。 系统倒是看出了些微端倪：【你评价的队友的那些话，感觉像是在透过他们看其他人呢。】 蔺渝：【嗯，在透过他们看那些劣根性没那么强，缺点没那么明显的原世界的队友们。】 系统：【不过，你形容颜立川是春天，奉子爵是夏天，萧慎是冬天，我能问一句吗？你最喜欢的季节是？】 蔺渝：【是秋天呢！】 系统：【......】 这个问题廉望雪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并且不知为什么特别自信地发来了消息： 廉望雪：「我是秋天吗？」 廉望雪：「秋天是我吗？」 廉望雪：「那个空出来的秋天的选项就是我对吧？」 廉望雪：「猫猫转圈.gif。」 蔺渝：「......」 他很怀疑廉望雪接下来会发一首叫做《秋天》的歌。 「@蔺渝吝于付出爱意v： 队友评价小渝 颜立川：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小渝是那种教科书般少年意气风发的代表符号，在外独当一面，什么都做得很好，而对内...他会让我一直笑。 奉子爵： 看过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在採访的时候突然从脑袋里跳了出来：「小狗不懂，小狗只是爱你」。蔺渝的动物塑是什么？哦，什么都有？那我在这里狗塑一下他也没什么关系吧？ 伍舒阳： 很适合他的应援色红色的那种人。什么？你问我是哪种人？自己去查红色代表了哪些意象！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展宁： 他已经成长成了童年与少年时期自己理想中，漂亮强大又有生命力的样子。 萧慎： 生命与血液，活泼与阳光，创造力和想像力，力量与勇气。嗯，是我现查了一下伍舒阳所说的「红色」代表了哪些，但是不得不说，我觉得这些因素，很适合形容我心目中的蔺渝。 甘子晔：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心情就会变得很好，他能治癒我，帮助我，能让人放心依赖。」 「@蔺渝吝于付出爱意v： 第557页 任谁都要说一句，我们宝宝是小爱神，只是付出一点爱，以真心换真心，队友们也都非常爱你。」 不得不说，他的队友们卖腐的功力也不遑多让。 蔺渝莫名其妙又升起了几分竞争感。 而粉丝们不会在意这些，评论区已经变成了乱嗑的盛宴。 「小渝对每个人的形容都好带感，谁懂，感觉他心里的队友的形象都很生动并且具体呢！」 「不愧是高智商优等生我们渝，爱人也爱得很有水准。」 「队友都好爱我们渝啊。」 「其实特别害怕有队友说客套话场面话，毕竟这种对于嗑cp来说特别下头。」 「队友打一架吧，我看你们都爱死我们小渝宝宝了！」 「真好，在队伍里被队友们这样爱着，离开队伍出去工作，又会被许多的哥哥姐姐帮助照顾。」 blue组合一名着名的，人人唾弃但又被低龄粉丝追捧的私生则在自己的小号发言： 「我他爹的追了这么多年男人，没见过蔺渝这么爱团的，有他微信号的都知道我在说什么。」 下方粉丝一半怒骂让她不要透露艺人个人隐私，另一半好奇求私，希望知道蔺渝的微信号到底是什么。 私生并不透露，只是截了一张蔺渝的微信朋友圈截图甩了出来，五分钟后就删除了。 蔺渝的朋友圈三个月可见，发的东西并不多。 分享的歌曲和他自己採访里透露的喜欢的歌手对得上，拍摄了一些餐桌上的食物照片，还有健身房拍摄的器械照片，没有什么花枝招展的自拍，或者奇奇怪怪的文字。 这其中混杂着一张手捧花的照片。 有保存了截图的粉丝放大照片，发现是他之前《她给我的信》电影杀青后，队友去剧组接蔺渝时给他买的花，花上还插着祝福的立牌。 「——大明星蔺小渝杀青快乐！！！」 花是公司买的，蔺渝知道。但这并不影响他当初发朋友圈给自己立人设造团魂，他知道自己朋友圈有几个帐号已经被卖掉了，是私生每天在视奸，但这于他而言反而是好事。 【你压根不介意截图被发出去，对吧？】系统说。 蔺渝：【当然，私生没把我的微信号爆出去，我还有点遗憾呢。】 毕竟他的微信号是blue070212，blue组合，七个人，自己的生日。 