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病娇小王爷》
001章 初入王府八卦多
熙熙攘攘的热闹京城,充斥着叫卖声。冰糖葫芦,小糖人,面饼,烤红薯,应有尽有。
花凝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身上仅有的三文钱,还是忍住了。
忽然,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笑着走上前来,道:“小姑娘,第一次来京城吧,是不是没吃饭?走走走,前面有家酒楼,我请你吃一顿怎么样?”
眼前这人看着不怎么面善,但既然要请她吃东西,哪有拒绝的道理,花凝道:“大叔,我不想吃饭,我想吃糖葫芦。”
那人眼神流转,道:“那你在此处等我,不要走远,我去给你买。”
“哎,好嘞。”花凝看着那人的背影,心道:这京城果然是大地方,人都这般热情。
那人买了一串糖葫芦,趁机在上面撒了些蒙汗药粉。
花凝接过糖葫芦,道:“这上面一层白白的是什么?”
那人笑道:“这呀,这是糖霜,没吃过吧。京城里好些东西都要加糖霜,好吃嘞,快尝尝。”
花凝含了一颗山楂在嘴里,腮帮子圆鼓鼓的甚是可爱。
那男人一边拉着她往胡同里走,一边道:“我家里还有好些好吃的,好玩的,跟我去看看吧。”
花凝高兴道:“多谢大叔。”
两人走进胡同,男人心中盘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眼看着花凝手里的糖葫芦都要吃完了,怎么还没发作?直到走进死胡同,花凝道:“大叔,前面没路了。”
那男人心想,反正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他徒手也可拿下,便露出凶相,从怀里拔出一把匕首来,向着花凝冲了过去。
花凝有些惊讶,本能的闪了一下身子,那人便扑了个空,花凝道:“大叔,你这是做什么?”
那男人踉跄了两下,并不说话,再次转身刺了过来。
花凝天生神力,一把便捉住了那男人的手臂。没用多大力气,那男人便尖叫一声,胳膊已然是脱臼了。
花凝不知这人为何突然袭击她,便道:“大叔,谢谢你请我吃糖葫芦,没别的事我先走啦。”
出了胡同又沿着街道走了许久,来到一处大宅院。忽而听到一段对话:
一个男子道:“不就是个烧火丫头吗?怎么会没了?”
“张管家你有所不知,这烧火的营生需得劈柴,烧火。如今哪里还有丫头愿意做这等事,自然是不愿意干,跑了罢。”
花凝心道:这劈柴烧火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累活。
“大哥,大哥,你们是不是在招烧火丫头?你们看我怎么样?”
那中年男子上下打量她一眼,道:“你这小身板能劈柴吗?”
花凝笑道:“自然可以,别看我这样,力气大着呢。”
另一个年轻男子道:“别光说不练,以后干不了又跑了。你先进来劈根柴试试再说。”
那人在前面带路,三人片刻便进了院子,往屋后去。到了柴房,便见到一高高的柴堆,边上放着一把斧头。
花凝将木柴放在地上,毫不费力的挥起斧头,瞬间便将木头劈成两半。
那年轻人惊讶道:“看不出来你这么瘦弱的模样,居然力气这么大。”
张管家道:“就你了,每月二钱,包吃住。”
管家又吩咐道:“萧允,给她安排一间屋子。”
花凝谢过张管家后,萧允便将她领到下人房里,给她安排了一个床铺,便离开了。
花凝四处转了转,下人房分了大约五六间,她所住的是丫鬟房,五个人一间。看来这宅子里住的可是位大人物,一般人家可用不起这么多下人。
入夜,丫鬟们也纷纷回来睡觉,见多了个清秀的丫头,几个姑娘也都十分热情。纷纷介绍起自己,四人中最漂亮的那个叫春桃,负责照顾王爷的起居。
花凝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进了王府,心中有些欢喜,这样大的地方,以后好好干活,定会拿到不少报酬的。
其余三人分别是春花,春杏和春草。
花凝不禁问道:“为何你们都是春什么什么的?你们是亲姊妹吗?”
春桃笑道:“哪里有这么多姊妹,是小王爷喜欢春天,故而府里照顾王爷饮食的这些个丫头都是春字大头的。”
花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她又问道:“那我是不是也该取个春字头的名字?”
春杏也笑了起来,道:“这又不是什么值得追捧的事,若非主子要求,谁愿意改这名字?”
花凝觉得此言有理,便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夜,几个姑娘自然是说天谈地的好不愉快,一直到了三更天才纷纷睡去。
次日,花凝起了个大早,便去柴房劈柴,大约半个时辰就已经劈出够用一日的了。她又一趟趟将劈开的木柴搬到厨房去,到了厨房,春草和春花正在做饭。
见花凝来了也纷纷搭把手把木柴放好,春草道:“只你是个勤快的,平日里那些个木柴哪有人给我们送过来,都得我们一趟趟去柴房取。”
花凝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力气大,以后每日都给你们送过来。”
春花和春草纷纷笑道:“你真是憨的可爱。”
花凝道:“我给你们烧火做饭。”
两人纷纷道:“不必不必,烧火这活我们自己做便好了,你呀,能每日送柴火过来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花凝送完木柴,这一日也没什么可干的了,便在后院里转转。心中欢喜,这王府里的钱可真是好赚,每日的活也不累,还有一月二钱可拿。
等她有了钱便去菜市口买儿子的商贩那买个漂亮的小伙子,只要是个会做饭的,她都喜欢。就算是不能赚钱,她也可以赚钱养着他。以前师父曾经说过,娶个小媳妇儿,两个人的日子才过的舒坦。
走到杂物房,便见到萧允在来来回回搬东西,萧允一见到她便喊道:“大力丫头,大力丫头,快过来帮忙。”
花凝环视了一圈,确定周围只她一人,才指了指自己道:“你是在叫我?”
萧允冲她招招手,道:“当然是你,快过来。”
花凝便帮他把一个大箱子搬到院子里。萧允也有些呆了,他本意是喊她过来帮他抬一下的,谁知她一个人便轻松搬出去了。
萧允笑道:“大力丫头,你的力气可真大,几个男子也不如你。”
花凝挠了挠头,道:“我不叫大力丫头,我有名字的,我叫花凝。”
萧允顿时觉得这丫头憨憨的样子实在是有趣,便道:“好吧,好吧,以后不叫你大力丫头了。”
花凝又帮萧允把一些大大小小的,她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搬到院子里。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便都搬好了,萧允从怀里掏出两块糖给她,道:“给你吃,下回又这样的事,我还叫你来帮忙。”
花凝笑着接过那两块糖,一颗收进怀里,剥开另一颗放进嘴里,一阵甜意弥漫在整个口腔,道:“下回还有糖吗?”
萧允摸了摸她的头,道:“自然有的。”
“好”
从杂物房离开了,花凝便去了厨房,想着找春花和春草说说话。到了厨房,正是早饭时候,春花和春草正忙着往前院送饭,见花凝来了便喊她一起。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送了两三回才回到厨房,春花拿了几块糕点给花凝,道:“尝尝这个,我刚做的。平日里,可是吃不到的,你有口福,今日听说是前院有客人到访,才能吃上这样好的东西。”
花凝双手接过来,小心翼翼的,生怕掉在地上。轻轻咬了一小口,有一丝淡淡的甜味,“不够甜。”
春花道:“咱们那位王爷不喜甜食,所以这些糕点什么的,只有客人来的时候才能端上去,而且还不准太甜。”
花凝心中觉得真是可惜,他怎么自己不爱吃甜的,累的别人也不能吃?
吃过早饭,三个人也没别的事情做了,春花煮了些淡茶,几人便在厨房里喝茶聊天。没多久,春桃和春杏也来了,几个人便一起坐下来说话。
花凝喜欢听她们说一些风流韵事,比如谁家的公子与丫鬟怎么怎么了,那家的小姐与谁谁谁私定终身了什么的。其中最多的便是那位花凝没见过的王爷,听她们说这位王爷是个顶漂亮的,只可惜是个病美人。
春桃道:“听说今日来的又是相府三公子莫肖寒,还开口便跟王爷要些兵器什么的,王爷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春花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个莫三公子与王爷定是有些私情,京城里都传遍了。”
春草道:“可不是,可不是,咱们王爷这样的翩翩公子都十六岁了,还不曾有过通房,必然是个断袖的。”
花凝有些不解,“何为断袖?”
春桃笑道:“说你是个憨的真是不假,这你都不知?意思便是王爷喜欢男人。”
花凝震惊片刻。
002章 病娇的朱砂痣
前院里,沈纤钥和莫肖寒正在下棋,眼看着莫肖寒已经被逼到死路,便捶胸顿足,道:“你说你一个病秧子,是不是天天在家琢磨着怎么下棋了?明明还是我教给你的,怎么如今回回都是我输。”
沈纤钥捻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技不如人,还怪起别人了?”
莫肖寒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瓶,递给他道:“险些忘了,这是肖雪叫我带给你的冷香丸。”
沈纤钥看了一眼,道:“我说过了,不需要这些,不要再给我。”
莫肖寒顿时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虽然早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每次都被莫肖雪磨得没有办法。
“你这小子知不知好歹,我妹妹到底哪里配不上你。”
那人忍不住的咳嗽起来,莫肖寒顿时便后悔了,连忙端起那杯淡茶给他。沈纤钥喝了一点热茶,这才缓和下来,唇边勾起一抹微笑,道:“你看我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心思去肖想娶妻生子。况且,我曾与你说过,我心中有一人。”
莫肖寒轻哼一声道:“有一人,有一人,这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家住在何方?我看呐,就是你自己编出来的。”
沈纤钥摇摇头,苦涩一笑。他自己也宁愿是编出来的,这样便不用多年苦等一人。
两人都不愿再提这事,便又重新下起棋来,自然每次还是沈纤钥赢。
到了晌午时分,便有一名护卫前来,道:“三皇子请王爷过府一叙。”
莫肖寒神情凝重地看了一眼沈纤钥,那人面色平和道:“请容我换身衣服,稍后便去拜访。”
那人拱拱手便告辞了。
莫肖寒道:“早就与你说过,不要与那阴险小人来往。如今陛下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朝中早已立有太子,他日太子继位,第一个不放过的便是他与你。”
沈纤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有自己的考虑,不必为我担忧。”
见说不听他,莫肖寒负气离去。
沈纤钥看着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眸色变得黯淡起来。
半个时辰后,皇宫之中,沈乔早已恭候多时,见他来了便立即命人添张软塌供他休息。
“谢过三殿下。”
那身着蓝色蟒袍的年轻男子眼神中饱含关切,“纤钥,我说过的,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多礼?”
沈纤钥勾起一抹微笑,不答反问道:“不知三殿下此次有何吩咐?”
沈乔见他直奔主题,也不绕弯子了,道:“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最近父皇病情加重,如若不在此时有所动作,恐生变故。”
“如何动作?”
沈乔笑道:“纤钥,你是聪明人,自然有办法的。你与大哥向来不和,又因身体缘故受父皇关照,倘若大哥在此时有害你之心,父皇知道了恐怕不会好过。”
榻上之人思索片刻,道:“这倒是个办法,只是过于急切,恐怕不容易成事。”
那人挥了挥衣袖,脸色凝重起来,道:“此时再不行动,怕是日后没有机会。纤钥,我们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父皇一旦驾崩,大哥不会放过我们的。”
沈纤钥想了想,道:“我明白了。”
回府的路上,沈纤钥都在思索,此事办起来的确有些棘手。如今这局面,太子绝不可能会做出残害手足之事,应该像个办法才好。
入夜,花凝几人依旧是过了三更天才要入睡,许是白日聊天的时候茶喝的太多了,半夜又觉得尿急,起身如厕。
回屋时,突然身后传来几声轻微的脚步声,花凝猛然转身,便见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后院屋顶匆匆而过,往前院去。花凝便追了上去,见那人在前院正中央的那间屋子门口,四下张望,花凝便闪身躲藏。
那人确定四下无人便,悄悄进入那房间。花凝连忙跟了上去,果然屋内传来一阵声响,花凝赶到时见到的,便是那黑衣人提着匕首向床边那人刺去。
花凝一个健步上前,踢飞那黑衣人手中的匕首。那人有些发愣,转身便与花凝缠斗起来,那人已然没了武器,如何是力大如牛的花凝的对手。很快那人便落了下风,花凝将那人提起来扔出门外,那人爬起来便跑得无影无踪。
正要去追,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人,不知是否受了伤,这才作罢,借着月光看向角落那人,道:“那个,你受伤了没有?”
那角落里的身形微微愣住,片刻才答她,“我没事,咳咳……”说完便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仿佛要把命咳出来一般。
花凝想起以前师父说过,要是病了难受了吃点喜欢的东西便能好了。于是,她从怀里掏出白日萧允给的那块糖,塞进他手里,道:“这个给你吃,吃了便不难受了。”
那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咳嗽过于猛烈,身体微微颤抖,道:“你……是谁?”
花凝思索片刻,道:“我不是图你报恩才帮你的,你若没事,我便走了。”
“等……咳咳……等等……”身后那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花凝此刻只想回去睡觉,便也没再理那人。
待花凝走后,那黑衣人又回到中间那房间里,跪倒在地,道:“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利。”
沈纤钥的身子已经缓和许多,便摆摆手,道:“此事与你无关,刚才那个女子……”
黑衣人道:“好像是后院的丫鬟,我小心跟着她,似乎是去了后院的下人房中。这女子身手不错,会不会是谁派来的线人。”
沈纤钥苦涩一笑,哪里会有什么线人管他的死活。他的睫毛轻颤,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便将那暗卫打发了。他躺到床上去,闭上眼睛全部都是那个女孩……
七年前,那时候沈纤钥还是东临城的一个小乞丐,每日与野狗野猫抢些烂菜叶吃才勉强活着。直到有一日,他被野狗追赶之时,险些被一辆马车撞死。那车上的男人便是当今丞相莫君言,他无意中看到了沈纤钥被野狗扯破的褴褛衣裳下的那个月牙形的胎记。
后来,他才得知原来自己是皇室血脉,幸好丞相返乡才寻得越王府失踪的嫡子。莫君言便从东临城飞鸽传书到京城,此时越王爷已经病入膏肓,得知此事竟有一丝回光返照。
丞相即刻便带着沈纤钥返回京城,途中遭遇了一次截杀。莫君言带着沈纤钥逃跑途中,独自引开杀手,沈纤钥逃跑途中还是遭遇杀手前后夹击。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之时,不知从何而来一瘦弱的少女。那少女天生神力,几个杀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缠斗不久,少女已然将几名杀手打晕在地。
沈纤钥受了惊吓,只敢躲在一旁瑟瑟发抖,他永远忘不了那少女微笑着看他,道:“那个,你受伤了没有?”
见他没有回答,那少女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烧饼塞进他手里,道:“这个给你吃,吃了便不害怕了。”
“你……你是……是谁?”他颤抖着声音问。
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便将我当做行侠仗义的侠女便好了,既然你没事,我便回去了,我师父还等着我呢。”
他回过神来,那少女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被接回京城时,老王爷已经仙去了。很快他便继承了王府,之后,他又去过很多次那座山,但始终没再见过那个少女。但他或许早就对那少女芳心暗许,因此,从来不曾想过娶妻纳妾之事。
003章 病娇开始作妖了
沈纤钥收回思绪,今晚的那个女子与记忆中那个她的言行都如此相像,沈纤钥心中狂跳个不停,一夜都未得安眠。
次日一早,花凝还是起了个大早,正劈着柴便听见萧允一声大喊:“花凝,别劈柴了,主子找你呢。”
花凝疑惑地放下手中的斧头,随手在衣服上拍了拍,道:“找我作甚?”
没容她多想,萧允便拉着她往前院去,便走还便道:“没什么,只是王爷今早起来便吩咐把后院力气最大的丫鬟带去,我琢磨着应该是要出苦力之类的。”
花凝心里欢喜道:“那是不是有糖吃?”
萧允拍了拍她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真是没志气,你要是做好了,别说糖,说不定还要赏你些银子呢。到时候你想吃多少糖都可以。”
不光有糖还有银子。花凝想想便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想着不管一会儿王爷叫干什么都可以。
到了前院,萧允便领着花凝来到最中间那屋子,花凝心里想着这不是昨晚被刺杀那人的房间吗?原来那个角落里咳嗽的人是王爷,她心中十分后悔,早知如此,应当说出姓名,必然能得不少赏钱。
两人在门口停住,萧允小声道:“你进去了别说话,王爷问你什么,你便如实回答。哦对了,回答之前得加上句回王爷,还有,还有王爷叫你做什么,你可不能拒绝。记住了吗?”
花凝点点头,心中道:这大户人家可真是规矩多。
萧允轻轻敲了两下房门,道:“王爷,人带来了。”
里头传出一阵沙哑的嗓音,道:“叫她进来。”
萧允轻轻推开一道门缝,便示意花凝进去,等人进去了便关上门离开了。
进了屋才发觉这屋子可真是装饰华丽,案台上的白玉砚台,青瓷花瓶,两侧架子上的奇珍异宝,墙上的名人字画。虽然,花凝不会欣赏,但觉得很贵就对了。
片刻,里头那人低声道:“怎么还不过来?”
花凝这才回神,连忙走进去,想着萧允的话:有问必答,回王爷,不能拒绝……
花凝低着头回答:“回……回王爷,小人……奴婢第一次见这样的宝贝,一时愣住了,还请王爷见谅。”
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凝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有个春字头的名字了,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道:“奴婢叫花凝。”
那人并没有提改名字的事,只道:“把头抬起来。”
花凝这才抬起头,见到那人斜靠着躺在榻上,一身雪白的长衫,整洁干净,乌黑长发,凌乱的散落下来,想来是还没来得及束发。再去看那人的面容,之间一双桃花美目,睫毛微微颤动,鼻梁高挺,薄唇微张,这般精致的容貌,花凝还从未见过,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沈纤钥看向她,这张脸与他心中那人完美的重合在一起,尽管已经过去了七年,但他一眼便能认出。
他有些激动,强行压着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可认得我?”
花凝连忙回道:“回王爷,自然认得。”
沈纤钥心中一喜,原来不知是自己一个人单相思,她也还记得他。这般想,嘴角都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花凝心道:这位王爷生的实在是太过妖艳,不笑的时候风华绝代,笑起来又倾国倾城。
榻上那人又道:“既然如此,本王感念你的恩情,允你一个条件,你可以尽管提,本王言出必行。”
沈纤钥向来是个骄傲又清高的,自然说不出心悦于你,想与你在一处这样的话。思来想去,此事需得她先提出来,自己勉强答应才好。然这人不过是个丫鬟自然不敢肖想他的,他又要给她一个机会,便想出这样一个煞费苦心的法子。
花凝心道:这位王爷真是神通广大,昨晚光线那般昏暗,竟能猜到是她。
又想起萧允路上提到的:别说糖,说不定还要赏你些银子呢。
想到这里,花凝不自觉笑了起来,但又觉得开口要银子这样的行为实在不妥,况且昨晚她自己还说了不是图人家报恩之类的话。
花凝有些不好意思道:“回王爷,王爷赏的自然都是好的,奴婢全凭王爷做主。”
沈纤钥心中有些不悦,怎么她还矜持起来了,竟又把问题踢了回来。这下叫他怎么说,赏什么?难道要他说出把自己赏给她这般羞人的话?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间沉默起来。沈纤钥思来想去,道:“既然如此,便赏你做我的贴身丫头罢,以后便不必再去做那累人的活了。”
花凝的笑意瞬间在脸上凝结了,怎么……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她真想告诉他,她的活一点都不累,贴身丫头什么的她做不来,还有还有,她只想要钱。但是萧允再三嘱咐她,不能拒绝王爷,一时间花凝想哭的心思都有了,刚才直接开口就好了。
花凝只好委屈道:“回王爷,一切全凭王爷做主。”
沈纤钥见她呆愣楞站在那里半晌,想必是心中高兴坏了,自己也觉得欢喜起来,道:“还在那里愣着做什么,过来帮我束发。”
那人愣了片刻,道:“回……回王爷,我……我不会给男子束发。”
花凝以为他会生气,这样也好,正好给她去了这劳什子的营生,还是叫她去劈柴的好。
沈纤钥忍住笑意,心想:这个丫头,看上去呆愣楞的,心中倒是颇有主意。她说那话,无非是想告诉他,她只有他一个,从不曾为别的男子做过这样的事。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他还是喜欢。
他想着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道:“过来,我教你。”
两人一来二去,捣鼓了半天,沈纤钥才教会了花凝。沈纤钥不禁暗想,这人是不是故意装笨,这般便能与他多相处片刻。
花凝本就是个出苦力的,哪里做的了这样细致的活儿,十根手指根本就不听她使唤。好容易学了些眉目,自己一动手又完全不是那回事,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个念头,干脆别在这干了,这京城中宅府必然多,总有需要烧火丫头的人家……
等花凝给沈纤钥束好头发已经到了晌午,但那头发还是歪歪扭扭着实难看。沈纤钥倒是毫不介意,好不好看的到没什么所谓,只是想让她梳。
忙活了半天,花凝的肚子早就饿了,这王爷都不吃早饭的吗?怎的也没人送来,她自然不知道沈纤钥向来睡到自然醒,很少有早晨便起来的时候,故而自然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是春桃的声音,“王爷,午膳送来了。”
花凝心中大喜,终于可以吃饭了,她已经前胸贴后背了。谁知身前坐着那人道:“先放在门口罢。”
花凝无助的看向他,那人却浑然不觉。花凝心中更加坚定了,她不能在这干了,这主子压榨下人不说,还不给饭吃……
沈纤钥又叫花凝给他把头发重新梳了一遍,还是歪歪扭扭的结果,便只好道:“今日便这样吧,以后要好好练习,去把门外的饭菜拿进来。”
花凝顿时笑了起来,步伐轻盈的从门外取了饭盒回来,将饭菜一样一样拿出来,摆满了桌子。他吃饭总用不到她了,她快饿死了。
谁知那人慢悠悠走到桌边坐下,道:“在我旁边坐下来,你来喂我吃。”
花凝心中大惊,原来有钱人家都是这般吃饭的?
她只好强忍着叫嚣的肚子,坐下来吞了吞口水,道:“王……王爷要吃哪一道?”
那人慢条斯理的指向一道清蒸鲈鱼,花凝便夹了一小块送到他唇边,那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眉目中皆是妩媚多情之意。他微启薄唇,花凝便将那块鱼肉送进他嘴里。
吃完之后,那人声音温柔又娇媚道:“还要。”
花凝只好又夹了一块递到他嘴边,那人依旧是慢悠悠的吃,花凝却被急个半死。心中只想这他快些吃,吃饱了自己好吃饭去,但那人丝毫感受不到她急切的目光,依旧我行我素。
那人吃饭速度极慢,这饭活生生吃了快一个时辰,他终于不再吃了。
花凝以为可以去吃饭了,那人又叫她哄他睡午觉,睡着了她才能走,花凝又是唱歌又是讲故事的终于把小祖宗哄睡着了。
走出主屋的时候,花凝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折腾死了,看了看手里的饭盒,她真想一把扔出去砸了。又摸摸已经饿得没知觉的肚子,委屈的往厨房走去。
004章 呆头鹅被作到崩溃
进了厨房春花便迎了上来,见她手里提着王爷的饭盒,问道:“你怎么这会子才来吃饭?还拿着主屋的食盒?”
花凝委屈极了,道:“春花,我饿。”
春草连忙拿出两个馍给她,道:“只剩这两个了,你先吃着,我在给你煮个红豆粥喝。”
两个馍下肚,又喝了两大碗粥,花凝这才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春花和春草在她旁边坐下,道:“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花凝将在主屋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两人听,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些沈纤钥的坏话。两人听完皆是一脸惊讶,春花道:“咱们这位王爷从来不用婢女做束发喂食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花凝又把昨晚发生的事跟两人说了一通,春草道:“那就难怪了,你刚来不久有所不知,咱们王爷是出了名的要面子又小心眼儿的主。你昨晚虽然是做了好事,但你也见了他狼狈的一面,他必然对你心生怨恨。”
花凝生气道:“无论如何,我可是救了他的命啊。”
春花摇摇头道:“这你就不明白了,他们这样身份尊贵的人,便是宁愿去死也不肯做出有损颜面的事情。依我看,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今日只是给你个下马威,他怕是要折磨你一番再将你赶出府去。”
花凝觉得委屈致极,从小师父便教她行侠仗义是习武之人的责任,她一直秉持着这个责任走到现在。那些被她帮助过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这样恩将仇报的,真是人心险恶,那样漂亮的一个人,怎么内心如此阴暗。
“那我该如何是好?”
春花和春草摇摇头,道:“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没遇上过,着实给你出不得主意。”
花凝思索片刻道:“我去跟他说,昨晚的事情我全然不记得了。”
春花道:“他今日问你是否记得他,你已经说了记得,这会子再去说忘了,恐怕他也不会相信。”
春草道:“况且,他说不定还觉得你在故意揭他的伤疤,会更加迁怒于你。”
“看来,我在府里待不下去了,我还是去其他人家找些活干罢。”
两人劝了她一番,虽这活难做,但倒是有不少月钱可拿,还是委屈委屈便是了。花凝却不愿委屈了自己,便不再多说。
花凝离开厨房,便去了管事房,刚到门口便见萧允从里面出来。
萧允一见到她便高兴地迎了上来,道:“如何?王爷是不是赏了你好些东西?”
花凝摇了摇头,道:“我找张管家,有些事情。”
见她脸色不太好,萧允也没再多说,便将她领进去。张管家正在核对本月的账本,见她来了,道:“怎么了?”
“我……我不想干了。”
张管家抬头看她,好容易招的烧火丫头,怎么又不干了?
花凝继续道:“我知道出尔反尔这事是我的不对,这几日的工钱我也不要了。”
张管家道:“不是干的挺好的吗?怎么突然不想干了?”
花凝低下头道:“着实不是我不愿意劈柴,实在是王爷容不下我,管家还是不要多问了。”
张管家这才明白,原来是得罪了王爷,恐怕是王爷赶出来的,便不再多问。
花凝走出管事房,萧允便追上来,道:“怎么回事,我不是教你怎么说怎么做了吗?怎的还是得罪了王爷?”
花凝低着头不说话,萧允又从怀里摸出仅有的五块糖,全部塞给花凝道:“我只有这么多了,都给你,省着点吃。”
花凝心下感动,眼眶中凝结出几滴泪来,除了师父还从没人待她这般好。她将那五块糖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再三感谢萧允后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沈纤钥一觉醒来已经是未时二刻,莫肖寒在门外拍的门铛铛作响,沈纤钥睁开眼睛,花凝已经不再床边。他声音沙哑道:“进来。”
莫肖寒进了屋便在一边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那人放下茶杯道:“自然是昨日去宫里那事。”
沈纤钥想起昨晚本要派人闹出动静,嫁祸给太子,谁知半路杀出个花凝,将他的计划全都打乱了。但他丝毫没有觉得生气,反而因祸得福叫他找到了心中的少女,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想见花凝了。
见他发呆,还一脸痴汉的笑意,莫肖寒不禁打了个冷战,道:“你笑什么呢?”
他摸了摸嘴角,道:“我在笑吗?”
莫肖寒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道:“没发烧啊,你是不是中邪了?”
沈纤钥拍开他的手,语气温柔道:“你才中邪了。”
莫肖寒道:“你这样子真像个思春的少年,若非我知道你没那心思,真真是要误会了。”
那人低下头,娇媚一笑,道:“谁说我没那心思。”
莫肖寒大吃一惊,这句话是他理解的意思吗?他是不是在反驳他?他的意思是有心思?
片刻,他才又道:“你之前不是说心里有什么人?”
沈纤钥露出娇羞的神色,点了点头。
“就是那人?在哪里?”
床上那人迟疑了片刻,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莫肖寒吓得差点没跌倒,双手环胸道:“你可别对我动什么歪心思,我对男人没兴趣的。”
沈纤钥的脸顿时黑了下来,道:“我看起来像是饥不择食的样子吗?”
那人摇摇头,这才放心下来。
“她是我的贴身丫鬟。”
莫肖寒大惊:“你有贴身丫鬟?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碰你,连动你的东西都不行吗?”
“现在有了。”
瞧着这人也不像是在骗人,莫肖寒道:“人呢?”
沈纤钥道:“许是去哪里玩去了。”
“真是看不出来,你这样的人竟然还会放下身段追求一个女子?”
沈纤钥眼神流转,心虚道:“自然是她在追求我的,她非要贴身照顾我,我勉强给她个机会罢了。”
莫肖寒也觉得沈纤钥这样的娇花,哪里做的出追求这档子事,想来必然是那姑娘主动的。
从那人眼神中读出一丝要赶他走的意思,莫肖寒自然也是识趣的,道:“既然有了心仪之人,我也不好多待,便告辞了,下回记得介绍我认识。”
那人点点头,连要送他的意思都没有。
莫肖寒走后,沈纤钥便喊了门口的小厮进来,道:“去把花凝找过来。”
“是”
沈纤钥心里想着,不能平白无故找她,显得自己一刻都离不开她似的。于是,他将自己的头发揉乱,这下是有理由了。
等了许久,那小厮终于回来了,沈纤钥见他身后无人正要发作,那人道:“王爷,花凝晌午便收拾东西离府了。”
沈纤钥大惊,又不住的咳嗽起来,“咳咳,离府?咳咳……为何……咳……为何离府?”
那小厮也跟着紧张起来,跪在地上,道:“回王爷,她说是您……您留不得她。”
“胡说八道。”沈纤钥一字一顿,大吼一声,接着又是一连串猛烈地咳嗽,“咳咳,去……去把张管家给我……咳咳给我叫进来。”
片刻,小厮便将张管家和萧允带了进来,三人纷纷跪在地上。
沈纤钥道:“她,她如何跟你说的?”
张管家慌张道:“回王爷,她……她说,并非她不愿在府里劈柴,是……是王爷容不下她,她也不要这几日的工钱,便急匆匆离开了。”
床上那人怒喊:“胡言乱语。”
张管家连忙磕头,道:“小人不敢,萧允,萧允他也听到了,王爷可以问他。”
萧允见势连忙道:“回王爷,张管家说的句句属实。”
“都给我出去找,不把她给本王带回来,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三人纷纷起身退了出去。
沈纤钥心中着实委屈,他何时说过容不得她的话。他不光容下她了,还给她机会亲近他,她竟然诽谤他,还擅自跑了。
005章 病娇被麻袋打晕了
萧允找到花凝的时候,她正在码头帮船家搬货,萧允立即拦住她,道:“我的小姑奶奶,府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出苦力?”
