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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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我还是人吗？》作者：鹿可可【完结+番外】
简介：桑砚每到十点半便准时准点地穿越进沈随家猫的身体里。
起初——她不太习惯，做猫时连喵都不会叫。
沈随蹲在地上，不太温柔地戳了戳她的脑袋：「是只哑巴猫？」
后来——她习惯了做猫的日子，看见沈随便忍不住打招唿：「主人！」
沈随转过身，神情复杂：「原来你好这口。」
小怂包学霸x阴鸷掉人设校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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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人吗？
鹿可可
第一章 变成幼猫
头顶洗手间的灯光有些刺目，桑砚对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十分钟有余，而后还是瞪着个眼睛，无法置信。
单调到连个毛绒娃娃都没有的大理石洗漱台显然不是她家。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丑不拉几，连毛还没有完全长齐的生物——怎么看，也显然不是个人。
可她记得今晚洗漱的时候，她还认认真真地趴在镜子面前挤了颗痘，手下细腻光滑的质感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当时还是个美少女。
所以谁能告诉她，怎么她再一睁眼就变成了只幼猫？！
就在她扭着屁股准备凑镜子更近一点的时候，被人毫不留情地从檯面上抱了下来。
「想洗澡？」
一道好听的男声传来，不太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太小，还不能洗澡。」
桑砚划了下爪子，想拧过身去看那人。
俊朗精緻却放大了十倍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爪子在瓷砖上一个打滑，摇摇晃晃地就往地上栽去，幸好一只大手及时地托住了她的身子。
然而没能摔倒的庆幸，并不能压倒此刻看见熟人的震惊。
更正一下，也不算很熟，加起来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此人是他们学校有名的校霸，和颜值成正比的是他的武力值，高傲冷漠话还少，桑砚和他同班一年半，听到他话最多的一次就是今天下午。
他开口对她说了四个字：「闭嘴，好吵。」
将时间倒回到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桑砚捧着刚买的一系列辅导书，鬼使神差地选择了之前从未走过的小道，准备尽快回家，然后快点翻开刚买的习题集好好宠幸它们。
然而就和所有打开新副本必有惊喜的套路一样，她走到小巷中央时，便被四个少年前后堵在了那里。
少年们穿着隔壁职高的校服，每个人脑袋上的颜色都不一样，赤橙蓝绿，看起来就很不良少年的模样，相当表里如一。
为首的那位勾起一抹笑，朝她摊开掌心。
桑砚在要不要告诉那人，他头髮颜色很丑之间犹豫徘徊着。
这一犹豫，就让不良少年们有些不满：「餵。」
声音很大，嗓音很粗，她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习题集往里收紧了些，咽了口口水：「这个不能给你们。」
「……」
少年们呆滞了片刻，露出一个被人耍的怒容出来：「谁他妈要学习资料？！」
话音未落，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讨厌别人打扰我睡觉。」
声音很低，带着股明晰的烦躁。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刚刚撂下话的男生从墙头一跃而下，漫不经心地将桑砚和不良少年们隔开。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还讨厌别人讲脏话。」
桑砚一愣，仰起头望向身前的少年。
a大附中的校服宽大，穿在他身上却格外好看，甚至裤腿还短了一截，露出男生好看骨感的脚踝。
对面的那几个小混混似乎有人认出了他：「老大，他……他好像是沈随。」
为首的小混混愣了愣，而后恼羞成怒地开口，尽管有些色厉内荏：「谁他妈管沈随是谁？！我还是周瑜呢！」
「就是a大附中的老大，听说他打架非常厉害，没有人敢惹他。」
「那、那又怎么样？我们这里四个人！」
听着那些人乱七八糟的对话，沈随烦躁地皱起眉头：「你们滚不滚？」
虽然从语气来看，这只是个单纯的疑问句，但就连身为旁观者的桑砚都觉得这句话相当挑衅。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有人举着拳头沖了过来。
沈随微微眯眼，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地将桑砚扔了出去。
将她扔出去前，还特意将自己的包塞进了她的怀中，而后抬脚便踢中了那人的手腕。
『嗒』的一声，听起来就觉得疼。
相比较之下，一屁股摔在地上的桑砚，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摔成八瓣的屁股也不算什么了。
值得一提的是，她虽然摔了个四仰八叉，沈随交给她的包却老老实实地护得很好。
包里传来一声娇气的『嘤唧』，她探头探脑地凑过去，看见了一个毛还没长齐的毛绒生物，眼珠剔透莹绿。
是一只幼猫。
幼猫刚刚被抱回来，又遇上这个阵仗，浑身的猫都立了起来，忍不住地发抖。
桑砚从缝隙间将手伸进去，摸了摸它的头：「别怕……」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唧！」
幼猫实在太过害怕，自我保护地挠了她一爪子。
这一爪子没留任何余地，她的手背迅速多出三道血印。
桑砚吃痛，收回手，但又怕自己这边的动静会影响了沈随的发挥，她干脆就抱着猫老老实实地缩在墙角，一边安抚幼猫，一边看沈随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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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的两件事是——这里的观景位置相当不错，以及沈随打起架来有点帅。
他单手按着一人的脸，借力蹬在墙上，而后一个转身，再落地时双腿便锁住了另一人的脖子，干脆利落地放倒两个。
为首的那人似乎没有想到沈随那么能打，颤颤巍巍地想跑。
混乱中，他自己的左脚绊到右脚，摔到了桑砚身旁。
第二章 闭嘴，好吵
两人面面相觑。
「……」
呆愣半晌，那人终于想起面前这姑娘毫无战斗值。
于是他抖抖索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柄小刀，刀尖冲着她，低吼道：「你让他停手！」
桑砚思索片刻，欲哭无泪：「做不到。」
虽然跟沈随同班了一年半，但两人从未说过话。
她次次年级第一，而他次次年级倒数第一，两人的名字经常在红黑榜上遥相唿应，姓名的主人却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更何况，沈随坐在最后一排还经常翘课，神见首不见尾；而她坐在第一排，只要开始学习便是全身心投入，两耳不闻窗外事。
综上所述，他们不仅连话没说过，就连面都见得很少。
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不熟。
然而威胁她的人并不知道这些，只觉得桑砚相当不配合，干脆自己威胁起沈随：「喂！你把钱丢过来，我就放你们离开！」
这个时候还不忘记钱，桑砚顿时对面前之人的职业操守肃然起敬。
然而对话的另一位主角，沈随同学动作迅速地撂倒了第三个人，望向这边后『啧』了一声，反问得真心实意：「凭什么？」
他打架仅是因自己不爽，而非英雄救美。
那人被反问得发懵：「你、你就放一个女孩子在这里被我挟持？！你还是男的吗？」
「挟持她的人是你。」
「……」
混混少年无话可说，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大叫一声，举着刀冲过来。
可他实在准头不怎么样，那个角度挥刀，势必要划伤桑砚的脸。
沈随犹豫片刻，骂了声脏话，后方的那条腿使劲，整个人便快速地沖了过去。
他拽着桑砚的后领，将她一把扣进自己的怀中，紧接着用惯性撞开那人。
男生独有的清爽气息混着汗味蹿进她的鼻息，她的余光隐约望见刀锋一闪而过的寒光，紧接着是皮肉划开的声音。
她没受伤，可沈随的肩膀却豁开一道长约四厘米的口子。
猩红的鲜血沾湿了他的校服，又因角度的原因，有一滴血滴进了桑砚的口中。
混子少年原本只是想拿刀唬唬人，却没想到真的伤了人，当即吓得屁滚尿流，迅速逃离。
沈随没管身后那些人乱七八糟跑离的脚步声。
他低下头，望见桑砚的嘴角边沾染着一丝血迹，他蹙紧眉头，伸手在她嘴角边擦了一下，发现那并非是她的血之后，才松开桎梏她的手。
血腥味在她的唇齿间蔓延开来，连带着头也有些晕。
可在此之前，她相当确定自己从未有过晕血的症状。
甩了甩头，她凑近沈随到跟前：「你受伤了，这么长的伤口一定要去医院，搞不好还要缝针，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吧？」
「闭嘴，」他弯腰拎起包，见里面的猫安然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眼神淡漠得好像不是他受伤一样，「好吵。」
被嫌弃的桑砚沉默了两秒钟，坚持道：「得去医院。」
像是为了配合她的话，原本缩在包里，只露个脑袋的小猫飞快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沈随肩膀上的伤口。
小猫是今天刚刚抱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打疫苗。
望着猫咪嘴角旁的血迹，沈随脸上的表情放空了一瞬，而后认命地往医院走去。
除了缝针之外，恐怕他还得补三针狂犬疫苗。
第三章 汤圆，多多指教
虽然沈随相当冷漠，但不妨碍桑砚厚着脸皮跟在了对方身后。
沈随瞥了一眼身后的小尾巴，眉心蹙起，干脆利落地单脚踩在巷口的墙壁上：「有事？」
这一脚猝不及防，把她吓得往后蹦了一步，脑海里出现得全部都是有关于沈随的负面消息。
咽了口口水，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对方的神情，又看了眼他肩膀上沾血的痕迹，而后默默地伸出自己的手，上面三道血印呈现在沈随眼前：「我……我也要打狂犬疫苗。」
他沉默片刻，收回自己的腿，冷着脸往医院赶去。
桑砚默默地抖了抖，而后又默默地跟在对方身后。
从挂号到付钱，再到缝针，他一个人都异常冷静，且看起来非常娴熟。
期间她想要掏出钱包帮对方付医药费，却只得到一个字：「滚。」
那冷漠阴鸷的神情，完全看不出来是刚刚保护她的人。
可偏偏对方表情实在骇人，桑砚缩了缩脑袋，决定还是听话为上。
她远远地跟在对方屁股后面，一直到对方缝完针挂完水之后，才回家。
这中间的过程中，她的头一直在晕眩。
所以当晚她快速地扫了一遍作业，见基本上都是自己会的基础题后，早早洗澡睡去，洗之前还顺便挤了颗痘。
原本以为睡一夜就没事，可结果醒来却变成了今天下午见到的那只幼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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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砚觉得这个世界魔幻得让她想要原地去世，然而更魔幻的还在后面——蹲在地上跟她大眼瞪小眼的沈随，一改下午的高贵冷艷。
他掀了掀唇角，挤出一个能吓死猫的微笑：「叫一个？」
叫一个？！
叫什么叫？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现在这样很像变态？
答案显然是没有，所以沈随还是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似乎势必要等到她喵出声。
他的瞳仁比起黑色，更偏向于深棕，盯着她看的时候，眼底便只剩下她的身影，桑砚率先承受不住地扭过头。
一脸期待的沈随眼底带着疑惑，片刻后不太温柔地伸出根手指戳向她的脑袋：「是只哑巴猫？」
桑砚被他戳了个趔趄，本来就站不稳的四只爪子软趴趴地搭了下去。
在趴下去的瞬间，她一半妥协一半委屈地开口：「嘤唧。」
它下午的时候就叫过了，你现在非要人家再叫一遍是什么毛病？
而沈随半点不知道它的心理活动，只是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指：「真的不会喵喵叫啊。」
「……」
「你屁股好圆，」他沉思道，「叫你汤圆怎么样？」
一直体态纤细的桑砚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她龇着牙，用爪子拍向沈随。
沈随自然地握住她的小爪子：「既然你也同意，那就这样定下来了。」
定下来个屁！
谁同意了？！
「汤圆，多多指教。」
谁要跟你多多指教？！下午还嫌我话多，现在我看你话才多！
桑砚一脸愤怒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一定是做了场噩梦，等梦醒来时，她还是那个a大附中次次年级第一的学霸。
第四章 我不抄作业
再次醒来的时候，桑砚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家中，床边坐着一只白色戴领结的大兔子玩偶，
她一个翻身，便能将脑袋埋进玩偶的肚子里。
深吸了一口气，可以闻到洗衣粉的味道。
薰衣草味，是她妈妈的最爱，相当熟悉且让人安心。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两个滚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昨晚的一切果然是场梦。
卸下心理负担的桑砚哼着曲子起来洗漱，期间还放着晨间bbc新闻，流利地道的英语落在她的耳朵里，迅速被转换成中文。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标收尾，她也洗完脸挂好了毛巾。
一路好心情地晃荡进学校，她正低头走路，脖颈却突然挂了只手臂：「发生什么事了，心情这么好？」
来人是楚茵，明明大家同是高二，身高却截然不同。
桑砚默默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身高，一边暗自决定今天中午在食堂里多加个菜，一边老老实实开口：「因为我发现昨晚的噩梦只是梦。」
「什么？」
楚茵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不够用。
弯起眉眼，桑砚将昨天的经过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话音刚落，她的脸便被捏了起来：「你说，昨天是沈随救了你？！」
「是，但你的重点有点跑偏……」
然而在楚茵眼中，这才是重点。
她飞快地往旁边瞟了一眼，见周围还没有什么人在，便凑到桑砚的耳边，小声开口：「你什么时候跟沈随关系那么好了？」
「我没……」
「我新篇漫画的男主人设就是沈随那款，」完全不给桑砚解释的机会，楚茵继续说道，「你跟沈随关系那么好，快去帮我收集资料，如果能偷拍到照片就更好了。」
「……我觉得不太行。」毕竟昨天下午他才亲口嫌弃过她很烦。
作为回应，楚茵比了个大力水手的造型：「加油！」
桑砚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谁知抵达班级之后，楚茵便将自己的作业本往她怀里一塞。
她满脸疑惑：「我不抄作业的。」
「谁敢让你抄作业？」楚茵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是给你制造机会，加油！」
没等桑砚拒绝，楚茵便在她背后重重拍了一记，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往前蹿了好几步，随后一脑袋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
她『嗷呜』一声捂住脑袋，眼泪汪汪地抬起头，看见脸色黑如锅底的沈随。
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他气压很低地往自己座位走去。
后知后觉的桑砚才想起来刚刚她一脑袋撞上的，似乎是他的肩膀，而昨天下午他受伤的地方也是肩膀。
良心瞬间内疚了一下，她抱着作业走到沈随身边，对方头也不抬：「没写。」
「……」
沈随仰头靠在椅背上，阖上眼睛，原本以为她会跟其他人一样识趣地离开，却没有想到好几分钟过去，他仍旧能察觉到眼前垂下来的一片阴影。
原本略有些烦躁的情绪，变得更加烦躁。
他重新睁开眼，语气不耐：「什么事？」
如果桑砚是男生，现在她已经被沈随扔出去了。
被对方骇然的气势吓到，桑砚往后退了半步：「就是想问问你的伤势如何，然后跟你说声谢谢。」
昨天发生的一切太过匆忙，她连声感谢的话都没说。
沈随的表情依旧很臭：「哦。」
跟昨晚梦境中那个眼神温柔的男生全然不同。
她一边表示自己要被吓坏了，一边再次宽慰，昨晚果然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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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看起来你很满意
「别吓到人家。」沈随旁边课桌的椅子被人拉开，方子旭大概是全校唯一敢和校霸做同桌的勇士。
方子旭望见沈随肩膀上的伤，对于他打架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觉得奇怪的是：「嗯？受伤了？」
最后三个字又往桑砚的良心上开了一枪。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也不会受伤。
「别碰我。」沈随拍开他准备伸过来的手。
揉了揉泛红的手背，方子旭无辜地摸着自己的鼻子：「是是是，贵公子总有洁癖。」
话是这么说，可方子旭心底里也清楚，沈随这人偏执又冷漠，曾经最严重的时候，对人这个物种都有着深深的敌意。
想到这里，他不禁轻嘆了口气。
在一旁沦为背景板的桑砚觉得自己可以识相一些，比如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什么的。
可偏偏她耳力极好，还能听见身后两人的对话。
「行，你昨天不是领猫去了？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沉默了两秒，沈随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愉快了一些，甚至隐约还带着些微炫耀：「嗯。」
明明他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可桑砚就是诡异地读懂了他的心情。
这份微妙在心头髮酵，让她心底产生些微不安。
就像是为了印证这份不安，身后继续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有点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汤圆。」
熟悉的称唿让桑砚脚下一个趔趄。
她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屁滚尿流地重新沖回到沈随面前：「你……你说它叫什么？」
沈随眼神冷冽，没有出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倒是旁边的方子旭看不下去了。
他跟沈随不同，他长袖善舞，明明家世优渥却情商极高，似乎无论牛鬼蛇神都能成为他的朋友。
与此同时，更在学校里广为流传得是他换女朋友的速度。
从学姐到学妹，从校花到太妹。
似乎就没有他追不到的女人。
看着面前神情慌乱的小学霸，他勾起唇角，抽出沈随手中的手机，眨了眨眼：「叫汤圆，可爱吧？」
他刚刚拿走，手机就被它的主人给重新拿了回去。
沈随瞥了他一眼，虽没什么情绪，但方子旭知道他这是在不满。
不满他用自己的猫来勾搭小姑娘。
虽然沈随的动作很快，但不妨碍桑砚已将照片看得清清楚楚。
屏幕上，熟悉的棕色毛髮，漂亮的湖绿色瞳仁，扬起来的粉色肉垫，无一不在告诉着她一个残酷的事实——或许，她昨晚做的并不是梦。
为了确定，她补充提问：「什么时候取的名字啊？」
沈随原本不想理她，却突然想起昨晚汤圆在得到新名字后翻的一个白眼，又觉得也许女生对取宠物名这种事别有心得，于是用一种纡尊降贵的语气开口「昨晚。」
顿了顿，他又问出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怎么样？」
两句话连在一起相当暧昧，听着大佬和学霸之间的发言，前排路人甲倒抽了一口冷气，还不干出声。
意识不到周围人的反应，桑砚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
汤圆这个名字怎么样？
「……相当不怎么样。」
搭配着他当时的解释来看，更加不怎么样，不会是猫猫的心头好。
沈随收回视线，表情淡淡，全当自己没听见。
接受了一顿暴击，桑砚原本还想找个理由安慰一下自己，可接连几天每晚十点半雷打不动成为一只缅因幼猫的日常，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这期间，她还收穫了来自沈随的吐槽，具体情况如下——
「今天在班上，有人说你名字不好听。」
「唧！」
就是我！当事人……当事猫都觉得不好听，你还在固执什么？
还有对着猫就那么多话，冷漠校霸的人设掉了好吗？！
听不懂她的心理独白，他顺了顺她的背毛，暖意顺着她的嵴背传至四肢百骸，无法抗拒的生理反应让她舒服地眯起眼睛：「汤圆。」
就在她的眼睛完全眯起时，她听到沈随飞速地开口：「你看起来很满意这名字。」
「……」
对着一只奶猫耍心眼，你幼不幼稚啊！
很显然，外表冷酷的沈随并不觉得自己幼稚，所以汤圆这个名字也正式确定了下来。
第六章 狗狗的养育指南
这天晚上十点半，当桑砚妥协地爬进被窝闭上眼睛后，再次成为奶猫。
睁开眼后，沈随放大了十倍的脸出现在她眼前，令人嫉妒的是，居然看不见任何瑕疵。
说好放大缺点发现丑呢？
差评。
她扭着屁股踩了一圈，才发现自己正踩在沈随的腿上。
单身十七年，桑砚的人生里面只有学习，坐在男人大腿上这种事情，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她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她坐在自家老爸腿上。
幸亏猫咪的脸上有很多毛，遮住了她此刻的情绪，然而她扒拉着爪子拼命想逃下去的模样，还是惊动了沈随。
他就像是没长骨头一般仰靠在沙发上，单手漫无目的地划着名手机屏幕，另一只手按住不老实的奶猫：「汤圆乖，别乱动。」
「嘤唧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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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因猫除了会比其他猫大好几倍之外，最大的不同就要数它的叫声了。
它大部分只会嘤嘤嘤唧唧唧，当长大之后，还会咕噜咕噜以及嗷嗷，总而言之，就是相当不霸气不威武。
所以这声听起来略显矫揉造作的声音翻译过来就是——谁要听你的！
她非暴力不合作的行为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沈随坐起身，两只手卡在她的胳膊下，将她凑近自己的脸：「我发现你每到晚上就变得比较活泼，怎么回事？」
「……」
因为每到晚上就换了个人，不，是换了只猫。
生怕再被沈随发现什么异样，她无辜地瞪着一双湖绿色的眼睛，和他进行深情对望。
安静下来的小奶猫让他心口软了软：「汤圆，是不是发现我给你买的好东西了？」
对于他口中的好东西，桑砚表示持怀疑的态度。
毕竟昨天他这样对她说话的时候，将她放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房屋里面，小房屋设计成院子的模样，里面有个复杂的猫爬架。
鑑于她现在还小，不会用猫爬架，所以沈随伸手将她抱到了第二层，第二层地板上有个猫砂盆。
是的，这个莫名其妙的房屋里面居然真的一板一眼地设计了地板这种东西，是不是木地板暂且不提，有猫砂盆也不难理解，难以理解的是猫砂盆中还竖着一个铁棍，设计理念让人匪夷所思。
瞪着那根铁棍，桑砚满脑袋疑问。
沈随也充满耐心地蹲在旁边，等她开始动作。
一人一猫静止了半晌，他终于率先失了耐心，扯了扯奶猫的后腿：「上厕所的地方。」
桑砚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后腿被人扯起来，连站立都还不算稳当的她，不负众望地一头栽进了猫砂盆里。
猫咪都是爱干净的动物，她当即炸毛：「嘤唧！」
「啊抱歉，」他毫无诚意地道歉，「我看书上说，对于聪明的小猫而言，只要告诉一次厕所的位置，以后它就能自己乖乖去固定的位置上厕所。」
「……」
「汤圆，你应该是聪明的小猫吧？」
「……」
「来，我们再试一次。」
不顾她满脸的抗拒，沈随再一次捏住了后爪，只不过这次唯一不同的是，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拖住了她的身子，生怕她再摔个狗吃屎。
被迫再次完成了一次上厕所的姿势，桑砚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比如说，要翘着后腿上厕所的是公狗，而不应该是一只可爱又迷人的小母猫。
她眯着眼睛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终于在地上发现了一本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的书，隐约可见书名：狗狗的养育指南。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不是狗真是难为你了。
不仅不是狗，还不是公的。
桑砚垫着脚往前走了两步，低头一看……傻了。
她还真的是只公猫？！
第七章 别闹，睡吧
回忆到此结束，总体而言让她对『好东西』三个字敬谢不敏，尤其是从沈随口中说出来的，更加不可信。
然而即便她满脸拒绝，沈随还是抱着她走到一个大纸箱面前。
他一手用臂弯托着她，一手揭开纸箱，里面像是贝壳一样的玩偶设计映入桑砚的眼中。
「这是你的新床。」
懒得去吐槽那毫无审美的『床』，桑砚舔了舔自己身上被揉乱的毛，正准备优雅地跳上去时，却发现一个令人屈辱的事实。
她跳不上去。
简直是猫生屈辱！
沈随也发现了这件事情，他摸了摸鼻子，将地上那一脸备受打击的奶猫重新抱回自己的怀里，宽慰道：「你还小，以后等你长大了，会比它还大。」
「嘤嘤嘤。」
「不哭，是贝壳的错。」
「嘤嘤嘤。」
你今晚还跟我睡好了。」
「嘤嘤……唧？」
你在说什么东西？
跟谁睡？！
桑砚顿时也顾不上假哭了，瞪圆了一双猫眼，总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变成汤圆的这几天，她由于不适应，所以每天一变成汤圆，她就尽可能快速地选择入眠，入眠场所有时是飘窗，有时是沙发，而等她醒来后，她又再一次变成了桑砚。
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些日子，她究竟是跟谁睡的。
听这话的意思，她在跟沈随同床共枕，还连睡了好几天？
桑砚倒抽了一口凉气，而显然小奶猫的身体还无法做出如此高难度动作的事情，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沈随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奶猫突然间就咳得撕心裂肺，一瞬间手足无措。
他两只手卡在奶猫的腋下，将它凑近到自己眼前，用能吓死人的亲昵模样，鼻尖抵着它的鼻尖：「怎么了？」
距离很近，桑砚能清晰地感知到他鼻尖的弧度，还有他眼底的倒影。
心脏没出息地开始剧烈跳动，她一个后爪蹬在男生的脸上，拼命挣扎。
吓死个猫了，没什么事情就去学习！
不要乱勾引猫！
说起学习，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觉得让沈随彻夜学习也不错，至少不会出现什么同眠共枕的事件。
于是她挣扎得更加厉害。
沈随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力气太大弄疼了奶猫，只好顺着它的意思将它放在地面上，而后看着它摇摇晃晃地撅着屁股跑到自己的书包面前，小爪子不停地往上扒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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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了身子，揉了一把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奶猫：「里面没吃的。」
「嘤嘤唧！」
光靠说的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
无声地用眼神跟小奶猫进行谈判，脾气性格都很差的校霸无奈地发现自己全部的耐心全给了这只小奶猫，于是只能认命地将书包倒出来。
噼里啪啦，除了手机、游戏机外，就只剩一堆情书，连个笔都没有。
桑砚：「……」
身为高二生，连张试卷都没有，像话吗？！
身为倒数第一就可以放弃自己了吗？
「嗯？」沈随疑惑地看着那堆情书，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书包里被塞了些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情书哦！
一直是乖宝宝的桑砚有些害羞地探出一只爪子踩了踩。
沈随受欢迎这件事她并非不清楚，楚茵总会在她耳边八卦，今天又有哪个不怕死的小姑娘去跟他告白，结果哭着回来了。
可传闻永远是传闻，此刻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它好奇地用爪子按住了其中一封墨绿色的信封。
在一众粉色里，那封墨绿色的信封最为出挑。
它好奇地低下头，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然而还没等它好奇地用鼻子顶开页面，就被人用手拦住了。
沈随胡乱地将自己头髮往后扒了扒，而后迅速将那些情书捡起，看也不看地就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与此同时伸出一只手盖在奶猫的脸前，动作一气呵成：「不可以乱舔，舌头会烂掉。」
……烂掉？
无视了满脸僵硬的奶猫，他将它一把抱起，放进被窝里，随后自己也利落地翻身进去：「多睡觉才能长高。」
男生独有的气息顿时充斥在桑砚的鼻间，她四爪并用想要逃离，屁股却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
被、被打屁股了？！
满意于她的安静，沈随将她往怀里紧了紧，打了个呵欠：「别闹。」
她的猫耳朵就贴在他的胸膛上，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传遍了她全身，带起阵阵颤慄。
猫的视力在黑暗中是人的数倍，她仰起毛茸茸的小脑袋，可以清晰地看见沈随的下巴，还有凸起的喉结。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沈随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拍了拍：「睡吧。」
声音很沉，带起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觉。
反正无法反抗……睡一觉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鬼使神差地，她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第八章 我看起来，像是很好说话？
翌日，桑砚在自家床上醒来。
无声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两秒，她勐地一把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脸上，开始翻滚。
讲个笑话，她变成了一只奶猫，还跟学校里的校霸睡了！
字面意思，同床共枕的那种睡……
啊啊啊啊她昨天和沈随睡了！在她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啊啊啊！
在被窝里癫狂了几分钟，桑砚面无表情地顶着乱七八糟的头髮，决定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
说起来，每天午夜变成一只奶猫这件事情也太匪夷所思了。
她不祈求午夜水晶鞋这种童话般的东西，但至少也不要是惊吓？
快速地穿衣洗漱，她一边听着英语，一边快速地在脑海中重复着那天的景象。
之前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被沈随救了之后，便变成了一只奶猫？
皱着眉头系好最后一颗纽扣的时候，桑砚突然想起了一副画面。
她和汤圆那天几乎在同一时刻，喝了沈随的血。
浓烈的血腥气还残留在她的意识之中，好似一切谜题的起/点。
所以……只要她再次喝到沈随的血，是不是便能恢復原样？
背好自己的书包，她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找机会试一试！
说干就干，接下来的几天，桑砚都一直绕在沈随身边晃悠，想要寻求突破口。
一来二去地，除了照顾奶猫外，原本耐心就不怎么好的校霸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单脚踩在墙上，拦住想要过来的桑砚，言简意赅：「你好烦。」
「……」
现在知道嫌她烦，每天晚上非要跟她玩举高高游戏的时候，怎么不嫌她烦？！
桑砚心里在滴血，偏偏表面还得不露声色：「你伤口恢復得怎么样了？拆线的时候我陪你去吧。」
处理伤口的时候机会总是会多一些。
然而沈随拒绝得相当迅速：「不用。」
心里吐槽了一下蠢主人对人对猫完全是两张脸，她再接再厉：「毕竟是为我受的伤，我有责任，不然不放心。」
「拆线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不是为你，不要自作多情。」
「……」
话题迅速结束，这之后桑砚再也没找到机会近他的身，只能暗自观察。
这天他早读课整个翘掉了，一直到第一节的物理课才过来。
似乎是没有睡好，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连带着从后门进来的动作都懒得去隐藏，大摇大摆地推开后门，而后拉开椅子闭目养神。
物理老师的目光像是淬着利刃，全班都安静了下来，那位大爷倒是视若无睹，没有半分表示。
忍了又忍，物理老师终于忍不住，一个粉笔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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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粉笔头砸了个正着，沈随微微睁开眼，眼底满是逼仄凌厉，那眼神硬生生地将老师想说的话给吓回去了。
轻声『啧』了一下，旁边的同学们大气不敢出，想起这位爷校霸的名声，生怕他会当堂发飙。
理科一班，a大附中的特重点班，基本上在座的学生全是年级尖子生，除了沈随。
打架斗殴逃课，不服管教脾气差，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也进了一班。
虽然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可心底仍会暗自嘀咕——又是走后门的。
周围的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或打量或惧怕或不屑……而他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又重新睡了下去。
物理老师顿了顿，似乎无法忍受他这么猖狂的模样，随手又捞过一个东西砸了过去。
只是这次，是黑板擦。
出手的瞬间她就惊了一下，可东西已经被她砸了出去。
这东西不像粉笔头，砸中了不痛不痒。
不管是砸中了沈随，还是误伤了旁边的人，她身为老师都难辞其咎。
而一直闭着眼睛趴在桌上的男生，像是长了眼睛般，精准地接下了飞过来的黑板擦。
他终于完全坐直了身体。
只是说出来的话，不算友善：「我看起来，像是很好说话？」
第九章 她在做什么！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桑砚做笔记的手也停在了那里。
旁边楚茵用胳膊肘拐了拐她：「我觉得赵师太要糟。」
在楚茵扑过来的瞬间，她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只是具体在哪里闻到，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这样的念头陡然在脑海里闪过一瞬，不过桑砚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教室里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赵师太气得脸色通红。
她不是不知道沈随的『盛名』，只是她总觉得不能这样姑息下去。
「站起来！」她板着脸，手拍在黑板上，厉声道，「这道题怎么解？！」
沈随扫了一眼黑板上的题目，神态倦怠地伸了个懒腰。
阳光斜斜地从窗户里照射进来，将原本就高瘦的男生身影拉得更长，映在后面的黑板报上。
「我在问你！这道题怎么解？」
「老师，」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坐在一旁的方子旭笑嘻嘻地举起了手，「能不能给我一个答题的机会。」
「我在问沈随！你们在捣乱，就都一起出去！」
沈随的神色不变，只是眼里没有什么温度。
不过幸好，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眼神扫了一下黑板：「c。」
「答案怎么来的？」
「不知道。」
底下沉默两秒，半晌一阵闹笑，笑得物理老师脸一阵红一阵白：「这是昨天晚上的物理作业！你作业呢！」
沈随从开学以来从未交过作业，老师们也识相地不会找他去要。
他今天难得脾气这么好，却连补个觉都做不到。
正当他想直接翘课走人时，一只细白的胳膊突然高高举起：「报告老师，是我的错，我昨天忘记把作业发给他了。」
桑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举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桌肚里空白的试卷抽了出来。
这是她的作业。
她写作业一向很挑，昨晚发的试卷太过偏向于基础，于她而言便是浪费时间，所以她在课间前前后后把试卷看了一遍后，就塞进了桌肚里。
赵师太看了她一眼，完全空白的试卷让她一阵心塞，可望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赵师太摆了摆手，示意这茬就算过去了。
下课后，桑砚犹豫了片刻，捏着试捲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给，你的作业。」
虽然蠢了些，但好歹也算是她的半个主人，能帮就帮。
况且她现在也算是有求于人。
比如想喝一口他的血什么的，即便听起来有点变态。
沈随瞥了她一眼：「好学生也不写作业？」
「太简单了。」
她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理所当然，眼睛很圆，跟他家的汤圆不相上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个是纯黑的眼珠，一个是湖绿色的双眸，他竟然觉得两双眼睛的眼神竟然有些相像。
沈随的视线落在那种空白试卷上，突然想起前几日汤圆一个劲扒他书包的样子，看起来很想让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沈随嗤笑一声，一边随手接过试卷，一边心里腹诽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的神情淡漠，动作又漫不经心，正想问一下那位优等生站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下一秒，他就为自己的漫不经心付出了代价。
试卷的边缘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划过他的指尖，紧接着血珠便沁了出来。
桑砚：「！」
是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那种！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无所谓的想要甩甩手，大脑当场宕机，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
她俯下/身，张口将他受伤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女生的口腔温热且湿润，沈随怔了一下，手指机械而僵硬地在她嘴里动了动。
这一动，让桑砚也回过神来。
！
她究竟在做什么啊？！
第十章 消消毒
男生骨节分明，指腹处带有些微薄茧，在舌尖上摩擦的时候带起明显的异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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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在最后一排，但沈随无论在哪里，都不缺瞩目。
两人的异常行为被班级同学看在眼里，引起一片倒抽气声。
听着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沈随率先反应过来。
他快速将手指抽了回来，面色阴晴不定：「解释。」
明明他坐在座位上仰视着她，可偏偏桑砚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几分。
淡淡的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她用舌尖舔了舔上腭，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消……消毒。」
话一出口，她自己就想把舌头咬断。
周围也是一片沉默，半晌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学霸可以呀。」
「友爱同学，为他消毒。」
「大开眼界了。」
……
大家七嘴八舌，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除去学习之外，什么都可以让他们兴奋。
他们还想再打趣两声，沈随的视线却冷冷地瞥了过来：「很好笑？」
教室里瞬间静若寒蝉。
桑砚背后的汗毛也竖了起来。
成为汤圆的这些日子，她习惯了沈随的另一面，甚至还能用爪子在他脸上扒拉两下。
可她忘记了，沈随会亲近的是汤圆，而绝非桑砚。
咽了咽口水，她绞尽脑汁地想要再补救一番，面前坐着的男生却勐地站起身来。
他个子很高，站起身的那一刻，原本洒在桑砚脸上的阳光被瞬间遮挡。
同一瞬间，桑砚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统一概括为——他是不是要打我？
这个念头出现在她脑海中的第一刻，便开始疯狂叫嚣。
桑叶回想起前两天在小巷，那么多人的围攻都无法打赢沈随，更别提她了。
传闻中可没提过这个大佬，究竟会不会打女生。
为了以防万一，她闭着眼睛，双拳在半空中挥舞，结巴道：「我小时候也……也是学过跆拳道的。」
她倒也没有说谎，三四岁时，她在跆拳道馆学过五天跆拳道，奈何实在是手脚不协调。
可她双手挥舞了一阵，只感觉到有人与她擦肩而过。
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桑砚看见沈随的背影。
走得异常仓促。
......这是警报解除的意思？
望着她长舒一口气的模样，方子旭没有忍住，眉角眼梢都侵染上笑意。
他的手抵在唇边，低低地笑出了声音。
「他……他去干什么了？」
桑砚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一下方子旭。
她现在很怕沈随突然折返，一拳将她揍翻在地。
「他啊，」方子旭刻意拖长了音调，「估计是去洗手间洗手去了。」
「？」
「他有一点洁癖。」
「……」
洁癖？
那个每天晚上睡前，抱着她大眼瞪小眼，一定要她舔一下脸颊，才肯乖乖闭眼睡觉的人居然有洁癖？
骗谁呢！
「这样对他还能从他手底下活下来的人，你是第一个，一边说着，方子旭一边还郑重其事地鼓了鼓掌，「我该不该敬你为勇士呢？」
「……倒也不必。」
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万分委屈的桑砚，怒气沖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谁还没点小脾气了？
她还没嫌弃他手脏呢！
可很显然，这样想的只有她一个。
在大家眼中，沈随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
因为下一堂课间，桑砚的教室门口就围满了一群女生，点名喊她出去。
第十一章 沈随一百问
这个点会来找她的陌生女生，不用想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砚看着门外乌压压一片高矮各不同的女生，缩了缩脖子，看向站在她桌子前的同学，眼神真挚：「抱歉，帮我跟她们说一声。」
「说什么？」
「就说我沉迷学习，暂时出不去了。」
「……」
同学一边磕着书本，一边如实向外汇报去了。
坐在旁边原本很想八卦的楚茵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实在夸张，抖着肩膀恨不得钻到地上去。
桑砚看着好友仿佛羊癫疯发作，无奈开口：「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可以可以，」楚茵嘴上说着可以，却没有半点停止笑意的意思，「你看到她们的表情了没？」
「……看见了。」
从臭脸变成了绿色的脸。
要不是自己坐在教室里面，她们看起来恨不得将自己给扔出去。
所以她万般庆幸自己没有出去。
「不过你跟沈随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楚茵擦了一下眼角旁笑出来的眼泪，「抗拒从严啊。」
「坦白更严。」不太雅观地翻了个白眼，桑砚将下节课需要准备的书本资料全部翻找出来，「下节刚爷的课，你确定不需要任何准备？」
面上八卦的神情一僵，楚茵肉眼可见地打了个颤。
理科一班，号称a大附中的扛把子，每年高考成绩学校在全省前列的占位多少，都靠这个班的学生沖；每年各科竞赛也同样靠这个班的学生来拿。
学校有两面光荣榜，一面用来贴每次的考试成绩，还有一面用来贴拿奖同学的大头照。
整整一面墙，理科一班几乎占据全部江山。
在这样的成绩下，同学们分成了两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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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极端每天嗜好磕题，书店进了什么新的资料书就买什么书，但凡书店进货太慢就会得到一声长长的嘆息，大有一股孤独求败的感觉；还有一个极端是仗着自己成绩好，什么兴趣爱好都想培养培养，例如她身边的楚茵，语文课画漫画，下课看化妆视频，前阵子买了块鼠绘板打鼓给杂志社投稿，虽然被退了，但退稿发布在微博上之后反而积攒了一点粉丝，唯一会努力的时候只有大考前夕。
当然，在两个极端之外，还有一个沈随。
常年以零分霸占年级倒数第一的位置，却被安排在一班，所有人都在偷偷探讨他家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虽然大佬五官惊艷，勾了半校女生的怦然心动，但架不住这个班的女生有点少。
一班的女生不多，六十个人里只有九位女生。
所以哪怕这中间有几位悄悄动心的少女，也不妨碍这个班整体不太敢和沈随接触。
一个是骄矜，觉得自己成绩比对方好太多；还有一个是觉得沈随不太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沈随对此结果表示欣然接受。
……
但就是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牛鬼蛇神，最害怕的只有两个人。
赵师太和刚爷。
赵师太严厉，眼里揉不得半点沙，谁不守规矩都有可能被扔到走廊示众再加检讨请家长等连套组合攻击；而刚爷原名李诚刚，看起来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却比谁都犟，连校领导都敢批评。
前者是害怕，后者是尊敬。
就连沈随，也从不会翘刚爷的课。
果不其然在楚茵慌乱整理刘海的过程中，桑砚透过镜面，洗手洗掉一节课的沈随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们在同组，沈随走过她身边的时候，桑砚下意识垂眼看了一下他的手。
原本就偏冷调白色的皮肤经过水的浸泡，呈现出渗人的苍白，还有皱褶。
一看就知道是沾水时间太久。
桑砚心底没忍住呵呵一声。
嫌弃？
谁嫌弃谁得先说清楚。
她这叫卧薪尝胆，只为尽快从沈随家猫的身份中摆脱出来。
想到这一点，桑砚接下来的几节课都没什么心思上了，巴不得快点度过这天，让她的整个世界恢復正轨。
在她的心不在焉下，她迎来了放学，也迎来了今早没能在教室门口堵住她的那帮女生。
捏着包带往后退了一步，桑砚咽了口口水：「能……能不能打个商量？」
为首的女生：「嗯？」
「打人不打脸。」
「……」
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一众女生有些茫然，好半晌才慌乱地摆了摆手：「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生怕桑砚不相信，为首的女生又指了指学校里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我们要真想找你麻烦，也不会选择在学校里了。」
这个倒是。
桑砚抠着书包带的手指松了松。
「我们来找你，是想请教一个问题。」
请教问题？
这个她的确擅长。
没等桑砚彻底松口气，对面女生就塞过来一个小册子……不，一本书，内容之厚跟重难点手册差不多。
她翻开一看，差点没被口水呛到——沈随一百问。
第十二章 零交流无交集
真正的一百问，一问不多一问不少。
而每一问下面或多或少地会掺杂一些个人情绪，比如这一题：沈随的身高体重，看起来有点瘦削啊，但没问题，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这还不算奇怪的，奇怪的是这题的答题页面空了整整一面，仿佛希望桑砚可以填满。
桑砚：「……」
当然还有更诡异的，她居然零零散散会答几题。
简直要命。
她抽了抽嘴角，刚想说这个忙她帮不了，就看到那帮女生突然呈鸟兽状散了开来。
要多惊慌有多惊慌，比他们班同学看见赵师太还要恐慌。
桑砚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出于某种小动物的警觉，她下意识地将手中那本不可告人的书合起，扭头想要塞进书包里。
可她刚刚拧过身，就看到黑着脸，满脸起床气没消的蠢主人站在她面前，气压很低：「挡道了。」
附中歷年来的传统，不到高三没有晚自习，绝不抹杀任何一位同学的青春，至于想不想要晚自习由学生自己决定。
对此传统，同学们一边高唿人性，一边挎着书包恨不得最后一节课都没有。
而此刻，桑砚特别痛恨这个人性的规定。
她一向喜欢在教室里多留半个小时，将今晚作业全部扫一遍，看看哪些需要写哪些不需要，不需要的试卷或者习题集就放在桌肚里，省得搬来搬去还重。
所以她大概率是班级里走得最晚的人。
今天显然出现了例外。
沈少爷难得没有翘课，趴在桌子上一觉睡到放学，起床气加上担心幼猫没人照顾，脾气算不上太好。
他垂眼看向『挡道』的桑砚，没什么耐心地拎起她的后领，像是拎小鸡崽一样地将她拎到旁边。
她看起来小，拎起来也很轻。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慌乱又强装镇定，跟汤圆有些相像。
想到汤圆，沈随的眼神略微柔和了两分。
又想起当初汤圆刚被接回家的那天，它缩在桑砚怀里，一边微微发抖一边讨好地舔了一下他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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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因此被迫多打了几针狂犬疫苗，但不妨碍从那刻起他的心软了软。
松开手，沈随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看在汤圆的份上，这是最后一次，我不喜欢跟人亲近，麻烦你也跟我保持距离。」
这是沈随跟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可还不如惜字如金的『嗯』和『哦』。
至少桑砚不会想要把自己的书包拍在对方脸上。
深吸了两口气，她摆出一副虚假的笑容：「你放心，一定的。」
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会有交集无非就是那条小巷中的英雄救美。
而她当了那么多个晚上的汤圆，就当抵债。
现在他们正式两清。
陆弋青就是这个时候赶过来的，他是桑砚的，从小就知道她的习惯，偶尔没事的时候会混到理科班来，美名其曰接她回家。
实际上是去她家蹭个晚饭。
陆弋青吹着口哨转过楼梯转角，就看见两人无声对望的模样。
脑海中闪过今天在班级里听到的流言，陆弋青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将两人隔开：「在聊什么？」
在聊和蠢主人划清界限的问题。
心底这样想着，桑砚却没有吭声，沈随瞥了一眼两人：「记着你自己说的话。」
而后他就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了。
沈随刚刚离开，陆弋青脸上的嬉皮笑脸就勐地一收，他用手指抵上她的脑袋：「不学好，想早恋？嗯？」
这一声『嗯』声调上扬，颇有些审问的味道。
桑砚无言地挥开他的手：「……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见对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也认为自己没疯的陆弋青嘻嘻一笑，主动帮她背了书包，换过话题：「书包这么沉，你塞了秤砣进去？」
「才没有。」
「怪不得长不高，都是书包背的。」
「……你还我。」
「看在竹马的份上，我给你长个的机会！」
……
吵吵闹闹的声音顺着学校楼梯道迴荡，太过熟悉的相处模式桑砚忍不住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锁好的教室门口仿佛还站着刚刚她和沈随的身影。
连带着一同浮现的，是今天上午蔓延在唇齿间的血腥气。
自己说的话，她当然记得。
今晚过后，他们便再次归为从前，零交流、无交集。
挺好。
第十三章 不是吧，又来？
陆弋青单手拎着她的书包，吊儿郎当地跟在她身后，到她家……来蹭饭。
美名其曰为学习。
两家人就是同一个小区的邻居，桑家父母对他的到来丝毫不意外，转身便到厨房快速地给他盛了一大碗饭：「不够再加。」
陆弋青也毫不客气地吃了两碗。
桑砚除了学习动作快之外干什么都很慢，习惯了自家女儿温吞的吃饭速度，桑砚的母亲褚云欢看着陆弋青的吃相眉开眼笑。
「阿姨做饭就是好吃。」陆弋青弯着一双桃花眼，「每个星期不来阿姨这蹭一顿饭，我就没精力学习。」
「你天天来这蹭饭的话，阿姨最高兴。」
两人一唱一和，身为亲女儿的桑砚没有半点存在感。
她对着菜挑挑拣拣，胡萝蔔不吃、菜杆不吃、肥肉不吃。
食不知味地往嘴巴里塞了一口饭，她不知为什么今天浑身都提不起劲来。
难道是舔血后遗症？
当初在小巷中，她不经意喝到沈随的血时，好像也是头昏脑涨，浑身乏力。
可今天跟上次，似乎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将桑砚的神情尽收眼底，陆弋青用筷子轻轻敲了敲她的碗沿：「回神。」
茫然地抬起眼睛，她这才发现自己把整盘菜的胡萝蔔全都给挑了出来，而那盘菜的名字叫凉拌胡萝蔔丝。
桑砚：「……」
同样不喜欢吃胡萝蔔的桑闵杰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神色：「你这孩子，不喜欢吃胡萝蔔也不用全挑出来啊。」
桑家家训为不浪费。
这就造成了平常褚云欢做多少菜，都必须吃个精光。
桑砚的食量不算大，褚云欢经常嚷嚷着减肥，绝不能让时光的印痕出现在自己的任何一寸皮肤上，所以那些菜统统都被倒进了桑闵杰的肚子里。
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褚云欢倒是很了解自家宝贝女儿：「怎么了？」
「学校出台的分班新规则吧？」桑砚还没出声，倒是陆弋青率先开口，「从这学期开始，每次月考都会计入总成绩，当期末考试结束之后，会进行新一轮年级排名，重新分班。」
「？」
桑家三人全部满脸问号地看着陆弋青。
沉默了一会儿，陆弋青才想起桑砚在学校内的排名。
基本固定在年级第一，唯一一次跌出年级前十是因为生病影响发挥。
在这样的成绩下，不管是什么分班规则，对她来说应该都不会成为困扰。
摸了摸鼻子，他多解释了一句：「但这学期也有很多全国竞赛，竞赛时需要集训，可能会落下一些课程。」
桑闵杰和褚云欢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纷纷安慰：「不用有压力，学习不过是人生一时的进程而已，爸爸妈妈更希望你能不后悔地度过自己的青春。」
青春不悔。
是他们对桑砚的最高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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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结束后，陆弋青勾着两人的书包回了书房，看着桑砚将文具一一摆放在书桌上后才扣响桌面：「我今天说的那些事情，你不知道对吧？」
摊开书页的手一顿，桑砚抬起头无辜地看向陆弋青：「老师今天说这个了吗？」
这么大的事情，刚爷如果真的说了，全班肯定会沸腾。
即便她今天心不在焉，也不应该会错过这种大新闻。
「没说，我今天从办公室提前偷听到的，」他脑袋抵在桌面，眼神中的复杂一闪而过，再次开口时语气中邀功的意味很浓，「帮你解围，还提前告诉了你如此重大的新闻，准备怎么报答我？」
认真思考了一下，桑砚从书柜中抽出了一本英语习题集：「给。」
文理科学习内容不一样，就语文英语相同，而他语文一向不错，想来想去她唯一能帮的也只有英语了。
陆弋青看着厚厚的一本英语试题，又看了眼她忍痛割爱的神情：「……」
咬牙接下了那本习题集，他做了没两页就昏昏欲睡，从点头偷打瞌睡到光明正大地把头埋进臂弯里补觉，不过十五分钟的时间。
等他一觉睡醒已经九点半，而桑砚刚刚将今晚的作业挑选着全部做完。
揉了揉眼睛，陆弋青昏昏沉沉地双手抱拳往前一送：「告辞。」
临走前，他还不忘拍了拍她的脑袋：「明天放学等我，我接你回家。」
看着男生高瘦的背影，桑砚抿出一颗小梨涡：「谢啦。」
她不傻，陆弋青身为校篮球队队长，最近每天放学都要训练，却连着两天想要接她回家，不过是因为听说了今天的事情，知道有人要堵她。
打呵欠的手一顿，他转过身斜倚门边，一双桃花眼因为噙着困意有些波光流转，隔空单手点了点她：「小白眼狼少惹点麻烦就行。」
桑砚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陆弋青在说什么，少惹麻烦便是少招惹沈随。
像是怕他不相信，她还三指併拢竖在脑边：「每天至少离他三米远。」
口中是这样发誓的没错，可桑砚也不知道为什么等陆弋青离去之后，那本沈随一百问会摊在她的书桌上。
而其中零零散散地填写了几题，还是她的笔迹……
抽了抽嘴角，她掩耳盗铃般想要找到橡皮擦掉，可在伸出手的一剎那，睏倦感扑面涌来。
余光重她瞥见了书桌上的时钟。
时针定在十点，秒针以一定的速度滑向十二的位置。
桑砚的心底只来得及划过一行字——不是吧，又来？！
第十四章 养猫了？
不管桑砚究竟有多抗拒，可当她重新睁开眼的一剎那，沈随那张放大了无数倍的脸还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窒息了两秒，嘤唧一声将小肉爪挥向面前的俊脸。
『啪』的一声，声音有点响亮。
在沈随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人敢这样打他。
哪怕是只猫。
脸色微微沉了沉，他任由小奶猫慌乱地从他怀中逃离，爪子还不断在瓷砖上打着滑。
沉默地看着它跑十步摔五跤，沈随发现心底的怒火诡异地散去了一些。
他伸手就想起去抱猫崽子，奈何对方不太配合。
明明还不会爬柜子，还偏要搞东躲西藏那一招，生怕它撞到自己，沈随一边去抓它，还要一边防着它被伤着。
一脚踢开会绊倒它的猫玩具，再一手挥开差点掉下来的罐头，等猫崽子被围堵在角落里的时候，整个客厅就像被人洗劫一般凌乱。
他眼胀般地抽动了一下眼角，而后假装自己没看到乱况后，弯腰一把捞起还想挣扎的汤圆：「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害怕什么？」
「嘤嘤嘤！」
说好的回归正常生活呢？！
现在是闹怎样？
看见沈随那张皱着眉头的脸，桑砚突然很心累。
她沉默地闭上嘴巴，满脸厌弃地拧开了自己的脸。
突然被嫌弃的沈随：「……」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刚刚挨打的那个人好像是他？
拿着零食逗猫棒一圈讨好下来，小奶猫始终也没任何想要搭理他的意思，沈随摸着下巴，想要找点什么更加有效的方法，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些响动。
猫崽子的耳朵动了动。
她湖绿色的眼眸偏转到时钟上的方向，发现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而这么多天来，这个家始终只有沈随一个人。
偶尔沈随不再心血来潮想着新把戏折腾她的时候，这个家就寂静无声，风声刮过窗棱带出唿啸声，而后就显得更加冷清。
沈随没有落下猫崽子的反应，他愣了一会儿，而后密码锁拉开的声音开始在他耳中清晰响起。
十秒后，一对中年男女站定在玄关处。
他们身上还穿着正装，男俊女靓，脸上夹杂着些微疲惫却掩盖地极好。
从面容来看，他们就是沈随的父母。
沈随很会挑着长，硬朗轮廓随了父亲，偏偏那一双浅色的瞳仁完美继承了母亲。
出于好学生的习惯，桑砚在看到长辈时就下意识地往前颠了两步过去，想要问声好。
颠过去前，她还心虚地瞥了一眼客厅，而后不轻不重地踩了沈随一脚，像是想将所有过错都推在他身上。
沈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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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蹭到玄关，她乖巧地张开口，而后熟悉的嘤嘤嘤还是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那位男士看着面前的奶猫，又看着仿佛被打劫了一圈的客厅，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倒是女士听不出任何情绪地问了声：「养猫了？」
声音冷淡，仿佛问出这个问题只是例行公事走个程序。
刚刚逮猫逮得浑身起劲的沈随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不是累了，只是……好像什么事情都变得无趣起来。
半晌没有等到回答，夫妻俩似乎也没意外，只是在完成自己问话的步骤后，便像完成某项任务般进入自己的房间。
客厅究竟有多乱，仿佛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一楼那间从未打开过的房门，短暂地打开了几分钟，而后又怦然合上。
沈随垂着眼在客厅站了两分钟，目光落在幼猫身上，又落在地面散落的那几本书上。
书名一个比一个诡异——《让宠物爱上你的瞬间》、《翻开这本书，你就是它爸爸》、《养育宠物指南》。
这本书桑砚曾好奇地看过两眼，里面养育宠物的方式另类又新奇。
只要遵从，一定能收穫宠物的恨。
往常沈随将其当宝，啃着这几本书的用功程度能让学校老师哭泣。
可现在，他抬起脚跨过那些书，连捡起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猫崽子倒是没有遭受同样无情冷酷的对待，她遭遇了一波嘲讽。
「对着别人摇尾巴，现在快乐了吗？」
……所以他刚刚哪知眼睛看到她摇尾巴了？！
猫竖起尾巴表示敌意，都说让他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了！
第十五章 蠢主人
撂下一句话，沈随倒没再说什么，只是绕过她，径直地往楼上走去。
男生的背影挺直，明明还是初春的季节，他在家里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从后面看去的时候能隐隐看见往里微微凹陷的背嵴。
桑砚趴在地上，从脖颈看到背，又从背看到胯部，再看到长腿。
她默默咽了咽口水，良心不安地想要跟在他身后，奈何腿短，吭哧吭哧半天还没能爬上第一阶楼梯。
……靠。
在家里住，把楼梯设那个高干什么？！
眼看沈随已经踩上最后一层楼梯，走进自己的房门，她终于没能忍住，嘤嘤出声。
小奶猫的声音又尖又细，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沈随听了两声，原本想冷着心肠让她自己在底下好好反省一下，结果没能坚持到底。
低声骂了一句，他沉着一张俊脸，重新走下楼梯，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奶猫：「现在撒娇干什么？」
「嘤嘤唧。」
我没撒娇。
「知道错了？」
「……唧唧唧！」
……错在哪？
一人一猫在楼梯那对峙良久，最终沈随『啧』了一声，弯腰重新抱起了猫崽子：「白眼狼。」
这是桑砚今天晚上第二次被人说白眼狼，心情算不上多愉悦。
可窝在沈随怀里，她的爪子搭在他手腕上，十六七岁男生的体温顺着单薄的布料传递给她，让她没由来得心跳了两下。
她好像突然知道今天来的反常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能回到生活正规固然让她开心，可她有些放心不下沈随。
那本沈随一百问里面，有个问题是沈随最亲近的人。
这个问题是她失去意识前做的问题，她当时没能答出来，如今或许能提笔写下答案。
答案是没有。
他没有亲近的人。
他所有的耐心、温柔全给了她附身的这只小奶猫，也仅敢给小奶猫。
而猫即便是通人性的动物，也绝不可能比人要更通人性。
一想到沈随懒散地坐在地上，单手勾着猫崽子想要温暖，猫崽子却不懂地歪头时，桑砚心底却浮现一阵隐隐地酸涩。
她将那个酸涩叫做——母爱。
沈随个高腿长，没几步就走到二楼房间门口，想要将小奶猫从自己手中放下去。
他的动作很轻，可还是惊动了正在认真思索的猫崽子。
桑砚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犹豫了一会儿，用软软的肉垫踩了踩他的手腕。
好歹也养了半个月，沈随自认跟对方已经养出了那么一丁半点的默契。
放猫崽子的动作停下，他从喉咙挤出一道声音：「又想作妖？」
没想作妖只想爆发母爱的桑砚，看着面前腕骨微微突出的手腕，努力翻了个白眼。
片刻，她妥协地低下毛茸茸的脑袋，往他的手背轻轻舔了一口。
温润的触感从手背传来，沈随踩着楼梯的脚步一顿，半晌后眉眼间的烦躁略微散去了两分。
他没说什么，只是将猫崽子往高处抬了抬，然后用自己的下巴，去蹭了蹭猫崽子的头顶。
男生倦哑的声音在桑砚头顶传来。
他说：「乖，原谅你了。」
「嘤唧。」
她也原谅他了，哪怕他是麻烦的开端。
不就是每晚魂穿一只猫吗？！
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难的。
桑砚想了想，伸长了短短的脖子，努力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回蹭了一把沈随的下巴，又娇气地叫了两声。
蠢主人，多多指教。
在不知期限的这段时间里，至少晚上我会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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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猫崽太可爱
桑砚说服了自己之后，心情突然了不少。
五点醒来后，她动作轻快地起了床，给自己重新做了一个时间表，只要她小心一点，应该就没有人会发现异常。
「你们开学也快一个月了，在附中待了这么久，考试的章程你们也清楚，基本上月考是少不了的。」刚爷踩在讲台上，看着底下一众打瞌睡传纸条讲悄悄话的学生，稍微顿了顿后才皱眉说道，「只是现在我们多了一点不同以往的规则。」
听到考试规则这几个关键字后，闹腾的人腰板坐得稍微直了一点。
「从这次之后，每次的月考成绩会计入期末考试成绩内，而后会在高二结束时，重新分一次重点班。」
这句话说出来时，全班寂静了两秒，然后闹声一片。
楚茵就是里面哭声最为响亮的那一批人，她抓着桑砚的衣袖：「今天周几？」
「周五。」
「距离下次月考还有多久？」
「下周……」
最后那一个『四』字还没说完，楚茵就哀嚎一声：「还剩一周不到！一周不到能干点什么？」
楚茵当初考到这个重点班的时候就在吊车尾的位置，全年级第五十七名，按照她自己的话说，那叫大考型超常发挥选手。
而除了高考和分班考之外，期末考勉强列入其中，因为会影响她的假期质量。
可无论怎么算，月考都不在大考其列。
往常月考，一百多名是她的基本水平，发挥失常一下一百五十名也是正常。
对于月考和小测验，楚茵心态一向很平和，但现在学校突然改政策了？
桑砚沉默地看着楚茵从自己书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脸上完全不存在的眼泪后，楚茵整个人无精打采地趴在了座位上，摆了摆手：「宝贝，这可能就是我和你同班的最后一学期了，且坐且珍重。」
无奈地抽了抽嘴角，桑砚戳了戳她的胳膊：「我帮你勾重点。」
「真的？！」
「我今晚就……」话到口边，桑砚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她的确聪明，但不管怎么算都不到天才的程度。
往常她会在九点之前将家庭作业做完，而后整理错题集，再根据错题内容进行查漏补缺，找找其他习题集中间有没有类似的题型进行归类分析，做完这一切后一般会在十一点左右，她会洗漱，最后再留出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进行课程预习。
如果要帮楚茵整理重点，那么时间肯定要往后拖一拖。
偏偏她现在每晚雷打不动地，十点就要往沈随那报导。
看着楚茵殷切的表情，桑砚舌尖一转：「我这个周末就帮你整理好。」
「爱你！！」
而整个班这样打算互帮互助的同学不在少数，大部分人都开始分工，打算将擅长的科目整理出来笔记，而后跟好友彼此共享，优势互补。
只有一处显得格格不入。
在教室的最角落，沈随趴在座位上，睡得昏天暗地。
周围闹腾的声音吵得他起床气一阵一阵往外蹭。
他抬起头，原本浅色的眼眸氤氲起一片浓重的墨色，他坐起身，身体往后一靠，椅子腿在地上划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声响，却让全班人都拧着脖子往这看。
原本闹腾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
在寂静中，突然有人反应了过来。
月考跟分班考不太一样，分班考当时没有公布成绩，直接排了班，而月考和期中期末一向都会在一楼大厅展览成绩，年级前一百和年级后一百都会被贴在上面，而这位大佬以一己之力常年霸占后一百的最后一名。
非常嚣张。
在这样的记名制度下，那些原本心照不宣的规则在这就不太合适了。
不管分班考记不记名，平常的月考都一定会记名。
那么累积之下的成绩……无处遁形。
大家都以为沈随是因此而烦心，只有方子旭沉默了片刻，递给他一瓶水，瞭然道：「听我妈说，叔叔阿姨昨晚出差回来了？」
「嗯。」
「又没睡好？」
「嗯。」
沈家夫妇两人都是工作狂，每次出差间隔才会回家住几个晚上，活活将家住成了高级酒店。
每次沈家夫妇两个回家的时候，沈随的心情就会肉眼可见地变差。
身为好兄弟，方子旭对这件事再清楚不过。
只是今天跟他所清楚的方向稍微有些出入——
「烦死了，家里小猫崽太可爱了怎么办？」
「别烦，等成年后……」
反应过来沈随面无表情地说了什么话之后，方子旭差点把自己舌头吞下去。
他呆愣了好几秒，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太可爱了，」沈随依然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怎么办？」
虽然以前也是将汤圆放在床上跟他一起睡，可小奶猫似乎还没有适应环境，每次睡得都有股可怜兮兮的味道，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立刻瞪圆眼睛，撑着爪子站起来。
而昨天晚上似乎一人一猫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汤圆在他床上睡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一整晚，沈随被猫爪子踹醒三次。
他一向起床气极重，偏偏对着小奶猫发不出来。
于是攒着来学校了。
方子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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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练手
丝毫不知道沈随在教室后方到底问了什么令人窒息的问题，桑砚还趴在课桌上计算着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合理安排时间且提前编纂好一系列完整的藉口，不让人看出半点异样。
思来想去，学习时间蓦然减少了三个小时的桑砚只得出来一个答案——沈随得跟着一起学习。
只有沈随在家里学习了，她才能有机会跟着一起看书。
天大地大，学习最大。
给沈随母爱，也不能耽误她学习。
打定主意后，桑砚就开始悄悄地整理自己书桌里的习题集。
这本选择很有针对性，那本大题的出题思路有点意思……
咦？这本的总结也很有趣啊。
桑砚东翻西看，不知不觉地将习题集堆了整整一课桌。
望着那摞高高的习题集，她哀愁地搓了搓自己的脸。
每本都实在难以割捨。
趁着午休时间，所有人朝着食堂或校门蜂拥而至，桑砚悄摸摸地捧着一沓习题集往教室后方走去。
教室里很静，她咽了咽口水，像做贼一般默默地挪开沈随的书包，往他的抽屉里塞去。
塞到一半，她又想起那天看到沈随的书包。
那么大一个书包，摊开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就是没有书。
深沉地嘆了一口气，桑砚望着抽屉里那摞书，觉得它们会被沈随带回去的可能性为零。
犹豫了一会儿，她双手合十对着沈随的书包拜了拜，轻声说了两声对不起，然后闭着眼睛将书从桌肚里又塞到了沈随的书包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做贼一般跑下了楼梯。
a大附中的食堂菜色不错，所以很多中午学生选择在食堂里吃，这也就造成等桑砚抵达食堂之后，菜盘里几乎空空如也的惨况。
她不信邪地绕着食堂打菜阿姨绕了一圈，只盛到一碗白米饭和一盘芹菜炒肉丝。
苦大仇深地望着那盘菜，她从碗筷处抽了一双筷子出来开始往嘴巴里面扒饭。
沈随就是这个时候看到她的。
准确来说，不是他看见的，而是方子旭看见的。
方子旭用手肘拐了拐他，几乎用气音说道：「看，小学霸。」
不耐烦地用视线瞥了一眼，沈随发现那个『小』字，没有用错半点。
她本来就瘦，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边小小一团。
沈随盯着她愁眉苦脸地在菜盘里拨弄了两下，将里面的青椒挑走，一根也不肯放过。
那架势跟他家汤圆挑食时一模一样。
碰到自己不喜欢的口味，汤圆就执着地用肉爪子把那些不喜欢的零食播到一边，在确保没有半点掺杂口味后，才心满意足地将脸埋进去。
沈随原本只想敷衍地看一眼，结果视线就挪不开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扣响了她的桌面：「没人教过你不要挑食？」
怎么听都像是没事找事。
就连沈随自己都这样觉得。
可他沉默了一会儿，见桑砚半张着嘴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后，又开始理直气壮起来。
桑砚不知道校霸今天抽了什么风，但还是坦诚相告：「不喜欢吃青椒。」
「挑食。」
「……」
方子旭走了过来，诡异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半晌不知道该从哪插嘴。
垂眸看着她的餐盘，沈随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将手中的餐盘放在她面前，将自己的菜都分了一半过去，语气略凶：「全部吃完。」
桑砚低头看了一眼。
真棒。
胡萝蔔、青椒、葱花和猪肝。
她不喜欢吃的东西占了四样。
桑砚：「……」
方子旭：「……」
抽了抽嘴角，他也将餐盘放下，给自家好友发了一条微信。
【浪里小白龙】：什么情况？
口袋里嗡的一声，沈随漫不经心地将手机掏出来，然后皱着眉头单手回復。
【。】：练手。
先练练手，回去好熟练掌握不让汤圆挑食的方法。
毕竟……
沈随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瞪着眼睛，满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小姑娘，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
毕竟看起来相差不大。
【浪里小白龙】：？
第十八章 报酬
桑砚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心理活动，只知道看着这四样东西瑟瑟发抖。
她现在对着沈随那张脸的确不太害怕了，可她心里也同样清楚，她顶着汤圆那张脸和自己现在这张脸，完全是不一样的效果。
果不其然，在面面相觑片刻，她却始终没有动筷子后，他终于耐心告罄了。
原本想说什么，可他却不自觉将汤圆代入了对面。
如果是汤圆对着不爱吃的零食，委屈巴巴地这样望着他。
沈随：「……」
脸上的不耐烦随之一僵，他没有忍住，将她不喜欢的菜夹进自己碗里。
桑砚：「？」
方子旭：「？？？」
仿佛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举动究竟有多令人窒息，沈随三两下吃完碗里的饭，表情不爽：「还不吃？要不要那么挑剔？」
被指责挑剔的桑砚：「……」
幸好校霸的耐心比她想得要少，垂眼看了片刻同学进食后，他就打了个呵欠，半阖着眼站起身，对向自家好友，语气是真挚的疑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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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旭：惊呆了，走不动。
看着沈随丝毫没有要等他的意思，方子旭无奈地挠了挠头，冲着桑砚歉意一笑，追上沈随。
明明擅作主张的人是沈随，可他看起来却没有多高兴的样子。
没有忍住，方子旭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上了小学霸？」
沈随偏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在说什么疯话。
被堵得微微窒息，他解释道：「平时从来没见你跟哪个女生走得这么近。」
或者说，沈随一向习惯独善其身，唯一的朋友就是他，也仅是因为两人认识多年。
「女生？」
挑着字眼重复了一遍，沈随才终于明白过来方子旭究竟在问些什么，「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
「谁？」
方子旭努力在脑海中搜刮着自己认识的人，却始终没有头绪。
小学霸长得乖巧又水灵，如果不是一心沉浸在学习中，或许a大附中的校花都要换人。
那张白皙清纯的面容不管放在哪里，都带着绝对的辨识度。
望着好友求知若渴的神情，沈随冷淡开口：「汤圆。」
方子旭：「……」
呵呵。
「不像吗？」
「……」
像个屁。
方子旭忍下心中的脏话，却没忍住那个白眼。
路上有经过的学生看见这一刻吓得心惊胆战，生怕沈随会勃然大怒，将方子旭一把扔出去。
毕竟在那些他们所听过的传说里，沈随打架斗殴脾气差，仿佛干出什么都不令人意外。
幸好沈随也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言论有些扯淡，但他归咎于昨晚没睡好。
于是他拖着步伐又回到了教室里，迅速趴下入睡。
桑砚完全不知道这一茬，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有些迷茫。
原本只有芹菜肉丝的盘子里，瞬间多了三道菜，比她平时自己打的还要多。
不爱吃的东西都被人给挑走，虽然里面还夹了一些漏网之鱼，可她迟疑地塞进口中时，却发现味道也没有自己记忆中的那么难以令人接受。
之前看起来又凶又冷的校霸，在对人的时候，或许也没有那么难以相处。
吞下最后一口米饭，桑砚没忍住弯了弯眉眼。
当做报酬，她也帮蠢主人做一份笔记总结好了。
第十九章 放弃
说干就干，回到教室后，桑砚便开始着手准备帮沈随和楚茵两人做复习资料。
楚茵的基础她再清楚不过，底子还算扎实，架不住她浪，飘一下就往年级百名开外跑。
针对楚茵会出现的问题，她勾选着适合的题目。
题目量不大，最主要是题目需要挖得深一点，提前让楚茵找找考试的感觉。
午休时间还没过去，桑砚便已经将楚茵这周末需要看的重点题型给勾完了。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不过一点二十。
a大附中十一点四十放学，由于没过五一，所以下午是两点上课。
半个小时解决一门科目的速度给了桑砚信心，她决定趁热打铁帮沈随的部分也给做了。
她提起笔，翻开笔记本，准备对着物理课本和习题集来对症下/药。
而后发现自己连症状是什么都分不清。
沈随哪门科目不好？
不知道。
他的薄弱点在哪？
不清楚。
沉默地看着书本，她悄悄扭头看向教室后方，发现当事人单手伸在课桌上，脑袋抵着自己的手臂，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对月考的敬畏之心。
自从今天上午说了月考改革制度之后，班级里留下来的大部分同学都缩减了午休时间，吃完饭后趴半个小时便开始翻书复习。
现在大家醒了个七七八八，教室里仅有翻书和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
唯一蒙头大睡的，只有教室后方谁也不敢招惹的校霸。
随哥。
迷茫地看了一会课本，桑砚头一回对着书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想了想，她悄悄从书包里摸出手机开机，而后给楚茵发了一条消息。
【月初】：问你件事。
【求求让我过月考吧】：unbelievable。
【求求让我过月考吧】：你居然有问题想问我？
【求求让我过月考吧】：嗯？等等，我们学霸居然在学校里开手机？
桑砚还没来得及打下一行字，楚茵就快速占据了屏幕。
努力埋头打字，桑砚才好不容易插上话。
【月初】：你知道沈随哪门科目稍微差一点吗？
【求求让我过月考吧】：……
【求求让我过月考吧】：据我所知，都差。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看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眼前一黑。
【月初】：你有没有之前他的考卷？
楚茵虽然学习方面很浪，可狐朋狗友也多，消息渠道非常之广，让人嘆为观止。
【求求让我过月考吧】：等等，我好像之前有在学校贴吧上看过沈随的考卷。
除去高一最后的分班考之外，其他考试试卷都在会考完试后发给他们。
当初不知道有哪个不怕死的旁友，偷偷拍了沈随的考卷，而后公布在学校贴吧里，帖子的名字叫——大佬的考卷，谁也不敢碰。
图片非常模煳，可以看出楼主在拍的时候相当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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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页
可就算这么模煳的图片，也无法阻挡桑砚看见了卷面顶部那个大大的16分。
而这门科目是语文。
让个外国人来考，恐怕分数都会比这多。
桑砚一阵窒息，她深唿吸了两遍，想要找寻问题所在。
后来她发现了。
答案就是懒。
他只默写了诗词，勾选了几个选择的答案，背后的作文只有两个字，嚣张地写在标题处：放弃。
桑砚：「……」
她放下手机，也想选择放弃。
她总算知道他这个年级第一的位置到底为何坐得如此平稳了。
勉勉强强勾个选择题就是完成任务，对考试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教室后排，沈随睡得并不算安稳。
他总感觉有股视线在盯着自己看，可等他睁开眼来时，却发现整个教室里都充斥着学习的热情，大有一股立誓要将书翻烂的架势。
倦倦地打了个呵欠，沈随垂眼缓了会神，决定下午翘课。
他习惯性地站起身想要将桌肚里的书包抽出来，却差点被书包的惯性拽得微微踉跄半步。
好重。
沈随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他微微蹙紧眉头，看向自己的书包。
原本半空瘪的书包此时鼓鼓囊囊，要不是书包质量够好，恐怕刚刚那一下就可以让包带断裂。
沈随眯着眼睛，随手拉开包链——满书包的辅导资料。
还有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实在塞不进去，就堆在辅导资料的上方，书包拉链一开，小册子就迫不及待地从书包里滚落在地，趴在他的脚边。
沈随：「……」
第二十章 语文十六分
楚茵来到教室的时候，上课铃打响最后一秒。
她向来喜欢卡着点到，如有例外，那一定就是作业没有写完，需要前来借鑑一番。
屁股还没坐稳，她就小声八卦道：「你中午问我沈随的考卷做什么？」
「……一时煳涂。」
「？」
无视了好友疑惑的凝视，桑砚一边听着英语老师讲课，一边开始做物理习题集，还腾出一只手将自己中午整理的题型重点推到楚茵面前。
想说的话瞬间被咽回肚子里，楚茵趁着老师翻卷子的那刻，无声地给桑砚比了个飞吻，美滋滋地开始翻看起来。
桑砚每门功课都比较平均，硬要说的话便是英语稍微弱一些，可即便这样一百五的试卷也能考一百三十五分以上。
她一边画着受力分析，一边竖着耳朵听讲台上的老师讲解，在听到错题部分时才会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英语试卷上面，捏着红笔细细地在旁边标註上错题的原因。
而像她这样上课的人不在少数。
a大附中一向以理科为傲，一个年级十四个班，其中文科只有三个班，剩下的全是理科班。
所以习惯性去刷理科题目的人也比较多。
英语还算好，语文课才是真正的重灾区，大部分的人都觉得语文上课跟考试之间的关系不算大，所以基本上语文课就是大家比拼刷题速度的闲暇时光。
一班还有个仅加学生的小群，在小群里面，部分学霸习惯将语文课来个小型测试。
大家提前安排好每天语文课上要做完的试卷，谁没做完谁请客。
这样的方法可以督促大家上课不要走神，提高刷试卷的效率，桑砚也参加过，除了容易点燃名为『语文老师』的这枚炸弹之外，私心觉得效果不错。
大半节英语课过去，英语老师开始讲到选择题的最后一题。
或许是今天的物理题太简单，又或许是她今天英语试卷的正确率挺高，桑砚难得在上课期间走神。
她强忍着不回头去看最后一排座位。
这样憋了一会儿，她还是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本子，重新翻开物理书。
十六分就十六分。
往好了想，说不定他物理比语文考得高也说不定。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他零分，也证明他还有很大的进步。
没办法勾重点，她就从基础开始整理起！
打定主意，桑砚将课桌上其他乱七八糟的资料都收拾起来，一心三用地将物理基础知识点全部整理了出来。
在知识点的最前面，还有一份提纲脉络，将知识点串联了起来，方便总结和复习。
干完这些的时候，第三节下课铃开始响起。
眼看着是临近周末的最后一节课，教室里的气氛隐约开始有些躁动，桑砚也难得有些坐立难安。
她在纠结到底是现在将这份资料给沈随，还是放学后给。
如果放学后给沈随，她不一定能成功拦住那位行踪诡异的大佬，可如果是课间给……她很有可能再成为大家目光的交汇处。
更何况昨天下午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两人零交流！
楚茵也在这时一脸惨痛地抬起头来：「整整一个下午！我才做四道题！四道！」
平均下来一堂课只能做一道题加一个小问。
她抱怨了好一通，却发现自己的同桌加小姐妹游神天外，表情变化精彩纷呈。
楚茵：「？你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桑砚一大跳，她拧过脸，由于表情更换不及时而有些狰狞：「我……我肚子痛。」
她决定了！
与其放学逮不住人，还不如课间就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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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桑砚随手将本子往敞开的外套里一揣：「我去蹲个厕所。」
楚茵做题目做得脑袋有些木：「你去厕所带本子干什么？那纸太厚，擦起来会痛。」
「……」
不用照镜子桑砚也能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跟便秘差不多。
她揣着复习本就像带了个炸药包，蹑手蹑脚地往最后一排跑。
好不容易避开耳目，佯装不动神色地跑到最后一排，她却看见沈随的座位像是被人扫荡了一般。
她中午塞进去的习题册被人无情地从书包里抽出，散乱地扔在桌子上，堆得有小山那么高，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从书包里倒出来的。
随着她不小心的碰撞，有几本习题册滑落。
书本掉落的声音让同样沉迷学习的方子旭扭过头来，他略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来给沈随送资料？」
「咳咳咳……」桑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疯狂摆手，「不是，没有，别瞎说。」
方子旭挑眉，抬了抬手中的习题集。
他将其翻到第一面，上面写着桑砚两个字。
字如其人，她的字迹看起来乖巧又工整，偏偏每一捺都要微微勾起，带着自己的笔锋。
桑砚：「……」
她灰熘熘地揣着本子从后座挪回到自己的座位。
楚茵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纸太硬。」
「？」
第二十一章 把门打开
沈随从学校翘课回到家中，一把抱起汤圆倒头就睡。
等他睡醒后，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按下开关，骤然明亮的灯光让他不适应地抬手挡了挡。
他睡眠不算太好，但凡有什么动静就睡不踏实，昨晚被汤圆踹得几乎一整晚没睡，所以回家后直接就躺客厅的沙发睡下了。
适应了光线后，沈随抬起眼，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那扇已经紧闭的房门上。
他们搬过几次家，可无论哪一次，家中始终都会有这样一扇紧闭的房门。
他父母忙，经常会不在家，不在家的时候会关上房门，除了阿姨进去打扫卫生外，不让任何人进去；偶尔一个月中他们会回来几天，可同样会关上房门，沈家小别墅里面，每个房门里都是一个小套间，卧室旁边就连着书房的地方，他们会关上房门办公，以免其他人打扰。
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里，那扇房门都是关闭的。
或许是刚刚睡醒的原因，整栋房子都静悄悄的，安静得有些过分。
沈随敛着眉眼，下意识去找汤圆。
原本搂在怀中一起睡觉，可他醒来后却没摸到熟悉的暖源。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夜晚的汤圆要比白天的汤圆更活泼一些，严格来说是深夜。
或者深夜前的汤圆更听话一些。
「汤圆。」
他低声唤了一句，便从客厅角落里配合地传来一声『嘤嘤』。
汤圆举着小爪子就往他怀里钻。
眼神中的冷冽稍微散去，沈随捏着它的两只爪子晃了晃。
汤圆刚来的时候还不过他的巴掌大小，现在半个月一过，它似乎长大了一些，就连爪子都比之前圆润了不少。
身为主人，沈随表示相当满意。
可还没等他满意出声，他家门铃就响了起来。
沈随：「？」
他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六点四十。
「汤圆，要不要和我打个赌？」他一脸宠溺地用鼻子蹭了蹭它的鼻尖，「一定是有人按错了门铃。」
他家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这个点根本就没人会过来按门铃。
……不，不管是哪个时候，除了过年应酬期间，都不会有人按响他家门铃。
父母和家政阿姨都知道门锁密码，方子旭来他家就跟土匪进村一般直接拍门，门铃在平时仿佛就是个摆设。
汤圆歪了歪脑袋：「唧？」
「你赌什么？赌错了今晚就不给你开罐头。」
明明已经听见了门铃声，他的屁股却仍旧四平八稳地沾在沙发上，压根就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
他打定主意是有人按错，偏偏门铃坚持不懈地按。
沈随：「……」
他单手捞过汤圆，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最终还是一把拉开了大门：「你走错了。」
门外，桑砚捧着一摞几乎将她脸都遮住的习题集，气喘吁吁：「103，没走错啊？」
她勉强偏过头，终于看到了沈随的脸。
沈随也看到了她……以及那捧格外醒目的习题册。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在桑砚准备将习题集放地上，抬手打个招唿的时候，看见沈随用手揉了一把汤圆的脑袋，语气无甚起伏：「看，我就知道是按错了，你今晚的罐头取消。」
撂下这句话，他就『砰』地一声，把门合上了。
桑砚：「……」
桑砚：「？？？」
桑砚：「！！！」
给她把门开开！
第二十二章 想气死谁
怒从心起，她抬手再次按响门铃，锲而不捨。
沈随在里面挠着汤圆的下巴，用罐头逗它逗得不亦乐乎，在挨了不轻不重的两爪子之后，他受不了了——门铃声大有一副他不开门就响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猫也逗不下去了，他重新拉开门，沉着脸看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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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皮很薄，双眼皮也很窄，这样看人时很兇。
不管是什么原因，学校同学有不少人都怕他，这件事情沈随心里再清楚不过。
只是面前仅及他肩膀的小姑娘似乎半点也不憷他。在他拉开门之后，她白了他一眼，而后毫不客气地撞开他的肩膀，脱鞋往里走去，将手中的习题册勐地放在桌上。
由于重量的原因，最底下的书册和桌面接触时，发出『咚』 的一声。
……脾气还不小。
沈随偏头看着她熟门熟路地蹿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今晚那丝诡异的烦躁消失不见。
这份烦躁他并不陌生，每次父母回来后他都会生出这种莫名其妙且无用的情绪，昨晚明明很好，可今天醒来时又出现了。
他原以为看见汤圆后就会好受一些，可只是略微减缓了一些，直到门铃被人按响。
桑砚咕咚咕咚灌了一杯水下去，刚刚的寂静不在。
他看着客厅桌上摆放的一摞参考资料，又看着打赤脚的桑砚：「……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还想再给自己灌水的桑砚愣住了。
她害怕自己周末复习时间不够，放学吃过饭后就抱着复习资料过来了。
当『汤圆』这么久了，她自然知道他家小区在哪。
只是这个理由无法搬上檯面。
抽了抽嘴角，桑砚没有明说，只是模稜两可地说着误人的答案：「问人的。」
至于问谁，她没有明说，但沈随也没再追问下去。
他家的地址除了班主任之外，就只有方子旭知道，回想起方子旭前两天拿汤圆献殷勤的表现，沈随已经不负责任地断定是他。
在心中给自己兄弟记上一笔，沈随随手拎起一本复习资料：「所以这些是你今天塞过来的？」
桑砚点点头。
「不要。」他语气嫌弃又冷漠，微微抬了抬下巴，「我不看。」
「……」
本来也不是给你看的。
桑砚眼观鼻，装作自己暂时性失聪，打算功成身退。
可她只退到一半，手腕就被人扣在了掌心里，紧接着那捧书怎么被放下去的，又怎么被放回到了她的手中。
「？」
这可不行！
她晚上的复习资料！
偏偏男生的手劲极大，单手捏着她的腕骨就让她动惮不得。
沈随漫不经心地垂眼看了片刻，女生的手腕很细，细到仿佛他微微使力就会捏断。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捏到女生的腕骨，所以他内心也并没有面上那么不动声色。
捏轻了怕一摞资料又放在自己面前，捏重了又怕把那截手骨捏断。
怎么都很别扭。
别扭了两分钟，沈少爷不高兴了。
他摆着一副生人勿进的脸：「不是让你别离我太近？」
「你捏着我的手说这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沈随唿吸一顿，嫌弃地将她的手甩开：「那你先别来我家。」
她的皮肤细嫩又白，他明明已经放轻了力气，手腕上还是出现了一圈红印。
转了转手腕，桑砚小声且坚定地回击到：「是谁中午在食堂坐我对面的？」
若论食言，他第一名。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硬。
幸好在沈随恼羞成怒之前，他怀中的汤圆动了动。
湖绿色的眼眸眨着三分好奇，它伸长了脖子，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桑砚，还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她一口：「嘤嘤。」
气味熟悉且令人安心，猫咪会无意识地表达自己的亲昵。
如果不是场地限制，它恨不得打个滚晾出肚皮让桑砚揉一揉。
身为汤圆的主人，沈随坚信自己看到它撅起屁股，就能往哪以哪种猎奇的方式摔跤，所以一眼便看出了汤圆喜欢她。
而他好吃好喝地伺候了半个月，也不过在昨晚被舔了一下手背。
它还一脸奖励的模样。
所以，现在是想气死谁？
第二十三章 讲个笑话
沈随板着脸就把汤圆往回搂，望着桑砚的眼神满是警惕。
这眼神桑砚并不陌生，有时方子旭闲来无事会往他家熘达，噙着笑揉汤圆的时候，沈随就是这样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不要勾引汤圆。」
桑砚：「……」
真棒。
连标点符号都不带改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少爷的敌视不分男女，一视同仁。
不过她突然想到了让沈随乖乖留下习题集的办法。
想到办法后，她整个人都松下劲来：「汤圆喜欢我。」
「胡说。」他否认得很快。
然而他的话算不得数，原本在他怀里老实窝好的汤圆开始一个劲地扭着屁股，挪着软乎乎的身子就想往桑砚那跑：「唧唧！」
望着沈随僵硬的身躯，桑砚顺手将汤圆接了过来，开始真正地信口胡说：「喜欢我也很正常，我以前养过缅因猫，熟悉它们的习性，或许它是闻到了我身上的气息，才会对我表示亲近。」
一句话五分真五分假。
她没养过猫，但这只猫一半就是自己。
养猫她不会，养自己还不行？
沈随将信将疑，但在看到汤圆好像真的很喜欢面前这个小姑娘后，沉沉开口：「你会养？」
他第一次养小动物，很多时候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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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页
闹腾了半个月，它对陌生人都会摇着屁股往前沖，偏偏对他这个主人不冷不淡。
开心了就唧唧两声，不高兴对脸就是一爪子。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他心底仍旧有些失落。
「我会养。」桑砚开始趁机画大饼，「我可以教你怎么养，缅因这种猫特别亲人，到时候它肯定特别黏人，特别认主。」
沈随脑补了一下汤圆跟在他屁股后面唧唧叫着用小爪子扒拉他的场面，心软了软。
见他上钩，她继续谆谆善诱：「缅因猫喜欢肉食罐头，喜欢咬枕头垫，最关键的是它喜欢看书。」
「？」
最后一个匪夷所思，偏偏前两个都很正确。
「你先把这些书留着，过两天我给你写一些养缅因猫的注意事项。」
威逼利诱。
沈随眯了眯眼，喉结上下动了动，『啧』了一声：「行，你吃饭了没？」
突然被关心的桑砚有些受宠若惊：「吃过了。」
「哦，那你就快点走吧，」他重新将汤圆抱进自己怀里，不客气地下逐客令，「影响我吃晚饭。」
「……」
桑砚也没跟他硬刚，生怕他会拆穿自己，忍气吞声地熘走。
望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沈随才慢吞吞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结果恰好跟汤圆对上。
汤圆歪了歪头：「唧？」
他仔细寻思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结果没寻思出来。
没寻思出来的答案就都是它饿了。
沈随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伸手从橱柜里拿出一盒猫罐头。
汤圆凑过去闻了闻罐头，又把爪子往回收了收，满脸不感兴趣地用后爪挠了挠脸：「唧唧！」
「？」
和那双湖绿色的眼眸对望良久，他的耳旁突然传来刚刚桑砚的话——
「缅因猫喜欢肉食罐头，喜欢咬枕头垫，最关键的是它喜欢看书。」
犹豫片刻，他从那摞资料中拿下一本书，翻开一页放在汤圆的面前：「……你现在，想看书？」
汤圆一下子跳到书上，待了好一会儿才重新下来，落在地上后它唧唧叫着拿小爪子去掏书页，洁癖发作，着急忙慌地想要翻过一页，而刚刚那页上一片湿漉。
它尿了。
呵呵。
讲个笑话。
缅因猫喜欢看书。
第二十四章 不太正常
桑砚完全不知道在她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还在暗自欣喜自己的机智。
直到今晚十点——
她雷打不动地出现在了沈随家中，翘着尾巴在家里走了一圈，没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拖过来的习题集。
桑砚：「？」
沈随家很大，她身为汤圆的时候还没学会爬楼梯，在二楼焦急地盘旋了一阵，她颠着四只小短腿在楼梯口边缘徘徊。
颤颤巍巍地伸爪试探了一下后，它听见身后传来好响亮一声嘲笑。
拧头一看，沈随拿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它的脑袋：「这么大了还不会下楼梯，笨不笨？」
「……」
你才笨。
对汤圆突然僵硬的身子视若无睹，他揣着手，像是找到了一个娱乐的好项目，目光灼灼地看着它：「试一下爬楼梯？」
他不说，桑砚也是打算这样做的。
不就下个楼梯吗？
谁还不会了……
不，她真的不会。
两条腿下楼梯，和四只爪子下楼梯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
虎着一张脸，桑砚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一阶楼梯比她还要高的楼梯，在心里计算着要怎样下去。
从理论上来说猫咪的弹跳性都不错，只要前爪落地的瞬间，后爪再往前跃进，潇洒又帅气。
估量了一下楼梯的高度，她按重力加速度算着落地的速度，假设她按抛物线行进，只要控制着平行位移不超过二十厘米就可以了，用通俗话来说就是让自己的前爪不要踩空到楼梯的边缘。
从未低于105分的物理成绩给了桑砚底气。
她纵身一跃——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原本蹲在楼梯边缘等着小奶猫撒娇求助的沈随：「……」
愣了一秒后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思考，他撑着扶手四节楼梯一跨，终于在快要转弯的地方一手捞住了汤圆。
似乎是摔懵了，往常趾高气扬的小奶猫耷拉着耳朵，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
沈随抿着唇沉着脸将它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生怕在哪个地方发现了血迹。
幸好沈家楼梯上都铺着地毯，它的猫又很厚，除了变得更蠢之外，一时之间也发现不出是什么毛病。
饶是如此，沈随脸上的表情也阴沉得可怕，他连外套都没有披，抱着奶猫就往外跑。
将奶猫接回来的地方是一家二十四小时宠物医院，平常就害怕宠物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所以全天都有宠物医生值班。
沈随过去的时候，院长正好在。
他大步跨过去，一手扯过院长：「它摔了。」
莫名其妙三个字，让院长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摔哪了？」
「我家，楼梯。」他的语调冷淡，可仔细听却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颤抖，「滚了大概十几阶。」
滚楼梯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院长看着沈随满面冰霜的模样，将口中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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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页
当初这只缅因猫，沈随就是从他这拿的，那么多只缅因猫，他独独选了最瘦弱的那一只，只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
沈家少爷的名声他也听过，怎么看都不会是能照顾好小动物的模样。
轻轻嘆了口气，院长也不再讲什么：「我给它做个检查，不过你也不用太担……」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院长看到了被捧到他面前的缅因猫。
一个多月大的缅因猫被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油光水滑的皮毛显示它被人照顾得很好，比送出去的时候要整整大了两圈。
骤然和人对视，汤圆娇气地唧唧两声，然后拧过脸开始舔毛。
舔完前爪舔后爪，舔完后爪玩尾巴。
倒也不是不用太担心。
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模样。
院长沉默片刻：「……它是哪里不太舒服？」
「我要是知道，还轮得到你来开这家店？」
「……」
被噎了一下，院长老老实实地给小奶猫进行了一番全身检查。
检查结果长势喜人，同一窝出来的小猫，现在数它最胖。
至于缺前爪断后爪这种事更是完全没有。
看到检查结果后，沈随才轻微舒了一口气。
他抱起幼猫，用自己的鼻子亲昵地蹭了蹭它后，才想起身旁还要院长的存在，而后真情实感地困惑：「咦？你怎么还在这？」
「……」
院长也想问自己，为什么他还在这里。
深唿吸地安慰自己不要跟小孩子计较，院长扭身就想走，不过还是被沈随叫住了。
一向脾气不太好的男生动了动唇，嘴巴张开又合上，最终无奈地妥协：「我不太懂要怎么养它，奶猫就是怎么养也长不胖吗？它到现在还不会下楼梯，正常吗？」
院长望着那个窝起来就好像一团毛球的幼猫：「……不太正常。」
沈随刚刚松开的眉毛又蹙了起来。
「或许你可以试着稍微松开手，小猫就像小孩子，摔着摔着就会走路了。」
盯着专心玩尾巴的汤圆，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二十五章 你不可以喜欢她
从宠物医院回家后，已经十一点半了。
时间不早，可距离桑砚今天给自己布置的任务还差一大截。
她一进家门后就开始盘算要怎么更有效率地利用时间，以及要怎么找到不翼而飞的习题集。
幸好沈随一直抱着她，仗着身高优势，她一下子就看见了被放进垃圾桶里面的书。
「？」
「嘤嘤唧唧唧！！！」
小奶猫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急切，肉爪子一下接一下子地拍在他的手上，不停地扭动着肉唿唿的小身子。
沈随不知道刚刚路上怎么也不肯下地走路的奶猫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也只能顺着它的意思，将它放在地上，看它歪歪扭扭地冲到垃圾桶旁，而后一个劲地唧唧唧。
它用肉爪不断扒拉在垃圾桶上，但由于身高原因，也只能碰到垃圾桶壁。
他突然就想起刚刚院长说的话：「一般这么大早就会下楼梯了，你可以鼓励它多尝试，我刚刚观察了一下，发现它的胆子比较小，这样的话也是造成它发育比较缓慢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个发育，沈随原本以为是身体发育，直到他看见同一批出生的缅因猫。
是他亲自将汤圆接回家的，自然知道那时候的汤圆究竟有多瘦小。
可现在它已经比它的兄弟姐妹要大了一号。
而兄弟姐妹爬上爬下异常利索，看得沈随心里一阵痒。
看着汤圆在垃圾桶旁边团团转，他想着其他小猫爬上爬下矫健的身姿，将准备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鼓励道：「加油。」
……加什么油？
再磨蹭下去它今晚就看不完了！
偏偏沈随打定主意不再惯着它，只是耐心地蹲在旁边，看它究竟要干些什么。
沉痛地『唧』了一声，桑砚发现果然靠人不如靠己。
笨拙地四只爪子并用，她终于艰难地用指甲戳进了一张纸页，发出『嘶拉』一声声响。
毛茸茸的身体瞬间僵住。
它一脸惊恐的模样很好地愉悦了沈随。
在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宠崽子非一日之功』后，他心安理得地将它抱在垃圾桶上方，嘴里念叨着：「喜欢扒拉垃圾桶是什么坏习惯？」
汤圆拿尾巴扫了一下习题集，眼神晶亮。
「进垃圾桶不行。」
「唧唧。」
「从垃圾桶里拿东西出来也不行。」
「嘤嘤。」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唧！」
谈判宣布胜利。
沈随皱着眉头将那摞资料从垃圾桶里面抽了出来。
虽然垃圾桶里面除了资料里面什么都没有，但不妨碍沈少爷洁癖发作，将书抽出来后洗了三遍手。
看着他洗手，桑砚就想到了之前在学校里，她为了早点復原而含住沈随手指的事情了。
男生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而白皙，在水流下不断沖刷着，桑砚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前几天的触感。
幸好一圈毛挡在她脸上，丝毫不慌。
而沈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洗着洗着手也同样想到了之前的事情，涂洗手液的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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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睁睁地看着沈随的表情越来越沉，而耳朵却越来越红。
「嘤嘤？」
快点？
「别吵。」
「唧！」
过来翻书！
「啧。」
将手上的泡沫沖洗干净，沈随满脸犹豫地卡在它两只爪子下面，将它拎起来跟自己平视：「这么想知道？」
「嘤唧？」
知道什么？
「好吧，那我告诉你。」他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地上，让它的两只后爪可以踩在自己腿上，「还记得今天晚上来我们家的那个人吗？」
这个倒是知道。
「你不可以喜欢她。」
「嗷？」
「她……」沈随的耳朵又肉眼可见地再次变红，「挺变态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偏过脸去，眼睫颤了颤。
校霸难得纯情。
然而桑砚没有半点欣赏的想法，她满脑子都迴荡着那句——
「她，挺变态的。」
谁变态？！
说清楚！
没等沈随纯情完，他家宝贝汤圆就嗷呜咬了他一口。
没有留情，咬下了两个牙印。
这天晚上桑砚仍旧没能如愿学习，因为主人和宠物闹了矛盾，关系宣布正式破裂。
第二十六章 妻管严
这次矛盾闹得有点严重。
至少桑砚醒来后还是没有消气，气得她多听了一篇bbc。
接到楚茵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吃完早饭，刷到第二套化学试卷了。
「桑桑，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我知道。」桑砚揉了揉被吵疼的耳朵。
「我这个学期真的来学校学习了吗？为什么我感觉书本上的知识都如此陌生？！」
「……因为你上课的娱乐活动很多。」
除了听讲，楚少女上课时的娱乐相当丰富，如果她能直播自己平时的上课，绝对能成为新一代网红。
「你可不能就这样抛下你可怜的挚友不管！」楚茵在那边嚎得相当可怜，「我们出来一起学习吧？这样我不懂的问题还能随时问你。」
听着好友的哭喊，她望着自己摊开来的试卷：「好。」
两人定了在麦丁劳见面。
收拾了一下等会要看的书，桑砚裹了一件毛茸茸外套出门。
刚刚拧开门柄，就看到站在门口准备敲门的陆弋青。
他挑眉：「干什么？」
「和楚茵一起去学习。」
「哦，」陆弋青耸了耸肩，伸手替她关上身后的门，「那走吧。」
看着桑砚疑惑的眼神，他嘻嘻一笑，抬手指向自己：「我也去学习。」
「……」
既然学习，好歹背个书包吧？
桑砚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任由好友单手插兜，晃荡在她周围，跟她一起去麦丁劳。
等两人到了地方之后，桑砚才发现楚茵已经到了。
座位上不仅她在，还有方子旭……和沈随。
楚茵和方子旭已经规规矩矩地摊开书本开始做题目了，只有沈随一人趴在桌上，脑袋卡在臂弯处，五指随意地耷拉在脑后。
他皮肤似乎怎么也晒不黑，明明还不算暖和的天气，他却只套了一件米色毛衣，黑色的头髮看起来蓬松又软，比睁开眼时脾气不知好了多少。
感知到了他们过来，楚茵一脸热情地挥了挥手，表情跟看到救世主一样。
她性格大大咧咧，站起身的时候，手肘磕到桌沿，痛得龇牙咧嘴，也吵醒了原本就没有睡实的沈随。
他沉沉抬眼，跟桑砚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小姑娘也穿了一件米色的外套，脖颈围着一圈毛茸茸的围巾，衬得她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脸更小。
啧，太瘦了。
跟刚抱回来的汤圆一样。
想起来汤圆，沈随终于回过神来，烦躁地换了个坐姿。
陆弋青也一眼就看见座位上的男生，桃花眼挑起：「新朋友？」
「我们都是一个班的，」楚茵不客气地回道，「你还是文科班的呢。」
「嘶，文科班怎么了？我们认识十几年了。」
「我们是来学习的，麻烦你好歹带本书出来学一下好不好？！」
「谁不是来学习的？」陆弋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又探身从楚茵的笔袋中抽出一支笔，「腾个地方。」
「……」
两人见面就吵，桑砚早就习惯了。
倒是方子旭沖她微微颔首，解释道：「马上就要竞赛了，我感觉我很多做题方法都有问题，看到楚茵发朋友圈说她今天跟你一起出来学习，所以就询问能不能今天一起学习。」
见桑砚的眼神落在沈随身上，方子旭情不自禁闷笑出声，用手指了指他：「而这位妻管严，刚刚被赶出来，所以我拽着他一起来了。」
妻管严？
落在他们身上略微不太合适的词彙让在场其他三人都愣了愣，倒是沈随四平八稳地坐在那，最多警告性地瞪了一眼好友。
「他昨晚跟他家猫吵架了，奶猫还咬了他一口。」方子旭语气含着笑，「我们校霸对奶猫比对女朋友还无微不至。」
桑·奶猫女朋友·砚：「……」
她心虚地往沈随手上看了一眼，发现他虎口处还是有两个牙印。
是她咬的印子没错了。
心虚地赶快落座，她掏出书本开始学习，打算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可惜总有人不按常理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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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在配平化学方程式，还没配平，一张字条就被推到了她的试卷下面。
桑砚缓缓展开，某人的字跟人一样肆意嚣张，连笔潇洒，质问语气很重：缅因猫爱看书，嗯？
她还没回，下一张字条就又扔了过来——
因为书才被咬的。
桑砚：「……」
放屁！
想骗谁？！
然而恶人先告状就是这么一回事，沈校霸后仰在座位上，整张桌子只有他面前没有任何跟学习有关的东西，刚刚写纸条的笔都是从方子旭那拿的。
他的嘴唇无声张合，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碰出两个字：骗子。
桑砚望着真正的『骗子』，一阵气闷。
她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当时才会对沈随心软。
第二十七章 扯平
最终桑砚一张纸条也没有回，她佯装没有收到纸条，专心学习，时不时地还要安抚一下楚茵的哀嚎。
沈随挑了挑眉，突然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趣。
集体学习这种事情，他没有参加过，今天之所以会来参加，是不想看见汤圆那双湖绿色的眼睛。
每次对上那双眼睛他就没辙，可今天他不打算那么快消气，得让汤圆学会反省。
即便如此，他还是沉默地将食盆和饮用水全部都准备好，猫砂也尽职尽责地重新换了一盆，临走前还开了一罐罐头放在矮凳，锻鍊它的攀爬能力，看得方子旭一路嘲笑他到现在。
沈随觉得自己比老妈子还要操心。
看着大家都奋笔疾书的模样，谴责完骗子之后的沈随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比起坐在这里睡觉，他更想看看汤圆有没有够到矮凳上的罐头。
打了个哈欠，他懒懒散散地站起身就想站起身，可还没行动，脚腕就被人恶狠狠地踹了一下。
恶狠狠。
这三个字他并没有夸张。
不用动脑子沈随也知道究竟是谁踹的，毕竟桌上其他三个人都在埋头看题，只有一个小姑娘行兇后自己抖了一下，还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似乎被吓到了。
他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被气笑了。
桑砚也是真的被吓到了，在踹完之后她才想起自己现在是桑砚不是汤圆，这样任性不一定有安全保证。
歉疚了一秒，她悄悄在桌下伸手，又轻轻用脚踢了踢沈随的鞋子。
沈随抬眼看过去，发现桑砚整个肩膀都缩进了桌子底下，脸胀得通红，摆明了是要从桌子底下给他什么东西，可她的手却仍然没有碰到他一丝一毫。
……手是真的有点短。
面无表情地腹诽了一句，沈随难得有闲情逸緻地将手伸在桌下，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略微一扫，他就碰到了她的手。
女生的手和男生不太一样，只是一下触碰，差点让他以为自己碰到了一块豆腐，又软又滑。
在他怔楞间，桑砚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努力的方位。
她又往桌下缩了缩，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沈随掌心。
沈随只感觉到她的指尖滑过他的掌心，紧接着一个轻飘飘的东西就落进了他的手里。
那边做卷子做到心烦气躁的陆弋青，突然发现快要钻到桌底下的桑砚：「你在干什么？」
「……这个桌子有点高，我够不到。」桑砚吓得差点蹦起来，勉强找了个理由。
陆弋青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发现她刚刚拿出来的试卷已经做到反面了，而那张桌子对她而言似乎的确有点高。
陆弋青忍不住乐了一下，用手给桑砚比划了一下在场之人的身高，划到她那时就陡然矮下去一截。
桑砚：「……」
幸好他还算有些眼力见，在她生气之前率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折得方方正正后递给她。
「干什么？」
「大学霸的脑子只会学习？」陆弋青的语气有些无奈，「垫在屁股下面啊。」
桑砚『哦』了一声，看着那个折起来最多只有三厘米的大衣，直觉这个并不是很管用。
可她还没把大衣垫在身下，面前就有一摞书扔在了她面前。
每本封面都很眼熟。
……是她昨天带过去的书。
把书扔过来的沈随垂着眼玩手机：「你昨天带去我家的习题集，怕汤圆又闹就带出来了。」
陆弋青：「？」
楚茵：「？」
方子旭：「？」
片刻之后，桑砚的手机炸了。
【a大附中小王子】：呵呵。
【a大附中小王子】：离他三米远？
【求求让我过月考吧】：？
【求求让我过月考吧】：什么情况？！
【求求让我过月考吧】：你都去他家了？！
桑砚的掌心被震得有些麻。
她咬着一口小白牙，隐约觉得某人是故意的，只是没有证据。
似乎察觉不到她的怒视，沈随单手打着游戏。
事实上一心二用的下场算不上太好，他落地成盒不过两分钟。
不过他也没恼，只是摊开另一只手的掌心，掌心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张创可贴，上面还写着秀气的两个字：扯平。
他收拢掌心，同一只手的虎口处牙印显露。
扯平？
现在才叫扯平。
第二十八章 对撒娇有什么误会
拜沈随所赐，桑砚被楚茵和陆弋青烦了整整一个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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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页
所以在沈随单方面以为扯平的情况下，周末两个晚上，她在化身为汤圆的时候，都用屁股对着他，一副已经彻底决裂的模样。
沈随白天和汤圆甜甜蜜蜜，晚上定时定点就开始被冷落。
望着它越来越圆的屁股，他也恼了。
冷哼一声，他把猫罐头藏在最高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搜索猫咪会不会患有精神分裂。
在查到的确有这种可能性的时候，沈随又开始有些慌乱，觉得上次去宠物医院检查得太过草率，怎么也应该从头到脚，从身到心的检查一遍。
桑砚不知道沈随正在琢磨着要不要送她去看猫科精神科的事情，还翘着尾巴到处视察。
只是它现在还不会爬上爬下，能视察的范围十分有限。
绕着房间走了两圈后，她的去路被沈随阻止。
扬起脑袋顺着男生的脚踝往上望，她看见了他一脸沉痛的模样。
「？」
紧接着一盒虾仁罐头就放在了她的面前。
桑砚理所当然地将其当成是求和的讯息。
呵。
就一盒罐头。
她偏过头去的瞬间，罐头香甜的味道蹿进她的鼻尖……
一盒罐头好像也不是不能原谅。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身不算多贪吃的人，但变身为汤圆之后，就特别能吃。
在她埋头吃饭期间，沈随就一直蹲在她旁边，时不时揪一下她的后领，以免她吃得太欢而一脑袋栽进罐头里。
每次遇到这种互动的时候，桑砚就会不耐烦地用小爪子拍一下他。
软乎乎的肉垫打在手上一点不疼，除了接回来的第一天还不会收爪子之外，现在每次都记得老老实实把指甲藏回去。
在汤圆再一次把肉爪子拍在他的身上的时候，沈随一把扣住了它的爪子，捏了捏。
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扣住爪子，桑砚一时没站稳，剩下的三只爪子歪了歪，一脑袋扎进罐头里。
她的嘴巴还无意识动了动，往里吞了一个虾仁。
沈随：「……」
算了，比起精神分裂，看起来主要原因还是智商不太高。
他抽了两张纸巾，单手拎起幼猫，往它脸上怼去。
「唧唧……」
脸要被擦烂了！
沈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手劲太大了一些，擦了没两下就放下纸巾，望着它脸上被粘得一绺一绺的毛，他沉吟了一会儿：「自己舔舔？」
「……」
舔个屁！
耐心等了五秒，意识到汤圆不会自己舔干净后，他略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那……我给你洗洗？」
「嗷！」
不然呢？