团魂满满。 不过现在这样他也已经很满意了。 * 七月中旬，蔺渝发布第一张个人solo专辑。 blue组合是选秀出身，番位理应是跟到坟墓里的，但蔺渝人气太旺，远超队友，在官方宣布了这一消息后，哪怕连最喜欢粉饰太平，用「团魂」和「和谐」捂嘴的团粉，也没掀起什么风浪。 这张solo专辑一共有五首歌，除去主打曲外，有一首歌《柠檬》由队内主rapper——或者说rap担伍舒阳为他feat，还有一首《绅士法则》，是廉望雪为他写的。 虽然是蔺渝来唱，里边字字句句都是廉望雪自己想说的话。 字里行间都是「我为了你不得不当个绅士虽然很辛苦但我无怨无悔」。 不是主打曲，所以蔺渝懒得理会，反正他大概率也不会在外表演这一首。 主打曲叫做《twins》，和上映没多久的电影《七宗罪》有些共通之处，将其中「懒惰」与「傲慢」相互合作，实际上各自心怀鬼胎，互相提防的关系与联结表现得淋漓尽致。 其中「懒惰」是黢黑污泥中生长出的纯白之花，而「傲慢」则是与其并蒂双生的血红之花。 蔺渝的舞蹈水平有上限，公司为了他的solo舞台也费了一番功夫，意在帮他扬长避短。 无论是妆造还是服化道，都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性。 为了使得「双生不同命运」的主题表现得更强烈，蔺渝在mv里半边红半边白的阴阳头造型，和半边烟燻半边清淡的妆造特点，也同样出现在了第一和第二场打歌舞台上，佐以病娇感与矛盾感十足的舞蹈动作。 队友的solo在舞台上劲歌或者热舞，翻跟头的也有，但蔺渝却并不需要那些： 这其中killing part，有伴舞举起镜子作为道具，蔺渝右手轻抚左侧脸颊，左手同时表演推拒挣扎的部分，在短视频平台再次掀起热议与模仿风潮。 ——即使如此，这并不如他阴阳头和妆造在美妆圈造成的巨大影响，独自一人带起了圈内仿妆的轮迴。 「蔺渝妆」成为网络热词。 原本在蔺渝solo之前疯狂唱衰，以他「舞蹈实力不足，唱歌平平无奇」的缺陷狙击他即将「无效solo」，惨遭滑铁卢的声音，好像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七月的各大榜单，蔺渝更是一人独霸。 为了回馈粉丝的热情，蔺渝在那之后跑了许多次海外mini fanmeeting，并且非常不尽如人意地表演了《绅士法则》，开麦实力并不差，又被营销号转回来大夸特夸。 在舞台后还上了几次热搜，粉丝表示，「蔺渝将那种求而不得的挣扎感表现得很好」，「廉望雪给蔺渝写的歌真的很适合他」。 8月18日，廉望雪18岁，在小说世界里正式宣告，再次成年。 成年当天，廉望雪发布专辑《七》，主打曲《第二个成年礼》。 与此同时，他将自己原本的微博名「liar」正式改回了自己的大名「廉望雪」，引起了粉圈部分人的热议，但很快这样那样的猜测，就被专辑的热度飞速压了下去。 第558页 新专辑一经发布，席捲国内各大音乐榜单，全曲上榜，七首歌直接洗榜霸占各大榜单前七位，其中《第二个成年礼》高居榜首。 在这首主打曲开头，廉望雪唱出第一句歌词之前的前奏里，有个带笑的男声，提高了嗓音大声地喊出「廉望雪成年快乐！」。 因为没有官方认证，因此谁也也不敢随意「认领」，但无论是粉丝还是路人，都忍不住好奇： 这是...蔺渝的声音吗？ 「是他的声音。」 「这也算是一个特别的，他给我的成年礼物吧。」 在廉望雪的新专辑发布会上，这个事实被本人亲自证实。回答这个媒体所提出的问题时，廉望雪捏着话筒眉眼含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用cp粉的话来说，就是「被大家发现了不是秘密的秘密特别幸福」的样子。 ——蔺渝的声音出现在了廉望雪这张有纪念价值的重要的成年生日单曲之中。 二人的cp粉不少，很多人都悄悄猜测过，说不定廉望雪的这种单曲里，会像蔺渝solo专辑的曲子那样，有对方的feat，却没想到蔺渝的声音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了—— 并且似乎比公事公办的feat，更... 