花凝不解道:“我已然离开王府了,此事与我有何干系?”
萧允叹了口气,道:“主子们的意思,我们如何能知晓。反正今日王爷张管家将你放走之事,大发雷霆。你还是赶紧跟我回去罢。”
那个漂亮王爷竟然如此小心眼,难不成他还怕自己在外面说他的事情不成?这当真是不可理喻。
此时,码头掌柜的走了过来,道:“你在干什么呢?还想不想要工钱了,别偷懒。”
“哎”花凝连忙答道,又转过来对萧允道:“我不会回去的,在这挺好的,一日便能拿到30文呢。你回去告诉王爷,他的事我一件也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便继续搬货去了。
萧允见劝不动她,还是先回去禀报王爷的好。
回到王府,萧允将此事一字不差的转告王爷,沈纤钥气的大声咳嗽起来,道:“什么叫一件事也不会说出去?那不成她连提起本王都不愿意?”
小王爷缓了半晌才顺过气来,道:“备轿,本王亲自去。”
萧允连忙出去备轿,心中纳闷道:这个大力丫头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了,竟至于一向病弱不肯多行一步的王爷亲自去捉拿。
半个时辰后,一顶漂亮的小轿被抬到码头,引起了周围一片喧哗,码头上搬货的几人纷纷也看了过去。
那轿子在码头船边停了下来,这样漂亮的轿子,这样大的排场,想必是哪家的贵公子罢。
萧允连忙给王爷拉起轿帘,轿子里那人才缓缓走出来,萧允连忙扶住他。此时,花凝也跟着往这边看过来,只见那娇弱的人儿一双桃花眼紧紧地盯着她。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麻袋,拍了拍手,想帮忙扶着他。
还没碰到那人的衣服,那人便闪躲开,不准她碰。
花凝想,许是因为她刚才搬东西手上脏罢,便将手放下了,“王爷,到底找我何事?”
那人见她这般冷淡,心中委屈,一双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珠,仿佛下一秒便要哭出来一般。
花凝最是见不得别人哭,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道:“我……我不会说出去的,真的,况且王爷这般尊贵的人,我自然得罪不起的。我虽然笨,但这种事还是明白的。”
那人声音有些哽咽道:“不说什么?”
花凝哪里敢在大庭广众说出来,便低声道:“没……没什么。”
那人又道:“你讨厌我?”
“没……没有的事,我怎么会讨厌王爷。”花凝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王府?”
花凝心中懊悔,早知道要面临这般场景,当时还不如干脆离开京城算了。眼下倒好,明明是他先欺负她的,怎么好像成了她的不是了?
“我……这人粗手粗脚的惯了,还是喜欢这种出力的营生,那种细活儿,我实在是做不好。”说到这,她才想起自己的活还没干完,想着一会儿船家回来了瞧见她在偷懒,肯定要生气的。
“王爷,这码头风大,您还是回去罢,我得去干活了。”说完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沈纤钥,便扛起脚边的麻袋,便往船上走去。
沈纤钥一着急便伸手去拉她,谁知在她扭头之间,便被那麻袋砸个正着,立刻便晕了过去。
这下花凝哪里还有心思去搬货,只好跟着几人匆匆回到王府,花凝心中愧疚,他着实也太虚弱了些,怎么就被不到一百斤的东西打晕了呢。
几个大夫匆匆进了主屋,花凝不敢进去也不敢走,只好蹲在门口等着消息。
许久,大夫们纷纷出来了,萧允也出来喊她:“花凝,快进来,王爷醒了找你呢。”
花凝这才起身进屋,刚进去便听那人虚弱的声音道:“其他人都出去,把门关上。”
萧允和几个小厮纷纷出去将门关上,花凝站在门口不敢上前,那人又道:“你给我过来。”
花凝硬着头皮走进去,那人斜靠着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微红。
“坐过来。”那人拍了拍床边,低声道。
她哪里敢坐到王爷的床边上,况且她现在只想离他远远地,免得又不小心伤了他。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那人声音微微颤抖,“你不过来,叫我下去拉你过来吗?”
花凝这才顺从的在他床边坐下,道:“王爷,你没事了吧,要是没事了,我还得……”
她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带着哭腔道:“你是不是讨厌我?”
又是这句话,她都已经说过不讨厌了,怎么还问呢?花凝抬头看他,那人眼泪如珍珠般落了下来,花凝连忙拉起袖子给他把眼泪擦干净,小声道:“我不讨厌,一点都不讨厌,真的。”
沈纤钥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抽抽戚戚道:“那你不准再离开我。”
花凝有些不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她想不明白,但是她不能答应他,她还想赚钱买个相公呢,怎么能一辈子待在王府里。
她摇摇头,将手抽了出来。
他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为什么还是这般……矜持?还是说,她根本就对自己没有那心思?想到这一点,沈纤钥便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了,难受的要晕过去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沈纤钥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表情冷漠起来,道:“你可知刚才大夫给我看病花了多少钱?”
花凝有些愣神,呆呆的答道:“不……不知。”
沈纤钥道:“一共用了三百两银子。”
花凝大吃一惊,看个病竟需要这么多钱,天哪,这些钱够她买六十个相公了。
见她愣神,沈纤钥继续道:“从今日起,你做我的贴身丫鬟,每月我给你五两银子,也就是说,你给我干五年才能还清。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那我们就去衙门评理,你需得立刻还我三百两或者便得一辈子待在大牢里。”
花凝觉得沈纤钥这人真是阴晴不定,明明前一秒还是个娇滴滴的模样,这会儿就变成了嚣张跋扈的地主老爷了。
每月五两?天哪,够她干两年多了,花凝心中后悔不已。若是早知道做贴身丫鬟有这么多钱拿,她哪里会去码头出苦力?
“那,五年之后,我还完了债,每月还是五两银子?”
沈纤钥道:“自然,你想做多久都可以。”
这样算起来,不就是白干五年嘛,只要在这里干上六年,便能拿到六十两银子。这可比她做苦力六年赚的多多了,如此便能有足够的钱买相公了,还能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呢。
花凝连忙道:“多谢王爷,奴婢……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沈纤钥心中更加难受起来,他觉得她似乎喜欢钱更多一些。
折腾了半日,天已经黑了,门外传来春桃的声音:“王爷,该用晚膳了。”
花凝立刻起身去拿饭盒,春桃见到花凝有些惊讶,但又不方便说话,只好等晚上在问她。
将饭盒取进来,里面只有一碗清粥。花凝取出小瓷碗,端到床边,那人的脸还阴沉着。
花凝问道:“王爷现在喝粥吗?”
那人没说话,只是轻轻张开嘴巴,花凝便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他喝。一碗粥都下肚了,花凝便将瓷碗放进饭盒里,提起饭盒往外走。
沈纤钥道:“你要去哪里?”
花凝决定坦白说出来,“其实……我饿了。”
那人愣住片刻,这才想起来晌午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只顾着缠着她。她一早便被叫过来,怕是连早饭也没有吃,晌午还要喂自己吃饭又得哄自己睡觉。想来她一定是饿坏了,才负气离开的罢,心中顿生悔意。
“吃过饭回来陪我说说话。”
花凝这才笑了起来,点点头便离开了。
来到厨房,春花,春草,春桃,春杏四人早已等候多时,见她来了便连忙拉她坐下,问道:“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花凝摸了摸肚子,“好歹先给我些吃的,我快饿死了。”
春草连忙从灶台中拿出两个馍和一碟小菜,又给她拿了双筷子,道:“快些吃,吃完速速说来。”
花凝早就饿的不行,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馍和小菜。
她打了个饱嗝,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嘴角,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现在欠了王爷一大笔钱,还得在府里白干五年才能还清。”
春桃道:“你因何欠了债?”
那人尴尬的挠挠头,道:“我扛麻袋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打晕了。”
在场的其余四人纷纷被惊掉了下巴,春杏小声问道:“你力气那么大,这一下子没将他活活打死,真是万幸。”
其他三人纷纷点头。
春草道:“这样看来,咱们王爷可真是个宽宏大量的,你做了这般伤天害理之事,竟还能留你在府里。”
花凝道:“话是这么说,但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春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等哪日咱么空闲了,带你去山上庙里上上香,你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春桃道:“那你日后便要在王爷屋里做事了吗?”
花凝点头。
春花道:“那你可要万事小心啊,咱们王爷可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
花凝这才想起,那人还叫自己吃过饭回去跟他说什么话的,便起身将手里的碗筷洗干净,道:“不能在说了,王爷还叫我过去有事吩咐呢。”
四人连忙道:“那你快些去吧,让他等着急了,可没好果子吃。”
006章 娇弱王爷很好哄
来到主屋,那人已经躺下了,花凝以为他睡了便要离去,却听到那人说:“过来。”
花凝走过去,那人挣扎着坐起来,身上的外衣已经褪去,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衣襟微敞露出雪白的皮肤,配上那人漂亮的脸,当真是别有风情。
“过来坐下。”
花凝听话的在床边面向他坐下,那人道:“你是头一回做贴身丫鬟,我也是头一回有贴身丫鬟,所以我若是有什么不足之处怠慢了你,你便与我说出来,不要闷着,彼此生了隔阂。”
“奴婢不敢。”花凝低下头去,她哪里来的胆子敢说出他的不足。
那人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道:“以后,只有你我二人之时,你也不必自称奴婢,也无须喊我王爷。”
花凝刚要拒绝,那人又道:“这是命令,我可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花凝只好点头。
“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
花凝有些发愣,觉得自己以前的事情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便简洁概括道:“我以前没什么的,我是个孤儿是,师父捡了我说我有天赋便教我些功夫。之后便一直跟着师父四处行侠仗义,帮人消灾解难什么的,居无定所。大概半年前,师父得病去世了,我便一个人到处乱走,听人家说京城是个好地方能赚大钱,便来了此处。”
原来她一直跟着师父到处游走,难怪他当年回去找过无数次始终没再找到过她。
沈纤钥问道:“那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花凝想了想,笑道:“自然是多赚钱……”多赚钱,买相公,过日子。但后面这句着实难以启齿,她便也没说出来。
“那时候,你为何要救我?”
花凝以为他说的昨晚的事,便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那屋里住的是王爷你,只是想着救人一命总不是坏事。”
沈纤钥道:“我说的不是昨日,我说的是当年……”
她不解的挠了挠头,低声问道:“什么当年?”
“自然是七年前那时候,你救了我。”
花凝思索片刻,有些明白了,王爷是不是认错人了?她七年前并未来过京城,更别说救他了,“七年前我还跟着师父浪迹天涯呢,并未救过你。”
那人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强忍着不适道:“可你今早还说你认得我的。”
花凝理所应当道:“你是王爷,我自然认得的。”
沈纤钥顿时觉得浑身无力,几乎晕厥。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她早就忘了他了,对她来说自己不过是无数次行侠仗义中的一个,根本就不值一提。
花凝也察觉出那人古怪的神情,道:“王爷你没事吧?”
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喊道:“你给我出去。”
这人当真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明明前一秒还温润如玉,下一秒便暴躁无比。刚出了门便撞上一个嬷嬷,手里提着一个盒子,花凝心中疑惑,不是刚吃过饭了吗?
花凝没多想便匆匆离去,回到下人房,四个伙伴早就在等她回来了。
春桃问道:“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被赶出来了。”花凝尴尬的笑笑,便脱了鞋子爬到床上坐下。
春杏道:“这王爷的心思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怕是整个京城也只有他那相好莫肖寒能降得住他了。”
其他四人听了纷纷笑了起来。
几个姑娘又说了好些话,无非也就是城里的小姐公子什么的,夜深了才一一睡去。
次日一早,花凝早早起来,便去柴房劈柴,见萧允已经在那里,见她来了也很是惊讶道:“你怎么来了,我昨天听张管家说了,王爷安排你做了贴身丫鬟。”
花凝道:“确实如此,我瞧着王爷应当还没起身,便先过来把柴劈了。劳烦你帮我问问张管家,我半个时辰便能劈出一日的柴火,可否还把此事安排给我,另外那二钱银子还归我。”
萧允笑道:“那自然是好事,他必然答应的,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这不他一早就打发我来干着苦营生。”
花凝也跟着笑了起来,又从怀里摸出昨日他送的那几块糖,道:“这些糖还你,我这也没走成,不能白拿了你的糖。”
“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既然送了你,你便好好收着。就当是我感谢你今日救我于柴火之中的苦心罢。”
说完,萧允便往管事房去了。花凝将一日的柴火劈好了便送去厨房,春花和春草正在洗手打算做饭,她来的正是时候。
春花道:“我俩还在担心今日没人送柴火,便要像昨日一般求着萧允劈柴呢,你便给我二人送了来。”
花凝跟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往前院去了,到了前院想起昨晚两人不欢而散,这会儿不知道王爷消气了没有。
她轻轻敲了几下房门,里面那人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谁?”
花凝小心翼翼回答,“王爷,是我。”
那人沉默片刻,道:“进来。”
花凝进了屋,那人还在床上躺着,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散开,白色的里衣也大敞着,那人睡眼惺忪道:“你还来做什么?”
看来还在生气,花凝道:“我这便出去。”
见她转身便要走,那人显然有些急了,道:“你给我回来。”
花凝停住脚,心中不解:这到底是让她走还是让她留?
沈纤钥慢条斯理起身下床,不满道:“过来,给我更衣。”
“好”花凝连忙从床边的架子上取下他的衣服,她哪里给男子穿过衣裳。于是,折腾了半天也没穿出个所以然来。
沈纤钥只好手把手教她,这才终于穿好了衣裳。他坐到梳妆台前,花凝又给他梳头发,好在还有些印象,不至于梳的不成型,只是还是歪的。
刚梳好不久,春桃和春杏便送来脸盆茶盂大大小小的好几样,两人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便退出去了,候在门外。
那人又语气别扭道:“给我洗漱。”
“我……”
那人又一样一样告诉她这个是做什么的,那个又是干什么的。花凝这才按吩咐一一做完。
因他不吃早饭,花凝便要出去,那人又喊她,道:“你去跟门外的人说,叫他们把早饭送过来,以后一日三餐都添双筷子,以后你便在我屋里吃饭。”
花凝心里觉得不妥,但又不敢说出来,只好按他说的做。
春桃和春杏便将洗漱用品一一端走,片刻又将饭盒提了过来。
花凝将饭菜摆在桌子上,王爷的饭食果然与他们这些下人的不同,都是些个精致的面食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沈纤钥在桌边坐下,道:“坐下吃饭。”
花凝坐在他旁边,道:“王爷要先吃哪一样?”
那人看也没看她,拿起一双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道:“我自己会吃,用不着你喂我,吃你自己的便是。”
要喂的是他,不要喂的也是他,有钱人可真是难伺候啊。
花凝谨慎的拿起筷子,心不在焉的吃起饭来。
这人是不是还在生气?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了呢?这都过去一晚上了怎么还没消气?
花凝想起以前师父说,若是惹人生气了,夸他几句好听的便好了。
她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王爷,你真好看。”
那人筷子上夹着的青菜掉在桌子上,他这才看向她,道:“喜欢我的脸?”
花凝一鼓作气道:“不止是脸,王爷哪里都好,哪里都喜欢。”
那人沈纤钥听了心花怒放,强忍着笑意道:“肤浅。”
花凝心想:他笑了,应该就是不生气了吧。
隐约还能察觉到她盯着他看的目光,沈纤钥道:“别看我了,好好吃饭。”
花凝这才觉得心中舒坦了些,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饭来。沈纤钥被她吃饭的憨样儿逗笑了,给她倒了一杯水,道:“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
花凝接过水喝了一口,心道:这人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些。
007章 病娇的老相好
吃过饭,张管家便来求见王爷,汇报府里的逐项事宜。
花凝收拾了碗筷什么的,装进食盒送回厨房,在厨房跟春花春草聊了会天两人便要张罗午饭了。
闲来无事,花凝便到处走走,路过花园见一人正在翻墙,花凝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那人手中一滑,便从墙上摔了下来,花凝将人扶起来,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你是新来的丫头?连我都不认得?”
花凝见那人衣着不凡,似乎也不是个偷鸡摸狗的,但这翻墙进来又不像个有体统的人应该做的。
“你到底是谁?”
那人捂住她的嘴,道:“你小声些,我是莫肖寒。”
莫肖寒?花凝想起来了,道:“你是我们王爷的相好?”
莫肖寒身形一颤,道:“你这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跟那个病秧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不要诋毁我的名声。”
花凝挠了挠头,心道:可春桃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呀,或许是他羞于承认罢。
反正也不是什么可疑人士,花凝也不想管他,转身便要走。
莫肖寒想拦住她问些事情,谁知手刚搭到她肩膀上,便被她一把抓住反手扔了出去。
“哎呦,疼死我了,”莫肖寒揉着屁股爬起来,“你一个姑娘怎么力气这么大,好疼啊。”
花凝也并非想这样,只是他突然把手搭上来,她本能就……
“不好意思啊,我无心的。”
莫肖寒撇了撇嘴,道:“行了,行了,真是奇怪了,这病秧子的府里居然还有这样彪悍的姑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来问你一件事,你如实答我,此时我便不追究了。”
花凝点点头。
莫肖寒道:“我听说,咳,我听说病秧子,我是说你们王爷,听说最近招了个贴身丫鬟,又这么回事吧。”
花凝点头。
“那人现在在何处,你去悄悄把她带过来。”
花凝有些发愣,这人她不认识啊,无缘无故的找她作甚?
片刻,她才答道:“就是我啊。”
莫肖寒大吃一惊,片刻便笑出声来。那病秧子原来喜欢这种彪悍又野蛮的姑娘,真是缺什么便想要什么。
花凝有些不悦,道:“你笑什么?”
莫肖寒两手环胸,一副看戏的神情,道:“我只是听说,你在倒追那病秧子。”
花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听说了这样的不实传闻,才想偷偷溜进王府,一探‘情敌’虚实的。刚才听到是自己这样的丫头,应该是觉得自己这般模样的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才笑的罢。
虽然他能这么想很好,但是她怎么就这么不爽呢,这种被人看扁了的感觉,真是讨厌。
花凝有些生气,干脆信口胡言道:“是又如何?”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很好,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有胆色的丫头。”
花凝被他笑的更加生气了,便不再理他,转身要走。
这回莫肖寒没敢再动手,而是在身后喊她,道:“别,别走,我帮你出出主意。”
花凝不理他,更加快了脚步。莫肖寒也没追上去,想着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这是这一对怎么看怎么有趣。病秧子和怪力女,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回到厨房,花凝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春花问道:“你怎么了?”
花凝将刚才发生的事细细的跟春花春草说了一遍,两人纷纷惊讶,这个莫三少的气量也太小了。而且,居然连花凝这样的小姑娘都不放过,真是岂有此理。
但毕竟人家才是正主,他们几个小丫头也不敢说什么。
中午花凝便直接将饭菜带进主屋,吃了饭又带走,晚饭也是如此,吃过晚饭,那人似乎心情不错,便道:“你平日里都去做些什么?”
花凝道:“没什么,就是跟同住的小姐妹聊聊天什么的,偶尔帮萧允他们干些活什么的。”
那人眼神冷淡起来,道:“你为何要帮他干活?”
花凝挠了挠头,道:“不为何啊,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这人好像又生气了,怎么搞的,花凝真是不解。这人怎么这般瘦弱,哪里来的这么多气要生?
两人沉默许久,门外传来敲门声,花凝便去开门,是上回那个嬷嬷。她放下手里的食盒,从里面拿出一碗药来,道:“王爷,该喝药了。”
花凝这才明白,原来是专门给王爷熬药的嬷嬷啊。难怪之前没见过,这嬷嬷每次都是晚饭后来送药,一般这时候春花春草两人早就回屋去了。
那人耍脾气道:“你出去吧,我自己喝。”
嬷嬷道:“大夫嘱咐了,一定要趁热喝。”
那人语气已然有些不耐烦,道:“知道了。”
那嬷嬷这才离开,沈纤钥又道:“你过来给我喂药。”
花凝将碗端到床边,一口一口吹凉了喂给他喝,那人每喝一口都眉头紧皱。光是靠闻气味花凝就知道这药肯定苦的很。等他喝完,花凝从怀里掏出一块糖来,喂给他吃。
那人吃了糖,嘴里甜甜的,心里也甜甜的,好在这个臭丫头有良心。
花凝道:“好吃吗?”
沈纤钥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花凝见他喜欢,便连忙又从怀里掏出四块都塞进他手里,道:“都给你吃。”
那人手里握着那些糖,心中欢喜,笑着随口道:“你竟还时时带着糖?”
花凝见他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萧允给我的。”
那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将嘴里的糖吐了出来,还把手中那四块扔到地上。
这又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说喜欢吃吗?怎么又都扔掉了?花凝心中不解,将那四块糖捡起来,拍拍糖纸上沾着的灰尘,塞进怀里。
那人立刻生气的喊道:“滚出去。”
“……”
008章 小作精日常作妖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花凝还是日日早起劈柴,给沈纤钥更衣洗漱,三餐在他屋里吃饭,饭后喂药,去找四个小姐妹玩耍,晚上聊天谈八卦。时不时还承受着那个喜怒无常的王爷的小脾气。
一个月后,这日刚吃了午饭,太阳正好,沈纤钥便叫张管家去把书房里的书晒一晒。张管家得令便退出去,花凝便哄他睡觉。
忽然门外小厮来报,宫里派人来请,沈纤钥心中不满。但又想着借着个机会跟那人说清楚,他便让小厮备轿,随那锦衣男子一同去。
送进宫后,沈乔恭候已久,道:“纤钥,怎么回事?你为何迟迟没有动作?难不成你想叫皇兄就这么顺利继位吗?”
沈纤钥自从寻到了花凝便无心再做这些无谓的事,谁当皇帝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分别,若非因为太子当年截杀,他也不会想帮沈乔。
现如今他又王爷的身份,沈环自然不能拿他怎么样,如今也有了花凝,他倒是一心想着如何叫那丫头爱上他,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沈纤钥淡淡的开口,道:“我不想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了。”
沈乔大惊,语气立刻缓和下来,“纤钥,你难道要投靠太子吗?”
“这你自然不必担忧,我不再帮你,却也不会去帮太子。我只是近来有些事情看的通透了,这些身外之事,我不想再管。况且,殿下也知道,我这身子弱说不准何时便会一命呜呼,与其继续与人争长短论高下,不如留着命多活两日。”
沈乔道:“那他要杀你的仇呢?你不报了吗?”
沈纤钥微微一笑,道:“有些东西,放下才能轻松。殿下,我言尽于此,告辞了。”
说完便带小厮离开了。
那锦衣男子道:“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沈乔一把掀翻身旁的桌子,道:“他想置身事外,想都别想,吩咐那人,加大剂量。”
“是。”
沈纤钥回到王府,路过前厅,正巧遇上花凝和萧允在晒书,两人有说有笑。气的他上前一脚踢飞了一本书,猛烈地咳嗽起来。
萧允连忙扶住他,被他一把推开,萧允踉跄了几下才稳住身体,道:“王爷,你没事吧?”
花凝想着这人恐怕是在宫里受气了罢,回来撒火呢,便不敢上前搭话。
他都这般生气了,她怎么还不过来扶他回屋?这般想着,沈纤钥更生气了,便踢了萧允一脚,萧允被踢中小腿,当场跪地。
花凝忙将萧允扶起来,道:“你没事吧。”
沈纤钥要被气炸了,道:“你到底是谁的丫鬟?”
当真是忍无可忍,这人平日里对自己这般便罢了,如今还无缘无故的对下人动脚,花凝语气不善道:“你到底发什么疯?你要晒书,书都快晒好了,你干嘛动手打人,下人也是人,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萧允连忙去拉她的衣袖,想叫她别在说了,可已然是来不及的。
听了这番话,沈纤钥顿时红了眼眶几乎晕倒过去,“你……你为了这个臭男人骂我?我……咳咳……我……”
话还没说完便要倒下去,花凝连忙扶住他,心中后悔。他一个病人自己如何跟他生这样大的气,况且都这么久了,他又不是第一天无理取闹,实在是不该说那么重的话。
那人喘着粗气,用尽力气推开她。
这种时候,花凝哪里还能顾得上他的小别扭,便拦腰抱起他往屋里去。
被她抱在怀里,沈纤钥心中委屈的不行,便埋在她胸前哭了起来。花凝将他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他背过身去,带着哭腔喊:“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花凝叹了口气,只好给他关上门,继续在院子里帮萧允晒书。
萧允问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花凝摊摊手,道:“怕是还在生气吧,将我赶出来了。”
萧允心中觉得愧疚,原本不过是被踢两脚的事,都是为他打抱不平,王爷才迁怒花凝。
忽而又想起搬书的时候被房梁上的一个盒子打个正着,那盒子上面纹路十分精美,本想着见着王爷便交给他的,这一折腾倒给忘了。萧允想着这会子进去怕是也会被赶出来,运气不好可能还要挨顿揍,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将书都摊开晒了一遍,到太阳落山了又将书收起来。
萧允这才拿着盒子去主屋,敲了门,沈纤钥以为是花凝过来道歉了,便叫她进来,结果一看是萧允,心中更生气了。
萧允硬着头皮道:“王爷,这个盒子从书房的房梁上掉下来的,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
那人道:“放下盒子,滚出去。”
“是”
花凝在厨房待到晚上,见饭菜做好了,便主动将饭盒拿到主屋去,将饭菜摆在桌子上。那人还是背对着她躺着,花凝轻轻走到床边,小声道:“起来吃饭了。”
“不要。”那人声音沙哑道。
花凝叹了口气道:“乖,听话,吃了饭再睡。”
那人不说话,花凝便将被子掀开,想把他抱过去。
沈纤钥红着眼眶,大喊道:“别碰我。”
“我跟你道歉,都是我不好,我错了。”
那人幽怨的看她,道:“你错在哪里了?”
花凝有些无力,道:“我不该吼你,不该骂你,不该惹你生气。”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花凝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哪里犯了错。
沈纤钥带着哭腔,道:“你喜欢他?”
花凝思索片刻道:“萧允吗?我自然喜欢啊。”不光喜欢他,春桃、春杏、春花、春草她都喜欢啊,还有……还有他,也喜欢他。
花凝顿时觉得有些疑惑,明明他这么讨厌,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无理取闹,不可理喻,她怎么还喜欢他呢?
沈纤钥已然气的浑身颤抖,大声咳嗽起来,道:“你……咳咳……你走,我不想……咳咳……不想看见你。”
怎么回事,这人真是古怪……
花凝只好在厨房跟春花春草一起吃了晚饭,三人便回下人房去了。春桃和春杏已然在屋里了,几人又开始叽叽喳喳的八卦传播。
自始至终,花凝都一言不发,她有些担心那人还没吃晚饭,说不定还在生气,说不定还在哭。想到这些可能心里乱糟糟的,干脆便下了床,出去走走。
春桃道:“你干什么去?”
花凝随口道:“如厕。”
她摆了摆手,几人又继续聊了起来。
花凝从下人房出来,漫无目的四处闲逛,走到前院,见主屋的灯还亮着。她想进去看看他在做什么,但是又怕惹他生气。
009章 呆头鹅中毒
忽而想起他还没有吃药,便往厨房去,想叫嬷嬷帮她看一眼,那人还生不生气了,若是不生气了她再进去看看他。
到了厨房,果然嬷嬷刚熬好了药,花凝刚要开口,便见那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倒进了药里。
花凝大喊一声:“你在做什么?”
那嬷嬷吓了一跳,道:“什么做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明明看见你把什么东西倒进药里了。”
嬷嬷道:“你看花了眼,我没倒什么东西。”说完便呈了一碗药,往主屋去。
花凝想要拦下她,突然窜出一个陌生的小厮缠住她。花凝一着急便使出蛮力将那小厮打倒在地,连忙去追那嬷嬷。
进了主屋,沈纤钥端着一碗药正要喝,见她来了便开口道:“谁让你进来的。”
花凝着急道:“你不能喝那药,我刚才看见这个嬷嬷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
那嬷嬷道:“姑娘,我不过是刚才不小心将药撒到了你手上,烫到了你,你可不能编出这样的罪名诬陷我。”
沈纤钥心里还在生气便道:“出去,我说了,别让我看见你。”
说完,他便将药递到了嘴边,花凝一着急便夺下他手里的碗,将那药一饮而尽。
那嬷嬷见她喝下那药,恐事情败露拔腿便往外跑。
沈纤钥大喊一声:“抓住她。”话音刚落便见一个黑衣暗卫将那嬷嬷制服在地。
花凝喝了药,顿时一阵无力感涌了上来。她真后悔,怎么一生气还自己把药喝了,刚才将药打翻不就好了吗?现在为时已晚,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只听见有人好像在喊她的名字,是谁?是他吗?他还生不生气了?
沈纤钥挣扎着起身,费力的将她扶到床上躺好,“花凝,花凝,你醒醒。”
“快去叫大夫来。”
他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了,便是天下人都会骗他,他也该知道她不可能骗自己的。沈纤钥给了自己两巴掌,眼泪不听话的流了下来,她要是出事了自己也干脆别活了。
片刻,小厮将大夫领进来,那大夫给花凝诊了脉。
“怎么样的,她怎么样?”
大夫道:“这位姑娘确实是中了毒,好在姑娘身体健壮,我稍后开些药,细细调理,不出一个月应该就能恢复。”
沈纤钥这才放下心来,叫小厮虽大夫去开药,还吩咐道:“叫跟花凝同住的那几个丫头来煮药。”
“是”那小厮便随大夫一同出去了。
沈纤钥跪在床前,给她整理着头发,道:“都怪我,随便乱生气,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碰到和你有关的事情,我便控制不住自己。看见你和别的男子在一处,我就生气,气的想将他赶出府去;听见你说喜欢他,我恨不得杀了他。花凝,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对你才好?”
半个时辰后,春桃过来送药,听小厮说花凝中了毒,几个小姐妹都吓得不行,进了屋见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顿时难受起来。
沈纤钥接过药,见春桃一脸担忧,道:“她没事的,你们也不必担心。”
春桃立刻低下头,道:“是”说完便退出去了。
花凝还在昏迷,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将药喂进去,只好自己先喝进口中再渡给她喝。好在这法子有用,终于将药喂了进去。沈纤钥便趴在床边一刻也不愿离开,他要等她醒过来。
花凝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赚了很多钱,终于能买相公了。她买了一个漂亮的少年,跟他成亲。她每天都出去做苦力活儿,回到家里,那人便做好了饭菜等着她回来。相公又乖又听话,花凝觉得自己真幸运,能嫁给这样的人。
醒来的时候,觉得胸口有些疼,一阵憋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咳嗽。她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陌生的很。她有些口干舌燥,想起身喝水,挣扎了半晌也没力气爬起来,却发现床边还趴着一个人,是……王爷?