她转了转脑袋，自然地蹲在沈随脚边，等他抱自己，而沈随也一脸理所当然地将汤圆抱了起来，走进浴室。
直到他给浴缸放水，桑砚的脑子才略微察觉到有那么一丝不妥。
脸脏了，不是只要洗个脸就行吗？
然而她的疑惑刚刚在脑海中成形，一只大手就卡在了她的肚子上，将她放进了浴缸里。
爪子刚刚落进去，奶猫就烫得打了个激灵。
干什么？
新仇旧恨加一起，烫猫酷刑？
四只爪子拼命挣扎，水花就往沈随身上扑腾。
被溅了一头一脸的水，沈随安抚地揉了揉它的脑袋：「乖，不要撒娇。」
「……」
你对撒娇有什么误会？！
之前汤圆都是送去外面由专业人士洗澡，沈随从没亲自动过手，习惯性地以为小奶猫是在因为怕水而撒娇，一手抱住她，一手用食指往浴缸底部探了探。
水面才刚刚浸没他一根手指的长度。
「看，不会淹到你。」
「唧唧唧唧！」
这是淹不淹的事情吗？！她现在是嫌水烫！
幸好水浅，一番挣扎结束后，水温稍微下去了一些。
虽然还是有点烫，但不是猫咪忍受不了的程度，桑砚也挣扎累了，老实地耷拉着脑袋，任由他挤着猫咪专用的沐浴露往她身上揉。
这中间的过程中，沈随始终掌握不好自己的力度大小，但凡用力重了一些，汤圆就一阵疯狂挣扎，将泡沫或水甩他一身。
洗个澡跟打仗也没什么差别。
在沖泡沫的时候，沈随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到处都是或大或小的泡沫星子。
……行，今天的澡白洗了。
轻嘆了口气，他干脆将身上湿乎乎的衣服一把脱掉。
他不喜欢穿厚重的衣服，在家也就是一件单衫。
小奶猫还眯着眼睛等伺候，半天没等到那张铁砂掌还略微有些不适应。
它拧过脸去，看见沈随已经正在脱裤子了。
第二十九章 注意事项一
即便弯下腰来，也能清晰地看见他身上纹理分明又不夸张的肌肉，薄薄的一层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瘦削感，偏偏却又不缺力量。
「咕咚。」
一声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沈随脱裤子的动作一顿。
他疑惑地抬起眼，垂下的刘海微微有些遮住眼睛，但不妨碍汤圆和他的视线对上个正着。
这一眼终于让桑砚反应过来，心跳勐然加速，开始疯狂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沈随不懂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猫崽子又怎么了，弯腰将它从浴缸里捞起，安抚地摸了摸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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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这招都有很好的效果，偏偏这次猫崽子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挣扎更加剧烈，一个没留神它就从怀里摔了出去。
沈随的唿吸都停了半秒，生怕猫崽子会出现什么意外。
可被担心的小奶猫却被摔的不是它，连滚带爬地一路跑出了浴室。
等沈随追出去的时候，地上一片全是猫咪爪印，和从奶猫身上落下来没洗干净的泡沫。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奶猫飞速冲下了二楼。
……居然会爬楼梯了。桑砚当然不关心自己会不会爬楼梯这种事，她更担心自己要跟沈随共浴这件事。
一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她就担心自己会不会长针眼。
可惜她现在不会爬墙，连高一点的凳子都跳不上去，能藏的地方少之又少。
总共不超过五分钟，猫崽子就被沈随一把揪住了尾巴。
他站直身子，给唿吸急促的奶猫顺了顺气，望着仿佛遭人打劫一般的家，非常护犊子地重新偏过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回想起之前看过的育猫心经，沈随觉得自己对猫崽子怕水这件事有了更清晰的理解。
他家汤圆尤其害怕。
心里有了结论，沈随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汤圆的鼻子，尽量轻声以免吓坏奶猫：「别怕，我跟你一起洗，你不会呛水的。」
「嘤嘤唧唧嗷？！」
滚啊！
变态！
谁要和你一起洗澡啊！
然而反抗无效，汤圆被沈随轻柔却无法挣脱地重新抱回了浴缸，紧接着自己也坐了进去。
全程洗澡，小奶猫都紧紧地闭着眼睛，四爪僵硬，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也怕自己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乖巧异常。
有些自闭。
甚至任由沈随在用吹风机给它吹毛的时候，玩弄了一下自己的尾巴。
沈随对汤圆的反应受宠若惊。
洗完澡，桑砚心累地垂着脑袋和尾巴被他抱上了床，而后找寻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五点从自己床上醒来，回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从脸红到脖子。
她撑着身子起床，起床时下意识用手先着地。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桑砚，而非汤圆。
头一回早上起来没有直接点开bbc的听力，她木着脸从便签本上扯下一张纸。
在撕便签纸上的时候，她还看到了那本《沈随一百问》，翻开的书页上第十九题是：沈随究竟有几块腹肌啊啊啊！困惑我的年度问题。
虽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究竟是谁写的，但真棒——她问对人了。
沈随腹肌六块。
她昨晚才看到的。
桑砚：「……」
嘴角抽了抽，她从自己笔袋里抽出一支笔，刻意用左手在便签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
刷牙洗脸结束后，桑砚头一回这么早就去了学校。
整个教室里空无一人，连补作业的人都没来。
她往上推了推自己的围巾，一直到将自己的脸埋了一半进去后，才鬼鬼祟祟地将早上写好的便签放在了桌肚里。
为了避免沈随同学漏过这样一张便签，她还从路边捡了一块大石头，跟便签一起放了进去。
只要他没有忽视这块石头，就不可能忽视便签。
而便签上写着几行字——
家养缅因猫的注意事项一：不要跟它一起洗澡！不要！！！
一个小时后，沈随打着哈欠难得没有迟到，习惯性地将书包塞进桌肚里。
只不过塞了两下……没塞进去。
沈随：「？」
他弯下腰，看见了桌肚里的石块和便签纸。
打到一半的呵欠收了回去，他抬起头，看向早读课前已经到齐，各种妖魔鬼怪都有的同学，一时之间觉得谁都像嫌疑犯。
第三十章 抽籤
桑砚也在当天上午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很容易露馅。
但某位少爷实在不会养猫，而且由于之前缅因猫喜欢看书这件事，他已经不相信她说的话了，所以今天上午她才紧急想了这个办法，左手写字来避免字迹被发现。
虽然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但已经来不及更改了。
在这种忐忑中，第一次月考正式到来。
月考的监考比期中期末要松一些，不需要全年级进行重新安排考位，而是在本班拉开座椅，由抽籤来安排座位。
当时学校为了让更多人享受到重点班的师资配置，年级前六十名都划进了重点班，也就造成重点班是全年级班级人数最多的班级。
这样的安排充满了人性化，平时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问题便是考试的时候座位有些拉不开。
明明已经将桌子挪成了单人单座，可彼此之间的距离跟有同桌也差不多。
所以签桶里会有十支特殊签。
这十支特殊签需要按照抽籤上边的班级号，搬着自己的桌椅临时前往该班级进行月考。
一般重点班考生都不愿意抽到特殊签，因为麻烦。
去抽籤的时候，楚茵嘴上一路碎碎念地去抽，就害怕自己抽到特殊签。
被她的反应逗笑，桑砚真诚地疑惑，问道：「有什么差别吗？」
无论在哪里考试，试卷难度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当然有！我们班最靠近厕所，如果临时想要去厕所，从这里赶过去耗时最短，」楚茵将手缓缓伸进签桶，「况且在别人班考试有种不是主场的感觉，对于我这种考试选手来说，主场代表着幸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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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都被她吓了一大跳。
楚茵展开那支签，居然感动得眼眶有些微红：「37号，本班考试！」
「幸运啊！茵姐。」
「借我一点运气，让我也在本班考吧！」
「靠，我要去三班。」
……
签桶周围闹哄哄的。
楚茵捏着那支签，满脸骄傲：「分运气？滚滚滚，我的运气要留着来考试，懂吗？」
不知道别人懂不懂，反正桑砚是不太懂。
她站在楚茵后面排队，楚茵抽到签后自然就是她来抽。
没有丝毫犹豫，她抬手就捏住了一根签。
只是她还没将签给抽出来，她的手腕就被楚茵一把按住了，楚茵满脸严肃：「别激动！等等，让我今天的幸运之手帮你预测一下。」
虽然觉得哪个班考试都没有差别，但少搬一趟桌椅倒是挺好。
于是她乖巧地垂下手，等楚茵帮她挑。
又是一阵碎碎念，楚茵嘀咕着要将今天的运气分给桑砚三成，然后郑重地选中了一根签：「就这根。」
「好！」
她信任地一把抽出纸签——十班，38号考位。
桑砚抽完，轮到后面的人来抽籤，那人选中了桑砚刚刚看中的纸签，双手合十拜了拜后抽出，12号。
桑砚：「……」
楚茵：「……」
「呵。」
一声嘲笑从不远处传来，桑砚抬头，看见沈随站在两人之后的位置上，由于身高因素，他将刚刚的小插曲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是他一向懒得管事，此刻那声低笑就显得格外嘲讽。
一声笑声过后，周围的人也都闹笑开来。
「茵姐，你这手气也太棒了。」
「别乱说话，我们砚神是为了让我能顺利留在本班考试。」
「谢谢学霸！考完试后我请你吃饭。」
……
原本就热闹的班级氛围变得更加活络起来。
倒是楚茵整个像是被雷噼了一样，不可置信的将桑砚手上的那枚纸签翻过来覆过去的进行查看，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欺骗她之后，楚茵恨不得将自己的纸签跟桑砚对换。
不过桑砚倒也没有那么在乎，拍了拍她的肩膀，让楚茵安心准备考试就好。
很快就轮到了沈随抽籤。
他也对这种抽籤没什么感觉，只是看着刚刚桑砚发生的小插曲，突如其来的涌上了一股比赛的心态。
瞥了眼桑砚，他从签筒里抽了一支出来，没有展开，只是问道：「要不要跟我换？」
「……不用了。」
「确定？」沈随难得婆妈一次，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气桑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言非虚，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展开纸签。
十班，23号考位。
沈随：「……」
第三十一章 顺路
为了不让同学们有什么提前准备作弊的机会，这种月考抽籤一般都是考前半小时内进行。
十分钟抽籤，十分钟搬桌椅，剩下十分钟落座髮捲准备开始考试。
抽籤结束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不过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让他们忧愁，紧接着便是要挪动桌椅，将桌肚里的课本书籍什么全部放在后排地上。
楚茵过意不去，要帮桑砚搬桌椅。
a大附中总共有十一个理科班，其中一班和十班算是一头一尾，且在不同楼层。
如果桑砚要去十班考试的话，还得扛着桌椅爬一个楼层。
「不用，我以前也经常抽去其他班级考试。」桑砚将桌肚里的书本全部抽出来，放在楚茵手上，「你如果要帮忙的话，不如帮我把这些课本放在后排。」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椅子倒扣在桌面上：「你快点复习古诗词，这次安全通过月考的话，记得请我吃饭。」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山珍海味，你茵姐都给你扛回来！」楚茵感动地给了她一个大熊抱。
「那我等着。」
十分钟时间不算长，很多同学在搬好自己的课桌椅之后，便到走廊抓紧一分一秒地开始复习这一门或下一场即将要考的科目。
很快走廊便传出了一阵背诵的声音。
刚爷笑骂道：「临时抱佛脚。」
有活泼大胆的学生回了一句：「总比不抱好。」
他们都已经开始抱佛脚了，桑砚才将桌椅扛到楼梯口。
她个子不高，桌子叠加到椅子上的高度完全遮挡了她的视线。
这样下楼梯会很危险。
桑砚轻嘆了一口气，决定将桌椅分开来搬。
可她刚刚将桌椅放在地上，就被人拎了起来。
那人的手骨节分明，看起来分外眼熟。
她挠过也啃过……虎口处的牙印也是前两天刚刚才消下去。
在她这里挺沉的桌椅，到了沈随手上仿佛轻若无物，他单手从桌肚最下层伸过去卡着，轻轻一抬，桌椅便挂在了他的小手臂上。
他一手一套桌椅，察觉到桑砚的目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是十班？」
「啊？……嗯。」
「我顺路。」
撂下这样一句话，他便重新扭过脸开始爬楼。
望着他高挺的背影，桑砚突然有些过意不去，想要去接，却没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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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拿着两套课桌椅，爬楼却丝毫不喘：「如果真的过意不去，就帮我个忙。」
「什么忙？」
「借我支笔。」
「……」
桑砚抽了抽嘴角：「今天考试，你没带笔？」
沈随没有回话，只是爬楼的速度快了一点。
在他的身后，她不禁弯了眉眼，轻笑出声：「慢一点，注意安全，不就一支笔吗？」
两人这样出现在10班门口的时候，原本闹腾的班级安静了一瞬间。
沈随在a大附中里的名声本来就不小。
校霸、家世显赫、长得好看。
这三条组合在一起，足以让他变成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而他身边这么冷清的原因，主要是他在高一打的那场架。
听说高一上学期的时候，他就打了班上的同学。
一对五。
他只是受了点轻伤，那五人却没有一个好下场。
最严重的还产生了心理阴影，最后转学了。
偏偏那位转学的同学，曾经还算是沈随身边能说上话的人。
一想到这个传闻，就没有什么人敢往沈随身边凑了。
看到沈随的时候，他们下意识同时保持了缄默。
他们越安静，走廊内的声音便更加清晰，少女的声音又甜又软糯，还带着些微娇憨：「跑什么？我又没有说不借你笔。」
「没跑。」
「跑了！」
「没有。」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你还想不想要笔考试了？」
「无所谓，不写也没关系。」
……
吵架内容还挺幼稚的。
倒是监考老师听见这段内容，眼皮上的青筋一跳。
不写也没关系？
老师觉得很有关系！
第三十二章 考场违纪
她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男生：「杵在那干什么，还考不考试了？！」
语气分外严厉，让班级里的学生们偷偷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年纪的学生，除了平常的学习生活之外，最感兴趣的便是八卦，但凡学校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让他们竖耳倾听。
所以他们自然也听说过前一阵子，赵师太点名让沈随起来回答问题，被校霸反问的那句：「我看上去很好说话？」
无论从哪个字听起来，都跟尊师重道沾不上半点关系。
就在他们以为监考老师也要被怼上这样一句的时候，沈随却淡淡地合上嘴巴，将课桌椅摆放在固定的考点位置。
甚至在经过监考老师的时候，他还微微颔首，喊了声老师好。
将桑砚的课桌放在38号位之后，沈随发现两人的考位竟然并排。
考场安排是按照s型的顺序摆放的，23号正好是第三竖列的第三横排，而38号是第四竖列的第三横排。
虽然在教室门口还拌了嘴，但桑砚看见自己被摆放整齐的桌椅后，还是从笔袋中抽出了一支笔递给右手边的人：「谢谢。」
沈随垂头看了一眼，胡萝蔔造型的中性笔，笔帽上还有两根绿油油的小叶子。
他不禁咋舌道：「你的心理年龄跟外貌看起来真是毫无出路。」
「……」
怎么听也不是什么好话，桑砚悄悄翻了个白眼，开始为考试做准备。
整个十班也慢慢开始恢復背诵古文的声音，只是声音比之前压低了不少，生怕自己的声音惹怒某位放下桌椅就开始埋头睡觉的校霸。
准备时间一逝而过，监考老师开始发考卷。
第一场考试为语文，高考标准时间为两个半小时，但a大附中平均每场考试都要提前十分钟收卷，为的就是提高学生们的做题速度，以免出现在高考上答不完题的情况。
似乎是为了给他们一个警醒，这次的月考题比较难。
这种难度在语文上只是稍微体现，到下午考数学的时候，却是整个拉开了差距。
计算量繁重且解题角度刁钻，最后一道大题更是需要用竞赛思维去做。
桑砚习惯性的一边做题，一边在考题上勾下题干，从出题人的角度去思考这道题的陷阱究竟是什么。
这种方法她屡试不爽，并且容易举一反三。
寻常的考题举一反三，只能用于同一类型的题目，而桑砚的这种方法却可以吃透一整个甚至是多个考点。
她不慌不忙地翻卷答题，在做完最后道大题的时候，距离收卷还有十五分钟。
她无意识地偏过脸，看了一下沈随的方向，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考卷，一副有所思的模样。
只是他的笔一直放在桌上，整个卷面看起来空空荡荡的。
还是没写。
这次月考前，全年级的老师都公布了新的考试规则，所以大家对月考都比较重视，毕竟会直接影响高三的分班结果。
其实学校这样做也是为了自主招生提前做准备。
自主招生需要看平常的学习成绩，竞赛的奖项，以及特长。
现在抓得紧一点，让每个同学能被自主招生录取的机率更大一些。
桑砚略感可惜地收回视线，没有忍住，还是撕下草稿纸的一角，给沈随传了个字条。
她从小到大习惯了当优等生，还是第一次在考场上做出这样的事情。
心脏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她眯着眼睛将纸条扔在沈随的桌上。
幸好她准头不错，正好扔在了沈随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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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捏着那张字条，缓缓展开，上面有一行秀气的小字，只是有些笔锋颤抖，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纸条上只有七个字——好好把卷子做完。
后面还老老实实地加了个句号。
看起来莫名有那么一丝可爱。
桑叶一直用眼角余光去看沈随的反应，她不确定他是否会按照纸条上的字去行动，但她莫名其妙地不希望以后的沈随会想起自己的高中三年会后悔。
……就当做看在他每天晚上给自己餵虾仁罐头的份上。
她还在小心翼翼地观察沈随的举动，自己的桌子边缘却被轻轻碰了一下。
桑砚紧张地收回视线，发现自己的桌上也多了一张纸条。
？
刚刚也没看见沈随扔纸条过来啊。
她疑惑地将纸条展开，发现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明显不是沈随的字迹：选择题、填空题答案，拜託。
「……」
所以这是谁传过来的？
很快桑砚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她前座的那位仁兄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抖胳膊抖腿，时不时还要将笔从桌子上碰下去，同时弯腰的一瞬间，眼神疯狂向她示意。
此时时针指向距离考试还剩下十分钟。
桑砚提笔，给纸条回信：抱歉。
她将纸条传回去的时候，原以为自己已经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却没想到前面那位兄台动得更凶了。
趁着监考老师朝后方走去的时候，前座兄弟更是大胆地直接将脑袋扭了回来，想要去看她的答案。
桑砚一再忍让，对方却得寸进尺。
她不断的将自己的桌子往后移，前座的人椅子也再不断往后拖。
就在桑砚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一张团起来的草稿纸重重地砸在了那个男生的头上。
动静不小，监考老师转过身：「干什么！」
「不干什么，考场违纪。」沈随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用手指隔空向那个男生点了点，「我和他。
第三十三章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监考老师板着一张脸将两人的试卷提前收上去。
虽然说是提前收卷，但距离真正的考试结束，也只剩下六分钟。
考卷被监考老师收上去之后，沈随理所当然地就往外走。
他那嚣张的态度又把监考老师气了个半死，低喝道：「去哪儿？！老实在外面等着，等会儿跟我去办公室说明情况！」
沈随蹙了蹙眉，却真的斜靠在了考场外的墙壁上。
难得乖，但更气人。
监考老师气地捏了捏眉心，也转过身对着坐在座位上的那位男生吼道：「你还坐在这干什么？出去站着！」
那男生脸上满是不服气的表情，却也老实出去了。
在他们俩被收卷之后，桑砚也无心检查，提前交卷。
她在交卷的时候，下意识瞥了一眼讲台上的两份卷子。
沈随还是写了选择填空，只是这次多了一点点不同。
他的数学第一大题，写了前两个小问。
明明只写了两个小问，却将整个第一大题的答题卡全部占满，从字迹就可以看出来他写得非常暴躁。
为了避免老师起疑心，桑砚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朝教室外走去。
她知道沈随脾气暴躁，生怕他把那个男生在教室外给打了。
a大附中的走廊一向都有摄像头，如果沈随真的将他给打了，那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可她走出教室门口的时候，却听到坐在他前方考试的同学轻声开口，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嘲讽：」怎么我们的校霸，还是那么喜欢跟学霸待在一起？」
「你谁？」
沈随闭目养神，万般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虽然听起来很不耐烦，但也是真的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这声疑问听起来有那么些许的真情实感，即便他看起来也并不是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对方明显被他哽了一下，还没开口，沈随就察觉到桑砚走了出来，干脆彻底将身边的那位同学当成空气。
沈随长腿拦在她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桑砚：「被欺负了不会开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桑砚也看着时钟，觉得几分钟的时间也不是不能忍耐。
「怕惹事，」沈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在老子面前的时候，怎么没看你知道害怕？」
诓他，踹他，时不时还冲他翻白眼。
桑砚抽了抽嘴角还没回答，监考老师的怒吼又传了出来：「没大没小，你在谁面前称老子呢？」
伴随着她的怒吼声，收卷铃响起。
她快速地收了试卷，捧着一沓考卷，走出教室门外，瞪了一眼走廊里的两个男生：「跟我去办公室讲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师我也去！」桑砚适时出声，「我也是当事人。」
监考老师在看见她的时候，脸上的怒容收了收。正如这所学校所有人都认识沈随一样，也没有人不知道桑砚的名字。
她就是这届a大附中的活字招牌，也是a大附中夺下本届市状元的希望。
而且平时她乖巧懂事，从来不惹是生非。
想到她的确就在两个考场违纪人员之间，可能也了解一些情况，监考老师便点了点头。
四人浩浩荡荡的穿梭在走廊之间，引起一系列捧着书包，准备回家或回宿舍人员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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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早就习惯了这种注视，他慢吞吞的拖着脚步走在最后，皱着眉头看向身边及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没你什么事，回去。」
「怎么没我什么事？你是为我打的人。」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沈随的语气淡漠，「我只是单纯地看他不爽。」
「哦，那我只是单纯的想去作证。」
两人互不相让，沈随气笑了。
他用舌尖抵了抵自己的后槽牙：「我发现你是真的不怕我。」
怕？
在最初，桑砚也曾怕过他。
只是身为汤圆跟他相处了那么久，她发现沈随或许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不怕。」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或者说，他一定不会主动去伤害某个人。
少女的眼神澄澈而明媚，带着不加掩饰的信任。
沈随愣了愣，然后不自然地扭过头，硬邦邦地说道：「随便你。」
第三十四章 你还是没变
三人并排站在办公室内。
沈随的名字出现在这并不少见，少见的是桑砚。
「说说吧。」监考老师喝了一口茶，「考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作弊。」少女的声音清脆，没有半丝迟疑。
这就是在十分钟以前说自己不想惹事的那个人。
沈随轻轻合了合眼，觉得自己真的是见了鬼，才会信她说的话。
「作弊？」监考老师狐疑地看了一眼沈随，显然没明白那个男生作弊跟沈随有什么关系。
谁会那么想不开去抄沈随的？
努力去抢倒数第一宝座？
「报告老师，这位同学在考试的时候，时不时扭头想抄我的答案。事实上在他扭头之前还曾给我传过纸条，让我将选择填空题的答案写给他。」口口声声说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此刻条理清晰的开始告状，「是沈随同学见义勇为，乐于助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制止了该名同学。」
见义勇为，乐于助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办公室里佯装喝茶的老师们差点把茶都喷出来，纷纷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几个成语了。
然而桑砚一脸严肃认真，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
于是监考老师只能轻咳一声，将目光看向沈随：「她说的是真的？」
「……」
虽然是事实，可沈随并不想承认。
总感觉有点丢人。
「明明是她给沈随传纸条！」那同学抵死不承认，「还想诬赖我！」
「你们传纸条了？」老师问道。
两人同时开口——
「传了。」
「没有。」
说传了的是沈随，说没有的是桑砚。
听见身旁男生的话，她不可置信地拧过脸。
就算再没有常识，这个时候也应该打死不承认才对。
察觉到她的目光，沈随促狭地看了她一眼：「我从不说谎。」
……骗谁呢！
可来回两句，就已经坐实了她刚刚在撒谎的事实。
桑砚在心里嘆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来。
「到底传了没有？！说实话！「监考老师的音量又提高了一些。
「传了……」桑砚乖乖地承认，「我视力很好，不小心瞥到了沈同学的卷子，上面一片空白，我觉得他这是在糟蹋出卷老师的心血，便传了个纸条过去让他将试卷填满。」
同样坐在这个办公室内的出卷老师：「……」
怎么办？
好感动，他想哭。
终于有人正视了他的辛苦！
幸好沈随还没有畜生到那个地步，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
的确就如桑砚所说，她是让他将卷子填满，而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行为。
同时，桑砚也掏出了一张纸条，那是她在走廊里捡到的。
那个男生估计是害怕进办公室会被搜口袋，所以一边走，一边悄悄将纸条给扔了出去。
反正纸条捏起来之后就那么一丁点大，没有人会注意，可偏偏桑砚走在他身后，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事实水落石出，该名同学本门成绩作废，并记过处理。
「虽然这件事的确是张泽不对，但桑砚和沈随也的确违反了考纪。」老师沉吟片刻，「可以不取消考试成绩，但一千字检讨不能少。」
一千字检讨……
桑砚从出生以来就没写过检讨，拜某人所赐，生平第一次。
抿了抿嘴唇，她只得安慰自己，不过一千字而已。
可她的心理建设还没做完，老师便继续说道：「下周一升旗仪式上念。」
桑砚：「？」
沈随：「我不去。」
「你情节严重，两千字。」刚刚收完考卷的刚爷了解到前因后果，开口道，「不许不来。」
沈随明显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忍住没说。
想到几人明天还要继续考试，老师们也没让他们留太晚。
张泽从听到自己的惩罚后就一直沉着脸，走出办公室后经过楼梯转角，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中满是阴戾：「沈随。」
沈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抬腿就走。
他的反应明显激怒了张泽。
张泽提高了些微音量：「一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变！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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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后，沈随的脚步顿了顿。
见到自己的话对他有效果，张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李韵铭，这个名字你没有忘记吧？」
李韵铭。
桑砚歪着脑袋想了想，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在往下继续走到第三个台阶的时候，她捏着扶手的力度突然加重。
她的确知道，定向进来的定向生。
进校成绩原本不够a大附中的中考线，但是他所在初中的第一名，所以用了学校的定向名额进入a大附中。
他家境不算优渥，成绩也不好，似乎没什么朋友，可后来第一次月考的时候考进了年级前五十，为此还受到了学校的褒奖。
可桑砚知道这个名字的原因，却并非因为如此励志的传奇。
而是沈随打的那五个人中，转学的那位便叫李韵铭。
第三十五章 注意事项二
自从张泽多嘴之后，她可以感觉到沈随周身的空气就瞬间沉了下来。
她想张口安慰，却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韵铭的事情发生在高一上学期，就在第一次月考结束后不久的一天晚上。a大附中没有晚自习，夜间保安巡逻也就没有那么勤劳，发现高一年级有人打架的还是一位逃课的高三生。
等保安赶到的时候，沈随周围已经躺倒了五个人，地面上还沾着血。
可即便整个学校都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校方也没有讲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打架，只说是几名同学发生了肢体冲突，但情节恶劣，给沈随记了个大过。
再之后，就是李韵铭转学，沈随也被传成了附中的校霸，无人再敢惹他。
他本就不喜欢热闹，身边除了方子旭之外，只有一个李韵铭偶尔能跟他说上话，而高一的时候方子旭和沈随并不同班。
听闻他孤傲又冷寂，人缘很差。
……当然，也不用听闻了。
现在的重点班也只有方子旭敢跟他说话，当初的事情虽然被校方压下去，同学们之间也有了其他谈资，但所有人都在忌惮着沈随。
桑砚抠了抠扶手的油漆，直觉当时的事情一定另有隐情。
沈随的确脾气不太好，可并不会像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见沈随经过自己身边，她动了动唇，想要开口询问，却一时不知要从哪问起。
她还没出声，沈随就看出了她究竟想问什么：「是我打的。」
抬头看了一眼台阶之上的张泽，沈随冷淡地收回视线，没再言语，从桑砚身边擦身而过。
虽然平时对沈随诸多怨言，但桑砚这个人比较护短。
沈随怎么也算是自家蠢主人。
于是她抬头瞪了一眼张泽，又害怕对方打她，瞪完就跑。
从桑砚这边去了解事情真相是不太可能了，但幸好她还有另外一重身份——汤圆。
当天晚上，桑砚在化身为汤圆的时候都格外乖巧，一点祸都没闯。
如此安静的作态让沈随十分不解，一把将它抱在自己的膝盖上，将自己的脸凑近到猫崽的面前，忧心道：「生病了？」
……病个鬼。
桑砚从他腿上跳到沙发上，又从沙发上颠颠地转回身，以示自己身体棒棒。
见它精神状态不错，沈随微微松口气，开始给它顺毛。
虽然手法和从前没有什么差别，但她总觉得他有心事。
这样下去不行。
眼珠一转，她就想到了办法。
「唧唧唧！」
猫崽子奶里奶气的叫声唤回了沈随的心神，他垂眼看向汤圆：「怎么了？」
汤圆将脑袋往他的膝盖下方探了一眼：「嘤嘤！」
「要下去？」
「嗷！」
答对了！
把突然兴奋起来的汤圆放在地上，沈随就看到汤圆颠着四条小短腿往客厅角落跑去。
虽然是它的主人，可沈随也不得不承认从背后这样看它，腿是真的短，屁股也比之前接回家里的时候要更圆了。
当初想养猫的时候，他就是看中了缅因猫体格健壮，一副好养的模样。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领回来的猫崽子变异了，不仅不好养，还喜欢撒娇闹脾气，半个多月了还一副小奶猫的感觉。
没等沈随想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汤圆的叫声就传了过来。
唧唧嘤嘤和嗷呜换着叫个不停，大有一副他不过去，它就不停嗓子的架势。
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沈随好脾气地顺着叫声走了过去。
看见他走了过来，汤圆骄傲地将尾巴在地上扫了扫：「嗷！」
「别乱扫尾巴，你这样很像对门的狗崽子，」他眯着眼睛，有些不满，「丑死了。」
「……」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沈随最初看的书就是养狗指南。
现在倒是嫌丑了。
虽然很想翻白眼，可她还是努力用爪子拍了拍面前的书堆。
这里全部都是他随手堆在这的宠物书籍。
见它的爪子始终停在书堆中的同一本上，沈随眯眼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一见那本书被抽出，桑砚的眼睛就亮了亮，一口咬住，将书从他的手中拽出。
沈随不明所以，大有昏君宠妃的架势任由它闹腾。
汤圆将书摊在地上，肉爪子使劲扒拉着书页，奈何用圆爪子去翻书实在太过麻烦，它翻了半天只能将书给摊开，急得它嘤嘤嘤直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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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也养了这么长时间，沈随自然跟它有了丁点默契。
他一把抱起汤圆：「乖，书可不能吃，我去给你开罐头。」
「……唧！」
谁要吃罐头了！
饲养缅因猫的注意事项二：猫爪子扒拉书就是想看，快给猫猫崽老实翻页！
第三十六章 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桑砚记得沈随曾经翻看的那本书中有一页就是主人和宠物之间要怎样建立彼此信任的关系。
其中一条便是适当示弱，可以坦露自己的心声，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但当时的氛围和感觉能都拉近宠物跟你之间的距离。
她就是想把这页书翻开拿给沈随看。
当时的事情一定另有隐情，但如果她连隐情的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去帮沈随了。
奈何她这个周末怎么去闹他，他却始终都不明白。
……是真的半点默契都没有。
还是最后方子旭来沈随家玩，看到猫崽子坚持不懈地蹲在那本书面前拍爪子，才犹豫道：「沈随，你家猫崽子好像是让你帮它翻书。」
好不容易来了个明白人！
桑砚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奈何她有一个蠢主人。
蠢主人懒懒散散地趴在沙发上，睁开眼皮看了它一眼：「你别理它，这是它最近的撒娇方式，抱抱它就好了。」
「……你确定？」方子旭的语气还是犹豫。
不过猫咪想要翻书这件事情也很离奇，所以他看上去很想尝试一下沈随的办法。
可他刚刚弯下腰，还没抱到小奶猫的时候，原本躺在沙发上的男生就迅速起床，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都说了，别乱勾引汤圆。」
方子旭被踹得往前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形，气得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那你来，我看看这是不是它的新撒娇方式。」
「呵。」
虽然嗤笑了一声，但沈随伸出手的动作表明他很乐于『秀这一场恩爱』。
他抱起猫崽子，用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又揉了揉它的耳朵。
此举动相当犯规，可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有正常智力的人，桑砚实在不想错过。
于是她忍住浑身的酥软，努力地用猫爪子打了沈随一拳。
没掌控好力道。
这一拳打得有点狠。
方子旭愣了好一会儿，捧腹大笑：「你家猫猫崽撒娇的方式有点别致。」
被好友嘲笑的沈随：「……」
他眼神缓缓眯起，却将气撒在了无辜之人身上。
生怕自己笑得太过，等会儿吃不了兜着走，方子旭见好就收：「我突然想起来下周的功课我还没预习，我就先走了，你继续跟汤圆玩，顺便友情提醒一下你的检讨书别忘了。」
「滚！」
「脾气真爆，」方子旭又被踹了一脚，赶忙往门外走，临近关门前还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你最好考虑一下我刚刚的提议，说不定你给猫猫崽翻书，它就能真的跟你撒个娇了。」
说完后，他就『嘭』地一声把门关上，熘之大吉了。
对这个提议沈随嗤之以鼻，但最后一句对他的诱惑比较大。
迟疑地望了一眼长大些许的猫崽子，他将那本书拿过来：「是想翻书看？」
「唧唧！」
是啊！
蠢主人！
似乎这一次真的有点心灵感应，他翻了一页，给桑砚激动得差点翻了个跟头：「唧唧！」
再翻！
「撒娇。」
「……唧？」
什么东西？
缅因猫僵硬地抬起脸，想证明自己刚刚是幻听。
然而它的蠢主人掀起唇，笑得一脸邪魅狂狷：「撒个娇，我就继续帮你翻页。」
「……」
猫崽子狰狞的表情看上去很想打死沈随，可惜武力值不够。
于是它只能僵硬地动着自己不太灵活的身躯，用自己的脑袋顶在他的掌心上蹭了蹭。
简直是猫生耻辱！
可沈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活像一个刚刚完成收租的土财主儿子，表情有些蠢：「看完了就拿爪子拍拍我，我给你翻下一页。」
神经病吧！
缅因猫怎么能听懂人话？
虽然她的确听得懂。
所以接下来的五分钟内，沈家大宅里就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幅画面——
一只体型有些肥胖的缅因幼猫蹲在主人腿上盯着书，隔几秒就不耐烦地将猫爪子拍在男生的手腕上，而男生一手撸着猫，一手好脾气地翻书。
如果这一幕让学校的同学看见，说不定能吓死。
翻到29页的时候，桑砚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一页。
她唧唧两声，将爪子按在那面上，扭头去找主人的眼睛。
和湖绿色的双眸对视，沈随避也不避：「干什么？」
猫崽子抬爪又在那页拍了两下。
将那几行字尽收眼底，沈随突然有些沉默。
他仰躺在沙发上，将汤圆抱起在眼前，原本放在膝盖上的书滑落到地毯上。
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在桑砚忍不住想要将脸偏过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嗓音有些低：「汤圆，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第三十七章 我跟沈随坐
他说话时带起些微气息喷洒在汤圆的耳朵上。
猫咪的耳朵本就敏感，忍不住抖了抖。
毛茸茸的小耳朵飞快地扑棱，看起来着实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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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盯着它的耳朵，眉眼忍不住沾染上些微笑意。
他将猫崽子又举高了一些：「想听吗？」
「嗷！」
听！
猫崽子直直地看着沈随，生怕对方一下子改个注意就不说了。
然而它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让沈随莫名有些不太自在。
他将汤圆放下来：「不告诉你。」
「？」
没有理会猫崽子眼神里面的疑问，沈大少爷高贵冷艷地往书房走：「自己玩，我还要写检讨。」
「嗷呸。」
倒是难为汤圆身为一只猫崽子还要发出呸这个音。
这天晚上沈随难得信守诺言地没有赤着脚满屋子地找猫猫崽，似乎真的待在书房在老实写检讨。
而同时，桑砚虽然没有套出沈随的话，却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艰难地爬上了当时对它而言像个巨物的贝壳。
不得不说，虽然模样玛丽苏了点，但暖和又舒服。
终于可以不用再和沈随同床共枕了！
猫崽子满意地打了个呵欠，将自己整个身子团起来后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迷迷煳煳中，有一只手将她整个抱起，又重新放在了软垫上。
动作笨拙，力气奇大无比，偏偏格外小心又珍重。
太阳东升，新的一天开始，同时也是新的一周来临。
桑砚睁开眼睛蹭了蹭枕头，想着昨晚做的梦，觉得沈随智商有待提高。
注意事项小纸条近期可能需要勐增，只是辛苦了她每天偷偷摸摸去藏纸条。
有一次差别就被方子旭给发现了。
吐槽着蠢主人的智商，她的眼角突然瞄到了桌上的檯历。
檯历上今天的日期被画了一个通红的圆圈，下面有一行小字——念检讨。
想到念检讨的事情，桑砚背书包出门的脚步变得缓慢起来。
然而步伐再拖拉，她还是在早读课之前到了教室。
和她一样垂头丧气的人不在少数，大部分都在忧虑自己这次到底能考多少分。
「太变态了！真的太变态了！才高二下学期，高中内容还没念完，突然来什么理综？以往不都是分科来考的吗？」
「实不相瞒，看到理综卷的那刻，我就跪了。」
「你们只跪了理综吗？四场考试我感觉自己场场跪，考完英语出来后，我几乎是从考场里爬出来的。」
……
整个教室今天都格外的和谐，没有人抄作业，大家都在谈论这次月考的事情。
即便已经过了一整个周末，这个话题仍足够新鲜。
a大附中传统，每次月考和期中期末考试后，都不布置作业，让大家有足够的时间来总结反思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
在忧愁的气氛中，早读课铃声响起，所有人全部坐回自己的座位。
「哟，今天没有人迟到。」刚爷进教室就笑了，「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只有每次考试后才会老实一点。」
「老师！快告诉我今天究竟是金榜题名还是戴罪之身？」
「老师，我觉得你们实在太辛苦了，要不然卷子晚点改吧？你们也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这次出卷子的人太变态了，为什么要折磨祖国的花朵？」
……
刚爷虽然较真，但平时还比较能和这帮孩子们打成一片，所以学生们也经常会跟他开开玩笑。
「小兔崽子们，」刚爷将手中的四个纸袋往讲台上一摞，「说别的都没用，卷子已经改完了。班长上来拿一下试卷，在早读课上安排发掉。」
此举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哀嚎。
「哭也没用，早就让你们好好学习，都不听。」见卷子一一发下，刚爷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又掏出来一份成绩册，「这是你们这次月考的成绩条，按照我们上学期的匿名统计，大家都决定按成绩来排座位，所以第一名先挑座位，然后第二名，一直到最后一名。」
大家都往外跑，还在浑浑噩噩的桑砚站起身，脑子里还想着检讨的事情：「老师。」
「嗯？」刚爷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单册，「你就别出去了，反正第一名就是你。」
「我知道。」桑砚歪了歪头，眼神坦荡澄澈，没有半点儿意外。
「……那你挑位置吧。」
「我就是想说这个。」她站起身，看向窗外那个斜靠在墙边的男生，声音软糯又小，「我跟沈随坐。」
第三十八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刚爷沉默了片刻：「你说什么？」
「我选择跟沈随坐。」
桑砚想得比较简单，坐同桌的话更加方便她将小纸条给塞进去。
看着小姑娘坦荡的眼神，刚爷难得卡壳了片刻：「可选座位是选择位置。」
「没关系，」桑砚歪了歪脑袋，「我可以最后再选座位，反正也没人愿意跟他坐，他又是倒数第一选不了座位。」
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班级人数为双数，在桑砚弃权选位的前提条件下，轮到沈随做选择的时候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教室里还有两人没同桌，他选择其中一人做同桌；还有一种便是教室只剩两张空桌椅。
前一种概率不大，因为沈随没什么朋友。
「我不同意。」沈随站在教室外面，不知道怎么听到了刚爷和桑砚之间的对话。
他站在教室窗外，看了一眼教室里面背着书包的小姑娘，而后视线缓缓扫过全班同学：「我跟方子旭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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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受宠的方子旭：「？」
沈随的眼神太有威慑力，班上的其他同学都不敢吭声，纷纷默认等会将方子旭身边的座位空出来。
「我跟你坐了一学期有点腻，」倒是方子旭笑嘻嘻地开口，「我跟楚茵坐吧，她擅长英语，我擅长理综，平时有问题还可以互相问问。」
他假装没有看到沈随眼中的杀意，觉得这齣好戏如果不能成功上演倒是可惜了，更何况他昨天才被踹了两脚，此仇不报不太可能。
见好友油盐不进的模样，沈随又默默地将眼神挪向楚茵。
楚茵：「……」
她要被吓哭了。
可想到刚刚桑砚的坚持，楚茵决定为朋友两肋插刀：「好、好啊，的确方便互相学习。」
「啧。」
沈随不耐烦地拨了拨自己的头髮。
他单手撑着身后的窗台，看着面前不知道为什么都不说话的同学们：「你们谁想跟我坐？」
似乎难得意识到自己有些凶，他勉强补充了一句：「我比较好说话。」
全班同学：「……」
骗鬼啊！
要被吓死了！
生怕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那个替死鬼，沈随周围的同学纷纷向后退，不一会儿沈随的周围就空了一圈出来。
教室里面目睹了全程经过的刚爷没忍住，笑了：「既然桑砚放弃先选座位的权利，那就最后再选，第二名陈嘉杰进来挑座位。」
一个戴着眼镜瘦瘦小小的男生迅速进去，选定第二排中间的座位。
「第三名曹欣。」
「第四名方子旭。」
「第五名……」
很快走廊外的人都一个一个进去了。
留在走廊外面的只剩沈随和桑砚两人。
「沈随，进来。」
当刚爷报到他名字的时候，全班其他同学都已经选好了座位。
很棒。
除了靠窗的最后两个座位，其他都坐满了。
方子旭那个畜生，居然真的跟别人坐了同桌。
无论桑砚选那个座位，两人都肯定是同桌了。
沈随沉着脸，看向桑砚，大步往教室里面走，那架势看起来要跟人打架差不多。
被他经过的同学都纷纷咽了口口水，生怕自己会是那个挨打的倒霉鬼。
而沈阎王对此浑然不知，他走到一半，看向窗台外面那高高的一摞书，和书堆后面隐隐出现的一个毛茸茸脑袋，脚步顿住。
片刻后，他更烦躁地扒了一下自己的头髮，转身向教室外面走去。
搬座位的时候，所有书都要全部搬出去，等选定座位再重新抱回到自己座位上。
桑砚那摞书放在窗台上，看起来比她还要高。
虎着脸将她面前的书拿起，他恶狠狠地放在靠外面的座位上：「你坐这里。」
从沈随的表情，桑砚就知道蠢主人此刻肯定在闹脾气，可她还是幸灾乐祸地火上浇油：「你人缘看起来不太好。」
沈随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偏头看向窗外，看起来并不想理她的样子。
桑砚见好就收，也乖乖坐好，整理着自己的书。
小姑娘身上带着一股玫瑰奶香味，当她坐下后，这股幽香便顺着风钻进沈随的鼻中。
他咬了咬牙，犹豫地重新偏回脸：「桑砚。」
他从来没有这样字正腔圆地喊过她的名字，桑砚还以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所以她此刻有些受宠若惊：「怎么了？」
「你……」他声音很轻，但不妨碍桑砚听得清清楚楚，「是不是喜欢我？」
第三十九章 借我抄抄
似乎怕这句话被别人听到，沈随的声音压得很低。
可即便他压得很低，前排同学还是听见了。
证据是桑砚看见了对方虎躯一震，并且默默往前挪了挪座位，生怕殃及池鱼。
只是他偷偷地弯下腰，从书包里摸出了手机并打开学校贴吧，在刚爷的眼皮底下顶风作案。
从桑砚的那个角度看过去，非常清晰地看到他建了一个帖子。
什么字看不清楚，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跟现在的事情有关。
桑砚：「……」
她默默扶额，并决定迅速给这个荒谬的结论画上句号：「不，我没有。」
「哦。」
得到答案，沈随收回了视线，「最好是。」
这三个字就很灵性。
她看见前排的兄弟打字的速度快了不少。
为了自己的清誉着想，桑砚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解释一下。
可她刚刚开口，就看见身边的人已经塞上了耳机，摆明自己『拒不对外服务』，请勿打扰。
……行吧。
用了一个早读发试卷，并将座位重新安排完毕，刚爷对自己的成果相当满意：「成绩表我就不贴在教室后面了，反正你们手中也有成绩条，大概能估计出自己现在的成绩，以及之后的三次大考中需要考多少才能让自己留在这个班。」
一提到成绩条，底下又是一片哀嚎声。
「别吵，现在有功夫跟我这哭，不如多背两个单词，为之后的考试打基础。」刚爷的手撑在讲桌上，「现在宣布一件事情，这个周六开家长会，如果有同学的家长不能来，记得过来我这请假条。」
在宣布完这件事情后，早读课的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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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附中每次都是早读结束后有一个大课间，周一升旗仪式，周二到周五做早操。
而这个铃声响起就代表着他们要进行月考后的第一次升旗仪式。
换而言之，桑砚要上去当着同学们的面做检讨。
「大家下楼去操场吧，」刚爷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今天我们班有两位同学，要在国旗下发表讲话，请同学们期待一下。」
底下有从别班得知情况的人发出一阵闹笑，也有不明所以的人问闹笑的同学：「以往这种讲话不是只有年级第一发言吗？怎么今天有两位。」
「今天不一样，今天应该是两位检讨。」
「检讨是怎么回事？」
……
听着班级里的小声讨论，桑砚的脸颊一片绯红，干脆掩耳盗铃般地将校服领子竖起来，整张小脸往下缩了缩，快步往教室外面走去。
只是她刚刚站起身，耳尖处便传来一抹微凉的触感。
她的耳朵本就敏感，反应极大地往后退了一大步，险些将自己绊倒。
她拧过身子，瞪圆了眼睛看向始作俑者：「你干什么？」
「好心提醒你，」沈随也从书包里扒拉出一件校服穿上，「只遮脸是遮不住的，你耳朵也红了。」
桑砚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果然很烫。
说话间，沈随便已经穿好了校服。
他身形颀长，明明同样都是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偏偏格外妥帖，带着这个年纪的男生独有的清爽。
桑砚突然想起了那本《沈随一百问》，也有点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只是这样的念头只存在了一瞬间——
「你检讨写了？」沈随从书包里抽出了两张格外随便的纸，边缘都没撕齐整，不知道从哪个练习本上撕下来的，「借我抄抄。」
「……」
所以昨天晚上到底是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美名其曰要写检讨的？！
居然敢骗猫！
注意事项三：猫生有限，相处的年岁里绝对不可以骗它！
最后沈随还是没能抄到检讨，因为桑砚等会也要上台念检讨，为了避免等会出现前后两人检讨相同这样的情况，她绝情地揣着自己的检讨走了。
沈随望着她一脸决绝的模样，『啧』了一声：「你的喜欢只有这种程度吗？」
「……我不喜欢你。」
「哦，抄个检讨就不喜欢我了？」
「……」
桑砚放弃跟他沟通。
两个人因为检讨的事情耽误了几分钟，等他们一前一后下楼的时候，大部队已经在操场上开始集合整队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桑砚总觉得当她出现在操场的时候，有很多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抿了抿唇，她看向楚茵沖她摇手，小跑了过去。
整个年级基本上都是男女两列，分别按照身高排列，由爱到高，只有高二一班例外。
虽然也是男女各站一列，偏偏高矮错落，全凭学生自由发挥，刚爷对此美名其曰是爱的放养。
在这种『爱的放养』下，一班同学悄悄聊天异常快乐。
桑砚小跑进队伍中后，楚茵用自己手指戳了戳她的后腰：「早读课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暗杀，吓死我了。」
「……有那么夸张吗？」
她在最初也挺害怕沈随，可后来才发现沈校霸或许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
或者说，不知道要怎么跟别人相处。
「当然夸张！我今天可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你说说怎么报答我？」
「中午请你喝/奶茶。」
「一杯奶茶就想打发我？想得美。」
「那期中考试的重点笔记。」
楚茵犹豫片刻，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能不能再加一样？」
「？」
「沈随的照片。」
「……提议驳回。」
沈随懒懒散散地站在队伍的末尾，眯眼看着桑砚和她身后那个女生一直在说些什么。
她身高娇小，前后两个女生都比她高一个头，她看起来就像一块可怜的夹心饼干。
草莓牛奶味的。
唔，那个味道闻起来不错，下次可以将汤圆的宠物香波换成这个味道。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自动屏蔽前方老师的声音。
「上周我们学校进行了月考，很令学校失望的是，每个年级都似乎还没有从寒假那种懒散的生活模式中走出来，普遍成绩都不够理想，你们难道想要用这样的成绩来面对高考吗？」年级组长前面的头髮秃了一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都这么大了，还要老师去抓考风考纪的问题，你们惭不惭愧？！」
底下鸦雀无声。
「现在就让两位违反考场纪律的同学上来做检讨！我看你们下次谁敢再犯！」年级组长气得不轻，「桑砚和沈随，上来念检讨！」
被点到姓名的那一刻，桑砚耳朵又红了。
她拖拉着脚步，往前走。
国旗下讲话这个活动流程她并不陌生，她陌生的是在国旗下做检讨。
她吭哧吭哧地走上主席台，沈随还在原地神游，还是方子旭看不过眼，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沈少爷，该念检讨了。」
沈少爷终于回神，并毫不领情地瞪了他一眼。
虽然看起来也不太情愿，但好歹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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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级组长看沈随这个刺头早就不顺眼了，奈何一直也不敢对他做什么，此刻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杀杀他的威风：「沈随，过来念检讨。」
将检讨从口袋里抽出来，沈随懒懒散散地走到话筒前，将话筒往上提了提，固定在合适的位置：「高二一班沈随，现在针对考风考纪问题做检讨。」
他的音调缓慢，声音低沉。
听上去带着些微漫不经心，可内容居然真得是老老实实的检讨，再配合着他那一身规规矩矩的校服，年级组长差点为眼前浪子回头的画面感动到老泪纵横。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差点。
「考风考纪是指考场上的纪律问题，一般交头接耳、偷瞄他人试卷、打暗号等等都视为违法考纪。」
年级组长：？
现在是要你给考纪下定义吗？
「身为学生不应该违反考纪，那么怎样算违反呢？」
年级组长：？
重复一遍内容凑字数，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我这次违反了两条考纪，一条是收了桑砚同学的纸条，还有一条便是拿纸团砸了……」念到这里的时候，沈随明显顿了顿，「某同学。」
年级组长：总算检讨到正题了。
只是主席台下，突然传来稀稀朗朗的笑声。
高二一班有胆子稍微大点的学生看向方子旭，悄悄问道：「校霸是不是没记住那人的名字？」
方子旭：「你还挺了解他。」
「对此我深表歉意，以后绝对不会搭理别人乱扔过来的纸条，也希望某同学知错就改、洗心革面，好好做个人。」沈随还站在主席台上，没有任何感情地念着检讨书，「对了，还有最后一句。我比较懒，有些人可以别来找我麻烦吗？」
这哪里是检讨书？！
分明是封威胁信！
在后面站着的年级组长气得差点晕厥。
全篇检讨不知所云，不知从哪里东拼西凑就不提了，明显没到两千字也不提了，最后那一句还是威胁！
有这样做检讨的吗？！
年级组长气得不轻，只能将希望寄託于眼前的小姑娘身上。
仪容仪表满分，头髮扎成清爽的马尾，看上去乖巧又懂事，学校荣誉墙上半面都是她的名字，最重要的是有荣辱心，往前走得时候满脸通红，脚步拖拖拉拉，看上去为此分外羞愧。
这样的学生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那边沈随望着主席台下一片鸦雀无声，也相当满意，直觉自己的『请求』被大家默许。
他收回视线，准备功成身退。
只是余光在瞥见桑砚龟速前进时，他突然觉得自己还可以多站一会儿。
于是他就看她捏着一摞稿纸站在了话筒旁边，括弧话筒比她脑袋还高，括弧完毕。
垂眼一看，下面几行字都是在批判他的。
哼笑出声，沈随居高临下地看了桑砚一眼，替她调整好话筒：「小矮子。」
他声音不大，可话筒没关，声音顺着音响传遍整个操场，细听还有点回音。
桑砚：「……」
她迅速涨红了脸。
见她有原地自爆的倾向，沈随难得发了善心，将位置让给她，离开了主席台。
在他走下楼梯的瞬间，操场内响起桑砚的声音，声音带着南方姑娘特有的软糯，仔细听还有一丝颤音——
「高二一班桑砚于周四下午数学考试时，向沈随同学传递纸条，希望他可以不要浪费老师心血，好好答完试卷。」
果然开头就是骂他的。
沈随敛眸，往队伍中间走去。
他站在高二一班的最末尾，身形高挑瘦削，像一柄寒刀噼开初春冷冽，让人挪不开视线。
而沈随似乎对那些视线视若无睹，站在末尾就开始闭上眼睛补眠。
他起床气很重，一般闭上眼睛就代表闲事勿扰，有事延谈，而方子旭这次狗胆包天地用手肘顶了顶他：「看看。」
沈随刚刚睁开眼，就看见一部手机杵在他眼前。
上面是学校的贴吧，置顶贴为——论校霸这么些年的八卦。
里面的帖子从他高一打人，到这么些年执着地霸占年级倒数第一，基本上只要有他的话题，楼主都一一分析了，其中包括这次的念检讨事件。
【楼主柔夏】：以往校霸进办公室还算少吗？打人那次也没有上台念检讨，检讨写得怎么样暂且不提，至少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念了！你们之前看过吗？
【千肆】：没有看过！
【苏燃柒】：没有看过加一。
【顾清艺超宝贝r】：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关注校霸帮她放下话筒了吗？我有点被苏到。
……
一眼扫过，明明是才发生的事情，居然已经有了数十条评论。
沈随收回视线：「无聊。」
「无聊？」方子旭往后一靠，小心地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做遮掩，「你以前可不会做这些事情。」
「……」
以前的沈随的确不会帮人降话筒，可桑砚当时的眼神，跟够不着罐头的汤圆一个眼神，他会帮忙也没什么稀奇。
更何况——「我现在只想好好度过高中生活。」
为了不让家里的猫崽子操心。
想到圆滚滚的小奶猫，沈随的嘴角扯出些微笑意，但不明显：「你说猫聪明吗？」
「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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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看书吗？」
「……你不会相信我昨天说的话了吧？我胡说的。」
闻言，沈随随意地点点头，似乎真得没有将方子旭昨天的那番话放在心上，也没有昨晚给汤圆翻书。
只是他高高地举起手来，对着前方正在清点人数，看有没有人逃升旗吃早点的刚爷喊了一声：「老师！」
刚爷：「？」
虽不明所以，可他还是走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沈随将手中的手机递了过去，一本正经：「维护秩序，人人有责。」
方子旭：「……」
畜牲！
可他敢怒不敢言。
第四十章 她挺变态的
由于沈随上交证物，且在上交证物时没有锁屏，所以老师们一眼便能看到现在升旗仪式里最少有多少人在玩手机。
于是搜手机活动浩浩荡荡地就此展开。
主席台上，桑砚还在念检讨书：「我知道我这次的行为很不妥当，给老师和同学们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各班班主任搭配任课老师，开始逐个检查。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考试期间传小纸条都是不对的行为。」
同学们发现异常，口口相传，纷纷开始藏匿手机。
「对此，我深表歉意，所以将自己高一到目前为止的全部笔记，如果有同学或学弟学妹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复印。」
但场地有限，可藏匿空间同时有限，一部又一部手机落入编织袋中。
由沈随带来的收手机活动，在桑砚的检讨声中逐渐落下帷幕。
她走下主席台的时候，发现很多人都愁眉苦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这其中就包括楚茵。
桑砚：「？」
明明是她念检讨，怎么大家看起来比她还要沮丧的模样？
她小跑回自己的班级，刚想问问楚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楚茵一个劲地沖她使眼色。
凭着多年的默契，桑砚没能看懂。
「怎么了？」
「例行检查，看看同学们之间有没有带手机。」刚爷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替楚茵回答了那个问题，「口袋全部翻开，看一下有没有带手机。」
桑砚瞬间明白过来，楚茵究竟为什么会哭丧着脸了。
原来是手机被没收了……
心下瞭然，她乖巧地将上衣校服口袋和裤子口袋全部翻出来，除了刚刚上台念的检讨书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刚爷随意地瞥了一眼，点点头后就准备离开。
偏偏就在这时，从队伍末尾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她手机塞在书包里了，没带下来。」
桑砚：「……」
她想杀人。
刚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队伍末尾，沖她说：「回班后上交。」
等升旗仪式结束，所有人往自己教室走的时候，楚茵才敢出声：「你怎么得罪沈随了？」
桑砚拖着脚步，声音恹恹的：「大概是我检讨里说他的坏话太多了。」
「……」
楚茵瞥了一眼就在不远处的沈随，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再问。
升旗仪式结束后的第一节课就是刚爷的数学课。
他笑眯眯地拎着十来部手机跨上讲台：「今天大丰收啊。」
班级里一片哀怨。
「这么多手机放我这也没什么用处。」刚爷随手拨弄了一下桌上的手机，「不如我想个办法处置一下它们。」
「老师是想还给我们？」
「刚爷威武！」
「谢谢刚爷！」
底下顿时一片起闹声。
「想得美，」刚爷笑骂道，「想要拿回手机只有两个办法，其一是让你们家长来拿。」
「那我还是选择不拿……」
「我哭了。」
「一顿家法伺候在等我，同学们我先行一步了。」
一班的班级氛围向来比较活跃，除了不敢在赵师太的课上造次之外，基本上每堂课都有几个活宝带动气氛。
刚爷倒也不呵斥他们，只是笑着看年轻人闹腾，才缓缓说出第二个办法：「其二便是期中考，你们每人向我汇报决定进步几名，如果期中考试达到了你们的目标，我就将手机还给你们。」
这个方法倒还可以。
于是被收了手机的十来个人纷纷表明自己想要进步的决心，以及想要进步的名次。
「桑砚。」
最后一个轮到桑砚。
被点名之后，她咽了咽口水，从最后一排站起，身体站得笔直笔直，整个看起来还有些委屈巴巴：「我……我不知道。」
班级第一，年级第一。
没得进步。
全班：「……」
虽然是事实，但有点心梗。
刚爷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难得有些沉默，好半晌才找到解决办法：「你的话……期中考保持年级第一，同时也不能浪费了此次争取来的座位，帮助你同桌进步。只要他在班级里进步三名或者年级里进步五十名，我就将手机还给你。」
保持第一不太难，倒是第二条……
桑砚保持着乐观心态往左侧瞄了一眼。
沈随对成绩这种事情向来不太在乎，成绩条就大刺刺地放在桌面上。
总成绩191分，语文27分，数学65分，理综40分，英语59分，班级倒数第一，年级倒数第一。
而他们班是重点班，倒数第二名在年级排名为一百九十一名，跟沈随总分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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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脸惨痛地扭过头，觉得这个手机是拿不回来了。
于是当天晚上，十点过后，沈随发现汤圆莫名其妙地又不理他了。
这次气得比较严重，夹到第三个虾仁对方才撅着屁股心不甘情不愿地凑过身子，一口叼住那三个虾仁就想跑。
可惜沈随眼疾手快，一下就逮住了它，不顾它的剧烈挣扎，将它抱到自己面前，亲昵地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猫崽子。
桑砚一开始很不习惯这个动作，可这些天来她在变身为猫的时候，任由自己的下限一再下跌。
此刻被蹭了蹭脸，她吸了吸鼻子，将口中的虾仁咽下，满脸不屑地拧过头。
对猫崽子的嫌弃视若无睹，他用手撸着它的肚子，听着它舒服的咕噜咕噜声，开口道：「今天还想看书吗？」
「唧。」
不看。
「还是昨天那一本？」
「嗷。」
都说了不看！
「好，那就看那一本。」
「……」
鸡同鸭讲，她放弃沟通。
一脸生无可恋地被困在沈随的膝盖，他倒是记性很好地将昨天翻过的书页一面一面呈现在她面前。
但猫崽子拒不配合，不是将脑袋拧过去，就是把眼睛闭上。
倒是沈随今天心情不错，耐心也比平时好了不少，时不时揉揉它的耳朵，看它打个激灵瞪他后再餵口布丁给它。
来回几次之后，猫崽子终于炸毛了。
「看这个。」他用臂弯将猫崽子抬高，用下巴抵着它的脑袋，它的毛髮蓬松软滑，蹭起来格外舒服，「你昨天用爪子拍给我看的，我在抱你回来的时候就觉得你聪明，但没想到你居然会看书。」
出于某种心虚，疯狂想要挣扎出去的猫崽子僵愣了一下，往他膝盖上摊开的书页瞅了一眼。
而后拼命挣扎，落在他的膝盖上，一爪子将书给拍合上。
做贼心虚，讲得就是她。
看着小奶猫心虚地转着眼珠，沈随没有忍住，轻笑出声。
他很少笑得这么开心，平常在学校里不是冷着脸就是睡觉，跟个阎王爷差不多。
虽然性格不太招人喜欢，可不得不承认的是，沈随那张脸长得极好看，每一处五官都俊朗细緻，搭在一起更是令人惊艷。此刻他笑得开怀，原本冷淡的眉眼都生动起来，桑砚一时看得有些愣神。
「猫猫崽是不是担心我？」
他干脆将它放在沙发上，趴着跟它脸对脸，出声问道。
「……嘤。」
半天才反应过来，它勉强给了个回应。
只是一点点担心，出于同窗之谊而已。
还有，猫猫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要乱给它起外号！
趴了一会儿，沈随似乎是趴累了，仰躺在沙发上，伸手将它重新抓回到自己身上，拍了拍。
「答应你了，我会认真过好自己的生活。」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桑砚一个激灵，撑着四只爪子踩着他的身子站起来。
所以是要好好学习吗？
如果好好学习的话，一个多月从年级倒数第一进步到年级倒数第五十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分数越低，进步空间越大。
当时两人都在一个考场，她很清楚沈随在考试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德行。
除了数学勉强写了一道大题之外，其他的科目基本上只写了选择题。
咦……等等，数学选择加填空总共76分，大题第一题一般12分，加起来一共八十八分，而且他第一道大题的第三小问还没写，满打满算八十二分，这样的情况下拿65分的话，说明他基础也不差。
似乎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桑砚瞪圆了眼睛。
虽然不是什么顶好的成绩，但要想进步五十名还是分分钟的事情！
她在心里把算盘打得啪啪响，沈随也一直没有出声打扰它，一人一猫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如果没有一个破坏气氛的猫崽子。
猫崽子一巴掌抽在沈随的下巴上，趾高气扬道：「唧唧唧！」
「什么？」被抽了一巴掌的沈随睁开眼睛，「说人话，我听不懂。」
「……」
说好的默契呢？！
桑砚被气得不轻，想要说话，可张口不是唧唧就是嘤嘤，只能暂时放弃，决定明天上课再好好跟沈随讲这件事情。
好好学习不仅可以让她的手机拿回来，还可以将她的手机拿回来。
……重要的就是将她手机拿回来！
扣住汤圆那两个喜欢打人的小爪子，沈随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种似的将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我发现你很像一个人。」
「嘤？」
人？
「像我新同桌。」
「……」
猫崽子又僵住了，一时不知要做什么反应才不会露馅。
「不过应该是我的错觉，」他犹豫地松开手，挠了挠它的下巴，「我们汤圆可不能像她。」
「唧唧？」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带着点贬义？
「她好像喜欢我，不过我不喜欢她，她……挺变态的。」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第四十一章 听不懂人话？
变态？！
到底是谁变态？
桑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被别人说变态，它气得浑身的毛都炸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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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么生气了？」沈随一脸疑惑地给它顺毛，「你是不是也在替我生气？」
「唧唧。」
放屁！
「就是上次到我们家来的那个小姑娘，你还记得吧？」沈随面不改色地讲着她的坏话，「之前在小巷里打架她就一直尾随我去医院，在大庭广众之下含我的手指，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家的住址，今天还逼着我，成为了我的同桌。」
讲到最后，他的语气甚至夹杂着一些委屈。
「……」
桑砚无言以对。
从不知情者的角度上来看，她的这些举动的确挺变态。
可她的苦衷不能说，说出来十有八九会被当成神经病。
越想越气懑，她干脆用尾巴将自己整个团了起来，一副自闭的模样。
沈随一眼就发现了它的不对劲，掏出猫咪专用的零食哄它。原本桑砚不想接受诱惑，奈何身体不受控制。
每次变成猫咪之后，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化为零。
沈随心满意足地看着猫崽子从自闭到乖顺地趴在他的怀里，对那位不知名的纸条使者，内心抱有一丝感激。
虽然那人字丑到没眼看，可上面的注意事项每条都很管用。
经过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跟汤圆的默契又上涨了不少。
「放心吧，我不会受人欺负的，你别生气了。」他耐着性子去哄怀中的奶猫，口中还一本正经地保证。
在背上的毛被他摸秃之前，猫崽子烦不胜烦地应了两声：「嘤。」
你当然不会被欺负，你可是a大附中校霸。
谁敢欺负？
那个时候桑砚还不知道的是，真的会有人敢欺负校霸。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帖子被爆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在上体育课。
班上一部分人被没收了手机，让很多同学们稍微安分了一些，然而只是稍微。
娱乐活动变少的同时，让他们更加关注于八卦，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能比谁都激动。
而这部分的八卦，就掌握在那些没有被没收手机者的手里。
虽然这些人里不包括楚茵，但她不知道从哪里又想办法搞到了一部手机。
体育课一向是桑砚的劫难，每次上体育课，都有热身运动，而这项热身运动便是800米长跑。
桑砚体质不太好，或者说她纯粹的不喜欢运动，每次跑个800米都像是要了她的命。
这次也不例外。
从排头一直跑到最后，等她吭哧吭哧地归队时，全班人员已经全部跑完，并且分好了组。
这节体育课是排球练习。
虽然说是一整个班的体育课，可在高中这样的年纪里，年少阳光却又脸皮薄，几乎体育活动都是男女分开来进行。
不过五人一组，势必就会有男女共在同组。
桑砚就是如此不幸的，由于归队太晚，导致被迫分在了沈随这一组。
而楚茵出于义气，留下陪她。
同一组的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方子旭和陈嘉杰。
如果说桑砚只是不善于运动的话，那么陈嘉杰便是根本不运动。
他身体不算太好，再加上家长向学校求情，所以每节体育课的剧烈活动都给他免掉了，但由于近几年教育局对学生的身体素质教育这一块抓得比较严，在没有出具任何的医疗证明下，每年都会有体测。
体育成绩不合格的，也将无法获得保送资格。
所以除了热身活动之外，只要涉及到体测考核成绩的，陈嘉杰还是会老老实实过来训练。
可除了这些活动之外，他便捧着一本习题坐在旁边开始刷题。
分好组之后，桑砚看着沈随那张脸，就想到了沈随昨晚说的话。
怎么待都很别扭。
而沈大少爷更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在看见分组的那刻，他扭头便坐在树荫下，佯装午休。
方子旭看着他的反应，不停闷笑：「想不到我们沈少爷，还有如此害怕一个人的时候。」
沈随全当听不到。
5人颠球变成4人，由于传球角度变大，难度也同时加大了不少。
陈嘉杰的运动细胞不是很好，再加上平时疏于锻鍊，他的传球水平比桑砚还差。
整整半节体育课，他们这组从来就没能把球完整的传过一轮。
「哟，这不是我们大学霸吗？「
一道轻佻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听到学霸两个字之后，桑砚条件反射性地扭过头，却发现来人并不是找自己，而是找陈嘉杰。
桑砚：「……」
她佯装若无其事地重新拧过脸，却听到旁边树下传来一声清晰的嘲笑。
桑砚突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好烫。
……装睡可耻！
陈嘉杰在听到那个声音后，身体明显的僵硬起来。
他将排球匆匆递给桑砚：「你帮我跟体育老师请个假，我今天不太舒服，先回教室里了。」
「别走啊，学霸。好歹分班之前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怎么升到重点班就不理我们了？」那人一把拦住陈嘉杰，「看不起十班？」
原本十班跟一班对体育课并不在同一个时间段，但十班的体育老师有事，临时调了一下课，这才让两个班同时出现在操场。
陈嘉杰明显就很怕他们，脸色变得苍白。
而十班的那帮人显然不肯放过陈嘉杰，似乎一定要逼他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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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砚看不过眼，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
这个距离她拿捏得很好，一旦有什么不测，她还可以转身就跑。
瞥了一眼身后的空地，她开口道：「什么话都让你们全说完了，到底是陈嘉杰看不起你们，还是你们自己看不起自己？」
「就是！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你们害不害臊？！」楚茵也往前站了一步，扬起下巴朝十班那群人点了点，「是嫉妒我们班学生成绩太好吗？」
「你！」
十班的那些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虽然欺负两个女生，传出去名声实在不太好听，但他们可以略微提醒提醒她们两个。
见那些大块头还有肌肉男往她们这边走来，桑砚咽了咽口水，结果发现后路被楚茵给断了……
她一让开，那些人便会全都冲着楚茵而来。
这一犹豫间，十班的领头人便扣住了她的手腕：「我当是谁这么有底气呢？原来是我们的年级第一。怎么，学霸跟学霸之间更惺惺相惜？！你知道陈嘉杰曾经……」
「够了！」
一声歇斯底里的吶喊打断了那人的话。
在场之人都愣了一下。
在他们的印象当中，陈嘉杰一直都是一个只会学习的小书呆，上课在学习，下课在学习，就连上学放学的路上也在学习，无论什么时候仿佛都在学习。
话也很少，大部分的时候都独自一人，跟谁说话都轻声慢语的，很少见他有这么大声的时候。
倒是十班的领头人李杨笑了：「哟，我们的学霸居然这么大声？莫不是心虚了？」
李阳一把拽过桑砚，想要将她拽到陈嘉杰的面前：「你再大声一点，让你们班同学都听听你的光荣往事。」
他力气很大，拽得她的手腕生疼。
就在桑砚要被他拽得摔倒时，一直躺在树下的沈随一拳砸向李阳的肘关节。
那里有根麻筋，李阳的手臂顿时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桑砚的手腕。
与此同时，沈随扶住了她的肩膀。
不过只是一瞬，等桑砚站稳脚跟后，他便立刻撤回了手。
看着正在揉自己手肘的李阳，沈随觉得自己此刻需要理由来辩解一下，于是开口道：「我说过了，想过一个平静的高中生活。」
咬了咬牙，李阳一脸怒色，却又不敢跟沈随起正面冲突，只能憋屈道：「……我没惹你。」
「我就睡在旁边。」沈随面无表情，却半分不讲道理，「你声音太大，打扰了我的午休。」
「……」
李阳更他妈的憋屈了。
他环顾了一下沈随周围，除了方子旭不知实力外，剩下的就是陈嘉杰和两个女生，一看就不能打。而他们班此次浩浩荡荡地来了八、九个人，如果在这样的场面下都怂，那他们传出去也太没有面子了。
见兄弟们都还在自己身旁，李阳顿时有了底气，将自己的衣袖撸至臂膀：「所以沈少爷怎么不把学校买下来当成自己家来住呢？」
「哦。」
似乎是刚刚说话太多，沈随又犯了懒，不想再跟这帮人废话。
而他这样的态度，让李阳以为他不敢跟这么多人硬打，气势更加嚣张起来：「是我忘记了。我们沈少爷、a大附中校霸平时最喜欢帮助弱小，然后在他们像只哈巴狗一样巴结着你时，就可以随自己的心意任意对待他们。即便打伤了、打残了，也可以花钱让对方转……」
最后一个字他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沈随一拳狠狠地撂翻在地。
这一拳又狠又重，李阳的脑袋磕在操场边缘的碎石子上。
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沈随的眼神狠戾，蹲在李阳的身旁，整个人的表情像是从地狱来的修罗：「我说过了，我想度过一个平淡的高中。」
他拽着李阳的头髮，将其狠狠地掷向地面，一字一顿：「你听不懂人话？」
第四十二章 不愧是校霸
他们本来在安静的角落，但由于动静太大，很快就引来了别人的注意力。
体育老师也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冲突，快速跑来分开两人。
接下来的事情沈随并不陌生，李阳被送去了医务室，而他则被请去了老师办公室。
年级组长和教导主任见到他就头疼：「你念完检讨才几天，这么快就惹是生非？！让我怎么向你的父亲交代？」
「不用交代。」
「不用交代？」年级组长觉得自己的髮际线又往后移了一厘米，「你告诉我，你将李阳的脑袋砸破，对方家长很快就会找来，我怎么可能不告诉你的父母？！」
「那随便你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随唇边扬起一抹冷笑，而后转身离去。
「你给我回来！还有没有点纪律了？！」
年级组长在他身后咆哮，可他置之不理。
他现在最烦心的不是年级组长，而是即将一定会打给他的电话。
果不其然，当他坐上操场高台的时候，裤袋中的手机便不停震动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打电话的人究竟是谁。
掏出手机，沈随望着来电显示上的备註，在电话铃声响起的最后那刻，才不紧不慢地滑下接听键。
「你在学校打人了。」没有等他开口，电话那头的人就极为了解他似的，率先出声道。
「嗯。」
「这件事情我会让王叔去帮你办好，你不要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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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那头冷静的声音，沈随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外壳，没有说话。
而他的意见似乎对电话那头的人来说也并不重要，简单清晰地表述完解决方法之后，那人似乎才想起沈随的存在：「心理医生那边，你有按时过去吗？」
「怎么？」
「沈家继承人的身份，如果传出来有躁郁症的话，会对沈氏股票有影响。」电话那头还不时传出一些纸页翻动的声音，显然那人一边在打电话，一边还在处理文件，「每周一次，秘书查出来你已经有好几周没去了。」
「懒得去。」
「你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就只能给你办转学了。」
那人语气清淡，可沈随知道他并不是在威胁自己，而是在简单的阐述事实。如果他不照着去做的话，那么他就真的会被转学。
这也不是在和他商量，只是告知而已。
不想再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沈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桑砚就是这个时候找过来的。
由于位置原因，她看到了通话记录上的备註——沈先生。
冷漠又疏离。
完全看不出来是给父亲的备註。
从上次那晚沈家夫妇归家之后，桑砚就清楚他们一家人的感情并不算好。
明明清楚，可她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涌上一股难过。
她从小被当成掌上明珠，几乎是集一身宠爱长大，从来没有体会过孑然一身的感觉。
而沈随不同。
之前没有特意留心，可这些天来，她见到的沈随大部分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睡觉。
他无论干什么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有在对着汤圆时，才会偶尔流露出一丝温暖。
这也是为何，桑砚放弃寻找解除变身为猫的办法。
「马上要上课了。」她轻喘了一口气，撑着膝盖，「你现在把手机收起来，跟我回教室的话，我就不/举报。」
「不去。」他将手机扔到她怀中，「你直接交出去吧。」
「……」
捧着那部手机，桑砚一阵语塞，好半天才重新找到办法：「你回去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当军师，教你怎样养汤圆。」
「不用，」沈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字条，在她眼前晃了晃，「有人比你可靠。」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桑砚此刻算是体会到了。
别无它法，她只能愁眉苦脸地蹲在沈随旁边。
沈随原本想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奈何旁边那个蹲着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的背影，有点眼熟又碍眼。
每次汤圆气闷的时候，也喜欢将自己这样团在一起。
实话实说，他新同桌的某些习惯真的跟猫很像。
沈随觉得自己没法坐视不理了。
他啧了一声，坐起身：「刚刚打上课铃了。」
「我听见了。」
「去上课。」
「你也得去。」桑砚毫不让步，「我还得靠你的期中成绩，才能把我的手机拿回来。」
四目相对，最终还是沈随妥协。
他轻嘆了口气，站起身：「走吧。」
「走去哪？」他变得太快，桑砚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去上课。」他不耐烦地走下台阶，「你不想拿回手机了？」
桑砚终于缓过神来：「想！」
她蹦蹦跳跳地走下台阶，小跑跟上男生的脚步。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我之前帮你分析了一下卷面。数学你总共只填了88分的题目，最终却拿到了65分，证明你数学底子还不错，只要期中考试将卷面填满，在年纪进步五十名绝对不是问题。」
「哦。」
「要不要考虑考虑？」
「不。」
「其他科目我也会帮你分析一下，看看你的薄弱项到底在哪，这样的话我们也能针对练习。」
「你好吵。」
「那就这样说定了。」
……
下午阳光明媚，一长一短的身影在地面不断挪动，竟说不出得和谐。
等沈随和桑砚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已经上课十分钟了。
生物老师望着门口的两人慾言又止，半晌才挥了挥手：「进来吧。」
他们的座位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从教室门口走到座位的时候，桑砚总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她四处望去，才发现那些视线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沈随。
以往沈随也经常翘课或者是迟到，可同学们的视线跟今天不太一样。
桑砚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但究竟是哪里怪，她具体也说不出来。
这些视线等他们坐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也依然没有消失。
她回看过去还好，可沈随稍微有点动作，那些人就慌乱地收回视线，装作认真听课的模样。
桑砚不禁皱了皱眉。
这样的气氛就连她都觉得不太舒服。
她扭过脸看向当事人，沈随却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该睡觉就睡觉。
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眼下就是。
收拢心神，桑砚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课堂之上。
对照着老师现在讲的知识点，她在书本上做下记号，并同时翻开教辅资料和笔记本，一心三用的开始听课。
她将老师讲的知识点，按照自己的理解逻辑整理成框架，每个知识点后面附上辅导资料里面对应习题所在的页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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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目了然，又自成体系。
这样的话学一遍就可以将知识点吃透个七七八八。偶尔有知识点比较浅显，桑砚便自己对着课本看教辅资料，在下课之前便将刚刚拉下的十分钟课程补齐。
少了补落下的课程这项工作，接下来的小半堂课她听得更加轻松，还有闲心把课后习题按照知识点分类，并从书包里掏出小贴纸，按照不同的重点等级在旁边贴上。
有一枚小树叶贴歪了，她仔细打量半晌，皱着眉头想将其撕下重新贴一个，旁边却探出了一只手，将她桌上的贴纸拿了过去。
「上课不专心啊，小学霸。」原本应该熟睡的人，此刻把玩着她的贴纸，「老师的板书不用记？」
「拍一张照片，课下再比照一下，查漏补缺就可以了。」
桑砚说着就想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抄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经被没收了。
她讪讪地收回手，手背却在口袋那边的布料，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疑惑地将手伸到口袋中，她掏出了一部手机。
……沈随的。
她刚刚忘记还给他了。
「000000。」
「？？「
见桑砚半天没有动作，沈随不耐烦地将自己手机拿了过来：「密码都不会输？」
他的手指按在指纹解锁键上，屏幕一瞬间亮起。
靠在椅背，他抬起手机，有恃无恐地对着黑板拍了一张照片，而后又将手机扔在她的桌面上。
「咔哒」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教室里尤为突出。
生物老师的视线也朝最后一排看来，不过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倒是班级里响起一阵细碎的交谈声。
桑砚视力好，耳朵也很尖。
她盯着手机上的板书照片，耳朵里时不时飘来几声闲言碎语——
「我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嘘，你小声点。连教导主任和年级组长都不敢得罪他，用手机拍个照片怎么了？」
「不愧是沈公子。」
……
「安静！」生物老师用粉笔擦敲了敲黑板，「这次月考你们考得很好？还不听课，是想期中考考出一样的成绩吗？」
恰好这时，下课铃声响起，生物老师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讲义离去。
刚刚就一阵悉悉索索的班级，顿时变得更加闹腾。
大家的视线基本上集中在他们这里。
桑砚抿紧唇，就看见楚茵沖了过来：「快看！」
没等桑砚发问，她就将自己的手机摆在桑砚的面前。
「你手机之前不是被没收了吗？」
「我又买了一部。这不是重点，你快看。」
在楚茵的催促之下，桑砚垂下眼。
手机屏幕上，是一篇学校贴吧里的帖子，帖子名叫：校霸不愧是校霸。
楼主用的是小号，开头就直指沈随大名：校霸不愧是校霸，打了人连歉都可以不用道，继续心安理得地在学校里上课。
二楼还是楼主，附上了三张图。
第一张是沈随一拳将李阳揍翻的照片；
第二张是李阳痛苦地倒在碎石子上，沈随拽着他的头髮，将他掷往地面的照片；
第三张则是李阳躺在医疗室里的照片。在医疗室中，李阳头上包着纱布，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
不用往下翻回復，桑砚也能猜到，这必然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第四十三章 单纯的善，单纯的恶
桑砚匆匆往底下扫了一眼，不过一堂体育课的功夫，已经有了不少回復。
【搬个板凳吃瓜】：我靠，看起来就好疼。
【瑟瑟发抖】：校霸打人都这么凶的吗？以前只是听说，第一次看到照片。
【只是路过混个眼熟】：把人打成这样，难道就没有给个说法吗？！
……
看得郁闷，桑砚干脆点下只看楼主。
【楼主】：毕竟是沈少爷，背后家族有权有势。
【楼主】：还记得曾经的李韵铭和那倒霉的几个人吗？被打了一顿之后，还不是什么话都不敢说，李韵铭甚至转学了。
李韵铭。
又是这个名字。
在现今高二的学生当中，虽然这个名字已经逐渐陌生，可不代表会忘记。
楼主寥寥数语，又唤醒了同学们的记忆。
原本经过一年时间的沉淀，大家对沈随的恐惧只是从众心理，觉得他有校霸的名声，平时又不太好惹的模样，所以不敢吱声。
可此刻经过这篇帖子和帖子中的照片，大家对沈随的恐惧有了实体，校霸打人这个事情好像不止发生在传说中，更是发生在他们身边。
怪不得今天她和沈随回班的时候，班上同学都用异样的眼神去看他。
十几岁的年纪，最为单纯。
单纯的善，单纯的恶。
保护弱者，排斥异类。
而沈随，很明显就成为了他们眼中的那个异类。
次次倒数第一，却在年级重点班，明明逃课打架样样不落，却仗着家世，极少被公开批评。
即便前几天他才在主席台下公开检讨，同学们也已经忘记。
人的记忆就是如此具有欺骗性，只会记得自己想记住的。
「气死我了！」楚茵的手指敲在屏幕上，发出哒哒的声响，「这帮人怎么不辨是非？凭几张照片就可以断定一个人是好是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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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帖子具有一定的导向性。」桑砚的手指往上划了两下，屏幕重新定格在那几张照片的位置，「你看这像素很清晰，表明拍照者跟我们的距离很近，很有可能就是十班那帮人中的其中一员。」
「靠！欺负不了人就是这种阴招？！还是男人吗？」楚茵愤愤不平，「怪不得用小号！我现在就去贴吧里讲明事实，让大家都看清这些人丑恶的嘴脸。」
「我也去。」桑砚捞起桌上沈随的手机，极其自然地输入解锁密码，却发现背景有些陌生。
楚茵：「咦，这是谁的手机？你也买了一个新的吗？」
桑砚：「……」
一直站在旁边的方子旭轻笑出声，明知故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沈随的手机吧？」
而沈随默不作声的态度，则是默认。
「啧啧，认识这么多年，连我都不知道你的手机解锁密码，我还真是有些吃醋呢。」
「6个0，这么多年你还没能解锁，要不要去医院拍个脑部ct？」
方子旭：「……」
行，怪他嘴贱，惹了这位大少爷。
讪讪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他主动缓解尴尬：「其实现在去贴吧解释，也没有多大意义。我看楚茵上课一直埋头打字，应该就是在贴吧里解释，有用吗？」
「怎么没用？总有人会相信的。」
虽然声音不小，可楚茵的语气有些心虚。
上生物课的时候，她的确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解释了一遍，可站在她这边的人并不多。
这个世界仿佛就是弱者有理。
大家说的都是，哪怕李阳有言语不当的部分，也不能就这样直接打人啊。
桑砚的眉头缓缓蹙起，想要思考的解决办法。
还没等她思考出什么结果，胳膊就被人勐的拽了过去。
是陆弋青。
他沉着一张俊脸，捏着桑砚的胳膊，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见她毫髮无伤后，他才松了口气。
只是他一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却没有半分笑意：「打架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班群里发出那篇帖子的连结时，他原本没有打开，只是看见同桌偷偷在看，便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看见了在沈随身边的桑砚。
在看见桑砚的那一刻，他的心都拎了起来。
万一沈随挥拳头的时候没有注意，胳膊肘很有可能就会砸在桑砚的脸上。
「我没事。」桑砚抽回自己的手，「是十班那群人来挑衅，沈随保护了我们。」
「对于我来说，危险的那个人就是沈随。」陆弋青的语气很沉，「有些话我不想背后说，但你在遇见沈随之后，生活中到底出了多少场意外？」
虽然是对着桑砚说的，可他的眼神却一直看着沈随。
「校霸同学很少管闲事，偏偏就是这一次你们班那个尖子生被人刁难，他站出来打人？」
陆弋青还在说着什么，但桑砚已经无神再听。
她的脑海中一直迴荡着一个词。
尖子生。
是他们一直忽略了一个人，陈嘉杰。
整件事情皆由陈嘉杰而起，如果要说弱者，陈嘉杰才是这场事件中最大的弱者。
只要他愿意站出来帮他们说话，那么沈随这件事情，就有平冤昭雪的可能。
桑砚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她快步走向陈嘉杰的位置，发现他正在埋头苦写习题。
他写题的速度也很快，短短几分钟的下课时间，他这张数学卷子的选择题，就已经做了一半。
桑砚碰到基础题能跳就跳，除非非常经典才会做一下。而陈嘉杰和她不同，每道题他都习惯性写解题步骤，也不会存在跳题的情况。
「陈嘉杰，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桑砚开口的时候，他正提笔在第六道选择题在旁边写公式。
闻言，他落笔的速度慢了一些，轻声问道：「什么忙？」
「可不可以请你帮沈随澄清一下？他其实人很好，没有看上去那么吓人，我感觉大家都误会他了。」
陈嘉杰的笔尖终究没有再落下去。
沉默片刻，他收了试卷：「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
「你是有什么苦衷吗？说出来我可以……」
没等桑砚说完，他便率先打断道：「我说了，这个忙我帮不了。」
说完这句话，陈嘉杰就匆匆离去。
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桑砚一时之间有些怔愣。
这是她印象中，陈嘉杰第一次这样大声说话。
这个办法似乎也不太能行得通的样子，她有些失落地回到座位，决定再想其他办法。
可等她回到座位的时候，发现身旁的座位已经空了。
上学的书包还留在桌肚里，可人却不见了。
一同不见的还有陆弋青。
下课间是人来人往的时候，每个人在看到沈随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仿佛他是什么洪水勐兽。
沈随垂着眼眸，踩着楼梯慢吞吞地往下走，对那些视线置之不理。
一二三四五……
在数到第七下的时候，他停下脚步：「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跟着我吗？」
「你跟桑砚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陆弋青开口道。
「关你什么事？」
陆弋青还想说些什么，可上课铃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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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页
一个女生沖陆弋青摇了摇手：「已经上课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将到口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陆弋青复杂地看了沈随一眼：「你有空可以看一下贴吧。」
贴吧？
沈随不屑地哼笑了一声。
他在上课铃中走出教学楼，像个老大爷一样揣着手慢悠悠的走到围墙边，而后用力一跃，双手撑上围墙，便翻了过去。
轻巧的落在学校围墙的外面，他看着掌心的灰，略有些嫌弃。
走到学校旁边的小卖铺，他冷声道：「老闆，拿包湿纸巾。」
「好嘞。」老闆朗声应道。
看着面前被扔过来的湿纸巾，沈随下意识地从口袋里去摸手机，准备扫码支付，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在翘课之前，他将手机放在了桑砚的桌上，为了让她对照板书将笔记补充完整。
沈随：「……」
嘆了一口气，他将自己的口袋上上下下给摸了个遍，最终好不容易摸出来了一张皱巴巴的一百块钱。
「现金啊？」老闆乐了，「我这已经好久没有人用现金了，找不开。」
「再拿两颗糖，剩下的有多少找多少。」
老闆干脆，却也不喜欢占人便宜。
抓了一大把糖给他，最后愣是给他凑齐了八十块钱零钱。
将那把零钱随手揣在兜里，沈随站在路边给自己剥了颗糖。
他不算很喜欢吃甜食，但喜欢拿着糖果去逗汤圆。
猫咪不能吃太多甜食，容易长蛀牙。而且由于猫咪本身的身体原因，尝不到甜味，所以也没有什么对糖的需求。
可偏偏汤圆好像对这种晶亮的糖果特别没有抵抗力，有一天晚上在他家发现了糖果，愣是扒拉着爪子要去尝，他好说歹说都没用，最后一人一猫是累睡着的。
剥开糖纸，他将糖块塞进口中，甜味迅速蔓延在唇齿之间。
他略有些不适应地舔了舔糖块，脑海中却蹦出一个身影。
不是汤圆。
而是桑砚。
捏着那张糖纸，沈随挣扎片刻，还是转身去了旁边的网吧——得看贴吧，但没手机。
第四十四章 不经夸
网吧杂乱又吵，四处瀰漫着烟味。
沈随的贵公子洁癖发作，皱着眉头走向柜檯：「有没有包间？」
他刚才说多少钱都可以，然后勐然发现自己口袋里只有八十。
「抱歉，现在全满了。」老闆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回道，「现在只有角落里还有台机子，你要开就开，一小时四块钱。」
沈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放在前台上，老闆动作利落地收起，站起身替他开了那台电脑。
他之前从没看过学校贴吧，这次打开后，用滑鼠随便往下划了两下，发现很多都是有关于他的帖子。
校霸身世之谜。
校霸私照合集。
校霸的绯闻女友们。
……
沈随在贴吧里，了解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越看越无聊，他烦躁地用牙齿咬住糖块，晶莹坚硬的糖块碎裂开来。
他面无表情地咬着口中的碎糖块，觉得自己真的是脑子有坑才会听陆弋青的话来看什么贴吧。
就在他准备将网页关掉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却瞥到了一个帖子——校霸和学霸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点进去一看，发现里面记载的全是有关于他和桑砚的事情，楼主的也很眼熟，叫柔夏。
【楼主柔夏】：大家今天都看见校霸打人的帖子了吗？你们都在关心校霸和李阳之间的事情，只有我看见那张照片里面，校霸的旁边站着学霸吗？
【楼主柔夏】：打人这件事情板上钉钉，可没人知道校霸为何打人。
【楼主柔夏】：我在此做一个大胆的猜测，两男争一女的故事，虽然恶俗但同样精彩。
沈随：「……」
现在民众的想像力都如此精彩吗？
他觉得无聊，偏偏有不少人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我遇见bug了】：我也看见了，楼主说的学霸是我们的年级第一桑砚吗？
【楼主柔夏】：没错，指路我的另一篇帖子，他们俩之间的纠葛可不止这些。
【猫吃鱼狗吃肉】：我认识一班的同学，他们告诉我，他们俩现在是同桌。
桑砚强迫他的。
【逢考必过】：插句题外话，私心以为桑砚长得真的挺好看，肤白貌美大……就是腿不太长。
何止是不太长，学校凳子那么矮，她的腿只能刚好够着地。
【期中考加一百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学校不让早恋不知道吗？
和谁早恋？
和某位小学生吗？
沈随每看一条，便在心里腹诽一句。
【猫吃鱼狗吃肉】：是不是早恋马上就能知道了。我刚刚去老师办公室，听见教导主任跟一班的班主任说，让他放学去跟桑砚聊一聊。具体聊什么不知道，但看表情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晴雨】：她好像和文科班的陆弋青关系也不错吧？只要是好看的男生，她都要去搭讪吗？
滑动滑鼠的手停在了那里，他窝在阴影里，垂下眼睫。
虽然过去的一年半和桑砚并无什么交集，可他偶尔听过的只言片语里，和桑砚连在一起的大多都是褒义词。
可这篇帖子接下来的部分，至少有一半是在骂桑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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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说她心机的，有说她装无辜的，还有人说这次打架都怪她的。
沉着脸註册了一个帐号，沈随十指覆在键盘上。
【沈随】：他讨打，所以我打了，就这样。
也不管自己的这条回復会造成多大的轩然大/波，他关掉电脑，站起身。
老闆打游戏的空档，瞄到他的身影：「是出去买东西吗？我这里都有。」
「不是，帮我下线吧。」
「哦，好……」
好字还没说完，老闆就愣了。
老闆看向手机上的时间——才开机十分钟就不玩了？真浪费钱。
慢悠悠地从网吧出来，他轻嘆一口气，走到街对面的学校，开始再次翻墙。
半小时内翻两次，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毛病。
只是这次他的运气不算太好，刚刚落地的瞬间，就碰到保安巡逻。
学校保安看着他毫不慌张的模样，愣了半天才开口：「你干什么？」
沈随难得老实地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买糖果和湿纸巾。」
「……」
「上课期间买什么糖果和湿纸巾？你哪个班的？！」等保安想起正题，开始咆哮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沈随的踪影了。
桑砚整整一节课没有看到沈随，以为大少爷又翘课了。
结果在最后一堂课的时候，沈随像没事人似的，单手揣兜从教室正门走了进来。
见他过来，桑砚瞪圆了眼睛：「你天天翘课的毛病是怎么回事？」
「哪来的天天翘课。」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说八道，「刚刚体育课流了好多汗，我出去买湿纸巾了。」
「买湿纸巾需要整整一节课？！」桑砚才不吃他那一套，「这是上节课的笔记。」
沈随瞥了一眼，将口袋里的糖果掏了出来，一把全部放在了她的桌上。
「……干什么？」她迟疑地捏着一颗糖。
「不爱吃，太甜了。」
「不爱吃你还买这么多。」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手还是很诚实地将那一小堆糖全部抓到了自己口袋里。
沈随嗤笑一声。
剥开一颗糖塞进自己嘴巴里，桑砚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逃课就逃课，怎么回来了？」
「回来拿手机。」他眼珠偏转，视线落在那部黑色的手机上，「某人刚刚没还我。」
她心虚道：「……明明是你自己忘了。」
没再反驳，沈随拿起自己的手机把玩，只是在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之前，依然抬起手机对着黑板拍了一张照片。
放学铃声响，大家都长舒一口气，开始快乐地收书包。
虽然回家还要写作业，可每次听到放学铃声的时候，就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桑砚一边收书包，一边看向坐在旁边的沈随：「你怎么还不走？」
拍完照片就一直对着窗外发呆的沈随这才收回视线：「已经放学了？」
「对啊，不走吗？」
「过两天就是周末。」
「……所以呢？」
「周末开家长会，我还没跟班主任请假。」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所以我要去办公室。」
「这么巧？我也要去！」桑砚拉好自己的书包拉链，「一起去吧。」
沈随没有理她，起身就走，
「等等我。」快速的背好书包，她赶忙跟了过去。
刚爷正在备课，在看见沈随的时候愣了愣，不过这一细微的表情调整得很好，没人发现。
「老师，」桑砚乖巧地开口，「你找我？」
「嗯，没什么大事，就是提醒你期中考试要努力。」
特意放学后喊她到办公室来，就是为了提醒她考试努力？
桑砚丈二摸不着头脑：「我会努力的。」
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刚爷解释道：「这次期中考试是市里八校联考，学校都希望你能拿一个第一回来。平常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来办公室找老师。」
「好。」
「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家吧。」
等桑砚的背影从办公室消失后，刚爷才捏了捏眉心，看向面前这个站起来比他还要高的少年：「你来得正好，有些事情我不方便问桑砚，就直接问你了。」
「嗯。」
「教导主任刚给我看了一些东西，你和桑砚的名字最近挺火。」刚爷在斟酌着措辞，「我就婉转点问你，你们没早恋吧？」
「……」
这婉转在哪里？
沈随的额角抽了抽：「没有。」
「那她为什么要搬去跟你做同桌？」
「不知道。」
「那月考的时候是怎么回事，你突然替她打抱不平？」
「有错吗？」
刚爷沉默片刻：「没错。」
「我只是看张泽不爽。」
「原来你记得人家的名字，」刚爷笑了，「那你升旗仪式念检讨的时候，还称唿人家为某同学？」
沈随闭紧了嘴巴，摆明了不想说。
「行，那就没事了。」
「不用再问问？」
「不需要了，身为你们的班主任，这点信任还是要给你们的。」刚爷长舒一口气，「我的例行公事结束了，现在说说你来办公室干什么吧？」
「来请假，这周的家长会，我父母来不了。」
「又来不了？！」刚爷挠了挠头，「哪怕只是来十分钟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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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在本市，赶不回来。」
「行吧。」他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年，突然有些感慨，「好歹你这次知道跟我请假了，有进步。」
突然被夸奖的沈随：「……」
「再见。」
「这就害羞了？真不经夸。」
沈随扭头就走。
「等等，我还有句话要跟你说。」望着男生高挺的背影，刚爷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严肃，「的确人生的出路不是只有学习，我也一直倡导大家找到自己的人生梦想，可用自己的人生来赌气绝不是正确的选择。」
过了好半晌，沈随才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转身扔向刚爷：「最后一颗，你少抽点菸。」
刚爷还以为是什么暗器，手忙脚乱地接住，摊开掌心才发现是一颗糖。
望着掌心的糖果，他笑骂了一声。
「臭小子。」
第四十五章 借花献佛
从办公室里出来之后，沈随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走廊。
走廊上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偶尔几个特别刻苦的学生，自愿留在教室里自习之外。
没有他熟悉的人。
啧。
小白眼狼。
他嗤笑一声，开始慢慢悠悠地下楼梯。
可惜他今天就是比较倒霉，在刚刚走出学校，经过第一个转角时，他就看到小巷里有几个人影。
更准确的说是几个人在围堵一人。
麻烦。
这是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当初他救下桑砚也是在这个小巷，所以大家现在打人都喜欢在这个小道里吗？
沈随嘆了口气，提不起精神地开口：「让一让。」
「你的救兵来了。」一直背对着沈随的为首之人，拍拍可怜虫的脸，「你说就你这样的人，为什么次次还会被别人救？」
他转过身来时才发现，说话之人是李阳，而那个可怜虫就是陈嘉杰。
陈嘉杰的右脸有几道红/痕，是明显的巴掌印。
不过沈随懒得管。
他冷漠地收回视线：「你们挡道了。」
「你不是来救陈嘉杰的？」李阳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爱信不信。
「不是。」沈随不耐烦地抬眼，视线落在李阳的头上，「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什么？」李阳今天下午的体育课才被打了一顿，此刻看到沈随就有些生理性的害怕。
「今天看到了一个帖子，你好像被我打得很严重。」他眯了眯眼，「可我记得，我并没有下那么重手。」
李阳戒备地看着他。
而他身旁的兄弟有几个就是十班的人，知道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即只留一个人看着陈嘉杰，剩下的人全都走到李阳身旁。
沈随仿佛没有看见那么多人，只是一直看着李阳，慢吞吞地说道：「你把头上的纱布解开。」
「凭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诬陷。」沈随觉得自己进步了不少，至少有耐心跟他解释，「所以你把头上的纱布解开，让我验验伤。」
如果实物与图不符，他会累一点让他们相符。
「沈随你别太嚣张了。」李阳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咬牙道，「之前体育课的时候，是仗着有老师在，才没有正面和你起冲突。现在我们这么多人，你当真以为能打得过我们？」
打不打得过，总要试试。
沈随巡视了一眼。
八个人，的确有点吃力。
可他还没开口说话，一道声音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沈随你又欺负人！」
「……」
原本以为已经离去的小白眼狼，不知道为何又出现在了这条巷道里。
「桑砚。」李阳忍不住笑了，「就算你再会打架又怎么样？你还能一边打架一边分神保护人吗？」
难度的确有点大。
而桑砚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李阳在说些什么，径直走到沈随身旁，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都说让你别欺负人！」
啪的一声。
听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
沈随也愣住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打他。
「还敢瞪着我！你欺负人你有理吗？！」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沈随无言地捏住她的手腕，朝李阳那边微微偏了偏头，示意她好好数清楚对方到底几个人。
这种情况，怎么着也算不上他欺负别人。
「还瞪！他们人多，你就不是欺负人了吗？」桑砚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这才几个人，你上次救我的时候，十几个人都被你打跑了！」
……哪来的十几个人？
如果他记得没错，最多只有四五个。
「你下手有多重又不是不知道，还把一个人肋骨打折去了医院。」
造谣。
去医院的明明是他们俩，还打了狂犬疫苗。
「你这次要再把人打进医院怎么办？」
沈随觉得她需要吃药。
李阳他们虽然平时的确比较混，但也不是天天打架的小混子。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彼此面面相觑。
有人拽了拽李阳的衣角，小声道：「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对啊，你今天刚刚受伤，万一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肯定伤上加伤。」
有胆小的人见势不对，已经率先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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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页
李阳心底也有些发憷。
他本来就只是想找陈嘉杰的麻烦，一开始也没有想正面跟沈随起冲突，会有底气也不过是因为身旁的兄弟比较多。
可前提也是沈随没有那么能打。
李阳面上挂不住，最后只得狠狠地看向陈嘉杰，丢下一句：「我就不信永远都有人护着你。」
话是挺狠，逃跑的速度倒也不差。
在他们逃跑的时候，桑砚还一个劲地高喊：「别追了！你要真把人家打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李阳他们逃跑的速度更快了。
「沈随！」
「你听我一句劝！」
「我快拉不住了……」
「行了。」沈随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他们已经跑了。」
桑砚踮起脚尖往巷口看了看，见的确看不到其他人影之后才松了口气。
「你来干什么？」沈随的语气不算太好。
「来给你送习题集，」她将背后的书包挪至身前，拉开拉链，「你的基础不算太好，我觉得之前给你送的习题集不太适合你，所以去书店给你重新挑了几本。」
沈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从这条小巷走出去再坐地铁，这样速度最快，谁知道又遇上这种事情。」桑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幸好我机灵。」
「你不来，我现在也已经解决了。」
她叉腰道：「凡事怎么可以只想着靠武力解决？」
「……」
沈随觉得再这样下去，就吵不完了。
他收回视线抬脚就想走，衣角却被人抓住了。
桑砚一边抓着他的衣袖，一边走过去扶起陈嘉杰：「你没事吧？」
「没事。」陈嘉杰的声音又细又轻，「今天谢谢你们。」
「不客气。」
「没帮你。」
桑砚和沈随同时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截然不同。
「……」
白了沈随一眼，她抢先开口道：「大家都是同学，没什么好谢的。」
陈嘉杰抿起嘴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
「为什么啊？」桑砚有些着急，「不需要你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你只要帮我们在贴吧上澄清一下，被误解的感觉真得很不好受。」
我们？
沈随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抱歉。」
陈嘉杰朝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站起身后又朝沈随鞠了一个躬：「我知道这件事因我而起，可我没办法帮你们。」
他似乎说完就想走，可还没走两步就停住了脚步，重新走了回来：「从今以后你们就不必再帮我了，我不值得你们帮助。」
「？」
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话，桑砚想要询问，可看着陈嘉杰的神情，却又觉得无法问出口。
之前没有注意所以没发现，可现在凑近了她才看到，一个十七岁的男生究竟可以有多瘦弱。
桑砚才一米五六的身高，可陈嘉杰最多比她高半个头。他紧紧握住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从袖口露出的半截小手臂也是皮包骨头。
真的很瘦。
没有办法再去逼陈嘉杰帮助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再去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桑砚深吸一口气：「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们会想别的办法。」
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陈嘉杰的眼神有些讶异。
「以后记得多吃点，等你长高后他们就不敢再欺负你了。」桑砚指了指身旁的沈随，「看，活生生的例子。」
一个没忍住，陈嘉杰被逗笑了。
「这样不就好了？多笑笑。」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过去，「以后大家就是朋友，朋友之间就是互相帮助，你别有压力。」
那颗糖无论从包装还是大小来看，都非常让沈随眼熟。
他啧了一声，从她掌心将那颗糖拿走。
撕开包装纸，他将糖果往嘴巴里一丢，嘎嘣嘎嘣地咬碎，哼笑道：「借花献佛？」
被人拆穿，桑砚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是不吃吗？」
「这个口味还行。」
听着两人的对话，陈嘉杰没忍住又笑了笑。
只不过他的所有笑容都极为短促，刚刚露出不久就消失不见了。
「走了。」
几秒钟将那颗糖果吃完，甜味在唇齿间还残留着，让沈随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刚刚行为就有多幼稚。
只是在临走之前，他难得话多了一句：「有些事，总埋在心里或许不是正确的选择。」
他的声音不大，很快散在风里。
「你跑什么？资料还没拿走呢。」见他要走，桑砚赶忙追了过去，「你今天晚上要做的题目，我已经提前帮你勾好了，大部分都是基础题，没什么太大的难度。
「不要。」
「不做题你就得赔我手机！」
「给。」
「谁要你的手机了？我只要我自己的手机。」
……
两人吵吵闹闹。
陈嘉杰若有所思地看着沈随的背影，嵌在掌心里的指甲缓缓松开。
他望着掌心出几个凹下去的印子，略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又何必死守秘密呢？
第四十六章 这就是朋友
桑砚那堆资料，最后还是塞进了沈随的手中，原因是看桑砚的架势，如果他不去接资料的话，她就会一直尾随到他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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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形势，沈随在走到地铁站口的时候，便将她那摞资料抱进了自己怀里。
原以为要打攻坚战的桑砚一脸惊喜地望着他。
「别这样看我。」沈随一脸不自在地用手将她的脑袋扳到另一边，「我是怕汤圆又看到你。」
「跟汤圆有什么关系？」
「它还小，容易学坏。」
「……」
要不是打不过他，桑砚一定让他的脑袋亲吻大地。
两人正准备进地铁站时，身后就传来一道很轻的声音：「等下。」
他们转过身，发现是面色复杂的陈嘉杰。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带，三指宽的包带被他捏得有些变形，从桑砚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包带边缘有很明显的磨损痕迹。
平常在班级中，陈嘉杰就不太爱说话，虽然成绩好，可是存在感一直都很薄弱。
瘦小的身形，其貌不扬的长相，没什么朋友，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
不过不是发生这次的偶然事件，可能桑砚高中三年都不会对这个人产生什么样的印象，也许大一或是大二的时候就叫他的名字忘在脑后。
「你们……」陈嘉杰闭了闭眼，「能不能帮我保守一个秘密？」
换而言之，他要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们。