掺杂了一点私人感情？ 反正cp粉是嗑疯了。 在这张专辑中，除去主打曲还有六首歌，其中有一首叫做《我是秋天》，旋律朗朗上口，在各大音乐平台基本都仅次于主打曲位列第二。 廉望雪表示这首歌是最后敲定的，歌词和标题都在临发布前进行了修改。 还有一首歌叫做《water》，蔺渝看了歌词之后忍不住去问廉望雪： 「你这首歌是不是改了名字？感觉标题和歌词有点不符。」 廉望雪直接承认：「对，这首歌原来叫做《水瓶座》。」 蔺渝：「......」 系统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水瓶座怎么了？他不是狮子座吗？】 蔺渝：【谢邀，我是水瓶座。】 系统：【......】 呸，恋爱脑夹带私货。 10月，《最后的胜利者》这个ip的第一部影视化的真人版作品，登陆大荧幕。 演员阵容相当豪华。 就连这其中一大部分出场时间并不久的小配角，都是在圈子里有名有姓的演员出演，足以见其小说ip的火爆程度，蔺渝所饰演的角色「高龙」就是其中之一。 在当初他和朱三白导演的对话中，蔺渝表达过自己所喜欢的角色有二： 一个是本身就看不惯男主角，最终和男友一起死去的女性角色阿蓝，这个角色最终由顾妍出演，她「殉情」的「男友」好巧不巧又是徐树，因此在确定角色之后，双方还默契炒作了一番。 最终以徐树被顾妍的粉丝疯狂攻击告终。 《动物素描》电影到头来也还是只有一个「裴立」抢走了所有讨论度，只红了一个蔺渝。 他出演的就是自己喜欢的另外一个男性角色「高龙」。 《最后的胜利者》ip中并无闪光点的炮灰角色，非要说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大概就是这位永远的独行侠是少见的大男主圣父剧情里不为所动的一个。 电影也不过三个小时时间，许多剧情都只能一带而过。 「高龙」的出场十几分钟，还是因为蔺渝比较红，并且有心之人为了增加电影的话题度，特地将蔺渝和男主角扮演者林子潼放在一起进行了对比。 电影上映前，论坛对蔺渝进行了疯狂拉踩—— 原着里的人设本来就是天上地下，圣父光芒普照一路收復小弟的万人迷男主，无限流世界最有影响力的小队队长，和一个普通的，没有灵光一闪，死状悽惨的炮灰「不识好歹哥」。 原作者有多爱男主，就有多不在意「高龙」。 如果说在官宣出演名单时，林子潼的粉丝还只是感到了危机，对蔺渝的存在冷嘲热讽，那么现在的他们堪称如临大敌，对于蔺渝的每一个「崛起」的可能都不放过任何打压的机会。 一时间论坛各式各样的唱衰层出不穷，那个在官方海报中只占据一隅，一头黄黄黑黑杂毛的年轻人，也的确只能成为对照组，更像是被顶在耻辱柱上—— 「你爱豆只能在我爱豆出演的大热大男主电影里，饰演一个人设、外貌都平平无奇的小配角。」 「下家永远是下家。」 林子潼的粉丝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过于在于蔺渝这件事本身，就已经隐约说明了什么。 这部大咖云集，老戏骨做配，到处都是熟面孔的电影如期上映。 林子潼的扮相无功无过，人设则超过预期地大吸粉了： 电影删减掉了大部分男主与各路美女卿卿我我搞暧昧的戏码，以及原着因为男作者不会写爱情戏和台词而过于油腻的部分，使得女性观众能够更好地接受剧情，也让男主因为「专一」显得更具有吸引力，不出意外地吸引了无数梦女入坑，人气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然而无论是在各大网站的人气排行投票中，还是各个网站的《最后的胜利者》各人物的讨论热度，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色，杀出重围，在一众主要角色中牢牢占据了一位。 高龙。 蔺渝扮演的高龙。 最初出场的时候，他就是个原着里形容的那样，「瘦高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 杂乱的头髮，无精打采的灰白色皮肤，毫无血色的嘴唇，病恹恹的一张脸上沾着点血迹。 