花凝抬起手臂,摸了摸那人的脸,和梦里那个相公完美的重合在一起。只可惜,花凝知道她一辈子也买不起这一位,即便买得起,她也养不起,便是养得起,他也不是个听话的。
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原本人家王爷心里便是有人的,更别说那人还是个男人。
沈纤钥缓缓睁开眼睛,见她已经醒过来,眉眼间露出喜色,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花凝张开嘴努力发出声音,却也只蹦出一个“水”字。
那人连忙起身去给她倒水,轻轻扶起她的身子,将杯子递到她唇边。花凝将水喝了个干净,才觉得喉咙没有刚才那般干涩了。
沈纤钥放下她的身子,道:“饿不饿?”
花凝微微点头。
他笑了起来,道:“你先躺着,我去叫他们送饭过来。”
“嗯”
沈纤钥出门吩咐了几句便回来了,在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道:“昨天晚上,你又救了我一命。你总是救我,我还常常对你发脾气,你是不是讨厌我?”
说着鼻子便酸酸的,心里也酸酸的,沈纤钥又快哭出来了。
花凝怕他哭了,用沙哑的声音道:“不讨厌,喜欢……喜欢你。”
沈纤钥这才又勾起唇角,心中自然知道她的喜欢,就像她喜欢萧允一样喜欢,像喜欢春桃他们一样喜欢。但此刻,沈纤钥觉得这样便好,至少她喜欢他的。
他笑道:“喜欢我哪里?”
花凝想了想道:“好看。”
沈纤钥撇撇嘴道:“肤浅的女人。”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时间便打发了。
花凝的病要忌口,春花便只给她煮了些稀粥,春桃拿过来时见她醒了方才松了口气,想跟她说话但又不敢。
沈纤钥道:“等她吃了饭,我稍后派人去请你过来,那些个春花春草什么的也都叫过来,你们陪着她。”
“多……多谢王爷。”说完便退下了。春桃第一次觉得这个喜怒无常的王爷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倒是个好人呢。
沈纤钥给她喂粥,那粥实在是淡的很,花凝小声道:“想吃糖。”
他素来不爱吃甜的,哪里有什么糖,便问道:“你身上还有吗?”
她摇摇头。
沈纤钥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向门外喊道,“去把萧允给我叫过来。”
门外小厮应声道:“是”
片刻,萧允便敲门进来,因昨日得罪了王爷,一进门便跪下来,道:“王爷有何吩咐?”
沈纤钥连看都不想看到他,道:“身上可有糖?”
萧允愣住片刻,才连忙在身上摸出三颗糖来,双手递给沈纤钥,道:“回王爷,只有这几块了。”
沈纤钥将糖接过来,摆摆手道:“下去吧。”
“是”萧允连忙退了出去。
沈纤钥剥了一颗塞进她嘴里,心中暗道:以后每日都要在身上带着糖,这种向情敌求助的事情,他再也不要做了。
花凝含着那块糖,整个人都欢喜了起来,顿时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力气了。她伸出手从沈纤钥手中又拿了一块糖,沈纤钥道:“别吃那么多,把粥喝了。”
花凝已经将那颗糖剥开了,递到他唇边,原来是要给他吃的。
沈纤钥笑着张开嘴巴,趁她将糖放进去的时候还含住了她的手指。
那湿热的触感叫花凝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抽回来,脸上有些发烫。
沈纤钥哪里不是,他也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刚才一个没忍住就……这实在是太羞人了,顿时脸也红了,耳朵也红了。
花凝轻咳了一声,低声道:“要喝粥。”
他这才回神,手忙脚乱的给她喂粥喝。等她喝完粥,沈纤钥便道:“你便待在这里,我一会儿叫人去把你那几个小姐妹叫过来,陪你说话。”
花凝点点头。
010章 想要的都买给你
沈纤钥出了主屋便往旁边的书房去,书房里的墙上有一处机关,轻轻转动便能打开密室。这密室是老王爷建造的,为的就是关押犯了重罪之人。沈纤钥进了密室便有一个黑衣男子迎了上来,道:“启禀王爷,那女人昨晚想服毒自杀,被暗卫大人打晕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沈纤钥点点头,那黑衣男子便带他往那女人关押的牢房去,那老女人果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沈纤钥当年回到王府,这位嬷嬷便在府里做事,他看她年纪大也翻不起什么波浪,便才信任她,将她留在身边。他这些年来身体虚弱竟然还有这样的缘由,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年幼时候挨饿留下的病根。
“那毒问过大夫了吗?”
那人道:“是,王大夫说,这种毒使从草药中提取出来的,加入量很少是完全察觉不到的。王爷之前的药里怕是被下了少量的毒,故而王爷身体一直有恙。这一回,不知为何,姑娘喝的那碗药里似乎被下了很重的计量,应该是……应该是要置王爷于死地。好在花凝姑娘身体强健才保住了性命。”
沈纤钥身体微微颤动,拳头捏的青筋暴起,道:“把那女人给我泼醒。”
“是”
一盆凉水浇在那嬷嬷的头上,她猛然惊醒,沈纤钥道:“说,谁派你来的?”
那嬷嬷起身便要撞向墙壁,“抓住她。”
黑衣人便将她架起来,那嬷嬷便要咬舌自尽。
“捏住她的嘴。”
那黑衣人便捏住她的嘴,将一块抹布塞了进去,又从腰间掏出一条麻绳,将那嬷嬷捆起来。
其实根本用不着问这个女人,沈纤钥昨日刚跟三皇子决裂,晚上便有人要害他性命,中间缘由可想而知。
他向来知道三皇子为人阴险,此番必会设法害他,只是他没想到那人竟然早在七年前便暗暗对他下毒手,这一下便是七年。
沈纤钥原本以为,他为三皇子卖命,三皇子自然要留他性命,却不想那人还留了一手。
黑衣男子道:“王爷,她恐怕不会招供的。”
沈纤钥勾起嘴角,眼神狠厉道:“那便用刑,不说也无所谓,只管用刑,别让她死的太容易。”
“是”
从密室出来,沈纤钥便往主屋去,到了门口,刚要推门进去便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沈纤钥第一次觉得,花凝总是这般受欢迎,谁都喜欢她。来王府也没多久,便能跟婢女们这般要好,还有那个叫萧允的。
想到萧允,他有些生气,便对门口的小厮道:“备轿,去市集。”
小厮连忙称“是”,心中古怪,这王爷是怎么了,平日里是打死也不肯出门的。
一乘小轿片刻便被抬到市集,沈纤钥纤纤玉手轻挑轿帘,见一卖糖的小贩便叫轿夫停下,吩咐小厮去买些来。
小厮问道:“王爷,买多少?”
“都买下来。”
小厮大惊,不是说王爷不喜甜食吗?平日里只是有客人才能做糕点,还不许做甜了。今日是怎么了,竟然要买下所有的糖?
虽心中百般疑惑,但还是听命将那小贩的糖果全部买下来,足足一大包呢。买完了糖,便继续起轿前行,忽见一卖糖人的小贩,沈纤钥又道:“停轿,把那糖人都买下来。”
小厮听命。
随后,又买了一把冰糖葫芦和一包蜜枣这才打道回府。
小厮跟着王爷将大包小包搬到主屋里去,此时春花,春草,春桃,春杏还在主屋里跟花凝说话。五人见到这样的阵仗真是目瞪口呆,王爷这是要做蜜糖生意了吗?
沈纤钥被几人看的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对花凝道:“都给你。”
花凝有些不敢相信,结结巴巴道:“给……给我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人又立刻高冷起来,道:“只是感激你昨日舍命救我之事,你可不要多想。”
花凝自然不会多想,只是他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叫她觉得有些难受,便低下头去,道:“多……多谢王爷。”
忽而想起春桃他们四个还在这里,她才又问道:“太多了,我吃不完,能不能分给别人?”
沈纤钥神情不自然道:“给了你的,你愿意给谁,便给谁。”
花凝跟她们四人说了一上午的话,心情好身体也好了些。便起身下床,将那些糖果什么的平均分成七份,四份给春桃他们,一份给王爷,一份给自己。
四人拿了甜食便纷纷退下,花凝道:“这些给王爷吃。”
沈纤钥见那几人走了,绷住的脸才缓和下来,道:“我不爱吃甜的,你留着吃吧。”
花凝想了想道:“即如此,那便给萧允吧,今日还吃了他的糖。”
说干就干,花凝已经把那些东西捧在手里,往屋外走去。
谁知身后那人大喝一声,道:“谁叫你给他的?”
“可王爷不是说不要,还叫我想给谁便给谁吗?”
沈纤钥长腿一迈便上前夺下那些东西,道:“我反悔了,突然又想吃了。”
将那些东西放在桌子上,又把她扶到床上坐下,道:“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起萧允,也不准你跟他在一块儿,否则我将他赶出去。”
“为什么?”
沈纤钥被问的哑口无言,难道叫他承认自己吃醋了吗?他才说不出口嘞。
“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他。”
花凝张了张嘴,隐隐想到了什么,王爷是不是喜欢萧允?看到别人跟他在一处便生气?她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小声道:“我知道了。”
花凝看着桌子上那些个东西,嘀咕道:“王爷,下次若是要赏我,赏钱便好了,不用买这么多东西。”
听了这话,沈纤钥心里又不高兴起来。他可是亲自出去给她买了这么多她爱吃的甜食,她还不领情,给多少钱都抵不过自己的这番心意。
见他有些不悦,花凝想了想刚才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妥,道:“我的意思不是咒你有下次,我只是……只是……”只是比起甜食更喜欢钱,有了钱便能买相公了,不管有什么好东西,两个人吃才开心。
沈纤钥气鼓鼓道:“行了,你别说了。”说完便负气的坐在一旁背对着她。
他怎么又生气了呢?
花凝不知该如何夸他了,突然想起干脆装病躺下睡觉罢,也免得两人尴尬。
“王爷,我难受,先……”
那人一听便立刻坐到床边来,紧张道:“哪里难受?”
花凝没想到他会这样着急,一时间有些呆愣,道:“头……头疼。”
“叫大夫来看看。”
花凝怕露馅,连忙拉住他的手,道:“没……没关系的,躺会儿便能好。”
手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沈纤钥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喊大夫,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起来,道:“好。”
花凝道:“还生气吗?”
沈纤钥摇摇头,花凝刚松开手,那人又重新握了回来,神色不自然道:“你手太冷了,我帮你捂捂。”
花凝呆呆点头,他的手很热,被握在他掌心里很舒服。看着他的脸,花凝不自觉道:“你真好看。”
那人很喜欢这句话,听完便勾起唇角,耳朵微微染上粉色,道:“别总说这样的话,叫人觉得轻薄。”
到底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明明笑了,怎么还说轻薄不轻薄的?
这人心思可真是难猜。
011章 助攻也是操碎了心
晌午,莫肖寒来了,进屋便见到沈纤钥坐在床边给花凝喂饭。两人皆是一阵尴尬,沈纤钥红着耳朵道:“你这人怎么连门都不敲?”
莫肖寒摸了摸下巴,一脸好笑的看他,又看看床上那个,道:“我才刚听说昨晚你们府里出了场闹剧,又是捉贼又是请大夫的,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着急忙慌的跑过来看你,你竟然还怪我?”
沈纤钥道:“这不是你不敲门的理由。”
莫肖寒自觉地在桌子边坐下,倒了杯茶水喝,撇了撇嘴道:“你现在这般生气无非是因为我打搅了你二人你侬我侬罢了。”
花凝心中有些尴尬,自己是不是被莫肖寒误会了。上回她生气才说出在追求王爷的话,这会子又被正主给误会了,要是真将二人拆散了,真是罪孽深重。
花凝连忙解释道:“莫公子,我跟王爷没有关系的,王爷只是看在我救他的份上才……,你们别因我伤了和气。”
莫肖寒笑的古怪,道:“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听她莫名其妙的解释了一通,沈纤钥面色便黑了下来,哪里还顾得上莫肖寒,气愤喊道:“你就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
莫肖寒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虽知道这小病秧子性子向来好面子又古怪,却也从未见他生这么大的气。这种时候,他只好道:“那个……我……没什么事,我先走啦。”
两人一个都没理他,他便灰溜溜的悄悄出去了。
花凝着实是为了他着想,怎么又生气了呢?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她小声道:“对不起,我只是怕被莫公子误会。”
沈纤钥冷笑一声,气急败坏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怕他误会什么?误会我喜欢你还是什么?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你不过是我的丫鬟罢了。”
虽然花凝一直知道这一点的,但他说出来却变了味,听着怎么都像是在怪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想到这,花凝心中气极,身体都气的发抖,一股子铁锈味涌了上来,便吐出一口血来。
心中的瘀血吐了出来,花凝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不少,但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难受的紧。沈纤钥见她吐了血,才觉得自己话说的太重,恨不得抽死自己,他刚才昏了头了,怎么就……
花凝翻身下了床,沈纤钥想去扶她,那人躲开了,道:“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王爷,自然也不敢肖想王爷,这一桩事我尚有自知之明。王爷不必忧心,若王爷怕我做出什么逾距之事,便早早将我打发了,与王爷与我都是好事一件。”
沈纤钥被她说的红了眼眶,这事原就是他的不对,听她说出这些话,心中更加难过。他低声道:“你先躺下,我去叫大夫来。”
花凝道:“不必了,刚才吐出瘀血,身体已经恢复大半,不必再麻烦。王爷若无事,我便回下人房去了。”
直到她走了之后,沈纤钥还呆呆的愣在原地。他叹了口气,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花凝从主屋出来便往后院去,刚走到后院,便听到有人喊她,“小丫头,小丫头……”
花凝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莫肖寒,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连带着他也不想看见,便不理他继续往下人房去。
莫肖寒连忙拦住她,道:“我是真心实意道歉的,今日的事都是我不该,你别生气了。”
花凝觉得本也不是莫肖寒的错,现在听着他道歉,心里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便道:“此事本就是你们二人的事,与我这个下人无关,是我千不该万不该多嘴说那番话。还有上次,也不过是因你话中带刺伤了的自尊心,我才生气说对他有心思。我原也是没那个想法,只你们不必因为伤了感情。”
莫肖寒被她说的糊涂,道:“你对小病秧子没心思?”
花凝道:“他是王爷,我是丫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癞蛤蟆吃天鹅肉这档子事,我也是做不出的。你既对他有心思,便该互相信任,因着一个不相干的人吃醋撒火什么的,最是不该。”
等等,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莫肖寒扶着头,有些头大,道:“我对他哪有什么心思,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我跟小病秧子是清清白白的,绝无半点私情。吃醋撒火什么的,到底吃的谁的醋,对谁撒的火,你自己好好想想。”
“你们不是……”
莫肖寒打断她,道:“自然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花凝有些惊讶,春桃她们都是这么说的呀。她小声嘀咕道:“那他为何生气?”
莫肖寒这才松了口气道:“你自己不都说了吗?自然是吃醋撒火什么的。”
“可……可是,他若不喜欢你,为何吃醋?”
莫肖寒揉了揉脑袋,道:“你还不明白?他喜欢的自然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除了莫肖寒就只剩下自己了。可是,他明明说叫自己不要高看自己什么的,他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莫肖寒真真为这个小丫头的憨傻担忧,这两个人以后怕是自己得费不少心思,单靠他们两个怕是早晚闹得生离死别的。
莫肖寒道:“你自己想一想,他跟你生气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说跟他没关系吗?他若是心里没你干嘛在意这种小事?真是个笨丫头。”
他说的确实有理,只是自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骄傲的王爷喜欢自己吗?可是,可是她买不起他,养不起他,怎么办?
见她不说话,应当是想明白了。莫肖寒又拉她在墙边坐下,道:“你呀你,还是太年轻,对小病秧子这样的人呀,不能来硬的,得软着来。”
花凝低着头,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低声道:“如何软着来?”
莫肖寒摸摸下巴道:“比如说他生气了,你不能反驳他,不然他便更生气了,当然也不要想块木头般傻站着。你从背后抱抱他,他便不生气了。要是抱他不好用,控制不住场面了,那你就亲他,亲哪里都行,保证他没脾气。”
抱他,亲他?花凝觉得脸上一阵滚烫,莫肖寒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整个人都红透了,莫肖寒心道:看来得买些《降男十八法》,《追男守则》,《哄男宝典》什么的给这小丫头好好补补功课。
“识字不识?”
花凝摇摇头。莫肖寒心道:看来得买些图画书什么的才行了。
“那你听我的,你先晾着他,等晚上的时候你便去给他送饭。他要是说什么不想看见你之类的话,你便不要管三七二十一,紧紧抱住他,保管叫他服服帖帖。”
见她不说话,莫肖寒又道:“听到了没啊?”
花凝这才含羞带臊的点头。
012章 攻略那个病娇
莫肖寒这才放心的回府去了,花凝也没回下人房,在厨房坐了一下午,想了一下午,她还是不敢相信王爷喜欢她?到了晚上,春花和春草备好了晚饭,春桃便来取饭盒。
花凝道:“我……我去送吧。”
春桃关心的问:“你身体没事了吗?”
花凝结结巴巴道:“没……没……我没……没事了。”
提着饭盒来到前院,站在主屋门口迟疑了许久,花凝有些胆怯,半晌才下定决心敲了门。
屋里传出淡淡的声音道:“进来”
花凝将饭盒提进去,放在桌子上。那人见是她,一时愣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便陷入尴尬,沈纤钥缓缓来到桌前,开口道:“怎么是你送过来?”
花凝闭上眼睛,心一横便抱住了他。沈纤钥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睫毛轻轻颤抖着,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花凝头埋在他胸前,低声道:“你还在生气吗?”
沈纤钥喉结微微滚动,眼睛也不自然的瞥向一边,道:“不生气。”
莫肖寒说的办法果然有效,就是太羞人了些。花凝松开环住他腰的胳膊,从他怀里出来,那人却一把将她搂回来,声音沙哑道:“再抱一会儿。”
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兰花香味,花凝很喜欢抱着他。突然想起那个梦里她嫁给了沈纤钥,这要是真的该有多好,只可惜她太穷了,根本就养不起这样尊贵的少年。
想到反正他也不是自己的,花凝推开他,又有些尴尬道:“快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那人心情大好,也不怪她推开他,带着笑意道:“好,吃饭。”
吃过饭,因着花凝还在病中,需要静养,沈纤钥便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厢房住。但花凝只想跟四个小姐妹一起住,沈纤钥便命人给她留着那间下人房的床铺,还说若她喜欢等病好了想在哪里住都好,花凝这才答应。
之后的日子倒是没再掀起什么波浪,花凝按照莫肖寒的话哄得沈纤钥开开心心的。单独住厢房也挺好的,屋子比下人房要大得多,几个小姐妹也偶尔去她的厢房睡,日子过得好不愉快。
三个月后,恰逢太子生辰,又因当今陛下久病初愈,因此便大操大办起来。这样的日子,自然沈纤钥也被邀请在列,花凝的身子也全好了,力气还是大的像头牛一样,故而沈纤钥便将花凝带在身边。
两人乘马车往东宫去,花凝是头一回进宫,看着什么都新鲜。沈纤钥也耐心的给她一一介绍,马车停在东宫门口,便有几个侍卫迎上来,小厮便将沈纤钥准备的礼物奉上。侍卫便引两人进了门,小厮们均被留在门外,这是宫里的规矩,只能遵从。
自那日花凝中毒之后,沈纤钥也再没喝过那药,身体也一天天好转起来,至少走路生气也不怎么咳嗽了。
花凝随沈纤钥进去,便见一众衣着不凡的公子小姐老爷太太什么的。人群中花凝看到了莫肖寒和一个漂亮的姑娘走了过来,那姑娘生的真是,貌美如花又端庄娴静,这才真真是大家闺秀。
那姑娘见到两人,笑吟吟道:“纤钥哥哥,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沈纤钥也礼貌回应,“确然是好久未见,肖雪越发漂亮了。”
那姑娘面上一红,低下头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瓶,道:“这瓶冷香丸是我亲手所做的,还望纤钥哥哥不要嫌弃。”
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拒绝了,莫肖雪可当真是要颜面扫地了,沈纤钥只好收下,道:“多谢。”
突然一阵笑声传来,来人身着一袭红衣模样十分尊贵,道:“真是郎才女貌,纤钥兄有这样的红颜知己真是好福气啊。”
此人正是当朝将军的独子江旭,为人最是风流洒脱的,沈纤钥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确是不甚熟悉。
沈纤钥面上有些不悦,道:“江兄说笑了。”
那人却丝毫未察觉沈纤钥的不悦,反而更加胡言乱语起来,道:“小王爷谦虚了,这京城里那个姑娘不仰慕小王爷的才情容貌,当真只有这京城第一美人莫肖雪才配的上风华绝代的王爷。”
莫肖寒也察觉出沈纤钥要爆发的情绪,这个该死的江旭,在人家心上人面前大放什么厥词?
沈纤钥强忍着怒火道:“江兄谬赞,还没去拜见过太子殿下,先失陪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正殿走去,花凝觉得那人说的很有道理,像王爷这样漂亮的人,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吧。那姑娘确实生的与王爷极为般配,自己这般粗鄙的丫头就……
见她出神,沈纤钥道:“那个江旭满嘴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花凝出神的厉害,似乎没有听到。到了正殿,一身着黄色绸衣的男子正在招待宾客,见沈纤钥来了便迎上来道:“纤钥来了。”
沈纤钥作揖,道:“恭贺太子殿下生辰。”
沈环语气古怪道:“怎么没与三弟一起来?听说你们二人闹别扭了?”
沈纤钥笑道:“本王不过一介臣子,如何敢与皇子殿下闹别扭,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沈纤钥话里话外都在表明自己如今不站任何党派,日后也无须太子防备。太子是个耿直的人,虽然偶尔听信小人谗言做些不妥之事,但与三皇子沈乔比起来可真是光明磊落的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乔自然心中有数,两人寒暄几句便分开了。
出了正殿,又遇上莫肖寒和莫肖雪兄妹二人,沈纤钥不想惹是生非便带花凝避开。谁知那莫肖雪却追上来,道:“纤钥哥哥,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对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莫肖寒深知沈纤钥心里只有花凝,便上前去拦她,可自己这个妹妹是个极有主见的,根本不听他的。
沈纤钥觉得虽然拒绝会伤了她的颜面,却又不想花凝误会,刚要开口拒绝,花凝却道:“我在这里等你。”
她都这般说了,沈纤钥只好道:“那你就在这里,不要走远,等我回来。”
花凝点点头。
莫肖寒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这样大度,就不怕他两人有什么私情?”
花凝也望着两人的背影出神,道:“他们真的好相配。”
“你呀你,别胡思乱想了”,莫肖寒敲了敲她的脑袋,忽然想起一事,便从怀里掏出几本画册,塞进她手里,“这几本画册,我可费了好大劲找到的,你平日多看看,细细研究,不要辜负我的一番好意。”
花凝道:“这是什么画册?”
莫肖寒道:“都是些坊间流传的哄男宝典,很珍贵的。”
花凝笑道:“你还喜欢看这些?”
那人道:“我可没看过,我一个大男人看着种东西有损颜面。这可是我放下脸面给你搞到的,你还笑我?真是没良心。”
花凝将那画册收进怀里,忍住笑意道:“好吧,好吧,真是有劳莫公子了。”
莫肖寒又道:“我可跟你说,我妹妹肖雪对小病秧子可有心思,你最好把他看紧了。”
“她是你妹妹,你为何不撮合他们二人?”
谁说他没撮合过?不过是小病秧子太过执拗,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人什么的。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看样子应该那人就是花凝了。他不愿意妹妹和小病秧子有什么,自然也是为了妹妹好。
莫肖寒轻咳一声,道:“你别管,反正你最好防备小病秧子,他那张脸可容易招桃花呢。”
花凝点点头,那人又道:“别光顾着点头,跟过去看看。要是小病秧子有什么过分举动,你可要控制住他,先前我教你的都还记得吧?”
花凝点头道:“记得。”
话说沈纤钥和莫肖雪两人一路来到后院花园,莫肖雪才停下脚步道:“纤钥哥哥,你在王府好不好?”
沈纤钥依旧是礼貌回答:“很好。”
013章 花凝吃醋买相公
莫肖雪捻起帕子,便抽抽戚戚起来,身体微微颤动,显然是哭了。沈纤钥觉得有些不忍,但是又不能安慰她,怕被人瞧见留下口舌,自己真是百口莫辩。
莫肖雪哭了一阵子,道:“纤钥哥哥,自你七年前来到相府,我便对你一见钟情。这七年来,没有一日不想你念你,但我身在深闺之中根本不能将这些事情传达给你。”
沈纤钥觉得这时候最忌讳心软,便冷下神情道:“肖雪,我一直都像肖寒一般将你当做妹妹。今日之事,我只当你没说过,我也没听过,回去罢。”
莫肖雪拉住他的袖子,道:“纤钥哥哥,我哪里不够好,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的。这京城里每一个人都觉得我与你相配,连父亲也有意将我许给你,你难道就从没想过娶我为妻?”
沈纤钥甩开她的手道:“我从未想过,况且肖雪,七年前我便与你说过的,我心里又一个人,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莫肖雪上前从背后抱住他,道:“可是……可是,那人不是找不到了吗?”
沈纤钥低声道:“已经找到了。”说完刚想挣脱开,便见到追上来的花凝呆愣楞的站在他面前。他一时间慌乱起来,竟忘了去推开身后那人。
见到这样的场面,花凝心里宛如被一块大石压住一般,她尴尬道:“抱……抱歉,我……我应该在……在外面等……等你的。”
说完便同手同脚的走回前院,沈纤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连忙推开莫肖雪,甚至顾不上跟她说什么,便连忙追了上去。
沈纤钥追到前院却没找见花凝,他从一群少年中拉出莫肖寒,紧张道:“花凝呢?”
莫肖寒有些愣住,片刻才道:“她不是去找你了吗?”
沈纤钥跑遍了东宫,终于在宫门口找到了花凝,她正在跟小厮们说说笑笑呢。心里那一丝愧疚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醋意盎然。
花凝见他便道:“王爷,你怎么出来了?”
那人气鼓鼓道:“我才要问你,不是叫你不要乱跑的吗?怎么自己出来了?”
花凝强忍着心中沉重,扯出一个微笑,道:“里面人太多,我还是在外面等你的好。”
沈纤钥也没心思参加什么宴会了,况且礼也送了,也拜见过太子。他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便回府去吧。”
两人一路沉默,出了宫门,马车似乎压到什么东西,车身猛烈摇晃了一下,花凝怀里的画册便掉出来两本。
沈纤钥刚要捡起来,花凝连忙抢先塞进怀里。
沈纤钥神情古怪的看她,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花凝笑道:“没什么,不过是莫公子送我基本画册给我解闷儿的。”
那人脸色立刻便沉下来,道:“他为何要送你画册?”
送画册又如何,你还跟别人搂搂抱抱呢,花凝心中有些不悦。想起那两人抱在一起的场面,她心里有点酸酸的,语气不善道:“我说了,给我解闷儿的。”
“我说的自然不是……”
花凝打断他,道:“这与王爷无关。”
沈纤钥气的脸都红了,腮帮子鼓鼓的闷在一旁不说话了。
花凝也不愿意哄他,什么抱抱亲亲的,她才不做了,这些劳什子东西也叫那位小姐学去吧。
师父说的对,相公还是买来的好,买来的听话,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朝三暮四始乱终弃什么的。况且这个人连饭也不会做,又懒得要命。
两人一直沉默着回到王府,花凝生了气也不等他,下了马车便往后院去。沈纤钥想喊她,那人已经没了踪影,气的他只好拂袖进了主屋。
花凝回到厢房,便将那几本画册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自己爬上床躺下生闷气。半晌,她又将那几本画册子拾起来,随手扔在床上。她又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红帕子,一层层打开,里面是这四个月拿到的八钱银子。想着哪日有空便得去菜市口问一问敲一敲,万一价格上涨或是下调了,也得有个心理准备。
花凝还在跟沈纤钥冷战,故而也未去主屋吃饭,便在厨房里随意吃了两口便往府外去。沿着巷子一路往南走,很快便见那菜市口出现在眼前,走到最末端就有一个个买儿子的汉子正在叫卖。
花凝来来回回看了几圈,相中了一个最漂亮的少年,看上去才十一二岁的样子,模样还十分青涩。花凝上前还没开口,那汉子便道:“姑娘可是看中我家小儿子了?这整条街上也找不出比我家这个模样更好的了。”
花凝被他说得有些尴尬,道:“你家儿子,多少钱卖?”
那汉子坐地起价道:“这样标志的,少说也得十两银子。”
十两?花凝心中大惊,居然要这么多,她的干多少年才能赚够钱?她连忙摆摆手道:“太贵了,我买不起,还是算了。”
那汉子已经在这顿了几个月了,也没将儿子卖出去,好容易有个来问价的,他哪儿能轻易放过,便连忙道:“哎,姑娘姑娘,你要是诚心想买,咱们这价钱好商量。”
花凝觉得十两,再降也降不到哪里去,还是要走,那人拉住她道:“这样,我家也是着急用钱,只要姑娘能立即拿出钱来,我便五两银子卖给你如何?”
花凝之前也是问过一两次的,她知道哪些模样勉强端正的也差不多要五两银子,这个生的还不错的这个价格算是很划算的了。
可她现在只有八钱银子,连一两都没有,哪里拿的出五两。
但是也不愿意放弃这样划算的买卖,便狠了狠心道:“这样吧,我今日也没带够钱,最迟明日我必然带着五两银子来买,你看如何?”
那汉子自然大叫“好好好。”
花凝回到王府,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开口跟春桃他们借钱,她们干了很多年了,五两银子应该不难吧,只是该如何开口呢?
进了府,花凝便往厨房去,便见到春花和春草正在闲聊,花凝定了定心,道:“那个,你们有没有闲钱啊?”
春花在身上摸了摸,摸出几个铜板道:“只有这些,怎么了?”
春草也差不多,身上没多少钱。
花凝道:“只有这些吗?”