望着陈嘉杰侷促的表情，和人来人往的地铁口，桑砚点头道：「好啊，替你保密，不过讲秘密可不能在这里。」
她带着陈嘉杰和沈随来到巷口处的一家甜品店，一口气点了好几份甜品，然后全部推到陈嘉杰的面前：「你尝尝，这家店的老闆手艺特别好，我每周都会来这里吃一次甜点。」
沈随望着那几道甜品，挑了挑眉：「我不喜欢吃。」
「知道，所以没给你。」桑砚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生怕他影响到了陈嘉杰。
「我不吃，还要我买单？」
「我身上没带钱……」她尴尬地挠了挠头，「明早还你。」
沈随哼笑一声：「用早点换。」
「？」
「你之前在早读课偷吃的早点，看起来还不错。」
潜台词是他也想要一份。
这种小事，桑砚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她随口应了两声，注意力还是放在陈嘉杰身上：「你要跟我们说什么？」
陈嘉杰在身上还一直背着书包，侷促道：「李阳为何会缠上我的原因。」
a大附中一直是a市最好的高中。
但是这样的高中就势必会有一些特殊情况的入学，比如家境很好的，比如沈随和李阳；又比如符合当地扶持计划的，比如李韵铭和陈嘉杰。
李韵铭和陈嘉杰都是当初由初中直接定向进a大附中的，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其一便是陈嘉杰比李韵铭的成绩要好很多。
即便陈嘉杰不走定向，他也可以自己考进a大附中。
凭藉这样的成绩，他每年都可以拿a大附中的奖学金。
而其二，便是陈嘉杰的家境不好。
「我父母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奶奶带我。」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家境不好，想要什么东西必须要凭自己的努力才能争取到，所以他拼命的学习，就渴望着能有一天出人头地，带奶奶过上优渥的生活。
没有朋友没关系，没有课余生活又怎样？这些他都无所谓。
被边缘化，被忽视不过是暂时的。
更何况……除了学习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不是没有羡慕过班上其他人的生活，年少肆意、明媚阳光，手里拿着市面上最新版的游戏机，脚上的鞋子要好几千才能买一双。
可是那样的世界并不属于现在的他。
于是陈嘉杰只能将这些羡慕与嚮往埋藏在心底，然后更加不断努力的学习。
「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全在学习，不敢有一丝懈怠。」陈嘉杰的语气空洞，还带着深深的疲倦，「以为这样就可以离自己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近，可这个世界从来就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他奶奶生病了。
起初只是简单的咳嗽，他们都以为老年人身体差，换季容易感冒，家里也没有闲钱去医院折腾，以为多喝几碗姜汤便可以解决。
可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陈嘉杰才意识到不对。
家里总共只有几百块钱，还是他们这个月的生活费，挂号看诊之后，医生诊断说要住院，可他们连药钱都买不起。
他给父母打过电话，父母很着急，但是当月的工资还没有发，紧巴巴地凑了两千块钱。
陈嘉杰用这两千块钱替奶奶办了住院手续，他白天上课，中午和晚上都要跑去医院给奶奶送饭。
可不过四天的时间，这两千块钱便用完了。
奶奶每天都问还剩多少钱，他只能撑着疲惫的身体说：「放心吧，还剩好多呢。」
就在他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瞄到了李阳桌肚里的新款游戏机。
听说是限时限量款，能值很多钱。
如果能将它卖出去，说不定钱就够了。
「于是我偷了李阳的游戏机，卖掉的钱给奶奶治病。而我偷游戏机的事情被李阳发现了，他没有上报给学校，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我随叫随到。」
在李阳的世界里，陈嘉杰算是一个比较新奇的存在。
他家境优渥，接触到的都是a市里的上层人物，平时也有一帮狐朋狗友，可使唤陈嘉杰，能给他带来更大的优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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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好又有什么用？
不如投胎好。
高一下学期，是陈嘉杰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幸好后来分班，李阳又交到了新的朋友，渐渐也就把他给忘了。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最近，李阳又重新找上了他。
「现在你们都知道了，我是一个小偷。」将这一年埋藏在心底的话全部说了出来，陈嘉杰松了一口气：「我没有办法帮你们，一旦我说出实情，我是小偷的事情也会被曝光，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高中生活。」
安静平淡地度过高中生活。
沈随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他们两人说出来的语气截然不同，沈随是通知，而陈嘉杰却是哀求。
桑砚动了动唇，想要开口安慰，却发现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任何语言在这时都是苍白的。
陈嘉杰做错了吗？
做错了，他的确偷了东西。
可她没有办法堂而皇之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批评他。
「我没有办法帮你们作证，却无法阻止你们说出去。」陈嘉杰一直埋着头，「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说什么让他们保密。
其实在说出口的那一刻，陈嘉杰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来保护他们的决定。
「哦。」
极其冷淡的语气，是沈随无误。
他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将刚刚的事情听了多少。
陈嘉杰抬头望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灰败，却还是勉强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你们是高中以来第一个对我说要跟我做朋友的人，而且将心底的秘密说出来感觉好多了，你们到时候将这件事情放在贴吧里，我会默认的。」
「那么多字，懒得发。」
沈随站起身：「走了。」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将座位上的桑砚也一併揪了起来：「这么晚了，你也给我回家。」
被揪着后衣领，桑砚反抗无能，沖陈嘉杰摆了摆手，大声说道：「你放心，肯定还另有办法的。」
从甜品店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桑砚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路面上不断传来碎石子滚动的声音。
沈随晃荡着长腿，跟在她身后。
直到她一脚踢空，差点摔跤时，他才从后面大步走过来，一手扶住她的肩膀，毫不留情的点评道：「蠢。」
桑砚的耳朵自动忽视的那个字，咦了一声：「你怎么还在？」
「去地铁站。」
「哦。」
从那个甜品店到地铁站，这的确是唯一的一条路。
桑砚垂着脑袋往前走，在进入地铁站的时候她才重新开口：「贴吧的事情打算怎么办？」
「无所谓。」怕桑砚听不懂，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不需要朋友。」
他向来不在乎这些，在高一的时候，那些人看他更如洪水勐兽一般。
比现在更甚。
只是害怕而已，对他什么影响也没有。
「不需要朋友？」桑砚扬起脑袋，「方子旭听到这句话要哭了。」
「他听不见。」
「我会告诉他的。」
「我不承认。」
他无耻的理所应当。
桑砚语塞了一阵，半晌才重新开口。
她问了一句——「那现在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沈随没有听明白：「什么？」
「那现在呢？」她站在地铁车厢的人群中间，又重复了一遍，「这辆地铁可跟你家的方向相反。」
「……」
望着沈随闭嘴不言的模样，她弯起眉眼，继续说道：「怕李阳他们在街口一直没有走远，见我落单后会不会为难我，所以你现在在送我回家。」
「自作多情。」
「担心我，所以会保护我。」桑砚权当自己听不见他说话，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沈随，这就是朋友。」
第四十七章 最深的秘密
到站的提示音响起，车门打开，上车下车的人从他们身边不断擦身而过。
他垂下头，望着仅及他肩膀高的桑砚。
她习惯性扎着马尾，皮肤白皙无瑕，眼睛又圆又亮，眼尾微微勾起一道弧度，笑起来的时候带着几分狡黠。
沈随突然想起，今天看过的那个帖子。
有人说桑砚长得好看。
原来除了学习之外，她的确另有所长。
车门再次关上，桑砚突然「啊」了一声：「这是我要下车的站。」
「……笨死了。」
跟汤圆一样笨。
嘴上毫不留情地嘲讽她，可沈随却没有反驳她刚刚的话。
将桑砚送回家，他一直回到自家门口才发现，一直捧着习题集的那只胳膊有些酸。
……她这是给他买了多少习题集？
沈随一边开门，一边将那摞习题集微微抬起，目测了一下——十来本。
能翻开一本就算他输。
半小时后，沈家书房——
他盯着面前的习题集，挑了挑眉。
昨天晚上十点，桑砚来到汤圆的身体，看到的便是沈随支着脑袋正在做题的模样。
它颠着爪子走过去，发现第一章节的练习已经被做完了。
正确率……
一眼扫过去好像不太高。
即便如此，它还是乐得不行，不停地把脑袋凑过去，想要看看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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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闹。」
沈随以为它是想跟自己玩，用手掌推了推它的脑袋。
「唧唧。」
我就在旁边看着你做。
「又撒娇，」沈随将它抱进自己的怀里，「想吃罐头也得等一会儿，你今天晚饭吃的太多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桑砚觉得肚子非常撑。
汤圆今晚是吃了多少……
她放任自己在沈随的怀里打了一个滚，然后用小爪子掏了掏他。
「撒娇也没用。」
沈随单手写题，空出来的左手不停地撸着汤圆脑袋上的那撮毛。
可原本一被摸脑袋就很乖顺的猫咪，今晚却异常活泼。
它的两只后爪一直撑在他的腿上，前爪往他的怀里扑腾，一副拼命想要往上爬的模样。
猫咪到底比习题有意思多了，沈随没两秒就被怀中的猫崽子吸引住了视线。
他低下头，鼓励道：「加油，往上爬。」
「……」
桌子那么高，你是想让我死？
猫崽子愤怒地扭过脸，发现之前还觉得很高的桌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高了。
它迟疑了一会儿，纵身一跃，前爪搭在桌沿上……打了个滑。
眼看它就要摔下去，一只大手托住了它的屁股，将它扶上了桌子。
沈随的俊脸放在它面前，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怎么到现在还不会爬？」
「嗷嗷。」
猫崽子热情地喷了他一脸口水。
谁说不会？明明已经进步很多了，爬上桌子指日可待。
它懒得跟沈随计较，撅着屁股就凑到习题册旁边，想要看看沈随究竟是哪里不会。
「真喜欢看书啊？」沈随把玩着它的尾巴，「要不然你也来做一个？做对了就奖励你吃虾仁。」
虾仁？
猫崽子的眼睛亮了亮，一爪子拍上面前的题目选项。
「c？」沈随没想到它居然真的能听懂自己的话，轻笑出声，「遇到不会就选c，我们汤圆还挺聪明。」
「嘤嘤唧！」
谁说她不会了？！
这明明就是正确答案。
别赖皮，虾仁拿来！
似乎有意要逗它逗到底，沈随居然还装模作样地翻了一下答案，结果答案真的是c。
沈随：「……」
巧合吧？
可某些时候，猫崽子的确聪明得不像话。
他迟疑地用手指指习题集上的另一道题目：「这一道呢？」
桑砚也意识到了不对。
猫崽子聪明是一回事，会做数学题就真的成精了。
生怕沈随起了疑心，它闭着眼睛将爪子踩在习题集上，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那上面，无辜地歪了歪脑袋。
看来真的是巧合。
沈随勾了勾猫崽子的下巴：「时间不早了，别家小猫咪都睡觉长身体了。」
「唧？」
所以虾仁呢？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唧唧唧唧！」
骗一只奶猫，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他忽视猫咪一脸震惊的表情，关了灯抱着它躺在床上，用下巴将它本来顺滑的毛给蹭得凌乱：「汤圆，周六上午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去哪儿？
桑砚很想问清楚，可白天的时间只属于汤圆。
真正的汤圆。
沈随将脸埋进了猫崽子身上：「如果你不去的话，就没人陪我去了。」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很轻，轻到刚刚传进桑砚的耳朵里便碎了。
她睁开眼，猫咪在夜色中的视力依然很好。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沈随的后颈，单薄修长，也很脆弱。
这天晚上桑砚睡得并不踏实，梦中反反覆覆出现沈随的脸。
他说他不需要朋友，却在垂眼的那一刻，露出落寞的神情。
第二天早上，桑砚在街口买了双份的早餐，在早读课上的时候，悄悄将早餐挪了过去。
糯米饭还留着余味，沈随看到的时候还有些讶异。
他昨天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给自己带了早饭。
只是早饭上还有一张字条。
桑砚：周六早上一起出来吗？
沈随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在那张字条上，画了一个问号。
桑砚：一起出来做功课。
「不去。」他拆开糯米饭的包装，咬了一口进去，懒得再写字，所以小声道，「我周六上午有事。」
桑砚没他那样大胆且随性，在便签纸的空白处继续写道：去哪儿？我陪你一起。
在陪那个字上看了良久，沈随半晌才收回视线：「不用。」
他态度坚决，桑砚也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周六上午，a大附中开家长会，只有沈随的座位没有人。
而此刻的沈随，站在a市着名的心理医生办公室前，望着自己的脚尖，犹豫要不要进去。
「既然来了，不如进来聊聊。」清和又温润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就像是一阵春风。
沈随望着怀中的汤圆，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沈先生给他找的心理医生，为了缓解他所谓的躁郁症。
「坐。」徐医生笑眯眯地望着他，「你好久没来我这了。」
「嗯。」
「这就是你养的猫？看起来很有灵性。」
提到猫之后，沈随才稍微有了些许笑意：「谢谢你提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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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养猫的建议就是徐医生提出来的，说可以有效缓解他的症状。
「没什么好谢的，其实你根本没有什么躁郁症，只是缺少一个可以让你敞开心扉的人。」徐医生泡了杯茶，递到他面前，「如果没有人是能信任的，小动物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沈随动作轻柔地捏捏汤圆的爪子，没有说话。
「很多时候大人都会有自己的计划，在他们眼中那些计划完美无缺，也就是所谓为孩子最好的路。可你如果不愿意，也有很多种方法告诉他们，沉默的反抗，最没效果。」
一提到这方面，沈随便闭口不谈，什么话都没有接。
诊疗时间为半个小时，他就这样沉默了半个小时。
一直到还剩下最后五分钟的时候，他才重新看向徐医生：「对了，猫咪聪明吗？」
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徐医生还是维持着该有的风度：「小动物都很通灵性。」
「那会做数学题吗？」
「……应该不太可能。」
「嗯。」
沈随看了一眼腕间的手錶：「半小时到了，就麻烦你跟沈先生说一下，我今天来过了。」
抱着汤圆走出治疗室，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着。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学校。
由于今天要开家长会的缘故，学校保安对进出的看管很松，他抱着猫就走了进去。
「我带你看看我白天经常待的地方。」
教室现在人多，他不想去。
于是沈随就抱着汤圆步步走向操场。
那里的高台，每到放学时分就格外宁静，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
他坐在最高阶的地方，抱着汤圆：「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汤圆扭着屁股，万般不配合。
偶尔想吐露一下心声的沈随：「……」
被汤圆的不安分打败，沈随也没了讲心事的想法。
他无奈地嘆一口气，「算了，我们先回家。」
这一路上他想着徐医生对他说的话，回家后昏睡了一整天。
等他昏昏沉沉地醒来后，已经午夜十一点了。
他撑着身体坐起身，动静吵醒了汤圆。
躺在他旁边的猫崽子伸了一下后爪，眼神还没什么焦距。
就在这一刻，他今天白天想要说的话，重新涌上喉口。
「汤圆，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吗？」
心理医生？
桑砚半眯着眼睛反应了一下，半秒钟后一骨碌坐起身。
什么情况？
「你紧张什么？今天不是带你一起过去了吗？」沈随靠在床头，嗓音暗哑，「不是我想去看，而是我不得不去。」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汤圆的肉爪子：「身为沈家的独，这是我的义务。」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桑砚听到了埋藏在少年心底最深的秘密。
第四十八章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所谓的躁郁症，不过是为了给沈随编纂出来的一个理由。
沈家公子将人打进医院这件事情足以上新闻——沈家仗势欺人，贵公子欺负平民，权势是否真的能只手遮天等等。
可如果是有了躁郁症呢？
好像便有了一个让大众同情的理由，再加上积极治疗，接受度便高了许多。
沈家夫妇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儿子打上躁郁症这个标籤之后，在学校里的生活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们在乎的只有沈家利益是否会有损失。
「我不想按照他们的想法生活，」沈随靠坐在床上，将汤圆抱进怀里，「我最近才发现原来除了沈公子这个称唿之外，我还可以有别的人生。」
走自己想走的路，交自己想交的朋友。
脑海中浮现起前两天在地铁站发生的一幕，朋友这两个字听起来原来真得不赖。
他轻声问道：「因为气他们而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是不是不划算？」
「唧！」
当然不划算！
汤圆急得一直在用小爪子扒拉他，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见它着急的模样，沈随忍不住逗它：「划算拍左手，不划算拍右手。」
猫崽子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爪子拍在沈随的右掌心。
「我们汤圆真聪明啊。」
喟嘆了一句，他没有再说别的话，重新躺进被窝。
窗帘未拉，月色顺着窗棱打进房间里。
一人一猫睡得格外安详。
由于本周刚刚开完家长会，周一时a大附中全体的学习氛围达到高/潮。
早读前大家就拿起了课本，立誓要努力学习。
而如此和谐的画面终止于早读课结束。
十班的李阳来了，他仗着陈嘉杰有把柄在他手中，且在学校里有老师保护，所以出现在一班门口的时候格外嚣张。
「小矮子。」李阳和他的狐朋狗友站在一班门外，沖陈嘉杰招了招手，「出来。」
陈嘉杰原本想看书，可在见到李阳的那刻，犹豫了。
他乖乖地放下课本走了出去。
「给我去买个面包，我早上还没吃早饭。」李阳拍了拍他的脸蛋，「快去快回。」
周一早读课结束后便是升旗仪式时间，人来人往间大家都看到了这一幕。
一班的同学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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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们平时和陈嘉杰不算熟，他太过沉闷，和每个人都不来往，所以大家只是疑惑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后，便下去参加升旗仪式了。
桑砚倒是想冲过去，只是沈随制止了她。
沈随望着教室门口，语气淡淡：「有些事情，还是要他自己想通。」
他们可以帮他保守秘密，但该怎么做才能更坦荡地往前走，需要陈嘉杰自己率先迈出那一步。
望着沈随的下颌，桑砚若有所思：「这是你最近的感悟？」
「……」
「你害羞什么？」
「没有。」
「可你脸红了。」
教室门口，李阳望着沈随的背影吹了声口哨：「看来你今天没有外援啊。」
陈嘉杰捏紧了掌心中的钱，没有回话，往小卖铺走去。
只是翘一次升旗仪式而已，没什么的。
陈嘉杰这样劝慰着自己。
可第一节下课后，李阳又出现在了一班教室门口，让他去买书。
第二节下课，李阳让他去买零食。
第三节下课，李阳说无聊，让他表演几个节目看看。
「我不会。」整整一个上午，陈嘉杰终于第一次出声反抗。
「不会？不会你他妈不会学啊。」李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怀好意道，「或者可以现场给我们表演一下，你是怎么偷东西的？」
「……」
这段时间以来的怒气终于积攒到极限，陈嘉杰勐地抬起头，咬牙道：「我说了，我不会。」
似乎没想到受气包也会有反击的时候，李阳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一巴掌拍在陈嘉杰的头上：「我也说了，不会就给老子学！」
一巴掌接一巴掌。
一掌比一掌的力度大。
格外地羞辱人。
李阳的那帮狐朋狗友也爆出了一阵笑声。
就在李阳又是一巴掌挥过去的时候，沈随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见到沈随后，李阳的眼神略有些瑟缩，他今天如此嚣张也是因为看见沈随没有再管这件事。
「沈少爷，」他舔了舔下唇，「我这次可没有挡你的道吧？」
沈随『嗯』了一声，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可你碍眼。」
「所以沈少爷是想在这里打我一顿？」李阳望了一眼四周，反倒重新镇定下来。
悠悠众口难堵。
就算是沈随，在已经被众人忌惮的情况下，也不好公开打人。
哪怕再打一次也不怕，到那个时候，全校学生一定会引起震动，只要大家都不愿意跟暴力狂做同学，校长也没办法坐视不理。
这个方法还是前两天有人告诉他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沈随还没动作，有人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脑袋上。
一个跟沈随差不多高，身形却壮很多的男生站在陈嘉杰旁边，看起来就一副很兇的模样：「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欺负我们班同学干什么？」
这个男生是一班的体育委员，叫姜承，平时在一班人缘极好，什么狐朋狗友都能聊上两句。
而在他的带领下，一班人也全都站了出来：「就是！欺负我们班同学干什么？」
「太过分了！」
「给我们滚回十班去！」
年轻人闹矛盾原本就是话赶话，李阳那帮人的脸上原本在姜承动手之后就不太好看，此刻更是被驳了面子。
李阳还没动手，后面就有男生推到姜承身上：「一班就了不起？各个不是娘娘腔，就是书呆子！」
「靠！你骂谁呢？」
「骂的就是你们这帮龟孙子！」
「龟孙子？老子今天就教训教训孙子！让你们知道爷爷们不仅读书厉害，打架更厉害！」姜承往地上啐了一口，一巴掌拍在沈随肩膀上，「随哥，一起上！」
从头到尾只说过一句话的沈随：「……」
他随意扫了一眼，此架以他为圆心。
嘆了一口气，他一脚踹翻了正捏着拳头往他这沖的人。
眨眼之间，一帮人就混战在一起。
走廊打架比在操场打架更引人注目，很快老师们就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
当两个班的学生被拽开的时候，纷纷挂了彩。
虽然人数上占了优势，可一班那帮人除了沈随之外，明显挂彩程度更重一点……
被视为一班主力军的姜承脸上青紫纷呈，嘴角还破了一块皮，而李阳脑袋上的纱布不知道被谁挠了下来，露出原本的伤势——看起来根本没有贴吧照片里那么严重，只是磕破了一块皮而已，现在连痂都快没了。
教导主任一一看过去，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一帮兔崽子们……还敢打群架！」他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一帮人，最终落在沈随身上，「又是你干的好事是不是？你父亲才为之前的事情捐了一栋楼，你觉得很光荣？！」
桑砚赶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这句话。
她下意识地往沈随那边看去，发现他的表情瞬间冷了下去。
明明跟之前的表情相差不大，可她就是知道他此刻在不高兴。
「报告老师！这件事跟随哥……沈随没有关系！」姜承立正站好，「是李阳先动手的，我第二个。」
李阳：「？」
「瞪什么瞪！」姜承也瞪了回去，「不是你先打陈嘉杰的？不服气就调监控录像，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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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人给摁了回去。
教导主任虽然气急，可看着姜承脸上的青肿，也不敢随便下狠手：「你还敢在老师办公室里大小声？！你有理了吗？！」
一声比一声高，显然气得不轻。
「你们全部处……」
全部处分的话，今年附中的升学率也可以不用考虑了。
此刻在半办公室里的，有一半以上的人是附中的尖子，他们代表了附中的升学率和门面。
如果真的给他们记过，等到时候还要想办法给他们消除处分记录。
教导主任只觉得一阵心梗……
他捂着自己的心脏，给自己顺了顺气，将刚刚没说完的话给收了回来：「统统给我写检讨！检讨！」
李阳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怨毒。
他抬高了音量：「我不写。」
「你不写？！」教导主任望了过去，发现也是平常违反纪律的常客，「你不写就记过处理！」
「报告！我不觉得自己错了！」李阳望着陈嘉杰，「在我写检讨之前，我要陈嘉杰同学给我道歉！」
「嘶……」姜承毛了，「你还敢让他给你道歉？我告诉你，你别看陈嘉杰好欺负就一个劲地欺负他。」
教导主任也有些头疼。
整个办公室里乌泱泱地站着二十多个学生，都很眼熟。
这二十来个闹事打架的学生，一半是因为闹事多，一半则是因为成绩好。
而陈嘉杰就是那部分学习好的同学里面，成绩最好的那位。
虽然每次都考年级第二，可从来也没有气馁过，只要有空闲时间都在读书。
只是平时实在太过沉默寡言，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在他们刚进校的时候，教导主任就担心过他会被人欺负，没想到在此时终于应验。
教导主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安静！到底怎么回事？」
「您不如问问这位好学生，」李阳看向陈嘉杰，「当初为什么要偷东西？」
「偷东西？！」
教导主任又勐地看向程佳杰：「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直埋着头闷不吭声的陈嘉杰拳头握紧又松开。
他顶着教导主任的视线，缓缓答道：「是。」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第四十九章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听着回答，李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优等生又怎么样？
人品不好的优等生，照样会遭人唾弃。
教导主任都要疯了，他觉得这届学生实在难带，他的髮际线每天都在往后移。
他挠了挠自己本就不多的头髮：「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不说清楚的话，你们中午谁也别想吃饭！」
虽然教导主任管得比较严，但体罚学生这种事情在附中并不倡导，教导主任也是气坏了。
桑砚站在办公室门口，掌心一层汗液。
她的视力一向很好，此刻可以清晰地看见陈嘉杰的嘴唇一片煞白。
这是他内心深处的秘密，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他接受了李阳的欺凌，接受了每天忍气吞声的生活，而现在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陈嘉杰将这个秘密剖白于众人面前。
他的耳朵不断嗡鸣，自己的声音在耳蜗内迴响，他不敢去看任何人的声音。
「就是这样，事情皆因我而起。」
艰难地说完最后一句话，陈嘉杰听到自己心跳重重一顿的声音，可与此同时，他如释重负。
比当初在蛋糕店内，向桑砚和沈随坦白的感觉更好。
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如此一来校三好的名单必然不会有他了，如果想要获得自主招生的资格，他必须加倍努力，或许与此彻底无缘。
可即便如此，他也觉得从所未有的畅快。
陈嘉杰长舒一口气，痛快地看向李阳，他还想再说些狠话，比如你的钱我一定会还你，可李阳的表情跟他所想得不太一样……至少没有他以为的畅快。
李阳的神情看起来有一些呆愣。
就连刚刚眼神中闪烁的得意，也消失不见。
整个办公室都静悄悄的，而上课铃的响起打破了这份寂静。
刚爷走到教导主任的面前，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陈嘉杰的肩膀：「郭主任，我要将我们班的孩子带走，这是黄金时期，缺一堂课的话我还要另找时间帮他们补习功课。」
教导主任望着办公室里的二十来个人，还有趴在办公室门口看热闹的学生，略有些心累地摆了摆手。
「先回去上课。」教导主任的语气有些复杂，「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不被处罚，今天放学后全部过来。」
得到解放令，学生们各个用手摸着自己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陈嘉杰的眼角有些淤青，他轻轻用手按了按，痛感反而让他有些畅快。
回到班级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他刚刚眼角的余光中就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样貌，哪怕桑砚和沈随都对上周的事情保密，可现在也于事无补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贼。
他原本就没什么朋友，现在估计更是人人喊打。
他又用手按了按那块淤青，脑海中还有精力去分析——就算人人喊打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只要再熬一年多，只要熬……
「别用手去按，皮肤下的淤血不容易散去。」刚爷将陈嘉杰的手按了下去，又去叮嘱其他龇牙咧嘴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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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人走进了班级里，将原本空了一大半的班级再次填满。
刚爷走上讲台，望着自己的学生慢慢回到自己座位上。
一班整体都很安静，似乎在等待审判，各个垂着脑袋，像个斗败的公鸡。
在这些天之骄子身上，如此忐忑不安的神情着实少见。
刚爷踩着讲台，居高临下地扫视过去，没有忍住，小声笑了出来。
这个笑声就像是一个口令，过了几秒，班级不知道哪个地方也传出了一声闷笑，很快到处都溢满了笑声。
「靠，有没有良心啊？这个时候还笑，我都要被打进医院了。」
「你现在的眼睛看起来好像熊猫。」
「说我之前，先看看自己，你的校服外套上是鞋印吗？」
……
善意的抱怨声迅速嚷嚷开来，可大家都仿佛约好了一般，对陈嘉杰偷窃的事情绝口不提。
「还很得意？！」刚爷敛了笑意，拍着讲台，「人家才几个人？！我们半个班的男生都出去了，还被人家打成这样！以后一班同学全体早上都要提前十五分钟来学校，在操场跑两圈才能上来！」
「别啊！老师！」底下顿时一片哀嚎声，「我们也没有被打得很惨。」
「就是，你看看随哥，毫髮无伤！」
「对对对，看随哥！他就是我们班的门面，我敢打赌，十班那群兔崽子身上一定比我们伤得重！」
刚爷听着他们的叫嚣有些无奈：「这有什么好攀比的？」
「输人不输阵！」
姜承就是这些人中吼得最大声的，他原本就坐在沈随的前面，转过身将沈随的桌子拍得啪啪响：「我们随哥！一人可以打三个！」
「……我没有准备夸你们。」刚爷往教室后面看了一眼，「姜承，在我用粉笔扔你之前，你给我转回来。」
拍着桌子的手一顿，姜承乖乖坐直身体。
原本望着窗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沈随：「……」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课桌，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好像打了一架后，这些人就不怕他了？
「恭喜哦，」桑砚凑了过来，小声咬字道，「现在是我们随哥了。」
她刻意将『随哥』这两个字着重强调。
明明很正常的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三分软糯，让沈随的唿吸略微错乱半拍。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地闻到她身上的玫瑰牛奶味，足够香甜偏又无害，还可以看见她眼底的自己，以及一笑就会露出来的贝齿。
他勐地偏回自己的脑袋，抬起一只手抵住她的额头，将她往外边推了推：「太近了。」
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桑砚就发现自己离他的确太近了。
平常作为汤圆时，更近的距离也不是没有，可现在作为桑砚时，她才发现这样的距离的确不太适宜。
她的脸颊突然一阵燥热。
也不敢再打趣沈随，她乖乖地坐直身体，一副小学生坐姿的模样。
「别吵了，我相信你们也不想将教导主任再闹过来，」刚爷挑眉，望着自己班的学生，「不管怎么样，打人都不对，所以必须要罚。」
「罚什么？教导主任已经让我们写检讨了。」
「是啊，您刚刚还让我们晨跑。」
刚爷冷笑一声：「检讨是教导主任的处罚，不是我的。至于晨跑只是不想你们打架的时候，输得太难看，这算什么惩罚？我给你们的惩罚是从今天起，全班每天留学四十分钟自习，当然自习时间我也会在教室里，有什么问题你们都可以过来问我。」
说是惩罚，却无非就是换个名义给他们免费补习功课。
十七八岁的学生，说是孩子却也已经是半个成人，该懂的他们都懂，青春期独有的激素让他们容易冲动过激，让他们变得敏感，可也因此让他们更加善良，更加懂得别人的好意。
所以他们会被误导，会孤立某个他们所认为的『异类』；也同样会在同伴遇到危机的时刻，挺身而出。
没有所图。
明明是连坐制度，却连体育最差的人都没有怪罪其他人。
这节数学课，整个班的人都听得无比认真。
在刚爷说下课的时候，班长朝周围扫视了一眼：「起立！」
一般这样的环节在上课时才会有，刚爷不明所以，却也津津有味地望着他们。
全班学生站起，朝刚爷深深鞠了一躬：「老师辛苦了！」
拿着教案的手一松，刚爷手中的课本砸在讲台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望着底下的学生们，低头笑了一声：「臭小子们。」
「老师，我们爱你！」
「所以陪我们一起晨跑！」
「耶！」
下课时间一到，班上更是闹腾。
刚爷伸出食指，抵在右手的掌心：「你们是不想吃午饭了？」
「啊啊啊吃！」
a大附中的食堂味道不错，很多人都会选择午休时间在食堂里吃，一旦去晚点，好吃的菜餚很可能就会被打完。
惨叫声四起，很多人连书包都来不及收就想往外沖，可想起刚爷还在讲台站着，想要伸出去的腿又可怜巴巴地收了回来。
望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崽子们，刚爷的眼里满是笑意：「快去吧。」
「昂！」
姜承带头就往外沖：「今天有辣子鸡啊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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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你宝贝？」
「就是，臭不要脸的！」
「帮我抢一份辣子鸡！」
……
「不许在走廊奔跑吵闹！」刚爷伸着脖子嚷了一句。
效果暂时还不错，嚷嚷声消失了整整五秒钟才再次响起。
陈嘉杰听着他们的笑闹，脸上也不禁溢出了些微笑意。
他慢吞吞地将自己的课本收拾整齐，想要从包里拿出自家酿的咸菜，可他刚刚掏出来，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影就从教室里又蹿了进来。
是刚刚第一个奔出去的姜承。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一把拉过陈嘉杰的手：「快跑啊！不跑的话等会吃什么？」
「我……」
「别说话！留点力气跑步！」
一边往外跑，姜承一边还抽空往教室后面瞅了一眼，高声嚷道：「学霸！随哥！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
第五十章 心照不宣
活了十七年，沈随还是第一次被人嚷嚷。
他木着脸坐在最后一排，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姜承，姜承就已经拽着一脸茫然的陈嘉杰跑了出去。
不见人，只能听见他沙哑独特的声音：「我先去帮你们占位置！你们快一点！」
沈随：「……」
站在旁边目睹一切的桑砚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沈随面无表情地看向她，「我怎么感觉他好像不怕我了？」
「不只是他，这个班的所有人都不怕你了。」
「为什么？」
「这个问题……」桑砚耸了耸肩，「你不如自己去问问他们。」
看着沈随一脸复杂的表情，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拽着他的手往教室外面跑：「走啦！没听姜承刚刚说的吗？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少女的掌心绵软，捏在他的手腕处带起微凉。
他眯眼望着自己的手腕，任由她拉着自己往食堂跑。
等他们赶到食堂的时候，几乎位置都被人给占满了。
每次这个时候，桑砚就无比羡慕楚茵这种可以回家吃饭的，至少她可以避开抢菜这样高难度的事情。
她踮着脚尖往食堂里四处张望：「我们现在分工，我去找位置，你去打菜，希望外班人还怕你，这样有助于你打菜的效率。」
沈随看着身旁蹦跶起来还没自己高的桑砚，抽了抽嘴角：「这个分工可能不太合理。」
「？」
还没等桑砚发问，他便反客为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假装没看到方子旭沖自己摇晃的手臂，带她来到角落里的位置上。
他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到座位上后大步走向打菜的窗口。
桑砚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挠了挠头，望着他的背影，不放心地追加了一句：「我不吃青椒、胡萝蔔！」
「……」
沈随理都没理她，很快就走到了打菜窗口。
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一道餐盘凌空降落，她还疑惑沈随怎么这么快的时候，就看到了姜承那张五彩斑斓的脸。
他身边还跟着陈嘉杰。
只是相比起他的自来熟，陈嘉杰的脸色就尴尬很多。
至少在落座的时候，陈嘉杰无数次地端着餐盘想要逃跑，却被背后长着眼睛的姜承无数次拽回。
被拽着一屁股坐在桑砚的对面，陈嘉杰表情有些不自然。
姜承喘了口气：「我们刚刚就在找你们，随哥呢？」
说随哥，随哥到。
沈随端着两个餐盘，然后将其中一份放在了桑砚面前。
她立刻扫了一眼——青椒、胡萝蔔、葱花。
真棒，她不喜欢的全都有。
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桑砚咬牙瞪着沈随，不死心地扒拉着另外一份午餐，想要看看另外一份会不会好一些。
然而真相令她失望。
「死心吧，两份都一样。」虽然语气没什么起伏，可内容相当气人。
那边一早被忽略的方子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这桌，挑眉看向沈随：「有异性没人性？」
沈随冷漠脸：「胡说。」
「那你什么时候帮我打菜？」
「做梦。」
方子旭冷笑连连，从隔壁搬了个凳子，一屁股坐在沈随旁边。
姜承望着他们三人的互动，没忍住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将餐盘里的鸡腿夹进陈嘉杰的碗里。
「你给我鸡腿干什么？」想安静吃饭的陈嘉杰看着白米饭上突然出现的鸡腿。
「打多了。」姜承嘻嘻一笑，将刚刚顺出来的酱菜打开，「而且我看中了你的小菜，给我尝尝。」
没等陈嘉杰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表情夸张：「哇，也太好吃了吧！」
「我也尝尝。」桑砚将碗中的菜分了一半过去，「酱菜好爽口。」
沈随眯眼望着她，在她还准备往陈嘉杰碗里趁机添菜的时候按住了她的筷子：「趁机挑食？」
桑砚：「……」
人艰不拆懂吗？
这下就连陈嘉杰也忍不住了，一直低垂的肩膀一耸一耸，明显在笑，而姜承更加夸张，笑得连牙龈都能看见。
他撑着自己的脑袋，感慨道：「都怪贴吧将我荼毒太深，我以前居然不敢跟随哥说话。」
「我以前也不敢。」桑砚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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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性格的确不太好，」方子旭挑眉，趁机对好友落尽下石，「他这种性格不适合交朋友，却又最适合当朋友。」
沈随正津津有味地逼着桑砚吃饭，看她皱着眉头将菜挑出来的时候，总能让他联想起汤圆。
百忙之中分神听着他们聊天，在听见方子旭的话时，他踩了方子旭一脚。
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方子旭顿时住嘴。
姜承双手抱起汤碗往前一送，表情郑重：「我懂！从今天的事情来看，随哥一点也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冷漠，之前是我错怪随哥了。以后随哥就是我兄弟，谁敢乱说话，我就揍谁。」
他仰头将蔬菜汤一饮而尽，放下碗的瞬间还拍了拍陈嘉杰的肩膀：「还有你也是，以后有人欺负你，大可以来找我。」
默默吃饭的陈嘉杰被他这一掌拍得往前一倾，差点被饭给噎死。
好不容易喘上气，他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身旁又高又壮的男生：「就你？上午被打得最惨的人就是你。」
「……我怎么了？」姜承为了证明自己，弯起手臂，肱二头肌鼓起，看起来很能唬人。
陈嘉杰往下咽了口饭，嫌弃道：「白长了一身肌肉。」
平心而论，上午两个班的群架中，姜承的确是被打得最惨的那一个。
沈随那边大家不敢靠近，而剩下的一班学生中，姜承又是叫嚣得最兇勐的人。
「别提了，」姜承满脸郁猝地放下筷子，「被打就算了，十班那群小畜生居然还有人用指甲！」
陈嘉杰咀嚼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
方子旭饶有兴致地开口：「我看看。」
「你看！就在这里，你看我这右脸，从眼角到嘴巴，整整一条划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跟女孩子打架了。」
陈嘉杰咽下口中的饭，神情有些别扭：「我抓的。」
「……哈？」
「你突然凑我那么近！我怎么知道是你？！」
「那你也不能敌我不分啊！」
「你凑那么近，谁知道是敌是友？」
……
姜承吵不过陈嘉杰，没坚持十句就迅速落败。
他挠着自己短刺的头髮，咬牙半天只憋出来一句：「以后看清楚再抓。」
陈嘉杰抿紧嘴唇，望着他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回了一句文不对题的话：「我是小偷，你们为什么还愿意跟我玩？」
「谁还没犯过错了？」姜承三口两口将碗里的饭给吃完，「不是说犯错不重要，可更重要的是承认并改正。」
一米八几的壮汉在说这些大道理的时候，难得有些羞涩，可顾及着陈嘉杰的心情，还是继续说道：「就像我小的时候踢球总将一楼奶奶家的窗户给踢碎，随哥前两天还将别人头打破，只要诚心改正，没有谁应该被孤立。」
到现在为止还没改正过错误的沈随：「……」
他一筷子戳进大排肉中，面无表情地纠正道：「没有打破，他只是破了块皮。」
姜承：「……哦。」
方子旭：「噗。」
桑砚：「哈哈哈。」
于是沈随又有些恼：「闭嘴。」
在他彻底恼羞成怒之前，姜承胡乱地擦了擦嘴巴上的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了随哥，我们来加个微信好友。」
说起微信好友……
桑砚才想起来，她和沈随相识这么多天，居然连个微信好友都不是。
她暗自磨牙，扭脸看向身旁的沈随，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输入解锁密码，然后打开微信。
同时，姜承也从班群里找到唯一一个没有备註的头像，望着那个头像，他语气有些复杂：「随哥……你这头像还挺萌。」
就是跟人设完全不符。
桑砚来了兴致，悄悄抬头望了一眼，发现沈随的微信头像十分眼熟——是一只圆滚滚的缅因猫。
由于角度猎奇，本就不瘦的猫咪更是被硬生生拍出了三层下巴。
对这张照片，桑砚没有半点记忆，估计是她没有附身汤圆的时候被拍得。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非常羞耻。
而羞耻的部分并未到此结束，凭藉她良好的视力，她不仅看到了沈随的头像，还看到了沈随的微信名：汤圆他爹。
呵呵。
姜承今天之内，对沈随的个人印象改观了无数次。
半晌，他才憋出一句：「人不可貌相。」
而『不可貌相』的主人，却一脸坦荡，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随哥，你家猫看起来好可爱，」幸好姜承的接受能力良好，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什么时候带出来玩玩？」
「再说。」沈随拒绝得毫不留情。
「……至少先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对此沈随倒没有多在意，只是在点开新的朋友那一栏时，他疑惑地从鼻腔哼出一个单音：「嗯？」
添加好友的请求多了数十个。
顺着沈随的视线，桑砚匆匆瞥了一眼，发现很多熟悉的头像。
她收回视线，唇角抿出浅淡的笑意。
食堂窗外的树梢尖端，悄然绽放出今年春天的第一朵花，随风摇曳，娇嫩清香。
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
第五十一章 试试
从午饭开始，沈随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清静的生活变得热闹起来，楚茵和方子旭原本课间就经常往这边跑，现在又多了一个姜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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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今天沈随才发现原本姜承就坐在他的前面。
对于这个问题，姜承表示很伤心：「都这么久了，你居然才发现！你该不会连我名字都记不住吧？」
「……」
「叫姜承！」
除去气得跳脚的姜承之外，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时不时在他眼前晃荡。
桌上还神秘出现了零食和各科笔记。
沈随翻了翻——每本笔记本的字迹都完全不同，有的清秀，有的狂野，有的看起来甚至不是汉字，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沉默地戳了戳准备午休的桑砚：「小组传递笔记？」
「传递笔记？」桑砚满脸疑惑地翻了翻自己的书包，「我的笔记都还在啊。」
「那这些是怎么回事？」沈随指了指桌上一摞的笔记本。
桑砚挠挠头，一一翻开：「这是宋余的，这是贺敏的，这是……」
「不用报名字，只需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就行。」
看着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她往教室扫视了一圈。
有很多目光望向他们这里，只是在视线对视的时候，便立刻自发地拧过了脸。
桑砚弯了眉眼：「大家的好意。」
她话音刚落，坐在前方的姜承便大声嚷嚷道：「随哥，大家让我将你拉进班群里面。」
「班群？」
他不是已经进去了吗？
记得高二刚开始的时候，刚爷就组建了一个，并要求每个学生都要进去。
「不是那个老师们全在的群。」姜承扭过身子，「我们私下还建了个自己的小群，大家基本都在，只是当初没有邀请你。」
他说话直白，向来不会什么拐弯抹角。
只是沈随是明白了，可班级里面立刻就炸了。
「我靠，姜承你会不会说话啊？！」
「你把我们说的好像坏人！」
「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有了，蔡康永老师的《说话之道》，不用谢。」
……
姜承遭遇了一波diss，立马怂兮兮地佯装耳聋，立马将沈随拉进了班群里面。
班群立刻就热闹起来。
【我是一个小可爱】：欢迎随哥！
【求求物理放过我吧】：随哥好帅！
【一只鱼】：之前错怪你了，对不起！
短短一分钟，沈随的手机屏幕就被一班的全体刷屏。
明明已经做了大半年的同学，却仿佛此刻才真正开始认识。
一条接一条的道歉或者是欢迎，映入沈随的眼中。
他的拇指按在键盘上，却迟迟没有敲下任何一个字符。
过了好半晌，他才按下键盘。
【汤圆他爹】：嗯。
异常冷漠且不合时宜。
坐在他身旁的桑砚却清楚地看见，他的眉眼不自禁地弯了一下。
看起来格外温暖。
而大家也没有误解，教室内不时传来窃窃的笑声。
【立志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随哥好高冷，这就是你帅的秘诀吗？
【一只鱼】：这个问题我替随哥回答，还靠脸。
【一直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好扎心，能不能给我留有一线幻想？
【一只鱼】：不能，下一个。
【求求物理放过我吧】：对了，唿叫一下随哥，你桌上是我们的笔记，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发在班群里面。
【满脑袋问号】：虽然你上次考了年级倒数第一，但不要放弃希望，我们希望下学期还能继续跟你当同班同学。
【一只鱼】：……姜承你给我滚。
下一秒，姜承的嚎叫便在教室里响起：「靠啊，你们谁把我踢出群聊了？」
「你先好好学一下怎么跟别人聊天！」
被拽进小黑屋两分钟，姜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可怜兮兮的看向沈随：「抱歉啊随哥，我不是故意说你考试成绩的事情。」
「没事，」对此沈随倒很无所谓，「反正是事实。」
「还是随哥大气！」
姜承又被拉进了群聊，美滋滋地夸赞了一句。
【求求物理放过我吧】：随哥，之前大家对你都有误解，所以挺怕你的，但经过今天的事情，我们觉得贴吧的说法并不准确，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解。你现在不想说没有关系，我们全班都会挺你！
这句话被复制粘贴，最后在班群里刷屏。
虽然中间也有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但很快都被刷屏刷了过去。
之前的恐惧没有办法经过一个上午的事情就被消除，可大多数人选择了尝试接受。
因为那个传说中的校霸，只在传说中可怕。
事实上这大半年的相处，他从来没有欺负过班上任何一个同学。
望着班群里的刷屏，沈随这才终于明白过来，桌上那一摞笔记本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导致这帮人对他的改观，可他清楚的是，这种感觉并不赖。
只是他随手翻了翻那摞笔记，望着每本不一样的字迹，还是忍不住发了条消息。
【汤圆他爹】：笔记我有。
同学们以为他是在客气，纷纷开口：「没事，别客气。」
【汤圆他爹】：真的有。
【汤圆他爹】：桑砚的。
「……」
桑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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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级第一。
大家一边说着打扰了，一边将自己的笔记拿回来。
还有人在拿回笔记的时候，顺带像桑砚询问了一下问题。
给最后一位同学的问题写上解题思路，桑砚才偏头问道：「你什么时候有我笔记的？」
「之前没有。」沈随摊开手，「马上就有了。」
「？」
「你不是想要拿回手机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
道理没错，可桑砚怎么听这句话都觉得别扭。
她「嘶」了一声：「手机被没收是拜谁所赐？」
虽然白眼都翻上天了，可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自己书包里的笔记拿了出来，放在沈随的手中。
沈随单手托腮，漫不经心地翻着那摞笔记。
平常上课的时候，他也看过桑砚做笔记，字迹工整娟秀，排版都充满着小女生的心思。
可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只是他总觉得这份笔记带着说不出来的眼熟感。
思索片刻后没有任何头绪，沈随只能将其归结于平时看桑砚做笔记看得太多了。
用往后翻开一页，书页划过空气中发出细碎的声响，他随口问道：「不加微信？」
今天之内，他加了不下半数的同学。
可这其中没有桑砚。
半晌没有等来回答，他疑惑地转过脸，看见桑砚一张小脸气得都鼓了起来。
沈随：「？」
「我手机被没收，现在上不了微信。」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哀怨，「你现在加我的话，等我拿到手机后，说不定添加好友邀请的时效都过了。」
的确是这么一回事，罪魁祸首还是他。
沈随浅浅勾起一侧嘴角，重新拿起手机，递到她的面前：「那试试？」
「试什么？」
「试试好友申请的时效。」
鬼使神差地，桑砚拿过他的手机，在他的注视下输入解屏密码。
理智告诉她，那么长的时间，好友申请的时效一定会过期。
可她还是操作沈随的微信号，点击熟悉的微信头像，让他添加自己为好友。
沈随拿回手机，手背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指。
两人同时僵愣在那。
同一时间，桑砚的心跳加速。
她咽了口口水，佯装若无其事地将手指收了回来。
沈随的面上也没有什么变化，他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我出去有点事。」
桑砚将脸埋进臂弯里：「嗯。」
班级里此刻还是有些闹腾，不过大部分人已经开始准备午休，或者是再刷一套试卷，所以也没什么人注意这边。
听着耳边椅子拉过地面和布料摩擦的声音，她悄悄将脸转向一边，而后睁开眼睛。
原本有人的位置上明明此刻空无一人，可沈随的面容却依然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一併出现的，还有刚刚被慢放的动作。
他的手骨节分明，指节纹路很淡，上面却明显有擦伤的痕迹。
即便打架很厉害，在那种群架当中，也很难全身而退吧……
桑砚咬了咬下唇。
她深吸一口气，往教室外面冲去。
「学霸你去哪？我想问你一道题目。」刚刚转过身的姜承问道。
「你放我桌上，我等会回来给你解。」
望着桑砚风风火火的模样，姜承挠挠头，继续沉浸在题海之中。
她直奔学校对面的药店而去，买了擦伤的药膏和创可贴。
拎着一袋子的药，她原本准备悄悄塞进沈随的桌肚中，却在学校门口遇见了沈随。
他的手上也拎着一袋东西。
「……你不是有事吗？」桑砚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办完了。」沈随的表情也有些不太自在。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随注意到她手中塑胶袋的字样：「你去药店干什么？生病了？」
「没有。」
再藏着掖着也没有任何意义，桑砚抿起嘴唇，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塑胶袋递了过去：「给你买的。」
「？」
「手上的伤。」见他一副迷茫的表情，她提醒道。
顺着桑砚的视线，沈随这才发现他的手背上不知何时擦破了一块皮。
顿了一会儿，他将自己手中的纸袋也递了过去：「给你的。」
「什么？」
「授课费。」
桑砚拉开纸袋，看见了一纸袋的糖果。
都是同一个口味——玫瑰牛奶。
第五十二章 悔过书
两人拎着一袋东西回到了教室，却默契地都没有提及这件事情。
姜承已经快被那道题给折磨疯了。
看见桑砚回来的时候，恨不得一把扑在她的大腿上：「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这一道题给折磨死了。」
他的表情实在夸张，桑砚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座位，便帮他看题。
仔细地将题干看了一遍，她拿起姜承桌上的笔，在题干中圈了几个字：「这些是隐藏条件。」
「我看看。」
姜承又将题目仔细地看了一遍，还是有些拿不准：「是这么做吗？」
「这么做也可以，不过如果是在考试中就太浪费时间了，因为你要多绕好几个步骤。」桑砚又在他试卷旁边写了几个解题步骤，「你试一下这种方法，如果还弄不懂的话再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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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承咬着笔头开始思索，十分钟后他一脸欣喜地扭过身子：「这种方法真的好简单！」
解完题之后，他长舒一口气，又回归以往的活力：「你刚刚下去买糖了？「
他顺手抓了一颗糖塞进嘴里：「这种口味之前没有吃过，还蛮好吃的，学霸你在哪买的？」
「……」
可惜学霸本人并不知道。
就在她支支吾吾想要编个地方的时候，一旁沉默的沈随突然出声：「什么题目？给我看一眼。」
「就是这个。」
姜承不明所以，老实地递了过去。
沈随皱着眉开始思索桑砚在旁边写的解题步骤，然后花了五分钟解出答案，将试卷拍到姜承的前胸。
姜承看着上面的答案，倒抽了一口气：「随哥你居然会做！」
「有解题步骤。」
「那你做得也比我快。」姜承欲哭无泪，「看着你，我突然有了一股危机。」
「？」
「现在班上只有你给我垫底，我倒数第二的座位可能不保了。」
「……没人惦记你那个座位。」
姜承瞪大双眼，一副遭受了莫大羞辱的模样：「保住这个座位很难的好不好？！」
说到一半，他突然长嘆了一口气：「随哥，我们俩一起努力吧，争取高三我们俩能分到同一个班级。」
「这么没出息？」桑砚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好歹你现在也是重点班的人，不能争取高三的时候和我们一个班吗？」
顿了顿，她看向身旁正在给自己涂药膏的沈随：「你也是，争取高三同班。」
「不能保证。」沈随撕了一个创可贴，粉色的封面一看就不是他会买的款式。
桑砚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沈随说的是实话。
上次月考他总共才考了一百多分，即便后面进步神速，总分也不一定维持在年级前六十名。
这种考试机制……
但凡有其中一次考试没能发挥好，就很有可能被淘汰出局。
听起来很不公平，却也很公平。
她偏头望着沈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姜承见两人气氛不对，早早就转过头去午休了。
没过一会儿，沈随也趴在桌上，右手伸直，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手背上创可贴的纹饰。
当事人都不在意，桑砚也不好说什么。可她心里却莫名有些堵——大家高三依旧当同学，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期望过吗？
这句话她最后没能问出来，沈随像是脱胎换骨，就像他当初跟汤圆保证过的那样，不再因为其他人来糟蹋自己的人生。他开始认真听起课来，下课的时候还老老实实地拿着不懂的问题来请教桑砚，他很聪明，只是之前欠下的课程太多，很多知识点都出现了断层。
「你这样不行。」
在沈随又勾了几道题挪到她桌上的时候，桑砚才严肃地制止了他：「你这样东一道题西一道题的学，效率会很慢，你看看你这几节下课拿过来的问题，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繫，你必须先将基础的知识点建立起框架。」
「嗯？」沈随眨了眨眼，「不行吗？」
「不行，你需要弄懂一个知识点之后再开始下一个知识点，不然很容易打消积极性。」
「可之前的知识点，我已经弄懂了。」他翻回到之前的页数，「我现在就是要补基础的知识点，所以来问你的也只是最基础的题目而已。」
他不说桑砚还没发现，这些题目的确都是最为基础的题型，对技巧的要求不高，但需要对知识点掌握牢固。
而今天下午的下课时间，沈随已经将数学第一章前半部分的基础知识点，全部过了一遍。
这种学习方法，桑砚是第一次见。
「惊呆了？」他用手点在纸页上，「我一向很聪明，不如打个赌？」
「赌什么？」
「期中考试的时候，我能到年级中游的成绩。」
附中一个年级将近有上千来号学生，去除掉文科的两百人，还有将近八百人。
如果要到理科的中游成绩，那沈随便需要进步至少三百多名。
可桑砚之前看过沈随的考卷，他高一的知识点还算比较扎实，真正开始放弃学习应该是在高一下学期的时间，虽然每次都考年级倒数第一，可怎么看也都是年轻人中二病在作祟，基本是交空白考卷。
如果沈随能老老实实答题的话，第一次月考就能考进年级中下游左右。
她摇了摇头：「不行，没有挑战。」
「那……」沈随顿了顿，「就年级前三百吧，等这个学期结束的时候，跟你上同一张红榜。」
a大附中每次考试都会张贴榜单，前一百名在红榜，后一百名在黑榜，要跟桑砚进入同一个榜单，就代表挤进年级前一百。
这次的赌局倒是的确有些刺激，看起来桑砚的赢面会大很多。
但她却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轻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打这个赌？
「因为你看起来很想跟我一个班。」
答案在沈随的舌尖打了一个转，最终却被他咽回口中。
他佯装不耐烦地用笔尖戳了戳她面前的习题册：「还教不教了？」
收拢心神，桑砚继续给他讲题。
明明只是半天的时间，她却觉得整个班的气氛都变得更加不一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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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页
下午放学的时候，几乎全班人都没走，陪着那帮打架肇事的人一起去了办公室。
附中虽然条件和环境都很不错，但办公室也没大到夸张的程度。
教导主任本来就为今天上午的事情在头疼，陈嘉杰的家庭情况他是知道的，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是陈嘉杰的错，可李阳欺负人也不应该，两个班的人打群架就更是不对。
但这个情况交织在一起就很复杂。
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去处罚。
惩罚重了，怕影响学校的升学率；可如果罚得轻了，又怕其他人效仿，以后碰到事情就想着打群架解决，反正校方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惩处。
整整一天，教导主任愁得头髮都要秃了。
不仅他一个人愁，还有年级主任也在愁。
两个人在办公室互相看了无数眼，最终化成声声嘆息。
所以在这种情况看见一班浩浩荡荡，像是蝗虫过境般涌进办公室的时候，他们两人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干什么干什么？！造反吗？！」
「不是。」一班的班长是个戴眼镜的女生，在一班成绩基本保持在年级前十，但性格开朗，且很有组织能力，跟桑砚和陈嘉杰都不是一种性格，所以各科老师也比较信任她。
此刻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站在老师办公室内：「我们是来给老师们赔罪的，这是我们的悔过书。」
班长递了一份悔过书上去：「这上面有一班所有参与打架同学的签名，后面也有我们大部分的签名。这件事情也跟我们平时跟同学之间相处的模式有关系，我们平时不够关心本班同学，却也将他当成我们班的一份子，我知道这不足以成为打群架的理由，我们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所以大家一起过来道歉了。」
「老师对不起！」
响亮又整齐的声音将教导主任震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刚爷这时适时地走了过来，他语气装得很严肃：「你们是想情感绑架老师吗？这件事情还是要惩罚才能显示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教导主任像是找到了救星：「李老师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惩罚才好？」
「他们的确是我们班的学生，」刚爷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会儿，「打架就是青少年们的冲动行为，既然这么有活力，每天罚他们在操场上跑两圈，消耗一下他们过剩的精力；并且学习成绩也不能落，每天都要在学校里多组织一节自习后才能回家。这样脑力和体力双重消耗，他们肯定就没精力再去想其他事情了。」
教导主任思索片刻，眼睛亮了亮。
他觉得此办法甚好。
听起来很严厉，还对升学率有好处。
他和年级组长对视了一眼，清了清嗓子：「好，那就听李老师的，希望你们可以这次教训。」
隔着人群，刚爷对着沈随他们眨了眨眼。
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不过全体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一班人悲伤的是每天都要去晨跑，而十班人则对每天都要留学加课这件事哀大莫于心死。
两帮人马看起来都垂头丧气的。
只不过一班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整体看起来悲痛感比十班那帮人看起来要稍微减轻了一些。
以一班班长为首，趾高气扬地看了李阳他们一眼，又很快擦肩而过，尽可能地做到拉仇恨又不被打的程度。
李阳身后那群人气得咬牙切齿，又不敢在闯祸之后再火上浇油。
谁知道再打一场群架，教导主任会不会怒火上头，干脆不管不顾地将他们全部处分。
只是李阳在他们中间却显得有些沉默。
这份沉默在此刻显得有些诡异。
桑砚站在人群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发现李阳在陈嘉杰走过他的时候，一把扣住了陈嘉杰的肩膀：「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第五十三章 骗子
在李阳伸手的时候，桑砚就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
只是她身边也有沈随制止了她，沈随单手勾着背包：「那人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要欺负他。」
「……那人？」她有些无语，「你都打了人家好几回了，怎么连名字都记不住？」
「不重要。」
「……」
桑砚抽了抽嘴角，干脆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陈嘉杰身上，她生怕以陈嘉杰的个性，又会被人欺负。
她看见陈嘉杰望着李阳，沉默了一会儿后，就点了点头。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快就被人群拉开，刚刚热热闹闹的四楼，声音很快就四散开来，大家纷纷往学校走去，而陈嘉杰的步速却拖得极慢，比往常还慢。
他故意落在所有人的后面，下到三楼之后却没有继续往楼下走去，而是往三楼另一边的楼梯口走去。
坐在另一边的楼梯口，陈嘉杰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单词书，无声地背着单词。
「你这单词书这么破，是从二手市场买回来的吧？」
一道闷沉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
陈嘉杰从单词书中抬起来，看见慢慢走下楼梯的李阳。
他头上的纱布拆掉了，露出正在掉痂的伤口，伤口上的新肉长了出来，带着脆弱的粉红色。
李阳在看见陈嘉杰的时候，眼神不知为何闪过片刻的挣扎，像是为了缓解某种尴尬，他不自在地抽了抽鼻子，只是用力过勐，弄疼了鼻子上的伤口，之前破裂的鼻腔又是一阵热流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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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才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擦着自己的鼻血，有些恼羞成怒地用脚踢了踢陈嘉杰的脚踝：「问你话呢，这本单词书从哪买的？」
「你不是猜到了吗？」陈嘉杰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颤，只是在努力维持着镇定，「二手市场，两块钱一本。」
桑砚之前担心陈嘉杰，所以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听到陈嘉杰语气里的颤声之后，她生怕他又被人欺负，下意识想要冲出去。
可原本一直跟在她身旁，没话也没什么表示的沈随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一把捂住了桑砚的嘴巴，将她抵在了墙壁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她只能从唇形的变动来辨认。
沈随说的是——再等等看。
在楼梯转角的陈嘉杰和李阳根本没有发现桑砚他们。
李阳正在低头打量着陈嘉杰手上的单词书。
这本单词书李阳也有，是他父母买给他的，他从来没有翻开看过一眼，更不知道这本书的单价要多少，可他从来没有听过什么书只要两块。
所以他只能没话找话：「那还挺便宜的。」
这两个字听起来有些刺耳，陈嘉杰勐地站起来，硬邦邦地开口：「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再讽刺我一下？」
「我、我……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李阳一手手忙脚乱地擦着鼻血，一手拦在陈嘉杰面前，「我……我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陈嘉杰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疑惑。
他看见李阳有话对他说，却没想过是这些内容。
「我不知道你家里当时有困难，虽然我以前的确知道你家境不好……但、但没想过……」李阳语无伦次地说道。
他似乎很想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偏偏嘴笨，怎么都无法顺畅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可他不说话，陈嘉杰也不说。
李阳生怕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只能继续组织着语言：「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为自己开脱，只是游戏机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我知道自己挺混蛋的，一直因为这个原因欺负你，可我如果知道实情，我肯定不会……我知道这个人人品不怎么样，可再不怎么样，也不会混成这个样子。」
「我天天跟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家境还不错所以一直为此骄傲，不念书，天天鬼混，所以天生有些瞧不起好学生……不、不是瞧不起。」李阳差点将自己的舌头给咬掉，「我只是有些嫉妒你们，嫉妒你们是老师们口中的好孩子，身边的长辈都在让我向你们这类人学习。」
「所以久而久之，我就想证明自己，那些好学生也没什么了不起。」
而当时偷走游戏机的陈嘉杰正好就撞在了李阳的枪口上。
李阳就是想证明什么一般，开始欺负陈嘉杰——好学生又怎么样？
只将目光定格在成绩上是完全错误的事情！
欺负陈嘉杰这件事情，从心理上会给李阳带来自豪和高高在上的那种情愫，于是他也就越陷越深。
「我知道说这些并不弥补什么，你也不一定会原谅我，但的确是我的真实想法，」李阳咬了咬牙，「就这样，从今往后你不用害怕有人会来欺负你了。」
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他如释重负，两级台阶一跨地往下走。
在经过陈嘉杰的时候，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对了，穷并不是什么过错，如果是你的话，之后一定能赚很多很多钱。」
似乎是害怕听到什么话，李阳在说完自己想说的东西之后，便继续大跨步地下楼梯。
「我会的。」在他快要下到下一层楼梯的时候，他听见了陈嘉杰的声音，「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原谅你，可我相信我以后会挣很多钱。」
这是他一直以来坚持的动力。
不算多高尚。
却也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他当初偷窃的事实。
陈嘉杰心底其实也一直介怀这件事情，所以才对李阳的欺辱一再忍让。
因为他觉得这开始是他的错：「游戏机的钱我会还上，你不要是你的事情，我还债是我的事情。」
他合上单词书，也往下走去。
两人再次擦肩而过，没有其他话语。
他们或许之后仍然无法成为朋友，过去的阴霾和伤害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被弥补，可雨过天晴便是如此。
在阳光灿烈中，总有人疾速而行，踩上未干的水坑，沾了满身泥泞。
可水渍会干，身上的泥泞在下一场暴风雨中也将沖洗干净。
一直到脚步声彻底不见之后，桑砚才松下口气。
心中的大石落定时，她才反应过来此刻和沈随之间的姿势有些不对。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用手指着他的手：「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你还捂着我干什么？
沈随愣了一秒，才重新收回手。
在收回手的时候，他的掌心蹭过她的嘴唇，像是幼时记忆中的果冻。
很软。
桑砚终于得到了唿吸新鲜空气的自由，她大喘着气：「他们现在这样算是和好了？」
「不一定。」
「我之前还很讨厌李阳，现在听到之后，有些纠结要不要继续讨厌他了。」
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臭屁少年，羡慕自己未曾拥有的，只是用错了方法。
说到中二少年，桑砚仰起头往面前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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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前倒是也有一位。
同是中二，只是发病症状不太一样，好在目前正在往好的方向前进。
她捏紧了手中的纸袋：「你今天中午是特意出去给我买糖的？」
「那你中午出去是特意给我买药的？」
「……」
双双沉默过后，两人互相面无表情地看向彼此：「都不提这件事情。」
「同意。」
当时的桑砚以为两人都不会再提及此事，而单纯的她万万没想到，当晚十点，当她成为汤圆出现在沈随家中的时候，又被沈随抱进怀里。
中二少年在她面前晃着手背上的创可贴，语气炫耀：「今天我同桌刻意出去给我买的药膏和创可贴。」
「唧？」
说好的不提呢？
骗子！
猫崽子怒从心起，想一爪子拍在他的伤口上，但由于此举太过恶毒，最终作罢。
她怒气沖沖地就从他怀里往下跳，肉垫轻巧地落在地上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中二少年愣了愣。
没有立刻被蠢主人抱回怀里，汤圆略有些不适应地扭过头去看，发现沈随还愣在那里。
……我这可不是担心他哦，只是怕他今天被人不小心打到脑袋，本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现在更傻了怎么养它？
抱着这样的想法，猫崽子挪动着圆滚滚的身躯，一点点地蹭了回去，用爪子勾了勾他的裤腿：「嗷？」
没事吧？
沈随这才回过神来，弯腰将它一把捞起：「汤圆，你会跳了。」
所以呢？
……等等！
她会跳了！
她刚刚不是从沈随的膝盖上连滚带爬地摔下来的，而是自己跳下来的。
桑砚也有些傻眼，不知道白天的汤圆在家里到底折腾了什么，成长真是一瞬间的事情。
显然沈随也想到了这些。
他胡乱地揉着它的毛，将它重新放在膝盖上，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它：「再跳一次？」
「……」
她不，这也太傻了。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最终还是桑砚率先败下阵来。
「唧！」
就一次哦。
她弓着身体，再次轻巧落地。
还没摆出骄傲的神情，她就被重新抓回进沈随的怀中，他眼睛的欣喜不减半分：「汤圆真乖！我们再来一次。」
「……唧唧！」
滚吶！
骗子！
第五十四章 态度很嚣张
陈嘉杰这件事情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十班的人再也没有来找过茬，李阳似乎彻底洗心革面，每天晨跑的时候还会偷偷往陈嘉杰的桌上放一些零食，陈嘉杰还是原来的书呆子，每天不管何时何地，手中都会捧着一本书在看，只是不再沉默，也慢慢地融进了班集体。
没有人在背后议论他是小偷，之前有关于沈随打人的帖子热度也逐渐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帖子名叫随哥究竟有多帅，里面彩虹屁层出不穷。
沈随那块原本清静的角落也逐渐热闹起来，一班的学生开始接受他之后，嘴上嚷嚷着随哥别打我，身体却很诚实地往他那边靠。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只是当初贴吧发那个帖子的人究竟是谁，到现在还没查出来。
李阳为了弥补当初的事情，也帮他们问过，只是问了一圈，都没人承认。
照片的确是李阳朋友拍的，可这些照片当时被发在了班群里，很多人都有。
线索到这就断了，也没人再关注。
「小矮子，」沈随将书扔在她的面前，「这道题怎么做？」
「嗯？」
被拉回思绪，桑砚看着桌上被扔过来的习题册，有些震惊：「这本快做完了？」
这本书还是当初桑砚挑的，大部分都是高二上学期的习题集。
沈随高一的知识点掌握还算牢固，真正的短横是从高二开始，所以桑砚希望他能从上学期的课程开始补起，这样知识点才能串联在一起。
只是一个学期的学习量不少，这才短短一周的时间，沈随便已经刷到了最后一单元。
这些天，桑砚每天晚上变成汤圆的时候，都会看到他抱着习题集在做，当初渴望的事情成了真，奈何想做的习题不一样，她盯着书桌上的习题看了几眼之后，决定还是去找虾仁罐头比较划算。
而每天晚上，她都不知道沈随是什么时候睡觉的。
现在看来，他每天绝对不会在两点之前睡觉。
「不算，我筛选了一下题目，分成基础、重点和难点，第一遍只做知识点相关的基础题。」沈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这个知识点我有些不明白，你给我讲一下。」
「这里你划分的不对，这道题应该算是难题。」桑砚一眼便看出来问题所在，「看起来只是简单的知识点梳理，但这道题涉及到的知识点比较多，隐藏条件也比较多，你看这里的化学能。」
由于角度不方便，她干脆用左手在他的书上写着关键点。
高二的化学知识点本来就比较密集，若是没掌握扎实的话，便容易犯迷煳。
「懂了。」
没一会儿，沈随便勾选出正确答案：「a？」
「随哥，你怎么瞎矇？」姜承不怕死地冒个头出来，「这样是得不到进步的。」
「没蒙。」
「这道题我之前做过！计算特别复杂，可你刚刚都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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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算，」沈随啧了一声，「按守恆定律就可以从题目里直接得出答案。」
「……」
姜承不信邪，将习题集拿过去，按照沈随的方式仔细地瞅了一遍，伤感地发现果然如他所言，这段题目根本不用算，只要利用守恆定律就可以了。
他顿时有些哀伤：「随哥，你是不是看不上我这倒数第二的位置了？」
沈随应得果断：「没错，看不上。」
「你怎么这样？」姜承用手捂着眼睛，假哭道，「你个负心汉、薄情郎。」
「……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桑砚看着他们闹作一团，笑眯眯地看热闹。
「学霸，你还坐井上观！」姜承打不过沈随，双手被沈随扣住，只能哀哀地向桑砚求助，「我看随哥就是盯上了你屁股下的那个座位。」
「哦？」她饶有兴致地看向沈随，「这么快就盯上了？」
「小矮子的位置，有什么好盯的？」沈随嗤之以鼻，「每天还要在屁股下面垫书才能看见黑板。」
「……」
陆弋青过来的时候，便看见桑砚气得小脸通红的模样。
他啧啧两声，往她怀里扔了杯牛奶：「早就让你每天多吃点，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矮了。」
「？？」
连竹马也开始落井下石，桑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她哀怨地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地将吸管插进去，吸了两口牛奶：「我现在长高还来得及吗？」
「理论上可以，不过每个人发育程度不一样，你最好去医院测一下骨龄，若是骨骼线闭合就长不高了。」姜承说得一板一眼，「如果长个阶段比较早的话，一般骨骼线闭合得也比较早。」
桑砚默默思索了一下自己小学阶段的身高，更加郁闷了。
「要那么高干什么？」陆弋青抢占了姜承同桌的座椅，开解她，「我觉得现在的身高就很可爱，不信你问别人。」
「我也这样觉得。」楚茵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在看见陆弋青的时候，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分了半个座位，「你怎么天天总来我们班熘达？」
「小爷乐意，不行？」
「倒也不是不行，可你之前还和我们随哥水火不容的样子，现在不吵了？」
陆弋青往沈随那看了一眼，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他们说话的模样，注意力全在习题集身上。
他收回视线，轻笑了一声：「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不打不相识？」桑砚来了兴趣，「你们什么时候打架的？」
原本正在刷题的沈随嫌弃地开口：「……你哪来那么重的好奇心。」
「问问不行？」
陆弋青望了沈随一眼，意味深长。
当初他怒火烧心，跟沈随讲了贴吧里八卦的事情，而就在那天下午，他在贴吧里看到了沈随的留言，也『不小心』听到了沈随在办公室里跟班主任说的话。
那天等沈随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站在阴影处，叫住了沈随：「你不喜欢她，对吧？」
沈随单手插兜，理都没理他：「你让她别我最好。」
虽然态度嚣张，但这样的态度足以表明一切。
陆弋青将他从危险名单上划去的时候，觉得沈随这人也没有网上传闻得那么危险，再加上后来一班和十班打群架的事情在学校里流传开来之后，他对沈随的偏见也就渐渐消除了。
「随哥，外面有人找。」
伴随着高昂的唿喊声，班级里此起彼伏地传出起闹声：「随哥，又有人找哦。」
「随哥不愧是随哥。」
「她们终于发现了随哥的美貌，你说我们校草评比是不是可以革新了？」
被他们吵得脑袋疼，沈随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去。」
「真的不去？」传话的人略有些可惜地咂嘴，「门外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随哥你去吧，帮我们要一下联繫方式也是好的。」
那人原本还准备再劝劝沈随，跟他描述一下a大附中的校花究竟有多漂亮时，就看到原本说不去的沈随站起了身，朝教室门口走去。
陆弋青吹了一声口哨：「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桑砚：「……」
呵。
男人。
虽然对沈随这种行为分外不耻，但她还是要勉强保卫一下蠢主人的节操问题。
她伸长了脑袋，想去看教室门口的女生究竟长什么样子，看看以后会不会虐待汤圆，奈何身高有限制，再加上角度问题，她只能看见门外女生那一双笔直而纤细的双腿。
腿玩年。
光从腿来看，就是一位大美人。
「啧啧，沈随艷福不浅啊，池婕居然都来找他。」陆弋青啧啧两声。
桑砚撇了撇嘴：「池婕是谁？」
「池婕你都不知道？」楚茵恨铁不成钢，「身为我的闺蜜，你这个八卦能力简直就是零分。」
桑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来给你科普一下。池婕今年高三，以清纯美貌被评上了a大附中的校花，并且是歷届校花前三名，最关键的是人不错。」
听着楚茵的话，陆弋青拍了拍她的脑袋：「听这话，你跟她很熟？」
「之前说过一次话……」楚茵支支吾吾，没有仔细说原因，「不过她人真的不错，前两天还送了我一瓶香水，超级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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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着，她一边兴致沖沖地举起了袖口。
香味很淡且跟雅致，桑砚闻了一口，脑海中却觉得很熟悉。
到底是在哪里闻过？
趴在桌上想了许久，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在她刚刚变成汤圆的那几个晚上，她曾经在沈随的家中闻到过这个味道。
是那封墨绿色的情书。
艷福不浅。
呵呵。
倒的确是艷福。
桑砚不动声色地翻了白眼，将停留在门口的视线收了回来。
沈随的话一向不多，可这个课间他却一直跟池婕站在门口，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直到上课铃打响才回来。
他走到最后一排，拉开自己的座椅，随口问向身旁的桑砚：「这节什么课？」
等了半晌没等来回答，他疑惑地扭过头，只看见小矮子同桌一脸愤怒地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本书，而后用力地翻开书页。
那态度……很嚣张。
第五十五章 你是不是喜欢他
前方的姜承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默默将自己的椅子往前面拉了拉。
如果印象没有出错的话，上一次敢这样对沈随讲话的人，早就进医院里面了。
不过姜承幻想中的校霸暴躁并没有正式上演，沈随只是看了一眼桑砚，随口将口袋里的糖果放在她桌上：「你低血糖？脾气这么暴躁。」
望着桌上的糖果，桑砚依旧保持着愤怒，瞪着眼睛一把抓起课桌上的糖果塞进口袋里，早知道今天她就不给沈随传授养猫秘笈了，让他被汤圆挠两爪子。
当初硬是要成为沈随的同桌，其实就是为了塞纸条的时候不引人注目。
望着她气鼓鼓的脸颊，沈随心中好笑，却也没说什么。
他对照着桑砚课桌上的课本抽出了书。
这节是语文课，他秉承着一班的优良传统，准备找习题集做。
不过在做习题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随手将语文课本翻开，沈随将手塞进桌肚里开始翻找——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
从上个月开始就有神秘人教他如何养猫，虽然目前还不知道神秘人到底是谁，可除了汤圆之外，那位神秘人便是沈随最信任的人。
除去字迹丑得有点惊人之外，神秘人对缅因猫的了解程度也格外惊人，每次跟汤圆闹了什么别扭，只要询问神秘人就会得到解答，效果也还不错。
久而久之，沈随逐渐有点依赖神秘人。
两人保持着每天传一次纸条的频率，地点为沈随的桌肚，时间为大课间。
现在大课间已经过去，他却没有在桌肚里找到神秘人写来的纸条。
沈随皱了皱眉，不信邪地将桌肚里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然而结果让他有些失望。
他偏头望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桑砚：「你……」
话只说了一半，他就将声音收了回去。
开始他对神秘人的身份有些好奇，所以问过桑砚和前座的沈随，究竟有谁靠近过他的桌子。
桑砚给他的答案是没注意，姜承给他的回答更让人迷茫：「哥，你知道你现在在学校里面有多火吗？」
当时的沈随回道：「不知道。」
对这个答案，桑砚是嗤之以鼻的。
自从发现汤圆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后，他每天晚上都要跟汤圆来一场谈心时间，主要讲述他的中二心路歷程。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喊出之前在班级门口给她送《沈随一百问》同学的姓名，桑砚可能也会被他这一脸冷淡的模样给骗到。
然而姜承没有听过这些，所以被骗到的他满脸委屈：「抽屉里全是女生给你送的情书和小零食，为什么我没有？」
在两个班打群架之前，学校喜欢沈随的女生都还偷偷摸摸的，可自从沈随被『洗白』之后，那些女生的暗恋之旅就变得格外光明正大。
每天在他座位周围晃荡的人那么多，谁都可以。
沈随啧了一声，只好继续埋头找纸条。
望着他东翻西找的模样，桑砚明知故问：「你在找什么？」
「一张纸条。」
亲手将纸条塞进他书本里的桑砚：「在书里找找。」
沈随打开了新思路，单手托腮，另一只手开始抖落着课本。
一本接一本的书被他重新扔回桌肚里，沈随看见了众多书里非常不和谐的一本——歷史。
封面上嚣张地写着三个大字：陆弋青。
字迹利落干练，看上去还有些眼熟。
沈随眯眼看了一会儿，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究竟为何眼熟。
他的字迹跟桑砚有七分相像，只是陆弋青的字体结构框架更凌厉一些。
收回视线，他将那本突兀的歷史书推到桑砚桌上：「你竹马的书。」
「？」
「跟他说一声，」
桑砚深吸了一口气，扭头望向沈随：「我手机被没收了。」
而拜谁所赐不用言说。
与此同时，楼上的陆弋青在书包里翻找半天也没找到需要的歷史书。
随着逐渐逼近的期中考试，班上的学习氛围再度浓厚起来，就连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性格，也习惯随手揣一本书在手上，走廊吹风时也能扫上两眼。
而今天，他随手揣的书从歷史变成了化学习题全解。
陆弋青：「……」
他们歷史课的老师是一位小老太，平时脾气很好，唯独有些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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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执的方式体现在不肯用ppt上课，也要求同学们桌上只允许放课本。
望着空荡荡的桌面，他嘴角一阵抽搐。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刚刚下课去桑砚他们班的时候，不小心将两人的课本拿错了。
陆弋青随手翻开，望着里面一行丑到爆炸的字迹，没忍住乐了出来。
他从小和桑砚一起练字，对桑砚的字迹再了解不过，她小时候是左撇子，偏偏左手写的字奇丑无比，后来练字之后也尝试过用左手练，但于事无补。
看着那行丑字，他乐不可支，又瞥见书页里面夹着一张明信片。
明信片的背面仍旧是桑砚的丑字，上面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养猫注意事项，然而最吸引陆弋青视线的是底下那行小字——至少我会陪你。
陪谁？
陆弋青抠着脑壳想了半天，连歷史老师走下讲台都没发现。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歷史老师已经检查到了他这一排。
目光交汇的时候，他主动自发地站了起来，往教室最后一排走去——他们班歷史课的习俗，谁没带书谁就在后排黑板处站着上课。
他站起身的时候，原本放在腿上的化学习题集就掉了下来。
在歷史老师的眼神授意下，陆弋青弯腰去捡，却看到习题集翻到了另外一面。
是全然不同的笔迹。
当时的课间只有几个人，楚茵的笔迹他也认识，显然这也不是。
往教室后方走去的时候，陆弋青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团乱，可再怎么乱，仍旧有一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沈随。
那本资料是沈随的。
听说他最近开始洗心革面，桌肚里全是各种习题，那本书是他的也不奇怪。
唯一奇怪的便是那张明信片。
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那六个字，陆弋青垂下了眸，额前的刘海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下课铃一响，陆弋青就往楼下冲去。
熟门熟路地走进一班教室，语文老师都认识他了，笑道：「下次就来一班上语文课吧？」
陆弋青成绩算不上太好，但性格阳光，样貌养眼，平时也不太喜欢惹是生非，学校里的老师也挺喜欢他。
往常陆弋青还能跟老师说上几句话，可今天他却半点没有打趣的心思，勉强沖老师笑了笑后便往桑砚那边走去。
桑砚习惯了将语文课当成模拟考，一边分神听课一边定时做题。
此刻她已经将一份数学试卷刷到了倒数第三大题，准备利用这堂课间将这道大题给解决完。
专心致志中，她压根就没发现陆弋青走了过来，倒是沈随翻了一节课桌肚，一眼就瞥见了陆弋青手中的那本化学习题。
沈随将歷史书递了过去，进行交换。
刚刚将书拿到手，沈随就开始翻书，翻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仰起头看向陆弋青：「你拿的时候，里面有没有夹着什么东西？」
「没有，」陆弋青耸了耸肩，「是什么？」
沈随还没回答，前排号称八卦小王子，努力要跟楚茵比肩天下的姜承就拧过了脑袋：「一个非常神秘的人，虽然字写得比我还丑，但跟随哥异常聊得来，两人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一些信件往来，我猜测对方肯定是一位女……嗷！」
话还没说完，一个已经捲起来的书就敲在了姜承的脑袋上。
他捂着脑袋看向沈随，委屈巴巴地模样：「好好好，我不说你那个小情人。」
听着『小情人』三个字，沈随作势再度扬起手，将姜承吓得重新转过了身子。
姜承只是开个玩笑，可他的几句话却让陆弋青的心一沉再沉。
他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敲了敲桑砚的桌面：「跟我出来一下。」
题目正解到关键的地方，桑砚连屁股都不想挪一下：「干什么？」
「有事找你。」
若是以往，陆弋青绝不会强迫她，可今天他却一把抽出了她手中的笔，拽着她的手腕往教室外面走去。
桑砚瞥了一眼自己的卷面，脑海中还在飞快演算着算法。
一直往上爬了好几阶楼梯，她成功想出第二种算法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她仰头望着走在前方的陆弋青：「你今天怎么了？」
看起来不对劲。
可上一节的课间他明明还好好的，难道是暗恋校花，结果对方却对沈随有好感？
陆弋青没有回答她的话，一直走到安静的天台才重新转过身。
他单手撑在桑砚身后的墙上，一贯扬起的唇角抿紧，眼神里全是复杂。
他咬牙缓了好一会儿，楼下就是学生们奔跑笑闹的声音。
从口袋中掏出那张明信片，陆弋青看向桑砚，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他？」
桑砚：「……」
什么？
喜欢谁？
第五十六章 告白
在他们走后，姜承不怕死地再度将脸扭到了沈随面前。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格外八卦：「随哥，你猜陆总带着学霸去干什么？」
明明一身肌肉，长相非常粗狂的体育委员姜承，却总有些小癖好。
比如八卦，再比如给人取外号。
沈随反应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姜承要喊陆弋青为陆总。
半晌没有得到回覆，姜承倒也不泄气，自顾自地开口：「我觉得陆总是要向学霸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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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这两个字引起了沈随的关注，他抬起眼，看向姜承。
终于得到正眼关注，姜承嘿嘿一笑，兴致更浓：「你看陆总天天把我们班当成第二个家，恨不得一下课就往这钻的尽头，肯定是喜欢我们学霸。而且学霸除去学习太逆天这个缺点之外，长得还是挺可爱的，皮肤也白眼睛也大……」
「你的语文能力要好好加强一下。」没等他说完，沈随就打断了他。
「我上次作文分的确不高。」姜承委屈地撇了撇嘴，「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看陆总那副霸气侧漏的模样，今天肯定要去干一番大事。」
沈随对于姜承口中的那番大事不置可否，可他的视线却情不自禁地落在了教室门口，刚刚陆弋青拽着桑砚走过的地方。
告白？
天台上，桑砚望着陆弋青那张写满悲痛神色的脸，大脑有一瞬间宕机。
老实说，她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
见她瞪着眼睛满脸迷茫的神色，陆弋青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喜欢他？」
好歹也是蝉联年级第一的学霸，桑砚从他的只言片语和那张明信片当中猜出来陆弋青口中的『他』。
这张明信片是她亲手塞进沈随习题集当中的，而那本习题集似乎在上堂课间被陆弋青拿错，留了一本歷史书给沈随。
桑砚拍了拍他撑在墙上的手臂：「……我觉得你有些误会。」
「误会？」陆弋青气笑了，「你左手写得丑字，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张明信片的确是我写的，我是指你对我喜欢沈随这件事有误会。」
打量了一下桑砚的神色，陆弋青收回手，直起身子，将那张明信片塞到她的怀里：「至少我会陪你，总共六个字，你解释吧。」
「……」
乍一听起来，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可她在写这六个字的时候，只是单纯想要安慰一下沈随。
在当汤圆的这一个多月里，虽然觉得沈随有点变态，可她不得不承认他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漠，他只是将自己关在躯壳中太久，导致不知该如何跟他人交流。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他闹了这么些年，却没得到半分关注。
最近沈随好不容易还有点起色，桑砚还是想要鼓励鼓励他。
这些解释可以让人接受，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要怎么跟陆弋青说，她得知沈随心事的事情。
看沈随那张写满不爱世人的脸，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是什么找人谈心的性格。
那要怎么跟陆弋青说？
说她其实最近每天晚上都变身为了一只缅因猫？
长势喜人茁壮成长喵喵喵？
等了半天还没等到桑砚的答覆，陆弋青哼出一声冷笑：「答不上来了？实在答不上来可以先挑一些比较好回答的问题。」
「还提供解题方法？」她惊了。
没理会她的插科打诨，他扬了扬下巴：「你压根就没养过猫，如果不是特意为了沈随去查，怎么会知道养猫的注意事项？」
……当然还是因为她最近每天晚上都变身成了一只缅因猫啊！
事情又再度转回了原点。
唯一的答案就是：这件事情我没办法跟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然而她的沉默让陆弋青彻底误会了，在上课铃声快要响起之前，他往后退了一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桑砚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种太过离奇的事件，哪怕她说出实情，可能也不会被相信吧。
独自在天台上凌乱了一会儿，桑砚拖着沉重的步伐往教室里走去。
之前她强迫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去想，却忘了每晚变成猫这件事对她的生活来说，带来了多少意外和负担。
原本已经养成习惯的生活不得不重新安排，她必须大量利用白天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就连课间也不敢肆意挥霍。
不得不说，连着坐了大半个上午，她的屁股现在是真得有点麻。
刚刚被陆弋青吓了一跳不觉得，现在觉得两边的屁股和大腿像是小针在扎一般。
她小声地『嘶』着气，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蹦回了自己的班级。
屁股还没坐定到自己的座位上，就接收到了两道灼灼的视线——分别来自沈随和姜承。
桑砚：「？」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上课铃正式打响，她想要在课间将那道数学题解完的计划彻底落空。
刚爷走进了教室，开始今天的授课。
虽然年轻，可他的授课方式灵活有趣，一直被桑砚私心列为最喜欢的科目，可今天已经上课五分钟了，她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
因为那两股灼灼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看着黑板上粉笔划过的痕迹，她长嘆一口气，将头撇到身旁。
在她偏过脸的一剎那，来自姜承的视线迅速撤离，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沈随倒是看得很坦荡，于是桑砚提笔在草稿本上写字，然后推到了他的面前：干什么？
沈随耸了耸肩。
桑砚：「？」
她再次写到：你和姜承已经看我一节课了。
这回沈随倒是回话了：才五分钟而已。
「……」
他难道不懂什么叫夸张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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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速战速决能听好课，桑砚在纸上画了三个大大的感嘆号：到底怎么了？
沈随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讲台，一边对自己说完全不好奇，一边迅速将姜承给卖了：姜承说刚刚陆弋青跟你告白了？
「？？？」
若不是屁股底下有坐凳，此刻桑砚一定趔趄到地上。
饶是如此，她屁股仍旧一歪，底下的那摞书差点被她的屁股给拧到地上去。
粉笔的痕迹在黑板上骤然停住，刚爷转过身看了一眼教室的最后一排：「沈随。」
沈随满脸坦然地回望向讲台上的老师，丝毫没有上课传纸条的慌张。
「上来解题。」
听着刚爷的话，底下顿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沈随上一次被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还是在赵师太的物理课上，当时沈随差点把赵师太气哭。
只是当时大家忙着闹笑，这次却有不少人在努力看题，然后想办法将答案传给最后一排的沈随，助他一臂之力。
教室底下有人比耶，有人咳嗽，还有人恨不得手臂高举头顶比个爱心。
前阵子刚打完一场群架，沈随作为战斗力的主要输出人员，班级地位直线上升。
「既然你们这么有爱心，不如你们代替他来回答这个问题？」刚爷的眼神缓缓扫过班级下面施展各路神通的学生，心中好笑，「这是道解答题，就你们这样一通乱比划，人家能明白？」
顿了顿，刚爷沖沈随招了招手：「上来。」
虽然不太喜欢上讲台答题，不过沈随自认最近开始走老实本分高中生的路线，所以皱了皱眉，倒也往台上走去。
「桑砚你也上来。」刚爷继续说道。
被点名的桑砚满脸无辜：「我已经算出答案了。」
「同等时间，你必须用三种解题方法，上来。」
「……」
桑砚觉得这不公平。
她撇了撇嘴，站上了讲台，从粉笔盒里拿出了一根粉笔。
三种方法很占面积，她写着写着就写到了沈随身旁。
望着弯腰在自己腹部那处写公式的桑砚，沈随甚至无法落笔——只要他一动笔，粉笔灰就会往桑砚头上落。
底下的同学望着站在讲台上的两人，平常桑砚跟沈随站在一起也不觉得，可此刻她跟沈随同时站在黑板面前，身高上的差异就格外明显。
光看字迹就可以看出差距。
一个占了下半边黑板，一个被迫往黑板顶部写。
虽然就这样笑出来不太好……可底下还是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连刚爷的眼底都有了笑意。
桑砚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哪里有计算错误，直起腰将前面的检查了一遍。
确认无误之后，她又再度埋头苦写。
她这一写，刚刚写完那行计算的沈随又被迫停笔。
望着黑板上被占得满满的粉笔字，又望了一眼腹部毛茸茸的脑袋，沈随满眼无奈，伸手挡在了她的头顶，确保粉笔灰不会落上去。
可他的力度没能控制好，不小心扣着她的脑袋扣到了自己的腹部。
四月春衫薄，桑砚写着写着，脑袋就被人扣着往后倒了下去。
后脑勺枕着的触感格外熟悉，不用回头看她也知道是男生的腹肌——在她是汤圆的时候，肉爪子踩过无数遍的地方。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又因用力过勐，断了半截。
第五十七章 单方面宣布
底下的人由于角度原因，看不清讲台上桑砚和沈随的动作，只能听见之前粉笔不断滑动在黑板上的声音骤然停止。
学霸也会卡壳？
他们满脑袋问号，却在看清黑板上已经写完了两种方法之后，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巴——那两种解法，无论哪一种都比他们的要简便。
沈随率先反应过来，他往后退了一步，松开扣住桑砚脑袋的手。
刚爷在班级里巡视了一半，见他将粉笔扔回粉笔槽内，问道：「不写了？」
「不会了。」他闭眼胡扯。
刚爷望着他最后没写的两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扯出了些微笑声：「进步挺大的。」
往常考试的时候就没见他写过大题，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毛病，至于作业更是连张纸的影子都见不着，现在虽然仍然不怎么爱交作业，但至少上课会开始认真听了。
不知道中二少年最近为何会有隐隐要开窍的样子，刚爷心底还是很宽慰的。
沈随扔了粉笔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桑砚此时也刚刚将那伸出去一截的粉笔字用手擦掉，重新恢復做题过程。
她练了很多年字，一手钢笔字写起来俊秀又好看，倒是粉笔字丑得相当有个性。
刚刚在黑板上没发现，现在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沈随才发现她那占了下半面黑板的粉笔字到底有多嚣张且不堪入眼。
啧啧两声，他收回视线，争分夺秒地将刚刚下课没看完的化学习题集掏了出来。
黑板上的那道题他会做，而他又不参加竞赛，不需要有那么多种思路，能解出答案就可以了。
他垂眼翻开那本化学习题集，正想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补足之前的漏洞，却一眼瞥见手边上面的那道题，同样嚣张地占据着几行丑字。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才看丑字的原因，此刻沈随觉得这个字迹略微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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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着眼打量了许久，强迫自己看向下一题。
刚刚标了几个化学价，他的视线又重新瞥向上面的字迹。
这个是桑砚用左手标註的一些思路，之前没注意不觉得，可此刻怎么看怎么眼熟。
沈随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他和神秘人之间的聊天每日一次，有时候是明信片，有时候是这种随手从草稿本上撕下来的纸条。
仔细对比了片刻，他忍不住眯眼望向讲台上正在写最后一行的桑砚，啧了一声。
找了这么久的神秘人，原来近在眼前。
桑砚写完最后一种解法，一边走下讲台，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她刚刚回到座位上，就看到沈随又用那种灼灼的视线望着她。
「？」
什么情况？
她的脸上沾上粉笔灰了？
桑砚满脸迷茫地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蛋。
而沈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用自己沾满粉笔灰的手擦到脸上，将其画了几道白色的粉笔印。
「学霸，」姜承扭过身原本是想膜拜一下学霸，结果在看到她脸上的印子时不禁乐了，「怎么写个题还写到自己脸上去了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从书包里掏出张纸让她擦擦，奈何糙惯了，压根没有带纸巾的习惯。
在姜承找纸巾的时候，桑砚已经自己从书包里抽了张纸巾出来，开始往脸上擦。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格外思念和楚茵做同桌的日子，尤其怀念楚茵随身携带的那枚小镜子。
见她擦了半天还没有找准地方，沈随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到了家中的傻猫。
汤圆每次喝完牛奶都会喝得满脸都是，然后拿爪子去擦脸也是这样半天找不准位置。
看她拿着纸巾往脸上绕了一圈，就是绕过了脏的地方，沈随嗤笑一声，抬手凑了过去。
男生的气息冷冽又好闻，桑砚的手僵愣在原地。
沈随顺势抽过她手中的纸巾，帮她把脸上的粉笔灰擦掉了，嘴上嘲道：「笨不笨？」
她智商一百三。
反驳的话没能说出口，桑砚的脑海中全程都循环着刚刚在讲台上那一幕和刚刚沈随凑过来的瞬间。
「桑砚的三个方法全部正确，你们可以拿出来抄一抄扩展思路，」
刚爷的声音终于将桑砚从这种可怕的循环中拉了出来，她赶忙正襟危坐。
刚爷望着讲台下面大家做笔记的动作，喝了口水后道：「趁着你们在做笔记，我们就利用这个时间来就讲一下今年的春游活动。」
一听到春游两个字，原本正在记笔记的大家勐地抬起头来，仿佛一群闻到排骨香味的狗狗。
「小兔崽子们，刚刚让你们做题怎么没有这种精神？」刚爷笑骂了一句，「根据小道消息，今年的春游有两个方案。」
「李老师，两个方案是什么意思啊？」
姜承代表广大同学，问出了他们的心声。
刚爷促狭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喊李老师，不喊刚爷了？」
底下又传出一阵闹笑声。
刚爷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外号，由于在同学们之间流行，所以也传到了老师们的耳朵里，不过刚爷也始终没有怪罪的意思。
「我就不吊你们胃口了。」刚爷拍了拍讲台，「一边做一边听，不然我就不说了。」
闻言，同学们赶紧埋头继续做笔记，同时耳朵竖得一个比一个高。
「方案一是去市郊爬山，当天去当天回。方案二是——」刚爷吊足了胃口，才缓缓开口道，「去邻镇玩两天一夜。」
「哇！」
「两天一夜！」
「邻镇超级美，我之前放假去过。」
……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同学们也不假装做笔记了，纷纷将身体扭成各种诡异的姿势，跟周围的人交头接耳：「老师，这两个方案是同学们投票决定的吗？」
「想得倒挺美，」刚爷笑骂道，「是看你们的期中考试成绩。」
这次的期中考试是a市几个学校联考，学校也比较重视，所以便弄出了两个方案，以此来鼓励学生们学习。
跟附中一直在争抢龙头老大位置的第一中学也会参与本次联考，附中可谓是卯足了劲想将他们比拼下去。
双手在半空中往下压了压，李诚刚让他们安静：「只要大家这次成绩优异，校方组织的春游地点便是邻镇。这是大家在高中的最后一次春游机会，希望大家好好把握。」
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便是备战高考的奋斗期，学校的春游也就跟他们无关了。
虽然去邻镇春游还没有板上钉钉，但不妨碍同学们已经开始了第一波兴奋——
「这次大家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我要去邻镇玩！」
「姜承你闭嘴，你不拖后腿就好了。」
「我怎么了？」姜承摸了摸鼻子，偶尔硬气一回，「需要担心的是后面几个班级，不然我们义务互帮互助吧？」
他的提议难得得到了一致好评，大家纷纷决定本次考试由学霸带动学渣，来一次全民学习。
在一片闹腾中，桑砚是最安静的那位。
去邻镇玩两天一夜的这个提议实在诱人，但有个要命的问题——她每到十点就会魂穿汤圆的事情该怎么办？
由于这件事情她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所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当自己变为汤圆之后，自己的身体究竟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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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她占据汤圆的身体那样，汤圆也魂穿她的身体？
不不不。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就被桑砚迅速否决。
如果汤圆真的魂穿到她的身上，那她的父母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发现。
可即便是没有任何东西占据她的身体，她到点就晕的情况也很吓人。高一的时候，全校的春游也是两天一夜，两人一间宾馆，不存在独居的情况。如果和同学们一起过夜，那她肯定会被发现异常。
脑海中思绪万千，桑砚扑在课桌上。
沈随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她，看着她从兴奋到神色恹恹，轻轻挑了挑眉。
前排的姜承还没发现后排的低气压，等下课后就主动自觉地扭过了身子。
自从和他们一起打过架后，他就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兄弟，有事没事就往后排扭，有时动作之大，让桑砚都担心他会将自己的腰给扭伤。
奈何体育委员各方面的身体素质都很不错，扭身的动作一如既往的灵活。
他一边扭身，一边挥着胳膊将方子旭、楚茵和陈嘉杰都喊了过来。
待人聚齐之后，他双手搭着椅背，下巴抵在手背上，星星眼道：「去邻镇的话，你们打算去哪里玩？我刚刚冒着风险，查了好多攻略。」
他那个身躯摆出这个姿势实在辣眼睛，众人给足了面子才没有吐出来。
方子旭伸出了一个大拇指：「效率不错。」
楚茵：「还不一定去邻镇呢。」
「我们这次肯定能考过一中，」姜承一厢情愿地歪了歪脑袋，看向刚刚没发声的另外三人，「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剩下三人异口同声：「没有。」
姜承：「？」
沈随：「人太多，吵。」
陈嘉杰：「没钱，去不起。」
桑砚：「……」
她的理由无法言说，只能单方面宣布，本次期中考试，年级第一可能会缺席，理由是不去邻镇春游。
第五十八章 下定决心
公布了春游计划的不止刚爷一个人，很快其他班级的班主任也纷纷公布了这个消息。
一到下课时间，各班级讨论最多的内容便是春游。
同学们的脸上各个兴高采烈，仿佛已经通过了期中考试。
距离期中考试不过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以姜承为典型代表的学生不在少数，大家开始卯足了劲学习。
如果说分班考只是激励了优等生和中间那部分学生的学习，那么春游便带动了全年级的学习。
就连差生也没事揣着一本古诗词在走廊里背诵，决定为春游助力。
看着这种空前学习热潮，桑砚不得不感慨校长的决定有多英明。
甚至全年级发起了一个内部投票，主动要求留下来晚自习的人过半。
年级主任对此当然没有意见，还特地申请了两间多媒体教室给他们用——想要清静便留在班级教室里学习，但如果希望能进行探讨的话，便前往多媒体教室。
作为重点班，一班的门槛这阵子都要被踏破了。
有人过来借笔记复印，有人过来问题目，还有人过来询问有无迅速提分的良方。
这些请求有的来自其他班级，这里面甚至有十班的同学，这其中就包括李阳。
当李阳拎着两大袋零食过来的时候，他得到了一片嘘声。
当初两个班打得那么惨烈，说没有芥蒂也是不可能的。
而这是李阳就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拿得起放得下，在他被轰出去之前，他就踩在讲台上，当着一班全体同学的面深深鞠了一躬。
一班同学吃软不吃硬，喝倒彩的声音也发不出去了，拇指向下的姿势也做不出来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阳拎着两大袋零食，全部倒在陈嘉杰的桌上：「能不能教我学习？」
陈嘉杰望着被零食堆满的课本，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能。」
「……」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周围还是忍不住响起了一片闹笑声。
李阳挠挠头，居然没有生气，腆着脸继续问他：「那怎样才行？」
陈嘉杰很想像之前李阳欺负他那样来刁难李阳，可他深吸了口气，还是没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情看起来就很耽误他学习。
吃了一个闭门羹，李阳这时候倒发挥出了坚持不懈的精神，三天两头在陈嘉杰面前献殷勤。
实在被他缠得没办法，陈嘉杰最后也答应了他的求学请求，不过李阳需要按照市场家教的价格来给钱。
李阳欣然应允。
免费看了几天戏，沈随戳了戳同样在看戏的姜承：「他们怎么不来找我同桌？」
平心而论，这阵子来找一班其他同学的人，比来找桑砚的人要多很多。
可桑砚明明才是年级第一。
面对沈随的疑惑，想要接任八卦小天后位置的姜承立刻给了解答：「学霸的成绩很好没错，可她的方法有时实在难懂，不适合我等凡人。而陈嘉杰就不一样了，他的基本功扎实，用的方法很多都比较基础，相对差生来说更容易掌握一点。」
「哦。」
得到解答之后，沈随便低下了头。
望着他的头顶，还准备再叭叭两句的姜承：「……」
怎么不问了？
等了好半天，姜承差点被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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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用完就扔的沈随还一脸讶异地抬起头：「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
「那你转过去，你这样挡光。」
「……」
目睹了全程的桑砚，对姜承深表同情。
虽然没办法参与两天一夜的春游，可望着周围同学的热情，她也不想拉大家后腿。
大不了之后春游请假吧。
打定主意之后，她便继续开始看书。
她没发现，在她低头看书的时候，沈随的视线悄悄朝这边瞥了好几眼。
这阵子桑砚还是每天会扮演神秘人，跟沈随进行每日的纸信聊天活动。
沈随面上不动声色，维持以往，可内心早已风起云涌——桑砚好像真的喜欢他。
这个猜想在几天之后得到证实。
当初在教室门口拦着桑砚，给她塞《沈随一百问》的那帮女同学，最近趁着各个班级的活跃气氛，还是每天派其中一名女生，打着问题目的名义，来询问桑砚关于《沈随一百问》的进度。
那里面的大部分问题，桑砚凭藉着汤圆的身份逐一完成，剩余太涉及隐私的部分，她直接跳过不做。
这样杂七杂八地筛选一番，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沈随的感情史。
据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观察，沈随便是传统意义上的注孤生选手，家中也没藏着任何女孩子的照片。
唯一见他跟女生有过什么联繫的时候，也就是前几天的校花池婕。
秉承着对客观事实的严谨性，桑砚纠结了片刻，还是扭头看向沈随：「你交过女朋友吗？」
沈随：「？」
什么东西？
望着他迷茫的眼神，她终于敲定答案。
校霸是不需要谈恋爱的。
像是地下接头一般，桑砚鬼鬼祟祟地将《沈随一百问》揣进自己的外套里面，而后猫着腰走到外面，将其交给其中一位女生。
在她的身后，沈随眼神复杂。
他提笔在草稿纸上写了两个字——桑砚。
他的小同桌真的喜欢他。
其实这点也不难证实，如果不是喜欢他，为何当初会想尽办法接近他？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为什么要指名道姓地跟他做同桌？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又怎么会因为他被人误会而满脸焦急，甚至不惜逃课？
……
那么多的蛛丝马迹串在一起，统统都指向一个解释。
沈随轻嘆口气，掏出今天桑砚以神秘人身份塞过来的卡片。
他盯着那张卡片良久，提笔在上面回復道：如果知道了一个人的心意，要怎么办？
提笔写下这句话后，他便卡片塞进了桌肚里。
这是他们这么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他回復好后便将纸条塞进自己的桌肚里，等第二天的时候，对方便会写好回復给他。
在不知道对方身份之前，沈随也曾有过好奇，现在想来也只有身为同桌，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这些事情。
沈随在将卡片放进桌肚之后，夸了自己一句善解人意后，便站起身往教室外面走去。
他只有不在教室里，才能留给桑砚时间操作。
桑砚浑然不知沈随上述心理活动，她揣着那本《沈随一百问》像是带着什么禁书。