第559页 男主一行人被困在了无人的城市里，正积极地四处探索时，他就像是原着里描述的那样，从一辆报废的红色小轿车里钻出来。 憋下去的车门，堪堪还挂着几片玻璃碎片的车窗，布满尘土的车身。 「咔哒——」 他推开门，就这么在男主三人的警惕注视下，在夜色里出现了。 如果是男主几人是这里的不速之客，浑身透着一股违和，他似乎已经和这里毫无嫌隙地融为一体。 「你们是什么人？」他这样问。 原着中的「高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作者并没有费力去仔细描写语气，似乎是这样的炮灰角色没必要仔细刻画心理活动。 但在电影中蔺渝扮演的「高龙」，声音里透出一股微妙的哑，尾音和他被刻意修改的眉尾一样，无精打采地从半途落了下去。 空无一人的停车场，他看起来和他身后这辆落满灰尘的红色小轿车一样，久无人问津。 手电筒的光芒一闪，落在他毫无精神气的脸上，在光与影的交织勾勒下，线条利落，瞳色剔透——下一秒他因为不喜这样的强光直射，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 那瞬间一股无惧生死的病娇意味瞬间被拉满，下一秒他的睫毛就若无其事垂了下去，就好像一切都只是错觉。 然后他就如同小说里一样，非常不识好歹地拒绝了男主邀请同行的建议。 原着中怎么写，他就怎么改，丝毫没有出现让其他男艺人，尤其是林子潼的粉丝感到不安的剧情乱改，完完全全遵循原本的轨迹： 男主三人也不勉强高龙，道别后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再回头去看，高龙正扶着红车摇摇欲坠的门往里钻了回去，丝毫没有留恋之情。 如果说高龙在，那么他在第五个世界「暴风雪山庄」——也是电影进行到底一百分钟左右的死亡结局，就赚足了观众的泪水。 哪怕他死状算不上多好看，哪怕他死的平平无奇，但从始至终，第三个世界到第五个世界，他都从来没想过求助于任何人，包括男主。 所以即使成为第一个暴风雪山庄兇手的动手对象，也自始至终没有喊过「救命」，一个人出现，一个人走，一个人死去。 ——作者当初塑造这个角色，就跟写顾妍扮演的「阿蓝」一样，只是想要写出几个跟男主对着干，或者不加入小队的「炮灰」的命运，以此进一步衬托围聚在大男主身边才是最佳选择。 却不知道很多人就是喜欢这样一个「与众不同」，当所有人都被男主光环吸引，不识趣的那些人，反而会被关注。 否则蔺渝也不会注意到阿蓝，更不会选择扮演高龙这样的角色。 而另一方面，最先走进电影院去看这部电影的，当然是原着的读者，和电影中各个演员的忠实粉丝。 前者熟读小说，对剧情瞭若指掌，原本就对「高龙」的存在没什么期待，却没想到原着中这个毫无存在的苍白的年轻人，居然被蔺渝演出了独特的风格。 而后者混圈熟练，蔺渝被拉踩了这么长时间，表现如此出彩，足够让人咂舌了。 #高龙有点太帅了#，#蔺渝高龙#，#高龙真人版#，#高龙别死#，#共情高龙#等词条，从电影上映后就一直挂在热搜上。 公司固然出了力，但热度也是实打实的。 甚至压过了男主。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多的是动漫或者电视剧小说中，出现那种人气比男主高，甚至远远高过所有主要角色的配角。 所有人都开始疯狂翻阅原着，试图在细节里找出更多关于高龙的故事。 他的容貌，他的过去，他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做出这些选择？ 朱三白接受採访的视频，也一个接一个被放了出来，其中一个讨论角色选择的採访，播放量远远高过其他所有。 採访中朱三白说的那句「蔺渝说他最喜欢的两个角色，一个高龙，一个阿蓝」的视频片段也跟着满天飞。 ——「那时候我还说，我说你总不能演个女孩儿吧？蔺渝回我说，演不成女孩儿，这不还有个高龙呢嘛？所以也没做什么太多讨论，这个角色我就直接敲定了蔺渝。为什么？