两人摊摊手道:“我们跟你不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我这每个月的月钱都要送回家去补贴家用的。”
这样看来,春桃和春杏估计也没什么钱了,心里正难受,春花道:“怎么了,你要钱急用?需要多少我们凑一凑。”
花凝叹了口气道:“需要五两,应该是凑不出的。”
春草道:“你平日跟王爷感情不是挺好的吗?你去问他借,他必然不差这两个钱,肯定会借给你的。”
她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花凝和沈纤钥还在冷战,她一想起今日那人被漂亮姑娘抱了,连看都不想看到他。
花凝又去问了萧允等人,萧允倒是好些能拿出一两银子,别的再也借不出来的了。花凝在主屋门口徘徊了许久,还是没有进去,忽的见一个黑衣男子从主屋出来,往书房去。
花凝觉得这人身形熟悉,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刚要回后院便见沈纤钥从屋里出来,正巧见到她,道:“你来找我?”
花凝闭上眼睛,道:“我……我想借钱。”
沈纤钥面无表情道:“多少?”
“五……五两……啊不……四……四两。”
沈纤钥便对旁边的小厮道:“取十两给她。”她还没来得及感谢,那人便回屋去了。果然,还在生气啊,但是他愿意借钱给她,她倒是感激万分。
小厮带着花凝去管事房取了十两银子来,花凝还是头一回摸到这么多银子。她将银子包好,收进怀里便往那菜市口去。那汉子和少年果然还在,花凝掏出五两银子,道:“我带钱来了,你看看够不够。”
014章 病娇的求饶吻
那汉子咬了咬那银子,又掂了掂分量,道:“够,姑娘真是爽快,我这儿子便归你了。”
说完将那少年推给花凝,那少年自始至终低着头,他自然知道那些女人买下他们都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隔壁家的那个小伙伴被一个老女人买走之后没多久,便被玩死了,虽然眼前这个姑娘看着面善,但谁知道背地里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花凝低声道:“跟我走吧。”
花凝拉起他的胳膊,少年吃痛的躲了一下。花凝将他的袖子拉起,才看见他身上一处处红红紫紫的伤痕,看来他那父亲没少打他,顿时有些心疼。
松开他的手臂,花凝道:“我不拉你,你跟上我。”
那少年点点头安静的跟在她身后,两人穿过菜市口一路往王府去,进门的时候,侍卫拦下两人道:“花凝姑娘,这位是?”
平日只花凝一个人的时候,那些人自然不会阻拦,但是如今多了一个人,便得盘问一番。花凝哪里敢说自己买了个相公,只好道:“这是我一个远房表弟,来此处看我罢了。”
那侍卫自然知道花凝姑娘和王爷关系不错,她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便放两人进去。花凝带他来到后院厢房,便叫他坐下,自己又给他倒了些水喝。
那少年喝了水,花凝才在他旁边坐下,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只有一个乳名,叫阿绫。”
他的声音介于孩童和男子之间,既青涩又成熟。
花凝笑道:“很好听,多大了?”
“十四岁了。”
花凝有些惊讶,这少年看上去个头跟她差不多,她还以为他大概也就十一二岁,原来竟十四岁了。看来,平日应该是吃不饱饭吧,身体才发育的不好。
花凝道:“我叫花凝,长你三岁,你知道你父亲将你卖给我,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但是,你不要怕我,只当我是个大姐姐一般便好了,既然买了你,我自然全心全意待你好。等你在长几岁,我们便成亲,你做我相公,可好?”
阿绫有些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姐姐似乎和那些坏女人不一样。他点点头,他自然知道,命都不是自己的,他也没有权利选择的。
花凝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打些水来洗澡,再换身干净些的衣服。”
阿绫点头。
花凝忙前忙后的烧水打水,终于准备好了,天也快暗了。她又去萧允那里,将那一两银子还给他,顺便借了一身男装。萧允只当她要搞什么鬼点子,也没多问便拿了身衣服给她。
回了厢房,花凝将衣服和帕子放在一边,道:“衣服什么的都放在这了,你先好好洗洗,我出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阿绫从没被人这样好的对待过,他小声道:“嗯,谢谢你。”
花凝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早晚是我的相公,夫妻之间谢这样的话不必说了。”
阿绫勾起唇角,道:“好。”
花凝想着阿绫洗澡还得一阵子,便在厨房里坐着等。
自从花凝跟沈纤钥借了钱,沈纤钥便一直坐在屋里等着她过来道谢,一直等到天都暗了,怎么还没来?
沈纤钥便将门口的小厮叫进来,道:“花凝有没有来过?”
小厮道:“回王爷,没有。”
沈纤钥嘟起嘴,这个坏丫头,怎么还不来哄他?
小厮忽然想起一事,道:“不过,半个时辰前,花凝姑娘好像带了个人回来。”
沈纤钥道:“什么人?”
“瞧着是个端正的少年,十一二岁的样子。”
沈纤钥的脸色阴沉起来,道:“带到哪里去了?”
小厮思索片刻,道:“属下不知,只见着往后院去了。”
沈纤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真是岂有此理,竟然往他的府里领男人,当他是死的吗?沈纤钥心中顿时有一种自己当了王八的感觉,便起身往厢房去,气势汹汹的样子倒真有几分捉奸的模样。
到了厢房门口,沈纤钥一脚踹开房门,阿绫刚洗完澡,正要出来。阿绫白皙纤瘦的身子和斑斑驳驳的伤痕,端端正正被沈纤钥瞧了个仔细。
沈纤钥气的大喊:“你……你你你……你给我把衣服穿好了。”
阿绫身子都没顾得上擦干,便将那身干净衣裳套在身上。萧允的身形比他高出许多,这衣裳自然穿着大不少,看着别有风情。
沈纤钥见他穿上衣裳便堂而皇之的进了屋,见花凝不在,又见床上那几本画册子。他随手翻开一本,竟然是春宫图,联想道那少年身上的痕迹,沈纤钥气的
几乎晕厥过去。
沈纤钥将那春宫图撕了个粉碎,大声吼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阿绫本来就生性怯懦,见沈纤钥生气便吓得不敢出声。他不说话,沈纤钥更气愤了,捏起他的下巴,道:“我问你话呢,回答。”
阿绫眼中已经渗出泪水,颤抖道:“我是……是花凝姐姐……买……买回来的。”
沈纤钥顿时一股无力感升起,敢情她问他借钱是为了买男人?
花凝提着饭盒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沈纤钥捏着阿绫的下巴,阿绫颤抖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花凝连忙放下手里的饭盒,一把推开沈纤钥,将阿绫护在身后,道:“你要做什么?”
沈纤钥眼眶红润道:“我要做什么?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青天白日的跟野男人苟且,你想把我气死吗?”
花凝觉得自己受了羞辱,道:“什么野男人?什么苟且?你说些什么话,堂堂一个王爷竟如此粗鄙不堪,龌龊致极。”
沈纤钥一把将阿绫拉到她面前,扯开他的衣裳道:“我粗鄙龌龊?床上放着春宫图,又把人家搞成这样,粗鄙龌龊的到底是谁?”
阿绫大哭道:“这是我爹打的,跟花凝姐姐没关系。”
沈纤钥愣住了,这痕迹确实更像是被撞击留下的,着实不像是亲热留下的。
花凝也哭了起来,喊道:“沈纤钥,我讨厌你。”
她从未说过讨厌他的话,以前他再怎么胡闹,再怎么生气,她都说喜欢自己的。现在却讨厌了,沈纤钥几乎站不住脚,心中像是被什么撕开一般疼痛。
一阵头重脚轻,沈纤钥便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主屋的床上,身上哪哪儿都疼,心里更是疼的要命。片刻,小厮进来给他送药,沈纤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他将碗递过去道:“花凝呢?”
小厮道:“花凝姑娘在厢房。”
沈纤钥想见花凝,但是他没脸见她,他总是这样伤害她,总是说一些令人作呕的话。可是,怎么办?他的性子向来如此,骄纵惯了的,一时间想改也改不掉的。
还有那个少年,他都没有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心里在意的要命,但是现在恐怕花凝不想见到他吧。
沈纤钥觉得一切都完了,他气晕了,她都没来看他,她真的不在乎他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她屋里还有个男人呢。沈纤钥从床上下来,急匆匆往后院厢房去,到了门口,又有些胆怯,他皱了皱眉,还是敲了起来。
阿绫给他开了门,见是沈纤钥立刻吓得躲在一旁。
这人这幅怂样儿,沈纤钥看了真是来气。他进了门,没见到花凝,只见床上的被子鼓起一个小包,时不时还传出抽抽戚戚的声音。
她还在哭吗?沈纤钥顿时也红了眼眶,眼泪要掉下来了,他转身对阿绫道:“你先出去。”
阿绫本就怕他,听他这么说便连忙出去还将门关上了。
沈纤钥来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那人正坐在床上,眼泪把衣襟都沾湿了。他心疼的给她擦眼泪,自己也忍不住哭出来,道:“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我胡说八道,你别生气了。”
花凝转过身去不看他,继续哭。
沈纤钥从背后抱住她,声音呜咽道:“别生气了。”
花凝还是不理他,他又把人转过来,面对他,道:“花凝,你别讨厌我,我以后再不敢了的。”
花凝不看他,也不答他。
沈纤钥又急又难过,双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他。花凝赌气的闭上眼睛,还是不说话。
沈纤钥低下头,吻住她。花凝只是发愣,由着他动作,半晌沈纤钥才放开她,两人皆是一阵粗喘。
沈纤钥道:“我连初吻都献给你了,你可不能再讨厌我了。”
花凝摇摇头。
沈纤钥委屈的又要哭出来了,道:“你怎么还生气?我都这般讨好你了,不然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身子也可以给你。”
花凝被他的虎狼之词惊住了,耳朵慢慢飘起红晕,道:“我才不要。”
沈纤钥抱住她,低声道:“阿凝,我错了,原谅我,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花凝垂下眸子,点了点头。她没办法拒绝他,她很喜欢他。
那人感觉到她点头,便松开她,道:“你为何要买那个野……那个男人?”
“我想跟他成婚。”
阿绫跟了张管家去,沈纤钥才回屋睡觉去。
沈纤钥的脸立刻沉下来,道:“你为何要与他成婚,你若想嫁,我可以娶你。”
花凝沉默,他又道:“你……不愿意嫁我?可我明明比他漂亮,有钱,哪里不好?”
花凝抬头道:“不是的,不是这个,你和莫小姐……”她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言。
沈纤钥低声问道:“阿凝,你是不是……吃醋了?”
被他说中心思,花凝立刻便红了脸颊,道:“我……我没有。”
这个反应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沈纤钥不禁勾起唇角道:“下回吃醋不要做这些多余的事。你便当着别的姑娘的面冲过来抱我,强吻我都好,就是得明目张胆的告诉旁人,我是你的,谁都不准肖想,知道了吗?”
花凝抬头看他,觉得他说的实在露骨,低声道:“我做不出的。”
沈纤钥低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一吻,道:“那我来做。”
花凝被他袭击,有些羞赧,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那人便没羞没臊的去吻她的手背。
两人胡闹了到深夜,花凝才将他从屋子里赶出去,开门才发现阿绫还乖乖坐在门口。
沈纤钥看见他就生气,当然绝不会叫他与花凝共处一室,便冷着脸道:“跟我走。”
阿绫害怕的看了看花凝,花凝道:“你带他去哪里?”
沈纤钥语气不怎么好的回答:“自然是将他赶出去,难不成还留他住下来?”
阿绫身上的伤痕足以说明他爹是个混账,将他送回去恐怕还会被卖的,花凝于心不忍道:“别赶他走,留他在府上做些杂事也好,求你了。”
她为了旁人来求他,他心里更是不爽了,刚要拒绝,花凝便拉住他的手,恳求的看他道:“留下他吧,他挺可怜的。”
沈纤钥不愿再惹她生气,只好苦着脸道:“听你的吧。”
沈纤钥将阿绫带去前院丢给张管家,道:“给他安排间住处,留在府里做个杂役吧。”
015章 别想藏私房钱
次日一早,花凝劈好柴火送去厨房,便顺手将饭食拿去主屋,想起昨晚被他亲了那回事,花凝心中有些紧张,等会儿见到了该说些什么好呢。
花凝敲了敲门,那人便唤她进去。
因每日花凝都要过来,沈纤钥也日益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花凝摆放饭菜的时候,那人便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身上,语气软糯道:“阿凝,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花凝被他从身后抱着,有些害羞,道:“好好坐下吃饭。”
那人一听这话,顿时哼哼唧唧起来,道:“你是不是得到我了便不珍惜了?你不疼我了。”
花凝连忙安慰,“我如何不疼你了,我哪敢?”
沈纤钥气鼓鼓的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片放进嘴里,含糊道:“谅你也不敢,坐下来一起吃。”
说着便将花凝拉到他身旁坐下,夹了一片胡萝卜,递到她嘴边。花凝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举动,难为情的咬住那片胡萝卜。
她自然知道这人从不吃胡萝卜,每次吃饭都把胡萝卜剩下来,又骄傲无比,从不承认自己挑食。
花凝拿起筷子,把菜里的胡萝卜全部吃掉,沈纤钥疑惑道:“你怎么就那么爱吃胡萝卜呢,明明难吃得很。”
她哪里是爱吃胡萝卜,只是他每次都会将胡萝卜细细的挑出来放在一边,唯恐不小心吃下一丝一毫。花凝见他挑的辛苦,每次都先将菜里的胡萝卜吃掉,这样省的他麻烦,他竟以为……以为她爱吃吗?
花凝也没说出来,怕损了他高傲的颜面,道:“跟你一起吃饭,吃什么都好吃。”
沈纤钥道:“嘴这么甜?让我尝尝。”
说完便在花凝嘴角印下一吻,偷完香,沈纤钥还不忘舔舔嘴唇,道:“确实很甜。”
花凝羞的低下头,几乎要将脸埋进白饭里头。
沈纤钥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更是欢喜非常。
吃过饭,沈纤钥便缠着花凝陪他出去走走,花凝被磨的没办法只能答应。两人出府的时候,沈纤钥还特地嘱咐小厮侍卫什么的不准跟来。
花凝疑惑道:“至少该带上几个人保护你的安全。”
沈纤钥牵起花凝的手,撒娇道:“有你在,要他们干什么,你会保护我这个柔弱少年吧。”
这话激起花凝一身的鸡皮疙瘩,叫她怎么都不自在。
花凝也是从没想过,沈纤钥居然还会这样,倒是大开眼界了。他着实像个娇弱的小女子缠着相公出游的样子。
那人一路走,一路天南海北的说话,花凝大部分都没听进去,只是“嗯嗯,啊啊,哦哦。”的回他。
两人一路走到市集,此时已经热闹非凡,老远的便见到一个老汉在叫卖酸枣糕。沈纤钥连忙甩甩她的胳膊,道:“我要吃酸枣糕,你给我买。”
“……”
花凝迟疑片刻,道:“我?给你买?”
他是不是搞错了,他是堂堂王府王爷,她是王爷的额丫鬟,天底下哪有丫鬟给王爷买吃的这样的事?
沈纤钥立刻皱起眉头,嘟着嘴,松开她的胳膊,眼看便要哭出来了,委屈道:“你果然……不珍惜我了。”
花凝被他逼得没有办法,总不能叫他一个大男人在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哭啼啼的,那成何体统。
最后,花凝只好给他买了一小包酸枣糕,沈纤钥这才心满意足的一手打开那包糕吃着,一手牵住花凝。
没多久那人便将手里的酸枣糕吃了个精光,又见前面卖小饰品的,沈纤钥连忙将她拉过去。挑挑拣拣,相中了一块雪白的玉佩,沈纤钥道:“我喜欢这个。”
小贩立刻道:“公子真是好眼光,这玉佩最是适合送给姑娘做定情信物了。公子若是送了这玉,定叫那姑娘对公子死心塌地。”
沈纤钥立即扭头看向花凝,道:“你听到没有,你若送了我这块玉,我便能对你死心塌地的,这么划算的事,你不做?”那人语气撩人,最后一个字还带着微妙的尾音,听着格外勾人。
那小贩听得一脸惊讶,这少年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都应该是世家公子,而这姑娘一身丫鬟装束,怎么就……
难不成,这少年是姑娘样的禁脔不成?不过这京城之中哪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富贵人家,可乱着呢,小贩想着摇了摇头。
他这般没皮没脸的,花凝却不愿跟他一起丢脸,转身便想走。
却被沈纤钥一把拉住,给她使眼色,仿佛在说:你若不给我买,我便哭给你看。
花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才平和了心中的怒火,冷淡道:“这块玉多少钱?”
小贩结巴道:“五……五两。”
花凝道:“四两,否则便不要了。”
小贩连忙道:“这玉也算与姑娘有缘,便四两让给姑娘了。”
说完便手脚麻利要将玉佩包起来,沈纤钥连忙拦住,道:“不必包了,我这便佩戴上。”
花凝从怀里掏出四两银子递给小贩,那小贩眉开眼笑道:“欢迎两位下次再来。”
花凝苦笑,她可没钱下次来了。整整四两银子,够她劈快两年的柴才能赚出来的了。
沈纤钥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心中不悦,质问道:“把钱花在我身上你不乐意吗?难不成你还想花在旁的男人身上吗?”
她倒也不是不乐意,只是他也太大手大脚了,这样下去她如何养得起。花凝叹了口气道:“那个,这钱本就是你借给我的,如今也花在你身上了,那我是不是就不用还了?”
那人扬起下巴,趾高气昂道:“这些都是你自愿卖给我的,又不是我逼你的,你如何就不还我钱了,那些钱自然是要还的。俗话说的好,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况且你我也不是兄弟,你也……也还没嫁给我呢。”
花凝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真是不是他逼的吗?都是她自愿的?但她也不敢纠正他,只好认命道:“好吧,钱都花了,也没必要去计较了。”
沈纤钥这才面带笑意,又往前面去。这一日,到底是将花凝浑身上下花了个干净,沈纤钥才作罢,心满意足的拉着她回府去了。
小妖精一路哼着歌,眼神中闪露着得逞的光芒。
想养野男人?想都别想,要养也只能养我。女人有钱就变坏,绝不能给她留一文私房钱……
回到府中已是晌午十分,两人哪里还需要吃午饭,沈纤钥这人明明已经吃饱了,还非逼着她买这买那,吃两口便逼着花凝吃掉。故而,两人皆是撑得肚子圆滚滚的。
春桃过来送饭的时候,花凝见到那饭盒便忍不住的打起嗝来。春桃笑道:“你怎么还没吃便饱了?”
花凝向她投去委屈的眼神,刚想拉着她说两句话,可要好好抱怨一下坏透了的沈纤钥。
那人见她看到春桃便松开了他的手,心中已经有些气愤,又见她竟还要与春桃说悄悄话,便冷着脸道:“我们吃饱了,将饭菜拿回去吧。”
花凝也要跟着春桃往厨房去,沈纤钥刚要拦住她,便见到暗卫从书房中出来,他这才没有喊花凝,眼睁睁看着她跟别人走了。
直到花凝和春桃的背影消失,暗卫才开口道:“王爷,那嬷嬷的人头昨日已经送去三皇子府了。另外,我已经派人在三皇子府里安插眼线,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还有就是那个人,已经很久没有服药了,此事……”
暗卫说完便抬头看向沈纤钥,那人正一脸怨念的看着他,吓得那暗卫连忙跪地,道:“王爷,属下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沈纤钥语气冷的吓人,道:“下回你再因为这等小事打扰我和未来娘子独处,你便自己去密室里领罚。”
暗卫:“……”
沈纤钥生气的进了屋。
而厨房里四个小姐妹将花凝团团围住,春桃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跟王爷?”
花凝猜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只是没想到她们四个会这样夸张。
“嗯,眼下看来应该算是两情相悦了,所以才……”
春花打断道:“什么两情相悦啊?你是不是被他蒙蔽了,他可是个断袖啊,你……你怎么……”
春草道:“你就不怕,莫家三少爷吃醋对你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春杏也着急道:“花凝,虽然感觉是在打击你,但是那可是好面子高于一切的王爷啊,他跟你在一处,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啊。”
春桃接着道:“就是,就是,他肯定是骗你的,为了让你遮掩他断袖的事实,你可不能上当啊。”
花凝顿时脸都急红了,道:“不是那样的,我们都误会了,王爷他和莫公子是清白的。”
春杏道:“他说清白便清白了?他都是为了让你上当,不过是看你好骗罢了,你怎能轻易相信啊?”
花凝道:“可是……”
春草接话道:“你就别可是不可是的了,我来问你啊,你说他是真心的,那他可曾说过为何喜欢你?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为何他不选别人偏偏选中了你,笨丫头,他不过是见你好骗罢了。”
说到这个花凝确实被哽住了,他似乎确实没有说过为何喜欢她。
花凝思索片刻,还是反驳道:“反正他不是断袖,之前莫公子还给我出过主意帮我怎么应对王爷。他二人若是有私情,莫公子为何要帮我?”
春桃道:“或许他二人没有私情,这便能证明他不是断袖了吗?或许他与别的男人有私情呢,你看他平时那副娇弱的样子,便是个女儿家也不能比他更娇媚了吧。这样一个人,哪有男子不喜欢的?”
花凝一时间竟然觉得无法反驳,难道她们说的是真的吗?她确实是从未见过哪个男子像沈纤钥一般总是哭唧唧的,有时候笑起来还带着勾人的妩媚。
四人见她不说话了,又开始安慰她,春杏道:“你也不要太悲观,倒是可以想个法子试上一试。”
花凝一脸失落道:“什么法子?”
春杏招招手,四个人便把耳朵凑过来听她低声说了几句,花凝立刻便从上到下红了个通透,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行的,这……这太难为情了,我做不了。”
春桃道:“我觉得可以一试,要是他对此事有反应,便说明他真的有问题。”
春花也道:“说的有理,你就负责检验便好了,其他的事情我们来搞定。过几日,我们弄到东西给你,你可不要辜负我们一番苦心,我们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啊。”
花凝还要拒绝,那四人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用谢我们,谁叫我们是好姐妹呢。”
她不是想说着个,她真的做不了啊……
但她们四个根本不听她的。
016章 检验病娇的方法
三天后,春花去她屋里将一个蓝色帕子包的整整齐齐的物什交给她,还嘱咐道:“东西都弄到手了,你可一定要按计划进行哦。上面那本是那种的,下面那本是正常的,买一赠一,老板送的,你留着要是他不是断袖,日后你还可以用的着。”
花凝摆摆手还没来得及拒绝,春花便转身去院里干活去了。
花凝进了屋,将那蓝色的帕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两本画册子。外面一个字都没有,虽然有的话,她也不认识。
她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随手翻开上面那本,画上赫然是两个赤诚相见的男子,纠缠在一起。花凝羞的直接将那画册扔了出去,她真的做不了,万一试探了之后,两人要如何自处啊?
可是,自己也很在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呢?春桃她们说的很有道理,不能因为沈纤钥和莫肖寒之间没有私情,便认定沈纤钥不是断袖。况且,她也很好奇,到底他喜欢自己什么呢?
明明她脑袋不灵光,又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着实叫人想不通。
干脆试试吧,万一他真的是欺负她蠢笨,不能白白耽误了她一辈子。
说干就干,花凝捡起地上那两本画册,把男女的那本收进抽屉里。剩下那本便用那帕子包好,揣进怀里。
片刻,她便来到前院主屋,咬了咬牙,上前敲门。
沈纤钥道:“谁?”
花凝道:“是我,有事找你。”
“进来吧。”
花凝进了屋便将门关好,那人正斜靠着躺在床上,只穿了件薄薄的里衣,衣领打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嫩的肌肤。
那人一双桃花美目流转,修长的手指在床边点了点,示意花凝坐过去。
花凝在他旁边坐下,那人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从怀中掏出那个蓝色帕子递到沈纤钥手里,他正要接过来,却发现花凝还死死的捏着那东西。沈纤钥疑惑道:“不是要给我的吗?”
花凝这才松开手,沈纤钥勾起唇角,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便慢条斯理的打开那帕子。
竟……是一本画册。
他刚要翻开,花凝又后悔了,连忙按住他的手,道:“算了,你还是……还是别看了。”
她这样一次次阻拦,沈纤钥更好奇这画册是什么东西了。忽的他想起那日在她房间里的春宫图,便心下有些了然,原来是为了暗示他吗?
他虽从未行过此道,她若是想也未尝不可学习一番,他向来懒散,但天资聪颖,学东西又快。
这般想着,沈纤钥不禁有些羞红了脸,道:“今日我非看不可,松手。”
花凝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是没说得出口。
沈纤钥见她放开手,嘴边悬着一丝羞赧的笑意,轻轻翻开那画册。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怎么是两个男人???
沈纤钥有些惊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更叫他大吃一惊的是,自己身下传来的触感,她……她竟然在……在摸……
天呐,沈纤钥顿时脸色涨红,身子一阵燥热,她手里的物什竟抬起了头。
花凝连忙松开手,他竟然对这画册子有反应?
春桃他们说的没错,他之前说的一切都是骗她的。这般一想便顿时觉得十分屈辱,一个没忍住便给了他一巴掌。
沈纤钥也着实委屈,眼眶顿时红了起来。给他看这种恶心的东西的是她,摸他的也是她,怎么她还打他了呢?
“你打我?”
花凝心中气愤,便不愿意跟他待在一处,起身便要离去。沈纤钥连忙捉住她的胳膊,道:“你打了我还想跑?”
花凝仗着自己力气大些,便将他一把推开,道:“你混蛋。”
说完便跑出去了。
他混蛋?他怎么就混蛋了?他自己想那样的吗?还不都是她胡乱摸他,沈纤钥越想越委屈,花凝这个女人,果然是得到他就不珍惜了。
这一日,花凝都没再主屋里出现过,前几日明明两人还如胶似漆的,她怎么回事?但这回沈纤钥是真的委屈,他也憋着不去见她。
两人冷战了三天,连面都不见。
直到这日,莫肖寒来拜访。
经过三日没与花凝见面的艰难时光,沈纤钥整个人瘦了半圈,一张脸又颓废又苍白。
莫肖寒皱了皱眉,摸摸鼻子,道:“小病秧子,你不是身子好了吗?怎么脸色还这么苍白?那毒复发了?”
沈纤钥不想理他便背对着他,道:“滚。”
“哎呀,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特地来看你的,你就这么对我?”莫肖寒想了想,道:“你不会是跟花凝闹别扭了吧?”
一提起她的名字,沈纤钥就委屈的不行,她竟然三天都不来看他,这个狠心的女人。
见他不说话,莫肖寒觉得大抵是猜中了,又道:“你呀你,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矫情了,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事非要跟人家小姑娘斤斤计较。现在怎么样,把人家气着了吧?”
说的沈纤钥眼眶都红了,道:“这次又不是我的错,她欺负我。”
莫肖寒对他的话是半分都不信,若是换了旁人,他或许会信。小病秧和花凝?花凝哪有那个胆子,谁不知道小病秧子的性子,作天作地的,也只有花凝这般好脾气的姑娘才忍得了他。
坐下倒了杯茶,莫肖寒道:“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这事实在是难以启齿,沈纤钥思虑许久才道:“她……她给我看那种……那种画册子,还……还对我动手。”
一口茶水喷了出去,莫肖寒道:“咳咳……你说……咳咳……你说什么?”
那人生气道:“你没听错。”
莫肖寒缓了口气,笑道:“这不是件好事吗?这档子事能促进感情啊,而且,那画册本就是我给花凝的,我这朋友当得可比你爹娘称职多了。”
几乎瞬间沈纤钥便黑下脸来,咬牙切齿道:“那本画册是你给的?”
莫肖寒还不知死活的点点头,笑道:“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了,沈纤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来人。”
几个小厮便冲了进来,沈纤钥冷着脸道:“把这个混蛋给我抓起来。”
莫肖寒被几个小厮前后左右架着,道:“喂,小病秧子,你要干什么?我可是在帮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难不成你还要对我动手吗?”
沈纤钥冷笑一声,将一本画册扔过去,道:“把人带到书房里,强迫他将这本画册临摹一遍,否则不准放他走。”
几个小厮得令,便将莫肖寒架到书房里,莫肖寒刚翻开一页便被上面两个男子紧紧缠绕的画面惊得目瞪口呆,大声喊道:“小病秧子,我给的不是这本。”
沈纤钥虽然就在隔壁屋子,他声音又大,自然听得清楚,但沈纤钥才不想听他狡辩,大声喊道:“将他的嘴给我堵上。”
因为这件事,沈纤钥对花凝的气也有些消了,他把错都推到莫肖寒身上,果然都好多了。
晚上吃了饭,便去了花凝屋里,敲了敲门,花凝道:“谁啊?”
沈纤钥清了清喉咙道:“是……是我。”
花凝一听是他,便语气冷淡道:“王爷,夜深了,还是请回吧,如若有什么吩咐,明日再说吧。”
沈纤钥心中委屈,便连声音也变得糯糯的,道:“阿凝,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但你至少该告诉我,你为何生气?”
为何生气?他这般欺骗她的感情,他还敢问她为何生气?
花凝冷漠道:“奴婢哪里敢生王爷的气,王爷多虑了,请回吧。”
沈纤钥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即便是要问出什么来,也得见到她的面才行,便大喊一声“啊”,随后便假装晕倒在地。
果然,那屋里的人听到声音便将门打开,见他倒在地上,连忙扶起他,紧张道:“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
沈纤钥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醒过来,花凝将他打横抱起来,进屋放到床上去,又给他脱鞋,盖被子。然后便要去前院喊小厮过来,谁知却被床上那人一把捉住手腕,紧紧抱在怀里。
回头一看,那人正带着笑意看她,道:“阿凝,别走,就在这里陪陪我。”
花凝本就生他的气,如今他又这般戏耍她,心中更是气愤,他是不是觉得她蠢,便一直欺负她?