探头探脑地打量了一下周围，见大家都在串班级学习之后，她冲着站在门口的外班女生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到楼梯拐角见面。
一直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桑砚才偷偷摸摸地将其递给女生：「我不保证全部正确，你们也别太当真。」
「放心吧，」那名女生也做贼般将其塞进自己的怀里，「我们只是单纯舔校霸的颜，他还是你的。」
「？」
这句话听起来很有问题啊。
而沈随恰巧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将那个女生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桑砚：「……」
她抽了抽嘴角：「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哦，我什么都没听到。」沈随四平八稳地开口，半点儿也看不出来是在说谎。
他的表情如常，她打量了半晌也没看出来什么，只能作罢。
毕竟他什么都没听到的话，她再强行解释，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将《沈随一百问》交出去之后，桑砚心中的另一块大石落定。
她回到座位上，想起沈随刚刚的走向朝往楼梯，应该没有那么快回来后，便将手伸进了他的桌肚中，看看他今天的回覆。
『如果知道了他人的心意，要怎么办？』
说曹操曹操到，这一看就是感情题！
回想起她自己在《沈随一百问》上的答案，桑砚沉痛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她可能要误人子弟了。
已经误了一波人，不能再误其他人。
她摸出自己惯用的笔，认认真真地用左手写下一行丑字：每个人的心意都需要郑重对待，无论是谁。
写完之后，她又将卡片塞回了原来的地方。
把笔从左手换回到右手，桑砚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掌。
另一边，沈随为了给桑砚留出足够的作案时间，愣是磨蹭到了快要上课的时候才回去。
等他回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掏出卡片看上面的回覆。
郑重对待。
怎么郑重？
沈随觉得自己的头髮都要愁白了。
当天晚上临睡前，他抓着汤圆一阵蹂躏：「汤圆，我问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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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唧。」
问吧。
桑砚现在对这种问题已经免疫了。
每次沈随口头上说是询问，可不管她反对与否，他最终都会问出口。
将脸在沈随的枕头上蹭了蹭，她做好了时刻入睡的准备。
可她刚刚将眼睛半眯起来，就听见了沈随的声音：「你觉得桑砚怎么样？」
好久没听到自己的名字，桑砚快要闭起来的眼睛又重新睁开了。
「看你的反应，好像还记得她。」沈随满脸纠结，「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唧唧！」
非常好！
「左手是好，右手是不好。」
猫崽子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爪子按在了他的左手上。
若是往常，沈随一定会夸猫崽子聪明，可他今天明显没这个心情。
他抱着猫崽子仰躺在床上，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第五十九章 和我恋爱，要试试吗
沈随决定跟桑砚在一起。
促使他做下这个决定的，是方子旭。
毕竟除了方子旭之外，沈随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聊这种话题的人选。
犹豫了片刻，他给方子旭发了一条微信。
【汤圆他爹】：问你件事。
【方子旭】：周末没空，不能去给你家猫崽子买高级罐头。
【汤圆他爹】：……
打字实在很烦，他干脆按着话筒，发了一通语音条过去：「如果有人喜欢你，你应该怎么办？」
很快方子旭也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喜欢你的人不是很多吗？情书都能塞满一书包了，你每次看到不也就当做没看到？」
「……那不一样。」
方子旭反应了半天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哪里不一样，就又收到了沈随的一条语音。
「如果喜欢一个人始终得不到回应，结果会是什么？」
方子旭按着那条语音听了两遍，大惊失色：「你喜欢谁了？！」
「没有，」沈随终于不耐烦起来，「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就行了。」
听出好友的不耐烦，方子旭终于正经起来：「那你得先告诉我，这种喜欢表露得明显吗？」
沈随略微思索片刻：「我能看出来的程度。」
「你都能看出来，那就是非常明显了。」方子旭瞭然道，「一般表露到这么明显就是在释放信号，让对方给予回应，如果是我的话，在释放这种信号一段时间还没回应的话，便会放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放弃？
沈随的眉头蹙了起来：「那会难受吗？」
「……兄弟，麻烦你从天上下一次凡吧。单恋一个人得不到结果肯定会难受的，等决定放弃后说不定还会将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当成陌路人。」
方子旭的每一个回答，都直敲在沈随的心口。
变成陌路人？
他决不允许。
那边，桑砚还不知道沈随究竟做了什么决定。
她唧唧地将自己夸了一番后，心满意足地准备去睡觉。
熟练且自然地将脑袋搭在沈随的枕头上，她合上眼睛迅速入睡。
或许是汤圆正在长身体的缘故，最近做梦特别多。
今天晚上她就梦见了沈随和校花，两人漫步在学校的小树林里，沈随还远程给她发微信求指导，问：「如果已经确定了她的心意，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在这种深思熟虑中，桑砚醒了。
望着自家熟悉的天花板，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突然有点起床气——靠，梦里面她和沈随好歹有微信，可现实中他们连微信好友都不是。
想起手机，桑砚发现自己不能缺席期中考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咬着一口小白牙，她对梦中的沈随相当不满。
青春年华不用来学习干什么？！
由于昨晚的梦境，桑砚整个上午都显得无精打采的，尤其是看到校花又来找沈随之后，她捏着笔桿的指尖都开始泛白。
池婕的名字还是很响亮的，每次在来到一班门口的时候，都会引来一片人的视线。
为了跟池婕擦身而过，姜承一节下课打了两次水。
「出息呢？」
在他准备打第三次水的时候，桑砚恹恹地开口。
「太好看了，」姜承擦了一下嘴角，「她身上都是香的。」
「学校里面禁止喷香水。」
姜直男半点没有发现到桑砚的情绪不对，八卦雷达在美女面前开始屏蔽：「随哥不愧是随哥，连校花都喜欢他。」
咂了咂舌，他继续说道：「这样看来，我还挺厉害的。」
「？」
自夸得相当突然。
「你看啊，我后排的男生有校花喜欢，我后排同学的同桌有校草喜欢，四捨五入我就是学校里的一块宝。」
桑砚没明白他这个四捨五入到底是怎么入的，倒是对姜承的乐观深表敬佩。
敬佩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她拍了拍姜承的肩膀：「你后排同学的同桌，是我？」
「不然呢？」
「那校草是谁？」
她本人怎么不知道有校草喜欢她？
难不成还是暗恋？
「咱俩关系都这么熟了，你还要跟我保密。」姜承的脸上写满了『你不够意思』，「陆弋青前两天不是拽着你上天台告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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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询问自家竹马何时成了校草，桑砚抽了抽嘴角，赶忙开口澄清道：「别乱说，他那天是有事情问我。」
「什么事情需要上天台才能问？」
「……」
很好，又是一个新的死循环。
她总不能告诉姜承，陆弋青是因为发现了她每天给沈随写养猫攻略的原因，所以误会她喜欢沈随吧？
望着桑砚沉默的模样，姜承八卦地笑了笑，那表情翻译过来就是三个字——我都懂。
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桑砚趴回到桌上，放弃解释。
沈随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满脸写着生无可恋的桑砚，刚想开口询问就瞬间明白过来。
刚刚他去外面见了池婕，估计她是吃醋了。
现在想来，池婕来找他的那次，桑砚也是一副心情不太好的模样。
思索了一会儿，沈随还是决定解释一下：「她是来找我帮忙的。」
「帮忙？」
桑砚趴着的姿势没动，只是将脸从臂弯里转了过来。
刚刚压着的时间有点久，她现在刚刚抬起，眼睛因为生理反应而有些湿润，看过去的神情委屈又可怜。
望着她的脸，沈随的嗓子突然有些干。
他略有些狼狈地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她遇到了一些事情，想过来找我帮忙。」
「那你怎么考虑的？」桑砚没有问具体的情况，这毕竟是池婕的隐私。
「我让她去找警察。」
这个回答让桑砚稍稍有些满意：「哦。」
她撇了撇嘴角，趁着课间的最后一分钟朝他伸出了手：「糖呢？」
「什么糖？」沈随愣了愣。
桑砚理直气壮道：「之前的那袋糖我吃完了。」
玫瑰牛奶味的糖果。
整整一个牛皮袋，她居然这么快全都吃完了。
沈随的眼底不禁盪出些微笑意，结果就被姜承看见了。
他瞪圆了眼睛：「随哥这是在笑？」
像是变脸一般，沈随眼底的笑意又憋了回去。
……偶像包袱极重。
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桑砚决定还是再敲打敲打他：「期中考试要加油！」
她得把手机给拿回来。
沈随将这节课的书本整理到桌面上，在上课铃声中，望着她轻声『嗯』了一声。
只是这声『嗯』太轻，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听到。
虽然不知道这声气音有谁听见了，但沈随知道姜承一定连上课铃都没听见。
老师已经一脚踏进了教室，他还偷偷摸摸地塞了一张纸条过来。
沈随展开一看：随哥，你是怎么和大美人认识的？
大美人？
他仔细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懂他在说谁，于是言简意赅地回了个问号过去。
姜承：池校花啊！
沈随：她好看吗？
姜承在看到这行字的时候，鼻孔差点气歪。
想了想，他还是仗着现在没有当面，在纸上画了一个愤怒的小人。
姜承：她还不好看，那还有谁能说得上好看？
姜承：刘亦菲吗？
沈随望着那两行字，陷入了沉思。
如果要说谁好看，他觉得他同桌就挺好看。
皮肤奶白头髮很软，眼睛又圆又亮，看人的时候带着些微狡黠，凑近了还能闻到带着淡淡玫瑰香的牛奶味，乖得不行。
懒得再跟姜承玩传纸条的幼稚游戏，沈随托腮开始打量桑砚。
她一旦开始上课就会全神贯注，一边听着老师讲课，一边迅速梳理自己理解出来的脉络。
很可爱。
沈随简单在心底评价了一番后，又想起自己昨晚做下的决定。
桑砚喜欢他，他便必须要给她回应。
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要给她什么回应，可沈随潜意识里就是不想见她委屈的神色。
毕竟是同桌啊。
心里『啧』了一声，沈随重新拿了一张纸，提笔开始写字。
不同于以往恨不得将字给写飞出去的潦草，他难得耐心地一笔一划写。
他小学三年级之后就不这样写字了。
一边在心底唾弃自己，他一边继续规规矩矩地写。
——喜欢我？
刚刚写了三个字，沈随就忍不住将其划掉。
太奇怪了！谈恋爱都是这么奇怪的吗？！
奇怪到他恨不得将笔给撅断。
在他彻底将笔给撅断之前，他想到方子旭说的话。
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提笔。
——和我恋爱，要试试吗？
活了十几年，沈随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样的一天。
他深吸口气，将纸条叠好后，食指按着它挪到了隔壁桌。
桑砚正在做笔记，写着写着笔记本旁边就多出了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字条。
……光是整整齐齐这一点，就相当反常。
一般沈随传纸条都相当随性，怎么写的就怎么推过来，压根没有叠这个步骤，甚至有时候他连纸条都懒得写，直接压低了声音凑过来小声开口。
桑砚抬头疑惑地看向沈随。
而他传完纸条过后也一直在观察着桑砚的反应，见她抬眼，他上下唇微碰，无声地比出几个字的唇形。
她看了半天，勉强辨认出几个字：情感问题。
桑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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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昨晚做了个预知梦。
第六十章 每天一颗糖
桑砚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纸条，一把拍开沈随的手，压根没有拆开纸条的意思，直接将其推回到沈随的面前。
与此同时，她还将自己的笔记本往身旁之人那边挪了挪，同样用气音说道：谈什么感情？！好好学习！
为了让沈随看清楚她的口型，她特意放慢了语速。
桑砚的嘴唇一张一合，平时作息规律又健康，她的嘴唇甚至没有什么细纹，看上去就像是粉色的果冻。
沈随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一会儿，不自然地收回了视线。
视线重新看到折起的纸条上，他轻笑了一声。
看样子小同桌不想谈恋爱，只想当老师。
从桑砚的口型判断，她明显读懂了他的唇语，只是不想谈这方面的事情。
喜欢他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又是一场乌龙。
这几天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沈随舒缓了眉眼，伸了个懒腰。
上课伸懒腰这样的行为实在嚣张，赵师太早在他们传纸条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们，终于在此刻没忍住：「沈随，站起来听课！」
赵师太之前就和沈随结了梁子。
全班屏住唿吸，生怕大战一触在即，可沈随这回倒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相当听话。
赵师太也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后面的话哽在了喉口。
顿了半天，赵师太的脸都憋红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随解决了一桩麻烦事，正是心情好的时候，难得开口讲了一句废话：「听老师话的态度。」
结果气得赵师太暴跳如雷，让他滚出教室。
说滚就滚，沈随倒也没有留恋。
只是他在转身的时候，手指将桌上的纸条勾进掌心，将其揉成一团之后，扔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面。
沈随走到教室外面，依靠着围栏，在春/光中微微闭眼。
神清气爽。
按理说他应该是这样的心情才对，可不知为何——沈随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处，好像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开心。
趴在教室围栏旁边闭目养神了大半节课，等方子旭下课出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进入到昏昏欲睡的模式。
方子旭被昨晚的一通聊天给吓得不轻。
他站在沈随身旁，用自己肩膀撞了撞他的肩膀：「昨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
「谁暗恋你？」
「……隐私。」
方子旭啧了一声，双手往后一撑，胳膊肘搭在栏杆上，跟沈随正好朝向相反的方向。
他的眼神从教室的窗户往里面扫视了一圈：「最近池婕来找你找得挺频繁。」
「不是她。」
本来方子旭提出池婕的名字就是为了诈他，如果那人真是池婕的话，早八百年前他们俩就应该在一起了。
得到沈随的回答后，他打了个响指：「不是她的话，就是桑砚。」
沈随瞥了他一眼，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我弄错了。」
弄错这两个字就很微妙。
方子旭心中瞭然，但很识相地没有再提。
站着吹了一会儿春风，沈随突然直起身，往楼下走去。
「干什么去啊？」方子旭问道。
「去买糖。」
买糖？
方子旭的眼神落在教室角落里，答案突然瞭然于胸。
教室角落里，桑砚蹲在垃圾桶那块，捏着鼻子开始找沈随刚刚扔掉的纸团。
虽然嘴上义正言辞，可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蠢主人看起来一向不爱世人的冷淡模样，究竟想问什么情感问题？
她在教室里翻垃圾桶的动静实在销魂，楚茵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找什么呢？」
桑砚莫名心虚，差点原地蹦起。
她挠挠头，编了个藉口：「刚刚那道题我写了个新解法，结果被我当成不用的草稿纸给扔掉了。」
一听到学习相关，楚茵脸上的笑容就垮了垮。
学校鼓励大家学习的套路一招接一招，她被迫往前跑，原本只是考前发力选手，结果现在差点变成永动机。
好不容易趁着课间，给自己找个理由放松一下，楚茵生怕被桑砚拽着去听什么新解法，以上厕所作为藉口后熘之大吉。
担心还有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异样，桑砚加快了寻找的速度，很快便在垃圾桶的右侧方找到了被揉成一团的纸条。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看见沈随难得工整的字迹——和我恋爱，要试试吗？
脚下一个趔趄，她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桑砚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才发现蹲得太久，脚已经麻了。
一瘸一拐地走回到座位上，她的脑袋磕在桌沿上，又看了一遍。
她舔了舔唇，鬼使神差地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抚平，放进书里夹好。
等沈随买完糖上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同桌满脸通红的模样。
他没有多想，伸手探在她的前额：「发烧了？」
男生的手干爽而温暖，带着几分猝不及防，桑砚愣在了座位上。
在摸到她前额的时候沈随也愣住了，额度上的温度传到他的掌心，他勐地缩回手：「没发烧。」
桑砚双手搭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嗯。」
「……给。」
他不自在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放在她的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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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砚下意识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今天是颗硬糖。
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她仗着牙口好，咯嘣咯嘣几下便咬碎了咽下。
沈随算是亲眼见证了她为何能吃那么快的原因，对上她眼巴巴的视线，他不禁挑了挑眉：「每天只有一颗。」
桑砚嗜甜，一吃糖就容易剎不住车。
可她今天却乖乖地什么也没说，只是『哦』了一声，便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每天一颗，换句话来说就是明天还有。
她有点满意。
至于那张纸条，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
时间一晃而过，期中考试很快来临。
这次考试分班比较正式，按照成绩来分配，考前还特意空出来半个下午来布置考场。
一班由于两个年级第一名，而毫无悬念地变身为两极分化最严重的班级。
桑砚坐在第一考场一号考位，沈随坐在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座位。两人的考场距离差了整整一层楼，还分列左右，自然也没能遇到，抛开桑砚变身为汤圆的时间不算，她和沈随再次碰面的时候，已经考完最后一门了。
按照以往的规律，附中考完试之后是没有家庭作业的，可不知是不是前阵子高三生惨澹的一模成绩让校方开始警惕，这次期中考结束最后一门时，所有同学都各回班级，由老师统一布置作业。
而这班老师也没有手下留情，一门比一门作业多，尤其是赵师太，恨不得让他们做一整本试卷。
等到刚爷走进来的时候，整个班的气氛都很低沉。
望着他们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模样，刚爷忍不住笑着拍了拍手：「振作起精神来。」
「振作不起来。」姜承趴在桌子上，一边担忧自己最后一门英语，一边苦恼作业。
而像他那样的不在少数，大家都一边抱怨着作业，一边在对答案。
有的题一对，对出四个答案，abcd的都有，大家都很慌张。
而只是这次期中考试跟他们的春游地点挂钩……
一想到这里，同学们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忐忑。
刚爷笑着将手中的表递给班长，让班长发下去：「这是春游的计划表和回执单，你们回家跟家长商量一下，选择去或者不去，然后在回执单勾选答案再交上来。」
「现在就统计？」有反应快的立刻问道，「现在成绩还没出来，怎么决定春游地点啊？」
刚爷笑而不语。
很快大家就得到了答案——
根据计划表上的时间，学校早就确定好了今年春游地点为邻镇，只是为了鼓动大家的学习热情，才特意让班主任传达了虚假消息。
看到计划表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又惊又喜。
桑砚在拿到春游计划的时候非常纠结，一方面知道自己去不了，一方面又忍不住好奇。
那张薄薄的a4纸被她揉来揉去，最终还是沈随看不下去了，一把将那张计划表翻到正面，摆在桑砚面前：「想去？」
「……不想。」
「小骗子。」
他嗤笑一声，抬手在自己的那张回执单上勾选不去的选项，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一分钟。
将笔帽合起后，他偏头问道：「这次能拿第一吗？」
这个问法太不含蓄，桑砚犹豫片刻，还是回答道：「不清楚，一中成绩也挺好的，但总成绩前三应该没有问题。」
前排的姜承耳朵一直竖着，顿时惊恐地扭头：「您还是人吗？」
……曾经是，现在时人时猫。
心中腹诽了一句，桑砚不放心地看向沈随：「你这次试卷填满了吗？」
「嗯。」
沈随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脑袋，「等我帮你把手机要回来。」
这段时间，沈随发展了一个新兴趣，有事没事就喜欢揉她的头。
虽然有点影响髮型，可桑砚并不讨厌，甚至觉得此时的沈随有点帅，那本横空出世的《沈随一百问》并不是没有道理。
她被沈随按着脑袋脸红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她的手机被没收最初不就是沈随害的吗？！
第六十一章 真相
从教室走出来的时候，她久违地碰到了陆弋青。
他单手勾着背包，懒懒散散地跟着同学们一起往楼下走，只有在同学喊到他的时候，他才抬头应两声。
虽然敷衍得很，可不妨碍那一双桃花眼潋滟勾人。
在看到桑砚之后，陆弋青的脚步顿了顿。
他刚想抬手打招唿，就看到跟她一同出来的沈随。
打招唿的手僵在半空，还是楚茵看到了他，沖他热情洋溢地扬了扬手：「小蠢蛋！」
「你喊谁小蠢蛋呢？」陆弋青很快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笑骂了一句后踩着剩下的几阶楼梯站在他们面前。
四人长相精緻，看起来赏心悦目。
陆弋青身旁有些比较外向开朗的女生也走了过来，拍着陆弋青的肩膀：「不够意思啊，认识随哥也不给我们介绍。」
「刚刚还喊我陆哥呢，现在就喊随哥了？」陆弋青一脸委屈地摇了摇头，「太花心了。」
一帮女生顿时笑个不停。
众人嘻嘻哈哈地下楼梯，而沈随明显不适应这样的气氛，略一蹙眉后拎着桑砚的后领，走在最后方。
他力气大，桑砚又不设防，被他这一拽，拽得差点往后载倒，幸好沈随託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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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将人弄摔，罪魁祸首还一脸嫌弃地点评道：「四肢不协调。」
「……」
要不是打不过，桑砚就上去揍他了。
望着桑砚鼓起的嘴巴，沈随没忍住用手戳了戳：「你也不去春游？」
「不去。」
沈随对她的回答半点也不意外，从她在教室里的纠结就能看出个七八来。
虽然不知道她不去春游的原因是什么，但对沈随来说是正好：「那下周末陪我去宠物医院。」
下周末是汤圆定期去宠物医院打疫苗的日子，桑砚虽然心里清楚，但此刻还得装作不知道：「干什么？」
沈随望了她一眼。
少女眼睛瞪得很圆，演技十分炸裂。
于是他恶劣地勾了勾唇，选择拆穿她：「我前两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写的纸条。」
「……」
桑砚不可置信地扭过脸：「你都知道了？」
亏她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周，」顿了顿，沈随想起上周的乌龙事件，脸上闪过瞬间的不自在，「所以下周陪我去宠物医院？每次汤圆打疫苗都委屈得厉害，你帮我哄哄它。」
桑砚虽然不知道真正的汤圆每天都在想什么，但至少也占据了汤圆身体那么多个晚上，多少了解一点汤圆关于本能的习性。
揉它哪里它会舒服，哪种猫粮它会喜欢。
为了避免蠢主人又看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桑砚没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在她答应的那刻，沈随从口袋里摸出了两颗糖递给她。
「今天怎么有两颗？」桑砚语气惊喜。
「补上昨天的。」
一天一颗，童叟无欺。
他们两人慢吞吞地走在后面，而前方的大部队也逐渐开始变成三三两两的组队模式。
楚茵扭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桑砚和沈随，沖陆弋青使了使眼色：「餵。」
「餵什么，不记得我名字了？」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楚茵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她，「你再不跟表白，桑砚说不定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陆弋青伸了个懒腰，垂眸望了她一眼：「看出来了？」
「……你以为我是桑砚那种单细胞生物？」楚茵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我可是画言情少女漫的人。」
「是是是，未来的大触。」
这些话楚茵每天都要说，陆弋青已经能背出来了。
而他那副不着调的模样也彻底惹恼了楚茵，她一手肘拐上陆弋青的腹部。
她力气不小，陆弋青『额』了一声，就弯下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你还真打啊？！」
「不打你就不会清醒！」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楚茵一把勾住陆弋青的脖子，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到底什么时候告白啊？」
被人搂着脖子，陆弋青顺势将脑袋倚在她的肩头。
原本还想叮嘱两句的楚茵顿时脸色爆红，她用另一只手推了推他的脑袋：「警告你啊，说话就说话，不许动手动脚。」
「小桑砚已经被抢走了，你把肩膀让我靠一下怎么了？」
「谁说她已经被抢走了？」楚茵用肩膀顶了一下陆弋青的脑袋，「她明显还没开窍，我天天跟她一起，这点还能不知道？」
听到楚茵的话，陆弋青倒是略微振作了些精神。
他重新直起身：「我觉得也是。」
虽然看到了那张卡片，可桑砚当时的神色却半点没有羞涩，只有犹豫。
他可以肯定桑砚有事瞒着没说，但绝对不是暗恋沈随。
只是当时的他太过着急，错过了很多细节。
肩头突然变轻，楚茵的肩膀略有些不适应地微顿，只是幅度很小，就连身旁的陆弋青都没有发现。
她调整了一下步伐，重新开口：「那你要抓紧啊，青梅竹马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再不好好把握，真的人神共愤。」
「这件事急不来，」陆弋青恢復了神采，「你听过什么叫做温水煮青蛙吗？」
「？」
「感情这种事最怕细水长流，」他沖楚茵挑了挑眉，「我可以考到桑砚所在的大学，也可以跟她去同一个城市工作，无论何时我都会站在桑砚一眼便能看见的地方，这就是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沈随也不行。
少年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派阳光恣意，眼神里有光。
楚茵费尽了全身力气才维持住跟以往无甚差别的表情：「跟桑砚考同一所大学？你也就比沈随好不了一点。」
「……」
陆弋青：「……可以请你离开吗？」
「不能。」
虽然楚茵的话很扎心，可在某种程度上倒给了陆弋青一些提醒。
当天晚上，他久违地敲响了桑砚家的房门。
在看到他的时候，桑砚妈妈还拍了他一下，嗔怪道：「臭小子，这么多天也不来阿姨这玩。」
「前阵子期中考试，」陆弋青嘿嘿笑了一下，「在认真复习功课呢。」
「这话骗别人可以，骗阿姨可行不通。」
桑砚爸爸在后面一个劲地咳嗽，小声提醒：「不许打击孩子。」
「被阿姨看穿了，」陆弋青很喜欢桑家的这种家庭氛围，也不见外，「其实我最近新找到了一款游戏，特别好玩。结果这次期中考试就给了我一个狠狠的教训，这不……我来找桑砚亡羊补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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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桑砚爸爸用手指了指房间门，调低了音量，「记得也教桑砚适当放松一下，把你的游戏介绍给她玩一下。」
所以说，孩子太自律也不是件好事，看不到少年人的青春朝气。
陆弋青拍胸部保证了一番，便走进桑砚的房中。
推开/房门，她果然又在看书。
「我说，你除了做作业就没点别的娱乐活动吗？」他撑在她的书桌上，满脸无奈。
桑砚头也不抬地继续写解题步骤：「有啊，我新买了习题册。」
「……是我错了，我应该换种问法。」陆弋青看着那些理科公式就觉得脑袋疼得不行，「你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了吗？」
桑砚沉吟片刻：「目前没有了。」
「服了你了。」
两人好几天没有过这么轻松的聊天，没忍住都笑了起来。
陆弋青趁势将她的书给合上，坐在她的桌子上：「我查了一些邻镇的攻略，到时候一起玩？」
他知道桑砚手机被没收的事情，干脆将自己的手机放在她面前：「这里面都是我查的一些和景点，不过两天的时间有点紧，你看看想去哪里，我们挑着玩。」
桑砚瞄了两眼，全是她喜欢的风格。
可惜——「我不去春游了。」
「不去？」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陆弋青笑道，「真学习到走火入魔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拼啊。」
桑砚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能笑笑。
房间里的气氛重新凝固起来，陆弋青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桑砚，你有事瞒着我。」
「……」
从某方面来说，陆弋青的直觉准得可怕：「不能说？」
等了一会儿，他始终没等到一个答案。
「跟沈随有关？」
桑砚依然沉默。
「懂了。」
他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就准备往外走，可就在这时，桑砚妈妈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进来：「小陆来的正好，你劝劝桑桑，年轻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这样闷在家里学习对身体也不好，况且春游属于集体活动，不参加的话容易跟同学之间产生隔阂。」
这些日子以来，桑砚妈妈总觉得桑砚哪里怪怪的，可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毕竟她在他们面前的表现都跟往常差不多，除了睡觉时间提前以外。
又唠叨了两句，她把时间让给两位同龄人，希望桑砚能改变主意。
陆弋青拿着玻璃杯转了转：「你怎么想的？」
「你能不能帮我撒个谎？」桑砚想了想，「反正马上就要竞赛了，所以下周末得去学校竞赛组老师那辅导，时间正好跟春游撞了。」
「理由。」
「怕他们担心。」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理由。」
他要的是真相。
桑砚咬紧了下唇，在她将下唇咬破之前，她终于开口：「我可以说，但你得保密。」
第六十二章 保护我方学霸和校霸
在陆弋青的注视下，桑砚将这些天的经歷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现在周围人都在一个接一个地发现她的不对劲，今天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父母更是问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挫折。
她害怕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父母发现。
所以她现在需要一个帮她打掩护的人。
「你的意思是……每天晚上十点，你就会变成沈随家的猫？」陆弋青忍不住抬高了音量。
生怕他的话会被父母听到，桑砚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剧烈，他压低了音量：「你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桑砚语气认真，「每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五点钟，这个时间是我观察好几次得出来的。」
陆弋青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桑砚的表情，发现她竟然真的没有说谎。
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她有没有说谎他还是能分清楚的。
可这件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他抬起玻璃杯，准备喝口水压压惊，结果发现杯子里的果汁已经被他喝完了……
「目前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你，我需要一个人随时帮我掩饰。」桑砚双手合十，拜託道。
「我还是无法相信。」陆弋青顿了顿，「我今晚在这边待到十点可以吗？」
「好。」
她知道他是想亲眼验证一下，而有些事说再多遍，也不如让对方亲眼看一遍。
秒针不停地转动，等指到十点的时候，桑砚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睡意扑面而来，她无法抵抗，很快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陆弋青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她身上，他眼睁睁地看着上一秒还在跟他说话的人，下一秒就迅速睡去。
为了避免她是在恶作剧，陆弋青还不信邪地挠了她的痒。
桑砚从小都怕痒，可她此刻却是没有半分回应。
陆弋青满脑袋浆煳，他浑浑噩噩地将桑砚抱到床上，又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她的房间。
「她做题目做到一半睡着了。」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与此同时，他也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桑砚刚刚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
陆弋青整整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才消化掉这则爆炸新闻。
周一早晨的时候，他难得起了个大早，等在桑砚家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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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砚一边下楼一边默背英语课文，见到他的时候『咦』了一声：「今天这么早？」
虽然陆弋青不太迟到，但每次也都是掐着点到教室的主。
他的绝招便是踩着铃声，在班主任的注视中走进自己的座位，这手绝技拥有很多人的羡慕。
此刻他黑眼圈很重，见到桑砚下来后将刚刚在路口买的早点递给她：「我信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只有桑砚能懂。
她伸出手沖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接受能力真强。」
想当初，她为了接受这个事实书花了不少功夫。
「少拍马屁。」陆弋青轻哼了一声，不吃她这套，「怪不得你之前在教室里舔他的手指……」
话刚说到一半，他的后背就被桑砚勐地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她用了吃奶的力气，拍得陆弋青往前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他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用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所以你这段时间的反常，都是为了找出重新变成正常人的解决办法？」
理是这个理，可她听着这番话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你试了哪些办法？」
还没等她理清思路，陆弋青的第二个问题又抛了出来。
桑砚收敛心神，用脚尖踢踏着地面，轻声回道：「第一次变成猫的那天，我喝到了沈随的血，猫也舔了他的血，所以我猜测可能是同时喝到他血的原因。」
而这种情况实在难得，她和汤圆同框出现的机会屈指可数，更别提要同时舔到沈随的血。
「这件事情我会帮你想办法，」陆弋青沉吟了一会儿，「你最近有没有机会在白天同时见到沈随和猫？」
机会倒不是没有……
可桑砚这阵子的确没有怎么想过要变回从前生活的念头。
她担心周围人发现异常，却也放心不下沈随。
在那栋空房子里面，仅有一人一猫，冷清得很。
半晌没得到回覆，陆弋青问道：「难道你不想尽快变回来？」
「……也不是。」顿了一会儿，她还是告诉陆弋青，「这个周末，我会陪沈随给汤圆打疫苗。」
第一次听到汤圆这个名字，陆弋青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汤圆是猫的名字：「为什么叫汤圆？」
为什么？
桑砚的脑海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变成猫的第一个晚上，男生眼底写满了兴味，戳了戳猫崽子的屁股：「屁股这么圆，就叫你汤圆好不好？」
……很好，这又是一个不能说的问题。
幸好陆弋青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很执着，他很快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寻找解决办法的身上。
在快走到学校的时候，他在桑砚眼前打了个响指：「这个事情交给我，你到时候将路线发给我就行了。」
「你要干什么？」
「还原最初的场景。」
这是粗暴却简单的办法。
联考试卷批改得比往常要慢两天，一直到周三的时候，班主任才拿着各科试捲髮下来。
虽然大家前阵子都很努力，但毕竟进程比其他学校落后了一个单元，所以学校排名比一中也要低一个名次。
大家看着手中的卷子，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般，决定下次绝地反击。
「下次就是让他们喊爸爸的时候！」姜承看着自己的试卷，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洋洋自得，「比他们落后一个单元，我们平均成绩也比他们少不了两分，哈哈哈哈哈。」
笑声洪亮又放肆，全然忘记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笑什么？」刚爷呵了一声，却又因那笑声太放肆而忍俊不禁，「大家进步都很明显，虽然平均成绩比一中要低，但如果只算我们学过的部分，掌握程度是要比他们高的。」
一中的进度向来很快，基本上高二暑假的时候就会将三年的知识点全部教授完毕，而后剩下的一整年用来复习。
附中则习惯在高三开学的一个月内才教授完全部的知识点，等到开始一轮复习的时候，一中的一轮复习已经进度达百分之三十。
大家又被打了一波鸡血，在姜承的传染下，纷纷嚷着下次考试就让一中他们知道爸爸永远是爸爸。
刚爷乐呵呵地站在讲台上看他们放大话：「希望春游回来后，你们还有这股劲头。」
「刚爷，」有人哀嚎了一声，「别给我们泼冷水啊。」
刚爷又笑了起来。
任由他们放肆了一会儿，在教导主任过来敲门前，他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
「之前在上一次月考的时候，我没收了一些手机，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已经又买了新的手机，」底下顿时传来一些促狭的笑声，刚爷看着他们不停地互相使眼色，将袋子里的手机摊在讲台上，「但你们既然达到了你们的目标，当初的承诺也要兑现，上来拿手机。」
不管有没有买新手机，但能拿回手机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大家一窝蜂地涌到讲台旁边找自己的手机，刚爷嫌他们闹腾，一边让他们小声点，一边关了教室门，去厕所里偷偷抽根烟。
桑砚也从最后一排走了过去，只是她个子娇小，在一帮人中间连个脑袋上的毛都看不见。
沈随单手托腮看着她的身影瞬间淹没于众人后，哑声轻嘆了口气，迈开长腿往讲台上走去。
仗着身高优势，他单手将桑砚从人堆里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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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砚的衣服都有些皱褶，她撇着嘴：「我还没找到。」
「按你的进度，你要找到什么时候？」沈随啧了一声，双手卡在她的腋下，将她托起，「去拿。」
双脚陡然离地，桑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视线从别人的后背到肩膀再到后脑勺，直至可以俯视他们的头顶：「……」
这么大的动静，旁边的人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顿时也不记得自己要拿手机这件事了：「卧槽？」
「这什么操作？」
「随哥，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大家纷纷起闹，不用看也知道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保护好我前方学霸和随哥。」有人莫名冒出来一句，大家往窗外看了一眼，起闹的声音小了一些，眼神里全是心照不宣。
感受到无数道视线望在自己身上，桑砚恨不得钻到地底。
这个姿势实在熟悉，每次沈随在家里抱汤圆就是这个姿势。
沈随做出这个动作只是顺手，每次汤圆好奇地往高处看时，他就卡着汤圆的两只小爪子，把它抱起来，让它好奇地去扒拉那些东西。
而他也很快就发现了一人一猫不一样的地方——好重。
「还愣着干什么？快拿手机啊。」
在沈随的催促下，桑砚从人群的脑袋上探出手，将自己的手机拿到手。
见她找到手机，沈随也将她放了下来。
他甩了甩手，认真地看着桑砚，问出了直击灵魂的问题：「你看着瘦瘦小小的，为什么这么重？」
桑砚：「……」
滚吶！
第六十三章 小变态同桌
刚爷偷偷摸摸地抽了根烟后，便很快回到了教室里面。
他将周一的班会课和今天的数学课对调了一下，倒也没耽误任何进度。
望着还剩半堂课的时间，他让大家将自己的错题序号写上来。
虽然全班有好几十个人，每个人掌握得程度都不一样，但重点班的成绩都还不错，大家的易错点也比较集中，刚爷用这种方法讲试卷，往往能节省下一半的时间。
将错题题号抄在白纸上，沈随翻卷子的时候往他同桌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她的错题序号只有最后一小问。
在大家还在抄序号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看书了。
她平时就有预习的习惯，沈随对她将超纲题目做出来倒也不意外。
没过多久，姜承也将错题序号全部写完了。
他虽然在班上成绩垫底，但比较偏科，数学物理是他的优势学科。
抄完题号后，他那颗八卦之心蠢蠢欲动，很想问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的嘴巴刚刚张口，第一个字还没完全蹦出来，就看到了沈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到口的话又被咽了下去，他只好没话找话地看着桑砚：「学霸，你这次考了多少名啊？」
「啊？」桑砚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第一。」
「牛逼啊！」姜承沖她竖起大拇指，「那联考总排名呢？」
「就是总排名。」
「……」
姜承原本还想安慰她一下，是进度落后的原因，不然她肯定也能考一个很好的名次。
结果心底组织好的话全没派上用场，他瞠目结舌：「艹，您还是人吗？」
话音刚落，他的脑袋就被沈随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注意言辞，我不喜欢听脏话。」
……校霸说不喜欢听脏话。
姜承无言地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在警告完姜承后，沈随望着自己的小同桌——唇红齿白学习好。
心头莫名有些骄傲，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蜜桃味的，今天提前发糖以示奖励：「手机还有电吗？」
「不知道，」桑砚诚实地摇了摇头，「刚刚看已经关机了。」
而现在全班也已经安静了下来，她不好意思在此时尝试开机，万一没有静音的话，声音会很吵。
「嗯，那下课再开。」
「怎么了？」
「刚刚加你微信好友了，能开机后记得通过一下。」
本是平平无奇的话，可桑砚不知为何心跳却有些加速，连带着掌心都出现了些微黏腻的汗意。
她蹭了蹭掌心，看着前方黑板上面挂着的时钟，突然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十分钟后，下课铃如约响起。
刚爷前脚走出教室，她后脚就从书包里摸出刚拿回来的手机。
幸好刚爷在没收完他们的手机后，都帮他们关机了，所以桑砚成功开机。
一个多月没碰自己的手机，无数条消息蜂拥弹跳出来，弹得她手机都有些卡顿。
好不容易才等到手机恢復界面，桑砚登录微信，点开好友栏。
【汤圆他爹添加您为好友。】
望着那熟悉的头像，桑砚的心头突然有丝异样。
虽然之前在姜承他们加沈随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的微信暱称，可现在亲眼见证了头像和暱称的搭配，她还是控制不住地眼皮跳了跳。
……我把你当同桌，你却想当我爸爸。
嘶了一声，她扭头看向沈随，露出一口锋利的小白牙：「换暱称！」
沈随毫不怀疑，但凡他说出一个『不』字，桑砚就会扑上来恶狠狠地咬他一口。
小同桌很少有这么气急败坏的时候，沈随欣赏了一下才转着自己的手机，一副格外好说话的模样：「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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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
只要不是现在这个就行。
沈随眯眼想了会儿，倒真的给自己改了个暱称。
桑砚低头戳进去看了一下——猫咪乖乖。
「……」
她面无表情地按下手机锁屏键。
不想加。
沈随等了半天也没收到添加申请被通过的消息，再一偏头，小同桌已经开始锁屏了。
他『啧』了一声，一手拿过她的手机，一手拽过她的手腕，将她的大拇指按在解锁键上，屏幕重新亮起。粉色的屏保出现在沈随面前，似乎是不习惯这么可爱的界面，他低头找了几秒才看见那绿油油的图标，而后操作着桑砚的帐号，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桑砚看得目瞪口呆。
将手机重新抛到她的怀里，沈随沖她掀了掀唇，笑容颇有些恶劣：「不许删。」
本来也没打算删好友的桑砚突然跃跃欲试。
只是她的手刚刚想往屏幕上点，手腕就再度被人扣住。
他明明只用了一只手，可她的两个手腕顿时都动惮不得。
生怕被人看见，桑砚妥协道：「不删不删！」
沈随得了她的保证后才松开手：「周末的事情你还没忘记吧？」
提到周末两个字后，桑砚的表情就有些复杂。
她当然没忘，这几天陆弋青天天都在她耳边提起这件事情。
等他们给汤圆打疫苗回来的路上，陆弋青找到的那帮人就会把他们堵在巷子里，而后将那一天的事情重演。
陆弋青再三保证，他找到的人都很靠谱，不会真正伤到沈随，只是打架擦破点口子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到时候桑砚看准时机舔口血，再将他身上的血擦到汤圆口边让它舔掉。
计划就是这么个计划，听起来不算很复杂，可桑砚的心情却很复杂。
回到往常的生活是她之前一直所期盼的，现在短时间能瞒得了其他人，不代表可以瞒一辈子，这件事情总要解决，但为什么这么快……
桑砚的沉默让沈随误解了意思，他道：「忘了？」
他又问了一遍，她才回道：「没有。」
「那好，周末碰面。」他用下巴指了指她的手机，「我刚刚把手机号发给你了，到时候你醒来就给我打电话。」
桑砚不知道说什么，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滑了两下，只憋出来一个『嗯』字。
是时候，要跟这一切做个道别了。
时光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越是想要挽留，熘走的就越快。
桑砚想着这是最后两天做汤圆，对沈随那边的一切都有些恋恋不捨——猫爬架、贝壳小窝、整整齐齐一排的猫粮，都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一想到这些东西她之后可能再也享受不到，她就有些恹恹。
「汤圆。」沈随拿手指勾了勾猫崽子的下巴，「是不是怕打针？」
这两天猫崽子要多乖有多乖，不会拿肉爪子拍他，也不拿白眼翻他，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不挑食了。
沈随一面老怀宽慰，一面又有些怀念曾经的汤圆。
哄了一会儿乖巧的汤圆，他一把将脸埋进它的肚子里。缅因猫虽然成年后体型壮硕，但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他们长身体也长得很慢。
汤圆三个月大了，身长也才一般的猫咪差不多长，倒是圆润了不少，沈随埋进去的时候可以感觉到肉唿唿的触感。
他之前在网上看过一句话：我不是胖，我只是毛茸茸的。
汤圆就很不一样，它不是毛茸茸的，它就是单纯的胖。
又逗了一会儿汤圆，见它仍旧闷闷不乐的模样，就连最喜欢吃的虾仁都少吃了一个，沈随想了想：「打针真的不疼？」
「唧。」
哦，她心情不好不是因为这个。
沈随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猫崽子的音调，瞭然道：「不相信？」
「唧！」
不是！
「打针呢，就是将一种长型的合金金属扎进你的肉里面，然后将疫苗缓缓注射进你的身体里面。」顿了顿，他补充道，「当然前提都是你不乱动的情况下，我之前去扎针，护士没扎准，便用针在肉里面挑了一下。」
……
？？？
这是安慰？！
这根本就是恐吓吧！
原本不害怕的桑砚听得都开始有些发抖，偏偏那个人还在一本正经地科普。
实在不想在从那张唇形好看的嘴里听到什么骇人的言论，猫崽子用两只后爪撑着，一只前爪按在了沈随的嘴上：「嘤嘤！」
住口！
沈随顺势在小肉垫上亲了一口后，才将它的小爪子扒拉下来：「不怕了？」
「……」
跟蠢主人对视了片刻，桑砚放弃跟他沟通。
不知道猫崽子到底怎么了，沈随皱着眉决定求助——桑砚在哄汤圆方面，成绩斐然。
他一手搂着猫崽子，一手划开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猫咪乖乖】：睡了没？
【猫咪乖乖】：汤圆不开心，要怎么哄它？
为了表明事情的严重性，他还特意加了一句。
【猫咪乖乖】：连虾仁都少吃了一个的那种程度。
桑砚老老实实地在他腿上趴了一会儿，难得见蠢主人没有来烦自己，还有些不习惯地抬了抬眼，结果就看到他盯着手机一脸沉思。
跟谁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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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奇地将猫脸凑了过去，发现那人的头像她相当熟悉，就是备註有点奇怪。
小变态同桌。
？！
刚刚还悲春伤秋的猫崽子顿觉一腔真情错付。
它一口咬上沈随的手腕：「唧唧！」
给我拿虾仁来！
最后一晚也要吃得饱饱的！
第六十四章 戏精的诞生
第二天桑砚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懵。
她昨晚本想一夜不睡，好好挽留一下这最后的时光，结果蠢主人的床实在太舒服，她将脑袋搭在上面没多久，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她懊恼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却也没办法将时光倒回。
兀自在床上滚了一会儿，桑砚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多年养成的生物钟让她六点就醒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蠢主人的生物钟，可想想他熬夜的坏习惯也知道不太容易早起。
桑砚早起晨读了一个小时，又吃完早饭后才给沈随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好久才被人接起，男生的声音不出意料的有些暗哑：「餵？」
「该起床去给汤圆打疫苗了。」
沈随似乎还没有睡醒，声筒内传来好几秒的沉默。
就在桑砚以为他又睡着的时候，他的声音才再度传来：「桑砚？」
「是我。」
对面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男生似乎在翻身下床，紧接着又有两声娇气的唧唧声。
以这样的方式听到自己的『叫声』，桑砚也有些怔愣，避免自己那股莫名的感伤，她清了清嗓子：「我们在哪见面？」
「你家小区门口就行，」沈随看了一眼汤圆的碗，发现它早上已经将其舔得干干净净后才放下心来，「看到我昨晚给你发的信息了？」
「看到了。」
昨晚上就看到了，想到那个备註，桑砚就忍不住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可她害怕男生听出什么异样来，便又补充了一句：「它心情现在怎么样？」
「好了不少，估计是青春期。」沈随的声音有些无奈，「它现在坐在我的拖鞋上，怎么也不愿意还给我。」
桑砚想像了一下那个场景，乐出了声。
两人又大致确定了一下时间后，挂断电话。
在桑砚挂断电话后两秒，陆弋青就打了电话过来：「刚刚一直显示通话中，你在和沈随打电话？」
他于这种方面总是很聪明，桑砚有时候想他两个如果能多分一点精力在学习上，可能也会有一个不错的成绩。
「他一个小时后来我家接我。」
「知道了，你发给我的地址我已经查好了，是一家私人宠物医院，由于在市郊所以比较冷清，」陆弋青的声音停了几秒，又再度响起，「到时候我会让我的人在这个地方候着，你带着沈随从这里走就行。」
想着沈随我行我素的个性，桑砚有些头大：「我尽量吧。」
她挂断陆弋青的电话后，望着桌上的课本，突然有些看不进去。
汤圆。
如果今天成功，那昨晚就是她成为汤圆的最后一晚。
说起来沈随喜欢的只是那只缅因猫，她的离开说不定也影响不了他什么。
自我安慰了一会儿，桑砚成功将自己的心情安慰得更加低落。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沈随发了条微信过来。
【猫咪乖乖】：我到了。
看着信息，桑砚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拧开门坐电梯下去。
沈随叫了辆计程车，停在小区门口。
见到桑砚的身影时，他摇下车窗，汤圆从窗子里冒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桑砚。
桑砚不知道他叫了车，赶忙跑过去：「不做地铁？」
「没有直达的。」沈随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在两人一问一答的时间里，汤圆已经从沈随的腿上晃晃悠悠地爬了下来，往桑砚的怀里扑去。
或许是桑砚每晚都会占用汤圆身体的原因，汤圆每次见她都对她很依赖。
望着汤圆在桑砚迅速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窝好，他嗤笑一声：「小白眼狼。」
小白眼狼不知道沈随在骂它，还略微乖巧地歪了歪脑袋。
沈随的唿吸略微顿了片刻，毫无底线地选择了原谅。
小白眼狼很少出门，眼睛里对外面充满了好奇，偏偏懒得很，不想自己下地走，便窝在桑砚的怀里，舒服地半眯着眼睛。
倒是很懂得享受。
在进宠物医院的时候，桑砚望着很惬意的猫崽子，停住了脚步。
沈随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缅因猫一般比较记仇，」桑砚之前也做过不少功课，了解缅因猫的习性，「如果你就这样带它去打针，它可能会记你的仇。」
记仇？
沈随回忆了片刻，深以为然：「那怎么办？」
「演场戏。」她轻咳一声，说出自己之前看到的解决办法，「让它知道你是迫不得已的。」
「……」
沈随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木然，看向桑砚仿佛在说『你逗我』，可惜她的眼神非常认真。
他挣扎了片刻，突然『啊』了一声。
那一声声音不大，但胜在感情浓厚，将桑砚都给吓了一大跳，就连上车就只黏着桑砚的猫崽子都扭着身子想凑过来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沈随满脸痛苦地捂着肚子蹲下/身，一边伸手还一边沖桑砚道：「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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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戏精上身。
这家宠物医院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但周末过来带宠物检查身体的人不少，其中不乏有带宠物过来做绝育的宠物。
潜台词是，跟沈随一样突然演技爆表的不在少数。
这家宠物医院的院长早就习惯了这里变成舞台，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能在这群人里面看到沈随。
他愣了一会儿，差点想掏出手机录下来，可职业素养阻止了他。
院长忍俊不禁地走过来，刚想嘲笑沈随，却被对方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明明只是一个半大的臭小子，可那个眼神却很唬人，院长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边默念着读书人以和为贵，院长一边在沈随的示意下，清了清嗓子，怒吼一声：「把猫给我！」
演技单薄虚伪，但声音洪亮，又将猫崽子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它刚刚想扒拉一下沈随，结果爪子停在半空忘了放下来，表情很是茫然。
院长趁其不备，一把抱起猫就开始疯跑，然后给猫崽子打了疫苗。
针戳进去的时候汤圆才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然后就开始委屈地唧唧叫个不停，力气还不小，院长差点按不住它。
等沈随走进去的时候，手还敬业地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走向汤圆。
猫崽子刚打完疫苗，正委屈地趴在那里，鼻涕还哭出了一个鼻涕泡。
沈随心疼又好笑，掏出纸巾帮它把鼻涕擦掉，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袋营养膏让它舔。
汤圆在吃之前还撑起身子担心地看了一眼沈随，在确认他没事后伸舌头舔了舔他，才扒拉过他的手腕吃营养膏。
它的动作全部都是下意识反应，却将它爹感动得不行。
等汤圆快速地将一小管营养膏舔完后，沈随不嫌弃地亲了它一口。
桑砚前两个月的晚上都是汤圆，此刻还有些转换不过来自己的身份，顿时大惊：「你在干什么？！」
「亲它啊。」沈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我昨晚也亲了。」
桑砚在说完后也反应过来，沈随现在亲的是汤圆，而她现在则是桑砚。
可她刚刚转换过来的心态在听完他的话后，又是一惊。
昨晚？！
那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难道是在她睡着后亲的？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忍不住低声道：「蠢主人。」
沈随听力绝佳，一下就捕捉到了她的声音：「你说什么？」
「……没什么。」
虽然沈随脸上的表情摆明了不信，可他没再说什么。
两人抱着恢復精神气的汤圆准备回家。
在快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桑砚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的脚步略微放慢，跟在沈随的身后慢了两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天下第一帅】：好了没？
咽了口口水，桑砚深吸口气，给那边发了一个ok的表情。
陆弋青没再回话，她知道事情正在朝着计划进行。
那边沈随也发现桑砚的步速慢了下来，扭头看向她：「怎么了？」
「没事，你步子太大了。」
她随口找了一个藉口，然而这藉口太过真实。
沈随沉默地看着她的腿，又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嗤笑道：「小矮子。」
他嘴上这样嘲讽着，脚步却慢了下来。
「我还能长个！」桑砚不满道。
「嗯，我也还能长。」
「……」
撇了撇嘴，她在看到沈随掏出手机准备叫车的时候，佯装不经意地开口：「要打车？」
「这里没什么好吃的，打车方便。」
「我刚刚搜了一下地图，发现地铁站离这也就一条街的距离，不如我们走过去？」
桑砚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声鼓动，而沈随不疑有他：「行，那走一截，让你长点个。」
今天这梗是过不去了！
她翻了个白眼，揣在口袋里的手一层汗意。
她带着沈随往右边的巷道走，再拐个弯就到了跟陆弋青约好的地方。
就在即将右转的时候，沈随突然疑惑地『咦』了一声：「你是不是走错了？」
「不能吧？」桑砚出声的时候才发现因为太过紧张，所以嗓音有点哑。
「地铁口在左边，」沈随望着她轻声嘆了口气，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笨。」
她『嗷』地捂住脑门，结果发现不太疼。
他刻意收了力气。
沈随一手抱猫，一手带着桑砚往反方向走。
桑砚被他拽着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
她离约定好的巷口越来越远，可她却不想纠正。
第六十五章 这种人
沈随拽着她的手腕一直没有松开，而桑砚也没提醒，两人就这样牵着手一起走到了左边的巷口。
口袋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可桑砚却没去理会。
这里本来就是郊区，大马路上的人都不多，更别提巷道了。
沈随一手抱着猫，一手扣着桑砚的手腕，刚想说话，余光却瞥到巷道转角处有一些衣角。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桑砚不明所以地仰起头：「怎么了？」
「有人。」
巷道里不是不能有人，可他自从养了汤圆之后，经常会来这家宠物医院做检查，对这条巷道也很熟悉，那个转角处是一条死胡同，一次性聚集那么多人就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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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地面的光影，发现还有一些棍棒的痕迹。
沈随看了一眼怀中的猫，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桑砚，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好像记错路了。」
从医院出来后，不是向左走就是向右转，而桑砚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半点不想回到刚刚的巷道——她知道陆弋青找到的人，就藏在那个巷子里面。
「……」
等等。
桑砚的视线也瞥到了那些飞扬的衣角，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陆弋青记错了左右？他们现在走的这个巷道才是一开始安排好伏兵的巷道。
一时间，她思绪纷涌。
可两人刚刚转过身，那群原本藏在胡同里的人走了出来。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原来大名鼎鼎的沈公子也有怕的时候。」
桑砚：「……」
她服了。
陆弋青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帮手？
光听这个声音，她就知道此人武力值并不高。
现在她不担心沈随会不会受伤了，而是担心那个人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为了那人的生命安全着想，桑砚反客为主，从被扣住手腕的姿势变成拽着沈随的手，想要带他离开这里。
只是她拽了一下，没拽动。
「？」
她疑惑地偏过头去，看到沈随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狠戾起来。
他将自己的手从桑砚掌心抽离，又将汤圆塞进了她的怀里，而后缓缓转过身来：「李韵铭。」
听到这个耳熟的名字，桑砚也吓了一大跳——李韵铭，之前被沈随打进医院，而后转学的人。
她抱着汤圆也转过身去，看到了一张清秀的脸，跟他的声音很配，唯一不配的是眼神。
李韵铭的眼神看起来虚伪又狡诈，倒是白瞎了那一张干净的五官。
见两人都转过身来，李韵铭露出一个笑容：「我以为你这种人除了方子旭之外，没人会跟你做朋友。」
顿了顿，没等沈随回答，他便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啊——难道这是你的小女朋友？毕竟你那张脸长得不错，家里又有钱。」
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李韵铭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连最开始眼神中的伪善都无暇再掩饰。
沈随才不管他在说什么，单手拦在桑砚的身前，防止李韵铭身后的那帮人偷袭：「你先带着汤圆在巷口等我。」
「我……我报警吧。」
桑砚也明白过来面前的这帮人并非陆弋青找来的人，她虽然疑惑这些人怎么知道沈随的行踪，但看着不断从胡同里走出来的人，她心中的疑虑很快便被担心所盖住了。
可她的话刚刚说完，就看到原本还站在她身旁的男生已经站在了李韵铭的面前——提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李韵铭的脸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辈子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他这一拳打得太过迅速，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韵铭闷哼了一声，被砸得脸歪向一边。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鼻血已经流了下来。
过往的记忆混着此刻的恼怒，让李韵铭原本温润的声音瞬间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啊！」
作为沈随曾经的朋友，李韵铭知道他的武力值到底有多高，不然也不会雇了这么多人来堵沈随。
听到僱主的吩咐，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仗着自己人多便一窝蜂拥了上去。
沈随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那些人的手上却还有着棍棒，桑砚眼睁睁地看到沈随一脚踹翻了一个人，后背却被另外一个人狠狠一棍子敲在了上面。
桑砚的唿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哆哆嗦嗦地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报警，却被一旁的李韵铭看见了。
他狞笑着跑到桑砚这边，将她的手机一把抢了过来：「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年级第一，你这种学霸怎么会和沈随这种人混在一起？」
这种人。
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桑砚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便彻底断裂了。
她看向李韵铭，声音冷了下去：「你跟他道歉。」
「道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李韵铭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他是学校臭名昭着的校霸，暴力殴打同学，又利用家里的权势逼迫我转学，你现在对一个受害者对着施暴者道歉？」
暴力殴打同学。
又是这句话。
自从跟沈随相熟之后，很多人都会跟她说这句话，可这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沈随。
她认识的那个沈随面冷心热，脸上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无论谁遇到困难他就会站出来，他会将猫当成自己的朋友，任由猫咪一脚踩到他的脸上。
脾气的确算不上太好，但人绝对不坏。
「我不知道他以前对你做了什么，但就我目前看到的情况，是你在挑衅他。」
她的话似乎再度挑起了李韵铭的怒气，他扬起手就想狠狠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沈随一直在分神看着这边的情况，见李韵铭要对她不利，沈随的眼神顿了一下，而后单手拉过面前之人的胳膊，将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在他的通唿声中，夺过他手中的长棍，狠狠地掷向李韵铭。
肩部被长棍狠狠地砸了一下，李韵铭除了愤怒之外，又很快从中提取到一个重要的信息：「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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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年前，李韵铭就曾狠狠地立过毒誓：凡是沈随珍视的，他都要毁掉。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兴奋，再次朝向桑砚伸出手。
这回他学聪明了，抓着桑砚的胳膊强迫她在原地跟自己调换了一下方向，这下除非沈随能冲破那层包围圈，不然别想再用刚才的那个方法。
然而，他的打算仍旧落了空——
「兄弟，你好像弄疼我朋友了。」
听到陆弋青的声音让桑砚喜出望外，由于身高原因，她自以为被李韵铭挡得死死的，于是努力地蹦跶起来，让陆弋青发现自己的存在：「我在这里。」
目睹了一切的沈随和陆弋青：「……」
陆弋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捏着李韵铭的手，强迫他松开。
在陆弋青的身后也乌拉乌拉地站着一帮人，那是他原本请来演戏的群演。
结果在原定的小巷等了半晌，他和这帮人等了又等，怎么也没等来桑砚和沈随，就连他发的几条消息也始终没有人回。
毕竟是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他深谙桑砚的认路本领，便想当然地以为她是迷路了。
结果当他带着群演们来左巷的时候，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陆弋青之前就听说过各个版本有关于校霸的往事，最荒谬的版本就是他徒手干翻了一条街的小混混。
虽然知道谣言不可信，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精神，陆弋青还是多请了一些群演。
来应聘的群演甭管会不会打架，反正看起来身材倒是很壮硕，最重要的是人数比李韵铭带来的人数多。
原本对方就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结果局势一下子颠倒了过来，沈随还特别会打架，李韵铭带来的那帮人迅速熘掉几个。
李韵铭见势不好，也不断后退，临走之前还撂下一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仿佛一场闹剧般，这场群架雷声大雨点小，很快便还给巷道一片清净。
即便陆弋青来得很及时，可沈随身上还是挂了彩，骨节处不知在哪蹭破了一块皮，正往下渗着血，但幸好看着吓人，但伤得不深，只要这两天不沾水就可以。
接过陆弋青递过来的纸巾，沈随疑惑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他疑惑的目光顺着陆弋青往后，在那群五大三粗的群演身上绕了一圈。
「……」
陆弋青一时语塞：「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被堵？」
「不知道。」
李韵铭跟他早有过节不假，但他不知道李韵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不就行了？」陆弋青心虚道，「人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似乎觉得这句话的力度不够大，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好歹救了你，你就不说声谢谢？」
闻言，沈随沖他掀了掀唇角算作感谢，只是由于角度问题，略显得有些嘲讽。
陆弋青毫不克制地翻了个白眼。
此时群演们的头头开口了，一口带着浓浓乡音的普通话：「小老闆，你说只要今天出场，一人两百，你看这钱啥时候结呢？」
陆弋青用拇指比了比身后正在用纸巾擦去血污的沈随：「看到那人没？校霸有钱校霸给。」
第六十六章 信任
虽然沈随并不乐意做冤大头，但鑑于陆弋青刚刚的确利用这批群演救了他和桑砚，所以他还是给了这笔钱。
群演们拿了钱之后乐滋滋地一闹而散，留下陆弋青跟他们面面相觑。
原定的二人餐取消，变成三人行。
他们转身又去了旁边的宠物医院，找院长要了一些纱布和绷带。
院长被他们吓了一跳：「这荒郊野岭的还能遇到抢劫的？」
沈随不愿意多说，拿着院长递过来的医药箱就自己开始包扎，院长看着他粗鲁的动作直皱眉，便干脆自己动手。
陆弋青拽着桑砚出了诊疗室，美名其曰将空间留给院长发挥。
走出诊疗室后，陆弋青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用过的纸巾：「上面沾了沈随的血，你舔舔看。」
「……」
桑砚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团纸：「你不是吧？」
陆弋青的神情也有些狼狈。
身为校草，他也是有偶像包袱的人，此刻为了桑砚算是什么形象也不顾了。
这团纸巾是沈随刚刚用来擦血的，在他擦完之后，陆弋青装作不在意地递过一张新纸巾，而后将他手中用过的纸巾拿过去：「我帮你扔。」
嘴上说着帮他扔，可陆弋青却偷偷藏在了口袋里面，就为了此刻让桑砚舔一口。
望着这团纸巾，桑砚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偏偏陆弋青还在小声地劝她：「刚刚我已经让那只胖猫舔了一口，就差你了。」
「……」
桑砚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让汤圆舔到血的。
……算了。
舔就舔。
她犹豫半天，在陆弋青鼓励的眼神中终于鼓足勇气，闭着眼睛伸出舌尖，往纸团上的血迹处舔了一口。
虽然她的速度足够快，可敏锐的舌尖还是捕捉到了一丝腥气。
恰巧这时，沈随处理好了伤口，推开了诊疗室的大门。
他一眼便看见皱着眉头，刚刚从纸团里抬起脸的桑砚。
陆弋青还算反应迅速，在沈随刚刚出来的时候，他就快速地将纸团往身后一藏，但架不住沈随眼睛尖，看到了那团沾着血迹的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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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桑砚睁开眼，视线和正看向她的沈随撞了个正着。
「……」
气氛更加尴尬。
她动了动唇，最终决定垂死挣扎一番：「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随：「哦。」
……
话题到此结束。
桑砚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她在沈随的心中就是个变态。
但往好了想，反正她之前给沈随留下的印象就是变态，就连备註也是小变态同桌，她现在不过是在变态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抹了一把脸，突然觉得心好累。
从宠物医院里走出来，三人沉默地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烧烤店。
整整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三人只贡献了两句话。
桑砚：「你刚刚包扎完伤口，不能吃这种油腻的东西吧？」
沈随：「没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服务生在带领他们去包厢的时候，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毕竟像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一般都是怎么闹腾怎么来。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到他们点的菜全部上齐之后，陆弋青终于受不了了，率先打破沉默：「你跟李韵铭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附中的传说里面，一直都是沈随暴躁，连自己的跟班都打。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事情的实情，但由于沈随平时的确独来独往，只有方子旭能跟他说上两句话，所以大家也便信了这个传言，而后一传十十传百，就连下一届的学弟学妹和上一届的学长学姐都信了这个传言。
可是看今天李韵铭嚣张的模样，很可能事情的真相跟传言有很大的出入。
那边沈随正忙着安抚正在嘴馋的汤圆，它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就一直在拿小爪子扒拉沈随的衣袖，眼神湿润又可怜。
幸好沈随早有准备，口袋里备了一些汤圆喜欢吃的零食。
一边拆开零食袋餵到汤圆嘴边，沈随一边看向陆弋青。
在陆弋青身旁，桑砚也眼巴巴地瞅着他，似乎在等一个事实真相。
不知为何，沈随总是觉得桑砚和汤圆在某些方面很像，今天难得有机会能将一人一猫好好对比一番。
他一边抱起汤圆，仔细打量桑砚跟汤圆的相似之处，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教育他。」
沈随的这个态度摆明了不想说，桑砚毕竟做了汤圆这么久，多少对他的性格有点了解，但凡他不想说的事情，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办法撬开他的口——只有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有可能以汤圆的身份得知一二。
想到这里，她的神色又略微暗淡下去。
她和汤圆都喝了沈随的血，如果她之前的猜想没有出错的话，那她从今天起，就要彻底告别汤圆这个身份了。
而在她思索期间，沈随也对比出了答案。
比起现在撒着娇讨食的汤圆，桑砚更像昨晚心情不好的汤圆。
得出答案的沈随心满意足，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见不得桑砚委屈的神情——汤圆不开心的时候，他已经哄习惯了。
三人吃了一顿沉默的午饭，期间只有陆弋青在努力地烤肉，而桑砚和沈随两人都各怀心事地夹着烤盘上的肉。
望着他们无比自然的动作，陆弋青的眉角不断抽动，差点将烤盘掀翻在他们脸上。
午饭过后，由于到了汤圆的健康午觉时间，所以三人选择各回各家。
这没什么问题，可问题是沈随跟他们坐在同一辆地铁上。
陆弋青望着桑砚另一边的男生，终于没忍住探头问了一句：「喂，你家在另一边吧？跟着我们做什么？」
沈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太弱。」
虽然李韵铭已经走了，但他最后的那句话仍旧梗在沈随心里。
他担心李韵铭会将矛头对准桑砚，但明显桑砚身边的陆弋青打架不行。
道理浅显，陆弋青也能明白，可还是忍不住嚷嚷道：「打架厉害能考个武状元？」
「你这次考试排名也没我高。」
「……」
陆弋青觉得自己的胸口中了一箭，他的确听说了以往占据倒数第一宝座的沈随这次进步很大，老师们都相当震惊，但最近他每天看书的模样也被老师看在眼里，倒也没人怀疑他会作弊。
只是年级主任在看到本次考试进步最大的学生姓名是沈随时，情绪一时很复杂。
沈随在刺激完陆弋青之后，便开始继续逗弄汤圆。
陆弋青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干脆也开始闭目养神。
两人像两尊门神般在桑砚的一左一右，一直送她到小区的楼底下。
等桑砚完全消失在他俩的视野后，陆弋青才重新看向身边的沈随。
沈随和他对视一眼，拔腿就走。
陆弋青：「……」
「喂，」陆弋青挑着一双桃花眼，叫住了沈随，「你真的不怀疑我吗？」
平心而论，就今天的事情而言，他的嫌疑的确最大。
莫名其妙地没有去春游，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宠物医院旁边，恰好身边还请了那么多的群演。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有跟李韵铭勾结起来的嫌疑。
听到陆弋青的问话，沈随停下了脚步，他抱着已经睡着的缅因猫：「那是你吗？」
「不是。」
「嗯。」
话题再次走向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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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不能适应沈随的说话节奏，陆弋青整个人有崩溃的趋势：「我说不是，你就信我？」
虽然的确不是他，但沈随这一副单纯好骗的模样也实在让他接受不能。
沈随奇怪地看了一眼陆弋青，似乎不能明白为什么相信他反而让他暴走了，不过他最近脾气好了许多，难得耐心地多给了一句解释：「我不是信你，而是相信桑砚。」
从头到尾，桑砚都对陆弋青的出现没有任何疑惑，哪怕她对群演也丝毫不惊讶。
但既然桑砚相信陆弋青，那他便也信陆弋青。
男生的坦率让陆弋青沉默下来，他看着沈随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陆弋青垂眸站在桑砚的楼下，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天下第一帅】：今天的事情，你相信跟我无关吗？
桑砚很快就回了信息过来。
【月初】：信啊。
【天下第一帅】：万一这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呢？
【天下第一帅】：我提前知道李韵铭会回来，然后跟他取得联繫，将沈随的行踪告诉他，一直等到他带着一帮人来堵沈随的时候，我再出场。
这个故事安排起来合情合理，连他自己都有三分相信。
可桑砚的回覆依旧很快。
【月初】：不可能。
【月初】：你再不靠谱，也不会伤害我。
陆弋青望着新跳出来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嗯，因为我喜欢你。」
短短七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他很快就打好了，却迟迟没有发出去。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而后抬手将那七个字删掉。
初夏的阳光炽烈，他抬手搭在眼前，漂亮的桃花眼笑着弯起。
够了。
她信任他便足够了。
第六十七章 一记亲亲
桑砚向来就很有自制力，只要开始学习就会全身心投入进去。
可她今天翻开书看了半天，却仍旧停留在那一行上面。
盯着那道题干看了许久，她终究是忍不住又将手机掏了出来。
刚刚给陆弋青回完消息后，她没过多久又收到了沈随的微信，说他已经到家了。
【猫咪乖乖】：到家。
【猫咪乖乖】：图片。
沈随发来的那张图片是汤圆，它已经爬上了那个贝壳小窝，正窝在中间睡得香甜。
盯着汤圆看了半晌，桑砚鼻子突然有些酸。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好，可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所有积压的情绪就开始一齐往上涌来。
在最初听见陆弋青的计划时，她就知道自己会捨不得，可没想到会这么捨不得。
她闭了闭眼，给沈随回了个表情包，而后点开他的朋友圈。
【汤圆生气了，用了两罐虾仁罐头才将它哄好。】
【你们见过非要用枕头睡觉的猫吗？】
【会跳了。】
……
【初次见面。】
桑砚一条一条翻过去，发现男生的朋友圈很少，而且设置了仅半年可见，而这半年来的第一条朋友圈便是他领养汤圆的那一天。
他所有的朋友圈都跟汤圆有关。
将沈随的朋友圈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桑砚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跟沈随摊牌的冲动，告诉他，她每天晚上都会变成汤圆，所以陪着他的那只猫其实就是她。
可她的脑海里毕竟还残存着些微理智。
就在她红着眼眶强迫自己继续看书的时候，却发现凑巧的是，面前这本书就压着沈随当初给她写的那张纸条。
纸条被压了这么些天，已经重新变得平整，只是当初被揉搓过的痕迹却没有消失。
『啪嗒』。
很轻的一声，纸条上的字迹晕染开来。
这轻微的声音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桑砚终于控制不住，将脸埋进自己的胳膊肘，哭了起来。
那些她熟悉的罐头口味，还有她习惯的枕头，甚至熟悉的温度，都不再属于她了。
她正哭到兴起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究竟是谁啊？！
这么不会挑时间！
桑砚一边忙着继续哭，一边随手按断了电话。
手机清静了两秒，而后再次响起，她泪眼朦胧地望向手机屏幕——发现是沈随打来的。
补充说明，还是视频电话。
「……」
真的是要命。
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眼睛一定又红又肿。
桑砚慌乱地将眼泪抹掉，又拆了一包湿纸巾火速往两个眼睛上按压了片刻充当冰敷，就在铃声快要自动中断的时候，她才划开接听键。
视频刚一接通，沈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糖没给……」
他的声音顿了顿，而后语气有些迟疑地问道：「你哭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天的同桌也依然不太会聊天。
为了避免自己的备註从小变态变成神经病，桑砚还是没有说实话，而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可能是被吓到了。」
「不信。」沈随直言，「之前在巷道里被堵的时候，你没有哭。」
那次她还是被围堵的对象，不存在那次不哭这次哭。
「……我那次也哭了，只是我们不熟，所以你不知道。」桑砚急中生智，勉强找了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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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抽了抽嘴角，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生怕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她赶忙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打视频过来干什么？」
「今天的糖果还没给你。」
沈随从口袋里掏出来一颗糖，放在摄像头面前转了转，看那个包装，是她好久没吃的玫瑰牛奶味。
今天过得兵荒马乱，他虽然揣在口袋里，但还是忘记了。
「周一补双倍。」桑砚仍旧有些没精打采的。
「好。」
糖果的力量总是伟大的。
跟沈随打了一通电话，在得到周一会得到双份糖果的承诺后，桑砚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两人隔着视频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双方都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
片刻后，沈随从视频的一角看到了纸页的痕迹：「你开始看书了？」
「之后要参加竞赛。」桑砚仓促地将那张纸条挪到旁边，然后将习题集立起来，让他能将封面看得清楚一些，「这是英语竞赛，你英语很好，要不要考虑一下参加之后的英语竞赛？」
沈随的英语成绩的确不错，哪怕是之前不听听力不写作文的情况下，也能拿到将近及格的分数，很多题目他还没有认真看，只是扫了一眼题目就随手写了答案。
而且桑砚之前听过沈随读英语，发音流畅又标准。
见沈随没有立刻回绝，她觉得有戏，便开始加大力度游说：「虽然现在自主招生都放在高考之后了，但如果在高考没把握的情况下，也可以用自主招生圆梦啊。」
「我没有想去的学校。」
沈随低低的声音传来。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之前所有的精力都在抗争，跟父母抗争，好好考虑一下自己本身还是最近才开始的事情。
至于想去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未来做什么，他从未想过。
他现在好好学习，只是因为不想比他的同桌差太多。
毕竟还是同桌，还是距离近点好。
「你呢？」他看着镜头里的桑砚，「你以后想干什么？」
「我想去全国最好的大学，然后……」
桑砚的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她想上全国最好的大学，但之后想干什么，她没有想过。
她只知道自己要好好念书，然后考上全国最厉害的大学。
父母其实没有逼过她，但她从小就听着别人的夸奖长大，不知不觉中这些夸奖就已经成为了她压力的一部分，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在看书，无论什么时候都在努力，将旁人的那些夸赞一点一点实现。
可是之后要做什么，她却没有设想过。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沈随倒是忍不住轻笑出声：「大学霸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难得的嘲讽让桑砚红了脸，她小声嘟囔道：「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权利。」
「嗯。」他应了一声，「那我们来做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一年的约定，一年后的今天我们都要找到自己的梦想。」
只有一次的人生。
他们要为自己而活。
桑砚望着手机屏幕里的沈随，沖他隔着屏幕伸出小指勾了勾：「好，一言为定。」
沈随也勾了勾小指：「一言为定。」
挂断电话后，桑砚深吸口气，在自己的日记本上提笔写上了一句话：找到自己的梦想。
由于晚上不用再穿进汤圆的身体里面，桑砚又变回了以往的生活作息。
虽然之前调整过的学习进度仍旧可以让她保持年级第一的成绩，但她能清楚地察觉到准备竞赛的时间不太够。
这本书她已经看了大半个月还没有看完，里面还有一些不太明白的问题。
将那些不懂的问题统统标註出来，桑砚立了一个计划表，要将那些不懂的部分重新再看一遍。
她又重新变为不动僧的学习模式，除了吃饭上厕所外就没有离开过座位。
一直到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她已经看了三分之二。
照这个速度下去，她在今晚一点之前就可以理完那些不懂的地方，剩下再不懂的部分就等周一后去问老师。
这也是桑砚的学习习惯之一，再聪明的大脑也有犯轴的时候，所以第一遍不懂的问题要保留下来看第二遍甚至第三遍，不然很容易就会产生依赖别人的惯性，遇到不会的就下意识问别人，而非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桑砚为了奖励自己今天的学习效率，跑去客厅从冰箱里拿了一块小蛋糕，准备来个中场休息。
「晚上记得刷牙！」
桑母看到她端小蛋糕进去后，叮嘱了一句。
桑砚用叉子挖下一小块塞进嘴里，香甜的味道迅速在舌尖上化了开来。
她舒服地眯了眯眼，回道：「知道了！」
她以前的胃口不好，基本吃小半碗饭就饱了，可或许是当了两个多月汤圆的原因，她的胃口也逐渐向汤圆开始靠拢，今晚明明吃了满满一碗饭，可现在还是有些馋。
一碟小蛋糕迅速就被她吃得只剩个底。
望着只剩最后一口的蛋糕，桑砚舔了舔唇，郑重地将叉子对准，决定一定要好好品尝。
可她的叉子戳上蛋糕，软绵的触感刚刚传来，一股强烈的睡意便开始汹涌袭来。
出于条件反射，桑砚下意识地就将目光挪向檯灯下的时钟——时针在十的位置，而分针和秒针刚刚重叠在十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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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她白伤感了？
桑砚的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一个念头，就脸朝下栽进了书本里。
等她再次张开眼时，又看见了那张放大了数倍的俊脸。
「唧！」
疑惑、欣喜和复杂等等诸多情感齐齐上涌，原本懒散窝在沙发里的猫崽子突然一跃而起，四只小爪子紧紧地抱紧了沈随的脸。
正在做题目的沈随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
他将脸上的猫咪扒拉下去：「别撒娇。」
「唧唧唧！」
蠢主人，又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偏偏沈随理解错了意思，一手拎着猫崽子，眼神还黏在题目上：「好吧，就一口。」
没等桑砚明白过来一口是什么意思，沈随的脸就凑了过来。
很轻很敷衍的一下。
但那的确是一记亲亲。
第六十八章 转学生
桑砚长了这么大，除了父母之外，第一次被人亲。
出于条件反射，她忘记收了指甲，一爪子拍在男生的俊脸上，勾起三道血印。
沈随：「……」
桑砚：「……」
她好像做错事情了。
出于惩罚，她这两天晚上都没有虾仁罐头吃。
周一早上的时候，沈随脸上的那个创可贴格外显眼，来学校的时候，被众人频频打量。
其中打量次数最多的人便是姜承，他一边忙着跟同学交流春游的趣事，一边还要忙着用余光去打量沈随脸上的创可贴，差点将自己弄成斜眼。
最终还是好奇占据了上风，姜承在变成斜眼之前，将脸扭到了后排：「随哥，你春游没去，不会就是为了打架吧？」
打架？
沈随冷笑了一声。
倒是深知真相的桑砚有些脸红。
她挠了挠头，歉意地往沈随脸上瞟了一眼——印记不短，创可贴只能遮个大概。
「什么人能伤到我们随哥的脸啊？」偏偏姜承在八卦面前不要命，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沈随黑着脸：「被猫挠的。」
明明上一秒还热情似火，下一秒就翻脸无情。
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养了一只猫，而是养了一个祖宗，还是一个时时精分的祖宗，挠了他的第二天还敢摆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呆萌样，轻轻地舔着他脸颊旁边的伤口，唧唧叫得又委屈又伤心。
啧。
发现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猫崽子，沈随忍不住嫌弃了一下自己。
而桑砚出于某种愧疚，今天对沈随的态度格外良好，就连带的鸡蛋灌饼里面都多了一个蛋。
沈随不明所以，倒也欣然接受，将其塞进桌肚里，准备跑圈回来后吃。
当初由于跟十班打架，两个班每天早读课之前都要到操场上来跑圈，美名其曰为可以消耗一下他们过剩的精力，但其他班的班主任发现早上跑圈不仅可以消耗他们过剩的精力，还能消除他们的瞌睡虫后，便纷纷下令让他们班的同学也下来跑圈。
一时之间，早读课之前的操场也算是附中的一大盛况。
而又因为每人跑步的速度都不一样，跑着跑着每个班的同学就各自跟相熟的人混到了一起。
陆弋青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他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桑砚的身影，几步就追赶了上去：「怎么锻鍊了一个多月，你跑步的速度还是那么慢？」
桑砚缓慢地捣腾着两条双腿，看起来比走快不了多少。
陆弋青看了一会儿，眼睛抽了抽，干脆拽着她在操场上快走：「这么多人，老师看不见的。」
桑砚原本还想挣扎一下，听到这句话后左右看了看，便放任自己停了下来，平息着自己的唿吸。
「这两天忘记问你了，那件事情结束了吗？」陆弋青问道。
他说得含煳，可桑砚一听就知道他在问哪件事。
她警惕地又往四周看了看，引起陆弋青的一阵轻笑。
男生的眉眼生得极好，一双桃花眼看似多情却十分缱绻，看人时便似勾魂。他按着桑砚的脖颈，强迫她直视前方：「你这样左顾右盼才更加可疑。」
桑砚不疑有他，便双眼紧紧地盯着前方，用气声开口：「没成功。」
「没有？」陆弋青倒是忍不住惊讶出声，「都这么还原了，怎么还没成功？」
「会不会是你没给汤圆餵血？」
「不可能，我蹭了一抹血到汤圆嘴边，那猫崽子馋得很，给什么都吃，手指刚刚蹭到它嘴边，它就给舔掉了。」
只是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然后气鼓鼓地扭过身子，用屁股对着他了。
缅因猫记仇的很。
只是想起那只猫蠢萌的模样，陆弋青就一阵想笑。
从某方面来说，桑砚跟那只猫还的确有点共通性。
不过一想到桑砚的这件事情，他就有些苦恼——总是让她跟沈随这样待着也不是事，平心而论，沈随那只畜生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
虽然就目前的状况而言，他知道自己之前误会桑砚喜欢沈随真的是误会，但孤男寡女总是这么共处一室，很难保证他之前的误会不会成真。
而在他苦恼的同时，桑砚也挺苦恼。
除了要哄沈随这件事之外，她这阵子脑海还不停地浮现沈随亲她的画面。
她知道沈随亲的是汤圆，压根不带半点旖旎的情绪，但她还是忍不住唿吸急促，这样的情况她以前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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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可能是她平时学习的时候一心二用惯了，当她回想起沈随亲她的画面时，脑海中还能一併浮现起那张从垃圾桶里找出来的纸条。
——和我恋爱，要试试吗？
她对这个提议……好像有点心动。
早上的跑操就在少年们各怀心事的情况下结束，然而他们还不知道的是，有更大的意外在等着他们。
最后一圈，桑砚在陆弋青的怂恿下，几乎是走完的，可即便如此，等她爬完楼回到教室，也宛如死狗一般趴在了学校的课桌上。
沈随跑步快，除了规定的圈数之外他还多跑了两圈，此刻额前的刘海也被汗微微打湿，只是没有桑砚那么夸张。
看着桑砚恨不得原地去世的模样，他的心情诡异地好了一些。
他从桌肚里拿出那个鸡蛋灌饼，由于天气变得暖和起来，此刻鸡蛋灌饼还是热的。
他拿起来无声地吃着，一口接一口，很快便将一张饼吃完了。
跑完操回教室后，距离早读课开始也没多少时间了，桑砚刚有力气爬起来的时候，早读课就开始了。
她震惊地望着时钟——她的早饭还没吃呢！
而沈随对眼前这一幕也没多奇怪，毕竟自从跑操之后，这样的事情一个礼拜要发生好几次。
见桑砚坐起身后，他熟练地从她桌肚里要掏出来同一家买的鸡蛋灌饼，扯开塑胶袋递给她。
桑砚接过灌饼，伸着脑袋想要往窗外望，就听到旁边人开口：「老师没来。」
她眼神里划过一丝满意，埋着头就啃了一大口。
见她开始啃灌饼后，沈随又摸出一盒牛奶，将吸管戳进去，放在她的桌上。
他这一套动作做得分外娴熟，姜承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狐疑再到习惯不过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视而不见的程度了。
只是两人的小小互动有时还是会传到贴吧里，那名叫柔夏的楼主无处不在……
只不过大家也都只是将其当成八卦看，沈随那一副不爱世人的模样太深入人心。
大家一边嗷嗷叫着不可能，一边坚持不懈地往沈随桌肚里塞情书。
自从他的民间人设从暴躁嗜血校霸变成面冷心善校霸后，喜欢他的小姑娘们就很多从暗恋转成了明恋，沈随烦不胜烦之下才得知改变他人设的主力军是姜承。
气得沈随差点将姜承揍一顿，力求证明自己仍旧很暴躁。
但姜承认错态度良好，还时时会分享一些有用的情报给他们，所以沈随最终只是踹了一脚姜承的凳子。
今天八卦小王子又在早读课的时候摸鱼，他比桑砚还过分，干脆端着一碗牛肉面就开始嗦，如果不是沈随有些洁癖，他恨不得能将牛肉面的碗给放到沈随桌子上去。
此刻他一手端着牛肉面，一边口齿不甚清晰地对着他们说道：「你们知道吗？附中今天来了一位转学生。」
转学生？
这个时候来？
虽然附中的学习进度不算快，但对成绩的要求也比较高，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到附中里来的。
况且现在的时间不上不下，这个时候转学就相当疑惑了。
看见桑砚眼中的好奇，姜承就更加骄傲了。他又吸了一大口面在嘴巴里：「这位转学生可大有来头，刚刚进校就已经占据了贴吧的无数条热帖。」
「转进我们班吗？」桑砚好奇地问道。
「……那倒也没有这个实力。」
「那很好看吗？」
「没随哥好看。」
「给学校捐了楼？」
「……听说转学生他爸中了大彩票，所以也有点钱，不过没我们随哥家缠万贯。」
沈随不喜欢听见别人说自己的家庭，当即警告地瞥了姜承一眼。
姜承也瞬间反应过来，只是他一只手拿筷子，一只手端面，实在腾不出手来，只能用眼神来讨饶：「我错了，我只是想说他没办法跟随哥比。」
懒得理会他的马屁，沈随继续看自己的书。
他最近倒也算是学习学出了兴趣，除了撸猫逗猫外就是学习，偶有遇到不会的问题就拿去问小变态同桌，看着同桌认真审题的侧脸，再欣赏她解题时的小骄傲。
「那他怎么占了那么多热帖？」桑砚的好奇心彻底被姜承勾了起来。
从姜承的口气来看，这位转学生好像样样都不突出的模样。
姜承吊足了胃口，才慢慢开口：「因为他曾经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
几乎是一瞬间，桑砚就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沈随也反应了过来，眸中有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姜承半晌没发现二人的不对劲，还拖长了嗓音，刻意营造紧张的气氛：「他好像叫——李韵铭。」
第六十九章 狗血四角恋
姜承的声音刚刚暴露在空气中，桑砚就下意识地往沈随那边望去，生怕他一个冲动就杀往十班。
沈随的手微微一动，她就眼皮一跳，用尽全身力气按在沈随手上。
沈随下意识地勾了勾手指，便像是两人十指交握一般。
男生的手指纤长，桑砚跟其一比就小了一大截，仿佛整个人手都被人攥进了掌心。
那边姜承刚刚讲完，正准备等他们问下个问题，就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眼皮一抽：「你们俩……」
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贴吧里大家磕的cp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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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校花和校草怎么办？
这一瞬间，姜承的脑海里闪过很多问题，还有那些平时未曾注意到的小细节，他顿时也顾不上李韵铭的问题了，眼前的八卦更香。
他眼神亮了亮，却又不敢直接问沈随，便将小眼神递向桑砚：「学霸，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的问话惊醒了桑砚和沈随。
两人像是触电一般勐地缩回手，桑砚僵硬地咽下口中之前还未眼下的饼，却由于不够专心被里面的辣椒酱给呛到了。
她咳得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沈随倒是很冷静，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前提是不去看他通红的耳朵。
「没在一起。」沈随的声线冷淡，「她只是害怕我冲过去打人。」
「打人？」
姜承又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不够用了。
「李韵铭曾经转学的原因是我。」沈随在提起李韵铭的姓名时，眼里仍旧控制不住地划过一丝鄙夷和噁心。
「是你？」单细胞生物顺着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半晌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他的同桌实在忍不住，用手肘拐了拐姜承。
姜承的同桌就是班长，平时很靠谱，但是话不多，也不会参与他们的讲小话环节，姜承劝说了几次始终无果，干脆放任自己像是扎根在最后一排般。
经过此刻班长的提醒，姜承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沈随在高一的时候曾打了一场架，虽然是在放学后，但实在轰轰烈烈，据说那六个人中有好几个进了医院，其中被打得最惨的那个更是直接转学。
这件事也是沈随成为校霸的直接原因，虽然沈董给学校捐了一栋楼才没有让沈随退学，但身上也背了一个大过。
遥远的记忆在脑海中逐渐唤醒，姜承打了个哆嗦：「我想起来了，之前转学走的那个人好像就是叫李韵铭。」
之前转学离开的人，现在再转学回来？
不管怎么想，这个操作都挺骚的。
姜承连手中的牛肉面都吃不下去了，也顿时理解了桑砚刚刚的应激反应，他现在也很想按住沈随的手，让他随哥不要冲动。
很明显姜承想当八卦小王子的路还有一截，因为就在他知道实情之前，也有很多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毕竟李韵铭也曾是附中的一份子，比起沈随而言，他的朋友还是要多一些的。
那些曾经的狐朋狗友在看到李韵铭回来之后，纷纷对他问了很多问题——
「你这孙子，回来之前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你跟沈随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放学一起走！要是沈随再打你，我们班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
李韵铭仍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噙着笑跟他们聊天，仿佛都是多年不见的好朋友。
而他最骚的便是等早读下课后，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一班门口，沖沈随笑着开口：「当年都是误会，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李韵铭的真面目，恐怕桑砚也会被他现在的模样给骗过去。
变脸变得太快了。
沈随的眼神仿佛淬着冰渣，若换做是以往，他肯定一拳就揍了上去，可现在有个紧张兮兮按着他胳膊的桑砚。
这么明显的激将法。
他以前会中圈套只是因为无所谓，可现在他不能无所谓。
现在这里有他留恋的一切。
于是沈随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和他身后的那帮人。
跟李韵铭一起前来的大部分都是十班的人，当初十班和一班那场群架，心底还是有一些芥蒂，虽然李阳现在经常往一班跑，仿佛半个一班人，但不妨碍当初参加过群架的人，还是在心底狠狠地记了一班一笔。
这次跟李韵铭后面的跟当初打群架的是同一批，他们迫切地想要找回曾经的场子，可同时也知道沈随究竟有多不好惹。要不是仗着人多，在跟沈随对视上的那一瞬，他们恐怕就忍不住往后退了。
见很多人都纷纷避让开他的视线，沈随淡漠开口：「我不跟人渣做朋友。」
这个人渣是谁，不言而喻。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我今天算是清楚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嗓音传来，「李韵铭性格一直很温和，当初只有他敢和你做朋友，可你把他当成什么？当成一个佣人使唤！那时候你课间的水都是他买的，可你不满意就将他打成那个样子，你今天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你今天坐的位置本来应该是韵铭坐的地方！你以为你凭什么可以进一班，还不是因为有个有钱的爹？！」
此人肺活量十分了得，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还不带喘气的。
也多亏了他话多，给了桑砚回忆的时间。
她一边抽出纸巾挡在面前遮此人喷来的口水，一边成功搜索出这人对应的姓名。
张泽。
当初月考作弊不成恼羞成怒的人。
也是第一个说出李韵铭姓名的人。
等张泽说完后，她才将纸巾拿下来，且嫌弃地扔到了垃圾桶里：「这话不对吧？这个位置是我挑的，可如果是李韵铭的话，我不愿意跟他一起坐。」
张泽狠狠地瞪了桑砚一眼，但很快就促狭地笑了起来：「我们学霸喜欢校霸嘛，自然什么事情都顺着校霸说。」
他这句话让十班的那群人里传出一些稀稀朗朗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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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的眼里，桑砚一直是性格乖巧的学霸，就连长相也是甜美乖巧的类型，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暗恋桑砚，可她一颗心全部扑在了学习上，面对男生若有似无的示好全都看不见。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放弃了追求她。
可在一班人心中，桑砚则是班宠，考前还可以沾沾考运的那种。
此刻班宠被人嘲笑，姜承第一个不答应，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楚茵坐在第六排，隔着这么远仍旧抄起一本书，准确无误地砸在张泽脑袋上：「早上起床刷牙了吗？隔这么远我都能闻到臭味。」
张泽面色一沉，但又不好冲着女生下手。
李韵铭适时地拍了拍张泽的肩膀，安抚道：「我原以为沈随在学校仍旧没什么朋友，但现在看来我就放心了。」
一帮人怎么浩浩荡荡地来，就怎么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望着李韵铭的背影，桑砚简直震惊了。
原来绿茶婊这种角色在男性当中也并不是什么稀缺物种，至少刚刚的李韵铭是她目前见过最绿茶婊的人。
她扭头看向沈随：「他前天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就是指今天在学校里见面？」
「嗯。」沈随的语气不冷不淡，只是想起了什么，蹙着眉头看向他，「你以后别搭他的腔。」
「我没有，倒是你别上他的当。再背一次大过，你很有可能就会被退学了。」
而看着刚刚李韵铭的表演，很有可能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姜承的牛肉面早就凉了。
可他现在也没心思吃牛肉面了，他听着桑砚和沈随之间的对话，仿佛抓住了什么重点：「你们周末不参加春游，就是为了约会？！」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解读也没有任何问题。
桑砚试图解释，最终放弃挣扎。
「你们约会的时候还碰到了李韵铭？！」姜承又很快抓住了第二个重点。
「不是碰到，他带人堵我们，如果不是陆弋青来了，可能我们就会被揍一顿。」
桑砚讲故事也非常有学霸风范，将周六的事情条理清晰地复述了一遍，听得姜承原本不大的眼睛都瞪圆了：「还有这种王八羔子？！」
「就有这种王八羔子。」桑砚鼓着一张小脸，气哼哼地附和着姜承的话。
姜承乐了：「我们学霸也会说脏话的？」
沈随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世界仅有他一人，可不知不觉中身旁已经挤满了人。
这是他不曾看见过的风景。
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有人嚷嚷道：「随哥，校花又来找你啦！」
沈随眼底的笑意微微散去，他没有多言，只是站起身往外走。
自从他的人设有了改变后，也不乏有其他女生大着胆子在班级门口找他，但一般这种情况他从来不会出去，装睡技术一流。
唯一让他破例的人，只有池婕。
传他们二人的绯闻也很多，基本跟沈随和桑砚党持平。
姜承望着沈随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同样望着沈随背影的桑砚，啧啧两声：「狗血四角恋。」
第七十章 小白莲
桑砚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头一次觉得学校的椅子这么硬。
她将剩下的牛奶一口气喝完，吸管吸到空气的声音不断响起，她终于捏着空纸盒朝教室外面走去。
走出去的那一刻，她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去丢垃圾。」
然后距离最后一排的不远处，就是教室里的垃圾桶。
桑砚打着扔垃圾的名义，走到了教室门口，一边朝着走廊转角处的垃圾桶走去，一边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校花除了长得好看之外，就连声音也很好听，像是伶仃泉水打在幽谷之中，哪怕桑砚是个女生，也不得不承认非常悦耳。
此刻池婕的语气略微有些恐慌：「怎么办？他又回来了。」
？
又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回哪里，但毕竟今天是李韵铭转学的第一天，所以桑砚还是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李韵铭的身上。
沈随皱着眉：「你放心。」
别的两人也没有多说，沈随并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剩下的基本上就是校花在说，而沈随偶尔『嗯』两声以作回应。
两人之间的对话除了那一句话能透露一些信息之外，其他全部都是池婕的哭诉，半点实际用处没有。
不过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惹来不少关注。
桑砚站在拐角处，还听到有来往的人小声讨论：「校霸是不是把校花甩了？」
「真的假的？！」
「我看校花哭得这么伤心，肯定十有八九是这样。」
「我靠，我好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敢去吗？」
「不敢……今天的转学生你听说了吗？校霸曾经的兄弟，结果一言不合被硬生生揍进医院，万一我过去听墙角惹恼了他，下一个进医院的就是我怎么办？」
……
说话间，他们还看了一眼桑砚，眼神敬佩且同情。
仿佛她下一刻就会挨打那般。
只是他们之间讨论的声音不小，顺着春风也传到了沈随的耳中，他向来不喜欢被围观的感受，打断了池婕的哭泣：「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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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婕抽泣的声音一顿，眼神有些尴尬：「没、没了。」
听完校花的话，沈随朝着转角处走了几步，刚刚小声议论的那两人脸上顿时写了两个大字——完了。
不过沈随的眼神压根就没有分给他们，径直走到墙角那边，伸手将窝在垃圾桶旁边半天没挪窝的桑砚给揪了出来：「喜欢垃圾桶旁边的味道？」
「……」
「不喜欢就回教室，」沈随啧了一声，「这边风大。」
「哦。」
桑砚被拽着后领，乖乖地回教室去了。
一高一矮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和谐。
刚刚议论的两人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所以这是石锤了？」
「校霸和校花分手，疑因恋上我校第一学霸。」
……
这个帖子在学校贴吧内人气一路飙涨，甚至短暂地超越了李韵铭。
然而这也只是短暂而已。
盛世白莲绿茶婊李韵铭同志没过多久就开始到处卖惨，卖惨内容非常单调——他一直都将沈随当成是朋友，可不知为什么对方却莫名跟他翻脸，虽然当初被揍得很惨，但他选择原谅，希望仍旧能跟沈随做朋友。他这次重新转学回附中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想消除跟沈随之间的误会，重修于好。
当初大家本来就对这件事情的实情知之甚少，现在当事人之一站了出来后，有不少人为这段友情感动。
李韵铭一回来就霸占了弱势群体的位置。
大家原本对沈随的那点改观，被他这一卖惨又瞬间打回接近原点。
和原点唯一的差距便是当初和十班的那场群架，让大部分一班的同学还是选择相信沈随。
眼睛尚且会欺骗自己，况且还未曾亲眼见证的事情。
而这个真理却没有被大部分学生所接受，他们认为不管怎么样，沈随当初打人都是事实，至少要为做过的事情道歉。
对这些声音，沈随全当听不见。
于是在某些人的操纵之下，大家不满的声音越来越浓。
当然也只敢背后不满。
曾经陈嘉杰的事件再次重来，沈随再度成为学校贴吧里常出现的人物，桑砚气得恨不得要冲到十班跟李韵铭决一死战，倒是沈随一派随和的模样，还让桑砚不要冲动。
两人的性格仿佛做了调换。
不过好在虽然贴吧里牴触沈随的声音不少，替沈随发声的人也不少，就连陆弋青也发动着他们班的人在贴吧里帮沈随讲话。
他还公然将之前周六的事情讲了出来，只是李韵铭抵死不承认，直说这是诬陷。
至此又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陆弋青也是比较刚，当即就做了桑砚想做却被拦住的事情。
他长相勾人，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基本上每个班都有他认识的女生。
他一出现在十班门口，趴在教室窗台上，冲着认识的女生勾了勾唇：「可以帮我叫一下李韵铭吗？」
李韵铭自然记得他这张妖娆的脸，警惕地站在那个女生身后，脸上还维持着虚假的笑意：「你好，请问你是？」
「兄弟，演戏演过了，」陆弋青也同样噙着笑，两人明明同样都在笑着，可陆弋青的五官却要比他生动精緻许多，也勾得十班的女生偷偷打量，「之前周六的时候我们不是见过吗？就是你带人去打沈随的那天。」
他状似说得随意，十班内部却是一片譁然，纷纷看向李韵铭。
只是比起周六而言，李韵铭的演技整整提升了一个档次。
面对陆弋青的指认，他面上的温和仍旧没有一丝错乱：「你是不是记错人了？」
「怎么会？我记得你当时一直说着要让沈随血债血偿，」陆弋青一副惊讶的表情，跟他互飈演技，「我记忆中沈随虽然总是打架，可将人打出血不过两次，一次是你，另外一次就是李阳，难道是我记错人了？」
正准备奔往一班去问题目的李阳表情一愣，看向陆弋青的眼神里都写着『你tm在说什么疯话？干什么要拖我下水』。
大家自然也都看到了李阳的表情，忍俊不禁。
自从当初的群架事件之后，十班内部也逐渐分裂成两个部分。
一方面以李阳为首，是洗心革面派，为一年后的高考开始发力；还有一部分则是『江湖勇士』派，因之前的群架化身为正义使者，誓跟一班势不两立。
尤其是沈随。
眼下那帮『正义使者』纷纷走到李韵铭旁边给他撑场子，一副害怕他被人欺负的模样。
「我不是来找你们打架的，」陆弋青仍旧撑在十班的窗台旁边，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看不惯你这副嘴脸，当初你究竟为什么会被打，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这也是大家的困惑。
当初挨打的那六个人，除了李韵铭之外，都是当时在班级里打扫卫生的人，想要过来劝架，结果在劝架的时候被殃及无辜。
不过沈随心里也还算有数，除了李韵铭之外，其余的人只是轻伤。
「打人还有理了？」张泽冷笑道，「按你这个理论，所有被施暴者都要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被施暴？」
「我可没说我站在沈随这边，他打人当然是错误的行为，但这位小兄弟——」陆弋青拖长了音调，食指朝着李韵铭隔空点了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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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了这样一句模稜两可的话，陆弋青轻笑着跟走廊另外一头喊他的女生打了招唿，而后离去。