他喜欢，他喜欢并且说服了我，所以我选了他。」 「你说男主角？没有，蔺渝没有想挑选男主角的意思。」 「他说他想做男主世界的局外人。」 网络上，各式各样分析「高龙」这个角色的帖子冒了出来，视频也接二连三被剪辑出来投放到各大视频网站，形成了一股诡异的「高龙热」，还有人专门分析了蔺渝提出的「阿蓝」和「高龙」两个角色的共通之处。 《阅读原着二十五遍后，我理解了高龙》。 《高龙？炮灰，还是悲剧的英雄？》。 《踽踽独行的反叛者，高龙的局外人人生》。 《高龙演我：不愿与社会同流合污的我们，是无数个高龙》。 《简单分析为什么高龙这个角色在电影上映后爆了》。 《热度狂压男主的炮灰角色？高龙的成功塑造说明了什么》。 某个在视频网站播放量飞快过了几百万的视频这样分析说： 「高龙这个原着里几乎没人在意的小角色能够在电影上映后爆红到让原作者出来表达惊讶，原因其实不难分析——天花乱坠说再多没用，其实就几个因素就够了。」 第560页 「高龙这个角色特立独行，性格分明并且特殊，出场少留白多，幻想空间大，以及最后，他死了。」 「当然，这些都建立在一个大前提之上——演员蔺渝长得好看，演技也不错。」 自古以来演员都是「吸」小说中某些角色的血，小说里人气高的角色很有可能令一个三线演员一跃飞升一线，小说里角色毫无存在感，因为演员选的太好而人气爆棚的...的确有，但多出自国外，国内并不多见。 蔺渝也是这么告诉迷茫的系统的。 【大众对一个人的期待值本来就不高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触底反弹。】 【更何况，这个角色还死了。】 死亡是最好的滤镜，出场时间越少，就越能够给人填补空白的想像空间，就越能够给角色煳上一层美化滤镜。 连原作者都忍不住冒出来蹭了把热度，给高龙单独写了个番外。 甚至还有不少粉丝希望蔺渝拍摄一部电影，或者番外电视剧，名字可以叫《高龙传》，大家想看。 层出不穷的二度创作和同人制作也冒了出来。 原本高龙是个完全被边缘化的形象，粉丝创作主要集中在男主、女主和男配之中，电影一上映，男主x高龙一跃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美帝cp，不仅在各大论坛被人嗑出了花来，超话里也全都是同人小说创作—— 蔺渝则看了两眼就关掉了超话。 他实在是对「同人小说」有点敏感。 * 蔺渝以一个出场十几分钟——大部分镜头还都是和别人同框的边缘炮灰人物，热度碾压作为男主的林子潼，在《最后的胜利者》大电影上映后抢尽风头。 也在许多人的心照不宣中，正式成为了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的「林子潼蔺渝流量之争」中暂时的胜利者。 强调暂时，是因为在这个圈子里风起云涌，流量随时可能被别人抢走，粉丝还需要进一步巩固。 年末的颁奖典礼，blue组合将所有组合能拿到的最高奖项悉数收入囊中，包括上一届没有拿到的年度艺人。 待拿到了最后一个大奖，回到后台伍舒阳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在心里囤积了近一年的那个困惑： 「你小子当初在我说我们要拿到大奖的时候露出那种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 蔺渝：「......」 甘子晔吓坏了，连忙抓住了伍舒阳伸出的胳膊，轻声细语：「这里是后台...」 颜立川伸出了一条胳膊，看起来在公平地拉架，实际上非常巧妙地把蔺渝挡在了身后。 他严厉地说：「别吵架！」 奉子爵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傢伙，你在心里憋屈了一年啊？就因为当初你直指顶峰，蔺渝在后边表情奇怪了一点，你念念不忘这么久？」 展宁：「有点小肚鸡肠了，小伍。」 萧慎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伍舒阳，又看了看蔺渝。 伍舒阳横眉立目：「我不可以想弄清楚原因吗？