花凝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胳膊,沈纤钥那柔弱的小身板哪里能抵挡得住花凝这样用力。一下子便被她甩出去,撞到里头的墙上,沈纤钥顿时便晕了过去。
这回是真的晕过去了,花凝确认了几次才意识到这一点,连忙去前院喊了小厮去请大夫。
大夫来看过便开了些药,还嘱咐花凝道:“王爷之前中毒多年,余毒尚未清除,身子还十分虚弱。以后要注意小心照顾,万不能叫王爷受伤才行,否则不利于身子好转。”
花凝连连称是,心中懊悔,她的力气那样大,怎么就将他甩出去了呢,真是不该如此。送走了大夫和小厮,花凝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人安静美好的睡颜,心道:他若不是断袖该有多好,可是他偏偏……
花凝觉得自己这样的假设实在是没有意义,便干脆不想了。
看着床上那人,花凝自然不忍心现在将他送回主屋去。只好从橱柜里拿出床被褥,便整整齐齐的铺在地上,自己躺了进去。
017章 被冤枉的莫肖寒
次日一早,沈纤钥便醒来,睁开眼睛便看到地上躺着的花凝,心中有些喜悦,心道:算她有良心,要是她将晕倒的自己送回主屋去,他便决定再也不跟她说话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又想道:若真那样,就少跟她说话。这才觉得妥当了。
见地上躺着那人翻了个身,要转醒,沈纤钥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片刻,便传来一阵掀被子的窸窣声,轻微的脚步声,随后便一只微凉的手便覆在他的脸颊上,沈纤钥忍不住动了动睫毛,好在花凝没有注意到。
花凝手指触碰到那白嫩丝滑的肌肤,心中不禁有些担忧,都一晚上了,怎的还不醒。她低声唤道:“王爷,王爷……”
听到她温柔的声音,沈纤钥便激动地要哭出来,她都几日没好好与他说话了。
一想到昨夜被她打晕了,沈纤钥的嘴巴便忍不住的撅了起来。
花凝见他动了动,便轻轻推推他的肩膀继续唤他。
沈纤钥假装初醒,睁开眼睛,见到她,委屈道:“你又打我。”
花凝有些愧疚地往后退了两步,道:“我没控制住力道,王爷还是与我保持距离的好,免得再伤了王爷。”
他自然不是叫她离自己远些的意思,这下心中更加难受了。
眼眶里的泪珠儿打着转儿,沈纤钥道:“你到底怎么回事?我都放下面子跟你表明心意,连你打我都原谅你了,你为何还在生那不知是什么的气?你非要这般冷落我,看我难受,看我着急,你才开心是不是?”
花凝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还不知道我为何生气吗?你说喜欢我,当真是喜欢我?你不过是拿我当幌子罢了,你这样的人,如何会喜欢一个小丫鬟?”
沈纤钥被她一连串的问句问得发懵,道:“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喜欢男子?”
喜欢男子?沈纤钥大吃一惊,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有些气愤,道:“我何时喜欢男子了?”
忽的想起那日她给他看的龙阳图,沈纤钥猛然有些明白了什么,“你以为我喜欢男人?这也是莫肖寒告诉你的?”
花凝总不能供出春桃她们,含糊其辞道:“不管是谁,你只说是与不是?”
“不是。”沈纤钥突然觉得罚莫肖寒画图册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应该给他喂点药,找几个壮汉收拾收拾他才好。
“那你为何……为何看了那图便……那样了。”
沈纤钥脸颊微红,心中委屈不已,低声道:“还不是你乱摸我,我好歹是个男子,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花凝还是有些疑惑,是这样吗?可是,他明明是看了图的,如今他也可能是在混淆视听。
见她一脸不相信的神情,沈纤钥气的半死。
最后,闭上眼睛,掀开被子,半撑着身子,道:“你若不信,现在也可以试试,不给我看那图,也是一样的。”
花凝迟疑了片刻还是下了手,一触碰那人便浑身一颤,随即那处果然有了反应。她也有些羞赧,低下头不说话了。
沈纤钥红着脸道:“这回信了?你为何总对旁人说的话那般信任,我说的你偏偏不信?”
“对不住,我……”
沈纤钥撒娇道:“既然知道对不住我,便过来抱抱我,好好安慰我,光说有什么用?”
花凝上前轻轻抱住他,这几日她也很难受,可是因为心里那个疙瘩,还强忍着不去见他。她心中羞愧难当,道:“我以后再也不信旁人说的那些话了,我只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听了这话,沈纤钥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丝笑意,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
莫肖寒在沈纤钥府上画了整整十天,才将那本龙阳图描了个遍。
他回到家里,整个人都精神恍惚,家丁道:“三少爷,你怎么精神这么差?”
莫肖寒没精打采道:“我被困在小病秧子府上十天,你们怎么也不派人去救我回来?一群没用的家伙。”
家丁挠着头,疑惑道:“少爷,你不是亲自留了书信,说去王爷府上住几日吗?怎么还被困住了?”
向来必然是小病秧子模仿他的笔迹写了书信,这个小病秧子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心眼儿比谁都多,比谁都坏。
现在计较这些也没意义了,莫肖寒只想回屋里睡一觉。这十天他看画册看的都快吐了,晚上一闭上眼睛全是那个画面,吓得他夜夜都不能安睡。
回到家便好了,莫肖寒进了屋,便蹬掉鞋子,爬上床躺下,闭上眼睛竟然还是那些个画面。
“啊……”莫府里的一声凄厉惨叫惊奇院里树上的飞鸟。
莫肖寒坐起身子,两手紧紧握地拳头咔咔作响,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个小病秧子,他一定得想个法子好好收拾收拾他才行。
一月之后,莫肖寒兄长莫肖焰大婚,丞相府大摆酒宴,沈纤钥自然也是被邀请的宾客之一。
相爷莫君言膝下有三子一女,大儿子名为莫肖尘,次子便是莫肖焰,三子为莫肖寒,小女儿莫肖雪。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四兄妹,但性子都各有千秋。
先说大儿子,也就是莫肖尘,明明生在书香世家,却一心只爱舞刀弄枪,故而年幼便习武,长大些便行军打仗去了。说起他这一生倒也过的潇洒自在,自从军那日起,便随身带着遗书,因此,他在十九岁战死那年,军中便将他的遗书送回京中。
信中大致是一生无悔云云,只是愧对父母养育多年,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
即便如此,谁又能说他这一生悲戚?他活得比谁都快活,只是可惜罢了。
自那以后,相府的人皆不敢提及大少爷,唯恐叫相爷夫人伤心。事实上,伤心的何止是相爷夫人,莫肖寒从小便以他大哥为傲,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着实不小,故而常常流连烟花酒巷。
好在二哥莫肖焰是个懂事的,一边打理家务还要一边帮莫肖寒擦屁股。
而今,莫肖焰娶了侍郎家的小姐,据说那小姐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人,莫肖焰也是经过千辛万苦才终于抱得美人归。因此,这排场面子什么的自然是要配得上这般美人的,几乎京中的权贵一一在邀请之列。
沈纤钥自然也带花凝来的,进了相府,莫肖寒便亲自将两人请进去。因着礼节,男客与女客自然是要分开的。虽说,男客可以携带侍女,但花凝着实不能当普通侍女而看,况且今日沈纤钥给花凝打扮的甚好。
故而,今日这酒席莫肖寒便打算将沈纤钥和花凝分开来,沈纤钥看住莫肖寒,防备道:“你干什么?”
莫肖寒笑道:“怎的,你二人一刻也分不开吗?男客处都是男人间的话题,花凝听了不好,还是去女客处跟姑娘小姐们说说话的好。”
沈纤钥觉得这样说也有些道理,便嘟着嘴道:“你想跟我,还是跟姑娘们去玩?”
“我还是去女客处吧,毕竟你们那里应当沉闷无比,我还是不去了。”
沈纤钥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点头答应。
两人分开后,莫肖寒便将花凝带去后院,一群姑娘小姐的正在湖心亭里观赏。莫肖寒嘱咐了几句肖雪,便也回男客处去了。
莫肖雪虽然爱慕沈纤钥,却不是个卑鄙的小人,如今知晓花凝和沈纤钥两情相悦,便对她心中生出敬佩之意。
花凝自然也认得莫肖雪,她便是那日抱住沈纤钥的京中第一美女。
两人沉默片刻,着实又几分情敌见面分外尴尬的模样。
半晌,莫肖雪才道:“花凝姑娘,此处着实有些吵闹,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如何?”
花凝点点头,道:“好。”
莫肖雪将花凝带回自己屋中,叫侍女准备了些茶点。
花凝吃了一口那点心,道:“这是什么点心,真好吃。”
女人间的友情就是这般轻易又简单,一句好吃,莫肖雪便眉开眼笑道:“好吃吗?这是荷花酥,我今早做的,松了些给二哥哥,剩下这些。你若爱吃,下回再来玩,我做给你吃。”
花凝连连摆手,道:“不必如此麻烦,原来是莫小姐做的,你真是心灵手巧。我就不信,手又粗又笨,连做饭也不会。”
莫肖雪见她如此谦虚,便道:“你若愿意,我也可以教你做。”
花凝连连道谢。她突然觉得,这位莫小姐为人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这样一个女子,以后得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才般配的上。
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幸好沈纤钥没喜欢她,不然可真是白白耽误了这如花似玉的美人了。他那么娇气,又自私又爱耍少爷脾气,真是配人家不起。
莫肖雪也捻起一块荷花酥,慢条斯理的吃起来,跟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实在是天壤之别。她轻轻咬了一小口,细细咽下之后,又扭捏道:“花凝姑娘,其实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花凝连忙咽下口中的糕点,道:“请……请讲。”
莫肖雪脸上染上一丝红晕,手中紧紧绞着一条丝帕,道:“姑娘和纤钥哥哥是如何重逢的?”
“重逢?”花凝有些不解,道:“我和王爷吗?我们是在王府认识的呀,何来重逢一说?”
莫肖雪也纳闷儿起来,难道自己理解错了吗?那日纤钥哥哥明明说找到从前那人了,而且三哥哥也告诉她,纤钥哥哥和花凝姑娘在一处了。
她低声道:“姑娘不知纤钥哥哥的身世吗?”
花凝摇摇头,她好像从未问过他,他也从没提起过。
莫肖雪心道:难道不是同一人,果然纤钥哥哥还是爱上旁人了罢。
她笑道:“罢了。”
“还请莫小姐告知我。”花凝却有些好奇,王爷他的身世到底是什么,还有重逢,到底和谁重逢?
莫肖雪推辞再三,还是抵不住她追问,只好说了出来,“纤钥哥哥年幼时流落民间,受了很多苦,后来有幸被家父找到。在护送纤钥哥哥回京的路上,遭到截杀,纤钥哥哥被一少女所救,从此便对那少女念念不忘。
我曾问过他既然找不到那少女,我行不行,他说他找到了。后来三哥哥说你二人在一处了,我便猜想花凝姑娘应当便是那少女罢。”
花凝突然记起,她第一次被王爷召见,当时他问她认不认得他,难道他将她当成旁人了吗?
这一瞬,总算也解开了她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沈纤钥这样一个高傲的人,怎么会跟她一个下人厮混,原来是这样的缘故。
莫肖雪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花凝的神情看起来很不好,她小声道:“花凝姑娘,你怎么了?”
花凝这才回神,脸色有些苍白,她摇了摇头,道:“我没事,真的。”
018章 醉酒后的花凝
半晌,丫头便来传宴席要开始了,便请两位姑娘落座。
莫肖雪便带花凝去了宴席,这宴席也是分前后院设的,男客在前院,女客在后院。到了吉时,新郎官和新娘子拜了天地,便将新娘送到洞房去,新郎官则分别在前后院敬酒,酒罢便回前院去和男客把酒言欢。
两人来到后院的宴席,便随便坐下,莫肖雪道:“花凝姑娘,你没事吧,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别生气啊。”
花凝摇摇头,小声道:“我没事的,谢谢你关心我。”
莫肖雪笑道:“我只是觉得与你投缘,你若愿意可以常常来相府找我。”
花凝也跟着笑了笑。
再说前院,今日莫肖寒可是故意将二人分开的,他可没忘一个月前那件事,他一定得教训沈纤钥,给自己报个仇。
到了开席的时候,莫肖寒便举杯道:“各位各位,咱们小王爷如今可算是脱离了病美人的名头,今日借着兄长大喜之日,大家可得好好跟他喝一杯才是。我先干为敬。”
沈纤钥怒目瞪他,这个莫混蛋搞什么名堂?他一向大病,从来不曾饮酒的,莫肖寒是想将他灌醉不成?
这般想着便有几人起哄,非要跟沈纤钥喝一杯。若是平时,沈纤钥必然翻脸了,可是现在在相府之中,相爷于他有恩,他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
几杯酒下肚,沈纤钥倒还清醒着,虽不曾饮酒,倒也不是一喝便倒的体质。
莫肖焰来敬酒时,沈纤钥又跟着喝了几杯,随后便觉得有些不适,说什么也不再喝了,甚至险些要栽倒在地上。莫肖寒只好笑道:“才这么几杯便醉了?几位先喝着,我把他送屋里睡一会儿,稍后便回来。”
同桌宾客皆点头。
莫肖寒将人搬到自己屋中,他怎么能这样轻易放过他,他可不仅仅是要将他灌醉,他还要让他出糗呢。于是,悄悄叫小厮去将花凝喊过来。
见小厮去了,莫肖寒便伸出两根手指,笑道:“小病秧子,我来问你,这是几?”
沈纤钥已然脑袋有些发晕,也跟着伸出两根手指,道:“二”
莫肖寒又笑道:“小病秧子,倒还有些神志嘛。那我来问你,你最喜欢谁?”
那人低头嫣然一笑,道:“喜欢……喜欢阿凝。”
莫肖寒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还挺专情的嘛,那我再来问你,你是不是跟她亲亲了?”
沈纤钥本就长着一张勾人的脸,如今醉了酒,脸颊微红,又染上些羞涩之意,便更是风情万种,美的不可方物。他点点头,便捂住脸笑着。
半晌,算计着时候差不多了,莫肖寒便从怀里掏出一本春宫图,递给他,道:“打开看看,好好在这学习。”
沈纤钥随手翻开一页,他指着那画,道:“这两人在做什么?”
莫肖寒笑道:“你不晓得?你仔细瞧瞧,小病秧子,你就是个被压的,翻也翻不了身。”
那人突然生气,道:“谁说她能压我的?我便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碰我。”
“这么说你们还未……”
沈纤钥一副高傲的嘴脸道:“我是主子,便是要做,也不能听她说了算。”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姑娘还不进去吗?”
花凝耳力向来好的出奇,所以两人在里头说的话她都听了个清楚。
她心中涩然,便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回后院去了,回到酒席上,她拿起酒壶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被呛得咳嗽不止,眼眶便有些红了。
莫肖雪连忙拦她,道:“花凝姑娘,你怎么喝的这样急,方才三哥哥与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擦了擦眼睛,摇摇头,拿起桌上的另一壶酒,没一会儿便喝了下去。
喝完,她身形便有些颤抖,道:“莫小姐,不好意思,我又点不舒服,先回去了,还劳烦你通知王爷一声。”
莫肖雪正要拦她,可是她哪里追的上花凝,须臾,那人的背影便消失了。
莫肖雪觉得有些不放心,便连忙去前院寻她三哥,却被告知三哥将王爷带回屋里了。她又连忙来到莫肖寒屋里,一进门便看见沈纤钥坐在桌子旁不知看什么书,三哥正在一旁喝着茶呢。
见他如此悠闲,莫肖雪道:“三哥,你们在干什么呢,花凝姑娘突然回府去了,你到底叫她做了什么?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莫肖寒摆摆手,道:“无妨,都是小事一桩。”说完,便喊了小厮进来,道:“王爷吃醉了酒,你们几个将王爷送回去便是了。”
沈纤钥手里拿着那本画册,乘着小轿回到府中,小厮想来扶他,他笑着推开,心情不错的往屋里去。进屋之前,门口小厮道:“王爷,花凝姑娘在里头等您。”
他挥挥手,道:“知道了。”
进了屋,将门关上,便见床上躺着一人,正是花凝。
沈纤钥缓缓来到床边,那人猛然坐起身子来,沈纤钥被她吓了一跳,呆愣楞的站在床前。床上那人眼神有些冰冷,一把扯住他的腰带,将他拉到床上,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沈纤钥身子撞在坚硬的床板上,身子一阵疼痛,连酒意都有些醒了。
刚才的一番动作,手中的画册便掉在床上,还翻开来了。
花凝看了一眼那画册,冷笑一声,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你?”
沈纤钥晃了晃头,片刻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有些心虚道:“你听到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花凝吻住了,沈纤钥瞪大了眼睛。她的口中,满是果酒的香味,原来是吃醉酒了,难怪这般一反常态。即便是醉了酒,她也不该这般待他,他心中还是生气又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唇上传来一阵痛感。
沈纤钥推她,但是根本没她力气大。没办法,他只能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袖,手上青筋微微凸起。半晌,那人才放开他。
沈纤钥红了眼睛,委屈道:“好疼。”
花凝勾起唇角稍稍用力,手里便多了那人的腰带。
沈纤钥这才有些急了,连忙去推她,花凝一个不备,便被他推倒。他刚爬起身子想下床,却被花凝抓扯回来。这回按得死死地,花凝想起手中的腰带,便将他的两手举过头顶,绑了起来。
沈纤钥挣扎了几下,大叫道:“花凝,你疯了,快放开我。”
说着,双腿乱踢起来,腰身不断扭着,花凝力气大,轻易便能控制住他。
片刻,那人便觉得身上一冷,沈纤钥眼睛里含着泪大叫道:“放开。”
花凝捂住他的嘴巴,低头在他耳边,道:“你想把旁人叫过来,叫人家瞧见你现在的模样,你还有脸面做人?”
说完,她又吻了吻他,沈纤钥浑身颤抖起来,一半是触感,一半是被她气的,她竟然学会威胁他了。不过,她说的倒是真的,这要是被下人瞧见了,简直要羞死了。
此时,外头的小厮似乎听到了他的喊叫声,便敲门来问:“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沈纤钥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似乎想说些什么。
花凝料定他不敢声张,便松开手,沈纤钥稳住声音,道:“都滚远些,不准任何人靠近这屋子。”
门外的小厮迟疑片刻,道:“是,王爷。”
花凝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了,便大笑起来,道:“沈纤钥,你可真是要面子,你要知道,把他们赶走,我可不会放过你的。你想过,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沈纤钥不喜欢她这样的态度,便冷哼一声,道:“笑话,你能拿我如何?”
他这话几乎是点燃了花凝心中的怒火,花凝不管不顾的啃咬他,沈纤钥有些后悔了,他想求饶,可是又顾着面子说不出口。
……
她侧着身子轻轻抚摸他的脸,他的脸有些烫,手覆上他的额头,他好像发烧了。花凝连忙解开绑着他手腕的腰带,那手腕处早就被磨得破了皮,还有些乌青的痕迹。
花凝眼眶湿润,他应该从没被如此对待过罢,心中一定恨死她了。
花凝起身,穿好衣裳,给他盖好被子,出了屋子。
因昨日沈纤钥的吩咐,门口并未有小厮守卫。花凝来到管事房里,张管家正在算账,花凝道:“张管家,王爷叫我来取五十两银子。”
张管家自然知道如今花凝的身份,便连连称是,很快便给花凝取了五十两来,交给她。花凝将银子收进怀里,道:“那个,王爷他有些发烧了,还请张管家派人去请个大夫来。”
张管家连忙出门去喊萧允,花凝便悄悄离开了。
花凝在王府门口停住脚步,心中苦涩,事到如今,既然已经做了无可挽回之事,她自然没法儿再待下去了。与其等他身子好了,将她赶走,还不如自己走的好,只是偷拿了他的五十两,若以后有机会,她再还他罢。
沈纤钥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他这场病,大夫说是心病。他自己自然知晓,他不仅是病,他简直是想死。向来不可一世,骄傲的沈纤钥做出这等事,真是没脸面了。
春桃来送药时,发现沈纤钥醒了,便对这外面的小厮惊呼道:“王爷醒了,王爷醒了,快吩咐下去,备些吃食来。”
沈纤钥挣扎着想起身,但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他哑着声音发怒道:“花凝呢?把她给我带过来。”
春桃几乎没见过沈纤钥生气,便被吓住了,连忙跪下道:“花凝,花凝她失踪了。”
床上那人大惊,忍不住咳嗽起来,道:“咳咳……什么叫失踪了?”
春桃道:“回王爷,花凝从三日前便没再来厨房吃饭了。起先,我们以为她是生病了,便去她屋里寻她,可是她的衣裳什么的都不见了。一打听才知道,花凝三日前在张管家处取了五十两银子,说是王爷要的,之后便再也没人见过她了。”
沈纤钥被气得几乎晕过去,他竟然已经睡了三日了吗?半晌他才气呼呼道:“你……你是说……她把我……咳咳……丢在这里,自己逃走了?”
春桃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她取了钱,便对张管家说王爷病了,叫张管家去请大夫来的。花凝她心中是有王爷的,王爷不要生她的气。”
不生气?沈纤钥现在只觉得要气炸了,她把自己折腾晕了,还趁机逃跑,他病倒这三日,她都不守着他,这个女人真是没良心。沈纤钥心中委屈极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轻易饶了她。
沈纤钥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叫人去把她给我抓回来,别伤了她,带回来,我亲自……乱棍打死她。”
春桃正要为花凝求情,那人又道:“谁都不准求情,否则,一起乱棍打死。”
春桃只好按他的吩咐去做,心中只是乞求花凝能逃得远远的,最好是永远都别再回来了。
再说花凝,这三日已经足够她走很远了,她出了城,便买了一匹马,起初她也不知如何骑马,慢慢的便也学会了。那匹马又乖又听话,简直跟那人有时候一样。
花凝觉得自己忘不了他,但是没办法,他怕是现在想杀了她的心都有吧。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花凝十分清楚他的为人,为了面子可以不顾一切,如今她损了他的颜面,还踩在地上狠狠地碾压摩擦,他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019章 暴躁的江公子
花凝赶了一个月的路,一直到了一处小村落。花凝便在此处停下,这地方风景很好,三面环山是个避世而居的好地方。花凝花了十天在这村落里自己用石块砌了一栋小屋子,一个人住着正好。将马在附近的城中卖了,走了不远又后悔了,她心中舍不得,便又将那马要回来。
她又花了些时日盖了个马棚,将那匹马养着。
花凝在此处住下之后便去镇上买了些糕点回来,因周围只有一户人家,便打算分些给他们。
花凝来到旁边的屋子,敲了敲门。片刻便有一妇人出来开门,见是个脸生的便道:“姑娘有什么事么?”
连忙将手中的糕点递上去,花凝道:“我叫花凝,前两日来了此处,今日屋子什么的刚盖好了,以后打算在此处久居,便想着送些东西过来,还望伯母能收下。”
江大娘自然晓得这几日隔壁一直叮叮当当的,瞧着是在盖房子,原来竟是个姑娘,“叫我江大娘便是了。姑娘的相公呢?怎的一个人过来,把你相公喊上,一起过来吃个便饭,好熟络熟络。”
花凝笑道:“我还没有相公。”
江大娘微微一愣,道:“可我前几日瞧着盖房子那位是?”
“是我呀,这屋子是我自个儿盖得。”花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江大娘大吃一惊,这小姑娘看着模样生的十分周正,但身子骨却颇为柔弱的,哪里做的了那样的重活儿。但瞧着这姑娘倒不像是个会说谎的,她问道:“那房子是你一个人盖的?你这,怎么可能呢。”
花凝弯了弯胳膊道:“是呢,我没别的,就是力气大的很,江大娘见笑了。”
江大娘将信将疑,便不再追问,将人拉进屋子,道:“好罢,既然来了便吃个饭再回去吧。”
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请她吃饭,江大娘打着如意算盘的,她家中除了她还有一个儿子,名叫江辰的。为了让儿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江大娘担着家里两个人的吃喝开销。
这孩子大了,她也老了,着实有些吃力,况且再过几个月,江辰又要进京赶考去。这路上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江大娘瞧着花凝,既然有这样的力气才能,况且她昨日瞧见了,花凝屋外还有一匹马呢,想来必然是个有些钱的。若是江辰能娶了这姑娘,真真是好事一桩。家里有这样一个吃苦耐劳的,她必然能轻松不少。
花凝自己也不会做饭,这几日吃果子都快吃吐了。在江大娘这吃饭倒是件好事。江大娘拉着花凝来到里屋,那里头正端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江大娘道:“姑娘几岁了?”
花凝道:“再过几日便十八岁了。”
江大娘笑道:“我这儿子江辰,今年刚好十九岁,你们俩年纪相当,应该有共同话题,你们聊聊,我做饭去。”
说完便退了出去,还给两人将门掩上。江辰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是个看着温婉可爱的姑娘,但并未觉得有什么,便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了。
花凝有些尴尬,便随口问道:“江公子看的是什么书?”
江辰连头也没有抬,道:“诗经。”
花凝不认得字,也从未读过书,便忍不住凑过去,站在他身后悄悄看一眼。江辰一个不察被她吓了一跳,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你可知男女大防,休要离我这般近。”
花凝连连退后几步,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江辰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什么心思,若是想亲近我还是不要再想,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听了这话,花凝有些惊讶,他为何会这般想,他二人今日才头一回见面。心中虽有疑惑,但到底是不方便多问,花凝便又坐了回去,不说话了。
一直到江大娘进来喊两人吃饭,两人才一同起身出去。
江大娘已经在一小方桌上摆好了饭菜,又搬出三个小板凳,拉着花凝坐下,道:“都是些野菜什么的,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花凝笑道:“我很喜欢的。”
一顿饭下来,江家的母子二人都惊呆了,这姑娘看着这般瘦弱,也忒能吃了些吧。这一桌子的饭菜足足够五个人吃呢,花凝一个人便吃了三人份。
花凝打了个饱嗝,才觉得有些失礼,尴尬的笑笑道:“不好意思,我很久没吃到这样好吃的饭菜了,一时没忍住就吃的有些多了。”
江大娘倒是觉得这姑娘是个真性情的,更是喜欢起来,道:“你要是爱吃下回再来吃,平日也就我们母子二人吃饭,怪冷情的,你来了更热闹些。”
花凝笑着感谢,吃了饭,花凝便打算回去睡一觉,明早还要早起去镇子上某个生计,便告辞了。
江大娘收拾着碗筷,道:“姑娘且慢,你吃了这么多,回去便睡觉恐会不舒服,还是在村子里走走,消消食得好。”
说着便朝里屋喊道:“江辰,出来陪姑娘在外面走走。”
花凝刚要拒绝,江辰便从屋里出来了,冷淡道:“走吧。”
两人出了屋子,花凝低声道:“我知你心中不愿,你不必陪我,我自己四下走走便是了,回去罢。”
江辰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叫她一个姑娘大晚上在外面走动,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心中如何过得去,“我没有不愿,走吧。”
他都这样说了,花凝也不好再拒绝,只能跟他一起散步。两人走着走着便到了村口,这小村子竟然还有小夜市。不过想想也是,这个三面环山的地方,要是没个夜市什么的,当真是无聊死了。
那夜市也只是些个卖瓜果蔬菜什么的,偶有一个卖糖人的,身边围了一圈小孩子。花凝突然想起,以前跟沈纤钥一起逛街的时候,他看到什么都想要,跟个小孩子似的。
想到他,花凝便忍不住勾起唇角,道:“江公子想吃糖人吗?我买给你如何?”
江辰虽然家境贫寒,但却是个心气极高的,听了这番话,便觉得伤了自尊,有些生气道:“我一个大男人为何要吃糖人这种东西,况且即便我要吃,我也可以自己买,为何要你一个女子卖给我?”
花凝没想到他会反应这样大,她只是感怀往事,才说了这番话。怎么生气了呢?是不想吃糖人呢?还是不想要她买的糖人?
花凝有些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
这时她才意识到,不一样的,她以前想弄清楚沈纤钥的心思,他怎么想的,他怎么才能不生气,他的一切她都想弄清楚。原来打从一开始她对他就是与旁人不同的,她可能从很早就喜欢他。
只是可惜,可惜他心里那个人不是她,他将她当做替身了。那个姑娘是不是也跟她一般力气大,是不是会像她一般宠爱他?
可她终究是伤了他,他的身,他的心都伤了吧。
想到这些,花凝心中有些难过,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
这番话不似跟江辰说,更像是在跟沈纤钥说。
说完,她便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心中想着不能在外人面前哭,着实丢脸,便跑回家去了。
江辰也是一时自尊心作祟,仔细想想花凝也不像是有恶意的,刚才隐约看到她眼睛有些红润,难道是被他说哭了吗?江辰望着花凝的背影,心中有些愧疚。
花凝回了屋子,脑海里不断想起沈纤钥,好想他,想见他,可是……
突然感到一阵后悔,要是当时自己忍住了,即便是替身也好,至少能陪在他身边,如今已经不能够了。
一夜没得好眠,次日花凝便去了镇上,好在有那匹马,虽然路远,但也不费多少时间。花凝寻了个出力气的活,自然起初人家都不愿意收她一个弱女子,结果被花凝的力大无穷惊掉了下巴。
这样搬货的活儿都是一日一结钱的,谁干的多便可以约好那日来干,优先录用的。花凝这样的自然是颇受欢迎,一日能结五十文,一个月下来可不少钱呢。
以前明明她也是靠这种活计为生的,可在王府里待了这些时日,她早就适应了给沈纤钥梳梳头,陪他吃吃饭这种琐事。如今再次回归这样出力的生活,她心中五味杂陈。
太阳下山,工头儿给花凝结了五十文,还喊她明日再来,花凝连连答应,便在镇上买了些干草什么的带回去。
回到小屋,花凝将马栓进马棚里,将干草喂给它。喂完马,花凝回屋去了,也没什么胃口,便直接躺到床上去。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沈纤钥,果然还是有活干的好,只要一闲下来便总是想他。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想起他说没脸活了,不知道有没有胡闹着要上吊什么的。想到这里,花凝竟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又是一阵悲戚。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花凝道:“谁?”
“是我,我娘叫我来给你送些饭食。”那声音清朗无比,是江辰。
花凝起身,给他开了门,道:“真是劳烦你们了,替我谢过江大娘,我正巧没吃饭呢,这会儿真有些饿了。”
江辰点点头,花凝以为他放下东西便会走的,谁知他还站在一旁,花凝道:“江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江辰犹疑片刻,道:“昨晚之事,我想跟你道歉。”
花凝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我根本没往心里去。我当时也没有恶意的,只是想起以前的往事,曾经我的……一位朋友,他很喜欢叫我买些小东西给他吃,想到他便忍不住问出口了。”
“嗯”江辰低声道:“是我反应过激了,姑娘不要生气。”
花凝笑了笑,道:“无妨,替我跟江大娘带个好,还有,我明日过去拜访。”
江辰点点头便离开了。
020章 花凝有喜了
花凝吃着饭菜,她真的很多年没吃过这些野菜了,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师徒二人穷困潦倒,好在师父会做些饭菜,每日她摘野菜,师父做菜。那时候,真的是无忧无虑,如今口袋里有了钱,却又奢望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还记得,曾经师父打趣她道:“阿凝,你这样笨手笨脚的,以后呀可得找个会疼人的相公,能宠着你,护着你的。”
小花凝道:“为何非要这般,我喜欢漂亮的,我宠着他护着他也成。”
师父捋着胡须,笑道:“单是这做饭一条便至少是要会的,你这样笨的再找个跟你一样不会做饭的,你两人非得饿死不可。”
小花凝觉得实在有理,但仔细一想,又道:“那我便赚很多很多钱,请个老妈子来照顾我们二人不就成了?”