李韵铭仍旧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将男系小白莲的角色扮演得相当到位。
只是他垂下头的那一刻，究竟在想什么无人得知。
陆弋青好歹也算是附中的校草，那么多人站沈随那边也引起了一些说法，毕竟不能什么事情都只听一方的言论。
小白莲表面没说什么，当天晚上的时候，倒是在贴吧里主动发了一条帖子。
【余韵徐歇】：我知道今天大家都在议论什么，我本来不想发的，以为清者自清，但原来不是这么回事。
【余韵徐歇】：图片。
他发的图片是一张从c市到a市的车票，时间为周日下午三点。
【余韵徐歇】：因为要跟之前的朋友们告别，所以我父母先回来，我是周日才来a市的，试问周六不在a市的我，要怎么找人去威胁沈随？
桑砚当晚在做作业的时候，楚茵便发了这个帖子的连结给她。
她震惊得连题目思路都给忘了。
翻了个白眼，她找到自己好久不用的贴吧帐号，前往贴吧发帖。
【桑叶】：谁知道你有没有坐这辆车？一张车票说明不了什么，我要是乐意现在也可以买一张c市来a市的车票，如有异议欢迎来一班辩论——桑砚敬上。
她一向性格偏软，很少会这样刚。
她在发出此评论后，帖子里五分钟内没人回復，五分零一秒后才有人评论。
【打酱油】：印象中，我们学霸好像很少来贴吧？
【吃瓜】：不是好像，这是学霸第一次发帖。
【柔夏】：随哥第一次发帖是为了学霸，学霸第一次发帖为了随哥，今天又是磕到的一天。
第七十一章 哭什么
虽然瓜料非常新鲜且刺激，但一时半会儿双方都无法拿出强有力的证据，况且沈随仿佛对此并不热衷，除了给桑砚回了一条评论之外，便对此事再也没有回应。
他的评论也相当简洁。
【沈随】：@桑叶，别理。
看起来的确很气人，不过的确很符合沈随的风格。
在沈随回復了这条评论之后，李韵铭也没有再出现过贴吧。
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新的碰撞，偶尔在走廊相遇，李韵铭沖沈随笑笑，也只会得到对方单调的一声『滚』。
大家都觉得很不过瘾，很不沈随。
由此，在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之下，这场展开得相当轰轰烈烈的吃瓜行动，也就逐渐地淡去了。
颇有一股雷声大雨点小的意味。
年级主任和教导主任对这件事的发展倒是相当满意，甚至想要给沈随和李韵铭颁发一朵小红花。
在他们看来，沈随最近积极向上，而刚转来的李韵铭也很和气，甚至在努力修补他们之间的友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积极的一面。
然而所有的暴风雨在来临之前，湖水都格外的平静。
就在桑砚对李韵铭彻底放松警惕的时候，李韵铭给她写了一封情书。
桑砚看着面前递过来的淡蓝色/情书后，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想走，想要假装没有看见，可李韵铭却不识趣地扣住了她的肩膀：「好歹也是我的心意，你就算对我也误解，也至少将这封情书好好看一遍吧？」
「……」
说句实话，桑砚打从心底里觉得这是一个阴谋。
她和李韵铭总共没见过几面，每次还都是在敌对面，就这样的前提下，李韵铭怎么会喜欢上她？
李韵铭没有错过她眼底的警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也别觉得我是坏人，我是真心实意地觉得你很可爱，长得也好看，完全就是我的理想类型，只是第一面看到你的时机不太对……如果没有沈随的话，我们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
他的声音很温和，语气也不疾不徐，如果桑砚只见过他的这面，或许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可惜——
「可以让一下吗？我今天还差一圈没有跑。」
「其实少跑一圈也没事的，」李韵铭沖她眨了眨眼，「操场上跑步的学生那么多，老师怎么可能数得过来？」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她真的不想跟他单独相处。
桑砚求救般地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操场上已经找不到沈随的身影，楚茵和陆弋青正在一边跑圈一边说话，还距离她整整半圈的位置。
……还是只能靠自己。
似乎察觉到了她在干什么，李韵铭的笑容更甚：「在找沈随吗？我特意趁他不在的时候才过来的，不然他一定不会让我靠近你。」
挺有自知之明。
桑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所有的话都让他一个人给说完了。
李韵铭见她不说话，拽着她的胳膊就想往旁边走：「要不要好好聊？」
「不！」
桑砚动着胳膊就想甩开他的手，但李韵铭看着清瘦，手劲却很大，她甩了半天却仍然没能甩掉，唯一庆幸的是陆弋青似乎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和楚茵两人正在往这边跑来。
李韵铭显然也注意到了，却变本加厉，原本只是拽住她的胳膊，现在却搂住了她的肩膀。
在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的那一刻，桑砚的眉头狠狠蹙起：「你知道我现在闻到了什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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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才起的澡，应该是香味？」李韵铭笑了两声，「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再坚持一下。」
？
没等桑砚明白要坚持什么，她的余光里突然闪过一道身影。
是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沈随。
他满脸怒容，抬起拳头就往李韵铭的方向砸了过来。
从桑砚的视野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李韵铭的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同时松开了桎梏她肩膀的手。
来不及细想，她就抬手挡在了李韵铭的身前。
在看见桑砚抬手的时候，沈随便开始收力，但最初用力过勐，即便努力收了力道，也仍旧砸在了桑砚的小手臂上。
她明明穿了两件衣服，仍旧觉得自己的小手臂一麻。
要是沈随没有卸掉力道的话，说不定可以将她的胳膊砸个骨折什么的。
她痛地『嘶』了一声，李韵铭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满。
他将自己的视线从桑砚身上挪到沈随的脸上，嚷嚷道：「你怎么可以打人？」
李韵铭的声音不小，将老师都给喊了过来。
老师一听到『打人』这两个字就头疼，他既不是十班的班主任，也不是一班的班主任，实在不想趟这趟浑水，便打电话让两个班的班主任赶了过来。
这位老师的话也相当艺术，开口就是：「你们两个班的学生又打起来啦！」
李诚刚突然觉得自己刚泡好的茶都不香了，他和十班班主任匆匆赶来，就看到桑砚躲在沈随的身后，一副相当委屈的模样：「我不喜欢你！你怎么可以强迫我收情书？」
刚爷：「……」
十班班主任：「……」
打人？
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李韵铭也愣住了，可他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里还拿着情书……
两个班的班主任此刻也看到了这封情书，表情顿时有些诡异。
然而桑砚演戏似乎演上了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高中三年不搞对象！」
还挺押韵。
十班班主任率先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这回桑砚倒没再开口了，只是眼神无辜地落在李韵铭手中的情书上。
沈随和李韵铭双方都没有受伤的样子，一开始打电话的老师也以为自己听错了，摸着鼻子熘之大吉。
「你才转学回来就想着早恋？！」十班班主任顿时暴跳如雷，上来就一把扯过李韵铭手中的情书，唰唰撕了个干净，「跟我回办公室！」
李韵铭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但也只能跟在班主任身后回了办公室。
在他和沈随擦身而过的时候，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好戏还长。」
沈随没有再理会，只是脸色依然冷得吓人。
刚爷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们两人一眼，干脆也在操场熘达了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学生偷懒，结果倒真的被他抓住几个。
沈随早就跑完了，抬脚就往教室走，可他身后的衣角被一双小手紧紧地攥着。
桑砚一边扯着他的衣服，一边开口：「刚刚真的好险，我感觉他就是在出阴招。」
沈随没有理她。
「我一开始还没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后来才觉得他可能就是想要逼你动手，让你再记一次大过，从而退学。」
沈随依旧没有吭声，闷头向前走。
他腿长走路又快，桑砚在他身后捣腾着两条小短腿，跟得相当吃力：「你慢点，等等我！」
这句话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沈随勐然转身。
他转身转得猝不及防，桑砚一时没有剎住车，脑袋往他的胸膛上撞去。
然而还没撞进男生的怀里，就被他用手挡住了：「你既然知道这是阴谋，为什么不离他远一点？！」
沈随从没对她用过这么凶的语气，哪怕是在最初的时候。
桑砚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好半晌委屈才渐渐往上涌。
她往后退了一步，垂着眉眼：「我只是刚刚才想明白。」
「这不重要！」沈随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髮。
他当然知道这是李韵铭的阴谋，两人之前好歹是朋友，他喜欢藏的那些地方李韵铭都知道，李韵铭就是为了让他看见，才选择了那个地点和向桑砚告白的方式。
一想到李韵铭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他就没由来的烦躁：「你知不知道这是他的老套路？！你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跟你告白，也是中了他的圈套！不管你怎么做，到最后都是随了他的心意。」
桑砚原以为自己会受到表扬，结果却与她所想的完全不同。
她低垂着眉眼，心中的委屈越来越浓。
随了李韵铭的心意？
为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懂？！
那是他和李韵铭之间的过往，她又怎么会知道？！
松开拽着沈随衣角的手，桑砚沉默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望着她的身影，沈随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有些过，略有些无措地舔了舔唇。
他望着桑砚逐渐消失在教学楼里，轻嘆了一口气，抬腿往学校外面跑去。
桑砚一个人沉默地爬了五楼回到教室，沉默地将今早要交的作业整齐地摆在桌角，又沉默地从书包里掏出今天早上要背的书。
她手上的动作一直不停，因为她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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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委屈。
她咬着下唇，努力地眨着眼睛，想要将眼睛里面的眼泪给眨回去。
就在她努力的时候，一个印着药房logo的袋子放在了她的眼前，紧接着有手从她眼底刮过。
沈随粗声粗气地开口：「哭什么？」
第七十二章 两男争一女的老套情节
他的指腹带着些微粗粝感，划过她眼底的时候生疼。
桑砚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剩下的眼泪是被他用手指给磨出来的。
沈随拉开椅子，将原本放在桑砚桌上的袋子打开，从里面取出药膏：「把手给我。」
「……」
桑砚还在跟眼泪作斗争，没有理他。
见她仍旧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沈随啧了一声，拽过她的手，便将她的手袖给翻上去了。
他的动作看起来粗鲁，实则力气很轻，在看到她手臂的青紫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虽然那一拳卸了力道，可毕竟没办法完全避开，所以还是有五成的力道打在了她的胳膊上，就那小细胳膊，他都怕给她打折。
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抹在她的手臂上，沈随用掌心帮她揉搓开。
不得不承认，比起最初给汤圆洗澡的那时候比，他在控制力气这方面已经很有进步了，当然手劲还是有些大。
注意到桑砚皱着眉头开始憋气的动作，他缓声开口：「忍着点，不用力的话药效就会打折扣。」
她撇了撇嘴：「哦。」
两人一阵沉默。
沈随在她的手臂上涂了厚厚一层药膏：「衣袖要我帮你放下来吗？」
「不用了。」
她怕药膏会沾在衣服上。
又沉默了一会儿，桑砚主动开口：「刚刚你在楼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抱歉。」
他当时的语气太急，却没想过要将她弄哭。
沈随的道歉倒是让桑砚愣了一下，慌乱地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你说的那个老套路是指什么？」
她总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可现在整理了一下他说的话，她的思绪好像有了一些线索。
「你说这是李韵铭的老套路？他之前也给别人送过情书？」
沈随的表情摆明了不想说，但还是『嗯』了一声。
「那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
「你过去可以不说，现在可以不说，未来也同样可以不说，但之后呢？他会用这种方法伤害多少人为止呢？」
沈随的神色开始动摇，他瞥了一眼周围，越来越多跑圈结束的人回到了教室。
他犹豫片刻，低声问道：「早读翘半节？」
「啊？」
桑砚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不知道好好的话题怎么变成了翘课。
不过她也很快便反应过来沈随接下来说的话不适合被其他人听到，便点了点头：「好。」
可她刚刚准备站起身，脑袋就被沈随给按住了。
原本提议要翘课的人又否定了自己的提议：「算了，好学生不能翘课。」
「早读课的任务我之后会补起来！」
「不行。」沈随否定得依旧坚决。
由于沈随意志坚定，所以这节早读课，桑砚在沈随的监督下，超额完成背诵任务。
而在她背书的时候，沈随一直单手勾着手机打字，似乎是很少一次性打那么多字，他的眉头紧锁，隐隐带着烦躁。
偶尔桑砚好奇的眼神瞟过来，他就不动声色地用手掰回她的脑袋：「好好背书。」
比偶尔过来巡视的刚爷还要严格。
好不容易等到早读下课，桑砚才终于解禁。
「你想要的真相，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去了。」沈随的声音很淡，细细去听还能察觉到里面因回忆起往事而带起的一丝暴躁。
桑砚一边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慰，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他刚刚打字的时候看起来很是烦躁，一副恨不得要将手机给扔出去的模样，可她仔细去看，才发现他发过来的消息简直是能简就简，甚至连标点都不想打。
她看了好半天，才艰难地辨认过来其中大意。
在李韵铭曾经还是沈随朋友的时候，他喜欢过一个女生，可他清楚地知道那个女生不喜欢他，于是他打着沈随的名义了解到了那个女生的个人信息，包括手机号、微信号和家庭住址。
弄清楚这一切后，李韵铭以喜欢的名义开始跟踪那名女生，并以此胁迫她答应自己的追求。
那名女生不是没有想过求救，但李韵铭在学校里表现出来的模样都格外温文尔雅，每次在学校里都鞍前马后地照顾她，甚至在见到她都会脸红，周围的人都以为女生弄错了人，甚至还有其他原本就嫉妒她的女生，认为她是绿茶，刻意诋毁李韵铭的名声，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魅力。
后来的事情沈随没有说，不过桑砚也不难推断出——之后沈随发现了李韵铭打着自己名义做的这些龌龊事情，怒而将李韵铭胖揍一顿。
而她也猜出了那个女生的身份。
校花池婕。
这样一来，就都能说得通了。
为什么池婕最近经常来找一班找沈随？
或许是她从某种渠道得知了李韵铭要回来的消息，所以下意识地找了当时唯一相信她的人来寻求庇护。
只是这次李韵铭的目标却从池婕，转向了桑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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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a大附中学子们对八卦的渴望，李韵铭在操场上给桑砚递情书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由于当初李韵铭追求校花的时候相当轰轰烈烈，所以到现在仍旧有不少人书记得。
还有吃瓜群众感嘆了一下物是人非。
有不少人以为沈随当初揍李韵铭，就是因为两男争一女这样的老套情节。
结果现在这个俗套的情节仍在上演，只不过女主角从当初的校花池婕变成了学霸桑砚。
桑砚在附中一直是个人人知晓的名字，可大家以前知道她的名字基本都是在公告栏，而现在却是各类绯闻。
也因为这些传言，很多人才注意到鼎鼎大名的学霸究竟长什么模样——唇红齿白、身娇体软，关键是眼神又纯又乖。
就在大家热切讨论的时候，李韵铭终于做了解释。
他说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还是池婕，那天的情书也是写给池婕的，只是那天他没有表达清楚，所以让桑砚误会了。
事情走向，好像跟沈随当初预料的完全不同。
李韵铭没有按照以往的套路进行，他的目标似乎除了沈随之外，对池婕也格外执着。
他这般高调的告白让大家一阵起闹，声称李韵铭还是原来的那个李韵铭，完全不担心贴吧里有没有老师潜伏。
而他的告白也让池婕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她是高三生，原本就要高考了，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珍贵，由于李韵铭的存在，她现在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更别提好好复习了，再这样下去，她的高考就要毁了。
这天下午，池婕终于忍受不住，再次前往一班。
这次她找的人不仅有沈随，还有桑砚。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三人特意去了天台。
将天台的门轻轻掩上，池婕就忍不住哭出了声，她攥着桑砚的胳膊，用力极大，看得出来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恐慌之中：「你告诉我，李韵铭说得都是谎话对不对？他那天写好的情书是给你的。」
说到最后，池婕的嗓音尖利又嘶哑，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求证方式来让自己心安。
可她抓的地方恰好就是沈随前两天打到的地方，桑砚疼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沈随眉头一皱，隔开了池婕的手，语气还含着些微警告的意味：「池婕。」
男生的声音清冷，在这种时候却格外让人能镇定下来。
池婕微微一愣，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说出这样的话，对桑砚都很不公平，甚至她刚刚说出口的假设和希冀都有些恶毒。
池婕用手拢着自己的长髮，深吸了口气平復自己的情绪，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可最终都无法风轻云淡地解释开来。
最终还是沈随打破了沉默：「桑砚已经全部猜到了。」
「原来是这样。」池婕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也算不上多光荣，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能立刻遗忘。
不过池婕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她对着桑砚微微颔首：「抱歉，刚刚吓到你了吧？我不是故意说这些话的，我只是、只是……」
话说到一半，她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绪再度崩溃，再也说不下去。
她只是快被李韵铭逼疯了，如果不是高考仅剩一个月，她恨不得现在就转学。
「我没办法告诉你李韵铭说得是真是假，因为那封情书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拆过，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李韵铭虽然在操场上的确说过喜欢我，但不像是真的，看起来只是为了激怒沈随。」
池婕眼中的光亮，在听到桑砚的话后，一点一点熄了下去。
她现在已经让父母来接送上下学了，可她的父母都做生意，总有没空的时候，而且学校为了让高三生能有一个清静的学习氛围，所以只有高三的学生在学校最后方的独栋小楼里，距离学校大门有很长的一截路要走。
池婕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李韵铭就是在高三楼通往学校大门的小道里堵住了他。
如果不是沈随及时发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桑砚望着池婕低落的模样，开口道：「学姐，我记得高三是有晚自习的。」
「嗯。」池婕低声地应了一声，「每天晚上九点。」
「我们可以每天晚上去接你。」
第七十三章 教我学习
「啊？」
池婕的表情有些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每天晚自习结束后，学姐就在教室里等我们？反正高二的晚自习是自愿参加，也不限定时间，我们可以八点五十从教室里出来，然后到高三楼接你。」
在桑砚的话中，沈随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字眼——我们。
他用眼神瞥了瞥，示意她：哪来的们？
然而桑砚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我们会送学姐到校门口，一直等到你家里人来接你。」
原本她是打算将池婕送回家，但每天十点她就会准时准点地变成汤圆，万一池婕家不顺路的话，她很可能在路上就会晕倒。
池婕原本还想客气一下，可她一想到李韵铭，便咬紧下唇点了点头：「谢谢。」
上课铃声打响，池婕所在的教室在学校后面，她还得跑一截路，便匆匆跟两人告别。
往楼下走去的时候，沈随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将那个问题问出了口：「哪来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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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砚震惊：「不然你让我一个人去接吗？」
她刚刚说完，左脚就踩在了自己右脚上。
要不是沈随眼疾手快地揪住了她的后领，她可能就要咕噜咕噜滚下去了。
沈随：「……」
就她这个平衡感，都不需要李韵铭自己出手，就能将自己摔个半身不遂。
沈随啧了一声，选择妥协。
得到他的同意，桑砚相当满意，最满意的地方是每天晚自习都没有人跟她抢座位了——每次只要沈随走到多媒体教室，他身边的人群自动散开，效果一顶一的好。
最近在李韵铭坚持不懈的挑拨下，很多人心底曾经对沈随的恐惧又逐渐冒了上来。
只有一班群众力挺他们随哥。
为了表达自己的立场，很多人都放弃了在本班复习，而选择了多媒体教室。
本班教室和多媒体教室各有利弊，只要有足够的自制力便适合在教室复习，既不用占位置，也不用搬书；可很多人在没有老师监管的晚自习上，会下意识跟熟悉的同学开始聊天，这个时候便适合去多媒体教室自习，找一个角落，安安静静自己看书。
而桑砚和沈随选择多媒体教室的原因，则是因为这里离高三的教学楼比较近……
桑砚吃饭很慢，等她慢吞吞地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面已经坐满了正在看书的学生。
括号，除了后排一角。
在后排右边的角落里，前面和旁边的座位都空着，桑砚甚至都不需要踮脚去看，就知道那里一定坐着沈随。
她走两步蹦一步地跑到最后一排，发现沈随正带着耳机在看视频。
视频里的主角她相当眼熟——是汤圆。
男生一贯冷清的眉眼在看到汤圆的时候，慢慢和缓出一片温柔的神色。
桑砚探过脑袋去看，发现他丧心病狂地连汤圆睡着之后的视频都拍。
出于某种好奇，她扯过沈随的一只耳机塞进耳朵里，而后听到了打唿的声音。
「……」
疯了吧？
猫会打唿？
在桑砚的震惊当中，当时还算是幼猫的猫崽子一边打唿噜，一边还嘤嘤唧唧地说着梦话，也不知道到底梦见什么了。
桑砚突然觉得脸颊很烫。
她干脆伸手盖在手机屏幕上，恼羞成怒地用气音对沈随说：「学习！」
她强制没收了沈随的手机，自己却悄悄摸出手机跟楚茵发消息。
【月初】：我睡觉打唿吗？
以前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看了个视频后相当担心。
【楚茵门门考试都满分】：就之前的同床共枕情况来看，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睡觉不打唿。
【楚茵门门考试都满分】：不过我们好久没睡一起了，要不今晚我去你家睡，明早再告诉你情况？
桑砚：「……」
早知道她就不问了。
就她现在这样的情况，楚茵来这住一晚，她分分钟就能露馅。
「没收我手机，自己偷偷玩？」沈随不满地将她手机也抽了出去。
她的屏幕还亮着，他一眼便瞥见了她和楚茵之间的聊天记录，不由笑了一声：「担心自己睡觉打唿？」
「……」
桑砚不想说话，她想原地刨坑钻进去。
她佯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从书包里抽出英语竞赛的书便开始看。
沈随勾了勾唇角，将手机往桌上一放，也开始看书。
桑砚专注刷题，没有注意到他手上拿的那本书，跟她现在看的这本书完全一样。
两人一直看到八点五十，等手机震动响起的时候，便收拾好东西前往高三教学楼。
高三跟高二这边的氛围完全不同，距离高考只剩下最后一个月的时间，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地想要多学一点。
在那股氛围之中，池婕看起来格格不入。
她一直咬着下唇，眼神不时游移在时钟和窗外。
一直到看见桑砚和沈随在窗外的身影时，她看起来才轻微地松了口气。
九点钟，晚自习的铃声打响，池婕几乎是第一个走出教室的人。
在她走出来的瞬间，她的余光扫到转角处的衣角和一转而过的侧脸。
池婕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同一时间，沈随和桑砚也看到了那道侧脸。
他们对视一眼，抬腿就追。
可等他们赶到楼梯转角的时候，楼梯里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始有放学回家的身影，而李韵铭的身影也淹没在了人群中。
如果今晚不是有沈随和桑砚在，恐怕李韵铭已经走过来故技重施。
池婕似乎被吓到了，在走出的路上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仔细看过去还能发现她的小腿肚一直在打颤。
一直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才缓过神来，略带歉意地沖他们道了谢后坐上了池父来接她的车。
看着池婕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桑砚忍不住对着空气挥了挥拳。
沈随看着她就像在看傻子：「你干什么？」
「揍李韵铭！」
「嗯。」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陪着她一起往地铁站的方向走，「想揍他的时候，记得喊我。」
他的声音很淡，刚刚出口便四散在了空气中，可桑砚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不由缩了缩脑袋：「那还是算了，再来一张红牌，你就要被罚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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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我转学？」
沈随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可他却没想到桑砚停住了脚步。
等他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距他身后半米的地方。
路灯下，将少女的身影在地面拉得纤长，她的半边脸掩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神色。
她说：「嗯，不想。」
似乎这之间有一秒钟的停顿，又或者没有，沈随辨不清楚。
他的耳旁似乎不断在迴荡着她的声音：「不要转学，可以吗？」
他往回走了两步，站定在她的面前：「好。」
曾经不想转学只因为自己，而从今往后，多了一份别人的期待。
不转学，是他给的承诺。
甚至他对分班还有了一丝期待——如果期末好好考的话，有没有可能继续跟她做同桌？
这个念头一旦开始滋生，便不断盘旋在沈随的脑海中。
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这份期待想要实现不太可能，但真的很诱人。
这两次的考试一次比一次难，全年级的平均分普遍不高，可即便不高，对于他而言也是几百分的差距，毕竟他第一次考试的成绩实在太差。
沈随一边走一边在心底算着成绩，越算脸色越难看。
等走到地铁站的时候，他忍不住一把拽住桑砚的书包带。
他拽得猝不及防，桑砚整个人往后一倒，一直踉跄地半靠在他的手臂上才站稳。
她刚刚直起身，就又被拽着书包带转了一圈。
地铁进站的声音在耳旁唿啸而过，他垂眸看了她一眼：「教我学习。」
「？」
她下意识地先去看了一眼来的地铁是不是回家的方向，而后才愣愣地回道：「不是已经在教了吗？」
每天他有不会的问题她都会教他。
「现在的进度太慢了，能不能快一点？」
桑砚诧异地看了一眼沈随，确认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之前落下的功课实在太多，几乎落了整整一个学期的课程，可沈随已经不知不觉补了半个学期的课程。
这样的进度已经很快了，毕竟平常还要去学习这个学期的内容。
而现在，他居然要求进度再快一点？
桑砚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再快一点没问题……可你身体受得了吗？」
光是现在而言，她就已经很少看到沈随睡觉的模样了。
每天晚上都是她率先倒在枕头上睡着，偶尔做了噩梦将自己吓醒，发现半边枕头仍旧是空的。
她不知道沈随每天晚上几点睡觉，可现在的他已经要比大多数人要努力。
「没事，平常的空闲时间多利用一点就行。」
见沈随坚持，桑砚便没再说什么。
她沖他点了点头：「那我等会回家帮你整理下个阶段要用的复习资料，你手上的复习资料最迟要在下次月考之前做完，没问题吧？」
「好。」
他的时间很紧，所以必须要加倍努力。
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第七十四章 可这样，你亏了
他的神情太过认真，导致桑砚也像打了鸡血一般：「我之前的笔记都还在，你要吗？」
沈随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要。」
「？」
桑砚瞪圆了眼睛：「学霸的笔记你都不想要，你不想考高分。」
「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只来问你问题，却基本上不来找你要笔记吗？」
「……」
他说得是实情。
在上次做检讨的时候，她便公开表示会拿出自己的笔记，如果有需要的人可以随时前来复印。
最开始的确有人过来借笔记，但基本上节课下，下节课就会还回来，再过一阵子干脆没人过来复印笔记了。
心里告诫着自己不要问，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为什么？」
沈随嗤笑了一声：「看不懂。」
虽然字迹娟秀且还带着各款少女心的贴画，但她的笔记是按照自己理解来做的框架，每个知识点的内容简写不说，后面的页数更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对应的是哪一本习题册。
看一本她的笔记，相当于解了一本密。
耗时耗力。
桑砚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口哨声，紧接着一道纤细的手臂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是楚茵。
她吹的口哨响亮：「随哥说得没错，所以我每次都不是直接借桑桑的笔记，而是让她给我做一份考前重点。」
虽然笔记做得很糟糕，但桑砚每次给别人整理考点的时候，都会根据对方的学习水平来制定复习计划，并区分侧重点。
沈随也收到过。
「你们怎么来了？」出于某种心虚，桑砚的声音差点破音，不过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楚茵的身旁还站着陆弋青，他们两人上上下下打量着桑砚和沈随。
「去你家跟你睡啊，不是在晚自习的时候跟你说了吗？」
「好、好像是……」
桑砚绞尽脑汁地想要找个理由，可晚自习的时候楚茵的确说了，只是后来她的手机被沈随没收，再后来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可她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没办法让楚茵在她家过夜。
她冲着陆弋青不停使眼色。
陆弋青却仿佛没能接收到她的信号，对楚茵调笑道：「你怎么天天就想着占我家桑桑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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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是你家桑桑了？讲个先来后到好不好？」
「论先来后到的话，我比你早了好几倍。」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意有所指地看向旁边的沈随。
……
他们两人见了面就吵，桑砚已经习惯了。
吵了一会儿，楚茵嫌弃地沖陆弋青翻了一个白眼，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撞到一边，而后重新看向桑砚。
「我们在学校门口看到你们的，你们在干什么？」她收了收自己的手臂，将桑砚的脖子搂得更紧了一些，「老实交代！」
桑砚整个人都靠在楚茵的怀里，求救般地看向沈随。
「送她回家。」沈随勾了一下自己的书包带。
「哦~」
一声『哦』被楚茵拖得绵长，愣是将桑砚的耳朵给弄红了。
恰好此时地铁来了，她扣着楚茵的手腕轻咳一声：「车来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等会回家后她就说自己不舒服想先睡一觉。
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让楚茵在这里站下去，她的脑海中不知道要脑补多少字的情节。
可她拽了两下楚茵却没拽动。
楚茵松开胳膊，将桑砚和沈随的身后各推了一下，将他们两人推上地铁。
桑砚见她没有走过来，下意识问道：「你不上车吗？」
「逗你的，我换洗衣服都没带，怎么去你家？」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准备上车的陆弋青给拽了下来，「随哥，你记得要将我们桑桑安全送到啊！」
等她说完这句话后，地铁的门便慢慢开始合上了。
陆弋青眼睁睁地看着这班回家的地铁在自己眼前驶离，眼皮狠狠跳了跳。
他转过脸看向楚茵，等一个解释。
「这么晚了，你总不能让我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自己走回家吧？」楚茵无辜地眨了眨眼，将他往向上的电梯上拖，「送我回家吧。」
她家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步行大概不超过十分钟。
陆弋青气笑了，他单手倚靠在电梯扶手上，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论漂亮，我比你好看，你怎么不担心我等会回家的时候遇到危险？」
男生鼻樑高挺，轮廓精緻，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周围不少小姑娘都往这边看，可对视不到两秒就都害羞地偏过了脸。
那双桃花眼实在勾人。
楚茵沉吟了一会儿，认同地点了点头：「那要不然我送你回去？」
回应她的是陆弋青忍无可忍的一记爆栗。
嘴上嫌弃着，可他还是陪楚茵一起走出了地铁站：「我发现你现在有叛变的迹象，说好的站在我这边呢？」
「谁跟你说好了？我这叫择良木而栖。」
「所以你的意思是——沈随是良木？」
「对于桑砚来说。」
楚茵说完这句后等了半晌，也没等来陆弋青的反问，她眼神中的失望一闪而过，不过掩饰得很好：「你之前跟桑砚告白的结果如何？」
「……还没告白。」顿了顿，陆弋青似乎觉得这样说显得自己有点怂，便补充了一句，「时机不合适。」
「嗯，不合适。」楚茵只重复了他话中最后的三个字，「既然不合适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她身形高挑，他只需微微垂眼就能跟她对视。
楚茵的样貌和桑砚完全是两个类型，比起桑砚圆脸圆眼的纯真无害，她的样貌是略带攻击性的美艷。
走在人群当中，都会被多看一眼。
陆弋青和楚茵是在初中相识，那时她还有些婴儿肥，个子和桑砚差不多高，可不知不觉中少女就已经拔高了身形，眉眼也逐渐张开，狭长精緻。
可他这么多年习惯了将视线停留在桑砚身上，楚茵的变化他却未曾留意。
和楚茵对视了两秒不到，他便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楚茵沖他笑了笑，「那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成功我就祝福你，你如果不成功，就换我追你。」
似乎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她伸出脚踹了一脚他的小腿：「怎么看都是你赚了好不好？！」
「听起来的确稳赚不赔。」换做以往，陆弋青肯定会先嚷嚷两句，可他今天却连裤脚上的灰都没拍，甚至连嘴角旁一贯勾起的笑意都敛了下去。
明明已经入夏，可晚间的风仍旧带着一丝凉意。
他望着身边的楚茵，喉结上下动了动，半晌才嘆出下一句：「可这样，你亏了。」
楚茵的视线突然有些朦胧。
她倔强地依旧弯着眉眼，不想让陆弋青看见自己眼底的湿润。
暗恋一个人本就低到了尘埃里，不是因为轻贱自己，而是习惯忽略了自己。
她满心都想着陆弋青要怎样，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怎样。
而陆弋青替她考虑了她自己，故作大方的暗恋，吃亏的只有她。
就在那一刻，楚茵觉得自己没有爱错人，她喜欢的那个少年，像骄阳温暖而恣意。
她将眼泪快速地眨干，将手背在身后往前晃了两步：「吃亏是福嘛。」
「楚茵……」
「我还没有向你告白呢，所以你也不许拒绝我。」楚茵一把打断了他的话，「我最近跟家里人商量了，我想走画画这条路，高二结束的暑假应该就会去集中训练营了。」
她一直都喜欢画画，如今在微博上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漫画家，这个他和桑砚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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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因为楚茵的文化课成绩还不错，再加上她也从来没有说过想走艺术这条道路，所以陆弋青有些惊讶：「已经决定好了？」
「嗯，已经决定好了，原本今天晚上想和桑砚一起睡就是想告诉她这件事情，可突然改了主意，我想让你第一个知道。」
陆弋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不想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受伤，可今天晚上，仿佛他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
过了好半晌，他才谨慎地憋出一句：「挺好的。」
「一句挺好的，你憋这么半天，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楚茵噗嗤笑了出来，「我只是向你学习。」
陆弋青天生一把好嗓子，从小还练了戏曲，无论什么歌由他唱起来都别有一番风味。
在楚茵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坚定不移地往艺术道路发展了，并扬言自己以后要考最好的音乐学院，做最红的爱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在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起，她的眼中看到了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
她嘿嘿笑了两声，高高扬起一只胳膊：「我以后要考最好的美术学院，做最红的漫画家！」
或许是她的笑容太过爽朗，让一直在纠结无措中的陆弋青稍微放下心来，他也勾着唇角，学着她的姿势，在大街上吼了一句：「好！」
「那我们现在做个约定？」楚茵沖他伸出一根小手指，「等到我们都实现梦想的时候，你再给我答案。」
用一年的时间来成就自己，也成就彼此。
夏夜的风太过温柔，少女眼底的忐忑在路灯下无处躲藏。
陆弋青终究还是伸出尾指勾住了她的，轻轻晃了一下。
这是他们俩之间的秘密。
第七十五章 我背后的女人
楚茵虽然最终没有来桑砚家借住一晚，但桑砚却发现距离她上次和小姐妹一起同床共枕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学期，她的心情顿时有些愧疚，还有些怀念……怀念和小姐妹一起夜聊的日子。
她咂咂嘴，当天晚上便想出来了一个比较稳妥的计划——让楚茵周五的时候来她家，再提前约上一帮人周六早起去外面学习。
这样周五的时候，桑砚就有藉口要早点睡。
哪怕出现了什么小bug，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也可以解释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计划看起来百密而无一疏，于是桑砚周四约了楚茵，楚茵也欣然应允，周五上课的时候就带好了换洗的衣物。
因为晚上要一起回家，所以当天晚上，他们是一起去接的池婕。
池婕在看到楚茵的时候愣了愣，而后主动说明了情况。
桑砚这才想起来，楚茵之前就说过她救过池婕，而当时也是因为池婕被人纠缠，而她刚好经过，便赶跑了那个人。
两人也算是因为此事认识，事后池婕还给了桑砚一瓶香水作为感谢。
在得知李韵铭的所作所为后，楚茵大骂了一顿人渣。
她向来心直口快，想说什么就说了，倒是让最近情绪紧绷的池婕露出一丝笑意。
因为楚茵和桑砚一起回家，陆弋青也跟在她们身旁，所以沈随护花使者的任务也今日休业，为此楚茵还起闹了一番，直到桑砚又从脸红到脖子根才作罢。
只是以往总要跟楚茵拌上两句嘴的陆弋青却一反常态，没有像从前那样跟她呛声。
陆弋青在将她们送到楼下后便转身走向隔壁那栋楼。
回家后，桑砚立马提议今晚早点休息，两人为了节省时间，甚至连澡都是一起洗的。
为了节省时间开始夜聊，两人洗澡就像是打仗。
楚茵虽然不明所以，却也跟着桑砚的节奏越洗越快，等她们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刚刚不过九点半。
楚茵穿着睡衣大刺刺地躺在床上，感慨道：「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战斗澡了。」
「……好累。」
她们搓澡的速度是平时的三倍，桑砚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的手因速度过快而出现了残影。
这样造成的后果便是，她们的确节省了时间，可现在两条手臂却酸得抬不起来。
「你最近就是这样节省时间学习的？」楚茵将两只手拢在衣袖里，像个蚕蛹一般翻了个身，面向桑砚。
桑砚也如法炮制，翻了个身，略有些心虚地撒谎道：「是啊，最近总是很容易困，为了能早点睡觉，就只能削减掉一些干其他事的时间。」
这个解释太过牵强，但幸好她学霸的形象深入人心，所以楚茵也只是唏嘘了一阵后，没再说别的。
两人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儿，楚茵将自己的手从手袖里抽了出来，侧枕在自己脑后：「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什么？」
「我打算走艺考路线，然后考美院。」
她将前两天跟陆弋青说的事情，隐去了暗恋的部分告诉桑砚。
若她喜欢的是其他人，她一定会率先就告诉桑砚，可她喜欢的不是别人，而是陆弋青。
那个像她暗恋他那般，暗恋着桑砚的陆弋青。
一旦她告诉桑砚这件事情，桑砚一定会想尽办法地撮合他们，但那样的话，就等于她变相地截断了陆弋青的单相思。
她有自己的骄傲。
如果要追上陆弋青，不应当是他发现没有了希望退而求其次，而应该是他发现了她的好，满心满眼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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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砚安静地听着楚茵的梦想，眼底升起一片小星星：「你好厉害。」
桑砚这是由衷地赞嘆。
虽然楚茵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跟陆弋青一样不靠谱，可她和陆弋青也一样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在同龄人还迷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确定好了自己的人生方向，提前开始披荆斩棘。
「那当然，」楚茵毫不谦虚地接下了她的夸奖，「也不看看我是谁的朋友。」
桑砚被她给逗笑了，伸手挠了两下她的腰。
楚茵也毫不示弱，两人在床上开始互相挠痒痒。
「休、休战！」
最终还是桑砚率先败下阵来，求饶道。
楚茵长胳膊长腿，两只腿反剪着就让她动不了身。
「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
「好，那割地赔款吧。」楚茵一手扣着桑砚的双手，另一只手在她下巴上勾了勾。
桑砚浑身都是痒痒肉，被她挠着下巴就忍不住眯着眼缩了缩脖子，神态像极了一只猫。
楚茵觉得好玩，又挠了两下：「你现在的神情就跟我邻居家的那只猫一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桑砚顿时心虚地心跳加速，赶忙转移注意力：「你去训练的时候，我帮你整理文化课的笔记！保证你前方攻战成功！」
「此举甚好。」楚茵很快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桑桑真是我背后的女人。」
一边说着，她一边摸出手机，给桑砚的备註改成『我背后的女人』。
桑砚反抗无果，哼哼了两声。
虽然楚茵被转移了注意力，可桑砚的脑海中却一直迴荡着她刚刚无心说出的那句话。
不得不承认，做汤圆做久了，她有些习惯渐渐被改变了。
比如吃鱼的时候，下意识会想用自己的鼻子拱一拱；
比如伸懒腰的时候，会想要用手抻着地，撅一下屁股；
再比如犯困的时候，会下意识想要找沈随的身影，在他怀中打瞌睡的时候最舒服……
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沈随，他的怀抱、他的模样、他的笑。
明明才分开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已经想他了。
她往楚茵那边蹭了过去，犹豫片刻开口：「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
我好像喜欢上沈随了。
桑砚刚想开口，一股熟悉的困意就涌了上来。
半个小时一晃即逝，现在已经到十点了。
她勉强半撑开眼睛，解释了一句：「我好像有点困……」
最后一个字甚至都变成了气音。
「啊？」
楚茵疑惑地推了她两下，发现她已经睡死过去了：「……」
「搞什么啊？」楚茵细心地帮她盖好被子，「说睡就睡，你是猪吗？」
嘴上这么说着，她还是将腿架在了桑砚身上，搂着她一起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五点，桑砚被生物钟给叫醒。
她洗漱完毕后，又将楚茵给喊了起来。
楚茵似乎还在做梦，嘴巴还吧唧了两下后才幽幽睁开眼：「几点了？」
「五点半。」
她刚刚背完一组英语单词，现在神清气爽。
「……大周末你让我五点半起床？！」楚茵哀嚎了一声，抱着被子转个身就想再睡个回笼觉。
可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都被桑砚无情打破，她扑在楚茵的身上，小声道：「你现在起床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找我，告诉我要中个五百万，我也要睡觉。」
「我好像喜欢上沈随了。」
「……」
楚茵勐地睁开眼睛，看向正趴在她身上的桑砚：「什么？」
「我好像喜欢上沈随了。」她一字一顿地重复。
「啥？！」
楚茵彻底清醒了。
她勐地坐起，桑砚顺势一滚，滚到旁边的床垫上。
「你、你……」楚茵颤抖着伸出食指指向她，「你喜欢沈随？」
虽然她这阵子的确觉得桑砚对沈随好像不一般，但因为闺蜜满脑子一直只知道学习，所以楚茵一直都没考虑过她会这么早开窍。
楚茵望着桑砚，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你之前抛弃我也要跟沈随坐同桌，原来是早有预谋。」
「……不，那时候不是。」
「我知道，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你这种单细胞生物当时肯定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意，只是顺着本能行动了，」楚茵压根就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不过我还是要夸你，虽然单细胞了一点，但现在好歹知道有丝分裂，进化成多细胞生物了。」
「有丝分裂只存在于……」
「这不是重点。」楚茵一把就打断了她的话，「今天的学习局，沈随也会去吧？」
「嗯，约在了他家里。」
「那还等什么？！」楚茵一跃而起，跳起来就打开了她的衣橱，沖她抛了个媚眼，「妹妹，今天就到美人计的时候了。」
桑砚望着楚茵满脸兴奋的模样，突然有些后悔这么早告诉她这件事情了：「我已经换好衣服了。」
「妹妹，从睡衣换到睡衣那不叫换衣服。」楚茵动作利落地已经挑好了两套衣服扔在她身上，「快去换。」
「……」
桑砚反抗无果，捧着衣服就去了盥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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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的计划是在楚茵收拾的时候，再听一篇听力，而后整理好书包出门的。
结果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她除了换衣服站起来两分钟外，剩下的时间全程都被按在了凳子上，任由楚茵折腾。
一贯扎起的马尾也被楚茵给拆了下来，两边各编了一股细细的麻花辫拢在耳后，左侧的碎发用两根明黄色的发卡呈一个十字交叉别起，楚茵甚至想用捲髮棒帮她夹一下发尾，但由于桑砚家没有这种东西而作罢。
看着自己的杰作，楚茵满意地拍了两下自己的手掌：「我们桑桑这么好看，换谁都得动心。」
第七十六章 是我女朋友
然而事实证明，楚茵的话就是一口毒奶。
由于穿衣打扮花费了一些时间，所以等她们抵达沈随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
沈随给她们开门的时候，陆弋青和方子旭已经坐在里面开始看书了。
只是除了方子旭外，剩下的两个人表情都很臭。
陆弋青一反常态，明知道现在按门铃的肯定会是桑砚她们，却仍旧一副坐得端庄的模样，换做以往他早就冲过来开门了。
眼下也是，他的眼神瞟到桑砚刚准备站起，可在看到楚茵的时候又快速地挪了过去，一副老实看书的样子。
自从那天晚上楚茵跟他告白之后，他就开始一直避着楚茵。
虽然他嘴上什么都不说，但已经确确实实地躲了楚茵好几天，为此连一班都不跑了，今天来沈随家也没有跟她们一起过来。
就连桑砚这种单细胞都察觉到了尴尬的气氛。
她犹豫片刻，决定柿子挑软的捏，于是扯了扯沈随的衣袖：「怎么气成这样？」
桑砚毫不怀疑现在如果来个火星子，沈随就能原地爆炸。
「气成这样？」沈随咬牙切齿道，「你不如问问他在干什么好事？」
这个他代指陆弋青。
然而陆弋青也在气头上，只发出一声冷笑后就什么也不说了。
在一旁见证了事情始末的方子旭笑眼弯弯：「陆弋青抱着汤圆揉了两把，你也知道我们随哥这方面醋劲很大。」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注意力都不在课本上了，恨不得来盘瓜子，一边嗑一边看戏。
「揉两把？」果然沈随听完之后怒意更甚，「他怎么进门就来勾引我家汤圆？！」
「怎么就是你的了？」
陆弋青自从得知桑砚每天晚上要穿进汤圆的身体后，看着汤圆就像在看第二个桑砚，现在听见沈随说『我家』两个字就浑身不得劲。
「我养的猫，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
陆弋青语塞。
方子旭摊了摊手，向门外目瞪口呆的两位女生展示道：「看，就是这样。如果不是汤圆现在依然在端庄地舔毛，我差点以为他们是在抢女朋友。」
桑砚：「……」
从这股热意可以判断，她脸红了。
偏偏沈随对此毫不知情，他将汤圆一把抱起，示威一般地往汤圆嘴巴上亲了一口，偏偏语气很淡：「是我女朋友。」
方子旭很不给面子地『噗嗤』笑出了声：「汤圆是只公猫。」
沈随没有理他，只是瞥了陆弋青一眼，眼神冷冽。
「你们多大了？幼稚成这样。」
最后还是楚茵看不过去，拽着桑砚换鞋走进沈随家中，用胳膊拐着桑砚让她去哄沈随，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到了陆弋青身边：「幼稚吗？」
一语双关。
被好友告白就躲，不敢面对，幼稚吗？
陆弋青理亏，闷不吭声地垂下了头。
那边汤圆在沈随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熟悉汤圆身体的桑砚自然知道它这是馋了的表现，干脆一把将它把沈随怀里抱了出来，然后带着它去厨房拿罐头。
对于罐头的位置，她比沈随还要熟悉。
毕竟在她还没学会蹦的时候，男生总是恶劣地当着她的面将罐头藏起来，还一副万分遗憾的语气：「啊呀，我们汤圆爬不了这么高。」
后来事实证明，即便她能蹦那么高也没用，因为猫咪的爪子没办法扒拉开那个柜门。
沈随正在醋劲上，眼里只能看见汤圆，当即就跟着桑砚一起去了厨房。
桑砚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是他跟上来了，便一手撸着汤圆的毛，一边理所当然地只会指使着沈随：「要最上面一层的罐头。」
那层的罐头最美味。
沈随依言将罐头拿下来，才反应过来有些许不对。
在他的记忆中，这是桑砚第二次来他家，可为什么对他家一副如此熟悉的模样？
不。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发现桑砚第一次来他家的时候就相当熟门熟路。
将罐头给汤圆打开，他将桑砚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的模样看在眼里：「要不要尝尝？」
「好……像不用了。」
桑砚差点说漏嘴，一个大拐弯才勉强圆过来，也将自己看直的眼神从罐头身上挪开。
她在汤圆身体里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款口味的虾仁罐头，肉质又鲜又嫩，吃饱下去最易入眠，连梦境都是美的。
眼下，她就是有些眼馋。
沈随蹲在地上，一边嫌弃地不时给汤圆擦嘴巴，一边佯装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你好像对我家很熟悉？」
「哈哈……」她只能干笑出声，「可能这种电视剧里面都是这种别墅，版型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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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个眼神直逼人心，看得桑砚万分心虚，只能赶紧换一个话题：「之前的资料看多少了？」
「差不多了，这个周末能将第一阶段的资料全部看完。」
「这么快？！」桑砚有些惊讶。
沈随第一阶段的资料有多少她是知道的。
毕竟打基础需要的时间才是最长的，那是从无到有的过程。在她的原定计划中，要让沈随这个月底将那摞资料给看完，她原以为这个计划已经很苛刻了，却没想到他这周就能将资料看得差不多。
在认识沈随之前，她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个纨绔子弟，仗着自己的家世为所欲为，脾气也不太好。
后来她才知道，除了最后一条是真的外，其余都是她的偏见。
他有些偏执，很难认定什么东西，可一旦认定便要做到极致。
她不知道沈随在此之前是怎么接受汤圆来到身边，可就她所知，他在用尽毕生的耐心与爱意来养护汤圆，比对他自己还好。
他可以寒夜沖冷水澡，但汤圆决不能冻着；他可以躺在地上睡一夜，但汤圆一定要睡在最软的地方；他可以一晚上不吃任何东西，但汤圆想吃的一定要有。
有的时候，桑砚都忍不住嫉妒汤圆。
之前不想让沈家夫妇如意，便连考卷都懒得填完；现在决定学习后，却是没日没夜地学习。
桑砚有些心疼，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以什么立场来劝，只能沉默一会儿，让他先将资料拿给她看看。
学习最重要的是效率，只要效率提高了，时间就能减少下来。
沈随倒也没说什么，很快便从书房里将自己的那摞学习资料全部给搬了出来，让桑砚一本一本地翻看。
学习小组至此才算是正式开始学习。
只是五人学习的方式全然不同——
桑砚埋头在翻沈随的习题册，真的是用翻的，连笔都没拿出来，平均一小时可以翻完一本；沈随龙飞凤舞地在习题册上玩『连连看』；方子旭早就做好了错题集，现在便是在巩固自己的易错点；楚茵带的压根不是学习资料，而是一块画板，用铅笔在画纸上勾勒着轮廓，按她的话来说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她的文化课成绩肯定是够的，现在只需要磨练自己的画功；至于陆弋青……在没人与他争吵后，他看着看着就开始去见周公了，睡得十分香甜。
方子旭原本以为这次的学习局只是个幌子，所以只带了个错题本，很快就看完了。
百无聊赖的他四处打量，看得津津有味。
其中最有意思的便是看沈随玩『连连看』。
眼看着沈随勾笔就要将连到最后一题上，方子旭还伸手阻止了一下：「你不是在画等边三角形？」
「？」
什么玩意儿？
那边桑砚已经看完了沈随的两本习题，对他的做题习惯已经全部了解了。
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膀，替沈随解释道：「他是在将同样的题型连起来，然后这些题当中只用做一题就可以了。」
方子旭震惊：「我看了好长时间都没看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
不知道，她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做题比较飞，很多步骤都喜欢简写，沈随虽然做题很规矩，但挑题目很飞，他每一章题目都会先全部扫一遍，然后将同类型的题目连在一起，最开始还有难度区分，后来干脆不管难度，全部按照题型一起串在一起，而后只做最难的题目。
桑砚原本还担心这样做题不能打牢基础。
可看完两本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沈随对自己的学习进度掌握得很好，哪里需要跳过，哪里需要多重复几遍，他都一清二楚。
看着那些题目，桑砚甚至觉得，当初高一分班没公布的分班考成绩，沈随名列前茅。
「你的进度比我想像中要快，我之前给你准备的资料目录需要修改。」桑砚抽出第三本资料，一边看一边说道。
「好。」
对此，沈随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方子旭望着他们这么一本正经学习的模样，觉得相当无趣。
他又偏头望着专心致志画画的楚茵，纸上已经初步勾勒出了一个轮廓，是个清瘦高挑的男生。
只是在勾勒完轮廓之后，楚茵就没有再画，只是翻开下一页，继续勾勒轮廓。
方子旭忍不住长嘆一口气。
多好的周末，周围的妹子却没一个是他的。
第七十七章 不胖，只是毛茸茸的
方子旭长吁短嘆了一会儿，摸出手机喊道：「学霸们，中午十二点了，你们想吃什么？」
睡了一早上的陆弋青一听到吃就醒了过来，他打了一个呵欠，眸光潋滟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想吃炸鸡。」
「想吃火锅。」
「想吃烧烤。」
「随便。」
四个人说了四个不同的答案。
方子旭：「……」
他想吃泰国菜。
除了沈随外，四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沈随做主，将他们想要的每种都点了一份，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五个人几乎是敞开了肚皮吃，才勉强将一桌子菜给吃到见底，这中间还有汤圆的帮忙。
它一个劲地往桌子上扑，嘴上还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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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次没有跳好，一屁股跌在了方子旭的腿上，压得他闷哼：「随哥，你是不是要考虑一下给小汤圆减肥了？」
正在往嘴巴里塞东西的桑砚微微一顿。
没等沈随接话，她就伸手将汤圆抱进了怀里，给它餵了一些能吃的东西：「它不胖，只是毛茸茸的。」
沈随看着汤圆，毫无原则地『嗯』了一声。
方子旭也瞅了一眼，汤圆比回来时大了不少，现在比寻常的田园猫要稍微长上些许，一圈毛茸茸的围脖初具模型，看起来的确是毛茸茸的。
他犹豫了片刻，和它澄澈又无辜的眼神对上，不好意思再说它胖，只好含煳地揉了两把它的脑袋。
缅因原本就是亲近人的性格，唧唧两声就用脑袋去蹭他的掌心。
只不过刚蹭两下，就被黑着脸的沈随一把抱进了自己怀里。
方子旭这才想起他的醋劲，只好摊了摊手以示无辜。
生怕沈随的醋劲对着自己发，方子旭赶忙找了个新的话题：「最近李韵铭似乎很老实？」
「懒得管。」
沈随一边冷淡开口，一边趁汤圆不备，往它嘴里塞了一点蔬菜。
汤圆呆呆地咀嚼了两下才发现口感不对，正想吐出来时，被沈随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嘴巴，嘴上还教育道：「不许挑食。」
汤圆张不开嘴，委委屈屈地将嘴巴里面的蔬菜咽下去。
摸了一把它的肚子，沈随怕它再吃容易积食，便放它下去熘达。
这边沈随一心扑在猫身上，桑砚只能做代表人发言：「他最近的确没有整出什么么蛾子。」
这周他们每天都会送池婕到校门口，而李韵铭除了第一天出现在高三小楼外，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副安静如鸡的模样。
桑砚不知道他这是改邪归正，还是憋着一股坏水。
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沈随淡淡开口：「时间会给答案。」
桑砚犹豫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时间是所有事情的答案。
李韵铭自从操场风波后就一直无声无息，没有什么动静，就连他的小跟班张泽也没到一班门口时不时晃着示威。
日子就这样一天接一天的过去，附中又考过一次月考后，正式迎来高考。
附中作为高考考点之一，高考那两天放假，正好留着给高一和高二的学生来订正自己的月考试卷，做一轮学习总结。
这次他们几个人将学习地点定在了学校对面的甜品店。
地点是桑砚定的，理由是她想吃那家甜品店刚出的新款蛋糕。
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异议。
高考那两天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学校外面站满了打着伞的家长，各个面色紧张又凝重，在等待着一个答案。这两天全市似乎都是紧张而静谧的，静谧到可以清楚地听见雨滴落下的声音。
桑砚一边往嘴巴里塞着甜点，一边帮沈随整理试卷。
他第二轮的学习资料也做到了一半，这次月考成绩也进步明显，已经快要够上红榜的尾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他就可以凭藉自己的实力，考进年级前五十。
进步的速度犹如火箭。
可即便如此，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经过四次考试成绩叠加统计，他一定会被排除在重点班之外。
只是大家都没有明说，想着奇蹟说不定能出现。
为了这个奇蹟出现，桑砚还偷偷去办公室想要帮沈随报名省英语竞赛，可等她去办公室之后才知道，沈随早就背着她报名了。
他不会退学，也会尽力跟她在一个班。
他答应过的事情，绝不食言。
想到这一点，桑砚又忍不住弯起眉眼。
今天学习除了要帮沈随看进度之外，也是为了看看沈随对省英语竞赛准备得怎么样。
英语是沈随的优势科目，虽然沈随不想承认，但的确跟家庭环境有关，他从小就耳濡目染，在他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去国外度假，口音也因此很纯正，现在掌握了一些应试技巧后，英语成绩基本能稳定在年级前三。
这次月考，光看英语的单科成绩，连桑砚都没有沈随考得好。
一帮人围在一起，感慨着沈随的学习成果。
桑砚则表示跟她教得好也有关系，不过遭遇了几道白眼。
她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之前受宠了。
为了安抚自己受伤的心，她跑去店口准备再挑一个蛋糕吃。
趴在透明的橱窗面前，桑砚正在纠结到底选择哪一款蛋糕的时候，余光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视力好且眼尖，仅仅是余光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桑砚抬起头看向蛋糕店门外，发现正对面的校门口站着李韵铭，只是他压根没看到他们在对面的蛋糕店。
李韵铭手上撑着一把淡青色的伞，手上还拿着一束白玫瑰。
由于距离比较远，桑砚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在来回踱步，光看动作就能知道他此刻究竟有多紧张。
桑砚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手錶上的时间，发现现在已经五点——高考的最后一门英语也已经考完，正式宣告着这届高三生的解放。
她小心翼翼地藏着蛋糕店的门后，观察着李韵铭的一举一动。
大约过去五分钟后，李韵铭踱步的动作一顿，而后匆匆地往前跑了两步，将手中的白玫瑰递给面前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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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一身浅色长裙，一头长髮披在身后，一颦一笑都让周遭沦为背景板。
夏季烟雨，路面因雨水不断溅起而蒙起淡青色的雾气。
一个人的穿衣打扮可以模仿，可一个人的气质却无法模仿。
在桑砚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有这般气质——校花池婕。
距离太远，桑砚压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李韵铭将花递给池婕，池婕捏着那束花把玩了片刻，而后将花狠狠地扔在地上，转身离去。
在她转身离去的那刻，李韵铭似乎想追，却到底没有追上去。
他蹲在地上，将摔散的花一朵一朵捡起。
「在看什么？」
沈随的嗓音将她的思绪唤回。
「在看……」她伸手就想指向校门口，却发现刚刚还站在校门口的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她顿了顿，将到口的话全部咽了下去：「在看吃哪款蛋糕比较好。」
沈随不疑有他：「决定不了，就都选。」
「不行，吃不掉太浪费了！」
她的胃口一向很小，吃一块蛋糕就差不多饱了，只是最近越来越馋，似乎被汤圆给同化了。
「那挑最喜欢的两款，吃不掉的部分给我。」
他说的自然，桑砚却忍不住愣了愣。
沈随有洁癖，曾经她为了变回原本的模样，舔了一口他的手指，结果他洗了整整一节课的手。
心口不由自主地盪出一丝甜，她嘿嘿一笑，没有去提醒他，而是蹦跶过去，得寸进尺：「三款可不可以？」
「……行。」
桑砚踮起脚尖，毫不客气地点了三款蛋糕。
服务生将她挑选好的口味放在托盘上，沈随替她端着托盘重新走回座位。
动作干脆利落，没带一丝犹豫。
服务生望着他的背影，笑着开口：「小姑娘，男朋友对你很宠哦。」
桑砚顿时红了脸：「不、不是男朋友。」
「啊？」
服务员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高中生不能早恋的。」她义正言辞地开口，红晕却迟迟没有退下去。
她挠了挠头，露出一丝略带傻气的笑容：「不过好像……是挺宠的。」
美中不足的是，跟宠汤圆没什么两样。
有时候她都觉得沈随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所以才将她和汤圆一视同仁。
为了等脸上的热意消散下去，桑砚干脆又扒拉在柜檯前面，给每人点了一杯喝的。
在等待饮品做好期间，她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
因为高考结束，所以屏蔽也没了，现在上网的速度虽然仍旧有些慢，但好歹已经可以连网。
她在搜寻引擎中输下：白玫瑰的花语。
过了几秒，页面显示花语为纯洁而悠久的爱。
望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桑砚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李韵铭最近的安静与古怪不为其他，只为不打扰池婕。
高考是每个学生的人生大事，他要给池婕一个放松的复习环境。
对池婕重要的事情，对他而言也同样重要，所以他选择暂不打扰。
第七十八章 还没成年，不方便恋爱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桑砚给抛诸脑后，高三毕业后，他们就是准高三生，学校的目光全部投注在他们身上，课业紧张了不少。
附中和一中每年都来回争夺市第一，今年稍逊一筹，市状元被一中的学生夺得，连带着一本升学率都比一中差了零点几，而再上一届，附中也没有考过一中。
这就相当悲催了。
连续两年被人家压在下面，a市里的大家基本认定全市最好的高中就是一中。
听说为了这事，校长连头髮都秃了不少，连好友聚会都不去了，因为一中校长就是他的好友之一。
不过即便附中今年升学率比一中差，附中还是张贴了喜榜，庆贺战战兢兢辛苦三年的学子脱离苦海，走向新的人生道路。
桑砚是在学校张贴喜榜的时候，才偶然想起高考结束那天的事情。
学校张贴高考喜榜不像平时考试张贴红榜那般唰唰列上前一百名，而是格外矜持且吸墨地印上荣誉考生。
所谓荣誉考生，就是要么成绩在全省前五百，要么就是考上名校的艺术生。
池婕便是后者。
她之前艺考的时候便通过了b市电影学院，全国最好的影视学院，现在文化课又过了一本线，即便现在还没有填志愿，她的未来院校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在张贴喜榜的那天，池婕来了学校。
与平时素面朝天的模样不同，她化了精细的妆，一贯的黑长直烫卷，比平时的清纯更添了两分魅惑。
她出现在学校的时候，收穫了不少惊艷的目光。
又纯又欲。
这样的反差没几个男生能受得了——
「你说我现在去追校花还有希望吗？听说姐弟恋还挺流行的。」
「能组团吗？我也想去追。」
「现在才想追太晚了，你们没看见喜榜上人家名字的旁边还贴着一朵白玫瑰吗？」
……
面对这些窃窃私语，池婕仿若未闻，她的目标很明确，朝向高二一班的方向。
只是她今天很幸运，刚刚经过喜榜的时候，就看见了她想找的人。
那边，沈随拍了拍定在喜榜前面的桑砚：「没什么好看的，明年你肯定会在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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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桑砚看着那朵白玫瑰似乎在思索什么，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沈随挑了挑眉。
比起白玫瑰，他家同桌应该更适合红玫瑰，就连身上的香味也是这个味道。
此刻由于角度原因，他的下巴处就是她的头顶，可以清楚地闻到她发顶熟悉的香味，让他心尖一动。
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没开口，就被人给打断了。
池婕笑眯眯地站在他们俩的前面，沖他们打了个招唿。
似乎是因为不在学校就不用再担惊受怕的原因，池婕的气色看起来要比一个月前好了许多。
「这段时间以来，谢谢你们了。」
她笑意吟吟地道着谢，眸光却一直停在沈随的身上。
想说的话被人拦住，沈随有些烦躁：「不用。」
「要谢的，」池婕收回目光，重新抿出一丝笑意，将手中的几个礼品袋递给桑砚，「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礼物，桑桑、小茵和陆弋青的都有。」
每个礼品袋都包装的很精緻，甚至还贴心地标註好了姓名。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礼物，是按照他们的喜好来安排的。
「不用不用，我们不是冲着礼物……」
「拿着，不拿就是跟我客气。」桑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池婕给打断了，「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什么不给你礼物？」
后面这句话，她是对沈随说的。
「我不需要。」
没有理会沈随的拒绝，池婕从包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的信封，信封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这是你的，我想亲手交给你。」
本来就不是上课时间，围在喜榜旁边的人不少，大家看到眼前的场景也都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当下纷纷起闹。
微风将信封上的香味吹散，其中一缕蹿到桑砚的鼻前。
她抽了抽鼻子，觉得这股香味非常熟悉——楚茵有时候会喷，听说就是之前池婕为了感谢她送的。
可又不仅仅是这样……
茫然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当汤圆的前几晚，她在沈随家里看到的情书。
当时她扒拉在爪子下面的，便是一封墨绿色的情书。
信封样式和池婕手中拿的一模一样。
桑砚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看信。」沈随看了一眼信封，语气依旧冷淡，「麻烦。」
「早就知道你不看信了，所以我才打算亲手交给你。」池婕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鼓足勇气，「如果你接受我的告白就看，如果不接受……」
没等她说完，沈随就往后退了一步：「抱歉。」
顿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自己之前受到的『教育』，还是郑重地沖她鞠了一躬，补偿给了一个解释：「还没成年，不方便恋爱。」
他的回答给了池婕勇气，她开口：「那我等你一年。」
沈随：「……」
他瞥了身旁的桑砚一眼，眼神谴责。
她当初拒绝李韵铭书就用的这个理由，现在看起来并不怎么好用，早知道他还不如不给解释。
嘆了一口气，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只能老实坦白：「你可以换个喜欢你的人。」
言下之意，我不喜欢你。
旁边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校花被当众拒绝，今天还有比这更大的八卦了吗？
池婕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得如此彻底，眼眶顿时通红：「我喜欢你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随抬了抬眼，没有说话。
而他的态度就像是默认，池婕的泪水便控制不住地冲出了眼眶：「如果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帮我？你从来就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我出事的时候，你永远都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没多管闲事。」周围人越来越多，沈随也不愿细说，只是敛了神色，「本来就是我的事情。」
在沈随看来，这件事因他而起。
最初李韵铭便是打着他的名义接近池婕，所以因他而起，也要由他解决。
若是池婕遇到其他麻烦，他不会多看一眼。
他说的简略，周围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当事人池婕清楚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即便脸上画着腮红，可她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
她手中的信封掉落在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而这道响声也彻底惊醒了池婕，她看了一圈周围看好戏的人，狼狈地捡起地上的情书后跑了出去。
池婕长相好家世也不错，喜欢她的人数不胜数，虽然面上不显，可她心底是骄傲的，这份骄傲不允许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
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沈随收回视线，拍了拍桑砚的脑袋：「还不回教室？」
「……」
桑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应了一声。
或许是池婕的礼物太沉，连带着她的心也往下沉了沉。
她闷闷地走在沈随的后面，看着面前男生的背影，停在台阶上，唤了一声：「沈随。」
沈随转过身：「嗯？」
「池婕……」
刚说了两个字，她就说不下去了。
身为旁观者，她的确觉得池婕可怜，可如果池婕不可怜，那现在就得她可怜。
这么一思索，她后面的话就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
沈随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却始终都没下文：「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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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砚咬了咬牙，最终决定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你刚刚拒绝了池婕。」
「嗯。」
「理由是未成年不能谈恋爱。」
沈随仍旧『嗯』了一声。
他耐心向来不好，平常若有人这样一句话分好几句说，他可能扭头就走了，可面前的人是桑砚。
此刻他居高临下地望过去，只觉得她的眼睛更圆，趁着日光带出一抹琥珀色，像极了汤圆。
可爱。
他在心底简短地评价了一句。
桑砚没发现他的异样，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将最后半句说了出来：「那你当初写给我的纸条，是什么意思？」
「纸条？」
沈随的回答终于有了其他字。
「就是你当初写给我的——和我恋爱，要试试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等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几乎就成了气音。
这就是她的心结。
她一直不好意思去问沈随，这个纸条究竟是什么意思，毕竟她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可今天沈随的理由让她感到了不安。
他说不想谈恋爱，是真的不想谈。
那当初给她传什么纸条？
「原来是这件事，」而沈随经过桑砚的提醒，也终于想起了那张纸条的存在，他顿时恍然大悟，往下走了几个台阶，将她的头髮揉得乱七八糟，「你放心吧。」
「？」
放心什么？
「我之前误以为你喜欢我……」他轻咳了一声，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澄清，「不过后来我发现这是一场误会。」
桑砚忍不住拔高了音调：「误会？！」
「现在不会了。」似乎怕吓到自己的小同桌，沈随啧了一声，「我知道你看我，跟汤圆看我差不多。」
「……」
「那天你在宠物医院喊我主人，我听见了。」
「……」
桑砚想要原地去世。
第七十九章 没出息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讲台上刚爷正在给他们做本学期最后的复习。
明天便是期末考，他们高二的最后一次考试，同时也是分班考的最后一个环节，大家都在疯狂做着笔记，临时抱佛脚。
这次考试是市教育局统考，题目一般会比联考简单很多，所以刚爷干脆用粉笔在黑板上划了一条竖线，将黑板分成了两边。
三分之一大的地方用来归纳基础知识点，三分之二的地方用来讲难题思路。
沈随先往那三分之一处上瞥了一眼，发现这些考点他都烂熟于心。
啧，不想看。
于是他又往三分之二处瞥了一眼，发现的确很难，算是每次联考最后一道大题中的难题，而他现在还没到这个程度。
啧，也不想看。
他心烦气躁地用眼神来来回回往黑板上扫视了一圈，眼尾不受控制地往桑砚那边勾了勾。
小同桌……
看起来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只是小同桌埋头写着难题另一种思路，看起来没有半点要搭理他的意思。
或者说，这些天她一直是这个态度——对他爱搭不理。
沈随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切来说，是从高考放榜之后的那天起。
可他不知道的是，桑砚当天就给楚茵发了一条信息。
【月初】：我失恋了。
【美院在等我】：？
【美院在等我】：你跟随哥告白了？
【月初】：没有。
楚茵还想再问，但桑砚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喜欢一个傻子很累，喜欢一个不开窍的傻子更累。
她那天的问题，变相就等于告白——试，还是不试，她将问题重新抛给沈随，然后沈随给了她第三种答案。
……神奇的第三种答案。
楚茵也没深究，但大概能猜到一二，于是接连几天不是带蛋糕就是带奶茶地安慰桑砚：「男人嘛，都是大猪蹄，哪有姐妹好。」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陆弋青恰好在她们旁边，闻言还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有些狼狈。
吸了一口楚茵今天给她带的奶茶，桑砚用笔尖戳了戳面前的草稿纸。
黑板上刚爷出的题目，她全部都用三种解题思路给解了一遍，最后一道题有点难，她多花了一点时间，但也只是一点。
现在无题可解，人生寂寞如雪。
她知道沈随一直在看自己，只是刚刚还能仗着自己在解题勉强将注意力放在纸笔上，现在却是觉得沈随的视线仿若有了实体，看得她坐立难安。
在桑砚快要将面前的草稿纸给戳上第五个洞的时候，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根修长的手指，指腹下还按着一颗糖。
牛奶软糖。
沈随压低了声线：「吃吗？」
又拿糖哄她！
桑砚决定这次坚决不做被一颗糖哄好的人。
于是她将自己的椅子往走道那边挪了挪，又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递到前方，让人传给楚茵。
沈随眼尖，一眼便看到这是桑砚整理好的物理笔记。
按照他对小同桌的了解，这份笔记一定会按照楚茵的水平来写，还会酌情划些重难点，太难的部分可以暂时放弃。
鬼使神差的，沈随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小同桌的肩膀上：「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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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页
「你的什么？」桑砚尽量用最冷酷的声音来回答他。
「笔记。」
「你表现不好，没有了。」
「……」
沈随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自己究竟哪里表现不好了。
他轻轻将那颗牛奶糖又往她那边挪了挪，没得到任何回应。
比汤圆难哄。
沈随偏头打量半晌，得出结论。
放学铃声响起，小同桌板着脸开始收拾书包，一副连再见都不打算说的模样。
沈随眼皮一跳，索性剥开糖纸，露出来樱色的糖块抵在她的唇边：「明天考试加油糖。」
「……」
桑砚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糖。
前面的姜承还没有走，听到这句话后勐然回头：「卧槽，还有这种糖，我也……」
话说到一半，他乖乖噤声，神情相当复杂。
他看了看沈随，又看了看桑砚，扒着自己的脑袋强行拧回去，还保证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看那架势，摆明是误会了什么。
「你误……」
桑砚刚想解释，圆形的糖块就滚到了她的嘴巴里面。
「吃人嘴短。」沈随言简意赅地开口，「你不能生气了。」
「……」
桑砚现在不仅生气，还生气得想把沈随暴打一顿。
而前座的姜承难得有眼力见，勾着书包就快速地冲出了教室。
桑砚望着他百米冲刺一般的背影，没能叫住他。
「还不跟我说话？」沈随没空去管姜承，他的注意力都在小同桌身上，「明天就是期末考了。」
桑砚没有说话，将糖块抵到一边，腮帮子鼓出来一块。
「跟你同桌习惯了，不想要新同桌。」沈随继续说道。
一班每考一次试便换一次座位，班上同学都在猜测沈随和桑砚的同桌能坐多久，然而两人似乎心照不宣，每次都固定着座位。
前前后后算下来，他们也已经同桌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来小同桌气性越来越大，原因——他宠的。
而宠人者丝毫没觉得不对，还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让小同桌和自己重归于好。
他还没思索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桑砚已经嚼着糖块吞咽下肚：「考试准备得怎么样？」
「嗯？」沈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闷声闷气地开口：「如果还做同桌，我就不生气了。」
似乎从来没想过她会说这句话，他略微愣了一下。
重点班人数为四十人，换而言之便是四次考试的综合成绩挤进年级前四十。
虽然沈随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也不过保证最后一次能勉强考进年级前四十，然而这个成绩，也没有办法弥补之前的差距。
他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实在是太差了。
这个事情桑砚也明白，她说出来也不过是气话而已。
事实上，她最近不仅气闷沈随木头，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期末考。
沈随在学校里的形象越来越好，喜欢他的女生们也跟着明目张胆了起来，池婕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池婕的出现让桑砚明白，她现在不过是仗着近水楼台，可即便是这么近了，她还没能捞到那个月。
若是这学期结束，沈随被调出了重点班，那他们之间的联繫似乎就剩下汤圆。
沈随会和别的女生做同桌、会给别人带糖，会送别人回家……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桑砚就觉得一阵窒息。
搞不好，她比她自己想的，还要更喜欢沈随。
她知道自己是在迁怒，毕竟感情这种事，从来就没有怪罪的理由。
喜不喜欢，全是自由。
在她提出要求之后，沈随一直没有说话，桑砚就垂着脑袋把玩自己的书包带。
她想说算了，张了几次口却没能说出口。
就在她尝试着再次开口的时候，沈随却率先出声了。
他说：「好。」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郑重。
他勾着书包站起身，揉了一把桑砚的脑袋：「我会好好考试的，同桌。」
最后两个字，像是在做着什么保证。
当天晚上睡前的时候，沈随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计算题。
题目内容为：怎样才能考到年级前四十？
理综的成绩最好涨，一个阶段跟一个阶段的关联不算特别大，他这大半个学期的努力应该能获得不错的回馈；他的英语一直不错，成绩也不用担心；数学除了最后一道大题需要随缘外，其他的也都掌握得还可以，考一百三十分左右不是问题。
现在最麻烦的就是语文，尤其作文。
八百个汉字连着写下来，沈随每次都烦躁地想折断一支笔。
他看不懂作文题目的意思，批卷老师也看不懂他作文的意思。
彼此互不理解。
上次他作文18分，还是因为字迹好看，老师多给了几分卷面分。
只要语文发挥超常，他这次能考进年级前四十。
到时候……
他洗了一把冷水脸，重新走到房间里，冷着脸摸出手机，点开通讯录。
犹豫半晌，他的手指还是点到通讯录里的其中一行上。
那人的备註为沈总。
他一手揉了揉汤圆，一手在键盘上打字，打两个删一个，足足十分钟才打完一行字发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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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页
【沈随】：爸，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自从五岁之后，沈随就再也没有喊过他老爹一声爸，基本称唿沈总。
那边似乎也很吃惊，没多久就回復了消息过来。
【沈总】：什么忙？
他们父子俩由于三观不同，再加上沈氏集团的工作的确很忙，所以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
沈父面色复杂地坐在办公室内，用手摩挲着手机的边缘，难得抽空等着儿子给他回信息。
过了很长时间，沈随才又给他回了消息。
【沈随】：如果我这次期末成绩能进年级前四十，能不能让我留在重点班？
【沈总】：没出息。
【沈总】：想让我帮你的话，前四十不够。
第八十章 凭你也配
沈随又扒拉了一下小沈计算题，觉得沈总这是拿来了商圈那套，在趁机还价。
可偏偏他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刚刚连爸爸都喊了，现在如果谈不拢的话，就很吃亏。
于是他将脑袋抵在汤圆脑袋上，抵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将沈总拉进黑名单的欲/望，他闷不吭声地敲字。
【沈随】：年级前三十，谈不拢就算。
求人的态度相当硬气。
那边沈总倒是望着自己的手机，略微讶异地抬了抬眉。
沈随的成绩，他自以为自己是知道的，每学期的期末都会有秘书专门向他汇报。据他所知，沈随几乎次次年级倒数第一，在学校里是比纨绔子弟还要更上一阶的校霸。
他实在太忙，没空去管儿子的成长史，所以他给沈随安排了一位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最近说沈随有变化，他也没怎么注意，毕竟他只需要结果。
从结果上来看，沈随的改变要比他预期得更好。
年级前三十，这是沈随最终给他的条件，而附中的年级前三十的成绩足以考到国内一个比较好的985。
不过沈总惊讶的时间没超过两分钟，他还有会要开，于是言简意赅地回復。
【沈总】：好。
很多时候，沈随都不得不承认血缘关系的奇妙，至少他在某些方面跟沈总如出一辙，比如能说一个字就绝对不多说第二个字。
得了承诺后，他轻嗤一声，将手机扔进了桌面，自己转身抱着汤圆躺进了床上——能复习涨分的地方他都已经复习了一遍，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好好休息，争取明天早上做语文试卷的时候不要睡着。
难度很大，得尽早睡觉。
于是今晚十点，等桑砚穿进汤圆身体里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沈随相拥而眠，她的一只爪子还搭在他的脖颈上。
窒息了两秒，她一爪子拍在了沈随的脸上。
骗子！
睡觉就能考进重点班吗？
沈随睡眠一向很浅，他迷迷煳煳地一把捞过汤圆，低哄道：「乖，不要闹，我明天得考语文，然后继续跟小同桌做同桌。」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又睡了过去。
明天语文考试要超常发挥的心情格外强烈。
至于为什么要继续跟小同桌做同桌，他自己也没有仔细想过。
这一觉睡得很沉，沈随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还不到早上六点。
他一边吃着昨天就买好的面包，一边翻开高中作文选开始琢磨着高分作文的意境。
至于古诗词，就像他说的——能短时间涨分的部分，他早就已经掌握了。
他记忆力很好，基本上过目不忘，同一个类型的题目做一遍就能记住，一首古诗背上一遍就不会再忘。
沈随一边感受着满分作文的风格，一边收拾着东西准备出门。
临出门之前，他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给小变态同桌发了一条信息。
【猫咪乖乖】：考试加油。
虽然不加油，他家小同桌也会给他拿个第一回来。
但他发这条消息是有私心的，他私心想要小同桌也给他加一加油，说不定加个油他的语文成绩就能冲破一百，直逼一百一。
沈随捧着手机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两分钟后他的手机亮了一下，显示有一条新消息。
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打开手机，却发现发件人并非是桑砚，而是一串陌生号码。
沈随打开信息，勾起的唇角慢慢垂了下去。
这串陌生号码是最近没什么消息，仿佛消失不见的人。
事实证明，那人不是消匿无踪，也不是洗心革面，而是憋着满肚子坏水，想要使一个大招。
【19823763983】：听说你曾经为了救桑砚，打了隔壁职高的人？现在歷史重演，但你不在旁边，你猜她会被怎样对待？
怎样对待？
身上藏着刀的小混混……
沈随眼中的寒光一闪，他先给桑砚打了一通电话。
无人接听。
他闭了闭眼，又拨通了那串陌生号码，声音里是带着压不住的戾气：「她在哪？」
「哇，这一年半，我们随哥好像还是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李韵铭虚伪地惊讶了一下，「你先别着急，毕竟现在距离考试还有半个小时呢。」
「你想怎么样？」
「这样，随哥等我五分钟，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问清楚之后再告诉你？」
「李韵铭。」
沈随一字一顿，每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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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方却不吃他这套，张狂地笑了两声之后，挂断了他的电话。
沈随再拨通，对方却不接。
这期间沈随联繫了楚茵和陆弋青，向他们询问了桑砚的下落，他们统统不知。
陆弋青比较敏感，当即就问沈随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没得到回覆，沈随干脆利落地挂了他的电话。
陆弋青：「……」
沈随挂了电话，闭了闭眼就往外沖。
桑砚会走的必经之路就有那条巷道，实在不行就从学校到她家走一遍，也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可他不过才跑到小区门口，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有新信息。
他点开信息，是李韵铭发过来的一张照片，照片里面桑砚被一群男生围着。
从照片来看，桑砚的表情不像是被人打过的样子。
这让沈随稍稍放下心来。
他舔了舔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又给桑砚打了通电话，依旧没人接。
沈随又打开了那张照片，仔细地观察照片里的背景。
虽然都是巷道，可这张照片里的背景，却跟学校旁边的那条巷道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巷道更像是在老旧的居民楼那边，周围的墙壁灰扑扑的，还有很多水泥脱落的痕迹，露出里面的些许红砖。
那不是桑砚的上学之路。
沈随深吸口气，一边给自己叫了辆车去老城区，一边给李韵铭打电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李韵铭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占了上风，得寸进尺地开口，「毕竟是老朋友了，我们好好叙叙旧？」
去他妈的叙旧。
期末考的第一场考试用来叙旧？
沈随头一次觉得自己现在跻身进入三好学生之列。
等了半分钟，李韵铭始终没等来沈随的回覆，他倒也不恼：「要不然我去你家门口找你叙旧？」
不得不说李韵铭长了一张会骗人的脸，也很懂交际。
在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他就是沈随身边为数不多的朋友，甚至一度比方子旭跟他更亲密。
就连沈随的家，李韵铭之前也来过。
这就是为什么沈随会如此厌恶李韵铭，不仅厌恶李韵铭所做的事情，还厌恶曾经真心把李韵铭当成朋友的自己。
「不必。」沈随强迫自己从过往的回忆中抽离，冷冰冰地开口，「把桑砚所在的地址报给我。」
「这么着急？」
李韵铭似乎很遗憾的模样。
他砸了咂嘴，报出一个地址：「那你就来这里找她吧。」
等到地址之后，沈随便掐断电话，将地址报给司机。
计程车司机是一个很能聊天的大叔，可他张了两次口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他从后视镜看向后座的那个少年，偶尔眼神对上，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一脚踩上油门。
沈随的眼神冷冽又逼仄，吓得司机大叔以平时一点五倍速地开车到了地点。
李韵铭给的地点便是老城区的一条巷道里，跟沈随一开始猜测的地方差不大多。
因为周围都准备拆迁的原因，所以左右的住户基本都搬离了，显得格外冷清。
李韵铭坐在一处拆到一半的土墙上，正无聊地晃荡着双腿，嘴角边还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摘的草。
见到沈随的身影后，他并不意外，小心翼翼地从墙上跳下来：「来了？」
「桑砚人呢？」
从走进来到现在，沈随四处打量都没看见桑砚的身影，而周围的场景倒是跟照片里的背景完全吻合，他没心情跟李韵铭玩捉迷藏的游戏。
「不在这里。」李韵铭笑眯眯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话——
「你们可以走了。」
「走的时候记得拍个视频。」
「不然我这边不好交差。」
……
等挂了电话后，他还冲沈随温和地笑了笑。
电话那头的效率很快，没过一会儿就拍了视频发给李韵铭。
李韵铭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举着手机给沈随看。
从视频里面来看，桑砚虽然被一群人围着，但没有受伤，没一会儿那群人就渐渐散开，桑砚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
沈随舔了舔唇，轻舒一口气。
「果然恋爱中的人都会变笨。」李韵铭摇头道，「我不过是p了一个背景，你就屁颠屁颠地赶来了。」
沈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你跑了这么远的路。」李韵铭在他身后喊道，「也不要浪费这次机会，不如就聊聊我们的友情吧？」
「闭嘴。」
沈随转过身，眼神里像是淬了冰的刀刃、
纵然李韵铭早有准备，离他的距离也很安全，但沈随还是两步就蹿到了他的面前。
他抬起手，勐地朝李韵铭砸去。
李韵铭狼狈地尖叫一声，想要抬手护住自己的脸，可他的手刚刚抬起，沈随的拳风就已经擦着他的脸——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沈随轻嗤出声。
他说：「凭你也配？」
第八十一章 你该庆幸
李韵铭没有挨打，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显得整个人更加狼狈。
他怒骂了一声：「沈随！」
沈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鄙夷，就像是在看一只在地上爬的臭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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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被他的眼神给刺激到了，李韵铭再也无法保持刚刚的冷静。
他可以接受沈随再将他给揍一顿，却无法忍受沈随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仿佛他是一个跳樑小丑：「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懦弱？你不是一直想打我吗？打啊！」
沈随的眼神掠过后面的监控：「这里曾经是池婕的家吧？」
听到池婕的姓名时，李韵铭的身体略微僵硬了片刻。
池婕是离异家庭。
在她父母离婚之后，她一直跟着爸爸住在这片老城区。
老城区牛鬼蛇神什么样的人都有，还有很多失足青年早早就退了学，平时没事干，就好穿着皮衣摆出一副『不是好人』的架势，然后干着偷鸡摸狗的事情。
池婕当初在这里住的时候，经常会有小混混窝在她家门口说些不三不四的浑话，甚至还有人追到学校门口，一副自己对她是真爱的模样。
其实一开始真正注意到池婕的人是李韵铭，也是李韵铭请沈随去帮忙。
可在帮忙之后，池婕却喜欢上了沈随。
她的喜欢起先压得很深，可没多久她的母亲就来找到了她，要走了她的抚养权，将她带到了新家。
池婕的母亲改嫁给了一位富商，家庭条件殷实，也很捨得给池婕母亲花钱。
池婕便离开了这片老城区，真正成为一位千金小姐。
之后便有了那些事情，李韵铭暗恋池婕，打着沈随的牌子，一步步与池婕交好，然后成为池婕心中的噩梦。
「难为沈公子贵人多忘事，竟然还记得这里。」李韵铭用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来，「我们之间的间隙从这里开始滋生，也从这里结束吧。」
「间隙？」
沈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打你，不是因为你我有矛盾，而是因为你就是个畜生。」
他不喜欢池婕，只是单纯看不惯李韵铭的畜生行径。
「你懂什么？！」李韵铭歇斯底里地怒吼，「你想要的东西从来都能随便得到，你表面拿我当兄弟，又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感受！」
高一的时候，沈随刚进校便受万众瞩目——长得帅，家里有钱，平时不怎么学习却总能考到班级前几名。
虽然脾气很差，但这点好像也很有魅力。
在大家眼中，似乎只要是沈随，缺点也是个人特色。
相比之下，李韵铭就是芸芸众生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他跟其他附中的新生不同，他知道自己的进校名额就跟施捨差不多，他满腔自卑，只能曲意逢迎，跟谁都努力处好关系。
李韵铭清楚地知道，有很多人表面跟他关系不错，可眼神却带着嘲讽，而这中间，只有沈随看他的眼神跟看别人完全没有不同。
在沈随面前，他就是李韵铭。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李韵铭开始习惯性地在沈随面前晃荡，没事缠着他说说话。
大多数的时候，沈随都毫无回应。
可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沈随却是第一个朝他伸手的人。
两人便这样成为了朋友。
看起来似乎性格很互补，他温和开朗，即便聊天的时候沈随一句话不说，他也可以做到不冷场。
这样似乎没什么不好，直到他有一天做完值日，听见教室里的人聊天——
「诶，李韵铭最近好像跟沈随的关系很近啊。」
「什么关系近，他不过是沈随的一条狗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话也太缺德了吧？」
……
随后两人笑做一团。
李韵铭拎着倒空的垃圾桶，站在教室门外。
从那天起，他就觉得他和沈随之间，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明明他什么也不差，可为什么沈随却能样样都有？
就连他心爱的女生，也在偷偷暗恋着沈随。
他暗恋的女生，他曾经连走在她身边都觉得心跳加速，可在他偷偷看她的时候，她的目光却一直悄悄停留在沈随的身上。
沈随听着李韵铭声嘶力竭地说着那些往事，面无表情。
「你总是这个样子！自以为是世间的英雄？」李韵铭像是疯了一样往他身上扑，「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才让人讨厌！既然你已经决定做全年级倒数第一，那你就做啊，现在又爬起来干什么？你活该在泥潭里烂一辈子！」
「在泥潭里烂一辈子的人，应该是你。」
沈随嫌弃地避开李韵铭。
他身手灵活，避开李韵铭的攻击轻而易举。
在李韵铭的控诉中，他的情绪反倒越来越平静。
他之前厌恶李韵铭，厌恶到连李韵铭的名字都不能听见，因为但凡听见这个名字，都能让他回想起曾经和李韵铭做兄弟的日子。
李韵铭坐在他课桌前笑着吹牛的模样，李韵铭给他带早饭，笑着说不吃早饭伤胃的模样，还有李韵铭跟他一起躺在操场的高台上，高声喊道要一起考上好大学的模样。
那是沈随人生中第一次，接受陌生人走近他的身边。
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需要朋友。
可李韵铭之后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怒不可遏，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会是变态，然而事实总是让人失望。
他没控制住自己，将李韵铭揍了一顿，当时教室里还有其他人，想要过来拉架，结果沈随没收住手，不小心将所有人都给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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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李韵铭的伤势最重，痊癒后就办了转学。
那时沈随被学校记了一个大过，却并不后悔自己的举动，只是觉得自己当时下手应该再重一点。
可是现在……
他轻轻抬了抬眼皮，看着地上因为想打他，却没掌握好平衡摔在地上的李韵铭，突然很后悔。
就是这样的人，让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思。
沈随嗤笑一声，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年来的偏执有些可笑。
他和李韵铭，原来从头到尾都不是一类人。
李韵铭见他想走，想起来自己今天的来意，挣扎着想要拽住他的后腿：「你怎么不打我？曾经叫嚣着不让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气势呢！」
他特意选择了这里，一方面是想在这个地方做个了断，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里路口的监控摄像头还没有拆，只要沈随打他，他就报警，并会利用网络舆论逼迫沈随退学。
可沈随没有如他所愿。
沈随冷冷地看了在地上蠕动的人，抽出了自己的腿：「你该庆幸，你从一开始都没有打算动过桑砚。」
虽然打着桑砚的名义，威胁他过来。
但从视频上来看，那些小混混没有恐吓过桑砚，不然就桑砚的那个胆子，恐怕早就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了。
沈随头也不回地从巷道离去，只给李韵铭留下最后一句话：「在泥潭打滚还是爬起，永远看你自己。」
走出老城区的时候，沈随随手拦了一辆车开往学校。
坐在车后座，他看向窗外不断向后飞驰而过的风景，轻嘆了口气。
语文考试起飞的梦想，这次彻底是个梦了。
现在距离开考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等他赶到教室时，至少也要过去一个小时，他连试卷写完都不太可能。
换做以往，沈随恐怕干脆就翘了考试，回家睡个回笼觉了。
但现在不行。
他和小同桌拉过勾了。
小同桌就像是一块豆腐做的，连尾指都软滑得不行。
沈随烦躁的心情散了散，他勾起唇角，看向前面的司机师傅：「师傅，麻烦再快一点。」
最后等沈随赶到教室的时候，比他预期的时间还提前了十分钟。
他轻喘着气，站在考场门口看了一眼时间。
还行，先做作文的话，说不定最后还能考个及格。
他思索着，抬手在教室门口打了个报告，就想往自己的考位上走去。
可他的脚刚刚跨进门槛，主考官就面色不虞地挡在了他的面前：「不许进去。」
「？」
「都已经开考快一个小时了，你现在进来算怎么回事？」
主考官是沈随高一的班主任，对沈随的愤恼算是深恶痛绝，据说她曾有望升职，结果因为沈随的那件事情，升职一事化为泡沫。
此刻她厌恶地看着沈随：「要是高考的话，你这门考试已经可以算作是零分了。」
「哦，但现在不是高考。」
沈随不想废话，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主考官，也是他曾经的班主任：「您让让。」
他的眼神有些骇人，愣是吓得那位主考官往后退了一步，就在她退步的期间，沈随抬腿走到了自己的考位，摸出一支笔就快速地写了起来。
主考官错过了将他赶出去的最好时机，脸一阵青一阵白。
旁边有老师赶忙过来劝她，说：「算了算了，学生也不容易，还影响分班成绩呢，只要不作弊就行。」
主考官冷笑一声，却也不能影响其他考生做卷子，只得悻悻作罢。
第八十二章 考不到
由于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所以沈随的字迹发挥到了狂草的地步。
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堆图腾堆在试卷上。
做完是不可能做完的了，他改变了以往的做题顺序，先将选择题和古诗词默写给写完后，便迅速开始了作文环节。
等收卷铃打响的时候，他还剩最后一篇古诗词理解和两小题阅读理解没写。
沈随在座位上等着后排同学收卷，眼神还盯着桌上的试卷，啧了一声。
后排的同学收到沈随这边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你要交试卷吗？」
一个考场总共六列，他这列收得最慢，小同学要吓哭了，在不收卷还是挨打之间犹豫。
沈随将视线从试卷上收回，将自己的试卷放在收卷同学的手上。
他出来的急，就带了一支笔过来考试，此刻站起身便往教室书外走。
这一个学期他的进步巨大，愣是从最后一个考场飞跃进了第三考场，跟第一考场同一走廊。
沈随在走廊上吹了会儿风，有些心烦意乱得躁。
刚刚古诗词把握不好，但后面的阅读理解应该能拿些分。
他舔了舔唇，往第一考场望去，远远看见一道瘦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慢慢走出教室。
沈随心虚地偏过头，转身便快速地离开了。
桑砚考完试之后，一眼便看见那抹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唿，那抹身影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
她撇了撇嘴，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下开机键。
开机后，手机弹出来了一条简讯，和几个未接来电显示，分别是沈随、陆弋青和楚茵打过来的，其中数沈随打过来的次数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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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对沈随来说，的确是相当反常的举动。
她又点开了微信，看见了他发来的信息。
【猫咪乖乖】：考试加油。
桑砚捧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点开键盘，想了想后，回了两个字。
【月初】：加油！
一起加油！
桑砚考完语文后才看到沈随早上发来的消息，但不妨碍她的心情阴转晴。
【月初】：你中午还回家吗？
【月初】：我今天早上遇到了一件怪事。
【月初】：早上在学校旁边的巷道，有一群人将我围住了，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又遇到了小混混要来打劫，结果是围过来问题目的，从初中到高中的学习内容都有……然后我题目还没跟他们讲完，他们又唿啦唿啦地走了。
走廊里到处都是在对答案的声音，这次作文题目有些偏，有不少人担心自己作文会跑题。
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桑砚还站在教室门口捧着手机。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沈随始终没有回覆。
桑砚仔细观察过了，发现连『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都没有。
她撇了撇嘴，想起昨天下午两人的约定，心情有些忐忑，可她又不敢去询问，生怕影响了他接下来几门考试的发挥。
她不知道的是，沈随一直倚靠在另一头的墙壁上，将她发过来的消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过去。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最后一门英语考试也正式结束。
比起之前的考试，这次考试难度不算太大，唯一有点争议的便是这次语文考试的作文立意。
众说纷纭，谁也不能说服谁。
桑砚考完之后便收拾书包往自己教室走。
今天考完后，老师们会先布置暑假作业，虽然知道同学们刚刚考完，一定个个都准备放飞，但老师们还是次次都要自欺欺人一回。
桑砚的动作慢，等她回到教室之后，同学们基本上已经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匪夷所思的是，原本应该在讲台上面维持纪律的刚爷并不在，只有班长拿着一张便签纸，在黑板上抄着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
班长现在才写到物理科目，可现在黑板上已经占一小半了，那白色的粉笔字看得让人眩晕。
就连桑砚都忍不住在心底里算一算作业的多少。
他们这次虽然是暑假，但毕竟是高二，所以只有一个月的假期，可看老师们布置作业的架势，比以往的暑假作业还多。
桑砚决定自己从中间挑着写。
她打定主意，继续往自己座位上走过去——整个教室坐得满满当当，只有她那排空了两个座位。
显而易见，她的同桌也还没来。
她将书包放在座位上，正准备掏出作业记录本抄一下假期作业，就听见姜承正在跟前排同学讲小话。
姜承是一位神奇的体育生。
在桑砚的刻板印象中，体育生大部分人狠话不多，然而姜承励志于当八卦小王子，活得像个哈士奇。
他回教室回得比较早，同桌是班长，上台抄作业清单，后排的沈随和她都没有来，他只能不甘寂寞地跟前桌激/情聊天。
从对答案到吐槽作业，再到——
「卧槽！你说随哥被请家长了？」
被请家长不少见，可少见的是沈随被请家长。
附中年年开家长会，沈随父母年年都不来，就连高一沈随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父母都没怎么出面，而是让秘书过来处理一切事宜。
可现在沈随的家长竟然被请过来了？！
姜承开始忧虑，他家随哥这次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
桑砚听到沈随名字的时候，耳朵就竖了起来：「沈随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前排同学没想到吸引了这么多人围过来，「我跟随哥是一个考场的，他考语文的时候迟了一会儿，跟钱老师起了冲突，钱老师上报给了教导主任。」
「……就这事？」姜承的神情有些复杂，「钱女士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听说李韵铭语文考试也没来，钱老师说肯定跟沈随有关。」前排同学也不知道事情真假，将自己听说的部分全部讲了出来，「其实在语文考试的时候，钱女士就找了教导主任，但这件事被刚爷给压了下来，说不能影响学生考试，听说为了这件事刚爷和钱女士还闹得有些不愉快。」
剩下的部分桑砚没有再听。
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教导处。
教导处的办公室内，站着沈随和李韵铭，还有沈随的父亲——大名鼎鼎的沈总，沈行之。
那张脸桑砚曾在沈家见过一次，沈行之脸部轮廓刚硬，一双眉眼缓缓敛起，不怒自威。
相比之下，沈随的五官甚至还要柔和一些，他在长相方面完全吸收了父母双方的优点。
沈行之站在办公室内，让教导主任的气势都弱了弱，显然也没想到这位沈总居然真的会来学校。
「主任，你不能再这样包庇了！沈随一直都这样目无尊长，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会改正，可现在愈发变本加厉，你说这样的人，以后毕业之后能干什么，出去做社会的渣滓吗？！」钱女士倒是不管不顾，整个办公室里就数她的声音最大。
她本来就离退休的时间不远，升职也是校方因为她教龄长，出于人道考虑让她之后的退休工资能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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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些都在沈随高一的时候打了水漂，所以钱女士对沈随相当不满：「我教书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学生！高一的时候就打人，结果一句道歉都没有，现在受害者回学校，听说也受了沈随不少欺辱。是，全校都知道你家庭不错，但你就能这么欺负同学？！」
钱女士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说到后来甚至有些尖利，吵得桑砚耳膜一阵接一阵的疼。
教导主任脑袋上的汗都出来了，他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
「怎么？现在不吭声了，你之前考试的时候不是很横吗？」钱女士没有理教导主任的眼色，「迟到将近一个小时，在高考的时候，你看哪个老师会让你进去！」
沈行之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将眼神落在沈随的身上。
办公室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就连钱女士都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她勐地喘了一口气，发表了一下结束语：「主任你自己看着办吧。」
「……」
主任没敢说话。
沈行之慢条斯理地等办公室安静下来后，才缓声开口：「你之前说考年级三十，能考到吗？」
「这不是成绩的事……」
钱女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主任给拦住了。
沈随顿了一会儿，冷声道：「考不到。」
发挥一般，语文也没做完。
「我今天推了一个会才来你的学校，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桑砚对沈随父母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她做了一个学期的汤圆，却只见过沈随爸妈一回，那一回也格外冷淡，就连关心都是例行公事。
可她却在沈随的抽屉中见过一本保存细緻的相册。
那本相册是他从小到大和父母的合影，数量不多，却被他小心翼翼地一张一张放好。
沈随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底其实是渴望父母关怀的。
桑砚再也听不下去，用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却没等老师同意后，一脸怒容地走了进去：「我不觉得沈同学需要解释什么。」
第八十三章 小女友
沈行之眯眼打量着面前个子不高的女生，礼貌地问道：「请问这是贵校初中部的学生吗？」
桑砚：「！」
「我是高二一班的桑砚，也是沈随的同桌。」她板着脸，刻意强调了高二一班这几个字，「您之前从来没有出席过沈随同学的家长会，这只能表明您没有尽到家长的义务和责任。他不是您公司的下属，只需要看业绩就可以。」
说完后，她冲着沈行之鞠了一个躬，又转向钱女士：「老师好，我承认沈随高一打人的事情不对，但不能仅凭一个举动就判定一个人的生死，上学期期末他年级倒数第一，期中考试进步了三百名，上次月考的排名进了年级前两百，他每天都在进步。」
「学习成绩是一回事，教养是另外一回事！」钱女士的脸色不太好看，她心中认定桑砚被沈随带坏了，「李韵铭这次语文考试也没来，整个年级只有他们两个特殊，可你看看李韵铭的身上，有不少擦伤，我不认为是什么巧合。」
桑砚偏头看向旁边的李韵铭。
他一改往常的惺惺作态，没有否认钱女士说的话，却也没有煽风点火地承认，只是垂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
他没有贴创口贴什么的，所以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脸部和手腕附近有一些擦伤。
但桑砚只是看了一眼，便迅速地收回了目光，肯定道：「不是沈随打的。」
「你凭什么这么认定？！」
「如果是沈随打的，不可能只有擦伤。」
「？？？」
沈随：「……」
似乎觉得这样解释不太好，她继续理直气壮地开口：「他和我约定好了，所以不会打人。」
两位老师头顶继续布满问号。
倒是沈随没忍住轻笑出声，他『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沈行之当了沈随十几年爸爸，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