全网都说『蔺渝对伍舒阳的豪言壮语面露不屑』，我还不能问？」 蔺渝：「我没有面露不屑。」 伍舒阳：「那你皱什么眉？」 蔺渝敷衍地：「美瞳滑片。」 伍舒阳：「......」 伍舒阳：「你当我傻是吧？」 蔺渝：「那就是刘海扎眼。」 伍舒阳：「喂！」 蔺渝：「好了不逗你了，我以为你会早早过来问我，没想到一直没说，我还以为你不在意...」 伍舒阳：「不要擅自臆断我！」 蔺渝面露真挚：「其实那个瞬间有点想哭，没想到我们能站在那个位置，一起畅想更美好更幸福的未来，但是害怕掉出眼泪会花妆，所以表情有点扭曲。」 伍舒阳：「......」 萧慎：「我说什么来着，你非说他看不起你。」 伍舒阳移开了目光，干巴巴地说：「好吧，现在拿到这个奖了，误会也解开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挺好的。」 七个人在后台再次拥抱在一起的时候，蔺渝悄悄对系统说：【善意的谎言很有用，你看到了吧？一下子就哄开心了。】 系统：【呵呵。】 系统：【别把我和这个笨蛋相提并论！】 颁奖典礼结束后不久，blue组合每个人都发了微博，感谢粉丝和队友，感谢组委会，感谢公司。 「@blue组合伍舒阳v： 和某个笨蛋说开了一些事情。很开心，拿到了奖，解除了误会。谢谢粉丝，谢谢公司，谢谢给我们颁布这个奖，接下来我们也会继续努力。」 配图七人站在舞台上的合照。 如果搜索一下他微博的关键词，「某个笨蛋」的代称，永远是蔺渝的，从始至终。 但伍舒阳自己都不知道。 * 年后林子潼给蔺渝发了消息约他出来吃饭。 蔺渝太忙，好不容易找出一个空闲的晚上，两个人约在之前蔺渝、廉望雪和苑淙曾经吃饭的那家火锅店。 「我实话和你说，其实我松了一口气。」林子潼一边吃一边说，毫无形象。 蔺渝：「你先把嘴里的咽下去再说话。」 于是林子潼咽下一口肉，继续说：「我一直挺心虚的，坐在那个位置上。明明就是莫名其妙演了几部剧，莫名其妙就红了，莫名其妙就拿奖了，莫名其妙就第一顶流粉丝很能打了，然后所有人都要蹭我几次，因为打败我就能够成为新的顶流。」 第561页 林子潼真情实感地总结：「我为此真的很苦恼。」 蔺渝：「......」 系统：【哇，何不食肉糜。】 蔺渝：【就是。】 林子潼：「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何不食肉糜』呢？」 蔺渝正直地说：「没有。」 林子潼信了，然后嘆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压力，现在的这个位置，所以我宁可坐在第二或者第三这样的位置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蔺渝：「......」 林子潼真切地表示：「你如果能超过我，我真的不介意，不要有心理负担。」 蔺渝：「你这话最好别拿出去到处乱说，你的粉丝真的会很生气的。」 尤其是事业粉，粉圈士气会顿时低迷，毕竟正主本人都没有绝对要留在顶端的执念，简直是噩梦—— 但蔺渝倒是觉得林子潼这话很符合他自己的人设： 他属于被一波潮水莫名带到了山峰的好运气的人，那种抱着抽中五百块的想法，却莫名其妙中了头彩，反而患得患失，压力巨大，本质上是还没有习惯这样的高度，没有做好准备，并且他自己也清楚—— 算得上德不配位。 林子潼：「当然，我也不是傻子嘛。」 蔺渝瞅瞅他俊俏的一张脸，心里说那就不好说了。 他明白林子潼的意思，对方的确是感觉到了隐藏在并不风平浪静表面下的暗流涌动。 本质是不喜欢竞争的人，找蔺渝吃饭，一是为了让蔺渝不要太过于在意，二是也想要以此说服自己不要太在意——毕竟突然拿走好运的人手里一半的巨额财富，他们也是会大失所望的。 林子潼又说：「其实我当初入圈的最高梦想就是挣钱在帝都买个房子，我爸妈从小就想住那种带花园的小别墅，我只要能挣到钱给他们买一栋，能交得起物业费和水电费，我就满足了。」 林子潼：「这么说起来，你的梦想是什么？」 蔺渝毫不犹豫地说：「顶流。」 林子潼：「...哪种顶？」 