师父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若是能请得起老妈子,还不如买个会做饭的小郎君,城里头那些个菜市口,有的是漂亮的。”
这么想来,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师父的一番话,她才将这回事当做自己的理想去实现的。
花凝想着有些好笑,明明沈纤钥除了漂亮,跟温婉居家完全搭不上边,更别提烧火做饭了。若是他真的动手烧菜,怕是得把这屋子给点着了。
想到这里,花凝又觉得自己好笑,就算自己把这屋子给他烧着玩,他估计也懒得做这般无聊的事罢。
花凝吃过饭便上床睡下了,次日依旧是早起去镇子上干活,傍晚结了工钱,便去买了些猪肉和干草。回到屋子给马喂了干草便提着肉往江大娘家去,见她来了,江大娘十分欢喜。
花凝将肉递过去,道:“今日我们改善改善伙食。”
江大娘道:“哟,带这么多,咱们三个哪里吃的完哟,快进来。”说着便将花凝拉进来。
花凝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笨手笨脚的连个饭都不会做,也没少麻烦大娘,往后我每日都带些鱼、肉过来。还劳烦大娘将我的饭也一并做了,当然,我不会白叫大娘干的,我可以付钱给大娘。”
江大娘将她拉到里屋,道:“哪里需要付钱,不过是些个野菜,也用不上什么钱,你能带些肉食给我们,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花凝便跟江大娘母子二人熟络起来。花凝也知道两人日子艰苦,便时常买些肉、菜什么的送过去。
渐渐的江辰也不像以前那般摆冷脸了,偶尔还会教花凝认字或是学写字。
就这样一直到两个月后,江辰便要准备着出发去京城赶考,花凝竟有些羡慕他,心里想托他打听沈纤钥的情况,但是还是没有说出来。或许这样的结果已是最好,都过去两个月了,沈纤钥怕是早就将她忘了吧。
这日,花凝刚从镇子上回来,便见隔壁江大娘家的房门打开,里面传出一阵吵闹。花凝便连忙下马前去查看,因着天色已经暗了,屋里又没点灯。花凝一进门隐约见几个地痞流氓正嚣张跋扈的砸着锅碗瓢盆,江大娘哭哭啼啼的跪倒在地,江辰则倒在一旁。
那地痞流氓见着花凝便露出坏笑,道:“呦,你家里还藏着个小娘子?既然还不了银子,便将这小娘子拿来抵债便是了。”
江大娘连忙爬起身子,将花凝护在身后,道:“几位爷,这姑娘不是我家的人,万不能拿她抵债,还请几位爷放过她罢。”
那为首的地痞一把将江大娘推到在地,笑道:“小娘子,你今日来的巧,我管你是不是这家的,既然被我瞧上了,便跟我回去,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花凝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这是江大娘欠了人家的钱吗?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地痞便已经将魔爪伸向花凝,眼看便要抓住她的肩膀。突然一声瓶子碎裂的声音,那地痞应声倒地。花凝这才敲清楚那人的面容,真是刚才倒在地上的江辰,正一脸淤青的举着个破碎的瓶子。
其余几个地痞见这场面,便纷纷上前去揍江辰。好在花凝身手灵活,东一拳西一脚的,没多久那些个地痞纷纷倒地不起。花凝踢了一脚那被瓶子砸晕的地痞,那地痞被踢醒,见几个小弟都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那地痞连忙跪下,道:“饶命,饶命,我们再不敢了的。”
花凝面无表情道:“江大娘欠了你们多少钱?”
“五……五两。”
花凝从怀里掏出钱袋,取出五两银子扔在地上,道:“拿了钱便走吧,以后不准来闹事,否则下回没这么便宜的事了。”
“是,是”那地痞连忙将几个小弟扶起来,几个人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江大娘哭着道谢,“花凝,多亏了你,这银钱我们一定还你的。”
花凝又从钱袋里取出五两银子递给江大娘,大娘连忙摆手道:“不,我不能收,已经大恩大德了。”
花凝将钱塞进大娘手里,道:“江大哥伤的这样重,需得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况且几日后,又要进京赶考,正是要花钱的时候。这两个月跟大娘相处,我早就将自己当做大娘的女儿,大娘也无须跟我见外了。”
江大娘感激涕零,连连道谢,又道:“我也遗憾膝下只有一子,若是你不嫌弃,我家江辰尚未娶妻,不如……”
花凝没有想到江大娘会提出这样的话,她看了一眼江辰,他正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低着头。花凝向来江辰也是不愿的,毕竟初次见面时江辰便说过他喜欢的不是花凝这样的。再者说,花凝这心里还是念着沈纤钥,这等事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花凝思索片刻,道:“大娘,我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不如我认大娘做干娘如何?大娘人这样好,若是有您这样的娘,还有江大哥这样的哥哥,定是我毕生所幸。”
江大娘自然也听得出花凝不愿意,即如此也不好逼人家姑娘,便笑道:“好好好,有你这样的女儿也算是弥补了我的遗憾。”
花凝有些羞赧,喊了声,“干娘”
“哎”江大娘连忙答应,拉着她的手眼眶盈着泪。
花凝转身出去将马栓回马棚里,从马背上取下今日买的一条鱼,回到隔壁,将鱼递给江大娘,道:“干娘,今日咱们吃鱼。”
江大娘接过鱼便将江辰拉起来,道:“跟你妹子进里屋去,娘做好饭喊你们。”
江辰呆愣楞的,一句话都没说踉踉跄跄的进屋去了。花凝连忙扶他到床上躺着,自己在书桌前坐下,继续写昨日未练完的字。
半晌,床上那人开口,声音低微道:“你不愿嫁给我?”
花凝一时专注有些没听清,便道:“什么?”
江辰挣扎着坐起身子,双眼紧紧地盯着她,道:“你不愿嫁给我吗?”
花凝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话,心中有些疑惑又有些赧然,片刻她才道:“你不是也不愿的吗?”
这种时候,江辰这样高傲的性子,如何说得出个‘愿意’来,他只能扭过头不看她,道:“我自然不愿。”
听他这样讲,花凝才放心笑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做你妹妹,往后干娘也不会再撮合我们二人了,于你于我都是件好事。”
江辰这心里哽哽的,花凝又温柔又懂事还心眼好,这样好的姑娘却不喜欢他?可是明明村里的姑娘们都很追捧他呀,他生的俊朗,为何偏偏她就对自己没意思呢?
江辰最后将问题归结于他太穷了,花凝或许怕跟着他吃苦,故而更加坚定了要考取功名的决心。等他高中了,到时候再将心里头的话说出来,那时她应该不会拒绝自己了吧。
这般一想,心中便舒坦了些,又躺下身子。
花凝见他又躺下了,便继续写起字来,遇到不认识的字便要跟江辰问上一问。
就这般一直到江大娘进来喊两人吃饭,花凝才将江辰扶过去坐下。
三人已经十分熟络,便说说话唠唠家常。花凝会跟两人说起这一日在镇子上的所见所闻,包括工头的女儿对哪个帮工的小伙子芳心暗许,或者镇口卖鱼的老头是不是又算错了账什么的。
吃过饭,花凝便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日,花凝没去镇上干活,她其实有些担心那几个地痞趁她走了再回来,虽然钱都给过了,但这种地痞流氓谁说得准呢。
再者,花凝也担心江辰忍着不肯浪费钱治伤,便自己去请了个大夫前来看看。江大娘也担心自己儿子会不会有内伤,自然没有推辞。那大夫给江辰看了看,又切了切脉,道:“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肉伤,买些跌打损伤的药涂上便好了。”
花凝这才放心下来,又道:“大夫大老远来一趟,便也给我干娘瞧一瞧吧。”
大夫也给江大娘看了看,道:“夫人身子十分康健,想必会长命百岁的。”
江大娘忍不住乐起来,还从未有人喊过她夫人呢,又因大夫说她会长命百岁心中更是欢喜。
那大夫也顺手给花凝敲了敲,这一瞧大夫却眉开眼笑道:“恭喜,恭喜,姑娘有喜了。”
那大夫原以为花凝是江辰的妻子,才道这是件大好事,结果却换来三人的目瞪口呆。
倒是江大娘第一个反应过来,道:“好事,好事,我稍后必要给我媳妇儿补补的,大夫我先送您出去吧。”
那大夫早就收了钱,这会儿没事了便也乐得离开。
江大娘出去送那大夫,江辰有些坐不住了,语气里有些狂躁道:“你……你哪里来的喜?”
花凝没想到她竟然会怀上沈纤钥的孩子,心中悲喜交加,悲的是倘若此事被沈纤钥知晓,他会不会更生她的气?喜的是往后会有一个跟沈纤钥一样漂亮的孩子陪着她。
021章 江辰进京赶考
片刻,江大娘便回来了,心中还是震惊无比,花凝这样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做出未婚先孕这样伤风败俗之事?她猜想难道是被人强迫的,这么说来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又出了这档子事,当真是可怜的紧。
江大娘扶着她坐下,道:“好孩子,这可怎么是好,不如我去要些堕胎药来,去了他,便当做没发生过一般?”
花凝紧张道:“不,不,我想……我想把他生下来。”
江大娘和江辰都被她的话震惊了,花凝露出一抹微笑,道:“他是我的孩子,我想把他生下来,我愿意为了他去学着做一个好母亲,就像干娘一样。”
江大娘有些心疼她,到底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当年她不也是执意将江辰生下来,独自抚养长大的吗?这会子,她哪里有什么立场去劝花凝打掉孩子。
她只是道:“花凝,你要知道一个人抚养孩子会有多辛苦。”
花凝笑笑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怕辛苦。”花凝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心中想着这个孩子会不会像沈纤钥一样漂亮,一样任性,一样爱面子。想到这些,花凝心里竟有些甜蜜。
江辰一句话都没说,坐在一旁,他心中难受的很。
原来她连孩子都有了,她对自己根本就没那意思,便是他日高中状元,她也不会想嫁给他的。
五日后,江大娘和花凝在镇口送别江辰,之后花凝每日做活便更加小心起来,如果自己不舒服便干脆不去干了。
两个多月后,江辰写了封信回来,好在花凝如今认得些字,便给江大娘读信,大致是他已经到了京城,一切安好,考试半月后便开始,考完之后要在京城等候放榜,这一来二去大约还得三个月才能回来。
江大娘知道儿子的消息便放心了。
花凝的肚子也已经稍稍有些显形了,她便每日只陪着江大娘说说话,不再去出苦力,每日养着身子。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还未出阁便有了身子,自然惹得村里那群好事者的谣言。有的猜测花凝原本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通房,犯了事逃出来的;有的说花凝是哪个老爷的小妾,大夫人容不下才赶出来的;还有的说花凝怀的就是江辰的孩子,江家太穷了迟迟不肯娶人家过门;甚至还有人说之前地痞流氓来江家要钱,瞧上了花凝,便将人玷污了。
江大娘每回听到这些话必是要上前去理论一番的,花凝倒是不在意这些,她知道这些人不过是日子闲得无聊,喜欢找些八卦自娱自乐罢了。
但花凝心中感动江大娘对她的维护,她从小便没爹没娘的,以前师父待她好,现在有干娘,她从未觉得自己这般幸福过。
自从知道自己有了孩子,花凝便每日都想的是孩子如何如何,倒是很少去想之前和沈纤钥的种种。
再说江辰进京之后找了一个便宜简陋的住处落脚,这地方屋子更小些,便比客栈里要便宜很多。再者一屋又两张床,江辰跟另一个书生同住,这样一来价格便又低了一半。
江辰到时便已经有一书生住了几日了,两人见面便互相介绍起来,那书生名叫安幕,是比江辰所在的崇山镇更远些的地方来的。两人一见如故,这安幕也是颇有才华的,两人谈得来,便很快结交。
因着考试还要半个月才开始,安幕是个豪放的,他也不爱临时抱佛脚,便拉着江辰出去转转。
这京城实在是繁华,到处都是摆摊叫卖的,十分热闹。两人来到一处面摊儿,便要了两碗阳春面,坐下。
忽而便听到旁边桌一个声音沙哑的男人,道:“你知道什么呀,三皇子要倒啦,现在不过看着还有些牌面。”
一个粗嗓子声音道:“不像啊,看今日大婚的排场这样大。连太子殿下娶亲之日也没这样铺张啊。”
沙哑男人道:“不过是要面子罢了,连越王府那位都跟他反目成仇了,他哪里还做的久?”
粗嗓男人道:“这倒是,我听说越王府那病秧子就是被他害的,如今可不是要除掉他嘛。说起来这三皇子也真是狠,连自己一个阵营的这般防备打压,依我看呐,这样的人便是当了皇帝,天下人也得群情激愤。”
沙哑男人笑着吃了两口小菜,道:“可不嘛。”
江辰听得云里雾里,低声问道:“安兄,这个他们说的都是谁啊?”
安幕压低声音,道:“江兄才来有所不知,如今这京城里正闹夺嫡的事儿呢。听说,咱们如今这位陛下不中用了,怕是没几日了。这三皇子和太子便为了夺嫡的事儿大动干戈,他们刚才说的那位越王爷,是陛下的胞弟之子。颇是个能搅动风云的,原先跟三皇子为伍,生生将太子打压下来。
可惜呀,这位越王爷是个靠药罐子养着的,后来不知怎的竟发现是有人暗中给王爷下药,才叫他常年病着。细细一查,可不得了,竟然是那三皇子所为,你说这事闹的。
打那以后,这越王爷便跟三皇子划清界限了,说起来这位王爷倒是个脾气好的,竟没想着搞垮三皇子。直到两三月之前,越王爷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便整个人都比以前狠厉的多了。那王爷入了太子一伙,将三皇子打压的半口气都喘息不得,如今呀,已经没戏了。
所以说呀,这做人做事可不能那么绝,好端端一个人被逼成什么样了。”
说着安幕摇了摇头,江辰也只是觉得这京城可真是乱糟糟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比他那小镇子要乱得多了。
两人吃过面,便在街上四处闲逛,忽见一乘五彩小轿从身侧而过,风一吹,将那轿帘轻轻扬起。江辰有些呆愣楞的看着那轿中的少女,他从未见过这样美貌的女子,一时间呆住了。
安幕也跟他没差多少,直到那小轿消失在视线里,安幕才问身旁的小贩道:“刚才那是谁家的小姐,怎么生的这样貌美如花?”
小贩道:“你说那位呀,那是相府的小姐,名唤莫肖雪的。那可是咱们京城里第一美人,你们俩这种穷书生还是莫要盘算。”
江辰只觉得自尊心受损,有些生气道:“你休要瞧不起人。”
那小贩笑道:“别说人家瞧不上你们这穷书生,便是你们是有钱的公子哥儿,人家也瞧不上的。”
安幕好奇道:“此话怎讲?”
小贩道:“那位小姐早有良配,是越王府的那位,你们能比?先不说人家是皇亲贵胄,单单说人越王爷那相貌,别说京城,便是天底下也再找不出个那般模样的。”
又是这个越王爷,江辰心中不免对这位王爷产生了一丝怒意。
安幕倒是觉得有趣,道:“这越王爷真的生的这样好的皮囊?”
小贩笑道:“可不是,我也只有幸见过一回,也就几个月前的事儿,他跟个侍女来买过酸枣糕。便是个侍女也生的相貌清秀可人,这越王府里的人那相貌真是不必说。”
江辰有些不想听了,便拉着安幕走。
安幕道:“江兄,你这人怎么不爱凑热闹啊?”
那人冷淡道:“人家的热闹,你去凑它做什么?听了这样恭维的话,你就心里一点都不厌烦吗?”
“我看你是嫉妒人家王爷有美人儿相伴吧。”安幕摸了摸鼻子,又道:“这样说来,江兄你这模样也生的十分俊俏,如今都十九岁了,村里没个相好的姑娘么?”
江辰想起了花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又想起她怀了身孕,心中有难受的很,道:“我才不做那不得体的事情,我若对哪个姑娘有意,便要当场去提亲的,才不会跟人家相好又不负责的。”
安幕被他说得有些发愣,道:“什么负不负责的?江兄你说什么呢?”
江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刚才有些失控。
安幕见他不回答,又自顾自道:“我家里倒是有个相好的姑娘,就住在我家隔壁,生的倒算是个可人儿,每日都要上我家来给我送糕点什么的。”
花凝也住在他家隔壁,也常常上他家去吃饭,时时带些鱼、肉什么的。想到这里便想起她不愿跟自己,江辰扫兴道:“那你可要小心些,人家可能对你根本没那意思,上你家去也可能是为了见你娘。甚至人家可能想做你娘的干女儿,唯独没想过要嫁给你。”
安幕被他一通说的混乱,道:“她自己亲口说的喜欢我,你不要觉得我这样长相平凡的便没人要好不好,我可是个才子,村里喜欢我的姑娘可多着呢。”
江辰心中一阵羡慕,若是花凝也能说喜欢他,便是她怀着旁人的孩子又如何。就冲她一句话,他就是被人家戳脊梁骨也要娶她进门。只可惜人家便是怀着孕也怕是不愿跟他,想到这点,江辰心中怒火几乎要涌出来。
两人走着走着,安幕突然停下脚步,江辰抬头一看,竟是一家青楼。江辰顿时面上有些微红,安幕感慨道:“等我有了钱,早晚要来这地方好好消遣消遣,否则真是抱憾终身。”
江辰皱眉道:“你不是又相好的姑娘么,怎么心中还想着这档子事?你若真这么做,你家里那姑娘得有多伤心。”
安幕笑道:“江兄,你还真是纯情的可爱,天底下又那个男子是不偷腥的?别说是有相好,便是娶妻生了子,流连花街柳巷的也不在少数。再说了,这男人三妻四妾的有何不妥,这可是齐人之福。”
江辰可听不得他的狗屁道理,他只知道真心悦爱一人,便是得将最好的留给她。他以后必然只娶一位,绝不纳妾。
两人到底是没钱的穷书生,自然也进不去那青楼,安幕也只能在门口往里望望那些个姑娘,瞧够了便回小客栈去了。
022章 莫肖雪和江辰
回到小客栈,两人吃了些客栈供应的粗食,安幕便要回屋去睡了。江辰有些睡不着,他这人有些认床,这几日都没睡好,故而便想着出去四处逛逛。穿过小夜市继续往前走,他心中想着京城到底是个大地方,跟那小村子不同,时时刻刻都是这般热闹,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很远。
江辰边走边看着这灯火通明的京城,心中觉得有些苍凉,又想到今日那些人说的那位越王爷,生来便是皇亲贵胄,一生衣食无忧。想来自然不知柴米油盐的苦楚,而自己却除了考取功名没有一丝出路。
走着走着,一抬头眼前便出现一座深宅大院,匾额上写着‘相府’两个大字。江辰想起白日里见到的那位小姐,那小贩好像说过,她是相府里的小姐,想到这他便忍不住驻足片刻。
突然,一个黑影从墙边一跃而出,好在周围被街灯照的通明,江辰依稀瞧见那人身穿黑衣,蒙着面,隐约是个男人。那黑衣人肩上还扛着一个麻袋,形状看着倒像是个人。
江辰吓了一跳,连忙躲起身子,小心的张望。那黑衣人背着麻袋飞檐走壁,江辰心中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悄悄跟了上去。
江辰几乎没命的跑,才好容易跟上了那人,直到追到一处荒宅,那黑衣人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江辰在门口四下查看一番,见大门是锁着的,左边墙根儿底下有一堆石头,他便将那些石头堆起来,踩上去往里头眺望。这荒宅地处偏僻,周围也少有人家,故而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映着淡淡的月光只能隐约瞧见屋子里似乎又人影来回闪动。
想来那人既然能飞檐走壁,必然是个无意高强的,江辰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悄悄的盯着。只要那人从里头出来,他便有机会去救那麻袋里的人。
一直到天蒙蒙亮,那黑衣人才翻墙出去,江辰一夜没睡,神情已经有些恍惚了。见那人走远了,他才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江辰连忙踩着昨晚堆在墙角的石头爬了进去。
江辰从墙上跳下来这才瞧清楚了,这处应该是荒废许久了,院子里都长满了杂草。他小心翼翼的溜进屋里,那屋子早就破败不堪,角落里有一干草堆,草堆上躺着那个麻袋。
江辰小心翼翼将那麻袋解开个小口,便露出一只小脚。江辰心道:里头果然是个人。
他连忙掀开麻袋,这时江辰才瞧的清楚,这……这不正是昨日在街上瞧见的那位相府的莫小姐吗?这么漂亮女子叫人见一面便会记住,江辰绝对不会认错。
莫肖雪一见到这人,拼命地挣扎起来,江辰低声道:“别怕,别怕,我是来救你的,你别喊,我这就松开你。”
听了这话,莫肖雪才稍稍冷静下来,瞧着这人是个面善的,这才相信他的话。
江辰取出她口中塞着的帕子,又绕到她身后给她解开绳子。
莫肖雪手脚都自由了,才哭哭啼啼道:“你是谁?为何来救我?”
江辰将她扶起来,道:“先出去再说。”
江辰带她走出屋子,便来到那处边。先将她抱起来,叫她翻出去,然后自己也跳上墙头,两人出了荒宅,江辰便拉着她匆匆忙忙的跑。跑到人多之处,江辰这才安心下来,耳边传来阳春面的叫卖声,江辰早就饿了,道:“要不要吃碗面,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莫肖雪从未和男子单独吃过饭,更没在这种小摊子上吃过东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便沉默着不说话。
江辰见她不答,便当她是默认了,将她拉到面摊坐下,对老板喊道:“来两碗阳春面。”
“好嘞,两碗阳春面。”那老板笑道。
这会子得了空,莫肖雪低着头羞赧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辰道:“我只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昨天晚上散步恰好瞧见一个背麻袋的黑衣男子从相府出来,我瞧着不太对便跟了上去。我在门口一直等到天亮,亲眼看着那黑衣人走远了,才敢进去救你。”
原来是这样,莫肖雪心中感叹这人真是大义,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人也愿意出手相助。
片刻,面便上来了,江辰将一碗推到她面前,又给她递了双筷子,道:“你这样的大小姐,应该没吃过这种小摊子吧,挺好吃的,你尝一尝。”
莫肖雪接过筷子,道:“你如何知道我是……”
那人已经吃了一大口面,嘴里塞得慢慢的,好一会儿将嘴里的面全部咽下去,他才道:“哦,昨天在街上瞧见小姐乘轿子出行来的。”
莫肖雪昨日确实是去过越王府,自从听说花凝失踪了,她心里也十分担忧。她甚至想会不会是那日她跟花凝说了那番话,才叫花凝伤心离开的,心中愧疚难当。又因为听三哥哥说纤钥哥哥自从花凝走了之后,性情大变,变得喜怒无常,她也是担心才想去看看他。
谁知到了王府,纤钥哥哥根本就不见她,她在前厅等了许久,最后连面也没见到就回府了。结果晚上吃了饭,侍女才将饭菜收拾了,她便见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随后她便晕倒了,醒来便发现被堵住嘴,手脚也都被绑了起来。
江辰见她在发呆,道:“快些吃吧,等会儿面坨了便不好吃了。”
莫肖雪这才回神,慢条斯理的吃起面来,这面果然很好吃,她家里的小厨房做的也不及这面。
江辰见她吃的颇为斯文,又想起花凝吃东西的时候,每次都是狼吞虎咽的,想到这个他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莫肖雪见他瞧着自己笑,便以为自己脸上沾到了什么,面上便有些红润,连忙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道:“真是失礼,我是不是沾到汤汁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朋友,她每次吃饭都特别急,而且饭量很大。”
不知为何听他这般说,莫肖雪想起那日花凝在她屋里吃荷花酥的场景,花凝也是那样吃东西很着急,想到这里莫肖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过面,江辰便将莫肖雪送到相府门口,分开时他还嘱咐道:“记得回去叫家里人多派些人保护你,万一再被人掳走了,下回可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莫肖雪连连道谢,江辰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莫肖雪觉得他可真是个好人,又觉得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便摇了摇头进府了。
江辰回到小客栈,安幕正着急的到处找他,见他回来便道:“你上哪儿去了?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我还以为你被妖怪抓走了呢。”
江辰笑道:“少胡说八道,光天化日的,哪里来的什么妖怪?”
安幕噘着嘴,眯起眼睛,道:“赶紧说说,你昨晚该不会是偷偷去逛馆子了吧?”
这个家伙的思想可真是龌龊,江辰被他说得心里有些气愤,便当胸给了他一拳,道:“那种下流的地方,我才不会去呢。”
谁知安幕还哈哈大笑起来,道:“哪里下流了?那是风流,你这不解风情的书呆子。”
江辰不堪其扰,也懒得理他,便一头栽倒在床上,道:“随便风流还是下流,我都快困死了,现在只想睡觉,你别来扰我。”
一夜未归还这样疲乏,安幕越想越觉得他去逛馆子了,更可恶的是他竟然不带上他,自己去了。
相府这边一大早,厨房的粗使丫鬟没见到小姐屋里的丫鬟如意过来取饭菜,便想着是如意睡过了头。又不敢耽搁了小姐吃饭,便托厨房的人送了过来。
谁知一进屋便瞧见如意倒在地上,那粗使丫鬟连忙将如意叫醒,问道:“你怎么躺在地上,小姐去哪儿了?”
如意记得昨晚将小姐送回屋里,便觉得后脑一疼便没了知觉。如意道:“糟了,小姐怕不是被人掳走了,快,快去通知府里的人,找找。”
府里上上下下的找了一遍,也没找到莫肖雪,如意便将此事去禀告给相爷和夫人。夫人听了几乎晕厥过去,相爷更是连忙叫人去把莫肖焰和莫肖寒叫来,看看有没有线索。
莫肖焰和莫肖寒刚赶到前厅,一家人正着急的时候,小厮便来传说:“小姐回来了。”没一会儿,莫肖雪便来到前厅。
爹、娘、哥哥,一群人一窝蜂的涌上来,查看她有没有受伤。莫肖寒道:“你这死丫头,一大早晨的上哪儿去了?叫家里人担心。”
莫肖雪将昨晚和今早发生的事情的经过一一细细说出来,一家人都傻了眼,竟然真的是被掳走了,更巧合的是居然还被人救了下来。
莫夫人连忙问道:“那救你的那位公子呢?”
“他将我送回来便走了。”莫肖雪淡淡道。
莫夫人叹了口气,戳了戳肖雪的脑袋,道:“你这孩子,人家好歹是救了你一命,这可是救命的大恩。无论如何都应该好好答谢人家才是,怎的就这般叫人家回去了。”
莫肖雪又没有被绑架的经验,哪里想得到这些,只是撇撇嘴不说话。
相爷莫君言捋着胡须,道:“不管怎么说,能平安回来便好了。”说完便吩咐小厮去多派些守卫将相府牢牢把守,以后不得在出这样的事情。
莫肖寒神色有些复杂,道:“真是奇怪了,你一个深闺里的姑娘,平日里也不抛头露面的,怎么会招惹什么人。便是我们相府得罪了谁,也不该绑个姑娘去,实在下作。”
莫君言也觉得小儿子说的很是有理,他虽为官正直,但却很会做人极少得罪他人,着实想不透怎会招人记恨。
突然想起一事,莫肖寒一把抓住莫肖雪的胳膊道:“你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或者是去了什么地方?”
莫肖雪低下头,有些羞赧道:“我……我昨日去了趟越王府,想去看看纤钥哥哥了。可是,他没见我,我只是在他府上等了些时间便回来了。”
莫肖寒松开手,心道:这样便说的通了,如今小病秧子彻底跟三皇子沈乔反目成仇,那个沈乔向来阴险狡诈,将肖雪当成小病秧子的红颜知己,想将她捉住威胁小病秧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来小病秧子也是想到这一点,才对她避而不见吧。
可能小病秧子也没想到,即便是避而不见,肖雪还是在府里等他。沈乔这个卑鄙小人,真是该被千刀万剐,莫肖寒恶狠狠的想。
莫君言自然也知晓一二,便道:“肖雪,打今日起,你便待在府里,不准出去。”
“可是,爹,我……”这跟被软禁有什么分别?
“听话。”莫君言语气决绝,不容拒绝。
莫肖雪只好低声道:“我知道了。”
“将小姐送回屋里,好好看着。”莫君言吩咐道。
023章 病娇和基 友过往
小厮得令便将莫肖雪送回去。前脚莫肖雪刚走,莫肖寒便往府外去,却被父亲拦住,道:“莫肖寒,你要上哪儿去?”
莫肖寒顿住脚步,低声道:“父亲,您应该知道我要去哪里。我要去找他,这几日我便不回来了。”
果然,这个小兔崽子要去找沈纤钥,莫君言也并非是个不通情理的人,若是再以往他或许还会支持肖寒这么做。但是自从他和夫人失去了大儿子莫肖尘之后,他才明白,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命更重要。故而,他不肯叫肖寒去冒险。
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沈乔那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皇位不放,陛下此时病危,也就是几日的事情。如今沈纤钥背弃沈乔,转头去了沈环那边,这件事情叫莫君言心中不安。
毕竟当时那件事情,他心中也知晓一二。
现在说来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那件事莫君言一辈子都忘不了。
想到这里,莫君言大怒,道:“逆子,哪里都不准去,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府里。”
莫肖寒眸子微暗,他心中自然知晓父亲到如今依旧对大哥的死耿耿于怀,他不愿意再失去任何一个孩子。可是他莫肖寒不想做个缩头乌龟,如今小病秧子的处境实在是艰难无比,他不愿意看着小病秧子被害死。
他语气坚定道:“父亲,我会照顾自己的,他毕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叫他一个人面对危险。父亲,你也不希望我做个畏畏缩缩的人吧。况且,此事跟我也……有些关系,我不能袖手旁观。”
莫肖寒心中内疚,若是那日二哥成婚他没有耍心眼儿报复小病秧子,或许……或许花凝不会负气离开。如今他失去了所爱,破罐子破摔,孤注一掷与沈乔为敌,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抛下他。小病秧子变成现在这样阴晴不定,他莫肖寒脱不了干系。
可是,作为一个失去过一个孩子的父亲,莫君言哪里听得了这些,他只知道因为肖尘的死,他与夫人伤心欲绝,他不愿再失去一个孩子。因此,尽管莫肖寒每日只知胡闹,他也从未数落过他。
莫夫人也隐约听出些什么来,连忙上前阻拦,道:“寒儿,听娘一句,别去了,纤钥如今已经不是以前的纤钥,我们根本就看不透他现在要做什么,你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莫肖寒眼中含泪,大声喊道:“他没变,他还是以前的他,娘你忘了吗?他小时候住在我们家,你不是说他乖巧听话懂事,还说若他不是皇家的人,一定要认他做儿子吗?纤钥他现在无依无靠,我们怎么能……怎么能叫他独自面对那些?”