沈随却完全没有理会沈行之的目光。
他看着桑砚：「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沈随一把扣住了手腕。
他说——「跑。」
桑砚不明所以，却被他带着跑出了教室。
一直跑到学校门口，她才迷迷煳煳地想起来自己的书包都在教室里，暑假作业也都没有拿。
可她看着沈随的后脖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大半个学期都在晨跑的好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桑砚愣是跟在沈随后面跑了两条街。
不过在第三个路口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扯了扯沈随：「跑、跑不动了。」
傍晚的夏风仍带着些微躁意，桑砚用着另一只手朝自己扇了扇风。
沈随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而后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扣住她的手腕。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等着。」
桑砚『哦』了一声，看着他小跑了出去，不由感嘆一声年轻人体力真好。
沈随从甜品店买了两个冰淇淋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小同桌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裙子，乖巧地站在街角等他。
这两天的烦躁顿时就散了开来。
他舔了舔唇，走过去：「要哪个口味？」
一份冰淇淋是抹茶和草莓口味，一份是香草和巧克力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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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砚扒着他的手腕看了半晌，难以抉择。
两个都想吃。
没等她彻底做出抉择，沈随就将抹茶和草莓的双球冰淇淋塞到了她的手里，并干脆利落地咬了另外一份的冰淇淋。
桑砚：「！」
「不能吃两份，」沈随对这样的眼神太过熟悉，汤圆每次吃罐头的时候也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所以他拒绝得干脆利落，「容易肚子疼。」
桑砚一手一支冰淇淋的梦想就此破裂。
她委屈巴巴地咬了一口，香甜的口感顺着舌尖滑入喉管，冰得她耸起肩膀，却相当快乐地喟嘆了一声。
沈随看着她吃冰淇淋跟吃糖一个架势，就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许咬着吃。」
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吃那么快容易拉肚子。
「哦。」
虽然表情心不甘情不愿，但她倒老老实实地开始舔着冰淇淋。
沈随嘴上不让桑砚咬着吃，自己却是三两下将冰淇淋吞进了肚中，双标得相当明显。
他踢踏着路面的小石子，状似无意地开口：「我带你去个地方？」
桑砚正忙着跟冰淇淋做斗争，闻言毫不抵抗：「好啊。」
一根冰淇淋就会把自己卖掉的人。
沈随作为人贩子，心里却毫不内疚，他带着桑砚到了江边。
a市位处江南，江水从市中心横贯而过，也算是一处别样的风土人情。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
沈随带着她坐在岸边的草地上，双手撑在身后微微后仰，江风吹动，拂乱了他的发梢。
桑砚坐在他的身侧，望着他的侧颜有些心猿意马，却故作正经地问道：「一个人？」
「嗯。」
「来这干什么？」
「发呆。」
两人一个问得随意，一个答得随意。
桑砚抿嘴笑了笑，将裙角仔仔细细地掖好后，干脆直接躺在了草地上。
沈随也躺了下来，两人吹着江风，看着江岸边的江水被落日映红，又望着天色渐暗，江畔两边华灯初上。
夜色正美，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突然传了出来。
桑砚：「……」
「什么声音？」沈随偏过头，疑惑地问道。
她吸着气，不动声色：「不知道。」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咕噜咕噜』。
这回沈随听清楚了，挑眉问道：「饿了？」
她见实在瞒不住，捧着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带你去吃饭。」
沈随一边说着，一边撑起身子，准备带自家小同桌去吃饭。
可他刚刚撑起身子，衣袖就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在这再坐一会吧。」
虽然沈随一路都没说什么，可她就是能察觉到他此刻在不开心。
沈随疑惑地看着桑砚，见她坚持后顿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脑袋：「那我带你买几张烧饼，等会再回来。」
他喜欢揉她脑袋。
桑砚的头髮很软，揉起来的手感相当舒服。
而桑砚此刻坐在草地上，也觉得这片草坪舒服得很，半晌不想动弹：「我在这里等你。」
「不行，跟我一起。」
这里是市中心没错，可江岸边离马路还有点距离，周围人烟稀少，明明目光可及之处皆是灯火，可江水一划却像是勾出了一块完全不同于城市气息的宁静。
宁静就代表着没有人。
放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这边独处，沈随不放心。
然而他的不放心并没有传达给桑砚，她还在一脸懵：「为什么？」
「没为什么。」
「那我在这等你。」
「……」
他不回答，桑砚的屁股就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沈随无奈，潦草地解释了几个字：「这身衣服挺好看的。」
这一身就是桑砚之前去沈随家做作业时穿的那套，其实沈随当时就想夸好看，但那么多人在，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解释的简略又潦草，偏偏桑砚听懂了。
她的眼睛亮了亮：「你觉得我好看？」
「……是衣服好看。」
「嘻嘻嘻嘻嘻嘻。」
桑砚拍拍屁股，蹦了起来，全无刚刚的懒劲：「去哪？」
「……」
沈随不想说话。
他带着桑砚穿梭于市井小巷之中，来到一家饼铺。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俗语在这家饼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明明位处深巷之中，这家饼铺却是生意火爆，里面连一桌空桌都不剩。
老闆娘显然认识沈随，在看到沈随之后，爽朗地笑了一下：「好久没来了。」
「是很久了。」
沈随其实也不确定这家饼铺还营不营业，现在看来不仅仍在营业，生意还比往常更加红火。
老闆娘是个东北人，说话还带着东北口音，见到熟客后便止不住话匣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来一张牛肉馅饼和一张萝蔔馅饼？」
沈随面对老闆娘的时候，比面对自己妈妈还要显得轻松自在：「不够吃。」
「对对，」老闆娘哈哈一笑，抬起一只手弯腰往膝盖那边划拉了一下，「你那时候才这么高。」
「我那时候已经一米六了。」
沈随毫不留情地打断老闆娘。
「胡说，」老闆娘拥有自己的记忆，「那我让你叔给你多烙几张，我们家现在出了一些新口味，豆腐馅的保管你停不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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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是个停不住的人，不停地回忆着那时的旧事。
桑砚在旁边听的有趣，似乎从来没想过沈随也会有那样的时候——一个人在江边吹风，然后一个人过来吃几张饼，偶尔跟老闆或老闆娘说上两句话。
可能就像现在一样，他说的不多，全靠老闆娘输出。
但这样的气氛很舒服，沈随也很自在。
老闆娘嘴上不停，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很快就压了几张馅饼出来递给她老公。
夫妻俩搭配默契，动作娴熟。
沈随和桑砚一直站在门口，可以清楚地闻到馅饼的香气。
在付钱的时候，老闆还一直推脱说不要钱，跟沈随拉了半天，还差点把馅饼摊给掀翻。
最后总算沈随以微弱地优势取胜，扫码付了钱。
老闆娘坐在旁边看戏，砸了咂嘴点评道：「你那倔脾气可不能用在你小女友身上。」
同样看戏的桑砚僵住了。
？
小女友？
她对这个称唿好心动，怎么办？
第八十四章 她不满意
在桑砚耳边反覆迴荡着『小女友』三个字的时候，沈随也僵在了原地。
好半晌，他才僵硬地换了一只手拎馅饼。
幸好桑砚还有点理智，在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前赶忙开口解释道：「阿姨您弄错了，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开始发烫。
老闆娘摆明了不信，但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拎着饼又买了两杯奶茶，重新坐回到了江岸边。
桑砚胃口不大，却也吃了整整两张馅饼，一张牛肉的，一张豆腐的。
馅饼皮脆馅香，一口咬下去香气四溢还不腻。
沈随则将剩下的饼全部吃了下去，他吃东西的时候不怎么说话，连咀嚼也没有任何声音，不紧不慢地便扫荡一空。
将最后一口饼咽进肚中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小时候我住在爷爷家，爷爷家就在这附近。」
小老头喜欢热闹，一个人在市中心买了套房子，乐颠颠地搬过来住，没事就喜欢泡一壶茶，在窗边坐上一下午，看着楼下的街道车水马龙。
后来沈氏集团上市，那时沈随才不过两岁，沈家夫妇到处飞，偌大的沈家别墅只有佣人和话还说不利索的沈随，小老头打了个电话将沈行之骂一顿，然后将沈随接到了自己那里。
比起沈家别墅，小老头住的是一套小复式。
他亲自收拾，将上面的阁楼布置得粉粉嫩嫩，就连床边都放着极具公主心的丝带。
「满屋子都是粉红色，我的抽屉把手上还勾着蝴蝶结。」由于记忆深刻，沈随连这些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桑砚抱着自己的小腿，将脸侧在膝盖上。
她总算知道沈随那些奇异的审美究竟是从何培养而来的，每次他给汤圆送的东西都别出心裁惨不忍睹。
就算公猫汤圆晚上身体里会住着一位少女，也无法接受那些猎奇的审美。
她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在她入住沈随家满月的时候，沈随一早就说要给汤圆惊喜，让汤圆期待了好几天，一直在思索到底是虾仁罐头还是小鱼干，结果满月那天，沈随送给了它一只美人鱼玩偶，声称这是它未来的老婆。
作为汤圆，它愤怒地一爪子把『老婆』拍在了地上。
「他脾气不太好，」沈随继续回忆着，「每次下象棋一输就骂人，楼底下的爷爷都因此被他骂了一遍，没人愿意和他再下象棋，可他仿佛看不懂别人脸色，又腆着脸去下了。」
「明明看起来脾气火爆，身子骨也很硬朗。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走就走。」
沈随还记得医院是凌晨下的病危通知书，结果第二天上午小老头就离世了，甚至没有等远在国外的儿子儿媳回来看他最后一面。
火化、下葬。
沈行之他们匆匆办完了葬礼之后，就又出国继续谈生意了。
沈随在爷爷家长大，不习惯看到佣人，因此沈家别墅内的佣人都是等沈随去上学后再回来，如果沈随有要求的话，厨师会例外。
但他很少提这个要求。
他的父母每次回别墅都像是在住酒店，即便如此一年到头也住不上两回，他也曾期待过父母的关心，渐渐也就不再奢望了。
在小老头刚刚离世的那两年，沈随便经常会跑来这边，走他和爷爷走过的路，吃经常吃的馅饼，在江岸边一坐就坐上一整夜。
没人管他夜不归宿，因为无人知晓。
多讽刺。
还未成年的少年一夜未归家，却没有人知道。
似乎也就是从这起，他不再喊爸爸妈妈，而是叫沈总、闻总。
这些话沈随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就连汤圆也只是略微听过一些，在沈随之前的表述中，她原以为只是沈随中二，喜欢跟家里人唱反调，却不知道原来他也曾压了这么深的心思。
说完了爷爷，沈随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自己跟李韵铭之前的过往。
曾经避讳莫深的事情，现在说完不过三言两语。
就连沈随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他就像要将这么多年背在身上的包袱全部扔下一般，把埋在心底的那些计较、痛苦、悲伤统统倾泻而出。
在以往的岁月中，他不曾这般倾诉，就连心理医生都不太清楚，可如果身边的那个人是桑砚，他觉得似乎全部说出来，也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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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沈总为什么不提让我道歉吗？」他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桑砚轻声开口：「为什么？」
「因为沈家下一任董事长，不能跟任何人轻易道歉。」
沈行之不是因为相信而站在沈随这边，他只需要看到结果。
那天晚上，沈随鬼使神差地喊了沈行之一声爸，不仅是因为想要留在重点班，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在保护池婕的那个月，沈随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送桑砚回家。
有时送到地铁口，有时送到家楼下。
每次送到家楼下的时候，他都能看见一盏暖黄的灯，在等桑砚回家。
有几次桑砚明明发了消息说晚自习会晚点回来，可她的父母仍会在家楼下等她。
不可否认的是，他有些羡慕。
这样的羡慕就像一颗种子，慢慢生根发芽，在期末考的前一个晚上，终于开花。
只是目前看起来，不太会有结果的那一天了。
桑砚一直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
他说的不算多有逻辑，很多时候都是想到哪里就说哪里，可她听得认真。
越往下听，就越心疼。
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抱住了沈随。
夜色中，桑砚的五官有些模煳，偏偏江面灯火零星，映出她的轮廓柔和。
她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乖巧无害，连眼角都是圆润的弧度。
从这个角度，沈随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瞳孔的颜色如墨一般黑，偏偏瞳仁清亮，眼底盛着星夜与他。
她说——
「我不会骗你，也不会丢下你。」
沈随怔了怔，想要说『好』，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倒是桑砚自己说完之后，有些害羞，松开了环抱住他的手，心虚地补充了一句：「我们都是，我、方子旭、楚茵，还有陆弋青……」
在说出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桑砚自己都觉得相当牵强。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她想撤回都来不及。
幸好沈随还没缓过神来。
桑砚老实地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心虚地建议：「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今天先回去吧？当然你如果想要找人陪你说说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
听到沈随的话，她不由轻舒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有些失落。
那句话是她脑子一热的时候说出来的。
不想再看到沈随这样落寞的神情，不想让沈随从此以后都不敢再敞开心扉接纳他人，更不想再让他经歷这些、浑身落寞。
可纵然是一时冲动开口，她也不后悔。
她不会骗他，也不会丢下他。
这句话说起来有些羞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沈随如何回应，但现在他没有回应倒是让她还是有一丁点的失落在胸口蔓延。
生怕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她拍了拍自己的裙角，站起身来：「那就回去……」
「我回答的是——」沈随拽着她的手腕，低声开口，「好，你不要骗我，也不要丢下我。」
他的嗓音很低，顺着江风吹进桑砚的耳畔。
她的脚下不知为何突然一软，草地本就有些湿滑，她一个没站稳就摔在了沈随的身上。
沈随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个变故，被桑砚砸得一声闷哼，却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她，生怕她摔到地上。
江畔草地很软，却也到处都有散落的小石块。
桑砚直直地摔在沈随的身上，脑袋就正垂在他的前胸，还有几缕髮丝勾在他的脸侧。
她慌乱地抬起头时，他甚至可以察觉到她的唿吸很轻地打在他的唇瓣上，带着热气和痒意。
老闆娘的话开始浮现在他耳边。
小女友。
这三个字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沈随的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渐渐靠近。
眼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桑砚心跳加速，忍不住闭了闭眼。
可就在她闭眼的瞬间，她突然觉得眼皮一阵沉重，紧接着兇勐的睡意袭来。
「……」
！
她忘记十点就要变回汤圆的事情了。
桑砚暗道不好，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她的努力不过多挣扎了一秒，下一刻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是熟悉的地方。
她又变成了汤圆。
她撑着爪子站起来，发现自己正窝在沈随之前给它买的贝壳小窝里面，身旁还躺着同样是沈随送给它的美人鱼老婆。
猫崽子……
不，它现在已经无法称得上是猫崽子了，六个月大的缅因猫已经可以熟练地爬上爬下，这个家里的任何地方对它来说都不算具有高度。
沈随为此还更换了好几次藏罐头的地方。
在发现没有任何效果后，他干脆把猫粮藏在了保险柜里。
此刻缅因猫顿了两秒，面无表情地将玩偶一爪子扫到了地上。
她不高兴。
如果必须要用一个形容词的话，那个形容词叫非常。
第八十五章 小骗子
沈随是被一阵鸣笛声给惊醒的。
他慌乱地停在原地，想要将桑砚给扶起来，结果桑砚两眼一闭，脸重新砸了下来。
沈随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脸在眼前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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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勐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吻来得突然，青草蓆间混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唇瓣像是果冻一般。
沈随仰躺在草地上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要将桑砚给推开。
推开之后，他抹了一把脸，才觉得自己的下唇钝钝地疼。
刚刚桑砚亲过来的时候，一口小白牙直接磕在了他的下唇上。
沈随刚刚由于太过惊讶才没反应过来，现在只觉得满口都是血腥气。
「你……」
他想说些什么，可此刻他的脑海空空如也，连语言组织能力也一併丧失。
他盘腿坐在那冷静了片刻，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的小同桌自从刚刚轻薄完他之后，就像是死了一般毫无动静，别说什么解释，就连动作都没有一个。
沈随长这么大之外，被磕破的那块皮肤除了碰过汤圆之外，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人。
换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那是他的初吻。
虽然沈随也不知道初吻没了之后需要有什么反应，可她如此沉默还是让他的心头微妙地闪过一丝不满。
他啧了一声，用手推了推躺在他的身旁的桑砚：「亲完之后，你不说点什么？」
「……」
「你们学霸都是这么不负责任的？」
桑砚依然沉默。
沈随挑眉，低下头一看才发现小同桌的不对劲。
她侧脸躺在草地上，还维持着刚刚被他推下去的姿势。
「餵。」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叫了她两声之后干脆伸手推了推小同桌。
桑砚纹丝不动，没有半点醒来的趋势。
沈随心下一阵慌乱，勐地打横抱起桑砚，拨了120。
120一般会有随行医生给病人做基础救治，以免病人在路上的时候会耽误最佳救治时间。
可桑砚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医生面露难色地瞅了小姑娘一眼——看起来唿吸和缓，面色红润，实在看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要不是面前的少年担心得满头大汗，脸上急切的神色不带半点掺假，医生都要怀疑这是两个年轻人的一场恶作剧。
迟疑片刻，医生只能例行公事地先将人放上急救车，给桑砚戴上了氧气罩。
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将病人带到了医院，急诊医生赶忙前来交接。
半分钟后，急诊医生和之前那位医生一样，露出茫然的神色：「她有什么症状？」
「昏迷。」
沈随的声音很冷，只有仔细去听才能发现其中带着一些颤抖。
他的手一直用力地握着桑砚的手，生怕他一松手桑砚就会有什么事情。
急诊医生听了他的话，扒开桑砚的眼皮瞅了瞅。
昏迷？
这怎么看都是睡着了。
只不过被这么扒拉还不行，这位病人睡得也不是一般熟。
急诊医生抽出口袋中的笔，唰唰在病歷上写了几行字上去：「在……昏迷之前，她曾做过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病历本，拿出听诊器贴在桑砚的胸口上，听着她的心跳。
心跳有力平稳，也不像是早搏等心脏问题。
听着医生的问话，沈随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但他知道不能讳疾忌医，只能顿了片刻，而后老老实实开口：「……她亲了我一口。」
「……」
医生的手一抖，手中的听诊器都没拿稳。
他想将面前这个冷脸少年给扔出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捣什么乱？！
可良好的医德阻止了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没有人亲吻就晕倒，你再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我们在江边坐了几个小时，这中间她吃了两张饼，一张是牛肉馅的，一张是豆腐馅的。」
「病人之前有没有过什么过敏史？」
沈随摇了摇头。
两人好歹也同桌了大半个学期，有时候也会一起在食堂吃饭。虽然桑砚挑食得厉害，但从来没有听过她有什么过敏史。
医生诊断半天，判断不出来面前的病患究竟是为什么会晕倒。
他只能让护士带着桑砚去做医疗检测。
而沈随和桑砚毕竟是两个未成年，医院方面拿着桑砚的手机，给她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等桑砚被推进病房的时候，桑砚的父母也匆匆赶来。
俩夫妻满头大汗，脸上都是担心的神色：「医生，我女儿究竟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你们放心，她没什么大碍，检测出来的身体各项指标也都很正常，唯独有点低血糖，现在让护士给她挂一点葡萄糖，等醒来再观察两个小时，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可以回家了。」
医生没说的是虽然桑砚有些低血糖，但都在正常的数值范围内，远远到不了昏迷的程度。
可现在除了低血糖之外，也没有其他任何合理的解释。
他已经仔细地将所有危险可能性全部排除在外，剩下的两个解释要么是低血糖，要么就是睡着了。
但这种睡了叫不醒的情况，又不能单纯地将其归结于睡着的情况。
目前只能先挂点葡萄糖看看，如果明天仍处于昏迷，那么就需要再做打算。
*
这边桑砚的父母听了医生的话后稍微放下心来，这才看到在桑砚的病床旁边还守着一位清瘦高俊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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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砚的父母这段时间没少见沈随这张脸，毕竟他经常会送桑砚回家。
「今天谢谢你将桑砚送过来。」桑砚的妈妈走过来沖沈随颔首道。
今天如果桑砚在路上晕倒的话，肯定不会被这样快速及时地送往医院。
沈随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已经这么晚了，你也回家吧，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顿了顿，桑砚妈妈似乎是怕他担心，又补充了一句，「桑桑这边我和她爸会照顾的，你不用担心。」
「没关系，我在这等她醒过来。」
一直到现在，沈随还忘不了刚刚心惊肉跳的感觉。
在将桑砚送过来的路上，他眼前的世界不断与过往重合，当时老爷子突然晕倒，也是他拨通的急救电话。
而后第二天，老爷子便抛下他，独自前往极乐世界。
沈随闭了闭眼，将那股慌乱的情绪往下压。
「你这孩子，」桑砚妈妈嗔怪了一声，「都十二点多了，你不回家的话，家里人肯定很担心，你先回家睡觉，等明天早上再过来看她。」
「我不困。」他干巴巴地解释道，「家里人……也没谁会担心。」
闻言，桑砚妈妈愣了一下。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桑砚爸爸拍了一下肩膀。
桑爸爸显然是听说过什么，让桑砚妈妈不要再继续追问，免得勾起孩子的伤心事。
沈随没有看他们之间互相使着眼色，他的视线一直落定在病床上的桑砚身上。
在几个小时之前，她的眼眸还亮若星辰，扯着他保证：「我不会骗你，也不会丢下你。」
结果说出这句话没几分钟，她就晕倒在了他的面前，让他迅速重温了一回差点被丢下的恐惧。
啧。
小骗子。
他垂眼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桑砚，手指下意识地摩擦过自己的唇角。
唇上的伤口还没完全癒合，他用指腹蹭过去的时候，还带着尖锐的疼痛，提醒着沈随这里究竟遭受过什么待遇。
沈随决定这笔帐还是得记下，等桑砚醒来后，他再慢慢找她算。
而他的决定，桑砚一如所知。
她还在沈随家里垫着四只肉爪子楼上楼下到处跑，门窗都锁得很好，她压根没办法跑出去。
挣扎了片刻，她干脆重新跳回到沈随的床上，两只前爪搭在自己的脸上，心大地决定睡觉。
木已成舟，她现在多着急也没用。
桑砚抱着这样的心态，一只猫霸占了沈随的整个枕头，十分香甜地睡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变回桑砚。
她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沈随昨天把她弄进医院了。
沈随一夜没睡，就半阖着眼坐在她的床边，就连桑砚父母都忍不住，后半夜的时候在隔壁的空床铺趴着将就了一晚。
此刻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桑砚睁眼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按下病床旁边的救护铃。
桑砚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病房内就乌拉乌拉地涌进了医生和护士。
医生检查完毕，问她：「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桑砚不忍直视地摇了摇头，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她害怕自己讲真话，就会被抓起来去做解剖研究。
指标正常、病患自己也没有什么症状，医生称她今天就可以出院回家。
一旁的桑砚父母在医生进病房的时候也醒了过来，听到医生的诊断后彻底放下心来。
此刻桑砚也完全地清醒了过来。
她伸了一个懒腰，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沈随哪里有些怪怪的。
她瞪圆了眼睛，指着沈随结痂的嘴角，道：「你这里怎么破了？你昨晚又出去打架了？！」
沈随：「……」
呵。
第八十六章 勤而行之
桑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沈随了。
自从她质问沈随又去哪里打架之后，他就重新变回从前那副高贵冷艷的模样，淡淡地说一声他去买早餐就拂袖而去。
在他走后没多久，她老爹又神情莫测地凑了过来：「闺女，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谈心了。」
听着她老爹的声音，桑砚的脑海中闪出一行大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她的警惕无法阻挡她爹谈心的热情：「你对早恋有什么看法？」
「？」
她母上大人实在看不过去，瞪了她老公一眼：「你爹就是担心你在早恋，要我说他就是脑子不好使，你要是能早恋，我就去庙里烧香。」
桑砚：「？」
？？
论母上大人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我们谁也没给你那么大的压力，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一根筋，学习固然重要，可身体更重要。」她娘一说起这个话题就忍不住开始念叨，「你没事就跟你那帮小朋友出去玩一玩，劳逸结合知不知道？」
她妈妈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
望着买完早餐走进来的沈随，她忍不住用指甲抠了抠身上的被子。
早恋……
那也要对方配不配合。
「沈随。」
她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然后就看见沈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将一袋子的早点都放在了她的床边后沖她父母打了一声招唿：「叔叔阿姨，早点放这，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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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礼貌貌，五好青年。
就是五好青年一直到走之前，都再没给她分个眼神。
……看起来配合早恋这事是没什么指望了。
桑砚将到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不过她本来就是一时冲动，她爸妈都在这边，想问的问题也不可能真讲出来。
比如他们俩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
再比如，那旖旎的气氛，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多想。
望着沈随离去的背影，她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气。
算了，现在时机不对，以后还有的是时间问。
可她没想到的是，从这天开始往后，整整一个暑假，她都没机会问出以上这些问题。
桑砚郁闷得厉害，而那边沈随也好不到哪去。
他通宵了整整一夜，早上小同桌还上演渣女无情，他现在从身到心都有些疲惫，只想回家抱着汤圆好好睡上一觉。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输入自家房门密码，拉门进去之后，就看见本应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坐着一男一女。
他爸妈。
上次看见他爸妈坐在沙发上是什么场景来着？
沈随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
在他拉开门的时候，沈行之他们也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彻夜未归的儿子。
两方都没率先开口，场面一度很是尴尬。
「唧唧！」
打破这份沉寂的是一只灰白色的缅因猫。
沈随一夜未归，连带着它的食盆也一直没有得到充足的补给。
小汤圆虽然现在被沈随养得一点也不怕人，所以在看到沈随父母的时候，就自己蹿了过去，用爪子扒拉着两人的裤脚，唧唧直叫。
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沈行之花了半个小时才弄清它是什么意思，奈何他明白也没用，他不知道自己儿子究竟把猫粮放到了哪里。
这个家沈行之买了很长时间，可他今天才知道自己对这个家究竟有多陌生。
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一向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做后悔事的沈行之，脑海中突然就想起那个小姑娘说的话。
似乎在旁人眼中，他并没有尽到一位父亲的责任。
想到这里，沈行之望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妻子——头髮一丝不苟地盘起，曾经明艷动人的眉眼现在眼中写满了精明冷静，看起来也一样没怎么尽过母亲的责任。
沈行之的心情稍微平衡了一些，虽然这其中还掺杂着一抹复杂。
在商场上待了这么多年，沈行之一贯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此刻他面上毫不显山露水：「你一夜未归，去哪里了？」
沈随没回答，自顾自地脱了鞋。
沈行之看了沈随一眼，决定先缓和一下关系：「你养的这只猫崽子饿了，给它餵点吃的。」
根据下属汇报的消息，他知道沈随非常在意这只小胖猫。只是沈行之习惯了做上位者，说出口的时候仍旧是命令的语气。
这套语气与他的来意不符，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要缓和一下语气，就见他唯一的儿子连个眼光都没再分给他，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沓里摸出一包高级猫粮，给汤圆倒了满满一食盆。
那只看起来比同龄猫都要胖一大圈的缅因猫，撅着屁股一脑袋就栽进了食盆里。
进食速度相当惊人。
从沈行之的角度去看，它就像是一颗会抖动的丸子。
他惨不忍睹地扭过头。
沈随倒是相当淡定，他进门之后连鞋都没换，赤脚蹲在汤圆的面前，看着它暴风进食。
屋子里再度沉默下来。
沈行之皱了皱眉，那点耐心也消失殆尽。
沈随的母亲看着父子俩那几乎如出一辙的臭脾气，忍不住嘆了口气：「我和你爸决定在你高三的时候搬回来住。」
一直没有吭声的沈随终于说出了进家门之后的第一句话：「这又是玩哪一出？」
「通知你一声，」沈行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我们回自己的家，还需要你同意吗？」
沈随抱着在舔空食盆的汤圆就往楼上走。
通宵一夜，没力气吵架。
沈行之被他的那个态度气得不轻。
他的妻子倒是比他冷静不少，看了一下腕间的手錶：「半个小时后，有一场跨国会议。」
意识到没时间再耽误，沈行之也只得朝门外走去。
在出门之前，沈行之望了一眼还没走到走到自己房间的沈随：「你学校的事情我都给你处理好了，李韵铭承认受伤的事情与你无关。」
踩上最后一阶楼梯的沈随顿了顿。
片刻后，他哦了一声。
那态度再度将沈行之给气了个半死。
他忍耐下要将不孝子打死的冲动：「你们学校那个诬陷你的老师，你想怎么处理？」
「无所谓。」
似乎不再想听这些事情，沈随快走两步，干脆利落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他用力不轻，房门带起时发出『嘭』的一声。
沈行之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了握拳。
他觉得还是将不孝子打死，再重新生一个比较快。
闻汐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这样的结果很意外吗？」
「……」
沈行之：「你怎么比我还冷……静？」
他的舌头转了一圈，才将冷漠换成了冷静。
说好父爱如山，母爱如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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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汐这可能是冰泉。
「你还记得你当初给沈随起名字的场景吗？」
沈行之一愣。
不是不记得，只是太久没用过的回忆，此刻翻阅起来难免带着生涩。
那时闻汐还不是这样人的模样，她喜欢弹琴，一双手翻越在琴键上就是最动人的曲目。
刚刚生出小沈随的时候，他们都很高兴，她问沈行之：「你说他叫什么名啊？」
沈家有族谱，沈行之中的『行』便是根据族谱取的名字。
行之，勤而行之。
这是家里长辈对他的期盼，而他这么多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勤勤恳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将沈氏愣是做到了今天这样的地位。
可沈行之觉得累。
他不想自己的儿子也吃自己的苦，便淡声开口：「沈随。」
随心所欲。
这是沈行之能给他最好的东西。
而后他却渐渐忘了曾经给沈随取名时的心情。
沈随在他眼中，从儿子变成沈家继承人，可以做纨绔子弟，但大体方向要按照沈家继承人的方向去走；打架没关系，只要不落人口实就行。
记忆中的画面泛黄，沈行之略苦涩地松开拳头：「走吧，开会要迟到了。」
或许，真的是他错了。
*
沈随关上房门之后，终于觉得自己的耳朵清静了不少。
他轻舒一口气，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脱衣服，连一秒钟都不想浪费。
折腾了一整晚，他是真的累了。
汤圆一整天没有跟他撒娇，当机立断地蹭了过去，指望着再卖卖乖讨点虾仁罐头吃。
它最近的食量越来越大了，体长也长了不少，比一般猫的大小长了整整一个头。
「别闹。」
沈随弯腰将它抱了出去。
可他刚刚直起腰，就看它猫着腰又迅速蹿进了浴室里。
「……随便你。」
顺带给它洗一个澡也不是不行。
沈随打开淋浴头，打算先给汤圆洗澡。
毛髮渐渐被水给打湿，汤圆的真实体型渐渐显露出来，露出圆润的小肚子。
那个体型让沈随沉默了一下，想到网络上的段子——
你不是毛茸茸的，你是真的胖。
他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并认真提议道：「汤圆，以后每晚的虾仁罐头我们少吃一点？」
原本想撒娇骗罐头的汤圆：「！」
它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扭头望了一眼正要往它身上挤的宠物香波，它愤怒地甩了甩身上的水，跳起来用爪子按在浴室门把手上，撅着屁股就跑了。
它决定给它的蠢主人一个反省的机会。
第八十七章 我生病了
沈随在它的身后，默默看着它屁股上的肉甩来甩去，勾出一声轻笑。
就这个体型，沈总称它为猫崽子真是抬举它了。
……
一想到沈总，他嘴边刚刚勾出来的笑意又瞬间收了回去。
他不知道沈总和闻总这又是在闹哪一出，只是这么多年空白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补的。
沈随敛着眸快速地沖了个澡，爬/床睡觉。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梦中总是出现满天星辰和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与此同时一起出现的，还有那道不太真实的触感。
很软，还带着一点疼……
不，是真的疼。
沈随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梦中醒来，发现汤圆非常不客气地将猫食盆扣在了他的脸上，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不是才吃过饭吗？」
他大手扣住猫食盆，将其从脸上拿开。
他刚刚拿开，汤圆就立刻重新叼起猫食盆，重新挡在了他的眼前。
「知道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揉了两把汤圆的脑袋以示安抚，然后找出自己的手机，按量屏幕——
16:32。
他回家也不过八点多，居然一觉睡到现在，怪不得汤圆饿得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沈随昏昏沉沉地爬起身，将汤圆的猫食盆倒满，为表歉意，他在猫粮上面还放了几只虾仁。
汤圆吃得头也不抬。
他随地而坐，撑着下巴看着汤圆吃饭。
这一觉睡得太久，他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将他唤醒。
是方子旭打来的。
他捏着手机，慢吞吞地划开接听键，按下免提。
方子旭的声音从声筒里传出来：「你终于捨得接电话了？差点急死我。」
方子旭坐得位置比较靠前，平常接收八卦就靠他的同桌，可最近楚茵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画画，连眼镜都戴上了。
自从楚茵两耳不闻窗外事后，他的消息来源就比别人慢了一倍。
等他知道沈随父母来办公室的消息时，沈随已经带着桑砚私奔去了。
听到私奔两个字的时候，沈随的眼皮跳了跳：「私奔是他妈怎么回事？」
他不出声还好，这一开口将两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我靠，你这嗓子是怎么回事？嘶吼一整夜？」
「……滚。」
方子旭不滚，并假装自己没有听到那句话：「所以你们昨天到底是什么情况？学校贴吧里什么说法都有，有人说是你和李韵铭又打了一架，你父母过来给你处理；还有人说是你和桑砚早恋，现在请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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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看起来都有理有据的模样。
方子旭一时不知道要相信哪一种。
而更让他奇怪的是叔叔阿姨竟然会来学校。
这个圈子不大，他家也住在这片别墅区，自然知道沈随父母对他的成长态度。
那是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全权由秘书代劳，就连家长会也从来没有参加过一回，结果现在他们居然去学校了？
这一定是什么惊天大事才能请到叔叔阿姨过来。
方子旭懊恼自己最近过分关注期末考试，导致了他现在与八卦严重脱节。
不过就他来说，他更比较青睐后一种说法，毕竟沈随之前揍过李韵铭，那次才叫严重，都将对方给打进医院了，可这次看李韵铭，身上最多破几块皮，不快点去医院就要癒合的那种。
就这种程度，如果是沈随打出来的，他方子旭的名字倒过来写。
「没早恋。」沈随嘶哑着嗓子说，「我在考试前，跟沈总立了个约定。」
「什么约定？」
方子旭将自己的耳朵竖了起来。
沈随：「如果我能考进年级前三十，他就想办法让我留在重点班，这次来学校估计也是想提前看一下，我究竟能不能完成跟他的约定。」
「……怪不得。」
方子旭感嘆了两秒，突然发现了华点：「你怎么突然想留在重点班了，是为了我？」
沈随本来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拽样，自从出了李韵铭那件事情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不管在哪里对沈随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因为不管哪里，都不能让他生出归属感。
可沈随居然想一个地方有了想留下来的欲/望？
这让方子旭不仅啧啧称奇。
面对发小的厚脸皮，沈随精简回答：「滚。」
「不是为了我，那我懂了，」方子旭拖长了音调，「是为了桑砚。」
他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完，沈随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方子旭：「……」
挂断电话后，沈随耳边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他将手机扔到一旁，撑着膝盖站起身。
在站起身的那刻，他晃了晃才勉强站稳。
头疼、嗓子疼，就连四肢都带起一阵酸痛，他硬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凉水下肚并没有缓和多少，整个人仍旧像是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沈随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将手机随手给扔了出去——现在他还得找出手机才能给自己定外卖以及买药。
可他没能懊恼多久，门铃就被人按响。
照着那个架势，大有一副他不开门，就要一直按下去的感觉，吵得沈随原本就昏沉沉的脑袋更是一阵刺疼。
他『啧』了一声，拉开了房门。
房门外，站着一个刚刚被他挂了电话的人。
沈随觉得自己的脑仁更疼了。
他沉着眼就想关门，结果方子旭眼疾手快地将自己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我妈知道你生病了，让我将家里的药给你送过来。」
「帮我谢谢阿姨。」
见沈随将药给拿了过去，然后勐地关上门。
方子旭：「……」
他连门都没能进去。
他摸出手机，给沈随发了一条消息：你失去我了。
沈随没回。
他又补了一条：渣男，好好休息吧。
沈随依旧没回。
他虽然没回，但是靠着这两条的微信提示音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沈随按着手机，给自己定了粥。
点完外卖后，他坐在地上，忍不住打开微信。
微信上有很多小红点，除了刚刚称他渣男的方子旭外，还有很多过来问他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同学。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身旁已经聚了这么多人过来。
沈随心头有些暖，用拇指按着屏幕往下拖。
可他拖了半天，却始终没看到那个他想看的微信头像。
沈随不信邪，觉得肯定是自己刚刚划得太快，漏掉了。
可他放慢速度又重新看了一遍未读信息后，才不得不承认桑砚是真的没有给他发微信。
就连一条——我出院到家的微信都没给他发。
渣。
叮。
一条新消息提示音。
沈随的眼神亮了亮，赶忙划到最上面，发现仍旧是方子旭给他发的消息。
【方子旭】：感冒也是一个好机会，加油！
沈随：「……」
不懂。
莫名其妙。
他沉着脸退出和方子旭的聊天界面，重新看向那个玩偶头像，半晌还是忍不住主动发了消息过去。
【猫咪乖乖】：我生病了。
*
上午沈随走后没多久，桑砚就出院了。
她住院的这个消息没多少人知道，所以十点钟的时候楚茵还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问她要不要出来看电影，顺便将暑假作业带给她。
桑砚在父母期盼的眼神中，答应了下来。
暑假档的影片还算比较多，两人吃过午饭后，挑了一部青春校园的电影，抱着一捧爆米花开始看。
只是桑砚看电影的全程都魂不守舍，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想看看某人有没有给她发消息，结果是并没有。
一条没有。
不仅没有，她还遭受到了漫不经心的代价——将一颗爆米花塞到鼻孔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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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页
「……」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幸好楚茵正看到兴起，捏着纸巾在那哭，压根就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小动作。
「幸好他们最后在一起了！！不然我能哭一年。」
一直到走出电影院后，楚茵的眼睛还红彤彤的。
桑砚迟疑地从自己包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勉强附和道：「是啊！幸亏在一起了。」
事实上，她连这部电影讲得是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看完电影后又逛了逛街。
楚茵在一众专柜面前忘记了伤痛，开始快乐购物。
桑砚购物不太行，没走几个专柜就径直走向了『男朋友专区』，专区里坐了不少来陪女朋友逛街的男生，各个表情看起来都很木然。
而桑砚的表情也差不多。
她麻木地嗦着手中的奶茶，盯着沈随的头像看了半晌，始终没收到新信息。
她扁了扁嘴，百无聊赖地戳进他的朋友圈。
朋友圈停留在三天前，他发了一个加油，配图是学校背景的日落。
那是沈随为数不多除了汤圆之外的朋友圈，底下评论一水的问号，而只有桑砚知道是怎么回事。
三天前，他说要留在重点班。
可他语文考卷没写完，也不知道最终成绩到底怎么样。
桑砚嘆了口气，鼓着腮帮子往奶茶杯里吹了一个大泡泡。
那边楚茵还在激/情购物，她捏着手机，从沈随的朋友圈退了出来。
这一退出来，她就发现自己的微信多了一个小红点。
在看朋友圈的时候，微信就没有新消息提醒。
桑砚眼睛一亮，点进小红点，想看看沈随到底给她发了什么。
两秒后，她『蹭』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冲到楚茵旁边：「抱歉，我不能陪你逛街了，我有事，得离开一趟。」
「哦，好……」楚茵不明所以，手上还拿着一条裙子，「你的暑假作业我放在寄存柜……」
还没等她说完，桑砚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那速度，比平时在学校里晨跑要快上许多。
第八十八章 无法言说的心思
沈随其实早就习惯一个人照顾自己了，自从爷爷去世之后，他发烧基本上都是自己扛过去的。
在十年前还没有外卖，他甚至还要自己给自己煮粥。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一抽就给桑砚发了那条微信，仔细看着还略带一丝丝撒娇的意味。
撒娇……
沈随板着一张脸将手机给反扣在桌面。
他都撒娇了，她都没给他回消息。
呵。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太差的原因，沈随突然觉得这次生病比之前要难捱很多。
他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才摸出来一根体温计，给自己量了个体温。
38度6，比他估计的体温还要高一点。
沈随将体温计放在旁边，唿出一口气，又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将水咽下去的时候，他的喉咙一阵钝痛。
他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发现距离配送员预计到达时间还差将近一个小时。
懒得再等下去，沈随决定取消订单，直接吃药睡觉。
可他还没来得及取消，门铃便再度被人按响。
「……」
方子旭还真的是锲而不捨。
沈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懒得过去给他开门。
然而门铃声响得十分倔强。
他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耐，只好再次过去给方子旭开门。
在他心中，方子旭此刻已经没了。
然而他这次拉开/房门，目光所及之处却是空了空，一直到他微微往下调转视线才看到一个小矮子。
是他同桌。
「你怎么生病了？是昨晚在江边吹风吹得太久了吗？病得严不严重？」
没等他开口，三连问就问了出来。
沈随就着刚刚拉开门的姿势，唇边盪出一丝笑意。
他的小同桌收到了信息，虽然没回，但明显是仓促地赶了过来，证据便是她脑袋上明显被风吹立起来的两撮呆毛。
沈随往后退开半步，让他小同桌能顺利进入他家，嗓音沙哑地开口：「没事，就有点发烧。」
桑砚：「？」
就？！
她一张小脸皱了起来，出于对蠢主人的了解，她光看着眼前东西放置的布局，就差不多猜到了他是个什么打算：「订外卖了没？」
沈随心尖一动。
这是打算给他做饭？
于是他慢吞吞地张开嘴巴，准备说没有，反正等桑砚不注意的时候，将外卖取消就行，他刚刚就是打算这样做的，也不算是骗人。
他自我洗脑了一波，觉得逻辑相当缜密。
可他还没开口，就被桑砚打断：「算了，你还是少说话，一看就知道你没定外卖，我来帮你定。」
沈随：「？」
这种时候，你就让我吃外卖？
而桑砚摸出手机的动作证明了，这种时候，她的确打算就让他吃外卖。
他抽了抽嘴角，用破锣嗓子开口：「我定过了，是粥。」
「真的？」
桑砚的语气听起来还有狐疑。
「……真的。」
他干脆将订单打开来，让她看。
见沈随的确自己定了外卖，她倒也不执着了——她有另外需要在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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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页
「生病了，你还把空调温度打成18度？！你还不穿拖鞋？！」
被凶的沈随：「……」
他家小同桌，今天凶得很。
最后沈随是被赶到被窝里的。
上一个敢这样赶他的人，还没出生。
而桑砚将他赶进被窝不算，还动手将他房间的空调温度改成了28度。
沈随身上还压着一层厚厚的被子，觉得相当燥，于是决定反抗：「外卖还没送到。」
「等会我下去帮你拿。」
「我还没吃饭。」
「等会我端到你床边。」
「我……」
「不许再找藉口！」
「……」
沈随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这要是换做另外一个人，他肯定和对方打得难捨难分，不是对方死就是对方亡，可是换成桑砚之后……他却觉得有些享受。
后来的确如桑砚承诺得那般，她去拿了外卖，又将粥倒进小碗中，塞到他的手里。
粥的温度正好，口味咸香软糯，吃下去之后沈随连着嗓子到胃都舒服了不少。
他很久没有在生病的时候被人照料，可如今看来，感觉的确很舒适。
桑砚又给他量了一个体温。
38度9，不降反升。
桑砚皱着眉头将药递给他：「吃药，吃完了就好好休息。」
沈随从善如流地将小药片给吞了下去：「我不困。」
他的嗓音仍旧很哑，可不知道是不是桑砚的错觉，他的声音居然听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
「……」
桑砚最终还是硬下心来，将被子往他下巴处掖了掖，又转身去卫生间拿了一条被凉水浸湿的毛巾，拧开后放在沈随的额头上：「乖。」
这声乖是她和沈随学的。
每次她努力想要扒拉虾仁罐头的时候，沈随就会一边勾着她的下巴，一边懒洋洋地开口：「汤圆，乖。」
只是相比起男生低沉懒散的声线，桑砚的这声乖要清脆很多，还带着些微讨好。
沈随听着，整个人往被子里面窝了窝。
倒是桑砚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你脸怎么越来越红了？烧得更厉害了？」
「……」
沈随又将脸往被窝里面塞了塞，只露出一双眉眼。
虽然嘴上一直说着不困，可他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整个人就变得昏昏欲睡起来。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沈随低声说了一句：「昨晚的事情，记得负责。」
「昨晚发生了什么？」
在她记忆中的最后一刻，是沈随放大在面前的脸。
可再之后，她就附身在了汤圆身上，完全不知道他们后面的进展。
说起来，她还挺好奇的。
奈何她的好奇没有得到任何解答，嘴上说着要让桑砚负责的沈随，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沉沉睡去。
桑砚到口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这天晚上她在沈随家待了很长时间，一直到九点钟，她才卡着点回家，立誓不做第二次被当场抓包的人。
只是她仍旧好奇，昨晚在江边，她后来和沈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
第二天，沈随醒来的时候，脑袋上还放着桑砚走之前敷在她脑门上的毛巾。
经过一夜的摧残，毛巾一面温热，整体也不怎么湿润了。
他将毛巾攥进掌心，却怎么也捨不得放下。
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平常几乎不曾生病，昨天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此刻烧已经完全退了下去。
精神奕奕。
他翻身准备下床，却看见床脚旁边规整地放着一双拖鞋。
沈随愣了一下。
他不喜欢穿拖鞋，这双拖鞋是谁放在他床边的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
伸脚踩进拖鞋里面，不同于地面的触感从脚底传来。
他面无表情地愣了好一会儿，摸出手机对着自己脚上那双拖鞋拍了张照片，然后勾选发送。
耐心地等了半分钟，沈随遗憾地发现自己的耐心在别人身上，半分钟已经是极限了。
于是他拨通了电话。
由于昨天睡得过早，所以现在是北京时间六点零三分，电话铃声响了好久，对面才传来一道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给我打电话的下场就是死。」
沈随完全没有管对方的狠话，平铺直叙地开口：「你看一下微信消息。」
而后他不给对方反应时间，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方子旭捏着手机，在床上反应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是沈随的声音。
他做了几次深唿吸，告诫自己不能暴躁，他打不过沈随。
成功劝慰好自己之后，方子旭才睡眼惺忪地点开微信，看一看沈随给他发的消息。
沈随就发来了一张图片，粗略看是一双拖鞋。
方子旭：「……」
他不信邪地点开大图，发现那就是一双平平无奇的拖鞋。
……谁也别拦他，他现在就要冲到沈随家，跟他狠/狠/干上一架！！
可惜方子旭在脑子里放了一圈狠话，最终却趴在床上没有动弹。
君子报仇，不一定非得打架。
这是你逼我的。
方子旭恨恨地抱着手机开始打字。
【方子旭】：你昨晚发烧，桑砚知道吗？
据他所知，桑砚昨天在跟楚茵逛街看电影，证据就是楚茵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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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页
女生嘛，逛起街来专心致志，绝对连沈随昨天发烧这件事都不知道，更别提关心了。
方子旭为了报仇，打定主意要往沈随心上扎。
他坏笑两声，以为沈随不会回他，结果也不知道今天沈随为什么兴致这么好，基本上是秒回。
【猫咪乖乖】：知道，她昨天来我家照顾我的。
【猫咪乖乖】：这双拖鞋是她昨天离开后，帮我放在床边的。
方子旭刚刚睡醒，这才明白过来他这位发小原来大清早发神经是过来炫耀。
但可能沈随本人都没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要炫耀这件事。
方子旭来了精神，决定稍稍点拨一下发小。
【方子旭】：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好像有点暧昧。
暧昧在沈随心中并不是什么好词。
他蹙着眉就想否认，可就在准备打字的时候，脑海中却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
都是他昨天做的梦。
手机突然变得烫手起来。
他……好像对桑砚存了某些无法言说的心思。
第八十九章 从现在开始，会不会晚
沈随原以为桑砚对自己来说就是拟人版汤圆，可他现在经过方子旭的提醒才发现其中还是有些不同。
比如——
他沉着一张脸走到汤圆面前，将它一把抱起亲了一口。
在这之前，他也经常亲汤圆，汤圆除了偶尔抽风不让亲之外，大多时候都很配合。
眼下汤圆为了多赚点零食，在他亲过来的时候，甚至还伸出粉嫩嫩的舌头，往他嘴唇上舔了一口。
沈随：「……」
他面无表情地将汤圆拉远：「耍流氓？」
汤圆迷茫地歪了歪脑袋：「唧？」
沈随冷哼一声，将它放在了地上。
原本觉得汤圆抱在手中手感极好，亲一口也有利于心情的平和，可他现在才发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才过去了两天不到的时间，他居然就有些怀念那个晚上了。
月朗星稀，在不断拂来清风的江岸边，女生身娇体软，嘴唇更是软得不像话。
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对桑砚的好都有迹可循——他不是将桑砚当成了汤圆，而是真正喜欢上了她。
非她不可的那种喜欢。
想明白这点之后，沈随突然不急着找小同桌去要解释了。
小同桌满脑子都是学习，怎么看都是一根木头，他要是速度太快一定会吓到小同桌。
叮。
就在他满脑子都是小同桌身影的时候，小同桌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月初】：烧退了吗？
【月初】：要不要我给你带早点过去？
沈随捏着手机半晌没回，心情有些复杂且恍惚。
原来这就是被人疼的感觉。
体会不赖。
沈随在原地发了好长一会儿呆，就在他斟酌着词句想要给桑砚回消息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是刚爷。
沈随挑眉，按下接听键。
电话不过刚刚接通，刚爷那仿若憔悴了五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家到底在哪？」
沈随：「？？」
「我按照学校通讯录上的地址绕了半天，结果门铃都快按坏了，还没人出来给我开门！」
如果不是身份不允许，李诚刚现在恨不得就爆两句粗口。
在刚爷崩溃的声音当中，沈随才模模煳煳地猜到他究竟在哪。
学校在当初入学的时候会留下每个学生的学生档案，其中也记录了每个学生的家庭地址，方便班主任随时来做家访。
但沈家这样的地位，也不可能将自己目前的居住地随意填给别人，不然容易平添事端。
这些事情都是沈总身边那位秘书办理的，估计当初随便填了一处沈家底下的房产地址，这就导致李诚刚心血来潮家访的时候，不仅找不到人，还差点怀疑人生。
可沈随没有半点同情，他轻轻点头：「老师，门铃按坏的话记得赔。」
刚爷：「？？？」
他这回是真的气笑了：「小兔崽子。」
李诚刚也知道沈随家中的情况，倒也没有再问他家的地址，而是给出了一个新提案：「市中心的那家刚开的早茶餐厅知道吗？老师请你吃早点。」
顺便进行一番爱的教育。
隐去的半句话李诚刚没有说出来，但两人都明白。
沈随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气，报出沈宅地址。
比起出去吃早茶，他现在不想让自己的脚离开那双拖鞋一步。
李诚刚倒也没有多纠结，知道沈随家里地址后，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在挂断电话后，沈随才看到刚爷最近两天究竟给他打了多少通电话，发了多少条简讯。
从他带着桑砚跑出学校后，刚爷就给他打了电话，只不过他很有先见之明地选择了关机。
沈随心情复杂地『啧』了一声，给桑砚回消息。
【猫咪乖乖】：不用。
平常沈随就是这样回消息的，字数能省就省，他也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今天看的时候却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字数太简短的话，桑砚不回他要怎么办？
沈随思索片刻，又添了一条信息发送过去。
【猫咪乖乖】：刚爷等会要来我家家访。
至于家访内容是什么，两人心照不宣——多半是为了前天晚上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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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爷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站定在了沈随家门口，手里还拎了两盒小笼包。
他在门口脱了鞋，将手中的袋子递出去：「把便当盒都打开，里面的醋好像没封好，你最好拿两个小碟子出来。」
刚爷语气自然，似乎吩咐他做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对沈随来说有些新鲜，这么些年来他遇到的老师只有两种。
一种是忌惮沈家权势，对他极尽谄媚之能；还有一种对他深恶痛绝，觉得他就是学校里的一颗老鼠屎，不管什么破事，只要发生了，他们必定第一时间咬死是他做的，仿佛他就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非常不幸，沈随的运气不太好，碰到的老师大部分都是后者。
他们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充满鄙夷。
唯独李诚刚不同。
他是刚上任不久的班主任没错，可毕竟分班的时候已经高二，他或多或少也会听到一些有关于沈随的传闻，可他看向沈随时的眼神和看向其他学生的眼神没什么不同。
对于刚爷来说，沈随是他的学生。
没有什么其他任何乱七八糟的身份。
作为老师，便是要尽可能地发挥每一个学生的优势和特长，也要尽可能地去保护好每一个学生。
每位老师的一生可以教很多批的学生，可每位学生只有一次青春。
所以沈随虽然之前经常翘课，却从来没有逃过一次刚爷的课。
别人说的大道理他嗤之以鼻，可如果是刚爷说的，他会听。
可是——
沈随面色复杂地咽下桌上最后一个小笼包。
从刚爷到他家换鞋洗手，再到他们一同吃完小笼包，总共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可刚爷却始终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沈随单手扣着桌面，到底是少年人压不住心思，主动开口：「老师来找我，是为了前天的事情？」
「是啊。」
简简单单两个字，就没有下文了。
沈随：「……有什么要问我的？」
「没有，」李诚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来这是为了跟你说一下，在你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私下商讨完给我的处罚了？」
似乎觉得讽刺，沈随说话时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添上了一分讥讽。
刚爷的眉头微微蹙起：「你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给你惩罚？」
沈随愣了愣：「你信我？」
当时的场景着实有些混乱，他的心情也乱七八糟，实在没精力去关注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
「这种小事，我骗你干什么？」刚爷乐了，伸手在他脑袋上胡乱地揉了一把，「小兔崽子。」
若是别人骂他小兔崽子，沈随肯定一拳就揍上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李诚刚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他非但不反感，反而觉得有两分亲昵。
自从他爷爷去世之后，他就从未感受到这种亲昵感了。
沈随总是忍不住幻想，如果他有一个小叔，或者年龄比他大上一轮的兄长，或许就是李诚刚这样的模样。
李诚刚在将沈随的头髮揉乱之后，道：「在你走后，李韵铭也帮你澄清了，说他脸上就是擦伤，跟你没什么关系，钱老师的指控没有任何依据。」
在提到『钱老师』三个字的时候，刚爷眼中划过一抹厌恶。
教书育人。
从古至今，老师都是一个神圣的职业。
可总有人身体力行地在抹黑这个职业，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这些人根本不配称之为老师。
「哦。」沈随干巴巴地开口。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李韵铭这个人现在跟他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他也不好奇李韵铭这究竟又是来的哪一出。
曾经他们是兄弟，现在是陌路。
三观不同的人，迟早分道扬镳。
沈随也不可能因为他这个小小的示好，就能做到冰释前嫌。
而他更在意的点是：「他呢？在李韵铭出来澄清之前，他是怎么说的？」
这个他，特指沈行之。
沈随之所以会从办公室跑出去，多半是对他这个爹有些失望。
可血缘和友情不同，仍旧会多出那么半分期待。
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将他视作继承人的父亲，而是一个会信任他，会担心他的爸爸。
「在你走后，沈总没说什么。」
听到李诚刚的话，沈随的眼神略微暗了暗。
虽然他也没有抱什么太大的期待，毕竟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可亲耳听到之后，失落还是涌上心头。
或许是因为昨天早上，他们坐在沙发上等了他整整一夜，又给出了一份莫名其妙的通知吧。
陪他念高三？
这在普通家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他身上却是奢望。
刚爷没有错过他眼中的失望，悄悄勾起唇角：「可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沈总问了我一句话。」
他刻意压低了音调，让沈随不由自主地追问了一句：「什么？」
「沈总问我——如果从现在开始陪伴孩子，会不会太晚？」
李诚刚站起身，拍了拍沈随的肩膀，宣告家访结束。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丢给沈随最后一句话。
「我告诉他，无论何时都不晚，这句话送给你也是一样。」
第九十章 值得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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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刚的到来，总算给沈随解释清楚了，沈行之那心血来潮的举动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看起来的确是心血来潮，但沈行之的动作却是雷厉风行。
在李诚刚走后没多久，沈行之的秘书就领着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沈宅。
如果不是沈随每次犯错都会见到这位秘书来帮他善后，恐怕他就要质疑他家小区的治安问题了。
「你们将东西全部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我来整理。」
沈随眯了眯眼，这才看清那些人手上拿的全是衣服：「这是干什么？」
「小少爷，」助理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唿，「这是沈总和夫人的衣服，他们下个月开始就会住进来，所以要多添置一些东西。」
「……」
添几件衣服的阵仗像是搬家。
沈随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的中二病症状很有可能就是遗传。
他沉默好半天，才认真叮嘱了一句：「你以后别喊我小少爷。」
助理不明所以：「嗯？」
「俗。」
「……」
没等助理回话，他就抱着汤圆往自己房间走去。
反正有这位能干的助理在，接下来什么事情都不用他操心。
沈随将汤圆放在地上，屈膝组装着给汤圆买的猫爬架。
在猫爬架初具雏形的时候，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往桌上那本从来没用过的檯历上瞄。
下个月……
时间倒也离得不远。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沈随有时候会跟桑砚他们一块出去写写暑假作业，每天两人也会聊上两句。
只是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都没有再提起那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
每天晚上睡前，沈随都会拎着一支笔，往当天日历的数字那重重划上一笔。
准高三生原本暑假就比普通暑假要少一个月，可老师们布置的作业却比往年都要多。
沈随有生以来，第一次每天都泡在作业堆当中，0.5的笔芯都写完了整整一盒。
望着书桌上高高摞起的书堆，沈随心里居然升起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上传朋友圈，配文相当简单，就一个句号，代表这摞作业的终结。
他发朋友圈的那一刻，桑砚恰好也正在刷朋友圈。
由于优等生的特权，所以她是这帮人中间，最早写完作业的那个。
她现在已经自己率先开始一轮复习了。
看到沈随朋友圈的那刻，她弯了弯眉眼，眼疾手快地给他点了个贊。
她望着那个大拇指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又是沉吟片刻，她花了十分钟琢磨，给沈随发了一条评论。
【月初】：值得褒奖。
她捏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沈随还没回。
桑砚撇了撇嘴，退出朋友圈。
她刚刚准备放下手机，就发现自己在给沈随评论的那十分钟内，突然被拉进了一个微信群。
微信群里有沈随、楚茵和陆弋青那帮人，方子旭和姜承也在。
【猫咪乖乖】：？
看得出来，被拉进群的沈随此刻和她一样茫然。
【赶完作业的小仙女】：[转圈].
【赶完作业的小仙女】：这个群是我建的。
【赶完作业的小仙女】：经过大家这大半个月来的辛勤努力，我宣布最后一位拖油瓶也成功写完了暑期作业。
被暗示为拖油瓶的沈随：「？」
赶完作业的小仙女就是楚茵，她换微信暱称非常频繁，且大部分的灵感都来自于生活。
自从知道自己姐妹喜欢沈随之后，楚茵就半点也不害怕沈随了。
从她的角度看来，两人在一起只是迟或早的事情。
她甚至一度想将自己的暱称改成『王的女人的闺蜜』。
可惜这个称唿遭到了红脸桑砚的封杀。
【姜承】：？？？
【姜承】：小朋友我有许多问号。
【姜承】：不是，暑假作业这么多，你们居然都做完了？
面对姜承小朋友的震惊，桑砚他们纷纷打击道：「做完了。」
【姜承】：你们怎么回事？！
【姜承】：开学前的最后一天疯狂补作业，是每一位当代学生的优良品质。
【姜承】：现在我单方面宣布你们被开除学籍。
然而他的哀嚎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情。
【赶完作业的小仙女】：那你从现在开始就快点补作业。
【赶完作业的小仙女】：暑假还剩下一周左右的时间，我们要不要在开学之前，来个升学旅行啊？两天一夜或者三天两夜的那种。
【月初】：升学旅行得等明年吧……
【赶完作业的小仙女】：对我来说，升高三就已经是一场劫难了，这也叫升学。
【赶完作业的小仙女】：我们决定一下到底去哪？
桑·每晚都要变猫·砚：「……」
不管是两天一夜还是三天两夜，只要中间有个夜字，她就哪里都去不了。
虽然别人都不知道，但陆弋青倒是知道她的情况。
【天下第一帅】：马上就要高三了，我们还出去玩不太好吧？
【赶完作业的小仙女】：就是快高三，我们才要出去玩啊！
【赶完作业的小仙女】：你又不是不知道附中开学就分班，等分班结果出来后，谁知道我们大家还能不能坐在同一间教室啊？当然要趁着这最后的时光好好珍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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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办这么一出，也是为了拉近桑砚和沈随之间的距离。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的好闺蜜和沈随坐了这么久的同桌，就连暑假都每天在一起写作业，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好像一点都没有进展。
身为旁观者，楚茵都要急死了。
【天下第一帅】：……
【天下第一帅】：从来没有跟你们同班过的我，此刻觉得受到了冒犯。
陆弋青战斗力几乎为零。
桑砚却看着群里的消息，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虽然楚茵说的这番话不好听，但的确是事实。
等开学就会重新分班，到时候每个班的同学都会进行重组，沈随很有可能就会被分到其他班。
她突然对楚茵的这个提议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微信特有的提示音传来。
【猫咪乖乖】：你去吗？
【月初】：我还不知道。
这是实话。
理智来看，她连这份犹豫都不应该有。
之前已经在沈随面前昏过去了一次，如果再来一次，那么沈随肯定会有所发觉。
正在她犹豫不决间，沈随又发了消息过来。
【猫咪乖乖】：[截图]。
桑砚点开截图，发现里面是他的朋友圈截图，他特意用红笔将她的评论给圈了出来。
【猫咪乖乖】：我现在能不能兑换褒奖？
【猫咪乖乖】：想和你一起出去旅游。
桑砚：「……」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群里面发了消息。
【月初】：的确机会难得，就玩两天的话其实也不会耽误时间，适当放松可以更好地学习。
在屏幕的另一边，沈随望着群里的聊天记录，眼底勾出一抹笑意。
然而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操心的陆弋青在看到群消息的时候，也同样私聊了桑砚。
【天下第一帅】：？你怎么回事
【天下第一帅】：不怕露馅？
【月初】：如果小心一点的话……应该没事吧？
【月初】：我打算到时候装病，九点钟的时候就赶回酒店去睡觉，你记得帮我书打掩护。
【天下第一帅】：……
整个群里，最不可能出去玩的人就是桑砚。
在桑砚同意之后，沈随、方子旭和陆弋青也统统投了肯定票，唯一剩下还在犹豫的只有姜承。
姜承原本就是爱玩的性子，他只犹豫了不到两秒钟。
【姜承】：不就是补作业吗？！看小爷我三天补完它！
全员都去。
楚茵欢唿一声，便开始热情地将几个旅行计划发到了群里。
她总共发了三个，一个是市郊的山里，他们可以露营；一个稍微远一点，但可以看海；还有一个是他们春游去过的邻镇。
邻镇也成为备选方案是有原因的，那里本来就是古城，可以逛和玩的地方太多，而上次由于是学校带队，所以很多好玩的地方他们都没有去过，而且桑砚他们三个人甚至干脆连春游都没有参加。
商量了足足一个小时，他们统一决定去邻镇。
海边太远，两天的时间本来就短，如果要去看海的话他们基本上两天的时间都要耗在路上；而露营则是因为桑砚极力反对。
在山中露营必做的事情便是看日出，大家一起等日出的话，她一动不动的反应实在没办法骗掉所有人。
陆弋青知道桑砚的苦衷，自然是帮着她。
而沈随……他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是和桑砚一起去就行。
剩下的三个人倒是想法不一，各自分散票数。
最后群里以少数服从多数，决定去邻镇好好玩两天。
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沈随满意地抱起汤圆，给汤圆餵了半管营养膏。
汤圆吃得急，一只爪子干脆扒拉在了桌子上。
而在它的爪子旁边，桌上放着一本粉红色，明显格格不入的书。
书名叫做——追女生的一百零八式。
其中第八十七种方法，便是和对方一起旅行。
第九十一章 你踹我干什么
楚茵的办事效率很快，在姜承还在没日没夜地赶作业时，她便联繫旅行社敲定了日程方面的问题。
只是车子方面不太好确定。
一般旅行社那边只有大巴，小巴不是没有，只是跟他们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小巴早就被提前定了出去。
而沈随听到了这件事后，联繫万能秘书弄来了一辆适合他们过去的小巴。
姜承在补作业的百忙之中还叫了一声爸爸。
【姜承】：爸爸！你还缺腿部挂件吗？服务内容你定，只要给我买双椰子就行。
【猫咪乖乖】：滚。
毫不留情。
姜承以自己弱小的心灵遭受到伤害为理由，没有补完作业。
对此他不以为意，在群里嚷嚷着让大家每人带一部分作业过去，供他借鑑。
大家一边抱怨着带作业过去好重，一边分别将一科作业塞进了小行李箱。
邻镇作为着名的旅游城市，一直以古城为噱头，不仅大街小巷都保留了古城的建筑，更为出名的便是城郊的山间温泉。
那座山中/共有数十座天然开採出来的温泉池，附近还有温泉酒店，泡累了随时可以回来休息，如果还有额外的精力，往山脚下走一段路便是一条在山间布置的小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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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条小街都挂着红灯笼，里面有糕点铺、街边搭起来的面摊，还有各种香包，甚至还有一家裁缝铺，在里面不仅可以买衣服，还可以在里面租赁，从魏晋到唐宋再到清朝，每个阶段的汉服都有，客人可以在里面自己选择喜欢的衣服。
如果时间充足的话，还可以在里面买妆造，听闻老闆娘的手艺极好，每种髮髻都会梳。
楚茵对这家店一直心心念念，可惜上次春游的时候，由于整个年级人数众多，来这种温泉池不合适，所以他们是在市里春游的。
他们定好的旅行社是自由行，完全根据他们的意愿来制定行程，然后旅行社会安排一位司机全程接送，酒店则以旅行社那边的优惠价帮他们定好温泉酒店的套房。
两个女生一间，陆弋青和姜承一间，方子旭和沈随一间。
虽然心里很担心晚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可桑砚坐上巴士的时候，心底还是忍不住雀跃了一下。
当初春游的时候她就很想去，奈何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人太多的话不好骗，总有人会发现猫腻。
为保证万无一失，桑砚还给陆弋青发了一条简讯，让他到时候见机行事。
陆弋青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最近感觉陆弋青有些奇怪，跟楚茵之间的气氛更是萦绕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尴尬，明明在旁人面前他们俩还是会吵闹，可在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小群里，他们俩却没有了什么对话，每次有话题都要强行艾特她一下。
可在以往，楚茵和陆弋青两个人是可以一天聊出十几面聊天记录的人。
桑砚这次出来，也存了一些要让他们俩和好的心思。
所以一上车的时候，她就将楚茵一把推到了陆弋青旁边，然后自己摸到了车座后面。
楚茵被推的猝不及防，差点一屁股坐到陆弋青的大腿上。
陆弋青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女生不盈一握的腰肢在他的掌心，他突然觉得车内的空气一阵燥热，勐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陆弋青以为自己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却偏偏全部落在了楚茵的眼底。
她眼中的慌乱渐渐消散，大大方方地靠坐在椅背上，扭头沖陆弋青弯眉一笑：「手感怎么样？」
陆弋青：「……」
她本就长相明艷，这一笑眼底带着细碎的光亮，更加勾人。
他嗓间传来一阵痒意，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偏偏手中残留的触感一直提醒着他。
「车还没开呢，」楚茵嫌弃地开口，「现在看风景也太假了一点吧？」
「……」
他无奈地转过脸：「你今天就是要怼我是吧？」
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出口，一片薯片就被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楚茵笑倒在座位上，坐没坐相：「给你薯片，现在我们和好了。」
被强迫和好的陆弋青红了脸。
桑砚坐在最后一排，由于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能勉强看见陆弋青吃了楚茵的薯片。
从这点来看，两人应该是和好了。
她老怀宽慰，伸长了脖子还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时，面前却被一个人影给遮住了。
沈随半弯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让？」
他们总共只有六个人，中巴明明有十来张位置，沈随却偏偏要往这挤。
桑砚红了脸，屁股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干巴巴地问：「你、你坐这啊？」
「嗯。」沈随将背包往旁边的位置上一放，「刚刚在看什么？」
她下意识地回道：「在看薯片。」
「？」
沈随轻嘆了一口气，又将刚刚放下来的背包拿了起来，从里面掏出一包薯片递给她：「垃圾食品，一次只能吃一包。」
在沈随家这么久，桑砚还是第一次看到沈随手中出现薯片，不由眼睛一亮：「给我带的？」
沈随顿了顿，不自在地偏过脸：「嗯，只给你带了，所以你悄悄吃。」
话音未落，坐在他们前面的姜承就从前座冒了一个脑袋出来：「吃什么？薯片我也要！」
「……」
他只听到了关键词，却没有把话听全，不怕死地朝桑砚怀中的薯片伸出手。
可他最终没能得手——在他快要碰到薯片袋的时候，方子旭一脚将他从座位上踹了下去。
姜承被踹了个结结实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踹我干什么？！」
「太挤了，」方子旭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沈随，刚刚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恐怕姜承就不是被踹一脚那么简单了，「你去对面的座位上坐，两个大男人挤一起好热。」
「大家都是两两坐在一起！」姜承不服气地反驳。
可他拧过脸去，发现两个大男生一起坐的，只有他和方子旭两个。
姜承：「……」
方子旭没有提醒之前他没发现，他现在觉得不仅座位挤，他的头顶还挺亮，可能有两百瓦那么亮。
桑砚虽然觉得很对不起姜承，可她还是不着痕迹地将薯片往怀里塞了塞——她发现每次沈随投食的东西，都要香一些。
从a市坐车到邻镇只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行人昨晚因为兴奋都睡得比较晚，此刻在车上各个睡得歪七扭八。
桑砚吃完一包薯片后，原本不过瘾想要从沈随包里再挑点零食，结果又被餵了一个果冻后就被禁止吃零食，如果想吃的话只能吃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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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面包不太感兴趣，只能遗憾地吸了一杯牛奶，决定等沈随睡熟之后再悄悄去拿。
结果没等沈随睡着，她自己倒先睡了过去。
她睡得不算安稳，一边闭着眼睛，一边能模煳地感知到自己的脑袋在不断下滑，慢慢挪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
她略微蹭了蹭，反应过来这是沈随的肩膀。
虽然身为汤圆的时候他们经常同床共枕，枕个肩膀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桑砚模煳的意识提醒着她现在是个人，于是她只能勉勉强强地抬起沉重的脑袋，决定重新找个支撑点。
可她刚刚抬起头，一只手就轻轻搭在了她的脑后，扶着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原本的瞌睡顿时没了踪影，可桑砚没出息地不敢睁眼。
她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能察觉到沈随慢慢调整着自己的身体，调整到她最舒服的位置。
幸好车窗上的窗帘都拉了起来，不然沈随一定能发现她正在升温的脸颊。
默念着自创的清心咒，她一边贪恋着沈随身上的温度，一边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揩油。
来回挣扎了一番，就在桑砚准备睁眼假装醒来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一沉。
沈随抵着她的额头睡着了。
这样的情况……应该就能算互帮互助了吧？
她在心底宽慰着自己，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倒是比之前沉了不少，她还做了个梦。
梦里的世界不停旋转，但每一个画面都有沈随的身影。
她拽着男生的衣角，看他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揍小混混；看他躺在操场的台阶上沖自己冷言冷语，却老老实实地跟她回了教室；看他捏着一袋玫瑰牛奶味的糖果递给自己。
一个接一个场景的晃过，最终画面定格在江边。
江畔旁边，仍旧接连着漫天星辰，而她压在沈随的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可以从彼此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天晚上桑砚最终的记忆就停留在这里，而后她便晕了过去，而此刻画面中的两人却没有停止。
桑砚眼睁睁地看着沈随的脸在自己渐渐放大，逐渐放大到一个令人晕眩的尺寸。
她逐渐意识到这是在做梦，却又以做梦的名义放任着自己，让自己不断逼近身下那人。
到最后，她干脆闭上了眼睛，迎上让人心跳骤停的柔软。
她亲了沈随。
第九十二章 报仇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在桑砚脑海里的时候，她就勐地睁开了眼睛。
满心都是为刚刚的梦境为愧疚。
可她愧疚了没到一秒，就被面前放大的一大团毛茸茸给吓了一大跳。
刚刚梦境中的柔软触感原来是真实的——汤圆后脚踩在她的腿上，两只前爪一只架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毫不留情地踩在她的嘴巴上。
随着桑砚睁开眼睛，汤圆凑过来在她嘴角边舔了一口。
沈随无甚表情地幸灾乐祸：「它闻到了你吃零食的味道。」
桑砚：「……」
拜汤圆所赐，她现在心中的愧疚荡然无存。
缅因猫是很黏人的性格，走哪都想蹭着主人，沈随不放心将它独自留在家中，便干脆将它给带了出来。
桑砚将汤圆的大爪子从自己嘴巴上扒拉下来，沖它做了个鬼脸。
汤圆从她身上闻到了自己的气息，压根不害怕她，还扭着圆屁股仰躺在她身上，等着被挠肚子。
这个动作沈随一点也不陌生，汤圆也经常在他身上这样求摸摸，可自从它越长越大，脖颈处的围领都长成威风凛凛的样子时，这个动作就十有八九地会翻车。
此刻汤圆上半身躺在桑砚的腿上，下半/身要掉不掉，要不是座位还有空档让它将一只耷拉在上面，此刻它就翻到地上去了。
姜承刚刚醒来就看到它这样猎奇的姿势，顿时哈哈大笑：「随哥，你家的猫看起来好蠢啊。」
沈随沉默片刻，努力地想要反驳他。
可他努力了半分钟，最终宣告努力失败。
身为汤圆他爹，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他面无表情地将汤圆拎到自己身上，第无数遍地重复：「汤圆，我觉得你该减肥了。」
汤圆抖了抖身上的毛，歪着脑袋唧唧叫了两声，企图萌混过关。
沈随承认，它还小的时候做这种动作的确很可爱，可随着它的体型愈加庞大，已经有普通成年猫要长一倍的时候，再做这个动作就显得很挑衅。
汤圆还不知道沈随的心理活动，不停地卖蠢混零食吃。
一旁想要为汤圆求情的桑砚，在看到汤圆身上不断滚动的肉时，也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深受打击：「……」
每晚变成汤圆的时候，她都会很克制地在沈随房间里的镜子面前照上一会儿，镜子告诉她，她只是有一点圆润而已。
可现在从他人的角度看过去，她才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在缅因猫中，汤圆的体型也比同龄猫要宽不少。
……是该告别虾仁，好好减肥了。
在汤圆给她的打击中，桑砚暂时忘却了刚刚的那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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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是个健谈的大叔，见他们都差不多醒了过来，便乐呵呵地告诉他们：「你们醒得可真是时候，再过十来分钟就能停到酒店门口了。」
听到快到了，大家都拉开车窗帘，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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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周围满是纯净的绿色，而沿路两旁是莲花灯，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两旁的莲花灯才会亮起。
楚茵兴奋地直拍陆弋青的胳膊：「等会儿我们先去把行李放好，然后走路十分钟就可以到温泉入口处了。」
她一米七几的个子，连带着手劲也不轻，陆弋青被她拍得龇牙咧嘴，却什么也没说。
这边的温泉一大特色便是可以买vip票券。
vip是特殊通道，每个汤池要小一些，但做得更为精緻，每天会限量销售，所以不用担心『下饺子』这样的尴尬境地。
而vip温泉池最大的吸引力便是，商家在每个温泉池旁边都会砌上一个小台子，每个台子都会供应不同的美食和饮品，让顾客可以在泡温泉的时候可以一品美食，也会减少顾客泡的时间过久，导致脱水脱力的问题。
楚茵之前就将攻略发在了群里，桑砚一想到那些美食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他们笑闹间，司机大叔已经将车稳稳地停在了酒店门口。
楚茵第一个跳了下去，还不停地朝他们招着手，让他们快点跟上。
桑砚和沈随坐在最后，则带着汤圆最后下了车。
汤圆竖着一圈围脖，蹲坐在车边，兴奋地叫了两声。
「出息呢？」沈随沖它啧了一声，弯腰将自己和桑砚的行李箱从后座上拿了出来。
汤圆听着滚轮滑动的声音，蹭过去一把抱住了沈随的腿。
沈随：「……」
汤圆：「唧唧！」
沈随面无表情：「不行，你自己走。」
汤圆：「唧唧唧！」
「你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重吗？」
「唧唧嘤。」
「……好吧，只此一次。」
他轻嘆了一口气，将有桑砚手臂那么长的缅因猫单手扛了起来。
旁边看着他们互动的众人：「……」
姜承挠了挠脑袋，满眼迷茫：「随哥是怎么跟小胖交流的？我一句都没听懂。」
「实不相瞒，我每次见到也十分惊奇。」方子旭道。
他们中间唯一能保持淡定的，可能就是当事人之一的桑砚了。
她用一副『你们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看了一眼他们，准备去拉自己的行李箱。
在走过去的时候，她还没忘记踩一脚姜承。
她没忘记刚刚姜承喊她『小胖』的事情。
虽然现在在汤圆身体里的是真正的汤圆，但那个身材有她一半的功劳。
姜承被踩的一脸莫名，偏偏桑砚的神情相当无辜，他以为她只是不小心，只能默默将口中的话给咽了下去。
第一次这样偷偷欺负人，桑砚表示相当快乐。
她窃喜着去拉自己的行李箱，却被沈随单手止住了。
沈随一手扛着汤圆，另一只手拎起自己的行李箱，片刻后放下，又拎了拎桑砚的行李箱。
桑砚不明所以，在旁边乖乖等他将行李箱还给自己，却见他将他自己的行李箱推了过去：「你拿这个。」
「？」
所以换一个行李箱的意义在哪里？
可沈随却没有给她任何解释，拖着行李箱扛着汤圆就朝酒店大厅走去，汤圆昂首挺胸地踩在他肩膀上，脸上的毛被吹得乱七八糟。
楚茵凑了过来，用肩膀撞了撞桑砚，吹了一声口哨：「想不到随哥这么会心疼人。」
「心疼人？」
「对啊，」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男生和女生的行李箱肯定轻重不同啊！」
一般女生的行李箱要比男生重上不少。
所以沈随比较了两个行李箱的轻重，将轻的留给她。
听到楚茵的解释，桑砚恍然大悟。
连同一起恍然大悟的还有姜承，身为钢铁直男的他沖方子旭促狭一笑：「要不要我们俩也换一下行李箱？」
「不要。」方子旭干脆利落地拒绝。
为了让姜承晚上补作业，他们每个人都在行李箱里塞了一科的作业，而姜承则是塞了全科。
他是疯了才会帮姜承拿行李箱。
另一边，陆弋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沈随将他想做的事情做了一半。
他原本想帮桑砚拉行李箱，可沈随却将两人的行李箱对换了。
可是让他去拿沈随的行李箱，他也不太愿意……
正在他犹豫间，一只行李箱朝他滚了过来。
毫不收力将自己行李箱一脚踹过去的楚茵扬了扬下巴：「帮我拿行李箱。」
「……好的，大小姐。」
陆弋青现在看到楚茵就觉得一阵愧疚，她的要求他基本都会答应。
楚茵心底暗嘆了一声木头。
不过很快她又转换好了心情，宽慰自己现在也不错，至少现在她说东，陆弋青不会作对地指西。
望着陆弋青的背影，楚茵挽着桑砚跟在他们身后。
酒店也是提前订好的，他们直接办入住手续就行。
虽然知道定的宾馆会很豪华，可桑砚在走进房间后才发现比自己想像中更加精緻。
套间将客厅和房间隔了开来，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的小衣柜间，供客人将自己的衣服挂进去。
从客厅走出去便是镂空阳台，从他们的房间看过去可以收尽山间景色，酒店前台告诉他们天气好的时候，抬手还可以触碰到云层，说的楚茵满眼星星，恨不得立刻就跑去摸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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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今天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桑砚第一次和朋友出来住这种豪华套间，兴奋不比楚茵少，当即就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床铺很软，软得她几乎都能陷进去。
楚茵见她躺了上去后，也紧跟着蹦了过去，在上面滚了一圈。
如果不是下午还有温泉行程，她俩恨不得在酒店里玩一天。
在她们还在床上躺着的时候，门外想起一阵敲门声：「我们收拾好了，你们好了吗？」
「等一下！」楚茵应道。
想到下午的温泉和美食，她快速起身，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抽出一套比基尼，抬手拉下窗帘就在房间里换了起来。
温泉离这不算远，基本上在这家酒店订房间的客人，在天气不冷的情况下，都会先换上泳衣再走过去。
两人都一起洗过澡了，桑砚也没有害羞，换上自己的泳衣。
只是比起楚茵那套大胆的比基尼，她这套泳衣要显得幼稚许多。
桑砚不好意思地捏住裙角，想要给自己再披个外套出去，却被楚茵嘿嘿一笑，推出门外：「报仇！」
报的是今早上车时那一推之仇。
好巧不巧，站在门口的便是沈随——他将她抱了个满怀。
第九十三章 昏君
少女的皮肤滑腻，他抱的时候都害怕自己力气用大了。
门口的四个男生显然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出，当即傻眼的傻眼，吹口哨的吹口哨。
沈随身为当事人之一，反应被其他人都要慢上几拍。
他后退了半步稳住身形，才看清桑砚身上穿的是什么，也明白过来掌心那光滑柔软的触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女生穿了一套纯白的两件套泳衣，上面纤细的带子绕过她的脖颈，在腰腹处勾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下面是一个刚及大腿的泳裙，露出纤细笔直的双腿。
明明泳衣便是白色，可她的皮肤如牛奶般雪白，圆润的肩头还带着一些红润，反倒衬得泳衣的白色暗淡。
沈随的脸色当即就黑了。
他二话不多，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桑砚身上：「你就穿这个？」
「不、不好吗？」
这套泳衣是前两天她跟楚茵上街时挑的，她在泳衣店试了好久，当她试到这一套的时候楚茵的眼睛都放光了，冲过来就对她上下其手，声称这套泳衣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楚茵将她从头夸到脚，又反过来夸到头髮丝，夸得旁边的营业员战战兢兢，生怕她是过来抢饭碗的。
最后还是在看到桑砚买好了泳衣，和楚茵手挽手出去后，才轻舒一口气，确认自己的饭碗保住了。
此刻桑砚期期艾艾地看着沈随，沈随到口的『不』字又吞了回去。
他闷声闷气地开口：「好看。」
但不想让别人看。
顿了顿，他转换了一下思维角度：「这家温泉是露天的，这样泡在水里的时候最容易晒伤，最好还是去买一件防晒泳衣外套。」
他这件外套不防水，也不能带进温泉，得先为之后考虑。
而桑砚思索片刻，深觉有理。
他们不管剩下的人嗤之以鼻，沈随就扯着桑砚去买外套去了。
他们这一走，门口三人的视线便落在了楚茵身上。
她刚刚掩在门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此刻大大方方地出来，倒是将剩下三人的眼神都夺了过去。
比起桑砚白得发光般的肤色，她的肤色要更为健康一些，同时布料精简的比基尼也将她的好身材完全展示了出来。
姜承率先红了脸，偏头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茵、茵姐。」
这还是他第一次喊茵姐。
楚茵略感新奇。
毕竟他们平时之间都在争夺谁才是a大附中的八卦扛把子，争得你死我活，场面非常激烈。
她笑着拔出房卡，关了门：「现在捨得喊我姐了？」
姜承不敢回话，他怕自己一回话鼻血就要喷出来了。
倒是方子旭赞嘆了一声：「往常我以为你腿长多少有点衣服效果，现在发现你腿长是货真价实。」
楚茵：「谢谢，你也不差。」
说罢，她还大大方方地看了看方子旭的腹肌。
站在一旁始终没吭声的陆弋青黑了脸，将自己的外套兜头扔给楚茵。
还准备聊天的楚茵视线突然一片黑暗。
她扒拉了好几下，才将脑袋上的外套给扒拉下来，只看到陆弋青一个怒气沖沖的背影。
她咂了咂舌。
别说，他屁股还挺翘。
桑砚知道那边的事情，还被沈随牵着手走向温泉附近的泳装店。
进店没到两分钟，沈随就给她买好了一件长及膝盖的纯色泳装外套。
就这沈随还不太满意，结帐的时候一直在问营业员：「你们这里有没有到脚踝的外套？」
营业员：「……」
他们这是泳装店。
不过她做营业员多年，嘴巴甜是她的业绩保证。
她沖桑砚眨了眨眼：「男朋友占有欲很强哦。」
这不是桑砚和沈随第一次被当做情侣，可当时沈随心里还没什么小九九，听到也跟没听到一样，此刻倒是多了几分被看穿心思的不自在，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庆幸营业员不是在跟他说话。
而另一边的桑砚更是心思不纯。
她甚至在来时的车上还做了一个亲沈随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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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已经差不多将那个梦忘得差不多了，此刻在营业员的三言两语中，她一边回忆着沈随刚刚的举动，一边进阶着想起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不得不说，那个梦境还挺唬人，像是真的一样。
于是她在线给营业员表演什么叫从头红到脚，活像一个蒸蔫了的番茄。
沈随好奇，戳了戳她热气腾腾的脸颊。
桑砚揪着身上的外套，走出店门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突然开口问道：「我那天亲你了吗？」
刚刚说出口她就恨不得原地去世，奈何这不是线上聊天，也不能两分钟内撤回。
就在她暗自埋怨为什么泡温泉不能带汤圆，不然现在好歹可以有东西解围的时候，就听到沈随『嗯』了一声：「记起来了？」
每一个字桑砚都能听懂，就是合在一起后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沈随在说什么？
她听不懂。
最后到底还是沈随看她一副要将自己煮熟的模样，起了恻隐之心，解释道：「你昏过去后，由于角度原因，所以嘴巴正好砸在了我的嘴巴上，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亲吻，所以我暂时不会找你负责。」
只是暂时而已。
可桑砚没有注意到他表述过程中的小心机，内心里仍在晴天霹雳。
他不解释还好，他这样一解释更让人误会。
什么叫正好？
就是强吻。
而她还将这件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怪不得沈随之后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
不对，她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她还问沈随又跟谁打架了，怎么连嘴角都打破了？
合着原来是她自己咬破的。
桑砚：「……」
她真是一个给自己挖坑的小能手。
脑中小剧场颇多，她浑浑噩噩地往前迈了一步，无颜面对沈随。
沈随不知道她在心中已经自问自答到了多少题，跟楚茵他们汇合后，仍然寸步不离地跟在桑砚身后。
因此还被方子旭嘲笑是汤圆上身。
温泉池的衔接处被做成了水榭迴廊的模样，一个接一个的温泉池过去，顺序都有讲究。
在泡温泉前桑砚期待了很久，可在泡温泉的时候，她却是全程神游天外的模样，就连吃食都由楚茵或沈随递到她手边。
每一个温泉池都有不同的餐点，服务生会随时按照人数供应，将服务意识发挥到极致。
有的池子配甜点，有的池子配日料，有的池子配法餐，甚至还专门有个亭子供应烧烤，供泡久的客人解乏用。
真的是什么样的价格配什么样的享受。
可惜桑砚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像是个小尾巴一样，坠在队伍的最后面，脑海中不断循环上演沈随在泳装店门口说的话——
「记起来了？」
要命。
*
一行人愣是从中午泡到了傍晚，即便中途还休息了两次，他们出去后手指上的皮肤也都各个皱巴巴的。
桑砚皮肤太白，皱得更是明显，为此没少受楚茵的嘲笑。
然而她有心事，被嘲笑了也没反击，闷不吭声地受了。
楚茵欺负了两句觉得没有意思，她揉了一把桑砚的脑袋，将她头上的那颗湿漉漉的丸子头给揉散后，发号指令：「我们现在下山吧！」
此刻桑砚仍没回神，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
最终还是陆弋青尽忠职守，想到了她目前的特殊身体状况，严肃表态：「今天泡了一下午有些乏，我们晚上九点钟就得回来。」
楚茵敷衍地挥了挥手。
方子旭：「你不行啊。」
姜承：「我还能通宵！」
陆弋青：「……」
「你通宵是为了抄作业。」
虽然一行人中间只有陆弋青是文科生，但文理科的语文和英语都一样，而身为学渣的陆弋青最近不知为何也转了性，老老实实将自己暑假作业也都给做完了。
此刻他贡献出来的便是语文。
但鑑于语文这门科目可抄度非常低，所以他暂时没有变成姜承的『爸爸』之一。
于是陆弋青和姜承两人互怼了一路，吵得相当开心。
最后还是沈随凉凉一句阻止了他们的争吵：「我要回酒店。」
这回桑砚总算回过神来，装模作样地捂了捂自己的脑袋：「你也头晕？要不我今晚在酒店等你们回来吧？」
「会不会是中暑了？」楚茵大惊失色，从包包里翻出一瓶藿香正气液，「先喝点。」
「……」
真是感天动地姐妹情，她平生最害怕的就是中药味。
在翻供和喝药之间来回犹豫着，沈随倒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额头有汗，应该不是中暑，可能是泡太久缺氧导致的，走走就好。」
桑砚错失良机。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刚刚头晕的演技太差，此刻再继续演下去颇有几分假。
但她别无他法，只能继续。
可还没等她想好什么说辞，就听到沈随低声开口：「我回酒店把汤圆接出来，它很喜欢你，要不要跟它一起上街？」
到口的说辞又被桑砚咽了下去。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看到沈随唇边一闪而过的温和笑意。
在陆弋青恨铁不成钢的视线当中，她觉得现在就是博美人一笑的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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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打扰了
昏君走在美人身边，陪美人将汤圆给抱了出来。
虽然汤圆平时也没少放风，但总归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新奇是难以避免的，为了表示自己的愉悦，它伸出舌头舔了沈随好几下。
从侧面提醒了桑砚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她表示没眼看。
幸好汤圆由于新奇，没有再强行求抱抱，一行人顺着山路慢吞吞地朝山脚下走。
由于泡温泉的时候他们从第一个池子吃到最后一个池子，所以此刻也不是很饿，甚至很有闲情雅致地欣赏山间风景。
虽然说是山间风景，但这不过是开发商弄出来的噱头，整条山路都被修葺出古朴典雅的情调，而非荒野山村的荒凉感。
因此今天即便是工作日，这条小路也不显得瘆人。
之前司机开车的时候带他们走过这条路，不过当时是白天，路边的莲灯都没亮，此刻倒是都亮起了一排暖光，远远地看过去格外赏心悦目。
他们顺着莲花灯的方向便走到了古镇集市，这也是这座山的卖点。
楚茵二话不说，拽着桑砚就冲去了那家服装店。
她对旗袍，非常嚮往烟雨风情，于是在老闆的帮忙下，迅速选定了一套红色的旗袍。
桑砚也没多纠结，没过一会儿便挑了一套宋制汉服。
两人各有风情，一个明媚皓齿，一个艷丽无双。
美就一个字。
男生们已经说累了。
倒是这条街上有一部小网剧的剧组在采景拍夜戏，见到两人后眼睛一亮，问她们愿不愿意过来跑个小龙套。
说是龙套，但里面有两句台词，也算是个还不错的龙套角色。
但那部网剧是架空的古装戏，楚茵对自己的造型相当满意，暂时不想换妆造便拒绝了，而桑砚则是怕耽误她回酒店的时间，也一口拒绝了。
一行人中只有姜承想凑个热闹，乐颠颠地过去自荐：「缺男性龙套吗？」
工作人员委婉地指了指沈随三人：「缺他们那样的。」
姜承：「……」
被打击到了，他嚷嚷着一定是自己还没有做造型，便带着剩下三个男生重新沖回店里，打算变成古风翩翩公子来打那些人的脸，让他们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有眼无珠。
沈随性子懒，压根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但他余光瞥见店铺货架上一套和桑砚同纹的青衫后，就改变了主意。
男人换装速度快，连髮型都不需要怎么做，直接套个发网，将头髮用簪子固定好就行。
老闆娘手巧，四个男生的髮型做完，前后没用到十五分钟。
他们交完押金后，便走出了店铺。
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发出的邀约没有得到同意，他略有些失落地掏出手机，冲着他们拍了一个小视频——网剧拍摄期间也需要话题度，这个小视频的标题他都已经想好了。
就叫『看尘逆，以后偶遇的素人都颜值逆天』。
但工作人员那个时候也没想到这条短短十几秒的小视频会火爆全网，而姜承则在看到评论后，伤心地发现哪怕他换了一套造型，慧眼识珠的人仍旧寥寥无几。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
此刻桑砚他们变装变得非常快乐，尤其是楚茵，极有先见之明地带了自拍杆，举着自拍了无数张。
桑砚剪刀手都举酸了，嘴上说着拍不动了，可在楚茵的摄像头扫过来的瞬间，表情却自动营业。
男生们对拍照这件事不太热衷，拍了两张集体照后就失了兴趣，各自在街角边逛着。
汤圆倒是忠心耿耿地跟在沈随身后，期间姜承拿食物诱惑它都……成功了几秒，它在吃完后又重新蹿到了沈随的脚边，尽职尽责地扮演小尾巴。
可它的主人只是扫了它一眼，确认它不会跟丢后，便心安理得地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女生。
汤圆：「？」
它只是一只单纯可爱的小猫咪，但它现在觉得自己失宠了。
沈随不知道它的内心活动，却知道桑砚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的糖人，眼里的馋意相当明显。
他顿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要哪个？」
「？？」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桑砚还很迷茫。
不过很快她就顺着沈随的视线明白过来，小声道：「想要猫的那个。」
自从会变成汤圆之后，她会猫咪这种动物就格外喜爱。
沈随掏钱买了一只红彤彤的猫咪糖人递给她。
或许是做汤圆的时候被沈随投食习惯了，此刻桑砚接过糖人就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连声谢谢都忘记说了。
而沈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提醒道：「吃慢点。」
桑砚应得很快，只是相当不走心。
因为下一秒，她就咯嘣一声，将猫耳朵咬碎在了嘴巴里。
见证猫耳朵被咬断的汤圆：「！！」
它要炸毛了！
沈随作为不称职的主人，终于发觉到它的情绪有些不对，抱进怀里安抚了两下。
被沈随抱进怀里之后，汤圆的视角就变得更加清晰。
它被迫在看了一场放大清晰版的表演——桑砚是怎么快速将一只『猫』给咬完的，连根尾巴都没留。
桑砚吃糖向来不喜欢舔，她就喜欢咬着吃，糖块在嘴巴里碎裂的时候会溢出格外香浓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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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页
或许是糖人有些开胃，她吃完一根后觉得肚子饿了。
按理来说他们下午泡到六点就吃到六点，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觉得饿。
可桑砚此刻还沉浸在她强吻了沈随的惊愕之中，脑袋不能用清醒来形容。
所以她忽视了这一点不正常，指着旁边的面摊想要去尝尝。
面摊分量不多，但价格很便宜，比a市的价格要便宜上将近一半。
老闆知道来这里的客人大多什么都想尝上一点，所以量少而精，靠的是份数和口感。
等他们走到面摊的时候，才发现姜承和方子旭两个人已经吃了大半，几乎能看见碗底了。
姜承一边吃一边还忙着沖他们竖起大拇指：「这家的招牌三鲜真的好鲜！」
桑砚被种了草，点了一碗三鲜。
沈随对吃食没有太大的兴趣，让老闆推荐，老闆让他尝尝牛肚，他也没意见。
四个人正好一张四方桌，姜承伸头张望了一下：「楚茵呢？」
见色忘友的桑砚：「咳，她可能和陆弋青在一起。」
「不在就好。」他长舒一口气，挪动着木椅往桑砚的方向蹭了蹭，由于表情太过谄媚，他挪到一半就被沈随伸手拦住了。
沈随面无表情：「坐好，这样容易摔。」
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姜承却硬生生地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觉得一定是夜凉的原因，却难得谨慎了一回，没有再往桑砚那边蹭：「学霸，你这个打扮真好看，就跟我妹妹似的。」
一瞬间，姜承觉得温度好像更低了一些。
桑砚也有些不适应：「你是想让我帮你抄作业？」
「不是不是，那种小事怎么能劳烦学霸动手呢？」姜承搓了搓手，终于讲明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我就是想知道，楚茵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
同班一年，他居然才发现楚茵这么好看！
「这种事问我不好吗？」
一道略带戏嚯的声音响起。
是楚茵。
姜承大惊失色，屁股一歪差点坐到地上。
「我喜欢帅的；喜欢个子比我至少高出一个头的；喜欢看起来每天跟一帮女生在一起，其实纯情到不行，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的；喜欢看起来每天吊儿郎当，但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梦想，坚定不移努力的；喜欢每天跟我拌嘴，但总是会让我的。」
这些话像是预演过无数遍，楚茵说起来连停顿都没有。
姜承仔细比对了一下，发现自己除了身高之外，没有一条能对得上号。
姜承：「？」
好的，打扰了。
他心底里的那点小苗头还没来得及完全冒出来，就被掐断了。
他在心里轻嘆一口气，真心祝福她：「虽然你的要求有点高，但以后肯定能找到的。」
方子旭乐了。
在场除了这个傻子外，估计所有人都明白楚茵意有所指。
可他万万没想到，还有两个傻子没听明白。
桑砚听得模模煳煳，总觉得她话中的这个人她可能认识，但愣是没有猜出来是谁。
沈随则是完全不关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边照顾汤圆，捡些它能吃的东西出来餵它，一边要盯着桑砚，怕她翘着凳子的坐姿会翻下去。
因此六个人中，真正明白楚茵在说什么的，除了方子旭外，就只有当事人陆弋青。
他的耳朵尖都红透了，拼命寻找可以转移的话题。
这一寻找，他就想到了桑砚晚上要变猫的事情……而这件事他忘了一晚上。
陆弋青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五十七。
陆弋青：「……」
回酒店是肯定回不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紧急时刻演技暴涨：「桑砚，你不是说你困了吗？」
桑砚：「？？」
差一点点，她就要说出『我不困』这样的死亡回答了。
幸好她的智商在此刻上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
于是剩下的三分钟，她花了二十秒沉默，十秒钟说自己困了，两分钟演戏打瞌睡，最后三十秒陷入昏迷。
众人：「……」
姜承戳了戳趴倒在桌上，一副碰瓷姿态的桑砚：「这……就睡着了？」
第九十五章 真心话
「装的，」楚茵凑过去挠了挠她的腰，「她怕痒，马上就装不下去了。」
然后她愣是挠了三十秒。
楚茵：「……」
姜承：「我觉得可能不是装的。」
桑砚这一副要碰瓷到底的姿态把面摊老闆都给吓了一大跳：「她这是怎么了？我家食材都很干净的，应该不是食物中毒吧？」
陆弋青生怕这帮人再闹下去，就要将桑砚给送医院了。
于是陆弋青赶忙拨开他们的手，拽着桑砚的胳膊打算将她背起来：「她就是睡着了，最近她睡得都很早，楚茵知道，应该就是到生物钟了。」
「啊？」突然被cue的楚茵，「嗯。」
的确，这个学期开始桑砚就一直维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每次十点之后他们的小群就再也没有见过桑砚冒泡的身影。
楚茵开始将信将疑，只是奇怪她的睡眠质量怎么那么好，被挠了半分钟的痒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边陆弋青刚刚将桑砚给架起来，就被沈随隔开，背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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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页
陆弋青想抢，没抢过。
他想了想，弯腰从地上将汤圆抱了起来。
沈随：「？？」
他偏头看了一眼，趴在他肩上闭着眼睛的桑砚，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只能让自己儿子被抱入他人之手。
就在他艰难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楚茵忍不住掏出手机，从后面拍了一张照片，打算等明天桑砚醒过来的时候给她看。
这是见证歷史的一刻，沈随在汤圆和桑砚之间，选择了桑砚。
四捨五入，桑砚的暗恋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结束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桑砚将她拍照片的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生怕沈随一个不如意就把楚茵手机抢过来删照片。
毕竟他看起来浑身都是低气压，摆明了不快活。
桑砚给了楚茵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将毛茸茸的脑袋往回缩了缩，沖陆弋青唧唧叫了两声以示感谢。
要不是猫爪子实在无法竖起大拇指，不然她还想给陆弋青比个贊。
在听到汤圆那熟悉的叫声时，沈随的脚步顿了顿。
不过他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往汤圆那瞄了一眼。
*
由于桑砚睡得人事不知，大家只能回程。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干脆跟服装店店铺老闆说了一声，打算衣服多租一天，等明天返程下山的时候，他们再一起还。
老闆为人爽快，第二天的租金还给他们打了八折。
这一路上，沈随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任何人碰桑砚，他就这样沉默着将她背回了九点。
桑砚这睡得太过突然，大家都还没有玩尽兴。
方子旭从行李箱里摸出两幅扑克：「要来斗地主吗？」
闻言，姜承顿时哀嚎一声：「你是故意的吧？」
方子旭：「你可以不玩，正好现在多一个人，你可以一边补作业，一边看我们玩。」
姜承：「……」
「不！本宫绝不能容忍尔等妃嫔在本宫头上撒野！」
「？」
姜承一边高喊，一边扭头看着正给桑砚盖被子的沈随：「随哥，你应该不喜欢玩斗地主吧？」
在他的想法里沈随不会玩这种益智类游戏，更没兴趣参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去玩，至于作业……不是还有明天一个晚上和后天早读课的时间吗？
实在不行，明天回程的车上也能写。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可他想法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沈随在帮桑砚盖好被子之后，淡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写作业。」
姜承：「？」
你们玩就算了，居然连旁观都不让我旁观，是人吗？
但他的哀怨藏在了眼神和心中，就是不敢说出来，只能委屈巴巴地让了座。
桑砚倒是第一次从汤圆的角度看见自己的身体，此刻好奇地踩在自己身体旁边四处打量。
这跟照镜子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的左边脸好像比右边脸要好看一些；这样看她的睫毛还蛮长的；原来这样凑近了看也看不到毛孔……
就在她认真打量自己身体的时候，她就听到了沈随要参与斗地主的话。
新奇感占据上风，她顾不上继续打量自己的身体，凑过去就打算看四人打牌。