蔺渝抬起手指了指头顶：「万众之巅。」 林子潼：「坏了，你真沖我来的啊？」 蔺渝：「嗯，你最好当心。」 林子潼盯着他，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不约而同地笑了。 「对了，刚才就想问你，你手上戴的是什么？」林子潼的视线下移。 蔺渝也低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哦，彩金戒指和玛瑙手串。」 「干嘛用的？」 「私下佩戴，用来补一补金火。」 林子潼：「玄学啊？你信这个？」 蔺渝：「不信。」 林子潼：「我想也是。」 他们这些明星，手部饰品基本都是品牌方贊助，如果哪天出现了这种非代言非品牌的饰品，粉丝就要紧张起来了。 不过看蔺渝这个架势，他公共场合粉丝看得见的时候应该不会把这个拿出来招摇过市，毕竟圈子里「蔺渝的偶像素养」是出了名的。 吃完了饭已经晚上九点多，林子潼的经纪人开车到地下车库接他，临走前问了一句蔺渝怎么走。 蔺渝说：「我要去给我家猫买点猫粮。」 林子潼：「...不能网购吗？」 蔺渝信口胡说：「能，但我想骑共享单车。」 林子潼：「......」 蔺渝从他眼里清晰地看出了「此人多半有病」的意思，但也不解释。 「那你小心点，现在不比没红的时候，我家小区看门的保安大哥和打扫小区喷水池的保姆阿姨都认识你，我家保洁姐家的女儿还是你的粉丝。」林子潼说。 「谢谢你夸我红。」 「不客气。」林子潼摇摇头，「哦对了，三天后就是cea的颁奖典礼了，那时候我们还能见面是吧？」 《最后的胜利者》和《七宗罪》都提名了最佳男主演，所以两个人即将在颁奖典礼上再次见面。 「高龙」因为实在是炮灰中的炮灰，男配都算不上，所以压根没有提名。 蔺渝说：「是啊，你我的粉丝打了好几天了，现在你我的广场安利和黑图齐飞，两方都还在发了疯一样地刷。」 林子潼耸了耸肩。 「但我估计我是拿不到，你呢？」 蔺渝说：「拿不到就拿不到吧，《她给我的信》明年说不定能拿上，顺其自然吧。」 再不济他的下一部电影《途中》也即将开拍。 林子潼：「呵！拥有者的余裕啊？」 他很清楚光论演技，《最后的胜利者》中的自己远不如《七宗罪》中的蔺渝，但前者是大ip大阵容，朱三白的名气也远大于洪爽，况且《七宗罪》毕竟还是小制作，冷门题材，票房也不能和其相提并论。 蔺渝：「说不定你我都拿不到，我看说不定这届影帝是贾力荣老师的。」 林子潼：「那挺好，我们粉丝还有的争。」 他挥了挥手作势离开，然后被蔺渝从背后叫住了。 蔺渝说：「我其实没想过超过你成为第一顶流。」 林子潼眨了眨眼。 蔺渝：「重复别人走过的路很无聊，所以未来我真的站在万众之巅，也要和任何人都不一样，我要站在顶上顶。」 林子潼：「...行，中二病发作，我懂。」 他转身走了，留蔺渝独自在包厢里。 第562页 半晌门被人敲响，蔺渝喊了一声「进来」，外边的人推门而入，是廉望雪。 他从日本回来的航班一个多小时前刚刚抵达，此时裹着围巾，风尘僕僕，身上携一股寒气，不知道为什么蔺渝总觉得他又长高了。 「下雪了？」蔺渝有点意外。 廉望雪说：「小雪，还没有积起来。」 他的目光移至蔺渝的左手，眼睛一瞬亮了起来，蔺渝装作没看见。 「你怎么来的？」他问。 「开车。」 现在满了十八岁的廉望雪终于拿到了驾照。 「你经纪人呢？」 「我从机场开到公司，把他和助理他们放下来，然后过来找你。」 蔺渝：「......」 蔺渝：「说到小雪，我真的得去给小雪买点猫粮才行。」 廉望雪说：「我载你去。」 系统：【啧啧，会开车了不起啊！】 蔺渝佯装遗憾地说：「真的吗？我还想骑共享单车去买呢。」 廉望雪说：「下雪路滑，你我又红，容易被认出来，下次吧。」 蔺渝看了看廉望雪，廉望雪真挚地和他对视，表情写满了「我绝不是想孔雀开屏开车载你展示一下我精湛的技术」。 那双青灰色的眼睛里蕴着暖融融的一泓温泉，清晰地映出蔺渝的脸，像是冰原里踽踽独行，形孤影孑的人，终于找到了家。 他笑了起来。 「行，那就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