莫氏哭了起来,道:“孩子,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娘心疼他,但更心疼你,娘不想你有危险。”
莫肖寒退后两步,道:“我以前一直想不透,明明家里有大哥他所爱的人,为何他还要千里迢迢离家,去那战场上厮杀。我现在才明白大哥当时的想法,大哥心中有抱负有男儿的责任,尽管不能与所爱之人相伴,他心中快活、坦荡、无悔。我现在也一样,我对纤钥有负,有愧,有悔,这是我的责任,我该跟他站在一起。”
莫氏还要上前阻拦,莫君言拦住了她,声音有些哽咽道:“叫他去吧,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不能成为他的阻拦。”
莫肖寒落下一滴泪来,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一字一顿道:“多谢父亲,母亲成全。”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相府,徒留两位老人纷纷落下泪来,两人相拥着,心中祈求但愿此事能尽快结束,但愿肖寒和纤钥都能平安无事。
莫肖寒来到越王府,他依稀还记得上次他得知小病秧子要投靠太子,除掉沈乔,莫肖寒跟他大吵一架。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来过,如今故地重游,他心中感叹:这府里还跟以前一样,不同的是平静的出奇。
他进了府门,小厮便将他带到前厅,莫肖寒道:“我直接去他屋里找他便是了,何至于如此麻烦?”
小厮恭敬道:“王爷吩咐的,任何人来都必须进去通报他才能见面。”
说完便退了出去,莫肖寒没办法只能坐在前厅里等,片刻那小厮便回来道:“王爷说了,不见,莫公子请回吧。”
莫肖寒大致也猜到了,小病秧子应该也料到沈乔会打击报复,所以才不肯见他。他甚至有些怀疑,之前跟小病秧子那次吵架也是他故意激怒他,为的就是撇清关系,不牵连相府。
一想到被他算计,莫肖寒便心中气愤,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一把将那小厮推开,便往主屋去。主屋门口已经换上了侍卫看守,看来他自己应该也有所防备。见他要硬闯,侍卫纷纷拔出剑来,拦住他道:“莫公子,请回。”
莫肖寒大怒,大声喊道:“小病秧子,你今天要是不见我,便叫你的侍卫杀了我,否则休想拦着我。”
许久,屋里才传出一阵低沉的声音,道:“放他进来吧。”
莫肖寒进了屋,那人正坐在床上,脸色苍白隐约还能看到他白瓷般的下巴上有几根胡茬。
沈纤钥见他进来,微微开口,道:“怎么,上回不是说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么?今日怎么又来了,难不成是想跟我吵架?”
莫肖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本公子是可怜你,怕你这小病秧子没人管,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沈纤钥眸子暗了暗,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人死了还管什么尸体,有没有人收尸有什么分别?又没人在乎。”
听他这样说,莫肖寒大怒,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裳,道:“沈纤钥,你给我清醒一点。花凝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你为何如此自暴自弃?才几个月你便受不了了?你既然心思去搞垮沈乔,为何不将你的心思用在找花凝上?”
沈纤钥一动不动,如玩偶一般任他摆布,只是低声道:“找她?我找不到,就像当年一样,找不到了。不能跟她在一起,我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莫肖寒这才明白,他向沈乔开战,并不是为了报仇,他想寻死?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莫肖寒自认了解小病秧子,他是个又高傲又爱面子的人,竟然会因为花凝变成这样,又颓废又无助。
莫肖寒有些心疼他,便软下语气道:“纤钥,别这样,要是找到了花凝,你的身子却垮了,那该如何是好。你有没有想过,她看到你这样子,心里得有多难过,多心疼?”
沈纤钥冷冷一笑,道:“她会心疼我吗?她已经不要我了,得到我又抛弃我,她根本就不爱我吧,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你怎么会这么想?她对你有多好,你都忘了吗?那天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
沈纤钥摇摇头,他说不出口。
莫肖寒问不出什么只能安慰他道:“我虽然不知为何花凝会离开你,但我看的出花凝对你用情至深,这样一个女子会离开你。恐怕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她对你失望透顶,一个是她对你心怀愧疚。”
沈纤钥紧紧地握着身上佩戴的玉佩,她对自己失望还是愧疚?
难道是因为她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无颜面对他吗?
“够了,她为什么离开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失去她了。”沈纤钥闭上眼睛,又道:“你也走吧,别在我这里。”
莫肖寒坚定道:“我不会走,除非我亲眼看到沈乔死,否则我会一直呆在你府里。还有你也别想着借沈乔的手去死,除非我死,否则你想都不要想。”
“你以为我想寻死?我不会的,”沈纤钥仰起头,闭上眼睛道:“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什么事?”
那人缓缓看向他,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道:“我还没看到他死,我绝不会死,绝不。”
莫肖寒不解道:“为什么,你既然能原谅当年太子暗杀,选择与他为伍,难道只是因为沈乔对你下毒便要赶尽杀绝?我倒不是指责你恨他,只是就算你恨他也不能跟曾经害过你的人联手,谁知道太子会不会利用完你再除掉你。”
沈纤钥突然笑出声来,道:“肖寒,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回去罢,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莫肖寒红了眼眶,道:“沈纤钥,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听听你自己说的话。难道除了花凝你便一无所有了吗?这些关心你的人,你都不在乎了吗?我说了,别想去死,我会帮你找花凝。那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该故意逗弄你。”
沈纤钥无所谓道:“随你的便吧。”
这夜,莫肖寒便叫人在小病秧子屋里安排了卧榻,他得守着小病秧子,一刻也不能离开。
莫肖寒躺在榻上,看着小病秧子,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那时候小病秧子才九岁,莫肖寒也才十岁。
七年前
相爷莫君言将沈纤钥带回京城,那时候沈纤钥的父亲刚去世没多久,因而沈纤钥的身份一时无法确认,莫君言便将他带回自己家中。
夫人将自己的四个孩子叫出来,莫夫人道:“这孩子生的可真漂亮,跟个女孩儿似的,你叫什么名字?”
沈纤钥有些怕生,躲在莫君言身后,紧紧拉着莫君言的衣裳,低声道:“纤钥,我叫纤钥。”
莫夫人拉住他的手,温声细语道:“纤钥,别怕,这几个都是我的孩子,这个是我大儿子叫莫肖尘,已经十七岁了;这是二儿子莫肖焰,刚过十五岁;这个是三儿子莫肖寒,今年十岁了;这是我女儿叫莫肖雪,八岁。”
说着便一一只给他看,然后摸着他的头,道:“纤钥,你几岁了?”
“九……九岁。”说话间,沈纤钥连头都不敢抬,模样着实是又可怜又可爱。
莫君言道:“你年纪跟肖寒相仿,不如便跟他一处住去吧,两个人做个伴,你愿不愿意?”
沈纤钥微微抬头看向那比他稍稍高一些的少年,那人正笑着看他,沈纤钥连忙害羞的低下了头,道:“我……愿意。”
之后,莫君言便叫人在莫肖寒房里设了张软塌,添了被褥,给沈纤钥。
莫肖寒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漂亮的男孩子,当时年纪小又爱胡闹,晚间吃了饭两人回了屋。他便上下打量起沈纤钥道:“你当真是个男孩子?”
沈纤钥点点头,不敢看他。
莫肖寒爬到他的软塌上,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一脸疑惑,道:“你生的
可真像个女孩,不会是骗人的吧?我来检查检查。”说着便伸手往他身下探去,一触碰到那处,莫肖寒才确定了他的男儿身。
谁知他这一举动把沈纤钥吓坏了,他哇的一声便大哭起来。莫肖寒慌了手脚,连忙捂住他的嘴,道:“你别哭啊,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啊,别哭了,别哭了,叫我爹知道了,肯定要揍我的。”
沈纤钥委屈的瘪着嘴,倒是不哭出声来,只默默的趟眼泪儿。
莫肖寒心中愧疚便从自己床头取了些小木马,木剑什么的给他,道:“这些都是我的宝贝,都给你,都给你,快别哭了。”
自从母亲死后,沈纤钥便成了小乞丐,每日能填饱肚子已经是万幸了。他每次看见那些个小孩儿手里拿着木剑打闹,心中都羡慕的很,这还是他第一次摸到这些小东西。
见他终于不哭了,莫肖寒这才松了口气。他最怕旁人哭了,之前有几次将肖雪弄哭了,她可没这么好哄。这么一想,莫肖寒倒是觉得沈纤钥挺可爱的,至少比肖雪可爱的多。
莫肖寒还曾经想过,要是沈纤钥是个女孩子就好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一定要娶回来。
因为抱着这个想法干什么都喜欢拉着沈纤钥一起,比如睡觉得抱着沈纤钥,洗澡非叫他给自己擦背,还喜欢给沈纤钥梳妆打扮,如今想想真是年少无知,傻的可爱。
后来,沈纤钥便整日跟莫肖寒厮混在一起,莫肖寒自小便是个爱玩闹的,他便常常带着沈纤钥胡闹。这回他可算是撒了欢儿了,以前他胡闹父亲都会狠狠收拾他,这回有了纤钥,父亲一怪罪,纤钥便会替他顶罪。
相爷一听是纤钥干的,便也不再怪罪,莫肖寒真是太喜欢沈纤钥了。
有一回,莫肖寒去肖雪屋里,把她最喜欢的玉盘子打碎了,肖雪发现之后大哭大闹起来。没办法莫肖寒只好求沈纤钥帮忙,说来也怪,沈纤钥道:“肖雪妹妹,我只是一时失手,你别哭了,我跟你道歉。”
说着沈纤钥便用帕子给她擦擦眼泪,肖雪果然不哭了,脸上还有些红晕,道:“没关系,我不怪你。”
莫肖寒回忆到这里,他才恍然大悟,那时候他就该看出来的,肖雪从那时候就看上小病秧子了。说起来都是他自己的错,要是当时他没叫小病秧子给他背锅,可能肖雪也不会痴迷小病秧子这么多年。
024章 病娇的身世和秘密
想到这里,莫肖寒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床上端端正正躺着的那人,道:“小病秧子,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沈纤钥低沉道:“你要说什么?”
果然现在一点都不可爱了,莫肖寒想着,他亲眼看着小病秧子从乖巧懂事到性格乖张又到现在这幅行尸走肉。
莫肖寒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小时候,你每次洗澡都要拉我一起,还非要让我给你擦背,旁人都不准动手。”
“……”
片刻安静之后,床上那人道:“那不是你么?还说什么要娶我之类的怪话。”
莫肖寒摸了摸鼻子,原来他连这档子事都记得,便玩笑道:“我说的可不是怪话,这可是我毕生所愿,要不你干脆成全我算了。”
忽的莫肖寒被飞过来的枕头砸了个正着,那人道:“再胡说八道,我叫侍卫把你打出去。”
莫肖寒揉着自己的鼻子,道:“开个玩笑嘛,干嘛这么认真,我这么高挺的鼻子都快被你打歪了。明明瞧着弱不禁风的模样,晚上也没怎么吃饭,怎么还有力气扔枕头。”
“闭嘴,把枕头给我。”
莫肖寒下床,将枕头送过去,他这才看清那人脸上挂着泪珠。
莫肖寒的眸子暗了下来,低声道:“小病秧子,别忍着,在我面前,想哭就哭出来,别把自己憋坏了。”
那人眼泪不断地滚落,他声音沙哑道:“肖寒,她为什么不要我?”
莫肖寒坐在床边,将他抱住,轻轻拍打他的背,语气柔和道:“她没有不要你,她只是暂时离开,她那么喜欢你,一定也后悔呢,这会儿说不定顾着面子,在等你去找她。你知道的,女人嘛总是死鸭子嘴硬,我们不能跟她们一般见识。你先振作起来,我们慢慢找她好不好?”
那人哭的更狠了,莫肖寒肩膀上传来湿热的感觉,他从没见过小病秧子这样绝望,想必是爱惨了花凝。
沈乔的护卫回到宫里,将绑架莫肖雪败露的事情告诉沈乔。
沈乔气的当场便一刀将那护卫杀死了,那护卫的鲜血沾到他脸上,但他却浑然不觉,道:“既然威胁不成,那便干脆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
如今皇帝陛下已经病重,只要他一死,太子继位必然会除掉沈乔。他现在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想方设法杀掉沈纤钥,除掉沈纤钥和太子一向器重的尚书大人,再……逼宫,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故而他派了高手前去越王府,取沈纤钥的命。这夜,那黑衣人在暗中观察着越王府主屋里的一举一动。趁着巡逻的侍卫交替的间隙,便悄悄溜进院中,趁着夜色将门口的护卫一一打晕过去。
那黑衣人进了主屋,屋里漆黑一片,那黑衣人隐约瞧着床上和旁边的卧榻上各有一人,心中纳闷,到底哪一个才是沈纤钥?
毕竟杀掉一个,一定会惊动另一个,到时候侍卫冲进来他便难以再次下手了。他放轻脚步慢慢接近床前,缓缓掏出匕首,只能一试了。刚要下手,突然感到背上一阵剧痛,他挣扎着回身,便见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正站在他身后,那匕首还不时地往下滴着液体。
莫肖寒是从那人心口的背后刺入的,那黑衣人片刻便没了气。
莫肖寒从来没杀过人,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沈纤钥被惊醒,见莫肖寒颤抖着站在他的床前,低声道:“肖寒?”
冷静片刻,莫肖寒颤抖着声音,道:“没事了,纤钥,没事。”说完便点上灯,将巡逻的侍卫叫进来,把尸体搬出去。
沈纤钥看着那具尸体,轻轻摆了摆手,角落里便有一个人影闪过。
看着惊魂未定的莫肖寒,沈纤钥喃喃道:“肖寒,谢谢你。”
莫肖寒还沉浸在杀了人的状况里,根本没听到他说话,等那些侍卫将尸体搬出去,他才坐在榻上,随手抓起一块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擦了好几遍,他才扔掉那帕子,躺下,声音还在发抖,道:“睡吧,纤钥,我会一直醒着的。”
原来他根本就没睡吗?他本来就做好准备每夜都守着他。
沈纤钥心中感动,其实他有贴身的暗卫,即便肖寒不出手,暗卫也会解决掉那黑衣人的,只是肖寒不知道,他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他的小病秧子。
沈纤钥红了眼眶,声音沙哑道:“肖寒,你不必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莫肖寒笑笑道:“有必要,只是不睡觉而已,也不会太久,只要等到陛下驾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病秧子,你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挡在你前面,就像小时候,你替我顶罪一样,这回,我护着你。”
沈纤钥落下泪来,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这时莫肖寒又道:“快睡吧,你身子弱,禁不起折腾,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必担心。”
沈纤钥深深呼出一口气,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还好,有你们。”
从那日起莫肖寒夜夜都醒着警惕着,白日便补补觉。第三日便传来尚书大人被刺杀的消息,莫肖寒大吃一惊,没想到沈乔竟然做到这一步,难不成他要造反吗?自这日起,莫肖寒便连白日也不敢睡着了,他知道沈乔一定会再对小病秧子下毒手,他一刻都不能放松戒备。
莫肖寒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盼着陛下驾崩,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罪过,可是他却真实的这样盼望着。
第五日,莫肖寒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沈纤钥道:“肖寒,你睡一会儿吧,我没事的,现在青天白日的,况且我还有这么多护卫,你很累了,你需要休息。”
莫肖寒勾起唇角,脸色苍白道:“没事,我不累,小病秧子你别管我,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我会看着你的。”
沈纤钥眼神黯淡下来,他终是没将那些话说出来。
晌午两人吃了饭,便有一个侍卫前来,道:“越王爷,太子殿下请您去东宫,太子说您心中的愿望要成了。”
沈纤钥听了之后,脸上露出一抹隐秘的笑容,道:“烦请回去禀告太子,我马上前去。”
等到那侍卫走远了,莫肖寒道:“沈纤钥,这种关键的时候,你怎么能去东宫?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种时候,万一沈乔在路上截杀,就完蛋了,我不会让你去的。”
沈纤钥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挂着一抹笑意,道:“肖寒,这件事要结束了,我现在必须去,如果我不去,我一定会抱憾终身。”
莫肖寒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和咬牙切齿的意味,道:“沈纤钥,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执着?”
沈纤钥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莫肖寒忽然觉得他的样子像是了却心愿,打算就此长眠,这种感觉叫他忧心。
片刻,沈纤钥才缓缓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道:“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为了这一桩恩怨,费尽心思,终于要达成了。肖寒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你不必拦我,今日除非我死,谁都休想拦我。”
莫肖寒闭上眼睛摇摇头,这个小病秧子永远都不听话,他只好道:“你非要去,便带上我,我跟你一起去,还有不准乘轿子,叫他们备马车,把你所有的护卫都带上。”
沈纤钥知道他在担心,便答应了他。
侍卫去准备马车,沈纤钥便往书房去,莫肖寒想随他一同,却被他拦住。沈纤钥站在书房门口,语气冷淡道:“从这里开始是我的领地,即便是你,也不能踏足。”
莫肖寒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想进去?我只是想看着你罢了。”
沈纤钥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他拍了拍莫肖寒的肩膀,道:“在这里等我,只是取些东西。”
他那种无论如何都不准他进去的态度,叫莫肖寒觉得有些陌生,没办法,他只能点点头,守在门外。
片刻,沈纤钥便出来了,侍卫也前来禀告已经备好马车,请两位前往。
莫肖寒跟沈纤钥坐上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入宫去,其实进宫是不能带护卫的,沈乔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刺杀,但他有可能在宫道上派人刺杀沈纤钥。
莫肖寒特地安排这样的排场,便是为了叫城中所有的百姓都瞧见沈纤钥被太子请进宫去了,若是没出来那便跟太子脱不了关系,故而能叫太子有些顾虑,这样太子便会派人前来宫门口接他们。
果然,如莫肖寒所料,太子派了一干护卫前来护送二人,两人来到东宫,太子便道:“准备好了吗?”
沈纤钥勾起唇角道:“当然,我等这一日等了许久了。”
太子看向莫肖寒,皱起眉头道:“他在场会不会……”
“不会,他不会。”沈纤钥看向莫肖寒,语气坚定道。
莫肖寒有些不明白他二人在说什么,随后太子便将两人带到皇上的寝殿,床上那老头儿已经奄奄一息。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道:“别耽搁太久,我在外面等你。”
沈纤钥点点头道:“多谢。”
太子摆摆手道:“你我之间不必说着个。”
说完便对侍候的太监道:“传下去。”
那太监便道:“是,太子殿下。”
那太监和太子便退出寝殿,片刻便听到外面那太监的公鸭嗓,喊道:“陛下,驾崩。”
莫肖寒有些不敢相信,那床上的陛下明明还尚有一口气在,他们这是打算做什么?沈纤钥勾起一抹笑,坐到床边,床上那老头儿一脸惊恐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沈纤钥笑出声来,那声音既妖魅又诡异。莫肖寒甚至觉得他根本不认识这样的沈纤钥,只听那人笑够了,伸出纤细的手指,捏住床上那人的下巴,道:“父亲,没想到吧,你会有今日?”
小病秧子不是越王爷的儿子吗?他为何管陛下叫父亲?
床上那人惊恐的看着他,手脚都挣扎着,但是无能为力,沈纤钥笑道:“我是不是很像她?怎么,你不是很喜欢她吗,那你也该喜欢我才是啊。”
那人脸憋得通红,蹦出几个字,道:“杀……了……我……”
沈纤钥大笑起来,道:“父亲,我怎么会杀你呢?我要折磨你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对你下这种慢性毒药?我本可以直接杀掉你的,但是我舍不得啊,父亲,我不舍得你死的那么容易。”
莫肖寒不解道:“小病秧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纤钥脸上露出悲戚之色,道:“肖寒,你不奇怪吗?为什么的母亲会带着我离开王府,去什么东临城?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越王爷的孩子,我母亲对他有愧,才带我离开的。”
“那你……”
沈纤钥落下泪来,道:“开始觉得奇怪了吗?为什么我是越王妃的孩子却不是越王爷的孩子?”说到这里,沈纤钥露出诡异的一笑,歪着头看向床上那人,道:“因为这个老淫贼强迫了他亲弟弟的妻子,迫使她怀了他的孩子,你说说看,我该不该恨他?”
莫肖寒后退两步,摇着头,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沈纤钥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捏住那将死之人的下巴,道:“是啊,为什么会这样,你来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你说啊。”
那老头儿吐出一口血来,颤颤巍巍说不出话来。
沈纤钥甩开他的脸,将手上的血胡乱的在他身上擦拭干净,一脸淡漠的看向莫肖寒,道:“为什么呢,大抵是瞧上了她的美貌吧。呵呵,听说我跟我母亲很像,大抵她是个比我还漂亮的美人吧,好在我不像这个禽兽。我只要一想起身上流的血有一般是这个禽兽的,我都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说到后来,沈纤钥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莫肖寒觉得这样的他有些可怕,身子不禁有些颤抖,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从一开始你就是伪装的,包括沈乔给你下药的事,你都是故意的?”
沈纤钥惨笑道:“我要掩饰自己啊,我从一开始就是太子的党羽,没办法,他知道我的秘密。肖寒,你以为我为什么能继承越王爷的爵位?靠滴血认亲吗?别开玩笑了,我跟那个连妻子都护不住的废人怎么可能血液相融呢,你忘了吗?这件事便是一直持排斥态度的太子殿下亲自做的。”
莫肖寒跌坐在地上,他发现自己从来没看透过沈纤钥,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沈纤钥深深呼出一口气,从怀里拔出一根极细的簪子,看向床上那人,道:“奔丧的皇子们要来了,该送你上路了。”
莫肖寒一字一顿喊道:“沈纤钥,你疯了吗?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闻言,那人转过身看向他,眼神狠厉道:“父亲?莫肖寒,你还不懂吗?我跟太子是一伙的,从一开始便是。那么你来告诉我,在回京的路上截杀我的人到底是谁?”
莫肖寒瞪大了眼睛,身体不住地颤抖。是……是陛下,是他,从一开始便没有什么太子暗杀,从一开始要除掉的人便不是王位继承人,而是他——沈纤钥。
那人眼眶通红,妖孽一笑,继续咬牙切齿道:“你再来猜猜看,那个窝囊的越王爷是谁杀死的,到底疯了的人是谁?你说。”
他说完便抬起陛下的头,在他的后脑狠狠地扎了进去,那人几乎瞬间便一命呜呼。
沈纤钥将那根簪子收进怀里,面无表情的走到莫肖寒身边,将他拉起来,苦涩一笑道:“肖寒,你怕我吗?有的时候,我自己都害怕我自己,我每天做梦都在想,我若是你们家的孩子,我若是你的弟弟,该有多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莫肖寒紧紧地闭上眼睛流下眼泪,或许他根本就无法想象小病秧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两人若是易位而处,他便有些理解小病秧子。他低声道:“之前,陛下重病那次,你便打算……动手?”
沈纤钥笑道:“是啊,可是花凝出现了,我不敢动手了,她在我身边我连报仇的不想动手了,我甚至想跟沈乔撇清关系。若不是他下的药被花凝喝了还她中了毒,我原本也是不想杀他的。”
“你连他也要杀?你如何杀他?”莫肖寒害怕他又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沈纤钥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莫肖寒抓住他的衣裳,道:“要去哪里?”
沈纤钥拉住他的胳膊,脸上带着笑意,道:“去杀沈乔,别错过这场好戏。”
两人走出寝殿,太子见沈纤钥出来,便低声道:“处理掉了吗?”
沈纤钥点点头,道:“现在过去吧,应该都等急了。”
025章 多年心愿一朝尝
莫肖寒跟着两人来到朝堂上,一干朝臣已经到了,都在等着陛下的遗诏。远远地莫肖寒便瞧见了父亲正在百官之中。
太子殿下将那道明晃晃的圣旨拿在手中,朝堂之上的大臣无不跪地。忽的传来一阵笑声,沈乔便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随即便是沈乔的府兵将朝堂上的群臣团团包围。
沈乔笑道:“大哥,把圣旨交给我吧,你们现在可都在我手上。”
太子沈环道:“沈乔,你要造反不成?”
沈乔哈哈大笑,道:“大哥,别说的这么难听,我这不是正在跟你商量吗?把你手上的圣旨交给我,我不会对任何人动手的。但是,你要是执意不肯给我,我只好抢过来。”
沈纤钥笑道:“三殿下,你用这种手段,即便是抢到了皇位又如何,这皇宫的禁卫军现在就在陛下寝殿外候着呢。你认为你的区区府兵能从禁卫军的手下活命吗?你未免也太小看陛下的禁卫军了。”
沈乔呸了一声,道:“你这走狗,当初我真该下药的计量重些,哪还有你在这跟我说话的份儿?况且,我何必要那么麻烦,只要我将太子殿下杀了,拿到遗诏,皇位自然而然便是我的。”
“所以才杀掉尚书大人,为的就是让太子孤立无援。算盘打得不错,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越王府是有兵符的,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手里的兵符管的是哪些兵吗?”
沈乔微不可查的颤抖一下,便连忙稳住身子,道:“不可能,那枚兵符早就被父皇收回了,怎么可能在你手里?”
沈纤钥淡淡道:“收回?你当真相信他的鬼话?若是真的收回了,我父王怎么会平白死去?三殿下,我还以为你真的聪明呢。”
这确实是他一直的疑惑,父皇向来做事谨慎,又要担个明君的架子,当时越王爷突然去世,父皇很快便宣布越王死于重病,将事情压下来。当时他就心中疑惑,是不是父皇将其杀害。
难道是为了那块兵符?
满朝大臣纷纷大惊,越王爷的死又急又古怪。
太子道:“三弟,你忘了吗?若是忘了,便请丞相大人跟我们说说,越王爷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君言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自从他知道沈纤钥忽而转入太子阵营,他便猜测或许是为了查清越王爷之死。只是,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沈纤钥却并不全是为了这个。
莫君言端庄的站起身来,拱手道:“回太子殿下,越王爷薨逝之时,微臣还在赶往京中的路上并不在身侧,微臣只知道。王爷没了之后,微臣曾查看过王爷的尸体,王爷的心口处被利刃刺入,死于刀伤。”
满朝文武大吃一惊,议论纷纷。
莫君言缓了缓,继续道:“微臣听闻,当时大学士似乎和陛下就在王爷床前,微臣想问一问大学士,为何王爷死于刀伤,却对外宣称旧病?”
那大学士张林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上,太子挥了挥手,身侧的太监便下殿,将张林扶起来,道:“大学士,丞相大人问你话呢。”
张林再次跪地,喊道:“跟我没有关系,跟我没关系,是……是陛下,是陛下杀了他。”
太子大怒道:“大胆张林,竟敢嫁祸给父皇,给我拉出去砍了。”
那张林几乎吓得尿了裤子,连连否认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啊,真的是陛下,陛下叫越王爷交出先皇的兵符,越王爷执意不肯,陛下便将他一刀杀死了。杀了越王爷之后,陛下便命我在王府里翻了个遍,但也没找到那枚兵符。”
满朝文武听了这番话大惊,沈乔也吓得后退一步,难道兵符真的在沈纤钥手里?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沈乔曾经听闻过,先皇也就是沈乔的皇爷爷,在军机处养了一队最为精良的暗卫只有先皇的兵符才能调动。先皇曾属意将皇位交给越王爷,但他是个极其潇洒自在的人,宁愿做个闲散王爷也不愿意继承皇位。先皇知晓当今陛下也就是当时的太子是个斤斤计较之人,便将兵符留给越王爷,不仅如此,还在立储的遗诏上注明任何一位皇帝都不得干涉军机处暗卫的行动,只有兵符可以调动。
故而,此事一直是陛下的心腹大患,陛下曾在越王爷死后宣告兵符已经被收回,但也从不曾调动过那批暗卫。
沈乔举起手里的剑,激动道:“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你连你那父亲的面都没见到,他怎么可能将兵符留给你?连大学士都没找到,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沈纤钥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块金色的牌子,上头雕刻着金龙纹饰,正面一个大大的‘令’字。他大喝一声,道:“暗卫听令,都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便见几十个身着铠甲的黑衣蒙面暗卫冲了进来,三两下便将沈乔的府兵制服,连沈乔也被两名暗卫捉拿起来。
沈纤钥缓步走下殿来到沈乔身边,拍拍他的脸,笑道:“沈乔,我从不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要怪只能怪你先来招惹了我的。”
他低声在沈乔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人便勃然大怒,挣扎道:“沈纤钥,我要杀了你,沈纤钥,你这卑鄙小人。”
沈纤钥捏起他的下巴,眯起眼睛,道:“卑鄙小人?我原就是个小人,怪只怪你蠢。”
说完,他甩开沈乔,挥袖道:“都带下去,送交大理寺。”
沈纤钥转身跪地,一字一顿喊道:“贼子已除,叛乱已消,请总管太监宣读遗诏。”
那太监接过沈环手里的遗诏,缓缓展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沈环,温良谦卑,雄才伟略,堪当大任,故传位太子,钦此。”
在场大臣还惊魂未定,此时莫君言带头道:“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挥袖道:“爱卿平身。”
直到回到越王府,莫肖寒还是一脸惊惧,甚至在出了朝堂父亲喊他回家他都没有听见。跟着沈纤钥回到王府,莫肖寒又累又困,终于支撑不住便倒了下来。沈纤钥连忙扶住他,眸子黯淡,低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莫肖寒自然是听不到的,他也不知是在跟莫肖寒说,还是跟自己说。
莫肖寒醒来已经是两日后的晌午了,他睁开眼睛发现正躺在沈纤钥屋里的床上,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揉了揉脑袋,半晌才清醒些。
环顾四周,哪里有半个人在,肚子发出一阵响动,他摸着肚子,好饿。
起身想下床去找些吃的,便见小病秧子推门进来,手里端了一碗乌黑的汤药,那人道:“醒了?正好,自己把药喝了,这两日给你灌药可累死我了。”
莫肖寒看着眼前这个人,跟以前别无二致,他甚至觉得那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大梦一场。沈纤钥将药递到他手里,道:“赶紧喝掉,跟你说过叫你去睡觉你不去,把自己身子搞坏了还要我伺候你。”
这语气,这态度,果然还是以前那个小病秧子。
莫肖寒端起药一饮而尽,结果差点吐出来,干呕了几次好不容易咽下去了,他整张脸都皱到一起去了。
“这什么药,怎么这么苦?”