沈随随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一边摸牌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纯玩没意思，要不要来点赌注？」
「好啊！」
方子旭属于玩咖型，不怕玩得大，就怕没意思。
他眼睛亮了亮，「真心话大冒险？我去网上找一些问题和惩罚。」
「不需要，」一圈摸完，又轮到沈随摸牌，他将抽到的7插进3旁边，已经开始做牌型了，「既然要玩，当然要玩大一点，赢家指定输家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问题和惩罚都由赢家来定，当然不会违反原则问题。」
方子旭二话没说，举手贊同。
陆弋青和楚茵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楚茵觉得没问题是因为她经常玩真心话大冒险类游戏，也不觉得沈随说的过分；而陆弋青则是单纯地相信自己的牌技。
在一旁补作业的姜承不怕死地嚎叫：「天啊，我们随哥气势好强，你们快赢他！削削他的锐气！」
他太好奇沈随吃瘪的模样了。
方子旭：「包在我们身上了！」
听着他们一唱一和地叫嚣，沈随看了眼面前唯一一张正面朝上的牌，够了勾唇角：「地主牌，我要了。」
叫嚣的声音顿了一下，姜承快速地翻了一面作业：「我突然觉得随哥这语气好帅。」
帅不帅是其次，重要的是沈随嚣张的态度，让楚陆方三方集结，誓要让沈随落马，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做人间险恶。
汤圆一直扒拉着沈随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中的牌，深表对蠢主人的担心。
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用厚厚的爪子拍在沈随的牌上，想要教他怎么出牌，然而它控制不好力气，差点将沈随手中的纸牌给拍折。
它的小动作动静不小，坐在对面的陆弋青咳嗽两声，模稜两可地提醒道：「观棋不语。」
桑砚心虚地收回了爪子，仗着自己满脸毛茸茸，皮厚了不少。
「陆弋青你行啊！」倒是姜承大吃一惊的模样，「你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我偷偷观战都被你发现了？」
陆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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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哪里都有你？
听到有人帮自己背锅，桑砚赞许地看了一眼姜承，又开始拿毛茸茸的爪子去指牌。
沈随有时候听她的，有时候不听她的。
后者占据了大多数，将桑砚给气得不轻。
它从沈随的怀里跳了出来，垫着四只爪子就开始巡视每个人的牌——光明正大地为蠢主人作弊。
这三人中除了知道真相的陆弋青有所防备外，剩下两个人压根不防着她，任由她将自己的牌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桑砚越看越震惊。
在上帝视角下，她才知道沈随刚刚的出牌大多都是最优选项。
这人居然记牌！而且分毫不差。
她突然想起之前给沈随补习功课，只要是出现过一次的题型，沈随就会记得。
那时候她以为是沈随课后用功，每次都老老实实复习，现在看来他就是单纯的记忆力好。
好到一个令人髮指的程度。
第一局游戏，沈随赢得毫无悬念。
他将另外三人的炸全部逼完，在方子旭得意洋洋地出了一张2后，将手中的四个三扔了出去。
最小的炸弹，偏偏在场之人除了他外，无人有炸。
于是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个对7，结束战斗。
只剩一张牌在家的方子旭：「！！你什么时候会玩斗地主的？」
他原本想欺负一下新手，结果被新手按在地上摩擦。
「不重要，」沈随随手指了指姜承，「你在他身上做伏地挺身，做……十个。」
好不容易专心补了一会儿作业的姜承：「？」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楚茵……」他瞥了一眼她身上的旗袍，「学猪叫吧。」
「陆弋青，」在看到陆弋青的时候，沈随眼底幽光一闪，「真心话，你有秘密吗？」
陆弋青原本已经做好了要被恶整的准备，闻言一愣：「有。」
委委屈屈做伏地挺身的方子旭：「？」
学猪叫的楚茵：「？？」
被迫躺在地上，看方子旭在自己身上做伏地挺身的姜承：「？？？」
沈随对他们满脑袋的问号视而不见，自觉主动地开始洗牌，进行了下一轮游戏。
第二局，陆弋青抽到了地主牌。
地主失败。
他被楚茵和方子旭两个人恶整了一番，轮到沈随的时候：「你的秘密与桑砚有关吗？」
「……有。」
方子旭：「你为什么对陆弋青这么好？」
沈随照旧没有理他。
第三局，大家已经有些麻木了。
沈随直接免去了另外两人的惩罚，看向陆弋青：「你的秘密，跟汤圆有关吗？」
陆弋青的指尖轻颤了一下。
原本隔岸观火的汤圆也打了一个激灵，前爪撑地坐得笔直。
而他这段时间的沉默已经给了沈随答案。
沈随站起身，将牌交给姜承：「我不玩了，你来玩吧。」
他想要的真相，已经问到了。
第九十六章 同理可证
听到他不玩了之后，方子旭和楚茵两个人长舒一口气。
有沈随在这里，他们的游戏体验感极差。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沈随格外『照顾』陆弋青，问的问题都毫无杀伤力。
有好几次方子旭都恨不得让沈随收回问题，放着让他来。
幸好沈随丢牌丢得早，不然他迟早要把这破牌给撕烂。
所以此刻看到姜承，方子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大家实力旗鼓相当，玩得其乐融融。
他们四人，除了陆弋青之外，一片欢欣的模样。
沈随看着坐立难安的陆弋青，嗤笑一声，转身拎起汤圆，去了阳台外面，将房间里面的声音都隔绝开来。
桑砚总觉得大事不好，即便被拎着后颈也一副乖巧的模样，任由沈随将它放在阳台的躺椅上面。
沈随低头看了好一会儿，用手指挠了挠它的下巴。
虽然很舒服，但桑砚心虚地连唧唧都不敢叫。
从刚刚沈随那古怪的问话当中，她总觉得沈随似乎知道了什么。
她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但即便内心慌得一批，此刻她仍旧正襟危坐，决定敌不动我不动，绝不做率先暴露自己的事情。
原本等它主动坦白的沈随失了耐心：「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
敌动，我仍旧不动。
「好得很，」沈随闭了闭眼，「那不如我们先来讨论一下称唿问题。我该叫你汤圆，还是桑砚？」
「……」
这回桑砚不是不动了，她是真的吓傻了。
她原本以为沈随只是有所猜疑，却没想到他直接猜到了真相。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随，见对方没有真的生气后，她才轻声唧唧叫了两声，讨好意味十足。
沈随冷笑两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其实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有试探的意味在里面。
而她的反应，才让他最终确认那荒谬的事实。
他之前一直以为汤圆有精神分裂，体内有两种猫格，所以才一会粘人一会傲娇，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离奇的情况。
现在想来，桑砚的很多举动都有理可循。
先是她第一次看见汤圆的照片，那明显是震惊的眼神；这之后她又莫名其妙地去舔他手指上的血；还有那次在医院的时候，她脱口而出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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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起疑的是上次江岸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睡』过去的时间也恰好是十点，因为江心有一座钟楼。
他们唇畔相碰时，钟声响起。
而今天桑砚说很困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腕间的手錶，也正好是十点。
每个人的确会有不一样的生物钟，可从没有人的生物钟能如此精准，分秒不差。
之前这些疑点因为她从来没有一次在晚上和汤圆同框，而被他从心底强行抹去了。
要不是今晚陆弋青和她的演技太过尴尬，可能他也不会往这个方面想。
汤圆黏人且护主，今天晚上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中间方子旭也想过要抱它，却被它灵活地避开了，如果没有虾仁来骗它，它只愿意让他一个人抱。
这件事情，沈随曾经还在朋友圈里炫耀过。
然而今天晚上，在桑砚刚刚昏迷后，汤圆就被陆弋青给抱了起来。
沈随当时还特意往陆弋青那边看了一眼，他手中并没有给汤圆餵的零食。
他想了一路，虽然一句话没说，却一直留意着陆弋青和桑砚之间的举动。
陆弋青有时会低声跟汤圆说些什么，汤圆便举着爪子在他掌心里挠。
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如果细心去看，便会发现汤圆挠动的痕迹——像是汉字。
所以他才会一反常态，选择跟他们一起去玩斗地主，还积极地制定游戏规则，就是为了能成功套出陆弋青的话。
桑砚自知瞒不过去，仗着自己现在是毛茸茸的汤圆，讨好地蹦进沈随怀里：「唧唧。」
「现在讨好我？晚了。」沈随冷哼一声，「如果不是我猜到这件事，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
瞒到天荒地老，瞒到她成功找到解除变身汤圆的方法。
但是她不能这样告诉沈随，她只是讨好地舔了舔他的下巴。
本来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却在此刻她掉马后，变得有些奇怪……
沈随现在无法将她当做平常的汤圆来看。
在汤圆粉嫩的舌尖舔上他的下巴时，他的脑海中开始不断闪现出过往的回忆——
他跟汤圆同床共枕，他跟汤圆一起洗澡，他还亲过汤圆……
沈随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僵硬。
他僵硬地把汤圆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你是不是觊觎我？」
桑砚：「？」
等等。
谁觊觎谁？
*
可沈随已经没有心情再跟她用眼神来对脑电波了，他同手同脚地回到了房间，觉得今晚受到的惊吓不小。
姜承看到他进来时，还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唿：「随哥，我们现在在玩炸金花了，你要玩吗？」
「不玩，我有点累了。」他随口找了一个理由，想睡一觉缓缓。
但他刚刚掀开被子的时候，就发现床的另一边，睡着桑砚。
还是他自己抱上去的。
沈随：「……」
他抹了一把脸，翻身下床：「你们在玩什么？我也来。」
这一晚上，他们从斗地主玩到炸金花，又从炸金花玩到小猫钓鱼，几乎玩到天亮才东倒西歪地睡去。
桑砚从昏迷中醒来后，见到的就是除沈随之外，各个四仰八叉的模样。
夏季的天光总是亮得格外早，五点钟就已是黎明。
桑砚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外：「怎么不睡？」
「睡不着。」
他偏头看了桑砚一眼，又看了看趴在软垫上睡得正香的汤圆：「所以现在，你是変回来了？」
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小声『嗯』了一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能说吗？」
这件事到底还是荒谬，他虽然现在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但仍旧有些无法接受。
「其实我也不清楚。」桑砚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和盘托出，毕竟沈随也是当事人，「你还记得上学期刚开始的时候，你在小巷内救过我一次吗？」
「记得。」
那天他躺在围墙上闭目养神，正在纠结自己养猫的决定是否正确，就听到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
结果他睁眼一看，发现是对面职高的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小姑娘。
听到小姑娘要将辅导资料给对方的时候，他不自觉笑了笑，决定管管这个闲事。
那几个小混混的战斗力都不强，可他却没想到他们堵一个小姑娘身上都要带着刀。
他为了护人，身上被划了一刀，伤口还被汤圆给舔了一口。
然后两人双双去医院，结伴打狂犬疫苗。
「当时汤圆舔了你伤口上的血，可在此之前，你的血也淋进了我的嘴巴里。所以我一直在想，你的血或许就是契机。」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那些他想不通的小细节也都有了理由。
桑砚为什么会舔他的手指，是因为当时手指被划破，指尖有颗血珠，在宠物医院那次藏着纸巾恐怕也是为了舔上面的血。
沈随：「在宠物医院那次，汤圆也舔了血吗？」
「陆弋青说让它舔过了。」
不管是她自己舔血，还是她和汤圆一起舔血，最终她都没有变回原样。
这就说明她最开始的猜想不对。
她看着沈随慢慢蹙起眉头，刚想再讨论一下有没有什么新的角度，就听到他低声开口：「陆弋青也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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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沈随又重复了一遍：「他知道这件事？」
「是啊，」桑砚不明所以地解释道，「他之前发现了端倪，我又需要有人帮我打掩护，所以就告诉了他。」
他哼笑一声：「你对他还真是信任啊。」
青梅竹马那么多年，当然是信任的。
可这句话桑砚没说出来，因为她总感觉沈随现在在……吃醋。
没等她细想，沈随就倾身而至：「那除了他之外还有没有人知道？」
「没了，」她赶忙摆手，「除他之外，就只有你知道。」
「下次不可以。」
「什、什么？」眼看着沈随越靠越近，桑砚磕磕巴巴地问道，「什么不可以？」
「下次遇到事情，」他伸手从她耳边揪出一团不知道从哪蹭到的绒绒，「只能第一个告诉我。」
她干巴巴地开口：「哦。」
得了保证，沈随才重新直起身，将那团绒绒拿出来给她看：「好了，拿掉了。」
「……」
原来只是帮她整理头髮。
桑砚恍然大悟，内心却有点怅然若失。
「你还站在那里，是想等什么？」
「！」
桑砚：「没等什么！听说这家酒店的自助早餐很好吃，要不要去尝尝？」
沈随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好。」
听到话题被成功岔开，她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朝门外走，没看见在她身后，沈随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桑砚＝汤圆
在接受了这一荒诞的设定后，他居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愉悦——
汤圆是他的。
同理可证，桑砚也是他的。
第九十七章 你自己洗
正如楚茵之前所推荐的那般，这家酒店的早餐的确相当好吃。
好吃到桑砚恨不得将自己舌头给吞下去。
而楚茵他们几个人，由于通宵一夜，等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错过了这家酒店的早餐供应时间。
姜承一个接近一米九的大汉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你只是没吃到早饭，而我却是几乎没补作业。」
楚茵：「……」
惨还是他惨。
别无他法，他们只能按照原计划去山脚下的一处餐馆吃饭再逛逛特产店。
在经过小镇的时候，一行人将昨天的衣服还了过去。
这期间，陆弋青一直在小心谨慎地打量着沈随和桑砚，想看看昨晚沈随昨晚揪着汤圆出去的时候，是否发现了什么。
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最后还是桑砚寻着机会，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月初】：他发现了。
看到信息的时候，陆弋青脚下一个趔趄，可两位当事人都没什么异常，他也不好再表现出什么。
*
一行人玩玩闹闹，在下午三点钟左右的时候开始回程。
除了桑砚之外，所有人昨晚都没怎么睡好，所以回程的路上格外安静，入睡得一个比一个迅速。
括弧，去除姜承。
因为昨晚的放纵，他此刻正可怜巴巴地在补作业。
汤圆蹲坐在桑砚的身上，不甘寂寞地想用爪子去掏沈随，却被桑砚制止。
她用食指轻轻覆在自己的唇上，沖汤圆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汤圆歪了歪脑袋，片刻后乖巧地重新窝回到了她的身上。
桑砚乐了，揉着汤圆的脑袋亲了它一口以示夸奖。
亲完汤圆后，她偏头看向仍旧坐在她身边的沈随，男生鼻樑挺直，嘴唇的颜色有些淡。
意识到自己在看哪里后，一股热血勐地冲上她的脑袋。
为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她竟然探过身子，往姜承那勾了勾手。
姜承不明所以，用气声道：「干什么？」
她同样用气声回答：「帮你补作业。」
那一瞬间，姜承觉得自己看见了天使，恨不得将她供起来三拜九叩。
被他感激涕零的眼神注视着，桑砚内心相当愧疚，补作业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三个小时的车程，她帮姜承补完了一本作业。
*
等他们回到a市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沈随照例将桑砚给送回去。
两人就像无事发生一般和睦。
在将桑砚送回家后，沈随的手机铃声响起，竟然许久未见的沈总。
沈总和闻总两个人自从说完要搬回来住后，便得比以往更忙，除了秘书时不时往他们夫妻俩的房间搬点东西之外，沈随看不出半点他们要搬回来的迹象。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有些冷。
可他刚想掐掉，却又想起了那天刚爷说过的话。
犹豫片刻，沈随最终划开了接听键。
「你在哪？」
在上位者待久了，沈行之习惯了以发号施令的口吻讲话，此刻这句疑问，已经是他酝酿了半个小时的成果。
可惜成果不太显着。
沈随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太领他的情：「刚刚旅行回来。」
「……」
沈行之知道。
自从他展现出自己想要当个好父亲的意愿之后，他的贴身秘书就时不时跟他汇报一下他儿子的行踪。
旅游的事情，他自然也听说过。
只是他实在想不出来能以什么作为开场白，他想了几个，给妻子分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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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妻子比他还醉心于事业发展，一边看文件，一边冷静地驳回了他的全部开场白。
迫于无奈，他在上网搜索了一下父亲通用语，其中好好学习、你在哪和你在干什么分别获得前三名。
他百忙之中选择了第二条。
自己煞费苦心仍旧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沈行之顿时觉得自己一腔真心餵了狗，语气也开始变得恶劣起来：「我和你妈准备下班了，今晚开始回家住。」
「……」
沈随：「哦。」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曾经这是他小时候最期待的事情，可期望着期望着，这件事情似乎也就变得不再重要。
因为失望的情绪已经攒得够多了，不想再日后平添多一份。
「你就这个反应？」
「嗯。」
怕自己被儿子气死，沈行之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闻汐看到文件的最后一页，干脆利落地在文件上画了几个圈，让下属拿回去重新修改。
等下属关门之后，她才淡淡开口：「急不得于一时。」
「我知道。」
做生意这么多年，沈行之当然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年龄越大，他似乎就越想感受亲情。
老爷子多年前就不在了，他又是独子，算来算去除了妻子之外，就只能想起自己的儿子了。
他曾很爱很爱过沈随，因为爱他，所以拼了命努力，想要在将沈氏集团交给沈随之前，一切都已走上正轨，不需沈随多费神。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忘了自己的初心。
只是不断地扩张着沈氏，不断地挣着挣不完的钱，顾虑着旁人的看法。
沈随不再只是他的儿子，更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
这个念头在沈行之的脑海中逐渐根深蒂固，直到前一阵子被请家长时，在办公室里被一个小姑娘凶了一顿。
原来在别人的眼里，他已经连个称职的父亲都算不上了。
他越想越气，却越想越惊，越想越内疚。
相比起他的纠结，闻汐的态度反倒更加坦然。
这些年来，她对沈随的关心也就是例行公事，可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在取捨间更为果断。
她是沈随的母亲，不管沈随有多不愿，都无法斩断这份血缘。
他如果真的遇到事情，她会替他出头。
至于其他，感情这种事非一日之功，她也不愿去着急，反正未来还有大把时光，让一个少年去体会父母的苦心。
两人就在一忐忑一冷静中回了家。
沈行之一路上又打了很多草稿，甚至还找了厨师在家里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想要用的晚宴来挽回沈随的心，可惜他的计划仍旧落空。
等他们回家的时候，沈随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徒留一桌精緻的菜在桌上。
他们走进玄关时，他正在给汤圆餵食。
他懒懒散散地一边逗猫，一边给它投食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比跟他们父母之前要亲近很多。
那一瞬间，沈行之……甚至是闻汐都觉得有些心累。
倒是沈随察觉到他们的动静，他犹豫片刻，还是快速开口：「我买了一束花放在你们卧室。」
「？」
反应了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沈随的含义。
这是在代表欢迎回来。
虽然有些晚，但他也仍在努力地敞开心扉，去融入他们的回归。
沈行之摘下眼镜捏了捏鼻子，在今天头一次露出些微笑意。
「……」
气氛变得尴尬且古怪，沈随不适应这种氛围，找了个理由便抱着汤圆上了楼。
木门将楼下的声音隔绝在门外，他长舒一口气。
「唧唧。」
汤圆不甘寂寞地叫了两声。
他低头望着汤圆，一人一猫间对视，汤圆下意识想要凑过来去舔沈随，却被他下意识阻止。
他脸色微红：「这个动作，以后暂时禁止了。」
汤圆：「？」
汤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禁止令让汤圆有些伤心，这之后的好一段时间内，汤圆都一直拿屁股对着沈随。
沈随抱着它红了好久才哄好。
已经长大的猫崽子晃荡着大尾巴，在吞了好几个虾仁后才重新被哄好，弓身一跃跳上沈随的床。
沈随：「……」
他眉间的青筋跳了跳，突然洁癖发作：「你没洗澡。」
「唧唧。」
汤圆用大尾巴在他枕头上扫了扫。
「……」
他闭了闭眼，一把抄起汤圆就去了浴室。
他一脚踹开浴室的门，放好温水，没有注意到时针已经不知不觉地划到了『十』这个位置上。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是汤圆陡然之间换了个性格。
沈随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在闹腾的汤圆突然安静片刻，而后用自己的两只大爪子捂住了眼睛。
汤圆已经七个多月了，体长约成年人手臂那么长，脖子上一圈毛茸茸的围领，长相破威武霸气。
可他此刻竟从汤圆的动作里面看出了一丝羞涩。
……真的是要命。
他顿了顿：「桑砚？」
水池里的猫动了动，挪开一只爪子：「唧唧。」
明明是同样的嗓音，沈随此时却觉得自己以后靠叫声来分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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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圆的叫声越来越调皮，偶尔还会带着一抹挑衅，可此刻的叫声仍旧沿用了猫猫崽时期的娇气。
沈随在脑袋中对应上桑砚的脸，还有她身上那股玫瑰牛奶的香味。
他突然觉得那份娇气理所应当。
小姑娘就应该娇气些。
顿了顿，他才意识到两人的所在地有些尴尬。
他沉默片刻，望着在水池里，毛髮已经被打湿成一绺一绺的猫咪：「你自己洗，可以吧？」
你、自、己、洗、可、以、吧。
猫咪下意识地抬起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脸，实力演示不可以。
它只是一只小猫咪呀！
小猫咪怎么给自己洗澡？！
第九十八章 一起二
沈随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步子却仍旧钉在原地。
他万万没想到知道真相的第二天，就要遇见如此巨大的挑战。
早知道他刚刚就不洁癖了，洗什么洗，又不是不能睡？
比起沈随来说，桑砚就淡定了不少。
毕竟她已经适应了半年，现在只要沈随不跟她一起洗，只是让他给她洗个澡没什么的。
反正她现在就是毛茸茸的一团，脑袋一缩甚至正反面都一个样。
沈随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捏了捏眉心，走过来给汤圆洗了个澡。
气氛一度很是诡谲。
汤圆沉默了片刻，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唧唧？」
能不能睁开眼睛帮它洗澡？
水流到它眼睛里面去了不说，它身上的毛都要被他给拽秃了。
可沈随半点没能明白它的意思，往日里的默契此刻统统餵了狗：「洗好了？」
话音未落，他就随手从旁边抽来一条干毛巾将它整个包了起来，包了个严严实实。
沈随舒了口气，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汤圆：「……」
它不安分地在浴巾里挣扎了两下。
若是以往沈随肯定会拍拍它作为警告，但现在他望着被包起来的汤圆，一时之间竟觉得无法下手。
万一不小心拍到哪里，那就不太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浴巾往后挪了一点，开始给它吹干身上的毛，吹一点再将浴巾往后退一点，一直到全部吹干后，他才将它身上的浴巾彻底拿下。
桑砚已经无力吐槽了。
光是洗澡加吹干身上的毛髮，就用了整整一个小时十五分钟。
括弧，洗澡的时间没到十五分钟。
她感觉自己就下水将毛髮打湿，就给捞起来了。
她对着沈随翻了个白眼，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颠着四只厚厚的爪子就下意识往他床上跑。
对于这一点，不管是她，还是原本的汤圆，都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困的时候就去找沈随的枕头。
在汤圆长大之后，沈随还曾嫌弃过它的脑袋占地方，为此还特意买了个新枕头放在他的枕头旁边，可汤圆淡淡地瞥了那个新枕头一眼，仍旧坚定不移地将自己的大脑袋趴在他的枕头上。
然而此刻桑砚没能成功占领沈随的枕头。
因为在它快爬上/床的时候，沈随一个健步冲过来，将它拦腰抱起，不自在道：「孤男寡女，不大好吧？」
……孤男寡女？
让她再重申一遍，她现在只是一只纯真无辜的小猫咪。
桑砚困得要命，企图用自己的眼神来和沈随进行心灵沟通。
奈何对方残忍地移开眼睛，再次切断了一人一猫之间的心灵感应。
当然，他们之间可能也没有这个玩意。
沈随绝情且坚决地将它放在了猫窝中：「你今晚就在这睡。」
汤圆又唧唧叫了两声，只得到一声更加绝情地『啪嗒』。
沈随抬手将房间内的灯给关了，只留了浴室暖黄的灯光打进房间内：「乖一点。」
「……」
行吧，她乖一点。
汤圆抬起大爪子，面无表情地挠了挠自己的脸，团了团身子，把脸埋进猫窝中。
猫窝还是之前沈随心血来潮买的大贝壳，曾经它小的时候，甚至爬不进去，而今这个大贝壳对它而言有些小了。
它努力地将自己团得更小一些，那条硕/大的尾巴还是垂在了外面。
沈随没看它，独身进入浴室洗漱。
他沖澡就快了许多，不过半个小时便洗漱完毕还吹干了头髮。
折腾了这么久，再加上他昨晚没睡，他也感觉疲劳得很，抬脚便走向床边。
在上/床之前，沈随下意识地伸手往枕头那边摸了摸——由于汤圆并不老实的睡姿，他上/床前都要注意一下它所在的位置，以免他不小心压着了它。
可今天，枕头的位置难得有些空。
沈随躺了下去，仰头望着天花板，在心底补充：空得有些过分了。
原本浓厚的睡意消散了些，他闭着眼睛半天也没入睡。
偏偏本应该安静的房间内不时传来啪啪两声，更搅得他没法入睡。
他坐起身，在月色中看见汤圆那不甘寂寞的大尾巴垂在猫窝外面，时不时烦躁地翘起拍打着地面，也一副没睡着的模样。
由于汤圆已经很久没有睡过猫窝，所以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猫窝原来已经要比汤圆还小了一寸。
已经七个多月的大猫咪团在里面，看起来竟有些可怜兮兮的。
沈随天人交战了片刻，犹豫开口：「你还是上来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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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砚一直在等这句话，闻言没有丝毫迟疑，闪电般地就蹿上了床，由于太过心急，它的后爪还被盖被绊了一下。
整只猫在床上上演了一下什么叫做猫步，踉踉跄跄地栽进沈随的怀中。
沈随被它砸得闷哼一声：「你骗我？」
她讨好地仰起脸，一双猫眼在夜色中显得有些亮：「唧唧。」
倒也不算欺骗那么严重，只是没忍住装了个可怜。
再说那个猫窝的确小了不少，这是事实。
看着它一副卖乖的模样，沈随终于在今晚露出第一个笑容。
他的确有些不自在，却也同样有些庆幸。
庆幸她的奇事发生在了他的身旁，庆幸他的那些秘密，知道的人是她。
他小心翼翼地将汤圆放在它熟悉的位置，开口唤了它一声。
只不过他喊的不是汤圆，还是桑砚。
「桑砚，」他说，「我的好坏、我的好恶、我的隐私秘密，统统都让你知道了。」
桑砚趴在他的枕头上，竖了竖自己的耳朵。
而后，是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
沈随同样躺在了他熟悉的位置，一偏头就能对上那双圆熘熘的猫眼。
他微微偏过头，声音有些轻：「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这是桑砚这个晚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在说完这句话后，沈随就闭眼睡着了。
入睡相当迅速，留她一个人……不，一只猫瞪着圆圆的猫眼，愣是一晚上没能入眠。
不过她身为汤圆的时候没睡，桑砚的这个躯体倒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夜，所以第二天早上五点，她从家中醒来的时候倒也不觉得困。
她起床去洗漱，在洗脸的时候，没忍住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昨晚上，沈随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负责？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
总觉得沈随存了些跟她一样的心思。
桑砚浑浑噩噩地将寒假作业塞进书包里，前往学校。
*
新学期报导，学校比往常还要更热闹一些。
在走进校门的那一刻，就能听到到处都是学生之间的笑闹。
只是学校还没正式开学，是他们高三生的暑假要比其他年级少一个月，所以此刻学校里只有高三生。
桑砚就是刚升入的高三生之一。
去年高三的学长学姐们毕业，后面的独栋小楼便空了出来。
从今天开始，桑砚他们的教室就会搬到后面去。
可大家闹腾的声音却并非是搬教室，而是在往常张贴红榜的地方挤作一团。
桑砚迷茫地凑了过去，还没想出来究竟是什么事情。
就在她愣神期间，便听到楚茵在喊她的名字：「啊啊啊，桑桑！桑桑，我今年还是跟你同班！我圆满了！」
桑砚又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大家在看分班信息。
为了让同学们安心过好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校方还是格外仁慈地决定在上课前才公布分班信息。
期末考的成绩他们其实已经都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四次成绩相加能排多少，所以心底多少有些忐忑。
桑砚微微抿起嘴唇，想到了沈随的成绩。
不可否认，他的成绩进步很大。
若只论最后一次考试排名，他肯定能靠着自己的实力考进重点班，可问题就在于并非只看最后一次考试成绩。
桑砚心里清楚，但她仍旧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那沈随呢？」
「随哥，」楚茵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随哥他……」
她吞吞吐吐，半天还没将一句话给说完。
倒是楚茵身旁，突然传出一道惊天动地地哀嚎：「我完了！！」
那声音悲壮且嘹亮，将身边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姜承勐男落泪：「我回家要被混合双打了，我没能留在重点班。」
他之前算着自己的考试成绩就觉得有些悬，但一直抱着侥倖心理，想着也许能作为一班的吊车尾进去。
结果生活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
唯一让他有些安慰的就是，二班也有他不少的熟人。
他一边抹着自己的眼泪，一边到处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
一顿哭诉后，姜承看到学校门口出现了慢吞吞往前走的沈随。
姜承又重新带着嘹亮的哭声沖了过去，一个勐虎捕食，抱住了沈随的大腿：「爸爸，你就是我爸爸。」
沈随：「？」
「你也太牛了吧！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步这么多的？」
由于姜承的反应太过夸张，沈随也不禁挑了挑眉：「我进一班了？」
说话间，他一眼看到了站在台阶之上的桑砚。
两人四目相对，他又听到了姜承洪亮的嗓音，顺着轻风传遍方圆几里：「那倒也没有，你也不能那么夸张！咱俩现在同班，都在二班！一起二！」
「……」
沈随的眼皮跳了跳。
第九十九章 我不同意
本来他也大概猜到了自己分班的结果，结果愣是被姜承几声抑扬顿挫的音调和夸张的话给勾起了几分期待。
现在……
还不如不要那几分期待。
姜承的音量那么大，距离他们不远的桑砚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几乎就在听清的同一时间，她的眼底浮现出浓浓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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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失落就挂在她的眼底，半天仍未消散。
沈随两步跨上台阶，低眸看着她肩上的书包：「重吗？」
她撇着嘴，摇了摇头。
可即便她摇了头，他仍旧将她身上的书包勾进了自己的怀里：「走，去新教室。」
桑砚倒也没有急着去抢。
她垂着脑袋，一边走一边郁闷地去踢路上的小石子：「你期末的时候明明答应我，要跟我一个班的。」
「嗯，」他应了一声，「是我不好。」
「……」
他认错认得太快，桑砚一时之间也不好再指责他。
毕竟之前他发现她就是汤圆的时候，也没有怎么指责她隐瞒的问题。
相比较起来，她的那件事性质其实更为严重一些。
但这并不影响她不开心，不开心到她想要耍小性子。
桑砚性格乖巧，更怕惹事，可在沈随面前，她总觉得自己耍耍小性子没有关系。
她沉默地将自己的书包抢了回来，控诉道：「你食言了，所以当时的约定就不算数，我得重新生气。」
沈随拍了拍她的脑袋：「好，那我重新哄。」
明明这句话也没几个字，桑砚却不争气地红了脸，抱着书包转身就跑。
*
虽然今天刚刚分班，但在分班前各班老师就统一过作业量，就害怕学生出现不知道别班作业这种藉口。
所以开学第一天除了分班排座位之外，还需要交作业。
桑砚心情不佳，蔫巴地趴在桌上，脑袋埋在手肘里。
她的作业本全部放在桌子的拐角处，组长收作业的时候只要自己在作业堆里找就行。
由于刚刚重组了新的班级，所以大家的座位目前都是随便坐的，刚爷向来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费神，只随口警告了他们几句不许影响学习后，便默认了他们此刻的座位。
倒是比其他班级节省了安排座位的时间。
没了沈随，楚茵又重新坐回到桑砚的旁边，成了她的同桌。
看见她一脸恹恹的表情，楚茵眼珠转了转，悄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从下面递给她：「借你睹物思人。」
「？」
桑砚疑惑地接过手机。
「笨，」楚茵点开了自己的微博，「这是我以随哥为原型画的漫画，男主是他，女主是你。」
楚茵原本就是漫画博主，经常会在微博上更新一些自己画的插图和条漫，平时倒也积累了一点读者，每一次发条漫下面的评论大概有几十多条。
她埋着头点开一则漫画，里面的内容是她使计要跟沈随坐同桌。
底下的评论一片啊啊啊——
【绿萝】：快上！别怂！
【一颗花生米】：等着暴躁校霸被攻略呜呜呜。
【热水瓶】：大大还是高中生吗？也太厉害了。
……
一条一条漫画看过去，就像重温了她和沈随上半年的回忆。
桑砚花了半个一天将楚茵画的漫画给看完，心情好了不少。
她一边看漫画，一边腹诽：果然闺蜜是友，异性是狗。
说好的要重新哄她，结果今天都快过去了，他连杯奶茶都没有买过来。
骗子。
「桑砚，来答一下这道题。」生物老师一早就注意到她心思不在这，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喊她起来答题。
在他心中桑砚是这届能沖清北的好苗子，更需要加倍教导，他还希望桑砚能给他捧一个竞赛奖盃回来。
桑砚无精打采地回答出了老师的问题。
老师还想再问些什么，下课铃声准时打响。
开学第一天，大家都还没有从放假的状态中恢復过来，一听到放学铃顿时书各个精神振奋。
生物老师嘆了口气，又念叨了几句让他们尽快收心，好好备战来年高考等老生常谈的话后，就说了声下课。
没过多久，桑砚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这才发现自己今天竟然连手机都忘记调静音了。
发信人是沈随。
【猫咪乖乖】：图片。
【猫咪乖乖】：由此可见，我们也能算半个同桌？
什么就由此可见了？
桑砚抽了抽嘴角，点开那张图片的大图。
图片上是一张写了几个公式的草稿纸，虽是草稿纸，但草稿纸的主人在写公式时却满是耐心，一贯潦草的字迹都一笔一划写了——
左边写着同桌一桌相处时间=8x5=40；
右边写着桑砚和沈随的相处时间>6x7＋5x2=52.
下面还有一个由此可证：桑砚和沈随的相处时间最少要多十二个小时。
幼稚得要命。
桑砚一边嘴角疯狂上扬，一边斤斤计较地回了一条微信。
【月初】：后面那个5＋2是怎么回事？
【猫咪乖乖】：周末见面的时间。
【月初】：谁要过去了？
【猫咪乖乖】：你不来，我就去找你。
「……」
怎么突然这么会哄人？
桑砚捂着自己的脸，没出息地觉得自己可能被哄好了。
「桑桑，我要跟你说件事。」楚茵没注意到她粉红的脸颊，磨磨蹭蹭地收拾着自己的书包，「再过一个多月，我就要去集训了。」
「集训？」
刚刚回升的心情又陡然之间将入谷底，她讷讷地问道：「上个月的时候，不是经常去画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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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平时练习，下个月去的是外地集训，听说参加了那个集训的学生每年有百分之三十的人考上了美院。」
这是好事，可桑砚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堵。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摩擦了片刻：「好。」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集训多久啊？」
「一个月，毕竟文化课也不能落下太多。」
只是一个月。
桑砚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况且之前楚茵早就跟她预告过了，现在也并不突然。
*
沈随不知道她和楚茵之间的对话，他慢条斯理地朝校外走去。
想着桑砚看见信息的样子，他的眼底就禁不住浮现出丝丝笑意。
「哇，你们看门口！劳斯莱斯——」
「也太帅了，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
「我第一次在学校门口看到劳斯莱斯。」
……
细碎的声音传到沈随的耳朵，他的心头突然升起一股不妙。
果不其然，在他抬起头的瞬间车窗降下，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沈总的司机。
像是为了印证沈随心中的猜想，后面的车窗也降了下来，露出了沈行之那张矜贵的脸。
沈行之面色淡淡地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车。
沈随的脚步一顿，将手机揣回口袋里，换了个方向继续走。
沈行之：「……」
怎么回事？
怎么又跟他想的不一样？
网上明明说，这种时候儿子应该露出自豪且炫耀的表情，沖向他的！
要不是为了这一幕，他也不会特意去车库换上一辆颜色这么招摇的车。
沈行之面色铁青地吩咐司机：「把他带上车。」
司机也不敢去看自家老闆的脸色，只能动作迅速地开了门，去追自家小少爷。
幸好沈随虽然走得干脆，但速度倒没有多块，司机三步两步就追上了。
司机面露难色地看着沈随：「少爷，跟我上去吧。」
少爷这个称唿让周围看热闹的学生又是一片譁然。
今天会出现在附中门口的学生，都跟沈随同一个年级，他甚至还看到了几张略有些熟悉的面容。
不想再被人围观，他只能沉默地跟在司机身后上了车。
车后座上，沈行之内心崩溃，表面却依旧是镇定的模样：「今天开学怎么样？」
「你怎么来了？」沈随没接他的话茬，而是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沈氏股市降了？」
「……」
要不是不想在关系还没缓和前又加深裂痕，他现在可能在贯彻中华五千年的传统教育模式。
棍棒底下出孝子。
他现在迫切想要孝子。
「涨了，不然你以为你能担得起那一声少爷？」沈行之微微瞪了他一眼。
「别叫了，土。」
司机：「……」
沈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人，照旧捧着手机在等桑砚的消息。
沈行之清了清嗓子，在快到家的时候，终于打破了这一路的沉默：「我知道我和你妈曾经错过了你的成长，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弥补起来的。」
他难得的服软倒是让沈随愣了愣。
沈随将手机收了起来，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在一棵树最好的时机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现在。」沈行之见他不说话，便自己接话，「所以虽然有点晚，我和你妈妈也会尽力从现在开始去参与你的生活，了解你的成长。」
「可能我们会像普通家庭一样，去关注你的成绩，关注你交的朋友，不允许你在外面过夜。」
虽然有很多的不许，可沈随心底却诡异地传出一阵暖意。
自从爷爷过世后，他就再也没被人管过。
其他同龄人都避之不及的管束，是他的嚮往。
「你今年就是高三，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高三养宠物太过费心思，所以打算把那只缅因猫放在你纪叔那养一年，等你高考结束后再接回来。」
沈随刚刚牵起的一丝唇角，又重新抿了回去。
他凉凉地看向沈行之：「我不同意。」
第一百章 蹭住
「整整十七年没有管过我，现在一回来就要抢走我身边的东西？」沈随冷冷地看着沈行之，「你们想都别想。」
以往沈随虽然态度也很冷淡，有事没事还会摔沈行之电话，但从没有用过如此敌对的语气。
沈行之愣了一下，满脸怒容：「这就是你跟你父亲说话的态度？」
「光生不养，这样的话也算是父亲？」沈随语气嘲讽，积压在心底的那些话此刻全都爆发了出来，「我出生这么多年，你小时候抱过我几回？我喜欢什么东西，口味偏好什么，以后想做什么，这些你有一样清楚吗？现在你为了补偿你心底所谓的愧疚，为了让自己好过，就开始强加自己的意愿在我身上，你这样还不如不做！」
沈行之气得浑身发抖，半晌说不出来话。
片刻后，他厉声喊道：「你给我滚下车去！」
司机在前面不敢吱声。
沈行之再次提高了音调：「停车！让他滚下去！」
司机从后视镜不断往后递着眼色，想让沈随服个软，可他的一番苦心没被接收到。
沈随在这点上从来不想退让：「停车。」
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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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依照大小老闆的意思，乖乖在路边停了车。
沈随下车后便伸手拦了个车。
计程车司机照例询问：「您好，请问您要去哪？」
「随便。」
「？」
车子在路边迟迟没有移动的迹象，沈随眉头微蹙：「你想开到哪就开到哪。」
「那……」司机大叔疑惑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我可以先去接我的女儿吗？她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辅导机构补课，平常都是她妈妈接，前两天念了好几次说想我。小姑娘啊，就是太粘人了。」
明明是抱怨的话，可他眉眼中却满是幸福。
沈随的眼底划过一丝羡慕：「没事，那先去接她吧。」
「好嘞，这段距离我不收您钱。」
「你按打表的价格来收。」
「不行。」
司机对这件事很坚持，沈随也就没说什么了。
司机的女儿不过小学的年纪，看到她爸爸来接她后明显眼睛亮了亮：「爸爸，你怎么来接我了？」
「看你最近学钢琴学的不错，所以特意接你夸奖一下。」
「那奖品呢？」
「臭丫头，就想着奖品！」司机大叔嘴上恼着，手里却老实地递了一盒糖过去，「给，记得等会给哥哥分一点，要不是哥哥在，今天可能爸爸就不能来接你了。」
小丫头人小鬼大，脑袋上还扎了个哪咤头，看起来鬼马精灵。
她从副驾驶上扭头去看后座的沈随，沖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哥哥好帅！」
原本躁郁的心情略微平缓些许，他勾勾唇角：「哥哥帅？」
「超级帅！」
「那糖果是不是得给哥哥分双倍？」
「……」
小姑娘被诓骗了好几颗糖，也不管哥哥帅不帅了，坚决抱着自己的糖盒，打死不再往外分一颗。
沈随捏着掌心的糖，望着路边的风景，轻声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他不知道要怎么和沈行之讲和，但清楚沈行之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性格。
他要赶在沈行之将汤圆送走之前，将汤圆给接出来。
到了别墅门口时，沈随将钱夹里的钱一把抽了出来，全部递给计程车司机。
大叔愣了愣，脸胀得通红：「不用那么多钱。」
「剩下的，就当做是我给她买糖了吧。」沈随将钱放在小姑娘座位旁边后，便转身下了车。
他到家的时候，沈行之还没有回家。
很明显是被他气狠了，干脆又回公司去当工作狂。
从家里把汤圆抱了出来，出来前还不忘带上一些汤圆喜欢的零食和猫粮。
汤圆歪着脑袋看他：「唧唧？」
「乖一点。」沈随胡乱地勾了勾它的下巴，「爸爸带你离家出走。」
顿了顿，他想起桑砚每晚会变成汤圆的事情，心底觉得有些不妥，便迅速改口道：「男朋友带你离家出走。」
「唧？」
「……不是你男朋友。」
「唧唧！」
「说了不是，叫唤也没用……松手！不许扒门！你要是留在这里，今晚就有可能会被送走。」
「嘤。」
……
沈随原本打算找个酒店，先住上半个月，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后便租下来，从今往后不再回那个冷冰冰的家。
可他抱着汤圆，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桑砚家楼下。
此时夜色已浓，他仰头望着桑砚的窗户，暖黄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亮得他有些羡慕。
虽然没有去过桑砚的家，可他之前送桑砚回家时，有时会遇见她的父母。
看起来都很疼爱桑砚，就像今天下午遇见的那个司机大叔对他女儿一样，嘴上偶尔嫌弃几句，可眼底的关心和在意却从来不会唬人。
是他一直所嚮往的。
「汤圆，你说父母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汤圆将脑袋搭在他的手腕上，懒散地张嘴打了个呵欠。
「抱歉，忘记你也没和自己的父母待过。」
「唧唧。」
明明汤圆也没说什么，可沈随此刻却从心底涌上一股浓浓的委屈。
他原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独处，但原来他终究是在意的。
他敛着神色，转身想去附近的酒店，却突然被叫住了。
*
桑砚他爸爸下来扔个垃圾，也没想到扔个垃圾的功夫会看到自家女儿的同学。
那个男生他很眼熟，经常会送他女儿回家。
之前他还误以为两人在早恋，急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才让桑砚他妈给解除误会。
每次家长会，家长之间都有个私下里的小群，用来交流。
桑砚父母自然也对沈随的家事有些了解，高中已经过了两年，他的父母从未来开过一次家长会。
桑父瞥着沈随身上的包，瞭然道：「离家出走了？」
「没有。」沈随下意识地反驳，「我就是……吃完饭后到处走走。」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沈随：「……」
在夜色之中，他的脸红了红。
「跟叔叔还逞强什么？我也是从那个年龄段过来的。」沈父乐了，「走，到叔叔家先去吃个晚饭。」
沈随本想拒绝，可余光又瞥见了那扇透过光的窗户。
他心尖一动，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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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他很想看见桑砚。
不管多难捱的时间，看一看她的笑脸应该会好过很多。
*
沈随跟在桑父的身后上了电梯，给桑父开门的是桑砚。
「你怎么扔个垃圾扔那么久？是不是偷偷抽菸去了，我要告诉妈……」
话说到一半，她看见沈随的身影，愣在了原地。
她眨眨眼睛：「你怎么过来了？」
「我带着汤圆离家出走，」他举着怀中的猫，「然后被叔叔看见了。」
桑砚抽了抽嘴角。
她和沈随的家一东一西，完全是两个方向。
不过沈随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对劲，虽然他此刻脸上在笑，但笑意有些勉强。
桑砚也没有多问，将房门又给拉开了一些，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
此刻已经八点多了，桑家早就吃过了晚饭，桑母便下厨给沈随做了一碗面。
普普通通的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沈随却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汤都没有剩下。
桑砚认识沈随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这样吃过东西。
他不管吃什么神情都是淡淡的，吃海鲜鲍鱼如此，吃面包饼干也一样，仿佛食物在他口中不过是个果腹的东西，至于味道并不重要。甚至有时候晚上没想起来吃饭，他也就不吃了，并不在意。
可此刻沈随吃得又急又快，像是饿了整整一天。
「够了吗？」桑母转身又想去厨房，「阿姨再去给你做一碗。」
桑砚的胃口很浅，平时吃半碗就饱，桑母没想到同龄的男生这么能吃。
也不对……陆弋青经常会来蹭饭，可能是这位男同学更能吃些。
桑母一边想着，一边往厨房走。
不过她还没走到厨房，就被沈随叫住了：「谢谢阿姨，很好吃，不过我已经吃饱了。」
「不用客气。对了，你父母的联繫方式可以告诉我吗？你离家出走的话，他们一定很着急。」
听到这句话，沈随的眼眸暗了暗，轻声道：「不一定。」
「天下父母心都一样，这般大的孩子最容易跟父母之间闹别扭，你别看桑砚感觉很乖……」
听到自己的名字，桑砚看向桑母。
望着她单纯且好奇的眼神，桑母顿了顿，昧着良心继续说道：「其实她淘气又顽皮，经常要把我和她爸给气得半死。」
桑砚：「？？？」
为什么被伤害的人是她？！
沈随的眼底终于溢出一丝浅笑，桑母趁热打铁：「但每次吵完架后，双方总是后悔的，你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他们肯定会担心。」
「谢谢阿姨好意，」沈随站起身沖桑母微微鞠了个躬，「我的手机一直没有关机，如果他们真的关心我，我是能接到电话的。」
可直到现在，沈行之并未打来一个电话。
桑母一阵语塞，手袖却被桑砚拽着扯了扯。
桑砚一直在沖她做口型，她这才想起，之前曾听桑砚说过，沈随从小到大都很少跟父母一起住，偌大的别墅往常只有他一个人在家。
「还要感谢叔叔阿姨让我上来吃饭，我带了身份证，今晚可以在旁边的酒店住。」
「那怎么行？」心疼夹杂着自己说错话的内疚，桑母一把拦住了他，「我们家还有间客房，你如果不嫌小的话，今晚就先住在这里吧。」
第一百零一章 心猿意马
？
住这？
桑砚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这里。
原本她要守护住秘密就已经很难了，如果沈随和汤圆都在这里，她不能保证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可她的眼睛都要眨抽筋了，面前的男生却硬生生止住了快要迈出门的腿，转身冲着她的父母轻声道：「谢谢叔叔阿姨，那我今晚打扰一晚可以吗？」
桑砚：「！！」
再说一遍？
打扰一晚？？
小朋友她有许多的问号！！！
桑砚家是三室两卫，桑砚自己的房间里有一个卫生间，所以桑家夫妻二人也不担心会不方便。
楚茵也经常会来他们家玩，只是楚茵每次都和桑砚住一间房，因此他们的客房也不常用到。
桑母很快就去帮沈随将客房给收拾了出来。
他出来的匆忙，除了带汤圆和汤圆喜欢的零食之外，自己的东西倒是什么也没带。
桑父二话没说，贡献出了自己的衣服。
之前桑砚昏倒，是沈随将她送去了医院，他们俩夫妻都很感谢沈随。
在桑父桑母忙着照顾沈随的时候，桑砚倒是以学习的名义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虽然她这半年来每晚都会变成汤圆，跟沈随住在一起。
可是在她还没来得及变成汤圆之前，她现在这样看着沈随，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就好像沈随变成了她的童养夫，她唾手可得。
「……」
察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桑砚赶忙摇了摇头，将自己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摒除出去。
好不容易收拢心神，她刚刚翻开课本准备温习，房门便被人给扣响了。
「谁啊？」
「我。」门口传来熟悉的嗓音，「我没带课本，阿姨说可以找你借着看。」
「……」
他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桑砚暗中腹诽，但又不能不去开门。
本来她今晚锁门就已经很奇怪了，如果沈随一直站在她门外就会更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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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母很可能会起疑心。
深吸了一口气，她只能起身去给沈随开门。
房门外，沈随已经洗好了澡。
他明明还未成年，可已经比桑父还要高。
桑父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莫名短了一截，更衬得他手长腿长。
都说人靠衣装，可明明只是一件老头衫穿在沈随身上，都很好看。
此时桑砚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之前那本《沈随一百问》为什么要交给那些女生。
那本来就是她的回忆和特权，她不应该分享。
「你再盯着我看，我就要收费了。」沈随似笑非笑道。
「我可没盯着你看，」桑砚抵死不承认，「你不是说重新哄吗？我还没有被哄好。」
「所以你是因为生气，才迟迟不给我开门？」
「我哪有那么小气！」桑砚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哦？那是因为什么？」他挑了挑眉，「难道是害羞？」
「噗——」
桑砚被水给呛到了。
「看来我是猜中了，」沈随嗤笑道，「同床共枕了那么久都不怕，共住一个屋檐下有什么可害羞的？」
「……」
见再逗下去她就要炸毛了，沈随也恋战，从她桌上随手抽了一本书：「这本资料你今晚要看吗？」
「不看！」
「那我借走了。」
他拿着书后转身离开，走出后还体贴地帮她将房门给重新关了起来。
搞什么，他进来还真的就是为了借辅导资料学习？
桑砚纳闷地将手中的水杯重新放回在桌上。
她刚刚不是生气，而是惊恐地发现她今晚种种异样是因为害怕。
害怕她自己会对沈随，心猿意马。
桑砚咬了咬牙，勐地扑到床上，抱着被子无声地开始打滚。
在她差点将自己被闷死之前，她的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
她下床去掏手机，发现是沈随发来的信息。
【猫咪乖乖】：今晚十点，我等你。
桑砚：「……」
脸上好不容易消散下去的温度，又重新升了起来。
*
晚上十点，桑砚准时出现在了汤圆体内。
第一次用汤圆的视角来看自家房间，感觉还略有些新奇。
它睁圆了眼睛打量着四周。
「不打算先看我吗？」
沈随的声音从它身后传来，它扫了一下尾巴转身，看见沈随半倚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一只腿微微曲起。
「……」
桑砚只觉得自己的猫生骤然减少了一半。
它唧唧叫了两声，勐然一跃跳到客房的床上，用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用力抽在沈随那张俊脸上！
沈随拎开它的尾巴：「我就开个玩笑，你打这么狠？」
桑砚才不理他，竖起自己的大尾巴就想抽第二下。
只是第二下落了空。
沈随将脸埋在它毛茸茸的肚子里：「我今天好累，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抱都抱了还问好不好，虚伪！
桑砚心中腹诽，可到底没有挪开自己的身体，大尾巴一甩，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像在安抚。
虽然沈随没有明说，但她也能看出来他今晚的情绪不算太好。
沈行之夫妇俩是他心底的一个结，结若不解，就只能越系越紧。
一人一猫以这个姿势，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等桑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从汤圆变回了桑砚。
她打着呵欠想推门出去倒杯水喝，却看到沈随站在门外拎着刚拿到的外卖。
整整两大袋，什么口味都有。
见到她吃惊的眼神，他开口解释道：「你的口味我清楚，但叔叔阿姨的口味我不知道，别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我不了解你。」
「！」
桑砚勐地蹿了出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万一我爸妈听到，误会了这句话怎么办？」
女生的掌心温软，跟水豆腐一般嫩。
沈随的心情好了不少，等了几秒后才惋惜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你这样的举动，如果叔叔阿姨出来才容易误会。」
「……」
以往沈随不太爱说话，可桑砚现在发现自己说不过他。
她恼羞成怒，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她身后，沈随仍旧轻声道：「等会洗漱好后，记得出来吃早饭。」
回应他的是一声落锁的『咔哒』声。
*
似乎是从昨晚到今早，他将人给逗狠了。
桑砚从吃早饭起就一声不吭，一直到走出小区门口也没有跟沈随说一句话。
沈随在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我认错。」
「？」
认错认得倒挺快。
「那你错哪了？」
「还没想到。」
「……」
她瞪圆了眼睛想怒斥他，结果刚一张口，就被塞了一颗糖到嘴巴里。
「新学期开始的份。」
暑假因为不能天天见面，沈随又怕一起给她会被她一口气吃完，干脆便没给。
甜腻的味道让她的怒气消了消，她一边含着糖块，一边摊开掌心递到沈随面前：「昨天是开学第一天，你没给。」
「怕我赖帐？」
桑砚点了点头：「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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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装模作样地在口袋里掏了掏，然后轻轻在她的掌心拍了一记：「放学后再给你。」
「小气。」她鼓了鼓嘴，却还没忘记问他，「你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
「不想说也没关系！」怕触及了沈随的伤心事，她补充道，「只是之前你不是说让我负责吗？我可以负责，你以后有想说的心事，都可以找我。」
之前他对她说：「我的好坏、我的好恶、我的隐私秘密，统统都让你知道了。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所以现在桑砚想告诉他，如果他愿意一直对她说，她就愿意一直负责。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沈随却都懂了。
他顿了顿，捏着桑砚的脸往外扯了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昨天跟沈总吵了架，他想把汤圆送出去一年，怕我高三念书分心。」
「怎么会分心！」桑砚一听半个自己要被送出去，顿时大惊失色，「我很乖的。」
沈随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嗯』了一声：「你很乖。」
「……我的意思是，」桑砚将汤圆一把抱了起来，「汤圆很乖！」
沈随今早上课，将汤圆也给一併带了出来，他怕汤圆独自在新的地方会不习惯，便打算将它也给带到学校，到时候可以暂时放在刚爷的办公室寄放，下课时候就过去安抚安抚它。
此刻汤圆被无辜拎起当做挡箭牌，瞪圆了一双猫眼，看起来倒是格外乖巧。
两人说说笑笑着往学校走，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有一双怨毒的眼睛。
附中高三提前一个月开学并非什么秘密，所以池婕今天来学校，想要将自己曾经的笔记递给沈随。
她早前就听说过沈随喜欢桑砚的传闻，她一直不信，可现在两人一同前行的身影却让她不得不信。
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起出了地铁站，走到通往学校的小巷。
两人一猫，看起来格外和谐。
可是凭什么。
明明是她遇到沈随的，明明是她先喜欢上的，明明沈随早先对她也很好的……
除了学习，她究竟哪点不如桑砚？！
两人说笑的画面和之前她公然告白被拒绝的画面，在池婕脑海中不停混杂交织。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都会有，这一次也不能例外。
她闭了闭眼，弯腰从路边捡起一块碎砖，勐地朝前面小巧的女生沖了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 娇气包
池婕从小就练舞蹈，体力和反应速度向来很好。
等桑砚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池婕已经近在咫尺。
沈随虽然反应够快，可汤圆比他的反应还快。
它一贯懒散贪吃的表现让人逐渐忽略了它是一只格外护主的缅因猫，它会对着主人撒娇卖蠢，却会对敌人格外兇勐。
几乎是瞬间，它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了池婕。
池婕大惊失色，往后踉跄了一步，手往上抬去，却被站起来已经半人高的缅因猫扑倒在地。
从不对主人伸出来的利爪从她脸上划过，带出三道血印。
池婕尖叫一声，手中的砖块飞了出去，从桑砚的小腿边划过。
碎砖块利得很，只是擦了一下，便将桑砚的小腿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沈随的表情阴沉得可怕：「我从没说过，我不打女人。」
见沈随走了过来，汤圆才从池婕的身上走下来。
它垫着爪子走到桑砚脚边，舔了舔她腿上的血迹后卧趴在地上：「唧唧！」
「我……」池婕被沈随吓得不轻，坐在地上往后蹭了蹭，「我才是受害者！」
「受害者？」沈随看了一眼桑砚腿上的伤，心底还一阵后怕，如果不是汤圆反应及时，池婕手上的砖块就会拍到桑砚身上。
「我的脸，」池婕一说话就觉得脸上不断传来刺痛，「我的脸被划破了，我当然是受害者！」
「那是你自讨苦吃！有些话，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只是我曾经懒得计较。」
「你、你在说什么？」
「李韵铭回来那天，究竟是谁告诉他，我会出现在宠物医院的？」
这件事情他除了告诉桑砚之外，还告诉了池婕。
因为在那之前，池婕来他的班上找过他一次，说李韵铭回来了她很害怕，希望沈随周末能跟她一起商量对策。
沈随便告诉她，他周六的时候要带汤圆去宠物医院。
这件事情桑砚不可能告诉李韵铭，陆弋青也不可能，唯独有可能的便是知道李韵铭要回来的池婕。
从一开始，池婕就不是她所表现出的柔弱模样。
既然已经开了口，沈随便想将所有事情摊开来讲，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桑砚恐慌的声音：「沈随！」
她很少会这样大声说话，尾音还带颤抖。
沈随心头传来不妙的预感，他扭过头看见桑砚蹲在地上，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血……好多血！是汤圆的！」
刚刚汤圆一直卧趴在地上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蹲在地上查看，结果就看到汤圆的腹部被划开一道大口子。
汤圆在扑倒池婕的时候，池婕手中的砖块同时也划破了汤圆的腹部。
沈随听见自己的心重重跳了一下，紧接着眼前的世界黑了一瞬。
他抱起汤圆，大步跑向路口拦车前往宠物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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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页
又一次。
又一次的无助感。
第一次是他陪爷爷登上急救车，第二次是送桑砚去医院，而现在……是他怀中躺着满腹是血的汤圆。
沈随动了动唇，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汤圆看见他这副模样，娇气地晃了晃脑袋：「唧。」
「别喊，我知道很疼。」他终于能从嗓间发出声音，语无伦次道，「是不是很疼？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桑砚坐在副驾驶，扭头看了他们一眼，急切地对着计程车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再开快一点。」
*
他们就近去了一家宠物医院，主治医生似乎经常会看到这种紧急情况。
他迅速地从沈随手中接过汤圆，迅速地帮汤圆做了诊断。
做完检查后，医生轻舒一口气，一边推着汤圆进手术室，一边宽慰他们：「口子虽然划得长，但并不深，缝完针后就没事了。」
说完后，医生便推着汤圆进了手术室，给它打了猫咪专用的麻醉针。
手术室有一面墙是玻璃制的，沈随和桑砚可以清楚地看见医生怎么给汤圆缝针。
沈随站在外面，看着医生的动作，在心底默默数着——
一针；
两针；
三针……
总共七针。
每一针，他都要池婕双倍奉还。
看着沈随满脸戾色，桑砚拍了拍沈随的后背：「放心吧，刚刚医生的意思就是说汤圆没事。」
「可它会疼，它平时很娇气，爬个楼梯磕一下都要娇气地叫上半天，如果我过来抱得晚了，它就会记恨我一会儿。」
桑砚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她知道沈随有多疼汤圆。
她记得在汤圆还小的时候，它还没学会爬高，她又不能很好地操纵汤圆的身体，便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那一次沈随的脸色都吓白了。
对于沈随来说，汤圆早就不只是宠物，它更是沈随的家人。
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
主治医生动作利落，没一会儿便缝完针并用纱布将汤圆的腹部给包扎好。
只是因为打了麻药的原因，汤圆被推出来的时候，没有往常那么精神。
它恹恹地趴在病床上，看见沈随和桑砚后才抬了抬眼皮。
「等它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带它回家了。」医生在病歷上开着要给汤圆吃的药，「等晚上麻醉期过去之后，它的痛感会出来，这个时候你们要注意，不能让它去咬身上的绷带，不然可能会绷线。」
医生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才发现面前的两人格外沉默。
他又看见了他们两人身上的书包，顿时瞭然：「你们还是学生吧？没关系，你们可以让你们的父母来拿，或者是暂时寄放在我这都没关系。」
「我就在这里。」沈随的声音很低，「我得陪着它。」
说话间，他的手轻轻停在汤圆脑袋上半寸，却又不敢碰它，生怕将它碰疼。
「那我也不去上课，」桑砚将身上的书包放下来，「汤圆是为了救我，我也得守着它。」
沈随想要劝劝桑砚，却发现自己内心自私地希望桑砚能够陪他一起。
他难得自私一回，没有再让桑砚回去，而是点了点头：「那你陪一下汤圆，我去缴费。」
医生人很好，在看到汤圆的时候二话没说便先开始治疗，到现在也没提收费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随感激地看了一眼医生：「在哪里缴费？」
「我带你过去。」
可沈随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他到了收费处，却怎么也无法缴费——沈行之将他身上的卡全部冻结了。
而他钱包里的钱在昨天也全部给了那位计程车司机，让他给女儿买糖吃。
怪不得从昨天到现在，沈行之一通电话，甚至是一条简讯都没有发来。
原来沈行之一直在等他示弱。
就比如现在，他要给汤圆治疗，不得不给沈行之打电话。
说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沈随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想笑。
「怎么了？」桑砚的声音在此时传来。
她见沈随迟迟没回来，便过来看看有没有发生意外，谁想到就看到沈随满眼失望的模样。
沈随答非所问：「我给沈总打给电话。」
只是一句话就让桑砚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叔叔把你身上的钱都收走了？」
「差不多。」
「你等我一下。」她掏出手机给楚茵打了个通电话，讲明前因后果。
楚茵平时在平台上更新漫画，有一些自己的稿费储蓄。
了解完全部后，楚茵二话没说就转了三千块钱过来：「你放心吧，刚爷那边我帮你们请假，但你最好也要告诉叔叔阿姨一声，反正叔叔阿姨那么通情达理，肯定会理解你的决定。」
「好。」
挂断电话后，桑砚先将医药费给付清后，又给父母打了通电话。
就算楚茵没说，她也不打算瞒自己的父母。
「行，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让你爸爸过去。」桑母答应得很爽快，「你这孩子让人省心，沈随也是个好孩子，你们就照顾汤圆一天，学习记得补上就行。」
在桑砚打电话的时候，沈随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母女俩的对话。
等她挂了电话后，他才轻声开口：「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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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页
羡慕她与父母间的坦诚，羡慕他们家的相处模式，羡慕她被众人疼宠。
桑砚转过脸，看见他眼底竟一片通红。
原来一个人隐忍到这种程度，会让人心疼。
她沉默地拥抱住沈随：「不要羡慕。」
她有的，他以后也一定会有。
沈随浅笑一声：「你现在在哄我？」
「是啊，学着点。」
「好，我努力，」他顿了顿，往后退开一步，「先去看看汤圆吧，它自己待在那里，指不定会娇气成什么样子。」
正如沈随所料，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汤圆正在虚弱地咬腹部的绷带。
一边咬一边委屈地唧唧两声。
「不许咬。」
「唧……」
它虽然委屈，倒也听话地将大脑袋重新趴在两只爪子上。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桑砚同情心泛滥，她走上前去摸了摸它的脑袋：「别怕，等到十点后，我来替你疼。」
等到晚上麻醉效果一过，将会是最疼的时候。
那段难捱的时间，她来替它捱。
「这样你也可以放心了，」她开玩笑地看着沈随，「我没汤圆那么娇气。」
「谁说的？」
「？」
她哪有那么娇气！
可她还没反驳出声，便听到沈随再度开口：「换成你疼，我更心疼。」
第一百零三章 开个特权
沈随之前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桑砚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她的眼皮勐地跳了跳，沉默半天也没想出来能回什么。
沈随自己说完，也从头到脚一阵尴尬。
他以前从来没喜欢过别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上网查追人的方法，其中一条便是多说好听话。
他也没想到威力这么大。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气氛相当尴尬。
*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宠物店门口开来了一辆豪华商务宾利。
沈行之昨天和沈随吵了一架后便停了沈随的卡，可等他回家后，不仅没有等来沈随的主动服软，甚至连沈随人都不见了。
最初他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有人和猫不在，行李都在家中分毫未动，他还算安心，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随始终都没回家。
倒是闻汐还算冷静，给助理打了通电话。
助理沉默着听了情况，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有考虑过，小少爷他可能是离家出走了吗？」
离家出走？
沈行之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可以往他和沈随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却从来没见过他离家出走。
更何况沈随夜不归宿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
沈行之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绕着家里看了一圈——那只肥猫的口粮全没了。
他给沈随打电话，显示忙音。
那臭小子将他给拉进了黑名单！
沈行之这才慌了神，硬是逼着自己冷静，却是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上他给学校打了电话，班主任告诉他，沈随今天一天没来学校。
沈行之冷着脸让助理去查沈随的位置，一直到下午才查到他在宠物医院。
在来宠物医院之前，沈行之想了无数种要教育沈随的话，可在看到汤圆和沈随后，却自动闭上了嘴巴。
那只平时卖蠢一流的肥猫此刻恹恹地躺在病床上，腹部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而沈随坐在病床旁边，背影却意外地有些眼熟。
沈行之曾看过一次这样的沈随，是在他父亲，也是沈随爷爷去世的时候。
*
那时沈随还不过是半点大的孩童，脸上却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冷漠。
等他和闻汐赶到医院的时候，老人家已经离世了。
沈随握着老人的手久久没有松开，听到脚步声也没有转过身看他和他妈妈一眼。
那次沈行之在外地谈合同，一听到消息也是立即赶了过来，但因为天气不好航班取消，等他们第二天赶回来的时候，老人家已经撑不住先离去了。
沈行之也同样满心悲痛，想要看自己的父亲最后一面。
可就在他的手快碰到老人的时候，一直没有动作的沈随却狠狠地挥开了他的手。
沈随满面泪痕，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温度，他喊沈行之：「沈总。」
那是沈随第一次喊他沈总。
这之后，也再未变过称唿。
疏远似乎是个漫长的事情，可又仿佛只在一瞬间。
积攒了一夜的怒火尽数消散，沈行之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
之前他以为自己能弥补，现在却发现他连靠近沈随都做不到。
就像沈随说的，他不了解自己儿子的喜好，也不知道在自己儿子心中，究竟什么最重要。
*
桑砚是最早发现沈行之过来的，可她刚想开口喊人，就看到沈行之转身离开的背影。
她犹豫片刻，用手拐了拐沈随。
「我看到了。」
即使不愿承认，可沈随对沈行之和闻汐的脚步声很熟悉。
明明没有听过几次，但这仿佛是印在血液中的本能。
只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沈行之。
他昨天被赶下车后就将沈行之的手机号放进了黑名单，刚刚想要付钱的时候才将沈行之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在这个世界，他最不愿让沈行之看到他无助的模样，偏偏又最希望在他无助的时候，沈行之能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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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砚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片刻后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宠物医院的门口，一身西装革履的沈行之背靠着墙而站。
看起来与周遭格格不入，引来来往行人不断关注。
这是桑砚第三次看到沈行之。
第一次见面是在沈宅，她觉得对方就是一个商人，满眼都写着冷漠；第二次见面是在学校老师办公室，她觉得沈行之不配称为一个父亲，只知道利益；第三次见面是现在。
那个曾经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成功人士，与沈随一样，满身无助与迷茫。
格外相似的五官，让桑砚在此刻清晰地意识到，这对父子如出一辙的别扭。
「叔叔。」她轻轻开口。
沈行之偏头看了一眼：「小姑娘，我记得你。」
当初就是她在办公室噼头盖脸地教训了他一顿，从某种角度上，将他给骂醒了。
桑砚也想到了当初的事情，脸上浮现出一丝窘迫：「叔叔不进去吗？」
「进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他又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跟你父母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她老实坦白，「有事情的时候，他们是我最坚实的港湾；平常他们就是我的朋友。」
让她觉得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担心，因为当她疲倦的时候，可以放心往下倒，有人会接住她。
她原以为全天下的家庭都该是同样温暖，直到她认识了沈随。
「是吗？」沈行之声音很轻，「那你和你父母平常是怎样相处的？」
父母与孩子之间相处的模式，是他从未涉及过的领域。
他小时候的时候，沈随的爷爷也跟他一样忙碌，忙着创立沈氏集团。
但沈随爷爷很重视他的教育，从小他就要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沈行之不愿过这样的生活。
所以他才会给沈随起名为随，也从未给他找过什么家教，只要沈随的三观没有问题，不管学习如何都没有问题。
这是沈行之最初的预想，但他不知道要和沈随怎么相处，等他意识到他和沈随之间有隔阂的时候，为时已晚，哪怕他想弥补也有心无力。
后来，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让秘书去操心这些事情。
他想现在是因为沈随还小，等沈随大了，等沈随懂事了，就会知道他的无奈。
可他等来等去，他和沈随之间越来越像上下级，不像父子。
「人与人之间最容易产生误会，无论关系远近。」桑砚想了想开口道，「就好比你想吃甜食，却只跟店家说不想吃咸的，那么对方可能会送来酸的或者辣的。交谈尚且容易有误解，更何况没有交流。」
她说的言语很浅薄，是最容易懂的道理。
沈行之却慢慢品，不断在心中重复。
人越成长，越容易忽视脚下，那最基本的东西。
沈行之直起身，抚平身上的皱褶：「谢谢你，小姑娘。」
或许他此刻应该做的，便是放下自己的身段，走下曾经走上的台阶，和沈随站在同一平面。
桑砚看着沈行之走进去的身影，笑出一个甜甜的酒窝。
她给沈随发了一条信息。
【月初】：我先回家了，记得给自己一个机会。
【猫咪乖乖】：？
望着那个问号，她没有回，哼着歌走向家的方向。
而坐在病房内的沈随，很快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抱歉。」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沈随不受控制地睁大了眼睛。
沈行之却轻舒一口气。
有些事情一旦开口，反而比开口前要舒坦得多。
「你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听助理讲过了，我以故意伤人的名义向法院起诉，等调查结果出来后，我会将法院判决书和监控录像发给那位女生的大学。」
沈行之一直都知道沈随会打架，但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跟女生起了冲突。
在看完监控录像的时候，他心尖一跳，匆匆赶来。
顿了顿，沈行之一直没有等到沈随的回答，虽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问道：「你还希望怎么处理？」
「这样就够了。」
「它怎么样？」
「破皮缝了针，过几天拆了线就行。」沈随干巴巴地回答。
父子之间有些沉默，沈行之走到沈随身旁坐下：「这只猫还挺……圆。」
「嗯，所以叫汤圆。」
他感慨地拍了拍沈随的肩膀，低头沖汤圆道：「抱歉。」
汤圆：「唧。」
又是一阵沉默，父子俩却不禁同时笑了起来。
有些事不必明说，又心照不宣。
很多走不下去的僵局，有时只是需要有人率先伸出一只手。
沈行之很多年没有这样笑过了。
他解开衬衫上的扣子，笑得肆意又哑然。
「抱歉，」他又重复了一遍，此时却是对沈随说的，「我错过了你的成长，现在可以慢慢了解你吗？」
沈随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他说：「好。」
「那多多指教？我第一次签署当父亲的合同，可能会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够好，你如果对其中条约不够满意，随时可以跟我提。」
「不需要透过沈氏的律师部门吗？」
「不需要，」沈行之耸了耸肩，「毕竟你是我儿子，给你开个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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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沈随顿了顿，说出好久不曾讲过的字音：「爸。」
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洒入，却照了一室光明。
第一百零四章 我喜欢你，唧一声是答应
沈随和沈行之一起带汤圆回家了。
沈行之没再提过要将汤圆送走的事情，沈随也没再提那天的争吵。
两人似乎回到了之前的相处模式，但不同的是，现在沈随不再喊沈总，而是喊爸。
有什么事情在悄悄发生着改变。
无声无息，却一派明亮。
沈随不用猜就知道桑砚今天一定跟沈行之说了什么。
一想到桑砚，他的眼底就忍不住盛满了笑意。
她就像一个小太阳，打破了他以往晦暗的生活，将他从冰封的湖底拉上岸。
他现在有朋友、有父母，还有她。
喜欢的情绪不断滋生，曾经发芽的种子不知不觉已经抽枝开花，枝叶占据了心里的全部空间。
沈随回想着他和桑砚相处的过往，舔了舔唇角。
他决定了——他要告白，就在今晚。
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十点，桑砚会穿到汤圆身上的时间。
迟疑片刻，沈随东奔西跑，将家里所有蜡烛都搜罗过来，还跑去院子里摘了些花。
时间很紧张，他在半个小时内硬是将家里的卧室点满了蜡烛，在心底倒数着时间——
十
九
八
……
一。
十点一到，他『啪』的一声，关了卧室内的灯，在一片烛光中对着半阖眼的汤圆轻声开口：「桑砚，我喜欢你。」
汤圆：「……」
每一秒钟都让沈随格外紧张，他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膛里如雷般鼓动。
他又舔了舔唇，实在等不下去，蹲在汤圆面前，补充道：「我喜欢你，你怎么想的？唧一声是答应，唧两声就是不答应。」
汤圆歪了歪头：「唧？」
……这就是，答应了。
沈随浑身僵硬地蹲在原地，连指尖都在颤抖。
在这所城市的另一处地方，桑砚准时准点地爬了床，等待着熟悉的眩晕降临。
可今晚很奇怪，她躺在床上等了好久也没有等来眩晕感。
她睁开眼睛，看向床头柜的闹钟——十点零五。
这半年以来，她第一次从人的视野里看见晚间十点以后的时间。
桑砚：「？」
怎么不准时了？
她闭上眼，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片刻，她重新睁开眼，再次看向闹钟。
十点十三分。
她仍然没有成功进入到汤圆的身体内。
这一整个晚上，桑砚睁眼闭眼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久，从床上躺到地上，又从地上躺到飘窗上，却始终没能成功进到汤圆的身体里。
后来到她实在折腾不动了，一直到凌晨两点半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她久违地感觉到了睏倦。
这半年的时间，她每天晚上十点就会准时进入到汤圆的身体内，即便用汤圆的身体熬了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是她已经完全睡饱的身体，丝毫不会觉得有困意。
久而久之，她已经忘记熬夜会困这件事了……
桑父桑母也难得看她赖床，进来催了她好几次，才将她勉强从床上拽起来。
她拖沓着脚步洗漱完毕，又吃了早点，半阖着眼往楼下走去。
等她走到楼下爱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她家楼下的沈随。
以往沈随只是接她放学，这倒是第一次来接她上学。
只是他今天看起来有些……紧张？
沈随在看到她的时候，自然地将她身上的书包背到了自己身上：「你昨晚……」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了她眼下的一片青黑，又改口道：「你昨晚也没睡着？」
「也？」
「我一整晚没睡。」他挠了挠头，目视前方。
昨晚她答应了自己的告白后，他激动了整整一晚，怎么也没办法睡着。
「你一夜不睡干什么？」桑砚打了个呵欠，「我没睡着是因为，我好像没办法进到汤圆身体里了。」
「因为你答应……」
说到一半，沈随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她究竟说了。
他顿住脚步：「你没睡着是因为什么？！」
沈随：「！！」
那他昨晚的告白，到底给谁听了？！
「我没办法进到汤圆身体里了。」她勉强睁开眼睛，「我昨晚仔细想了想，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汤圆受伤，现在身体很虚弱，所以我暂时进不去了；其二是因为汤圆舔了我的血。」
第二个原因她想了很久。
桑砚之前一直以为她能进入到汤圆的体内，是因为她和汤圆有什么共同点，她找来找去只能想到他们同时舔了沈随的血，可原来不一定要找共同点，而是要看看汤圆对她做过什么。
汤圆曾在抓伤她的时候，舔过她的血；而昨天上午的时候它又舔了她的伤口。
它之前也舔过沈随的血，但不是沈随和汤圆灵魂交换，而是她和汤圆有了异常，就说明她的血对汤圆来说才是特殊。
她一边走一边想，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察觉到沈随早就停住了脚步。
「你怎么了？」她扭头疑惑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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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页
「……」
他在缅怀自己的第一次告白。
原以为是个青春校园言情剧，结果是独角喜剧。
他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来。
「对了，」桑砚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打起精神，「你刚刚跟我说，我答应你什么了？」
「……不许问。」
再问跳江。
*
桑砚觉得沈随今天有些奇怪，情绪起伏过大。
若不是她确定他是确确实实的男生，她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例假来了。
她在心底腹诽了一番，才重新开口：「汤圆精神怎么样？」
「已经开始活蹦乱跳了。」
要不是他今早发现得早，它差点将绷带给啃断一截。
「那我们再看看，如果之后几天我都没有重新进入汤圆的身体，那么猜想二就证实了。」
「……」
沈随心累，他现在不太想听到自家蠢猫的名字。
他单方面决定，今天也要没收汤圆的零食。
正好刚刚缝完针，饮食方面也要忌口。
桑砚说完自己的想法，习惯性地蹭到他身边，摊开掌心。
沈随：「？」
桑砚：「今天的糖呢？」
「……呵，」他冷笑一声，「今日份的糖果没收。」
这一人一猫今天都不配拥有零食！
「……你和你爸爸昨天没有和好了？」
「和好了。」他背着桑砚的书包，黑着脸大步往前走。
「那你今早怎么突然气鼓鼓的？」
「……」
他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勐地剎车，转过头来看向她：「不许问，再问没收这一周的糖果。」
桑砚：「？？」
莫名其妙！
*
到了学校后，桑砚悄悄地将姜承拽了出来：「你们在二班，过得怎么样啊？」
「啊？」姜承依旧一脸傻白甜的模样，「还行吧，很多人都是校篮球队的，我之前就认识，就是有些想你们。」
她敷衍地安抚了两句，才问出自己的来意：「那沈随呢？他是不是不太适应？」
所以今天早上才脾气这么暴躁。
「随哥？」姜承露出伤心的表情，「原来你不是关心我，只是关心随哥。」
两人就在学校走廊，人来人往的。
桑砚哽了一下，勐地拍了他一巴掌：「别瞎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姜承皮糙肉厚，也不将她拍的那一掌放在眼里：「随哥还是随哥，你也知道他毕竟是风云人物，大家吃瓜的比较多，但大家基本上都是偷偷打量，最多有几个女孩子送送小蛋糕什么的。」
「？？」
「小蛋糕？」
这才开学几天？
去除掉昨天他们翘课的一天，总共也不过就上了一天的课。
一天就收到了几个小蛋糕？
桑砚觉得自己的头顶在冒蒸汽。
「是啊，不过随哥一个都没收。」姜承见她脸色不对，难得聪明一回，「好像除你之外的女生，随哥都不太搭理。」
见她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什么好转，他又补充道：「随哥之前每天都会给你带糖，其他人都没有过这种殊荣。」
「……」
一说到糖，她就更生气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桑砚特意中午去外面的甜品店买了一堆甜品回来，又特意捧着那堆甜品绕了一个圈子从二班门前路过，然后一股脑地全部放在了楚茵的课桌上。
她自己也能买甜品吃！
楚茵受宠若惊：「什么情况？」
原本只是想气一气沈随的桑砚：「你下个月不是就要去集训了吗？我……我有点想你。」
「从现在就开始想我了？」
「……」
好像是有点早。
可楚茵完全没发现，一脸感动：「呜呜呜！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要最爱你！」
桑砚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思索了半天才察觉出不对劲：「之前不是最爱我？」
这回换楚茵假装失聪。
她对着桌上那堆小蛋糕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陆弋青，并标明是桑砚买的。
没过两分钟，陆弋青就沖了下来，满眼愤怒：「你一个人能吃这么多？」
「桑桑买给我的，」她炫耀地拆开一盒蛋糕，「说是想我。」
陆弋青狐疑地看着她们俩相碰的手肘：「你们现在不是同桌吗？」
「但我下个月要去集训啊。」
说完后，楚茵还看了桑砚一眼，桑砚配合地点头。
陆弋青『哦』了一声，主动自觉地从她桌上拿起一块蛋糕打开，往自己嘴巴里送：「那这块蛋糕我吃最合适。」
楚茵气笑了：「凭什么？你不能说服我的话，你就要赔我十块蛋糕。」
「因为我下周就要去集训。」
第一百零五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说的随意，但楚茵和桑砚一时都沉默下来。
半晌后，还是桑砚率先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也要去集训？」
楚茵要去集训的事情好歹之前还有个一二三预告，陆弋青的集训就显得格外悄然无息。
「集训多久啊？」最后还是桑砚率先反应过来，问道。
「一个半月吧。」他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块蛋糕，「专业课的成绩我不太担心，就是担心文化课的成绩，这点就很羡慕楚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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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页
跟楚茵一边画漫画一边还能考重点班的成绩不同，陆弋青基本上一直在中下游徘徊。
他一看书就犯困，身旁有两个学霸朋友都不行。
「每个人都有所长，像我半路出家，也要担心专业课成绩啊。」
楚茵安慰了他一句，却没想到他应得半点也不谦虚：「也是，那你要好好加油啊，我记得美院那边对专业课的成绩要求很高。」
「我现在的水平不行吗？」
「以后会行的。」
他勾着唇角，笑得格外讨打。
楚茵又沉默了两秒，震怒道：「我现在也行！你把我的蛋糕给还回来！」
陆弋青动作灵敏，闪身躲了出去。
一直到走出一班教室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隐了下去。
其实集训这件事情他想了很久，直到前几天大家一起去旅游后，他才最终下定决心。
即便桑砚不再是汤圆，她和沈随之间，好像也没有任何人能再插足进去。
曾经未能说出口的告白，最终只能隐在自己的心底。
他需要时间和空间，让自己好好想一下。
最近他不知为何，总是会想起楚茵跟他说的，她会给他一段时间去思考。
给他一段时间，也就代表着仅有这段时间，如果在高考毕业时他仍旧没有给她答覆，按照楚茵的性格，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陆弋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现在脑袋里乱得很。
自从确定楚茵和陆弋青都要去集训之后，桑砚就觉得日子过得像飞一样。
她每天都在数着日子过，偏偏越数日子便过得越快。
楚茵和陆弋青要去集训的日子在同一周，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一帮人干脆把送行宴放在同一天——学校旁边的大排档。
一伙人点了整整一桌的烧烤，吃到整整九点才全部吃完。
沈随照例站在桑砚身旁，准备送她回家；虽然楚茵的家就在附近，但学校晚上也没什么人，陆弋青去送她。
姜承张着嘴巴来回看了半天，最后委委屈屈地表示也能屈尊让方子旭送送他。
可惜方子旭给了他一个微笑后，毫不留情地骑车走了。
这餐送行宴吃得毫无送行的气氛，大家笑笑闹闹，没有一个人说离别的事情，只是不断幻想着等他们回来后一起奋斗的场景。
一个月听起来长，其实也很短。
就好比这个月，她总感觉还没过几天，日历就划到了最后一天。
自从汤圆受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进入过汤圆的体内。
沈随每天都会拍汤圆的照片给她，从对照物来看，汤圆的体型愈发变得壮硕起来。
而时间的痕迹也不仅如此——沈行之报了案，将池婕抓了进去。
原本清冷的校花一直尖叫，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没有伤人。
从结果上来说，她的确没有伤人，但从监控录像上来看，她的确有故意伤人的意图。
判定结果为轻伤害的故意伤害未遂，予以警告与和解处理。
只是在池婕从警局出来的那天，不知道是谁将监控录像的那段给泄露到网上去了，池婕那歇斯底里与恶毒的面孔被彻底曝光，原本已经录取她的大学也取消了她的入学资格。
在这前车之鑑下，池婕若想被好大学录取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听说池婕因为这件事情在家里又哭又闹，她的父母没有办法，又不敢跟沈家硬碰硬，最终只能决定将她送到国外去念书。
桑砚之所以会清楚这件事，是因为李韵铭来找过她。
曾经不愿服软的男生，在她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言辞卑微地请求道：「能不能帮我劝劝沈随，让他放过池婕？」
「放过池婕？」
桑砚一想到那天汤圆被血染红的皮毛，心头的怒气就往上涌：「她想伤害我，并划伤汤圆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放过我们？」
「……她只是一时被嫉妒蒙蔽。」李韵铭还想争取一下。
「一时？」她想起在小巷，沈随曾对池婕说过的话，「你确定只是一时？」
「……」
李韵铭彻底沉默下来。
桑砚道：「你高一的时候就转学，为什么在高二下突然转学回来？」
「因为……」
「不要说因为你父亲突然发达，你又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怨气，所以才决定突然转学回来。」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起先她也疑惑过，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所以她逐渐就没再去细想这一点疑惑之处。
她知道李韵铭对沈随有恨，可即便有恨，他口中的很多理由也仍太牵强。
即便李韵铭现在家境还不错，也不过是刚刚发达的小康家庭，跟沈氏完全无法比较，他想从家庭方面来较量完全就是蜉蝣撼树。
至于时间，便更是奇怪。
每个学校的进度都不太一样，所以一般即使转学也会选择学期刚开始的时候，这样寒暑假能依据新学校的进度来调整自己的学习计划，可李韵铭却是在学期中的时候突然转学进来，仿佛是受到什么人挑拨一样，实在太过匆忙。
而在a大附中，能说服李韵铭的人，就只有池婕一人。
池婕早就喜欢沈随，可她能跟沈随说上话的理由却只有一个李韵铭。
于是她利用李韵铭，让李韵铭重新回到附中，背地里给李韵铭通风报信，让他知道沈随的弱点就是桑砚，而明面上依旧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来增加和沈随接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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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婕原以为她缺少的不过是和沈随相处的时间，若有足够的时间，沈随会喜欢上的人绝不是桑砚，而会是她。
可沈随的态度让她越来越失望，也越来越咽不下这口气。
她早就开始嫉妒桑砚了，只不过之前隐藏得太好，所有人都没能发现。
或许李韵铭曾发现过，但他心中的情感同样蒙蔽了他的双眼。
面对桑砚的质问，李韵铭无话可说。
「你若是真为她好，你不如去劝劝她，这个世界幸福的确需要争取，但她用错了方法。」桑砚难得冷着脸，「我没办法原谅她，也没办法替汤圆，更没办法替沈随原谅。」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她撞开李韵铭的肩膀，转身离去。
从那天开始，李韵铭似乎就彻底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连同着一起消失的，还有池婕的姓名。
*
「在想什么？」
沈随的声音扯回了桑砚的思绪。
她一边揉着吃撑的肚子，一边回答：「在想我们认识的这半年，好像发生了许多事情。」
「是发生了很多事，」回想起刚认识桑砚的日子，沈随短促地低笑了一声，「你那个时候天天跟我同床共枕却不告诉我实情，是不是想要揩我油？」
「！！」
好好的聊天，为什么话题走向如此奇怪？
桑砚的脸顿时就红了一片，声音拔高了几度：「我揩你油？」
「嗯。」
他应得理所应当，「我突然想起来，你那时候是不是还写过什么《沈随一百问》？」
「……」
所以她究竟为什么要让沈随送她回家。
她觉得现在太平盛世，她自己回家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可偏偏沈随还不肯放过她：「那本书里都写了什么？嗯？」
他每说一句话，就往她身边凑一分。
最后一声『嗯』已经靠在了她的耳边，说话的气流从她的耳廓上擦过。
她打了一个激灵，往旁边蹦开一步，语无伦次地解释：「那本书可不是我写的，是别人提的问题，然后我来回答……不对……」
怎么说都不对，她来来回回重解释了好几遍，越说越乱，脸上的温度也越来越烫。
在她快要将自己整个埋进土里的时候，沈随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紧张什么？我就是问问。」
「……我没紧张。」她撇撇嘴，打死不承认。
「好，没紧张，」他从善如流，「那也不难过了对不对？」
桑砚顿住了脚步。
她原以为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却没想到全被沈随看穿了。
这一路上她都在安慰自己时间过得很快，可她却无法安慰自己。
时间越快，她便越是恐慌。
一个月后楚茵和陆弋青的确会回学校，但等到高考后，他们总会离她而去。
比起他们而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高考后究竟要做些什么。
「别怕。」将她的苦恼全部看在眼底，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会一直陪着你。」
夏末的风带着凉意。
桑砚觉得自己的听力好像在这一瞬有些迟缓。
她愣了一下，而后疑惑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会一直陪着你，跟你一起去思考未来的梦想与努力的意义。」沈随又重复了一遍，而后低头看向桑砚，「你还记不记得一个月前，我在你家楼下接你去上学，你问我，我那天晚上说了什么吗？」
沈随很少会这样一口气说很多话。
可今晚他的声音格外温柔缱绻，让她不自觉地就按照他的步调继续问下去：「还记得，你说了什么？」
「我跟你告白了，」他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情景，「唧一声是答应，唧两声是拒绝。」
第一百零六章 少女漫画家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桑砚一字不差地听清楚了，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
她最近总隐隐绰绰地感觉沈随对她有同样的心思，而今她预料成真。
按理来说，她巴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答应，可她光顾着激动，半天也没能发表自己此刻的获奖感言。
「汤圆已经代替你给我答覆了，所以你不用现在急着给我回答。」沈随陪她慢悠悠地往前走，「我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念什么大学？」
这个问题比之前要好回答许多，她没多犹豫便开口道：「全国最好的大学。」
「那专业呢？」
「……」
这个问题她曾经没有想过，可最近却想了不少。
所有科目中，她没有特别偏科的科目，也没有特别喜欢的科目，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究竟要去做什么。
可是前两天在汤圆受伤的时候，她不禁去想——如果她是兽医就好了。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桑砚家中走去。
等她到家时，她才迟疑地开口：「我以后想去学动物医学。」
不去理会行业的光鲜程度，不去思考就业前景的好坏，这是她目前唯一感兴趣的专业。
「嗯。」沈随浅笑着沖她伸出拳头，「一起加油。」
桑砚舔了舔嘴唇，也抬起拳头跟他碰了一下：「一起加油。」
*
自从那天晚上跟沈随聊了一晚后，桑砚便开始留了一部分时间去看关于动物医学的有关专业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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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便越喜欢这个专业。
可全国动物医学最好的学校是景大，而景大却非全国最好的大学。
这跟桑砚最初的设想不太一样。
她从小就是学霸，一路都是拿着第一名走到了今天，她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她以后会考到全国最好的大学。
最好。
是刻在她身上的光环，却也是她的枷锁。
左思右想了一阵子，她最终还是去询问了父母的意见。
结果桑父二话不说就开始红眼眶。
桑砚：「？？？」
「你终于开窍了，」桑母揉了揉她的脑袋，「成绩的确是衡量的标准之一，可我和你爸爸只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长大，你需要去找到自己的梦想与爱好。」
而这些事情，不是成绩能教给她的。
他们一直视桑砚为骄傲，却也担心她以后会为此遭受到更大的挫折。
在往后的人生道路上，成绩将不再是评判好坏的唯一标准，她需要辨别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跟父母聊过一轮之后，桑砚卧室的墙上多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景大。
她美滋滋地拍了照片给沈随看，没过多久，对方也回復了一张图片给她。
图片里面，他的卧室上也多了一张便利贴，便利贴的中间写着景大。
她的目标便是他的目标。
【月初】：你也想念动物医学？
【猫咪乖乖】：我打算去念金融，但想跟你在一个学校。
有时候心动只在一瞬间。
而认识沈随以来，心动却是不经意的每时每刻。
她拍了拍红彤彤的脸蛋，到底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傻笑。
那天晚上沈随算是变相告白了一番，不过在那之后，他们都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将其埋藏在心底。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一年后，他们蜕变成更好的自己。
有些话，不急于一时。
在知道桑砚的目标后，楚茵百忙之中抽空还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正在努力的美少女】：大拇指。
她的暱称基本隔几天就要换一次，桑砚早已经免疫了，幸好她不换头像，不然桑砚必须要给她备註才能记清了。
而比起偶尔还能更新一条朋友圈的楚茵，陆弋青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曾经吊儿郎当的陆校草变得沉稳了许多，除了练习专业课便是学习，他的文化课成绩比起他们其他人来说要落后太多，现在补起来也很痛苦。
他的这种痛苦沈随之前也经歷过，还特意传授了一下自己的经验给他。
桑砚从沈随这边听到消息时，还惊讶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但沈随笑而不语。
他最近也很努力，比高二的时候还要努力。
每天的午休时间都被沈随划成了三份，午饭二十分钟，午休二十分钟，剩下上的一小时四十分钟拿来做卷子。
他高二的成绩进步得很快，是因为很多题目还是单元性的习题，可自从升上高三之后，有些科目的新内容已经全部教授完毕，年级进入总复习状态。
在做综合习题的时候，他之前落下的功课就显现出端倪，在第一次月考的时候还掉出了年级前一百。
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沈随的脸上看到过泄气，他仔细地看着每一道错题，然后在旁边记录下错题的原因和这道题考察的知识点。
他的错题总结做得很细，还被班级内部相互传阅。
之前还敬畏着校霸名声的二班，很快也开始跟着姜承一起喊沈随为随哥，还拿沈随做过的资料作为参考，然后去书店购买。
后来他们发现，他们缺的不是书……而是毅力。
课外习题被沈随做了一本又一本，光是放在学校里的教辅资料都叠起高高的一摞。
二班的同学私下里偷偷给沈随送了一个绰号——刷题怪。
这个绰号很快就流传到了一班，桑砚下课的时候还特意在二班窗外看了一眼，一直沉浸在题海中的沈随似有所感，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只有他们知道，他们在为自己和彼此而奋斗。
日子一天天过去，窗外的树叶由绿变黄，又从黄到凋零，露出光秃秃的树干。
当寒风颳进教室，有第一个人穿起羽绒服的时候，桑砚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冬天。
楚茵和陆弋青参加了联考。
在他们参加考试的时候，桑砚和沈随等四人，还特意在当晚留在了学校，对着学校那棵古老的樱花树虔诚地拜了拜，给楚茵和陆弋青两人祈福。
这项活动是姜承组织的，据他所说，附中的这棵樱花树相当有灵气，每年花开的茂盛程度决定了每年的高考质量，他之前每次考试前去拜樱花树的时候，成绩出来都还不错。
对于这个说法，桑砚将信将疑：「我们学校还有这个传说？我怎么不知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沈随，对方眼底的同款迷茫意味着他也没有听过这个传说。
「你是学神，自然不会去留意这种传说，你都考第一了，还想让它怎么保佑你？！」姜承最近的考试没考好，略有些气急败坏，「学神就是不懂人间疾苦。」
桑砚：「……」
她沉默地又用手指了指身旁的沈随。
沈随挑眉，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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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承噎了一下，而后大手一挥：「随哥不算正常人类。」
沈随眯了眯眼，他觉得最近姜承的底气好像足了不少，有些嚣张。
虽然众人对姜承的这个祈福活动有些将信将疑，不过每个人都还是对着樱花树拜了三拜，祈祷它能保佑楚茵和陆弋青两人旗开得胜。
不管樱花树有没有用，反正最终的结果的确不错。
陆弋青和楚茵两人的联考成绩，一个考了省前十，一个考了省第29名。
接下来只需要去参加校考，但联考的成绩给他们打了一剂强心针，对校考虽重视却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陆弋青和楚茵目标明确，都有自己想考的学校，早就准备好了心仪学校的往年试题，准备充分。
校考在开年二月份，所以比校考先来的，是学校的期末考试。
这半年似乎过得格外仓惶，回忆起来每个人的周围都堆满了试卷。
桑砚不出意外地考了年级第一，而沈随进步巨大，第一次挤进年级前十，但若是按成绩来看的话，进步最大的那个人是陆弋青。
他的专业成绩一向不错，而这次文化课成绩也挤进了年级前五十，若是按照往年的录取线来看，他的目标院校算是稳了。
除开考试成绩外，还发生了一件令人惊喜的事情。
暑假的时候，桑砚他们六人去邻镇玩，曾被拍戏的剧组拍摄了小视频。
那个剧组的戏于前两天正式播出，连带着这条小视频也被当做花絮给放了出来。
原本只是一个小制作的剧组，但由于其中男配意外走红，所以这部剧也突然备受期待，那条花絮小视频同样被无数人观看。
底下一片啊啊啊，惊讶为什么素人的颜值这么高。
很多少女尖叫着想要一分钟内知道沈随和陆弋青的全部联繫方式。
在众多评论中间，一条消息夹杂在其中：为什么我总感觉那个高个小姐姐如此眼熟？
原本只是一条不起眼的消息，却在一夜之间被顶上热评。
原因是有人也同样觉得眼熟，然后艾特了楚茵的微博。
她原本就会在微博更新一些条漫，除了发布作品之外还会发一些自己的生活照，这些年她的粉丝虽然不多，但也帮广大网友将她和视频中的女生对上了号。
于是随着这部剧的火爆，楚茵作为少女漫画家，也一同出现在了微博的热搜上。
第一百零七章 卖个惨
热搜刚出来的时候，楚茵正在同步准备校考和期末考试，一时之间以为是自己太过废寝忘食，出了幻觉。
一直到有平台私信她后，她才让桑砚掐了她一把，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楚茵之前不是没有在平台挣过钱，可也不过挣个零花钱，自从热搜一上，她挣到的钱就以数十倍地往上增长。
平常她的微博底下还有附中的同学给她捧场，一看她火了，三言两语就将她的情况给兜了出去。
学霸、长得好，画得也好。
光是文化课成绩就能进a大附中的重点班，更别提联考的专业课成绩挤进了全省的前三十名。
以前的粉丝觉得自己粉了一个了不得的大大，脸上倍有面子；看见热搜的新粉丝也万分吃这个人设，光是考试的那几天，楚茵的微博粉丝数就从几千人涨到了几万。
当初走红的视频里其实不是只有楚茵一个人走红，但剩下的人都是学生，唯独已经有漫画家名头的楚茵具有快速变现的条件。
网红少女漫画家，业内的一家漫画大平台瞅准了商机，当机立断地联繫了楚茵，不仅跟她新签约了一部漫画，还邀请她来参加今年的年会。
当初走红的视频里其实不是只有楚茵一个人走红，但剩下的人都是学生，唯独已经有漫画家名头的楚茵具有快速变现的条件。
年会在年前的一周举办，楚茵的父母担心女儿，不让她一个小姑娘单独出门，干脆一家三口过去，这次过年也在那边过。
楚茵在开年会的那天晚上，主办方请了化妆师，照着她当初视频走红的那个风格重新给她找了一套旗袍，又找摄影师拍了几组照片，提前发布了出去。
在后台的时候，楚茵还跟桑砚他们群视频，发誓自己如果红了，一定苟富贵不相忘。
桑砚听着她叭叭在那说，无比心动。
她舔了舔唇，两眼放光：「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努力了？」
「不用努力！等我包养你！」楚茵很上镜，原本就好看的面容在镜头里变得更加精緻。
桑砚嘿嘿一笑，还准备说些什么，手机却『嗡』地震动了一下。
她用ipad调成视频界面，摸过手机想看看是谁发的消息，结果就看到了沈随的头像。
【猫咪乖乖】：不想努力可以，但包养这件事只能我来。
桑砚：「……」
她的脸登时有些红。
她看向ipad的屏幕，发现沈随仍是往常的冷淡模样，丝毫看不出他刚刚给她发了微信。
沈随装得好，但桑砚脸上的红晕却是半天消散不下去。
楚茵喝口水的功夫终于感觉到了桑砚的不对劲：「桑桑，你脸怎么这么红？」
「……空调温度开太高了，有点躁。」她迟疑地扯着谎。
她不太擅长撒谎，但楚茵现在正深有体会，所以深信不疑：「我这边也是，北方的冬天为什么这么干燥？我今天咚咚咚地喝了好多杯水，可现在还是觉得嗓子在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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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茵还想抱怨几句，但年会此刻正式开始，她只能遗憾地挂了视频。
她挂了视频后，姜承毫不迟疑地接过话痨大任：「你们今年怎么过年啊？」
「去爷爷奶奶家过。」陆弋青回忆了一下，「然后可能会去桑桑家拜年。」
这倒是实话，因为两家住得近，所以平时过年的时候总会走动，双方家长给彼此的小孩一点红包，就连烟花也会一起放。
「走亲戚啊，」方子旭还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每年最讨厌过年了，你是不知道大家族的亲戚能有多少人，我从来没有一次能准确地叫出称唿。」
然而他的一番抱怨，姜承只听到了大家族三个字：「羡慕，豪门贵公子就是不一样。」
方子旭的家跟沈随家住在同一个小区，都是a市有名的别墅区，那边别墅区的住户非富即贵。
方子旭被他一噎：「……沈少爷那才是豪门贵公子，还没有人争家产的那种。」
「哦？」姜承听后来了兴趣，「今天让我开开眼吧，给我讲讲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怎么过年？是不是各种深宅大院，然后香槟美酒尔虞我诈？」
「你想多了。」
沈随懒懒散散地回了一声，没人知道他的手藏在书桌底下正在给桑砚发微信。
【猫咪乖乖】：你每年都和陆弋青一起过年？
「那你们是怎么过年的？」
【猫咪乖乖】：我有点吃醋。
慢条斯理地发完这句话后，他才闲闲抬眼看着屏幕：「以前和爷爷过年，之后就自己过年。」
说是过年，可他不觉得跟往常有什么差别。
唯一的差别就是每次除夕那天他都会给家里的佣人放假，定外卖也不太好定，所以只能自己做饭吃。
他说的淡然，桑砚却听得一阵心疼。
好歹当了半年的汤圆，虽然只有每晚十点到第二天清晨，但他也知道在沈随爷爷去世之后，他一直都过着孤寂的生活。
在每年万家灯火的时候，他却独自坐在偌大的别墅内，听着十二点的钟声一声接一声敲响。
光是想想这个画面，她心底就一阵钝钝的疼。
【月初】：我陪你。
这三个字她打得郑重，所以慢了一些。
因此还没发过去，便听到姜承接着叫道：「我靠，我都心疼随哥，你今年来我家过年吧？别的不说，饺子管够。」
「不用，」沈随的声音依旧有些淡，「今年我……父母应该会留在这边一起过年。」
在说到父母两个字的时候，他有些不熟练，不过到底还是说出了口。
这个学期开始，他们的确渐渐在他身上费了些心思，努力地在朝着他的方向靠拢，虽然一家人长久没有相处，彼此的观念总有摩擦，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
似乎是年龄渐长，沈行之也渐渐能体会之前老爷子恋家的心情了。
钱是永远挣不完的，可一个人的一生却是有限的。
一辈子只为钱活似乎也挺不划算。
所以沈行之现在基本上不再出差，国外的生意都从公司找了信得过的员工去。
沈随虽然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却悄悄改了沈行之的备註。
当初冷冰冰的沈总重新改成了父亲，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爸，但好歹胜利有望，沈行之也在默默努力着。
这边听着沈随的话，桑砚一边为沈随开心，一边脸红地将那几个字给删掉了。
那边沈随虽然回着姜承的话，眼神却一直瞄着跟桑砚聊天的界面。
屏幕上方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他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字样消失，对方却是一个标点符号也没发过来。
【猫咪乖乖】：？
桑砚望着那个问号，决定装傻到底。
【月初】：？？？
她光顾着在微信上装傻，却忘了视频将她飘忽不定的眼神给暴露得彻彻底底。
沈随舔着上颚，轻笑一声。
其实她要发什么内容，他也能猜到个大差不差，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看。
想看她，心疼他。
桑砚被沈随那一声轻笑给彻底笑红了脸，找了个理由就挂了视频。
视频上少了她的身影，沈随也就干脆利落地掐了视频，留下三个大老爷们面面相觑。
于是今天的群视频活动就此解散。
没有人知道沈随挂了视频后，径直走到了书房。
自从决定要回归家庭后，沈行之便会每周给自己放半天假在家陪陪沈随。
只不过沈随这么多年习惯了自己独居，虽然领了他的心意，但仍旧会自己待在房间里揉着汤圆。
沈行之干脆和闻汐两个人在家里远程办公，陪儿子跟挣钱互不耽误。
今天，是沈随今天第一次到书房这边来。
看到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沈行之还有些愣：「怎么了？」
沈随：「你们今年除夕是不是还有工作？」
之前沈行之打电话的时候，他没注意听到了，好像是国外那边的生意出了点纰漏，需要沈行之来解决一趟。
「你听到了？」沈行之清了清嗓子，「你放心，我已经让副总过去处理了，今年除夕我们一家人过。」
「没关系，」沈随摸了摸蹭过来的汤圆，「你们过去处理事情吧，反正来日方长。」
沈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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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泪纵横。
原来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儿子不仅长了个子，还变得懂事起来了。
沈行之忍着眼泪，大手一挥：「没关系，我们今年一定陪你。」
沈随：「……」
不，他只是单纯地想在桑砚面前卖个惨。
这个愿望看起来像是落空了。
汤圆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嘲讽地在地上打了个滚，用四只爪子对着他：「唧唧。」
以往汤圆小的时候，做这个动作还相当可爱，现在它站起来能将爪子搭在沈随肩上，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变得相当嚣张。
沈随没有理会它的挑衅，再接再厉：「生意重要，年三十也不过是个日子而已，等你们回来再补过。」
「什么都没有我儿子重要。」沈行之斩钉截铁道。
「……」
沈随长嘆一口气。
他突然有些怀念曾经不近人情，视光耀门楣为己任的沈总。
第一百零八章 除夕夜
虽然沈总不上道，但分公司的副总实在催得急，在年三十的晚上，沈总匆匆吃了一顿年夜饭后，还是不得已前去救场。
以往过年出差是常有的事情，可沈行之还是第一次这么愧疚。
他看着已经跟他一样高的沈随，语气犹豫：「要不……我和你妈明天再走？」
「没事，」沈随表情淡定地给他递着围巾，「反正已经吃过年夜饭了，你们早去早回就行。」
「半天应该也没事。」
「有时候生意多耽误一秒，就有很多变数，这是您以前教我的。」
沈行之犹豫半天，见沈随眼底真的没有半点难过后，最终还是转身前往机场。
坐在车后面，他看着身边已经在看资料的闻汐，语气郁闷：「我怎么感觉小随的语气，还挺期待我俩走的？」
闻汐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年纪大的症状之一是什么吗？」
「什么？」
「想要开始黏着孩子。」
「……」
为了证明自己还没老，沈行之打开电脑也开始看着那边传过来的文件。
沈行之和闻汐的车从院子里缓缓驶离，沈随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车消失在眼前后，掏出手机，拍照再点击发送，一气呵成。
收到沈随发来的图片时，桑砚已经吃完了年夜饭，正窝在沙发上跟父母一起看春晚。
她一边往嘴巴里塞着薯片，一边点开沈随发来的图片。
照片里面偌大的别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乱入的汤圆在歪着脑袋。
【月初】：没人在家？
【猫咪乖乖】：只有我和汤圆。
【月初】：不是说今年叔叔阿姨会陪你过年吗？
【猫咪乖乖】：他们去国外了。
看着沈随发过来的消息，桑砚想像着沈随独自趴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灯火的场景，唿吸一窒。
之前没能发出去的话到底还是重新发了出去。
【月初】：我陪你。
她捏着手机站起身：「爸妈，我们能把沈随接过来过年吗？」
桑母往她嘴巴里塞了块苹果：「人家在家里过年，你非要人家过来干什么？」
「他一个人在家。」
「……」
桑母的动作顿了顿：「一个人？」
「嗯。」
这么多年，他一直一个人。
片刻后，桑母用胳膊肘拐了拐桑父：「去接人。」
听着桑母的命令，桑父老老实实地拎着车钥匙，跟在桑砚后面往外走。
就算这样，他还是被桑砚数落了一句：「爸爸，你快点。」
连外套都来不及换的桑父：「？」
父女俩打开门的时候，正好遇到过来拜年的陆弋青一家。
陆弋青手上还拎着一袋烟火，准备等会和桑砚一起去放。
看到他们急匆匆出去的模样，他愣了愣：「这个点去哪啊？」
「接人，」桑砚拽着桑父就往电梯里钻，扭头沖陆弋青喊道，「等我回来一起放烟花啊！」
等她回来，带着沈随一起看。
她喜欢看的、喜欢吃的，都要带着沈随一一尝遍。
她要让沈随知道，从此以后他绝不是孤身一人。
年三十的路上人烟稀少，一路上都没堵过车，桑砚他们只开了一会儿便赶到沈随家门口。
望着周围的独栋别墅，桑父缩了缩脖子：「怪不得电视剧总出现这种房子，原来艺术来源于生活。」
桑砚完全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她拉开身上的安全带，蹦跶下去。
沈随家的房门是密码锁，她看过无数次沈随拉开门的模样，自然也将密码记得很熟。
于是桑父就看到自家女儿熟练地按着密码，然后拉开了别人家的房门。
桑父：「……」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沈随从收到桑砚的消息后就一直在耐心等待。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卖惨。
不过他发现自己相当有天赋。
为了能多留桑砚在这边待一会儿，他在准备好的新年礼物藏好后刻意关了电视，抱着汤圆开始装样子。
可桑砚抵达的速度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快。
小姑娘穿着一身浅色的袄，一张小脸有些红扑扑的：「沈随！」
他仰头望去，看着她步步走近。
客厅的吊灯太亮，亮得她的轮廓有些模煳，早已经做好准备的沈随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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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她又喊了一声，沖他弯起眉眼，「我陪你一起过年。」
他任由她拽着自己的手腕，从地上慢慢站起。
汤圆颠着四只爪子跟在他们身后，还不忘用大尾巴帮他们把房门关上。
沈随原以为桑砚会来沈家陪他一会儿，却没想到桑砚直接将他带回了家。
一直到桑父将车开回家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
房间里给桑砚准备好的新年礼物没来得及拿，甚至他身上还穿着家居服。
沈随略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在拖鞋里的脚趾。
汤圆眼尖，还以为蠢主人是在和他玩，于是毫不犹豫地用厚重的爪子按在了他的脚趾上。
随着年岁的增长，汤圆的体重和体型早不可同日而语，这一爪子踩得结结实实，将沈随给踩清醒了。
他沉默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车的汤圆，和它大眼瞪小眼。
这种可以拉近关系的时候，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猫崽子是颗大电灯泡。
而桑砚以为他的异样是因为难受。
她几次想要开口安慰，最终都没能说出口。
她觉得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徒劳。
这份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桑父踩下剎车，停在家楼下。
*
陆弋青早就拿着烟花下了楼，就等桑砚回来。
看见桑父的车子时，他勾着笑，往车窗上敲了两下：「快下来看烟火。」
可他没想到的是，拉开车门的人，却是沈随。
陆弋青：「？？」
大变活人？
「我今晚无家可归，所以过来借宿一晚。」
自从懂事后就再也没有在桑砚家借宿过的陆弋青：「？？」
他磨了磨后槽牙，一把揽住沈随的肩膀，声音拔高了一度：「太好了，这样我们就能一起过年了！」
风水轮流转，问号挪到了沈随的脑袋上。
陆弋青搂着他肩膀的手又紧了紧，沖桑父喊道：「叔叔，你让阿姨别忙活了，今晚沈随去我家睡。」
听到这里，沈随总算明白了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声音就被陆弋青盖了过去：「你怎么还穿着拖鞋？这个天太冷了，你先到我家换套衣服。」
两人身高差不多，去陆弋青家换衣服再合适不过。
桑父看了一眼陆弋青放在沈随肩膀的手，思索片刻，觉得兄弟俩睡一间房更合适，便答应了：「好，那你们明天记得来叔叔家吃早餐。」
「好！」陆弋青立刻答应。
沈随：「呵。」
合着这一番天时地利，全部毁在了人和这边。
他深深地看了陆弋青一眼。
在两人身后，汤圆幸灾乐祸地用后爪挠了挠脸。
沈随想跟桑砚独处卖惨夺同情分的计划，至此算是彻底被搅和了。
他不仅没办法跟桑砚独处，晚上还要跟陆弋青共处一室——陆弋青家将客卧改成了书房，所以他只能和陆弋青一起将就一晚。
陆弋青在回到家的时候才想到这茬，小人得志的嘴脸也收了收。
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房间：「今晚就委屈沈少爷打地铺了。」
「我体质弱，打地铺会生病，」沈随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我去桑砚家的客卧睡吧。」
「……」
陆弋青的眼皮跳了跳，青着脸将自己的枕头往地上拽：「我睡地铺，您睡床。」
沈随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往身上套着陆弋青的外套。
两人的穿衣风格完全不同，可陆弋青的衣服穿在沈随身上却硬生生地穿出了一种不同的味道。
当沈随换完衣服下楼后，桑砚的眼神亮了亮。
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自己的耳朵，蹲下/身按下打火机。
火苗点燃了引线，桑砚转身就往他们那边跑去。
在她身后，引线的火光燃到底部，带来一片绚烂的烟火。
白色和金色的火星交织着跃于半空，独有的烟火气弥散开来。
沈随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沖自己奔来，笑着对他喊道：「新年快乐！」
他听到自己心底的笑声，也缓缓开口：「新年快乐。」
原来和别人一起过年，是这么温暖的感觉。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桑砚站定在他身边，偏头沖他轻声道：「往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你过。」
她的声音不大，可在场的人全都听见了。
包括陆弋青。
他的眼睫颤了颤，走上前拿走桑砚手中的打火机，前去放下一个烟花。
陆弋青想起刚刚在家中，他和沈随之间的对话。
他坐在座位上等沈随换衣服，单手托腮，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喜欢桑砚吧？」
他原本没指望沈随会正面回答他，却没想到沈随将拉链拉上后，看了他一眼：「很喜欢。」
「……哦。」
陆弋青『哦』了一声后没有等到后文，便自顾自地开口：「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告白？」
他也想告白，只是总是没能寻到好时机。
陆弋青漫不经心地想着，却听到沈随道：「已经告白过了。」
撑着腮的手一软，他的脑袋从掌心划了下去。
他错愕地看着沈随，看见沈随的唇一张一合：「等高考结束后，我再问她要答案。」
陆弋青垂着眼，点下另一个烟花的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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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桑砚还没有给沈随明确的答案，可他们之间，好像已经容不下其他人的位置了。
第一百零九章 藏起来
春节似乎就是一个分水岭。
自从新年过后，日子就像飞一般。
桑砚仍旧每天都会在日历上画一笔作为记录，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日历就又往后翻了一面，好似之前的痕迹从未划过一般。
楚茵从年会回来之后，成为新晋的少女漫画家，签约签到手软不说，她的校考成绩又让她小火了一把。
现在大家都吃学霸人设，而楚茵的学习成绩有目共睹。
而桑砚之前准备的全国英语竞赛也获得了名次，主办方准备的奖盃和奖状前阵子送到了学校。
校方恨不得将桑砚给供起来，又拉了个横幅挂在学校门口，就连记者都过来採访了。
沈随也跟桑砚一起参加了这项比赛，不过在进入决赛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
按他的话来说，明知不可能有结果的比赛，就不用再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相较于去年的校霸而言，沈随又长高了两公分，少年的轮廓变得更加明朗利落，处事也比之前更加干脆沉稳，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在取捨方面，他像极了沈行之。
只是他与沈行之不同的是，为人淡漠，偏偏感情又浓烈到极点。
在确定好了学校后，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勤奋到桑砚都有些心惊。
她有时候会到二班门口，趴在窗台上去看沈随——曾经的少年已经有了大人模样，无论周遭有多吵闹，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眼前的书本上。
她亲眼看着姜承有时耐不住寂寞去闹他，可连喊了好几遍，沈随仍旧没有听到。
他的注意力非常集中，集中到有些可怕的地步。
或许这就是他成绩进步飞速的原因，有迹可循却无法复制。
因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有他这般意志力和专注力的人。
有人陪她一直携手前行，桑砚总觉得日子跟往常有了些微不同——她不必彷徨地前进，等她偏头的时候，身后总有人会接住她。
明明每一天都很充实地在过，但他们总是留不住时间。
转眼间就已经考过了一模，到了百日誓师的日子。
往年百日誓师的时候，学校都会在市中心的大礼堂举行，可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学校似乎觉得经过阳光的洗礼后，可以让学生们有个崭新的面貌，重拿市第一，所以将举行百日誓师的地点定在了学校操场。
而省下来的场地费，给高三的每个学生都定了一套小礼服。
男生是西装，女生是西装和百褶裙。
此举不仅艷羡了a市其余中学，还引起了往届学长学姐的哀嚎，各个在贴吧里质问校方为什么不早点改革。
当然好看归好看，礼服的质量却不算太好。
学校发下来的当天，大家就忍不住新鲜劲，各个在教室或厕所里换了衣服。
尺寸是之前学校统一收上来的，但架不住大家一个过年吃胖了不少。
若只是胖了些许，面料还能承受，偏偏姜承不仅吃得多，运动量也加大了不少，原本就发达的肌肉变得更加发达。
他在换好衣服后，美滋滋地冲着沈随比了个大力水手的造型：「随哥，你看我man吗？」
遣词造句太过油腻，沈随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刺啦』一声。
姜承的笑容僵在嘴角——他的裤裆破了。
原本教室里闹哄哄的，除了他和沈随外也没人发现，但架不住他奔往厕所的姿势太过猎奇，引得不少人往他这边看。
于是不出半分钟，大家就都知道姜承穿开裆裤这件事情了。
沈随的眼底难得溢出一丝笑意，他摸出手机给桑砚发消息。
『你猜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几个字刚刚打完，他还没来得及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对话框内出现了一条新消息。
【月初】：听说姜承穿开裆裤了？
沈随看着她的对话框，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将刚刚输入好的字样一一删除，重新打字。
【猫咪乖乖】：是啊，都传到你们班去了？
【月初】：毕竟我们班就在厕所旁边，再加上姜承的跑步姿势太过猎奇，刚刚大家的视线全被吸引到了走廊那边了。
【月初】：你看到他那跑步姿势了没？
虽然不在一个班，可他们习惯了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就跟对方分享。
就好像他们仍在坐同桌一般。
沈随敛着眉眼，突然想逗逗小同桌。
【猫咪乖乖】：他有什么好看的？
【猫咪乖乖】：想看你。
想看看她穿小礼服会是什么模样。
可按照她那炸毛的个性，在看到这两条消息的时候，一定会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说不定还会掩耳盗铃般将手机塞回书包里。
一想到桑砚的举动，沈随就忍不住又笑了笑。
得快点哄，不然等会拖着就不好哄了。
可还没等他打完字，手机就『嗡』地震动了一下。
【月初】：那你看看窗外。
沈随愣了愣，下意识扭头往走廊处的窗外看去，就看到他的小同桌穿着小礼服站在二班走廊处。
立领的黑色小西装，红色的领结，算不上多出彩的搭配，穿在桑砚身上却带着一股独特的书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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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有些羞，白皙的脸颊上泛着红，眼神水润润的，看得他一阵口干舌燥。
即便窗台遮住了，沈随也能想像到百褶裙下勾着一双细白的腿。
不仅沈随一个人看到了，有些二班的男生也看见了。
有人咽了咽口水，用胳膊肘拐了拐身旁的小伙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镇校学霸有点好看？」
「你才发现？我一直觉得她好看，只是学霸光环太过耀眼，让我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可现在……好像有点过于好看，我努努力跟她考一个学校？」
「你做梦。」
……
这些交谈一字不落地传入了沈随的耳朵里，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那几个男生。
他们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沈随站起身，从后门出去，站定在桑砚面前，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换掉吧。」
桑砚：「不好看？」
他违心道：「不太适合你。」
「……」
白瞎了她这番屁颠颠走过来的心意。
狗直男以后追不到女朋友。
脸上的羞涩瞬间消散殆尽，她瞪了一眼沈随，翻着白眼就走。
没走两步，她又转身回来恶狠狠地踩了沈随一脚，而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了自己的班级。
望着鞋上的脚印，沈随摸了摸鼻子，也回到了教室。
他由衷感嘆自己现在脾气好了不少，性格相当随和。
沈随感慨着，没有留意到刚刚被他瞪过一眼的同学们，此刻依然瑟瑟发抖。
虽然沈随不觉得其他人能比自己强，但为了避免自己的轻敌日益增多，所以在百日誓师大会当天，他一直耐心地等在一班门口。
楚茵相当有眼力见，二话不说地就往楼下跑，给他们留下二人空间。
桑砚还在整理自己的领结，被楚茵的速度震惊到。
若是有一天楚茵不打算画画，去练个短跑可能也能为国争光。
「过来。」
听见沈随的声音，桑砚不甘不愿地往前走了几步：「干什么？」
她还记得昨天沈随说她不好看的事情。
或许是去年做汤圆做久了，她发现自己相当记仇。
沈随手里拎着外套，站定在她面前：「吃糖吗？」
「又来这招？」她撇了撇嘴，「现在这招可哄不好我。」
嘴上这么说着，可她还是忍不住摊开了掌心，摆明了小情绪要闹，糖也不能少。
沈随乐了，用手敲着她的脑袋：「我算是知道汤圆那些坏习惯是从哪来的了。」
「胡说。」她抵死不认，「谁知道是不是近墨者黑，被你带坏了。」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像爸爸，我还以为是像妈妈。」
「？」
桑砚觉得自己好像被占了便宜。
可还没等她开口，沈随就率先出声：「好看。」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她丈二摸不着头脑。
「这身衣服你穿的好看，可我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他老实坦白，「怕有人跟我抢你。」
「……」
这人……现在好会。
桑砚又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烧。
她轻咳一声，眼神落到他手中的外套上：「所以你就打算给我再披件外套？」
「嗯。」
他应得相当坦然，跟汤圆藏罐头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也不知道汤圆到底被谁给带坏了。
桑砚被气笑了，嫌弃地将他递过来的外套推了推：「手机带了吗？」
「带了。」
「拿出来。」
女生底下是裙子，所以没有口袋，她的手机放在书包里了。
沈随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手机给掏了出来。
他的手机密码她一直都知道，之后更是将她的指纹给录了进去。
桑砚就像打开自己手机那般熟练地点开了他手机，仔细搜索了一番后抱怨道：「怎么没有美颜相机啊？」
「美颜相机？」
他很少自拍，相册里的大部分照片都是汤圆。
「算了，自带相机就自带相机吧。」桑砚嘆了口气，点开相机的自拍功能，对准自己和沈随。
见沈随半天没动，她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蹲一点，不然摄像头拍不到你。」
「要合影？」
「是啊，」她撅了撅嘴巴，「你不是不想我被别人看见吗？」
其实沈随的小心思她也有——那般耀眼的人，她想藏起来。
只有自己能看。
第一百一十章 百日誓师
沈随看了她一眼，依言弯着腿，脑袋抵在她的下巴上：「这样可以吗？」
「可以。」
虽然没什么新意，但对于沈随来说已算不易。
她伸长了手臂按下键，窗外的光影与人像定格在屏幕上。
女生笑得很甜，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状，男生板着脸看起来有些凶，偏偏垂眸看着镜头里的女生时，眼神晕出一片温和缱绻。
将手机递还给沈随，桑砚转身回教室。
「干什么去？」沈随挑眉问道。
「不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吗？我去把校服换回来，」她一边往里走一边不忘叮嘱，「刚刚拍的照片记得发给我。」
「好。」
他应了一声，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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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俩第一张单独的合照。
沈随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摩挲着屏幕，将其保存为手机壁纸后才发给了桑砚。
做完这一切后，他也转身回了教室。
等桑砚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沈随也刚刚从二班出来。
两人身上都换回了蓝白色的运动装校服。
看到沈随身上的校服时，桑砚一愣：「你怎么也换了？」
「跟你一起。」
他没有直言自己的私心，虽然刚刚的礼服看起来也像情侣装，但全年级一起穿，总感觉有什么不得劲的地方。
而现在只有他们俩个穿着蓝白款的校服，有种公然穿情侣装的感觉。
沈随相当满意。
他揉了揉桑砚的脑袋：「还不走？你等会不是还要上台发言吗？」
「……」
看桑砚那略显茫然的眼神，就知道将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片刻后，她从淡定变得慌张，匆匆忙忙就往操场跑去。
当然想像与现实总会有些出入，她原以为自己百米九秒的速度，奈何跑起来比竞走也快不了多少，时不时还要踩两脚自己的鞋带，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沈随跟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
上天给了她无比发达的大脑，就给了她一个不平衡的小脑。
当真公平的很。
等她下完这一层台阶后，沈随干脆蹲在了她的面前。
桑砚着急忙慌地开口：「我要迟到了。」
「不会让你迟到的。」
他偏过头：「快点，我背你。」
「不用……」
她话音未落，就被沈随拽着胳膊圈住了他的脖颈：「之前做汤圆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往我身上爬吗？」
「……」
这句话怎么听都很有歧义的感觉。
没等她多想，沈随便已经将她背了起来：「搂好了。」
话音未落，他便三节楼梯一跨地往下跑，吓得桑砚立刻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作为汤圆的时候，的确经常在沈随的身上玩蹦床。
沈随也好脾气地任由猫崽子在自己头上动土。
可惜后来汤圆的体型越来越大，大到如果再继续在沈随身上玩蹦床，沈随就需要去医院的地步……
时间隔得有些久远，桑砚突然有些贪恋沈随的温度。
她抿起嘴唇，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沈随的嘴边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虽然负重，但桑砚不得不承认，沈随即便背着她，也比她自己跑得要快，没一会儿就背着她到了离操场不远的地方。
他轻轻将她放下来，语气略感惋惜：「到了。」
桑砚动作迅速地从他背上蹦起来，干巴巴地挤出一个『哦』。
她伸手理了理身上的校服，而后跟沈随一前一后往操场走去。
操场上，刚爷已经找她快要找疯了——等校长致辞结束后，就轮到桑砚上台发言。
可刚刚李诚刚在班级队伍里找了一圈，却怎么也没找到她的身影。
「怎么现在才来？」刚爷瞥见桑砚时，立刻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穿着校服？」
在满操场黑色小礼服或红色半身裙中间，桑砚那身蓝白色的校服格外显眼。
桑砚早就想好了说辞，撒谎不打草稿：「最近吃胖了，衣服被我撑破了。」
刚爷看着即便穿着校服，松紧裤也勾勒出细腰痕迹的桑砚：「……」
在他无言的时候，隔壁二班班主任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响亮：「你的西装呢？」
沈随：「我不穿低档西服。」
「……」
李诚刚悄悄瞄了一眼二班班主任，看着同事一副快要气昏过去的神情，他突然觉得桑砚刚刚的藉口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在二班班主任铁青的脸色中，刚爷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拍了拍桑砚的肩膀：「去主席台下面等着，过一会儿就是你上台发言了。」
桑砚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边人群中有些吵闹，李诚刚在叮嘱完桑砚后，便去队伍前面管纪律去了。
桑砚理了理头髮，也准备从队伍中间往主席台走。
操场中的队列按照班级顺序排列，一班旁边就是二班，就在桑砚准备从两个班中间的空隙走过去的时候，她的手突然被人攥了一下。
她扭头看过去，看见了目视前方，脸上毫无表情的沈随。
他刚刚才被班主任放过，站在队伍的最后。
手上勾着桑砚的手，他的表情却依旧镇定，甚至连眼神都没往她这边挪一寸。
他手指顺着她的手背往里一勾，指尖轻轻在她的掌心里画了几笔。
指腹在掌心里带起一片痒意，桑砚强忍着才没有将他的手给甩开，一直等到他写完字后，才有样学样地目不斜视往前走。
*
「现在有请高三一班桑砚同学发表讲话。」
主持老师的声音顺着声筒传遍整个操场的时候，桑砚正好走到主席台旁边。
她快走两步，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走上主席台。
从这里望下去，她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台下人的举动。
她可以看见刚刚下台的校长正在扒拉自己的假髮；可以看见偷偷拿着ipad赶稿的楚茵；还可以看见队伍最末尾，与她对望的沈随。
高中三年，她无数次地踩上过这个地方，讲自己的学习经验，领取学校颁发的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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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一次例外只有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她因为不遵守考场纪律，和沈随一起走到这里，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检讨。
光是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她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过往的记忆画面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她扯了扯嘴角，伸手拿起话筒。
话筒从架子上被拿下来的时候，发出轻微『嗡』地一声——全场寂静。
桑砚的眼神缓缓扫过下面的同学老师，张开嘴巴：「其实站在这里之前，我背了稿子，但在背稿子之前，我还有很重要的两个字想说。」
顿了顿，她才缓缓开口：「加油。」
底下人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了不得的话，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嘘声、笑声和交谈声交织成一片，倒是比刚刚沉寂的操场多了几分青春朝气。
桑砚没有理会。
她的眼神精准地落在沈随的方向，跟他相视一笑。
加油。
这是刚刚他在她掌心写下的两个字。
年少的时光之所以青春，便在于他们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青春无悔。
可正因如此，他们才需要加油。
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少一点，再少一点。
百日誓师大会结束后，学校所有的娱乐活动都正式跟高三生们说再见。
就连每月一期不落的黑板报评比，学校都不要求高三生参加了。
年级里的气氛也与之前再次发生了一些变化，学习好的一如既往在学习，中流学生也开始卯足了劲学习，想要看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成绩最差的那一拨干脆跟老师申请请假，各谋出路。
大家脑袋里的那根弦在逐渐紧绷，不时传出来有人生病的消息。
在高强度的学习下，开始有学生率先倒下。
学校旁边的小诊所，经常能遇到有学生在里面挂葡萄糖增强抵抗力。
班主任在讲台上叮嘱的话，从好好学习变成保重身体，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学生们都没有在相应的时效内听从。
就连桑砚也头一次对老师的话，左耳听右耳出。
她虽然也听过几则隔壁班学生去挂水的消息，但她作息一如既往的规律，甚至还因为没有比赛，晚上的睡觉时间往前调了半个小时。
所以她也就没有太在意。
桑砚第一次意识到高三的高压是在物理课上。
临近高考，赵师太的脾气也略有点缓和，生怕自己的暴躁脾气成了压死高三党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在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赵师太的声音都会比平时要轻柔一点。
「楚茵，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桑砚看着黑板上的问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滑动。
可当她写完解题思路，好友那边依然没有发出声音。
「楚茵！」在喊完名字后，赵师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她轻咳一声，亡羊补牢道，「这道题不是很难，老师相信你能做出来。」
桑砚皱了皱眉头，看向好友——百日誓师结束后，班级又换了一次座位，变成单人单座。
她的座位也和楚茵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
生怕赵师太忍无可忍地发飙，桑砚将桌面上写了答题思路的草稿纸折起，快速地扔到楚茵桌上：「思路在纸上。」
桌面上突然出现的草稿纸似乎吓了楚茵一大跳，她的身子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这道题，」她一边展开草稿纸，一边站起身，只是脸色有些难看，「先对下方的小物块进行受力分析……」
楚茵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晕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等我
楚茵晕倒在教室里面。
教室出现短暂的寂静，而后声音变得杂乱起来。
桑砚唿吸一窒，立马冲过去看楚茵——她的脸色苍白，嘴唇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送医务室！」
有人喊了一声，最后还是方子旭将人扛到了医务室。
桑砚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担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晕了一个？」倒是医务室的老师比较平静，他动作利落地给楚茵做了个检查，「低血糖，再加上最近没有休息好。」
他掰开楚茵的下颌，往她嘴巴里塞了一勺蜂蜜进去。
「吊一瓶葡萄糖。」医务室老师皱着眉头，「高三几班？」
桑砚答道：「高三一班。」
「老师就没有告诉过你们，身体最重要吗？」医务室老师一边写着病歷，一边忍不住怒气地抱怨道，「都知道高三重要，可又不是几夜不睡就能考清华北大，但身体不好好注意的话，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别以为你们年轻就可以随便糟蹋身体。」
老师越说越生气，语速也越来越快。
方子旭被念叨得一个头两个大，干脆寻了个要回去听课的理由便熘之大吉，留下桑砚一个人在那听训。
桑砚揉着耳朵，眼巴巴地瞅了楚茵一眼，觉得等她醒过来后，一定要狠狠敲她一顿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耳朵。
活了十八年，被老师训到耳朵起茧，还是桑砚人生头一回。
好不容易等老师说完，桑砚拿了个一次性纸杯倒好开水等楚茵醒过来。
幸好医务室老师虽然啰嗦，但水平却相当不错。
没过一会儿，楚茵便幽幽地醒了过来：「我这是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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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见她没事了，桑砚板起一张小脸，「老师说你是过度劳累造成了低血糖，所以昏了过去。」
楚茵愣了愣：「低血糖？」
跟不爱体育锻鍊的桑砚比起来，她的体质一向都比较好。
每年换季的时候，她都会一脸嘚瑟地在感冒的桑砚面前吃冰淇淋。
所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晕过去。
「对啊，低血糖！」桑砚重复了一遍，「你的校考已经通过了，按你之前的成绩，你稳上！」
说完这句话后，桑砚勐喘了口气，继续教训道：「高三的确需要努力没错，但也要注意身体啊！少女学霸漫画家，你要相信自己，你的分数超了美院文化课好几十分！」
在听到少女学霸漫画家几个字的时候，楚茵脸上的表情闪过一瞬间不自然。
不过她掩饰的极好，没一会儿就笑道：「好好好，你怎么那么啰嗦？」
「你得保证，以后按时吃饭和睡觉。」
「知道了，」楚茵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指，「你怎么还信不过少女漫画家？」
那个时候，桑砚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等她之后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回想起今天这段对话，才发现楚茵将少女学霸漫画家这七个字给省掉了两个。
省掉的那两个字是学霸。
楚茵第一次彻底暴露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到了三模。
全市三模，原本是让高考生涨信心的一次考试，楚茵的分数却比二模还要往下降了几十分，连美院的线都够不上。
而三模的题目比二模要简单，她的排退步比分数更为惨烈——足足退步了三百多名。
公布成绩的那天，刚爷扣了楚茵的试卷，面色凝重地将楚茵喊到了办公室。
桑砚原本想陪楚茵一起过去，却被她阻止了：「没什么大事，刚爷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
新上任的老师，敢跟领导叫板，但对学生极好，也从来不会因为成绩来判断一个学生的品性好坏。
思索了一下，桑砚便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的确，她跟去办公室也没有任何用处，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帮楚茵好好总结一下错题，看看她这次退步的原因。
只不过在全员进步的环境下，楚茵的大退步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不说二班的沈随和姜承知道了这件事，就连楼上文科班的陆弋青都知道了。
如果说楚茵三模退步的吓人，那么陆弋青就是进步的吓人。
他这次荣登学校的进步榜，还被刚爷当做范例在一班夸奖了一番。
虽然沈随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表情十分不服：「我之前进步的比陆弋青还要快，刚爷怎么不夸我？」
桑砚：「……」
「要不你夸夸我？」他脸皮越来越厚，「你的夸奖对于我来说，比刚爷重要得多。」
沈随说这番话的时候，刚爷就站在他的身后。
桑砚都替沈随尴尬。
不过陆弋青倒是没提自己进步的事情，他单手插着口袋，找到桑砚：「楚茵那成绩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得等看到她卷子。」桑砚也有些着急，她想起来之前楚茵一模和二模的成绩。
其实楚茵从一模开始，成绩就一直往后退步，只不过每次都只退步了一点，算是在正常范围内，不像这次这么离谱。
她又想到了楚茵之前在医务室的吞吞吐吐，却猜错了方向：「她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了？」
陆弋青愣了愣：「压力太大？」
「对，有些人压力太大的话就容易发挥失误。」
桑砚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我们得想办法消除她的紧张。」
「那要怎么做？」
「从我们中间，找个有经验的人传授经验？」桑砚提议道，「关系近的话，这种事好开口，也更容易借鑑到经验。」
陆弋青：「……」
在陆弋青的沉默中，桑砚终于发现到了不妥——他们中间好像没有这种类型的人。
先不说桑砚，长这么大她就从没因考试紧张过，就连穿到汤圆的第一晚都比她中考那次还要紧张。
再说沈随……以往考试只写选择题的选手，a大附中大名鼎鼎的校霸，如果问他考试紧不紧张，他只能回以一个冷漠的眼神。
陆弋青虽然成绩不太好，但好在他心态不错，他从以前就知道自己以后势必会走艺考路线，所以对文化课也并没有那么在意，只要能让他顺利过线就行。
思来想去，他们三个苦大仇深地围坐在教室后面，划拉了好几个名单，最终把视线聚焦在姜承身上。
虽然之前在一班的时候是个吊车尾，但不妨碍他的成绩在年级的总体排名基本没掉过年级前一百，是个平常打球打晚了还害怕被妈妈揍的正常学生。
被三人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姜承觉得自己背后有些冷：「你们这个眼神干什么？」
「你每次考试是不是会紧张？」桑砚问道。
「当然会，」姜承疑惑地回答，「基本上这是每个学生考前的必备情绪吧？」
说完之后，他似乎意识到面前的三人中有两人不能用常人的角度来揣摩，于是只能将期盼的目光投向陆弋青。
陆弋青舔了舔唇，略有些羞涩地挪开了视线。
姜承：「……」
他决定不能再计较这种细节，不然受伤得一定还是他：「所以你们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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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页
「目的倒也谈不上，」桑砚笑眯眯道，「你之前不是喜欢楚茵吗？现在机会来了。」
在听到喜欢两个字的时候，陆弋青的眼神闪过片刻怔忪。
不过他掩饰得极好，下一秒就放任自己靠在了后面的墙上，一副没长骨头的架势。
在桑砚心中陆弋青一直都是这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模样，所以也没有往心里去，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姜承。
姜承脸上一臊，高举双手讨饶道：「我的学霸，您饶了我吧，当时都怪我年少轻狂，一时被美色迷惑，不能算真正的喜欢。」
他这一副要撇清的架势倒是让桑砚有些懵。
沈随坐在旁边，向桑砚解释道：「他最近喜欢上了我们班的文艺委员。」
总结而言，就是他移情别恋了。
只是听着『我们班』三个字的时候，桑砚的心底还是划过一小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现在的一年他们都在不同的班级，她偶尔看着楚茵传过来的纸条会走神，想起之前沈随用指腹将纸条挪过来的样子。
不过现在没空让她多想，她向沈随递着眼色，让他帮忙劝服沈随。
沈随明了，略一思索后便用指关节敲着桌面：「楚茵因为高考的事情紧张，你去给她传授一下经验。」
姜承：「……」
他好像隐约回想起了沈随之前当校霸的模样。
他不敢不从：「毕竟是朋友，我当然要帮忙，只是你们不能告诉小昧。」
小昧就是二班的文艺委员。
除了沈随因为现同桌姜承被迫知道个绰号外，其余人连听都没听过。
姜承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长舒一口气，拍着胸脯保证：「这件事情就交到我身上了，我今晚就私聊楚茵。」
听了保证后，剩下的三个人满意地散开。
看着姜承和陆弋青离去的背影，沈随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桑砚的脖颈：「刚刚在想什么？」
虽然她的表情变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可以很明显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失落下去。
「啊？」她装傻。
「刚刚我说『我们班』三个字的时候，」他拆穿得毫不留情，一点台阶都不给她，「你在想什么？」
桑砚见瞒不过去，干脆开口道：「在想我们当同桌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年。」
虽然两个人每天都会聊天，一班和二班也不过隔着一堵墙，但毕竟……不是同班。
她偶尔一扭头，就会发现曾经熟悉的身影怎么找都找不到。
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只是在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憋不住了。
有可能是因为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们就要参加高考。
她不害怕考试，可她心底清楚这场考试究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十二年所学要靠那几张纸来评判，意味着曾经要好的人会各奔东西，他们之间的距离将不再是一堵墙而已。
虽然沈随也在朝着她所梦想的学校努力，可谁又能保证。
她连现在一堵墙的距离都不能忍受，万一日后要面对几个小时的高铁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更何况……
她的眼睛闭了闭。
更何况，沈随之前跟她告白后，就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稀里煳涂地过了大半年，谁也没有率先开那个口。
他们现在究竟算是什么关系，桑砚自己也不清楚。
她的脸上藏不住事，沈随看得清楚。
可他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淡声说道：「还有一个月，等我。」
等他，亲手将答案与保证，交到她的面前。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争吵
姜承领了任务后，当天晚上就给楚茵发了一条五百字小作文。
小作文分起承转合，详细讲述了一下自己关于考试的心得，以及对于紧张的解决办法。
然而他的这个小作文似乎没有起到什么用处。
在他发过去的十分钟后，楚茵只给他回了一个问号。
姜承：「……」
他牢记自己的使命，磕磕巴巴地组织措辞，尽量委婉地表示她这种情况只是因为紧张影响了考试发挥，完全不是因为自身水平不够。
当然，这个委婉只是姜承自以为的委婉。
于是楚茵就从他的大段文字中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以为她这次的三模成绩是意外，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犹豫片刻后，她给桑砚打了通电话：「有空吗？想跟你聊聊。」
桑砚二话不说便放下了手中的笔：「好啊。」
楚茵刚准备说话，电话那边就爆发出了一阵争吵。
她沉默片刻，按着手机对桑砚说道：「我能去你家吗？」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听到桑砚的话，楚茵短促地笑了一声，只是其中没多少笑意。
两人都没有挂电话，桑砚可以清晰地听到电话那边又传来一声尖叫：「这么晚了，你还想去哪？」
这声尖叫摆明了是对楚茵说的，可楚茵没有回答，干脆利落地关了门。
关门声音不大，可还是传来『咔哒』一声。
桑砚听得格外清晰。
两人就这样捏着手机，谁也没有率先出声，桑砚听着楚茵那边断断续续地传来：「通往峪口的列车即将到站——列车即将关闭——已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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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桑砚的手机传来一声：「我到了。」
她拖鞋也没穿，光着脚就往门外跑，给楚茵拉开门。
拉开门的一瞬间，她看到了站在门口，泪流慢的楚茵。
在桑砚的印象中，楚茵跟她这种小哭包不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似乎都有办法解决，御姐范十足。
更别说她现在是全网年轻人都知道的美少女漫画家，很多时候就连桑父桑母都忍不住看着新闻跟桑砚对比：「为什么我们总感觉楚茵这孩子像你姐姐呢？」
被平白拉踩的桑砚：「……」
这是桑砚印象里，楚茵第一次哭成这样。
两人明明一直打着电话，可她愣是一丁点抽泣声都没听到。
而面前楚茵已经肿起来的眼睛，分明表示楚茵至少哭了一路。
两人对望片刻，最终还是桑砚先出声：「你之前很喜欢的那双胡萝蔔拖鞋，要穿吗？」
楚茵连眼泪都忘了流：「……要吧。」
胡萝蔔拖鞋是两个人都很喜欢的一双，每次楚茵来桑砚家借宿的时候，两人都要进行一番争抢，后来桑父桑母去超市的时候又偷偷买了一双楚茵尺码的胡萝蔔拖鞋，这才终止两人之间的争抢。
桑父桑母总说楚茵就是自己的大女儿。
听到楚茵说『要』，桑砚略微松了一口气，立马从鞋柜里拿出拖鞋。
楚茵将脸上的泪痕抹去：「你那双呢？」
「我的在房间里。」她立马开口。
「一起穿上。」
桑砚如捣蒜般点头。
别说是让她把拖鞋穿上，就算让她把拖鞋让给楚茵，让楚茵叠着穿两双胡萝蔔拖鞋，她都愿意想办法帮楚茵把两双拖鞋黏在一起。
桑父桑母也看到了楚茵哭红的眼睛，想要上去安慰，但最终还是被桑砚的眼神给止住。
他们犹豫一会儿，决定还是让桑砚去开导。
虽然他们一向觉得自己开明，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还是有代沟。
*
桑砚跟在楚茵的身后，一起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在低头穿鞋的时候，她在心中骂了姜承无数遍——她不知道姜承到底跟楚茵说了什么，才能让人哭成这样。
毫不知情的姜承在家中打了个喷嚏。
「你想喝什么？」桑砚扶着楚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回想起楚茵之前喜欢的口味，「可乐、雪碧还是咖啡？」
楚茵打了个哭嗝，给出的答案不在以上选项中：「奶茶。」
「没问题！」
桑砚立马拿出手机定了个外卖：「什么口味？」
明明是自己说的奶茶，可楚茵却又很快失去了兴趣：「你挑吧。」
她只是想喝点甜的，看看自己心情会不会变好。
她们俩喝/奶茶的口味差不太多，桑砚思索片刻，点了两杯芝士奶绿。
在奶茶配送的这段时间里，桑砚从客厅里搬了个凳子进来，坐在楚茵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跟阿姨吵架了？」
被她那仿佛对待易碎品的架势逗乐了，楚茵短暂地露出个笑容：「你这话只对了一半。」
「啊？」这种事情，还能对一半？
「应该是我跟我爸爸妈妈吵，然后我爸爸妈妈又跟彼此吵。」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概括了楚茵家现在的乱况。
桑砚想像了一下那样的场景，发现一家三口人中即便两两配对，也找不出一对互不吵架的队伍。
她干巴巴地问道：「为什么啊？」
就因为一个三模成绩？
按照之前楚茵的美院校考成绩，再加上她平时的文化课成绩，高考应该稳上才对，叔叔阿姨应该不会那么小题大做？
「是，但也不全是。」楚茵说到一半，眼泪又往下流了一串，「你还记得我之前晕倒的事情吗？」
「记得。」
她当然记得。
当时看着楚茵脸朝下栽下去的时候，把她吓了一大跳。
后来校医务室的老师说她是过度劳累。
「我的确过度疲劳，但我的时间没有用来学习。」楚茵解释道，「而是用来画画了。」
白天上课的时候，她用课本掩着a4纸，写着漫画的脚本，写一小条空白再往下挪一小条空白，以此来避开老师的耳目。
上晚自习她就开始在ipad上画线稿，等晚上回家后，她再骗父母说她的作业在学校里面已经完成了，然后打开电脑，将ipad上画好的线稿传上去勾线再上色。
「所以……」
见她停顿，楚茵便干脆接过了话头：「所以我这个学期以来，几乎没有学习。」
寒假刚开始的时候，她莫名其妙地在网上走红，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同，直到她的漫画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直到各大平台向她抛来橄榄枝，直到她被邀请去了年会。
她之前也曾挣过稿费，但那不过勉勉强强地赚个零花钱。
可等年一过完，她再看稿费帐单的时候，才发现她收到的稿费比父母工资总和还要乘上倍数。
好像不用学习也能当漫画家。
她现在遇到的，就是最好的机缘。
这样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一次，就有第二次，等楚茵反应过来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过课本了。
没关系，反正她平时也是临时抱佛脚型的选手，只要考试前努力复习上一段时间，她的成绩就能保持在还算不错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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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茵这样安慰着自己，而后便放任自己继续画画。
她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画画，卡上的钱也越来越多，同时与之成为反比的是考试分数。
楚茵心里清楚这次的三模成绩绝非偶然，而是她这半年来的放任。
可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不过是取捨问题而已。
学习成绩再好，考的大学再好，出来仍然要面对找工作的问题，她不过是将人生的进程提前了些许，甚至从目前看来，要比大部分人都要成功。
小半年的时间而已，她现在卡上的余额足够她去买任何自己想买的东西，甚至可以在a市付一套房子的首付。
这些话，在三模成绩发下来，刚爷找她到办公室里谈心的时候，楚茵就这样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刚爷沉默了片刻，才问道：「我记得你在教室后面心愿墙上贴的梦想是全国最好的美院。」
教室后面有一面心愿墙，那里贴着颜色各异的便利贴，匿名记录着每个学生的梦想。
虽然没写名字，但刚爷带了一班这么长时间，基本上班里每个学生的字迹他都能认出来。
「曾经是，」楚茵站在教室里，「可进美院不过是希望能更好地画画，而我现在跳过了那一步，也在画画。」
说一句实际的话，即便考上全国最好的美院，毕业后也不一定有她现在的薪酬。
「有的时候薪资并不是评判的唯一标准，就像成绩不是评判一个学生好坏的唯一标准。」刚爷的语气尽量温柔，「老师也在网上看过你的漫画，的确很有意思，但或许进美院能够让你更上一层楼。」
念好的大学，不是为了分数，而是为了见识与平台。
越好的学校，里面所能提供的资源便越多，也越靠近行业金字塔的位置。
「你现在的判断其实没有对错之分，只是老师希望你做下这样的决定是仔细思索过的，能确保以后不会后悔。」
当时的楚茵犹豫了片刻，道：「我不会动摇的。」
李诚刚的确是一位好老师，他在尽可能地站在每一位同学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去劝导但绝不会强制。
他听着楚茵的话，从抽屉里摸出一包小饼干递给她：「不急着下决定，这件事你可以和父母先商量商量，另外记得好好吃饭，别太瘦。」
「好。」
在楚茵的想法中，她的父母寒假陪着她一起去参加了年会，平常也会帮她看漫画合同，应该不会反对她。
可她没想到的是，当她说完『我不想参加高考』后，她的父母就开始爆发出争吵。
两人在不停地推卸着责任——
「都是你平时惯的，不然现在临门就差一脚，她为什么会放弃高考？！」
「这件事之怪我一个人吗？当初去参加年会的时候，是谁鼓励她继续画漫画的？」
「你没鼓励？！」
……
在父母的争吵中，楚茵原本就不够坚定的内心开始发生剧烈地崩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咖啡伴侣
「桑桑，我想放弃高考。」
其实从楚茵的慢慢讲述中，桑砚就能大致明白楚茵的想法了，可听到她这么直白地告诉自己时，她还是忍不住怔忪了一下。
在她的心中，楚茵和陆弋青是同一类人。
他们能够清晰地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然后向着目标坚定不移地去努力。
可是现在，楚茵的目标突然有了变化，摆在她面前的是两条路，她不知道要如何选择了。
桑砚沉默片刻，看向她：「你有希望我回答的答案吗？」
很多人喜欢靠摘花来做出决定，但重要的并非是花瓣数量，而是在数到最后一瓣的时候，内心会给出答案——究竟是太好了，就是这瓣；还是为什么没有下一瓣？
无论哪一种想法，都已经明晰了心中的想法。
「全力以赴高考念大学，可能没有办法分出太多的心神来画漫画，之前积累的人气会有所下降；可若是放弃高考，直接沖前程，又总觉得不太甘心。」楚茵如实相告。
不甘心少了一段可经歷的人生。
「我没有办法替你做出决定。」桑砚老实开口，「但这种时候，说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的话，肯定会有些空。我只能说，如果是你的话，我会选择高考。」
「为什么？」
「看利弊分析。」她从自己的书桌上揪出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往下画了一道直线，又在两边的空白处分别写上高考和工作。
因为楚茵先提了不高考的想法，所以两人决定先分析工作的利弊。
好处明显，坏处刚刚楚茵也说过了。
看着逐渐罗列清晰的利弊，楚茵有一瞬间沉默。
两边的确都有利弊，可学习的弊端只是有掉粉的风险；而放弃高考的风险却是与大学失之交臂。
曾经梦想的学府，将化为乌有。
看着楚茵沉思的表情，桑砚从椅子上跳起来：「外卖到了，我开门去拿。」
可她刚刚准备往外面走的时候，就被楚茵拽着了衣角：「可我现在成绩掉得很厉害。」
楚茵之所以不想去参加高考，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在一开始就因出名的红利而做了具有倾向性的选择，在那个选择之下，她的成绩越来越差，如果用现在这样的成绩去参加高考，她的人设也算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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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在高考上露怯，不如干脆不去高考。
望着好友难得可怜巴巴的模样，桑砚抿唇看着她，佯装生气道：「不要泄气，肯定会考好的！」
「……我不信我自己。」
「但我信自己。」
思索了一下桑砚的话，楚茵的眼神亮了亮：「你的意思是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她拍着胸脯，保证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帮你补习。」
楚茵终于破涕为笑。
她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桑砚：「你去干什么？」
「拿奶茶，顺便回家！」
楚茵又恢復成了从前的语调。
长舒一口气，桑砚欣慰地跟她一起开门，看着楚茵拿着奶茶乘上电梯。
一直到电梯的数字不断往下的时候，桑砚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
楚茵将她的那份奶茶也给拿走了！
*
第二天上午，等桑砚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楚茵已经坐在了座位上，正拿着一本语文课本在背古诗词。
桑砚小跑到她身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数学基础知识点脉络——这是她昨晚连夜写出来的。
「接下来还有三轮复习，你上课听，然后我按照当天的内容给你勾题，你跟下来一遍，应该能将之前的知识点全部捡起来。」
只要能全部捡起来，就一定没问题。
「只是……」说到最后的时候，桑砚还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将话给说全了，「只是英语不是很好补。」
比起其他的学科，语文有自带优势，再差也差不到哪去，理综和数学只要理清了知识脉络，再让楚茵找到曾经的做题手感，也能很快将分数涨上去。
唯独难办的是英语。
语言这种东西很奇怪，只要有三天不接触，就会觉得陌生的厉害。
而英语本来就不是楚茵的母语，她小半年的时间没背过单词，就考试的时候看过几眼，早就不知道退步到哪里去了。
偏偏英语没有捷径可走，只能踏踏实实。
楚茵也明白这个问题，反过来安慰桑砚：「你忘记我以前英语有多好了？」
「的确忘记了。」
「……」
小姐妹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
从这天开始，想通后的楚茵就没了命似的学习。
她不是放弃漫画，但之前那么拼命画画，也存了两章。
楚茵跟粉丝们请了假，表明之前的周更暂时定为半月更，粉丝们也都表示理解，让她努力高考。
受了粉丝的鼓励，楚茵咬牙，又冲去书店买了几本教辅。
看着楚茵的举动，桑砚在心底里暗自决定要将睡眠时间往后推迟一个小时——专门给楚茵解决疑惑。
偶尔沈随打着各种名义从一班路过，想要找桑砚的时候，都只能看到她正在给楚茵讲题的后脑勺。
沈随：「……」
他觉得自己有点失宠。
这份不满转化成动力，让他刷题越刷越勐。
对此，二班人也给他附赠了一个外号：刷题机器。
话虽如此，每个人也都开始拼尽全力。
窗外的骄阳晒得窗棱滚烫，连带着枝叶都被烤出倦怠的模样，而窗内的教室，曾经课间的嬉笑打闹也都被问题目的声音所取代。
当黑板上方的倒计时，改成个位数的时候，各班班主任都开始坚守高考教学准则——
不再批评，鼓励为主。
刚爷在讲台上绝口不提任何会给他们压力的事情，甚至倡导学生们提前调整作息。
很多学校在高考前一天让同学们好好休息，但长久以来熬夜复习的习惯一时之间改不过来，就会造成考场犯困的情况。
只是刚爷说归说，听的人却是少数。
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放弃这最后冲刺的时间，只能拍着胸脯保证：「我们还年轻。」
「对啊刚爷，请你相信青春的力量！」
「我昨晚熬到三点，但我现在依然觉得自己相当亢奋！」
……
刚爷被他们一番话弄得哭笑不得，只能又嘱咐了几句。
距离高考不过还剩几天的时间，学校例行放假。
每年高考前，学校都会放几天的假，让学生调整作息和心态。
在发准考证的时候，刚爷还额外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条速溶咖啡。
大家瞪着桌上的速溶咖啡条，各个仰起头望向刚爷：「？？」
「看看你们的黑眼圈！」刚爷拍了拍讲台道，「这是我的提前贺礼，就沖你们一个个跟灯泡差不多大的黑眼圈，都给我金榜题名回来知不知道？！」
「不是……我们都金榜题名了，老师你只一条速溶咖啡啊？」
「就是！太抠了！」
「我们抗议！」
「不许抗议，」刚爷从讲台底下拎了一个塑胶袋上来，「这里还有咖啡伴侣，嫌少的可以上来拿，别怪老师不大方。」
一班全体：「……」
眼神虽然仍旧嫌弃，可大家沖往讲台拿伴侣的速度却不慢。
不一会儿，讲台前面就挤了个水泄不通。
桑砚站在人群外围，伸长了手臂也离那袋十万八千里远。
……这场面过于熟悉。
之前大家一窝蜂而上去拿手机的时候也是这副光景。
而她，是被沈随抱上讲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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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晃，便是一年半的时光。
那边，讲台边是一团闹哄哄的模样，即便现在是上课时间，刚爷也没有要去管的架势，任由他们在教室里宣洩般地狂吼——
「我抢到了！」
「靠，抢什么，难道不是人人有份吗？」
「不是……我说在座都是清华北大的料，至于抢个咖啡伴侣抢到脸红吗？」
「呸！清华北大能收我吗？爷要考的是京城理工！」
「我要考江城师范！」
「或许华旦能看看我吗？！」
……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大家都开始在教室里将自己的目标志愿喊了出来。
一声比一声更大，将教导主任都给喊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还没毕业就想造反？」
可教导主任还没冲进教室逮人，就被李诚刚拦了下来。
他的眼眶有些红，嘴角却带着笑意：「让他们去吧。」
三年时光，三轮复习，仅仅是为了喊出来的那几个字的梦想。
前程漫漫，偏遇少年肆意。
是他们将毕生难忘的场景。
有了一班带头，各个班在这么吵的环境下也无法再复习下去了，干脆让孩子们放开了喊，将自己的梦想宣之于口。
姜承在二班吼完了一通，还熘到一班准备再喊一遍。
理由是这么肆无忌惮吼叫还不挨骂，实在是太爽了。
在享受之余，他还诚邀了沈随，只不过被他冷漠拒绝。
两人熘到了一班，也没人说什么，还有人异常兴奋地过去抱了抱他们。
在此之前，原本没有人敢对沈随这样，可也一窝蜂地沖了过去。
一代校霸差点被他们给硬生生扑倒。
望着沈随难得狼狈的模样，桑砚乐不可支。
她站在人群之外，眼神却落在了沈随身上。
她将双手举在嘴边，比出一个喇叭的造型——
「我要考上景明！」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学神为什么不上清华北大，就听到人群中间的沈随也跟着喊了一声。
「我会考上景明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在一起
沈随在一班人的眼中向来高冷，万万没想到他也会喊这一嗓子。
姜承的脸都要裂了：「随哥，刚刚我邀请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
大家哄然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有人发现重点：「刚刚随哥是不是要跟学霸考同一个学校？」
众人：「！！！」
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刚爷自然也听到了，笑骂了一句：「臭小子，考得上吗？」
「考得上。」
「对了，我还留着你之前高二月考的成绩条，要不要发给你，让你回顾一下？」
「……」
那倒也不用。
一年半以前，他还是年级倒数第一，可现在他已经能稳定排进年级前二十。
自从认识了桑砚之后，他的人生好像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前行。
*
距离高考还剩一天。
桑父桑母看起来比桑砚都还要紧张，买了鸡鸭鱼肉做了一大桌菜，想要给她加油打气。
桑砚：「……老师说考前的饮食不能跟平时出入太大，不然有可能拉肚子。」
桑父桑母一听，立马转身又去做了一桌菜。
桑砚不放心地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她妈妈拿锅铲的手都在颤抖，而后往锅里舀了两勺糖。
桑砚：「……」
她不忍再看下去，回房间摸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月初】：学神开光的祝福，要不要？
姜承是第一个蹦出来的。
【姜承】：要要要！我现在紧张得快要窒息了，真羡慕你的考点在家附近，我现在看着宾馆的床都担心自己今晚能不能睡着。
【迷途知返的美少女】：蹭一蹭你的考运！！
【迷途知返的美少女】：靠，姜承你怎么打字那么快？
【迷途知返的美少女】：你快撤回，我不要蹭你的考运。
【方子旭】：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想蹭学霸的。
【陆弋青】：不好意思大家，我已经一条腿迈进大学的大门了，剩下一条腿我觉得自己也很稳。
【迷途知返的美少女】：滚。
【陆弋青】：滚。
【姜承】：滚。
……
看着他们在网上科插打诨，桑砚也禁不住笑了出来。
而一直没有在群里发言的沈随却打了电话过来。
「紧张吗？」少年的声音越来越沉稳，却在面对桑砚的时候习惯卸下所有的冷硬。
「听实话吗？」桑砚深吸了口气，「有点。」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紧张。
过往的十八年，她考过的试卷可绕学校操场十几圈，每一次都成绩斐然，可当到了高考前一天的时候，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赌注尽数押下的一场考试，她不可能不慌。
在百日誓师大会之前，其实她已经收到了保送成功的消息，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但不是她想念的专业。
她在跟父母商量后，放弃了报送的机会，仍旧参加了高考。
沈随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问道：「后悔了吗？」
「有点后悔，发现不参加高考可能真的会比较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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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桑砚老实的回答，沈随那边溢出两声闷笑。
笑声诡异地平復了桑砚略有些焦躁的情绪。
她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那你有把握吗？」
「大概，」沈随捏着汤圆的爪子来回把玩，「大不了再来一年，反正我只考景明。」
「呸呸呸，不许再来一年。」
就这一年，他们都要考上。
*
高考那两天，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桑砚捏着试卷的时候，心情竟比自己预想的更要平静。
这三年，闹过笑过。
就连匪夷所思的事情也都一一经歷过。
大家的声音钻入她的脑海，又渐渐消散，桑砚的眼里只能看见一行又一行的题目。
这几场考试，她比往常还要专注。
专注到当最后一场英语考完的时候，她忍不住双手在脸颊上拍了一下，来确定自己现在是否在做梦。
疼痛感告诉她，这的确是现实。
可她还是有些懵。
她听着老师说考生有序离场，呆坐了几秒才拿着证件往教室外面走。
快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桑砚一眼就看到她的父母紧张地等在校门口搓手。
或许是太过紧张了，所以他们甚至没有比记者率先发现她。
每年高考结束后，都有记者随机採访考生的环节。
在桑砚之前，记者连揪了两位少年，想要採访看看他们考得怎么样，但还没说完来意，就被少年们一脸菜色地回绝——
「别问，让我快乐地度过发成绩之前这段时间。」
「我现在只想静静。」
记者：「……」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将镜头对准錶情没有任何沮丧的桑砚：「同学你好，请问可以採访你一下吗？」
桑砚还没从考试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所以答得比较迟缓：「可以。」
「今年的题目是比较难吗？」记者小心地询问了一个比较正常的问题。
「还算正常难度。」
记者一听有戏，继续问道：「那你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
「好像有点超常发挥。」桑砚终于缓过神来，老老实实开口，「应该能考状元吧？」
记者：「……」
好的。
又考疯了一个。
她不知道的是，六月中下旬放榜的时候，全市第一名的名字，便是桑砚。
而她当时的这段採访视频也在网上火了一段时间。
「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桑砚礼貌地看着记者。
并不能预测未来的记者：「……没有了。」
她只想找到一位正常的考生，为什么就这么难？
桑砚没有发现记者抽动的嘴角，往父母那边扑了过去。
「晚上想吃什么？」
桑父桑母最了解自己的孩子，看这脸上的表情就是发挥正常。
而只要桑砚发挥正常，那就不需要他们再操心什么了。
「晚上……」桑砚顿了顿，沖父母扬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跟朋友出去吃。」
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
全班要进行聚餐，好好庆祝一番。
酒店是刚爷定的，他生怕这些小崽子们定酒店浪费了复习时间，因此主动包揽了这活。
至于饭钱……
刚爷原本想咬牙大出血，就当为那些小崽子们庆贺。
但沈行之在知道沈随也要跟他们一起聚餐之后，便表示所有吃喝花销全部记在他的帐上，还给刚爷推荐了几家他觉得不错的酒店。
他自认为最近跟沈随之间的关系还不错，至少沈随偶尔会勉为其难地将汤圆借他摸几把。
沈行之推荐的酒店基本上都是米其林那个档次，几十个人吃一晚，最少也得六位数。
看着手机计算器，刚爷一下就明白了——有钱人不一定快乐，但有钱的快乐你想像不到。
*
当桑砚抵达饭店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同学已经到了。
他们低头望着几乎能照人的大理石瓷砖，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我靠，要不是随哥，我可能这辈子也捨不得来这吃一次饭。」
「今天我想声情并茂地喊随哥一声爸爸，你们应该没意见吧？」
「请不要乱认我的父亲。」
……
桑砚一边听一边乐，直到她的后背撞上一个温暖的胸膛。
「状元，看来考得不错？」清冷的嗓音从她的脑袋倾泻而下，是沈随。
今天下午桑砚接受的採访是直播，沈随在来的路上看到了。
「还可以，」桑砚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考得怎么样？」
「考不到市状元，」他难得拖了音，让桑砚的心跟着来了一个大起伏，「但应该能跟状元考上一个学校。」
早在沈随刚出现的时候，一班同学就发现了他们的『爸爸』。
此刻听到『爸爸』的发言，有人忍不住说了声脏话：「人帅有钱学习好，随哥你还让不让我们这些人活了？」
沈随挑眉：「我记得你刚刚还打算喊我爸爸，现在怎么又喊随哥了？」
姜承：「爸爸！」
同学：「……」
论骚，谁也比不过姜承。
沈随笑着踹了姜承一脚，坐在了桑砚旁边。
看到沈随的动作，大家瞭然地起闹道：「哇哦，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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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哥什么时候跟我们学霸搞到一块去的？」
「我竟然一点也不意外，我现在纠结的是，我到底该喊学霸嫂子，还是该喊随哥妹夫，毕竟随哥怎么看也是入赘到了我们这边。」
「你竟然不向着随哥，你被随哥儿子除名了。」
沈随听着他们的话越来越没谱，及时阻止：「别乱起闹，还没追上呢。」
刚爷刚进来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额角的青筋一跳，一时也不知道自己作为班主任这个时候要说什么。
实在太过尴尬，他干脆转身走出酒店，决定先抽口烟再进来。
啧，青春真好啊。
而沈随那句『还没追上』便让今晚的聚会气氛推上高/潮。
桑砚终于红了脸：「你什么时候追了？」
就一句不清不楚的告白，便让她等了一年。
「这一年都在追啊。」
看着她的背影，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想要离她近点，再近点。
沈随侧过脸望着她：「桑砚，我喜欢你，如果这次我能跟你考进一个学校的话，你就答应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全场沉默了两秒，而后爆发出一阵尖叫，都在喊着『答应他』。
桑砚红着脸，却没说好还是不好：「第一句话，再重复一遍。」
沈随依言照办：「桑砚我喜欢你。」
「我也是。」
所以在一起，就现在。
不需要更多的附加条件。
哪怕他没有跑向她，她也会努力走到他的身旁。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二志愿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桑砚家里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电视台纷纷预约，想要过来採访市状元。
a大附中的校长和老师们各个乐开了花，教导主任逢人便夸这是他们学校教导出来的好孩子。
全国顶尖学府也都纷纷向桑砚伸出了橄榄枝，有的承诺不收取任何费用，有的表明自己可以提供全国最好的教学水平，还有的甚至干脆用奖金来做筹码。
「厉害啊，女朋友。」沈随坐在桑砚房间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厚厚一摞宣传单，朝桑砚挑了挑眉，「校长电话都打到我这了。」
他们高考结束后的当天，就正式在一起了。
而这个八卦也很快从一班内部传到了整个年级，又从整个年级传到了整个学校，至于学校里的老师们，他们也有一手资讯——从刚爷那听说的。
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桑父。
他一向是个老好人的形象，但太过宝贝自家闺女，所以桑砚在和桑母商量一番后，决定循序渐进——免得他冲去跟沈随决斗。
沈随则表示一切都听女朋友的。
「打电话给你干什么？」桑砚问道。
「想我这旁敲侧击一下，你的志愿究竟是填清华还是北大。」
「……」
她沉默了一下：「你怎么说的？」
「我说，她的志愿是能跟我同一个学校。」
桑砚：「……」
校长没有把他打死，可能只是因为他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
沈随这次的高考成绩也很不错。
679分，他对比了一下景明之前的录取分数线，铁定能进。
似乎是着实担心沈随说的是实情，校长当天就带着刚爷登门拜访了。
在看到沈随的身影时，校长的脸色抽了抽，连招唿都来不及打，便匆匆忙忙地问向桑父桑母：「填报志愿是大事，你们一定要慎重考虑啊。」
他们学校过往的歷史中，已经好多年没有出过市状元了。
「其实第一志愿我们已经想好了，」桑父最近都乐呵呵的，眼角都笑多出来几条鱼尾纹，「桑桑这孩子有主意，打算报考景明最好的专业。」
景大最好的专业便是动物医学。
当初桑砚思索许久，除了在看到汤圆受伤有所触动外，她花了高三整整一年的时间去了解，发现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这门专业。
然而校长在听到景大的时候，眼前黑了黑，他颤颤巍巍地开口：「您知道桑砚高考考了多少分吗？」
桑父：「知道啊。」
734分，全市第一名。
他不光知道桑砚的高考总分，还能清晰地记得她每门课的分数。
一想到这里，他眼角边的鱼尾纹便又多加了一条。
「734分，这个分数足以上全国的任何一所高校，高校里的任何一门专业。」校长的余光瞥到正在淡定喝可乐的沈随，似乎有些瞭然，「我知道两个孩子的感情好，但前途这种事不能以感情来衡量，放假的时候也不耽误谈恋爱嘛，即便不放假的时候，也可以用手机……」
剩下的话，桑父就没听下去了。
他隐约抓住了重点：「谈恋爱？」
桑砚：「……」
万万没想到是从校长这边走漏的风声。
桑母见势不妙，赶忙打断道：「孩子想要念动物医学，景大虽然不是全国最好的高校，但毕竟景大的动物医学专业是全国第一，有的时候学校的牌子不如孩子的兴趣重要，对不对？」
校长知道他们已经做了决定，也只能道喜后便黯然离去了。
在大门关起的那刻，桑父的脸色逐渐黑了下去：「所以，谁能和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桑砚从没见过自家慈爱的老父亲这般神情，咽了咽口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家话语权最高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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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母收到信号，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你摆出这个表情干什么？之前不是你说你挺喜欢和心疼小随这孩子的吗？」
「是啊，我的确喜欢这孩子，」桑父的辩论水平也直线上升，「我愿意把他当成我的半个儿子，他愿意喊桑砚叫妹妹吗？」
沈随：「……」
还真不愿意。
他从桌子上剥了一个橘子递给桑父：「我是真心喜欢……」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桑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随手抄过沙发上的抱枕就扔了过去：「混小子，你什么时候对我家闺女动了念头的？」
一想到自己曾经还将沈随接到家里来住，桑父就觉得眼前黑了黑。
沈随作为附中的前任校霸，打过的架数不胜数，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出家门，连鞋都没来得及穿——毕竟是未来的岳父，自然不好动手。
看着沈随狼狈逃窜的模样，桑砚从一开始的慌乱到放心，再到看戏，前后转变不过十秒钟。
她甚至还主动帮桑父关了门，把沈随关在门外：「爸爸，你不开心我就把他赶走。」
沈随听着真·女朋友的发言：「……」
赶走前，至少让他穿个鞋？
*
虽然桑父暂时不待见『蓄谋将他女儿拐走』的沈随，但态度在一天天地缓和。
日子很快就划到了填志愿的那天。
由于怕出现什么乌龙事件，所以所有学生的志愿都在学校填，再由班主任统一列印出来签字。
这次高考，除了沈随和桑砚之外，其他人也考得不错。
陆弋青考上了自己梦想的学校，方子旭稳定发挥，上了全国重点985，姜承虽然擅长的理综没发挥好，但英语倒是意外的运气不错，按他的话来说凡是蒙的题，全都对了，因此也上了一个还不错的一本。
他们几个人中，唯一出现意外的人是楚茵。
她在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内比谁都努力，每一个星期都能看到她的进步，甚至她这次理综考了230分，算是她以前也很少考到的成绩。
美院文化课成绩要求至少在440分以上，她考了五百多分，却偏偏在英语这门科目上，还能达到小分要求。
四五个月不碰英语，即便她之后已经足够努力，语感这种东西却没办法立刻培养回来。
几个人中，唯有她一人落榜。
因为这件事，她被全网嘲。
曾经的王冠变成荆棘，带给她多大光环，现今就带给她多少伤害。
大家都在嘲笑她学霸人设立过了头，结果已经一脚迈进去的美院大门，又被硬生生拔了出来。
其实美术生都会都考几个学校和专业作为备选，可楚茵是在联考后就成了名，原定的校考也被她取消了好几个，她最后只考了美院。
在考试成绩出来后，楚茵将自己在家里闷了好几天。
桑砚实在担心，当时便去她家想要找她出来。
可原本咋咋唿唿的少女像是一夜间长大，她的书桌上摞了两列资料，一列是文化课，一列是专业书。
「我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些难过，」楚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过现在想想，只是为自己曾经的选择买单。」
她临时更换了选择，再加上运气也没能站在她这边，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
楚茵从冰箱里拿出来两块蛋糕，一块递给桑砚，一块自己咬了一口：「我打算重来一年。」
其实她光靠文化课分数也能念大学，但她的心里有了执念，
她想上最好的美院。
不仅是最好的美院，还想上美院最热门的专业。
其实在来楚茵家之前，桑砚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安慰她的草稿，结果楚茵看起来比她还要冷静。
楚茵在吃完蛋糕后，对桑砚提出了两个请求。
第一个，在填志愿的时候，帮她跟刚爷说声对不起，她因为任性所以不打算去填了；
还有第二个，便是希望桑砚可以听听陆弋青的秘密。
*
回想起当初楚茵跟她说过的话，桑砚先去找了刚爷，刚爷的表情没有太多意外，只是略微感嘆了一句：「你们这些孩子，都很有主意。」
也许他们会比别人要多走些许弯路，但那并非坏事。
桑砚的志愿没什么意外，第一志愿填了景大，不过为了保守起见，她的第二志愿填了清华。
同学在看到她的志愿时，一个个的表情都相当复杂。
什么才是大佬呢？
大佬就是敢把清华排在第二志愿。
桑砚在自己列印出来的志愿单上签了字后，便从学校的机房里走了出来，只是她没有率先去找沈随，而是回想着楚茵的请求，去了文科班找陆弋青。
【月初】：我有点事，等会来找你。
当沈随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桑砚已经和陆弋青站在了顶楼天台上。
陆弋青的眼神有些疑惑：「有什么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桑砚老老实实地将楚茵的请求重复了一遍，「她让我听一下你的秘密。」
身为青梅竹马，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陆弋青还有秘密。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她还让我再听完秘密后，再对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
「她不等了。」
虽然桑砚还在迷茫中，但陆弋青的身体蓦然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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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茵当时跟陆弋青告白的时候，说会等他到高考结束。
可由于她高考失利，陆弋青又还没理清楚自己的想法，便一直没有主动去开这个口。
现在，楚茵说她不等了。
陆弋青的脸色变得苍白，抬腿便往天台下跑。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结局
望着陆弋青狼狈飞奔的背影，桑砚疑惑地挠了挠头。
二十一世纪了，有事打电话不好吗？
显然陆弋青没有想到这样机智的方法，于是桑砚决定先向楚茵通报一下。
楚茵接到电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比前几天要轻快很多了：「是刚爷让你给我打电话的吗？」
「不是，」她决定言简意赅，「我是告诉你一声，陆弋青好像往你家那边跑去了。」
楚茵的家就在a大附中旁边，以陆弋青的速度，跑过去大概不超过五分钟。
楚茵沉默了一下：「他跑过来干什么，跟你告白被你拒绝了？」
「？？？」
啥？
桑砚傻了。
她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她刚刚好像幻听了。
「他没跟你告白？」几个人中当属楚茵情商最高，她一下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高中三年都过去了，他怎么还是这么没胆子？」
经歷过高考失利这件事情后，很多事情她都想通了。
楚茵坦然地笑出声来：「你既然连他喜欢你都没看出来，那一定也没看出来我喜欢陆弋青。」
「……」
的确没看出来。
桑砚决定自己要去医院挂个眼科看一下。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很无力。
「怕我嫉恨你？」楚茵在电话那头『啧』了一声，「我们俩之间的关系这么铁，我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男生就迁怒于你，更何况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难说……」
她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三分五十多秒，倒是比她所预期的时间还要短。
桑砚也听见了声筒那边传来的门铃声：「你先去给他开门吧，我感觉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误会？」
他们之间又没有吵架？
只是她喜欢他，他却一直在躲她，现在她追累了而已。
没有误会可言。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桑砚冲着空气比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但总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楚茵犹豫了片刻，最终开口道：「好。」
挂断电话后，桑砚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深吸了口气。
楚茵喜欢陆弋青这件事她之前的确没看出来，但从刚刚陆弋青的举动来看，很有可能是喜欢楚茵的。
「我们的小红娘扮好了？」
沈随的声音响起，她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了倚在天台铁门上的男生。
与桑砚的视线对上，他轻哼一声，朝她走来：「我刚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和陆弋青两人一起上了天台。」
她在空气中嗅到了微酸的味道：「你在吃醋？」
原本桑砚只是想调侃一句，想看看沈随羞赧的模样。
结果她没想到的是，男生格外的坦然，上前一步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承认道：「是，我在吃醋。」
他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语气略有些委屈：「你爸爸看起来好像更喜欢陆弋青一点。」
毕竟青梅竹马，两家人相识相知。
「我爸爸也很喜欢你。」桑砚赶忙安抚道。
「是啊，」一提起这件事，沈随就很幽怨，「想认我当干儿子的喜欢。」
「……」
这段时间，沈随每天都会想尽办法讨好桑父，但桑父认定他就是抢走女儿的兇手，所以态度跟之前大相迳庭。
对此桑父表示，在他眼中小男生只分为两类：「女儿的好同学和抢走女儿的敌人。」
沈随就是后者。
想要让桑父彻底接受他从好同学转变为准女婿的身份变换，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桑砚从沈随的怀中抬起脑袋，冲着他讨好地嘿嘿一笑。
「……别这样笑，」他不忍直视地扭开脸，「看起来太蠢了。」
「？？？」
桑砚木着脸从他的怀中退开：「我宣布你即将失去我三秒钟。」
「三秒到了。」
沈随接话接得倒很快，连个敷衍数一二三的时间都没有。
他牵起桑砚的手：「陪我去个地方。」
桑砚丈二摸不着头脑，却老老实实地任由他牵着走。
电脑房跟高三独栋楼并列，都在学校的最后方。
沈随牵着她从操场边缘走过，一直走到小树林的中央。
小树林向来是学生们偷懒的天堂，很多学生体育课或者放学后都喜欢往这钻。
除去蚊虫太多之外，这里倒是的确环境适宜，气氛正好。
听闻很多小情侣都会在这边约会，教导主任就曾在这边逮过好几对谈恋爱的小情侣，这种桃色新闻在高中学校里自然传播得飞快。
基本上教导主任当天逮，第二天整个年级就全都知道倒霉者姓甚名谁，身处哪个班级了。
但就是这样，在气氛正好间还额外多了两分刺激，所以大家还是控制不住地往这边跑。
沈随带她到这边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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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砚的脑海中迅速列了几排能在小树林中做的事情。
青天白日、光天化日……倒也不是不可以。
盛夏里，草木一片枝繁叶茂，桑砚站在小树林中间，闭着眼睛略显矜持地撅了撅嘴。
等了几秒，她没有等来预想之中的触碰。
？？？
她微微睁开眼睛，想看看沈随的进步，结果正好对上他疑惑的眼神：「你在干什么？」
「！！！」
这句话不该她来问吗？
之前做好的准备全部烟消云散，桑砚瞪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
沈随倒是准备充分——他从口袋里摸出小瓶的驱蚊液，蹲下/身在她腿边细细喷了一圈：「这边蚊虫多，你在这里停下很容易被蚊子咬。」
「……」
动作很贴心没错，可放在现在就有些不合时宜。
桑砚脸上的温度节节攀升，她恼羞成怒道：「知道你还带我来这里？」
「因为一定要带你来。」
沈随牵着她又往里面走了几米，来到樱花树旁边。
六月末的天气，樱花树的花瓣早就落完了，只剩下一片翠绿的树叶。
由于附中的传说，校方也有些迷信，所以这棵樱花树每年盛开后的落花，校方从没派人来打扫过。四月时节，一地落英缤纷，高三考生纷纷都会来此许愿。
当初陆弋青和楚茵参加联考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就来这边许过愿。
从结果上来看，这棵树还是很灵验的。
桑砚好奇地摸着树干：「你高考前来这许愿了？」
「许过。」沈随摸了摸鼻子。
他向来不信鬼怪乱神，可只要涉及到她的方面，他就忍不住信了。
第一次和桑砚有交集的，是在巷道里被人打劫的时候，还傻乎乎地抱紧了自己怀中的习题集，又怂又软地问：「这个不能给你们。」
原本不想蹚浑水的沈随，愣是被她这句话给逗出了几分笑意，一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幼猫崽子，另一只手撑着墙头跳到了她的身前。
看清桑砚脸的那刻，向来不太记人的沈随却难得将她的脸与姓名对应在了一起。
a大附中这种高校的顶尖学霸。
看起来又乖又软，被保护得很好的模样。
跟他不是同一路人。
他不欲与她深交，却发现事情逐渐在脱离他的控制。
把汤圆抱回家没几天后，他总是不自觉地将桑砚看成汤圆。
明明连同一个物种都不是，他的心里偏偏带着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紧接着，她耍着小聪明成了自己的同桌，以一种又怂又强势的姿态挤进了他的生活，带来一团光明。
她看起来胆子很小，但遇到事情会主动冲上去；她试卷能拿满分，看起来却很呆……
等沈随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视线已经习惯性地跟在她身后了。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不过是爱屋及乌，因为疼极了那只又蠢又粘人的猫崽子，所以才会对跟它相似的生物给予另眼相待。
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沈随放任自己去亲近小同桌，做出种种自己之前绝不可能会做的事情。
他以为小姑娘又软又呆，得好好保护她，却没想到她在听到李韵铭的事情后，会无条件地站在他的身前。
被人保护，对沈随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心动是种无法控制的情愫，往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在心底蔓延成了一片杂乱又勃勃生机的草丛。
没能跟她同班，成了他高中三年来最懊悔的事情。
再后来在知道桑砚就是汤圆后，他不是不震惊的。
出于意料，偏又意料之中。
那些莫名其妙的亲昵与熟悉，似乎都有了解释。
沈随知道答案的那晚，站在阳台上思索了一整晚——他害怕自己分不清，分不清自己亲近的究竟是缅因猫，还是他的小同桌。
当出现第一缕天光后，他才发现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答案。
不管是谁，都是桑砚。
*
「许了什么愿望？」
她的声音打断了沈随的回忆，他眼底晕出一片温和缱绻，轻声道：「你。」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低头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阳光顺着树荫的缝隙洒下，带起一片骄纵的暖意和斑驳，他能清楚地看见她彻亮的瞳仁内，印着自己的身影。
终究是忍不住，他收着抑制不住的欢喜，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下去。
他的愿望，从现在与未来，将一直都是她。
第一百一十七章 番外一
景大正式开学了。
不过开学两天的功夫，就在全校有了两个重磅新闻——其一，状元来景大念书了，听说学校不仅学费全免，而且还是本硕连读，动医最优秀的教授作为她的硕士导师；其二，来了一个超级帅的新生，据说模样不输任何流量小生，最重要的是，入学当天送他的车是限量版劳斯莱斯，身后还跟着几辆宾利用来装行李，一看就是贵公子。
重磅新闻二在论坛上发布的时候，底下一片嗷嗷要联繫方式的学姐。
「重金蹲一个微信号。」
桑砚念着帖子底下的评论，忍不住咬了咬牙：「挺受欢迎啊，沈少爷？」
沈少爷此刻就坐在她的对面，将自己面前的蛋糕也推给她，漫不经心地抬眼：「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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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她恶狠狠地挖了一勺蛋糕。
「嗯，一看就生气了。」他勾了勾唇，「气什么？她们不会有我的联繫方式，可我一辈子都会是你的。」
一辈子这三个字愉悦了桑砚。
她努力地不让自己的嘴角上扬，却不知眼底的笑意出卖了自己。
沈随自然地探过身，用纸巾擦去她唇畔上面的奶油：「既然你兴师问罪完毕，现在该轮到我了。」
她大惊失色：「我做了什么？」
「真的要我提醒你？」
沈随将擦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见她抵死不认的模样，便重新靠回在座椅上：「既然你不肯开口，那就由我来提醒你。」
桑砚：「……」
倒也不必。
可男生并没有一点眼色。
沈随道：「我问你，之前明明说好一起来学校，你为什么自己先来了？」
「我爸妈也想跟我一起过来。」桑砚见还是逃不过去，只好讨好道，「你看，升入大学第一天，父母总希望过来看看学校的环境和我的室友，你爸妈不也来了吗？」
「没来。」
沈先生和闻女士在要来的前一天，又临时接到一个大合作。
那一辆劳斯莱斯和几辆宾利，就是沈先生愧疚之下的产物。
他觉得自己已经亏待了儿子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体验了一回亲情，不能就此失去。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爱，他在沈随的百般拒绝下，仍旧坚持着用豪车来给自家儿子撑场面。
这件事桑砚倒是不知道，毕竟在来学校的那天，她就在满脸都写着醋意的桑父注视下，将手机关了机。
一直等今天桑父桑母坐车回家后，她的手机才得以重见天日。
也是在开机后，沈随才重新联繫上她。
结果两人刚刚见面，他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她倒是捏着手机倒打一耙。
他郁闷地喝了一口咖啡：「叔叔还对有意见？」
「意见倒谈不上，只是醋意还存有一些。」
『一些』这两个字可能略显委婉，毕竟整整一个暑假，桑父都将沈随当做阶级敌人一般看待。
别说像以前一样邀请沈随住进自己家了，就连桑砚和沈随出去玩，他都虎视眈眈地隔一个小时打个电话，时间超过八点就开始改成半小时一通电话。
直到桑砚回家为止。
见沈随满脸郁猝的模样，桑砚绞尽脑汁，终于在脑海中翻到可以安慰他的事情：「不过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怎么说？」
「我昨天报导的时候，遇到一个学长带路，我听到我爸爸跟我妈妈说，」她模仿着桑父的口气，「就这个男生，看起来还不如沈随长得精神呢。」
沈随从小到大，关于外貌的赞美听过不计其数，『精神』一词倒是头一回听。
但架不住这普通的词是从岳父口中说出来的。
他在心中默默记下：岳父喜欢长得好看的，他下次得注意仪容仪表。
而桑砚则误会了他的沉默。
她眼珠一转，有了将功补过的主意。
将桌上剩下的蛋糕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她站起身，拽着沈随的胳膊就往外走。
沈随：「干什么？」
她扭过脸，沖他粲然一笑：「将功补过。」
看着桑砚的笑容，沈随的心头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妙。
果不其然，十五分钟后，他心中的不妙成为现实。
他站定在学校的超市内，看着面前整整一面的卫生巾，难得有些崩溃：「你……那什么来了？」
「没有啊。」桑砚左右比着两边的卫生巾，「买来送你的。」
「……」
他的脑袋短暂地放空了片刻，等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然而面前的女生扬着明艷的笑容，讨好地沖他说道：「买来送你的啊。」
「？？」
他的脑袋上有一排问号。
整个景大只有这么一家超市，现在有不少人朝他们这边看。
从小到大，沈随经常被人围观，可此情此景倒是人生头一回。
他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在节节攀升。
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身就想走：「我不用。」
可桑砚眼疾手快地揪住了他的衣角：「你明天就会需要了。」
「……」
不，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需要。
可桑砚揪住他的手，他不管在什么场景下都不想撇开。
沈随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忽视周围人的眼光。
他重新转回身体：「为什么想送我这个？」
「明天就要开始军训了。」桑砚神神秘秘地凑过去，「我上学前做了好久的功课，听说景大的军训特别严格，给每年入学的新生心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基本上每个人的脚底都会长上几个水泡，所以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学长学姐们就发现将这个东西塞进鞋里特别软。」
顿了顿，她又晃着手中的东西笑开了：「解放双脚，懂不？」
「呵。」
他不懂，也不想懂。
「我怕你一个人不好意思来买，所以今天提前买了送你。」嘴上关心着他，可她眼睛里的笑意倒是出卖了她，「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人心？」
沈随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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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略显亲昵的举动，让周围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桑砚脸皮薄，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不好意思地躲开来。
可今天的她却一反常态，不仅没有躲开沈随的动作，反而主动将手塞进了他的掌心。
软滑微凉的触感让沈随一愣，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小姑娘软弱无骨的手慢慢滑进他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不就是买个卫生巾吗？
沈随咬牙，主动将她另一只手上的卫生巾扔进了购物篮中：「要买几包？」
即便是把面前整整一个购物架的卫生巾都买下来，他也心甘情愿。
*
等走出超市的时候，他手上拎着整整一袋子的卫生巾，看向桑砚：「满意了？」
「还可以。」她嘴硬道。
「只是还可以啊？」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我还以为你故意在超市里跟我亲昵，就是让大家都看见呢。」
他原本也没发觉，直到看见桑砚时不时偷瞄周围的女生后才略微瞭然。
他的小同桌现在晋升为小醋缸，懂得开始护食了。
想要将功补过是真，可想要让大家知道他们的关心，赶跑莫须有的轻敌也是真。
看着超市里有人偷偷拍了他们的照片，估计过不了多久学校的论坛和贴吧上就会出现他和桑砚一起逛超市的帖子。
而这就是桑砚的另一重目的。
果不其然，在被他拆穿之后，桑砚就心虚地嚷道：「我就牵个手而已，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男朋友三个字很好地愉悦了沈随。
他捏着她的指节，应道：「是你的男朋友，手随便牵。」
「……不牵了。」
「那不行。」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想牵容易，放开就没那么简单了。」
还没等桑砚回话，沈随便弯下腰，将左手上的袋子放在地上，空出来的手从口袋中摸出手机。
在他摸出手机的时候，桑砚一眼就看见了他手机屏幕上的屏保——是高三的时候，他们穿着百日誓师的礼服拍得一张合照。
也是他们俩目前唯一的合照。
沈随注意到她的视线，哼笑一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机：「内疚吗？」
「内疚什么？」
「好歹恋爱也谈了三个月，连合照都只有这么一张。」说到后来，他还嘆了口气，语气相当可怜，「我说你是我女朋友都没人信。」
「这不是有一张吗？」
桑砚的声音越说越小，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占理。
她闭了闭眼，重新开口：「拍拍拍，你想拍几张就拍几张。」
沈随就在这等着她。
听见她的话后，他脸上可怜的神情荡然无存。
他打开自拍模式，跟桑砚一口气拍了好几张合照，而后又对着他们交握的手拍了一张。
桑砚疑惑道：「你拍这个干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
沈随点开学校的论坛，迅速地註册好帐号，用户名就叫沈随。
他将刚刚拍的照片全部发在了论坛上，标题就叫名花有主，我女友。
这一通操作动作迅速，桑砚想阻止都来不及：「这也太高调了吧？」
沈随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桑砚也摸出手机，登上论坛去看。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底下就多了十几条评论。
【小天才】：楼主真的是沈随？
【铃儿响叮噹】：不管是不是沈随，从照片上来看他都有女朋友了。
【晨曦】：等等，这个妹子看起来好眼熟……这不是传说中的市状元吗？
……
桑砚的视线从那些评论又划到了左上角。
在没有设置头像的新用户下方，极其嚣张地显示着沈随二字。
这样的场景格外熟悉，曾在高中的时候，他就用这种方式保护过她。
那时他们还不过是同桌，可现今……
桑砚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现今，他们是彼此最美的童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 番外二
沈随的帖子经过一夜时间的发酵，很快就被顶到了论坛的最上方。
他和桑砚两个原本就是今年的红人，此刻在一起的消息更是传了个遍。
等他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就连室友都忍不住八卦地凑过来问他：「你和今年刚入学的那个学霸是情侣？」
「嗯。」
情侣这个词又戳中了沈大少爷的小心思。
他满意地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寝室里摊开：「大家分分。」
原以为他带了什么好东西的室友凑过去一看：「？？？」
还好有见多识广的室友在：「给我们拿来当鞋垫？」
军训都是统一发放的衣服，包括鞋子也是。
那鞋底又薄又硬，踩进去都觉得不太舒服，更何况是要穿着军训一整天。
大家闻言，迅速开始抢卫生巾——毕竟自己不好意思去买。
可他们漏算了一点，卫生巾刚垫在脚底的时候的确绵软，可它毕竟不是鞋垫，垫在鞋里不够均匀，过上一会儿后，那凹凸不平的地方就显得格外硌脚。
等到休息时间的时候，沈随的室友各个龇牙咧嘴，准备到卫生间将鞋里的卫生巾撕下来。
沈随也准备过去。
可就在他往洗手间走去的时候，却脚下一转，往更远的那处洗手间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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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管院和动科院的方阵列在操场两边，今天早上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始终无法在一群绿色的衣服里面找到桑砚。
远处的洗手间在教学楼那块，他穿过了整个操场，终于找到了桑砚的身影——在教官旁边。
「手贴裤缝，肩膀放平！你抖什么！」
教官严厉的声音传来，沈随这才看清桑砚正在整个方队的前方，被教官大声训斥着。
烈阳之下，她满脸通红，一半晒的，一半臊的。
从小到大她都是长辈们手心上的宝贝，从来没被骂过一句，可此时此刻却是被教官拎到整个队伍的前端，当众训斥不说，还让她做整个队伍的失败范例。
小姑娘脸皮薄，此刻眼眶都有些红。
沈随眼中的温度凉了凉。
他大步朝着桑砚那边的方队走了过去，站定在桑砚身边，弯腰帮她摆正好姿势后，又将她的帽檐扶正。
「你哪个阵列的？」教官呵斥道，「滚回你自己的阵列中！」
「三连四排，沈随。」他淡淡说道，「我们阵列在休息。」
听到沈随名字的时候，面前的队伍顿时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
「安静！」教官冷着脸，又看向沈随，「你的教官没有教过你礼貌吗？」
「报告，」沈随往旁边挪了两步，细心地替她挡去阳光：「我从小就知道什么叫礼貌，可教官你好像还没学会怎么当个好教官。」
说到后来，他的神色越来越冷，周围的温度都往下降了些许：「现在桑同学的动作标准了吗？」
桑砚她们分到的教官今天早上从来时就一直在给她们下马威，有很多人心里不爽。
此刻听到沈随的问话，有胆子大的女生应和道：「看起来和教官差不多！」
「哦——」沈随刻意拖长了音调，「那就说明是教官不会教。」
底下顿时一片闹笑。
「三连四排，王教官的学生，」教官看着乱成一团的学生，咬牙看向沈随，「今天我就替你们教官好好教育一下你！」
「替我们教官教育倒不必，我们教官教的不错。」沈随道，「不过你够不够格训练学生，我倒是想替学生检验一下。」
这句话说得太拽，教官的脸色顿时很臭。
学生和教官对峙的戏码每年都不缺，但每次发生都会吸引一票观众。
旁边休息的学生们都下意识地围过来看热闹。
有些教官将学生喊了回去，有些教官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己虽然没有凑过来，但也任由正在休息时间的学生凑过去。
反正现在是休息时间，学生只要不违反纪律，他们想去哪就去哪。
没过多久，周围的人就越来越多，连沈随的教官都被惊动了。
王教官看了看沈随：「我们都集合了，你怎么还在别人的阵列？」
沈随看着王教官，沖他颔首：「替我女朋友鸣不平。」
听着自家学生的话，王教官这才看到站在旁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扎着马尾，因为站得太久，腿都有些抖，面色潮红可嘴唇煞白，一看就是被狠狠练过的模样。
王教官也皱了皱眉。
小姑娘她们的教官姓周，往届军训中也很有名——严得出名，听说上一届的时候，就把一个学生练到中暑昏过去了。
原以为他会长点教训，可没想到他今年依然如此。
严厉不是不好，只是他们教的都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大一新生，即便严厉也需要循序渐进。
王教官嘆了口气，站到自己学生身边：「那你想怎么鸣？」
「跟这位教官进行比赛，只要是军训里出现的都可以比，如果我赢了，希望教官反省一下自己的教育模式；如果我输了，那任凭教官处罚。」
「好，」没等周教官开口，王教官便率先替他应了下来，「周教官一定会答应你的，如果你输了，看我怎么罚你。」
周教官：「……」
被自己的战友用话一激，他想不答应都不行。
「别说我欺负小朋友，」周教官冷哼一声，不屑地看向沈随，「你挑，我奉陪。」
沈随倒也没有跟他客气的意思：「那就站军姿吧。」
「好。」
为了不耽误训练，他们约定好今天中午的时候再进行比赛。
比赛内容也很简单，看谁站得时间长。
在带着沈随归队的时候，王教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沈随：「冲冠一怒为红颜？」
「教官你是不是没交过女朋友？」沈随瞥了一眼教官。
「……臭小子，」王教官磨了磨后槽牙，「别以为你中午要比赛，我上午就会让你休息。」
嘴上这么说着，可王教官上午剩下的训练却略微减少了一些。
也因为这件事，沈随成了整个经管院男生们的男神。
*
十二点钟，各方阵的教官准时吹起哨声，学生们结束第一天上午的军训。
虽然拜沈随所赐，三连四排的男生们训练量没有那么重，可毕竟整整一个暑假他们都没怎么好好锻鍊，此刻被骄阳摧残了一上午，各个像是霜打的茄子。
是熊熊燃烧的吃瓜心理坚持着他们跟在沈随身后，去看他和周教官的比试。
然而他们幻想中的热血打斗场面并没有发生。
沈随和周教官两人一见面就跟老僧入定般立正站好，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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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热情在五分钟后彻底消磨。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散了个七七八八，沈随的亲友团也支撑不住了。
他室友打了个呵欠：「记得下午告诉我结果。」
开了这个头后，大家也都纷纷离去：「随哥你加油，我们用精神支持你。」
「我吃完午饭后能看到结果吗？」
「……我决定午睡后再来，抱歉随哥，我真的困到连眼睛都睁不开。」
……
到了最后，操场下就只剩下了沈随、周教官和桑砚三个人。
桑砚手上捧着两盒饭，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你先吃。」
说话间，沈随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滴，在地面上汇成一滩小水洼后又被太阳蒸发。
可桑砚却不敢去帮他擦，生怕自己的一个动作就会影响到沈随。
站军姿听起来容易，可最是考验体力，她站上十分钟就已经觉得双腿不是自己的了，更何况现在沈随和周教官两个人已经站了半小时朝上。
桑砚摇摇头，抿着唇将怀中的饭盒放在地上，而后拔腿朝小卖铺跑去。
周教官的额头上也满是汗珠，但看起来还是要比沈随轻松一点：「撑不下去了就别勉强，反正你的小女朋友都已经走了。」
沈随理都没理他。
五分钟后，桑砚捧着两瓶水重新回到了操场，眼巴巴地看着沈随。
她不停地调整着自己的所在地，就像之前沈随为她做的那样——她在尽可能地为沈随遮上一点阳光。
「你们站了一中午？」
最后是王教官吹响了哨音：「收拾收拾，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开始军训了。」
沈随和周教官都没人先动。
「行了，」王教官在周教官身后推了一把，「我作证，你们两人平局。」
周教官往前踉跄了一步，用手肘的衣服擦了擦汗：「算我输。」
他原本就经过了很多年的训练，而沈随不过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入学新生。
别说到现在两人还没分出胜局，即便分出了胜负也是胜之不武。
那边桑砚根本就没工夫听周教官究竟在说什么，她见比试结束后的第一秒就冲到了沈随面前，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为他擦汗，而后将水递给他一瓶：「最开始慢点喝，让身体适应一下。」
王教官打趣道：「羡慕吧？」
「不羡慕。」
「别嘴硬啊，你就是太严肃才找不到女朋友的。」
「别说我，你倒是带个女朋友给我看看？」
「……」
站了整整一中午，周教官也口渴得不行，他看着小姑娘手中还有一瓶未开封的水，心里难得反思自己上午是不是太兇了一些。
他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髮，别别扭扭地走到桑砚面前：「谢了。」
「……」
周教官拿着矿泉水的一端，愣是没有抽动。
桑砚紧紧地捏着那瓶水，半点没有松手的意思：「这、这是给沈随买的。」
「？」
买两瓶？
「我怕他一瓶不够喝。」桑砚小声地说着，手上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把将其抽了回来。
沈随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仰头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揉了揉桑砚的脑袋：「给他吧，我有点饿。」
「那我陪你吃饭！」桑砚将水放在周教官面前的地上，赶忙拽着沈随的手腕到操场旁边吃饭。
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同样中午没吃饭的周教官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撑。
狗粮很难消化。
他看着旁边看热闹的王教官：「你没给我买饭？」
「我为什么要给你买饭？」王教官不明所以。
「……哦。」
周教官突然很想有个女朋友。
第一百一十九章 番外三
虽然周教官一如既往地板着一张脸，不过倒也信守承诺，之后没再难为那些学生，只是按照正常军训的训练量。
而桑砚的动作方面，由沈随晚上亲自辅导，周教官也没再当着所有人的面骂她。
上天向来都是公平的，她在学东西的时候接受能力强，体育运动方面就弱了些，能撑过这为期半个月的军训，最要感谢的是之前在附中那些年的晨跑。
要不是之前的两年每天早上都会跑上几圈，恐怕她这次军训早就坚持不下来了。
军训结束那天，沈随跟教官告别之后，习惯性地往桑砚所在的班级走去。
之前还彼此略有摩擦的两拨人，此刻正有人因教官的离去而埋头哭泣。
等沈随走到桑砚身边的时候，发现他家小姑娘眼眶也红了一大圈。
周教官麦色的皮肤难得有些红。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呵道：「哭什么？」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哭的人就更多了。
沈随眼睁睁地看着桑砚本就通红的眼眶更是积攒了一汪眼泪……
轻嘆口气，他伸出手臂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见不得离别？」
从高考之前的事情，他就猜了出来——桑砚害怕分别。
可是人生这条路，从来没有人能陪着一个人走完全程，每一段路都会迎来一场分别，再迎来一段全新的聚首。
桑砚用力地点点头。
「那就好好道别。」他手掌使力，将她往前推了一步，正好推到周教官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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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教官抬眼，与沈随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明明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可两人比试的事情仿佛还歷歷在目。
沈随动了动唇，沖他比了个口型。
口型有些奇特，怎么看也不像再见或是拜拜。
等周教官再一低头，便看到面前的小姑娘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来。
桑砚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袋子塞到了教官的手里，沖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后便跑开了。
周教官根本来不及喊她回来，只能望向手里的袋子。
挺沉。
抱着略有些好奇的心态，他打开了袋子，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十几张沖洗列印出来的表情包，还有一个很占空间，但丑得离奇的黏土人偶，从底下的刻字来看，这个黏土人偶做的是他。
此时此刻，周教官突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沈随刚刚说的究竟是哪两个字。
他说的是：保重。
……是真的很重。
*
桑砚挑那些礼物的时候，沈随就在旁边。
真要说起来，他还是略微有些同情周教官的，毕竟他女朋友每次挑礼物的水平都让人有些意外。
不是褒义词的那种意外。
将礼物送出去后，桑砚好受很多。
她望着层层叠叠的人群，仰起头看向沈随：「我忘记跟周教官说，王教官的礼物也在里面了。」
「刚刚王教官给我发消息，我跟他说过了。」
教官都坐的是同一辆大巴车，桑砚给周教官送礼物的时候，王教官就在他旁边，看得十分眼红。
于是没过多久他就给沈随发了一条消息。
【王教官】：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猫咪乖乖】：？
【王教官】：下周周末放假来看我？
【猫咪乖乖】：不行。
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个不行太过冷酷，沈随又多添了一句。
【猫咪乖乖】：下周我可能要回母校一趟，国庆假期的时候去看你。对了，周教官的礼物中，也有你的一份惊喜。
虽然是女朋友挑的，但他和女朋友之间不分你我。
至于是不是惊喜……那就无从得知了。
想起两人的聊天内容，沈随才想起来提醒桑砚：「你手机关机了？」
「啊？」
桑砚还踮着脚想目送教官们离去，奈何身高不够。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模样，沈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之前她拿手机的时候也这样。
一年半过去了，她的身高也没长多少。
眼底晕出一片笑意，他往后退一步，将她一把举了起来。
桑砚的视线陡然升高：「……」
她听见沈随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现在看清了吗？」
……看是看清了，可她发现朝她看过来的人也在同步增多。
「放我下来。」
「等下。」
还想抱会儿。
等到教官的车子驶离后，沈随才将桑砚放了下来，重新问了一遍刚刚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你的手机关机了？」
「习惯了。」
军训的时候一般不让带手机，如果带手机的话也要关机，所以桑砚习惯了白天关机晚上再开。
「刚爷给你打电话没打通，打到我这来了。」
「刚爷？」
「嗯，」他亲昵地颳了刮她的鼻子，「他问我们能不能回学校给这届高三的学弟学妹们做个演讲。」
附中有这样的传统，每年都会邀请几个上届的优秀毕业生给应届高考生做演讲，在出成绩的时候刚爷就曾经跟桑砚讲过这件事情，因此她也不意外：「什么时候啊？」
顿了顿，桑砚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随那句话中到底有哪里不对：「我、们？」
「对，就是我们。」他笑着应道，「下周是运动会前夕，我们正好放假。」
这件事他倒没想到，只是校方觉得他是学校有史以来进步最大的学生，也很有振奋人心的力量，便一同邀请了。
「你答应了吗？」
「保密。」
他答应了。
与她站在一起的机会，他从来就不会错过。
*
九月28日，a大附中运动会正式开幕。
桑砚和沈随站在主席台的侧方，等着校长发言致辞完毕。
「下面有请上届市状元桑砚演讲。」
她穿着浅色的裙衫，一步一步登上台阶。
这里是她除了教室外最熟悉的位置，基本上每次考试结束，她都会站在主席台上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
登上主席台的台阶有多少阶，整个主席台有多大，甚至什么时候站在哪里才不会晒到太阳。
这些种种她都瞭然于心。
可就是如此熟悉的地方，不过几个月没有来，便多了一份陌生感——那份陌生感来源于怀念。
只有过去的东西与事物才需要怀念。
她站定在话筒架面前，发现底下的面孔有些陌生，曾经熟悉的老师开始带新一届的高一生，三年一个循环，不断往復，却留下了每份独一无二的记忆。
这三年来，她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
方子旭明明是阔家少爷，可从进校起就一直认真念书，最后如愿考到了一个很好的名次；
姜承为人爽朗义气，哪里有难哪里帮，成绩上上下下像个波浪线，可还会因为成绩的下滑而担心父母的胖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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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弋青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在正事面前却一直掂量得很清楚，每一步都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行。
他唯一煳涂得便是感情，听说他那次从天台跑下去后跟楚茵告白被拒了，目前正在努力追求阶段，凡是有空就会跑去楚茵復读的地方。
而楚茵，她最好的朋友，现在也坚定了自己的内心，想要考上之前已经踏进去半只脚的美院。
至于感情方面……
她跟桑砚打电话的时候说要好好考虑。
楚茵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语气中的笑意却骗不了人。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简短又漫长的片段，桑砚口袋里的演讲稿突然不想拿出来了。
她闭了闭眼，将话筒从架子上取了下来：「大家好，我叫桑砚。」
这个名字在附中响了三年，除了刚入学的高一新生们外，其余人都一直在听。
有胆子大的还起闹了一句：「学姐，我们认识你！」
「很荣幸大家听过我的名字，」她笑着开口，「其实在此之前，我写过一版演讲稿，但我现在决定不拿出来，也不按照上面写过的来说了。」
那些大道理，那些冗长而无谓的激励，不该是他们此时此刻应该听的。
「我从开始念书起，基本上就没有拿过第一名以外的名次。」
略显猖狂的开场，不是她以往的风格。
可由于她的语气过于诚恳，再加上这的确是过往的事实，而不显得嚣张。
「我总觉得要保持第一名，考上全国第一的大学，再继续拿第一就是我的人生，但其实不是这样。」桑砚偏过头，看向等候在楼梯口的沈随，「我很幸运，曾在一年半以前，站在这个主席台上念过一次检讨。」
因为那次检讨，她和沈随越走越近。
「也因为和我一起念检讨的人，让我知道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高中三年的时光说起来真得很快，距离高三生还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希望大家能先确定好自己所要追逐的人与事，而后才能全力奔跑。」
这些道理她从未明白。
可她庆幸有人带她领略。
在讲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桑砚深深地朝着台下鞠了一躬。
可她刚刚转身，就有人从后揽住了她的肩膀。
沈随站在她的身旁，从口袋里掏出演讲稿，探过身子凑近到话筒旁边：「我叫沈随，很荣幸——桑砚同学唯一一次念检讨的原因是我。」
她隐约察觉到了他想做什么，脸颊有些红。
「她陪我念检讨，我陪她一起脱稿。」
他三下两下将手中的检讨撕掉，桑砚仿佛听见校长抽气的声音。
……校长可能此时正在后悔，为什么要请当初的混世魔王来做经验分享。
「我知道大家都想急着开运动会，所以也不耽误大家时间。」
虽然沈随校霸名声在外，但俊朗的模样还是引起了一片尖叫。
「我就替你们学姐总结一下她刚刚的发言。」
男生长身玉立，简单的休闲服也遮掩不住比例良好的身材：「只有找到了自己想要珍惜的，才会明白如何努力。」
「我就是桑砚所找到的珍惜——」
沈随的声音顿了一下，但此刻底下的学弟学妹们忙着尖叫，没人发现桑砚用力扭了一下他的后腰。
他将掐着自己后腰的手拽了出来，牵在掌心里。
沈随捏紧了话筒，可以清晰地察觉到掌心的皮肤与话筒之间带起些微黏腻。
是汗意。
他调整着自己的唿吸，耳廓在阳光下带着半透明的粉色，看着桑砚将最后的半句说出口——
「而我这三年里最大的幸运，是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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