沈纤钥淡淡道:“大夫说加些黄连能刺激你醒的快些,所以我就多加了些,看来很有效。”
他可从没听说过黄连还能催醒的,大叫道:“你自己编的吧,想报复我是不是?”
沈纤钥笑道:“我可是个记仇的人,那日你害我在花凝面前丢脸,我怎么可能轻易忘了,不过是些黄连罢了,小心我给你下毒。”
提到花凝,莫肖寒便沉默下来,片刻才认真道:“看来是我多虑了,竟以为你会因那事寻死,你这人应该早些告诉我的,至少别叫我担心你。”
“说出来也没用,多一个人知道,反而多一份风险。”沈纤钥接过莫肖寒手里的空碗,放到桌子上。
他说的确实没错,其实莫肖寒根本帮不上忙。
但他还是有些不明白,道:“沈环他为何要帮你?”
沈纤钥顿了顿,道:“你不知道,但你父亲应该知晓,我母亲曾和太子母亲有些关系。故而我三四岁时便见过沈环,我们也算旧交。”
“你说皇后娘娘?”
沈纤钥笑着点点他的头,道:“你呀你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太子生母可不是什么皇后娘娘,他生母原是我母亲青阳郡主的婢女。因那畜生年轻时爱慕我母亲,但是求而不得,便与母亲的婢女有了沈环。事后他竟将此事抛之脑后,直到沈环五岁的时候,此事被捅了出来。
那畜生嫌弃沈环生母身份低微便暗中将那婢女杀死,之后我母亲苦苦请求他留沈环一命。那畜生便用此事威胁我母亲,就在沈环面前,玷污了我母亲。之后,因皇后膝下无子,便有心抚养沈环。我想沈环心里应该也跟我一样恨他,如今想来真是不知他是如何平静的在那人身边度过这么多年。”
莫肖寒听得咬牙切齿,倒是难为他能这般平静的说出来,他又道:“既然如此,那淫贼为何会传位给沈环?他就不担心?”
沈纤钥笑道:“这便是沈环的聪明之处,你难道没听说过沈环学马的故事吗?”
这倒是有所耳闻,听说沈环学骑马的时候,喜欢抓马尾巴,有一回被马踢中摔倒在地,之后便大病一场,一个月之后才稍微好了起来。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此便将此事当做笑话。
“你是说他故意的?”
沈纤钥道:“是啊,他故意将此事宣扬出去,病后便假装对以前的事情没有半分印象。光是这样当然不够,自然需要我来帮他,我一回来便站了沈乔一党,沈环也没少对我下黑手。那畜生这才相信,沈环真的毫不顾念以前我母亲的情分,才渐渐重用他。”
莫肖寒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人可真是蓄谋已久,那他如何知晓你并非越王爷的儿子?”
他摇摇头道:“他原先也不知道的,包括我也不知道,他当时只是为了跟我划清干系才执意要查验滴血认亲,谁知那血根本就没有相融。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便求他放过我。谁知他小声安慰我,叫我不要怕,还给我塞了张纸条,叫我之后去与他相见。我心里记着年幼时他曾给我送过好吃的,便完全相信他。
之后的事情就跟你想的一样,一切都是我们串通好的,包括帮沈乔稳住后台,我二人明争暗斗,甚至是我中毒久病,其实我从未喝过那药。是沈环给我的对身体无害的药能叫我看上去身子很弱,只是那日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花凝会喝下去,好在她平安无事,否则便是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那兵符怎么会在你手上?不是说连大学士都没找到吗?你又并非一直生在王府,越王爷怎么会将兵符交给你?”
沈纤钥笑道:“这倒是桩巧事了。有一回,我叫小厮将书房里的书都搬出来晒晒,结果他们不小心将房顶上的一个锦盒给弄下来了。小厮便将那锦盒交给我,我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因为跟花凝吵架,我晚上睡不着便研究起那个锦盒来。结果那盒子根本就没有锁但是完全打不开,只是盒子顶端又一个小圆孔。”
沈纤钥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簪子,正是那日他刺死陛下的那根。他将簪子递给莫肖寒,道:“你仔细悄悄这根簪子。”
莫肖寒将那簪子接过来,细细查看,结果发现那簪子虽然极细,但上面却并不是平整的,凹凸有致,倒像是一把精雕细琢的钥匙。
莫肖寒道:“难不成?”
沈纤钥点点头,道:“这簪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母亲临终前告诉我,除非有一日我要饿死了,否则绝不能将这簪子变卖。但因是母亲留下的,我怎么舍得卖掉,便是我最难熬的日子,宁愿与野狗抢食,我也从未想过将它卖掉。却没想到,这根簪子正是打开那锦盒的钥匙。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那锦盒里头放着的便是那枚兵符。
我当时拿到兵符也不过以为是什么令牌,没有当回事,直到花凝走后,我决定重新实施计划。有一回便问了沈环知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令牌,沈环一眼便认出这是皇爷爷的暗卫兵符,他曾在藏书室里看见过画像,绝不会有假。
直到那时,我们才决定诱导沈乔逼宫,借机将他连根铲除,以绝后患。”
莫肖寒听完只觉得心有余悸,道:“还有一事,你那日跟沈乔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淡淡道,“只是我一直叫人在他那里守着,只要他带府兵离开便屠尽他满门。怪只能怪他死到临头还要做无谓的挣扎,也怪他非要伤了我的心尖儿人。”
若是没有发生这件事,莫肖寒定要骂他丧心病狂,可是如今他却说不出任何指责他的话,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便是其中有些杂质也不必再去追究。
“那之后你打算如何?”
沈纤钥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道:“自然是继续找她,沈环也会帮我的。”
莫肖寒握住他的手,道:“我也会帮你的,小病秧子,别着急,一定会找到她的。”
沈纤钥点点头,道:“但愿。”
026章 再见病娇
两月之后,江辰回到崇山镇,一回来便被村民指指点点,江辰大致也猜到了,应该是花凝有孕的事情吧。两人平日里来往甚密,叫那些好事者诽谤也不奇怪。
江辰向来自视甚高,故而对这些小人的流言蜚语最是不以为意,他也懒得去计较。
他回到家中,母亲江大娘正在灶台前做饭,花凝便站在一旁,肚子已经高高隆起了,瞧着有些笨重,手里还拿着一根胡萝卜正吃着。
见他回来,花凝道:“哥哥回来了。”
江大娘也连忙放下手中的瓢碗,在身上胡乱的擦了擦手上沾着的水,连忙上上下下的将江辰查看一番,道:“辰儿回来了,怎么样了?”
江辰摇了摇头,江大娘以为是没有高中,便有些失落,但瞬间便将那抹失落隐藏起来,手上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无妨,无妨,以后再考便是了。”
江大娘连忙将儿子的包袱接下来,将两人推进里屋去,道:“你们先聊一会儿,我去买些菜回来,晚上给你做顿好的。”说完便提着菜篮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江辰和花凝两人,花凝察觉到他的目光,连忙将捏着胡萝卜的手背到身后去,脸上有些羞赧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容易饿,饭量增了好几倍,但还是得吃东西,叫哥哥瞧见了,真是丢脸,我是不是胖了?”
江辰笑道:“没有,没有,你现在一个人顶两个人呢,是该多吃些。”
花凝这才又拿出胡萝卜又啃了两口,道:“不是来信说得三个月回来么,怎么才两个月便回来了?我是不是认错了字?”
江辰一路劳累,便在床上坐下,道:“没有,原本确实是得三月后才能返乡,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你应该还不知道,当今陛下驾崩了,这三年国丧都不能科举,看来又得拖三年了。”
“咚”的一声,江辰应声看过去,花凝手里的胡萝卜掉在地上,她脸色有些苍白,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
江辰连忙起身给她把胡萝卜捡起来,道:“你怎么了?”
花凝接过胡萝卜,有些呆愣道:“那……继位的是?”
“自然是太子殿下了。”
是太子?花凝在王府的时候自然听说过沈纤钥和太子不合的事情,如今太子继位不知道他会如何,想到这里,花凝的眼眶便红了起来,眼看着便要哭出来了。
江辰有些不解,道:“太子继位有何不妥吗?”
花凝摇了摇头,双手不自觉摸上隆起的小腹,心道:孩子,怎么办,他会不会被太子迫害。
她有些后悔为何当时要离开王府,即便离开王府为何要离开京城,至少在他身边护着他也是好的,哪怕只能远远瞧着。
江辰见她这般难受,心里也堵得慌,道:“花凝,你是不是跟太子有什么渊源啊?”
花凝摇摇头,道:“还有没有别的大事,快跟我说说。”
江辰想了想便道:“我也是在市井听人家说的,好像是三皇子逼宫来着,后来太子派兵镇压下来,对了,好像是说越王府那位王爷也出了不少力呢。”
“越王府?”花凝抓住他的衣袖,惊慌道。
江辰点点头,“是啊,越王府那位王爷,我还听说,太子就是因为那位王爷将三皇子处死了,凌迟,死的可惨了。”
花凝有些不懂,不是说沈纤钥和三皇子是一党的吗?为何又帮了太子,不过这倒叫花凝放下心来,他若能跟了太子,倒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江辰看她的反应,道:“花凝,你是不是认识那位王爷?”
花凝回神,笑了笑道:“是,他曾对我有恩,我心里……感激他罢了。”
江辰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便继续道:“那你放心便是了,那位王爷好的很,我临行前还听说,他要娶相府的小姐呢。你不知道那相府小姐可漂亮了呢,这王爷可真是幸运。”
他要娶莫肖雪了吗?花凝苦涩一笑,看来早就忘了她了,说来也是,她不过是他的一时新鲜罢了。放在肚子上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这不是早就想到的结局吗?难不成自己还想着他原谅自己不成?他那样的人又漂亮又尊贵,原就不是她能肖想的。
这样也很好,莫肖雪是个好姑娘,也确实配得上他。
“花凝,花凝,发什么呆呢?”
直到江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她才回过神来,道:“我没事,只是站的久了,有些疲累。”
听了这话,江辰连忙扶她在床上坐下,道:“你看你,身子都这么重了,还不好好养着,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花凝笑笑道:“我哪有那么娇气,这几日我身子沉了,便行动有些不便,干娘便将你的屋子收拾出来给我住。我把你这房间都弄乱了,哥哥不要生气才好。”
江辰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生气,再说了,你现在情况特殊,应该好好照看,你不必管我,只安心在这里住下便是了,我上你家住去便是了。”
花凝眸子暗了暗,道:“不必了,你既回来了,我便不能在你家待着了,叫人看见了传出闲话来。我已经这样了,却不能连累了你,叫别人戳脊梁骨,终究是不好看。”
“何必计较那些,我们如今是兄妹,你便不要将我当外人,他们爱说便叫他们说去,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在乎什么名节不成?”
话是这样说,但花凝却不能真的这样做,当晚便从江家搬出去了。回了自己小屋,花凝才感到,这几日已经适应了江大娘一起生活,如今自己又是一个人了,心中有些不舍。
好在两家离得也不远,白日里还是可以来回走动的。
很快便到了花凝生产那日,可真是惊天动地的,江大娘请了两个稳婆回来,花凝这是头胎,生的很是辛苦。中途,她便疼的晕过去两三次,一直折腾了一天一夜才好容易听到那声久违哭啼声。
花凝躺在床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江大娘将孩子包好,送到床前给她瞧,花凝当场便哭了出来,她道:“怎么……怎么这么丑?”
江大娘被她逗笑了,给她擦擦眼泪,道:“小孩子一出生都是这么丑的,长开了便好看了,这天底下哪有嫌自己生的孩子丑的?”
花凝不知道干娘的话可不可信,心中有些难过,这孩子竟然没遗传到沈纤钥的美貌,着实是太可惜了。
半晌,她才想起来问:“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江大娘道:“你有福气,是个大胖小子,快给孩子取个名字。”
花凝其实想要个女孩,女孩子都会乖巧一些,万一这孩子既没有沈纤钥的美貌,又沾着沈纤钥的坏脾气可怎么是好?想到这一点,花凝心里难受极了,这孩子现在塞回去,重新生一次,能不能变成漂亮的女孩啊?
江大娘见她发愣,又喊她:“又怎么了?快给孩子取个名字啊。”
“哦,取名字,”花凝有些心不在焉,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思来想去便想出一个简单的,她道:“就叫花越吧。”跟她姓又有沈纤钥名字的音,是个不错的名字。
江大娘一听便道:“不好,不好,花越,花月,跟个女孩子似的,这怎么好?”
花凝瘪着嘴,道:“正好弥补一下我没生出女儿来的遗憾,就叫这个名字。”
江大娘拗她不过,这名字便这样定了下来。
一转眼三年便过去了,花越都三岁了,花凝从王府带出来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没办法只好继续去出苦力。白日便将花越交给干娘照看,晚上她在干娘家吃过饭便将孩子领回家去。
小花越没有辜负花凝的期望,很是乖巧懂事,不像沈纤钥那般总是闹脾气。花凝心中欣慰,这孩子长开了之后模样跟沈纤钥有五分相似,如此看来花越既遗传了沈纤钥的美貌,又继承了她的温顺。
这日天色渐暗,花凝像往常一样等着工头结钱回家。忽的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花凝也凑热闹的看过去,好像是一架装饰漂亮的马车。
崇山镇是个小地方,这样漂亮的马车应当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吧,平日里很少见着,故而众人纷纷议论起来。花凝好歹也是个进过京城的,心中想着好像沈纤钥家里的马车也有这么漂亮。
工头给花凝结了钱,花凝便收进怀里,骑上马便往市集去,想着如今花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干脆买只母鸡给他补补吧。说干就干,花凝面带笑意便往市集去,路过那马车的时候,花凝忍不住往那处瞧了几眼,果真是气派非凡。
隐约间听到有人喊她,她回头只见乌央央的一群人,花凝摇摇头想必是听错了。到了市集便买了只母鸡又买了条鱼,母鸡处理起来麻烦些,今晚先吃鱼,明天白日叫干娘给花越炖鸡汤喝好了。
不忘买了些干草,一股脑的架在马背上。忽的又听见有卖酸枣糕的,花凝又买了一包酸枣糕,放进怀里。
这孩子跟沈纤钥真像,不爱吃甜的,爱吃酸的,就喜欢些个酸枣糕,糖山楂什么的。吃糖山楂的时候还要将糖剩下来,只吃山楂。
想到这,花凝脸上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花凝骑着马到镇口又见着那马车正挡在路口,堵的严严实实的,花凝瞧着那条缝隙,骑马过去着实点困难,便下马,道:“劳驾让一让。”
那马车的帘子猛地被人掀开,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一双桃花眼里含着一汪泪珠。这样漂亮的人除了沈纤钥还能是谁?
花凝有些呆愣,她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上他,两人相顾无言,半晌,花凝才低声道:“王……王爷,真巧。”
那人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气鼓鼓道:“哪里巧?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坏女人。”
都过去快四年了,他还在记恨她么?又想起三年前江辰说过,他要娶莫肖雪的事情,如今两人应该早就完婚了罢。这样一想,他应该不会介意那件事了罢,这么说来,他难道是……气她偷拿了他的银子?
这样一想,花凝觉得合情合理,道:“王爷,那个钱我会还给你的。”
沈纤钥被她说的一愣,什么钱?顿时觉得她想转移话题,便更加生气道:“你不要避重就轻,逃脱责任。”
花凝有些艰难道:“我知道,但是我现在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原本应该可以有的,但是养儿子真的太费钱了,虽说花越吃的不多,但他吃的贵啊。这孩子没别的毛病就是挑食的厉害,她每日赚的钱都给他买零食了。这么说来,也有他的一半责任罢。
花凝很想说这些,但是想到沈纤钥应该已经和莫肖雪成了婚,如今她干巴巴的弄出个儿子来,这不是平白的给人家小两口添堵嘛。这般想着,还是不要将此事说出来的好。
“你……”沈纤钥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跟我回去。”
“啊?我不能跟你回去,我得回家去了,王爷,我以后有了银子,一定还给你,真的。”说完便上了马从先前瞧见的缝隙里骑马冲了过去,好在这马不胖,刚好过去了。
沈纤钥被气的要断气了,大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追上去。”
马车追着那马一直到了村口,花凝担心被沈纤钥发现花越的事情,便连忙下马拦住他,道:“王爷,别……别跟过来了。”
那人从马车上下来,委屈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花凝记得他这个眼神,意思是叫她哄他的意思,但是现在花凝不愿意这么做了,毕竟他是有夫之妇,叫旁人瞧见了指不定传出什么话来。这几年,花凝很清楚那些人的口水又多可怕,她不想沈纤钥被人家戳脊梁骨。
花凝顿了顿,道:“王爷,你还是回去罢,我真的得回家去了。”
沈纤钥突然想到了什么,红着眼眶喊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嫁给旁人了?所以你才着急回家去,你又买男人了是不是?”
什么跟什么呀,他怎么会这样想?
花凝道:“我没有买男人,只是……只是咱们孤男寡女的,着实不好走的亲近,叫人家看见说闲话的。”
沈纤钥大怒,道:“当初你上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旁人说闲话,这时候跟我说着个,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这话一出,呆住的可不止是花凝,还有那驾车的暗卫木禅,木禅不禁打了个冷战,心道: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完了,完了,我会不会被灭口?
花凝没想到他竟能这样大声的说出来,面上有些挂不住,又想着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便不回他,转身牵着马往家去。沈纤钥挥了挥手,叫木禅在村口等着,自己跟了上去。
花凝耳力一向过人,自然听得出他的脚步声,走了一会儿便回头喊道:“沈纤钥,别跟着我了。”
那人落下泪来,不可置信道:“你吼我?”
花凝见不得他哭,便不再看他,自顾自回家去了。
沈纤钥心中委屈,以前她一瞧见他哭便手忙脚乱的安抚他,她现在连看都不看他,她不爱他了。
心中这般想着,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脚下跟上她。
027章 病娇吃醋作妖
花凝将马拴在马棚里,见他还跟着,村里几个凑热闹的姑娘媳妇儿已经打开屋门,往这边瞧了。花凝着急的把他拉进屋里,道:“你在这里坐着等我,我一会儿便回来,你不准跟着我,听到没?”
那人眼里还含着泪,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沈纤钥心里虽然委屈,但终究想着:反正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也不能独自跑了。
花凝将门掩上,将干草扔在马棚里,便从马背上取下鸡和鱼,送去隔壁干娘家。
一开门,花越便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喊道:“娘亲,娘亲,你回来啦。”
花凝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柔道:“阿越,今天有没有听姥姥和舅舅的话?”
那孩子点点头,道:“有哦,阿越可乖了。”
花凝将鸡和鱼递给干娘,道:“干娘,我家里来个故人,不方便被他发现我有了孩子,所以想叫花越在这待一阵儿,我晚些再来领他。”
江大娘道:“行,那我先给他做点吃的,给你留一份,晚上记得过来吃啊。”
花凝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包酸枣糕,递给小花越,道:“阿越在这里乖乖的,娘亲晚些再过来找你好不好。”
那孩子抱着酸枣糕,眉开眼笑道:“好,阿越在这里等娘亲。”
“真乖。”说着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花凝回到家里,那人就坐在阴暗的屋子里,一动不动,见她回来便连忙站起来,冲上来抱住她。
这几年他好像又长高了,花凝现在只到他胸口了。他抱着她,她的脸正好贴在他胸前,依稀能听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还有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兰花香味也那样熟悉,好像两人分开只是前几日的事。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抱着许久。花凝突然意识到这样实在不妥,便推开他,有些结巴道:“我……我去点……点上灯。”
花凝点起油灯,这屋子里才亮堂起来,花凝映着光看清他,他瞧着似乎比以前更加妖艳了。
半晌,她才想起来应该给他倒碗水喝,她家里着实是没什么客人来,连片茶叶也没有。她挠了挠头,将水放在桌子上,道:“坐下喝点水吧,我这里没有茶,王爷不要介意。”
沈纤钥坐下,轻轻捻起那瓷碗,抿了一口。
他真的是她见过所有人里,唯一一个能把喝水喝出高贵气质的人,到底是皇亲贵胄,花凝心中感慨着。
沈纤钥起身,扫了一眼整间屋子,语气怪怪的道:“这么简陋的地方,住的了人吗?”
花凝瞧着挺好的呀,但是也不敢反驳他,只道:“是简陋了些,我住着还好,地方不大不小。”
忽的瞧见床边上躺着几个木雕的小马和小木剑什么的,他捏起那柄小木剑,疑惑道:“你还喜欢这种东西?”
那些个自然是花越的,花凝尴尬的笑笑,只好扯谎道:“小时候,师父没钱卖给我,如今我自己能赚钱了,便买来玩玩,见……见笑了。”
沈纤钥也没多想,便随手将那木剑扔在床上,瘪着嘴道:“也就只有像你这么笨的才喜欢这种东西。”
花凝仔细一想,确实是想象不到沈纤钥儿时玩木剑的模样,这般想着果然阿越还是更像她一些。
见她不回答,沈纤钥便坐在床上,道:“我饿了。”
“啊?”花凝可不会做饭,这可如何是好?这会子干娘怕是正在给阿越做饭,哪里得空过来再做一份?
花凝想了半天忽而想起,江辰也会做些个小菜,便道:“那你在这等等我,我去找个人过来给你做点吃的。”
沈纤钥点点头,道:“那你快些,我一日都没吃东西了。”
花凝点了点头,便往隔壁去,花越一见到她便奶声奶气道:“娘亲,你这么快就来找我啦,我酸枣糕还没吃上一半呢。”
花凝揉揉他的小脑袋,道:“再等等,娘过来找你江辰舅舅的。”
忽而又想起什么,便道:“好阿越,把你的酸枣糕分一半给家里的客人好不好?明日娘再给你买。”
花越向来懂事,虽然挑食,但也不是个贪食的,便递给她道:“好,那娘你明日记得给我买哦。”
花凝点点头,便上里屋去把江辰拖出来,道:“哥哥救救急,我着实是不会做饭食,我家里头那客人饿极了,劳烦哥哥跑一趟。”
江辰笑道:“好好好,你家里也没什么菜,我挑两样带过去做。”
说着便捡了几个胡萝卜和茄子,花凝道:“不要胡萝卜,他不吃,带上几个鸡蛋抄一抄吧。”
江辰便放下胡萝卜,拿了几个鸡蛋,笑道:“还是个挑食的,怎么跟阿越似的,都不爱吃胡萝卜?”说着揉了揉花越的小脑袋,花越傻呵呵的笑着。
花凝尴尬的笑着,心道:许是父子连心吧。
两人回到屋子,沈纤钥原本眉开眼笑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上下打量起江辰,防备道:“你是谁?”
江辰瞧见沈纤钥一时有些愣神,他从未见过容貌美成这样的男子,便是三年前惊鸿一瞥的那京城第一美女也比不上这个男子。一时间竟还有些自惭形秽,花凝连忙道:“这是我哥哥,名叫江辰,他做菜手艺不错,你一会儿尝尝看。”
说着便推着江辰往灶台去,沈纤钥一脸不悦,他不喜欢花凝碰旁人,隔着衣裳也不行,心里憋闷的很,但又不能说出来。
花凝将手里的酸枣糕递给他道:“你先垫一垫,等会儿再吃饭。”
沈纤钥打开那油纸,发现里头是他喜欢的酸枣糕,心中欢喜起来,没想到她还记着他喜欢吃这个,这样想着便觉得花凝也没那么可恶了。
打发沈纤钥先吃着,花凝便来到灶台出帮江辰打下手,江辰道:“你先把茄子洗一洗,把鸡蛋打了。”说着他便开始生火
“哎”花凝连忙将茄子洗干净,又将鸡蛋打到碗里,结果不小心将鸡蛋壳打在里面了,花凝便吐了吐舌头,道:“哥哥,鸡蛋壳进去了,怎么办?”
江辰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你可真是笨手笨脚的,我来吧。”
沈纤钥本来就不喜花凝跟旁人站在一起,这两人还有说有笑的,还叫什么‘哥哥’,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一股怒火便窜了起来,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啪’的一声。
花凝和江辰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沈纤钥站起身来,咬了咬嘴唇,生气道:“我不吃了,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说完便推开门走了,他一刻也待不下去,再瞧着这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他非要气的吐血不可。
江辰有些呆愣,瞧了一眼花凝,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花凝尴尬的笑笑,道:“没事,他一直那样,走了也好,省得麻烦了,走吧,咱们回家吃饭去。”
吃饭的时候,江辰忍不住问道:“阿凝,那位公子瞧着衣着不凡,是什么人呀?”
花凝低下头,扒着饭,低声道:“嗯,他是……只是一个朋友,不……不熟。”
……
沈纤钥被气的一路走到村口,他又忍不住停下脚来回头望望,没瞧见花凝追上来的身影,沈纤钥心里的怒意平白的又增了几倍。
他气鼓鼓的钻进马车里,道:“去镇上找间客栈,先住下。”
“是”身为一名暗卫,木禅自沈纤钥回越王府,便一直在暗中照顾沈纤钥,如今还要给他当马夫,真是心中悲凉。他驾着马车找了家客栈。
这一路上沈纤钥越想越生气,他都千里迢迢的来寻她,叫她跟他回去。她不但不肯,竟然还当着他的面跟旁人那样亲密。
还柔声细语的叫旁人哥哥,她都没叫过自己哥哥呢。
沈纤钥这么想的时候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比花凝还小两岁,她根本就不可能叫他哥哥的。但他也喜欢啊,那个男人不喜欢自己心爱的女子软糯糯的叫一声哥哥,那可真是……
在客栈吃了些东西,他便更生气了,难道她看不出他生气了吗?都不追上来,他这样娇弱,她怎么放心自己一个人走?
她果然是不爱他了罢,她不爱他了……
想到这里,沈纤钥心里委屈极了,吭吭叽叽的几乎要挤出眼泪来。
他找了她都快四年了,沈环召他进宫,跟他说有消息了,他别提又多开心,什么都不顾了,便往这鬼地方赶。整整一个月,日夜兼程的,她怎么能这么对他?
还有那个小白脸,叫什么江辰?这个该死的小白脸,一定是他勾引花凝了,花凝这个坏女人,看见好看的便走不动道儿。那个小白脸跟他比起来差得远了,他拿什么跟自己抢花凝?
沈纤钥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忍不住去想,直到夜深了,也没睡着。
半夜,沈纤钥还是睡不着,他干脆起身敲了敲隔壁木禅的房间,木禅警惕道:“谁?”
沈纤钥深吸一口气,怒声道:“给我滚出来。”
木禅跟着沈纤钥多年,自然晓得他的古怪性子,不敢得罪他,便连忙起身去开门。好在他有作为暗卫的素养,向来是和衣入睡,少了穿衣裳这个步骤,才能连忙下床开门。
木禅低着头道:“王爷有何吩咐?”
沈纤钥正耍小脾气呢,一把推开他,进了屋,道:“怎么连灯都不点,把灯点上。”
这会子是大半夜的,谁晚上睡觉点着灯啊?木禅嘴角抽了抽,只好乖乖去把油灯点上,站在一旁等着他吩咐。
沈纤钥道:“我饿了,你出去给我买酸枣糕。”
木禅扭头看了眼窗外一片黑漆漆的,这个时辰,叫他上哪儿去给他买酸枣糕?且不说这小镇子有没有酸枣糕,但是这时辰谁会卖啊?
见他站着不动,沈纤钥皱了皱眉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木禅终于忍不住,低声道:“王爷,这个时辰,店家都睡着呢。”
那人大怒,道:“睡着,你不会去拍门将他们叫醒吗?你这个暗卫怎么当的,这点小事都做不了?”
木禅心道:我的王爷,您自己也说了,我是暗卫不是老妈子,这档子事应该是我去做的吗?更何况,这可不是小事啊喂,搞不好会被打的。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木禅也只能照做,道:“是,我这就去。”
木禅几乎拍醒了崇山镇所有的店家,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好容易找到了做酸枣糕的,木禅激动着连忙掏出一锭银子,道:“就现在,给我做一大块。”
那老板可从没收过这么多银子,即连忙做起来。一个时辰后,天也大亮了,木禅才抱着一大块酸枣糕往客栈去。
他心中没底,这都过去一夜了,他这时候才买到,那位小祖宗怕是等急了,等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折腾他呢。
谁知他回到屋里,却发现那人躺在他床上睡着了。木禅松了口气,真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喜的是不用听他找麻烦了,悲的是他睡了自己的床,他睡哪里?他可不敢去睡沈纤钥的床,但是他快困死了。
没办法,木禅只好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将近晌午,沈纤钥才醒过来,见木禅趴在桌子上,便起身下床,肚子有些饿了。看到桌子上放着油纸包着的酸枣糕,沈纤钥拿起来吃了起来,这小地方的酸枣糕都没有京城的好吃。
吃够了,沈纤钥便将木禅拍醒,道:“你怎么动作那么慢?饿的我都睡着了。”
木禅只好道:“属下办事不利,王爷恕罪。”
沈纤钥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来给我出个主意,怎么才能名正言顺的住到花凝家去?”
住到她家,还要名正言顺?木禅为难的想:我的王爷,您瞧着我像不像名正言顺?
木禅虽然心中为难,但是他还是费尽心思想帮沈纤钥把花凝姑娘追回来的。毕竟花凝姑娘在的时候,这位小祖宗满脑子都是怎么折腾她,这样一来,他便没心思折腾自己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木禅还是有些大智慧的。
木禅想了半天,道:“王爷,如今您要名正言顺住到姑娘家里,恐怕有些困难。但是,属下倒有个主意,只是不知王爷愿不愿意屈尊降贵。”
沈纤钥向来不喜欢这种打马虎眼的说辞,便没好气道:“说来听听。”言外之意是:你能有什么好主意,要是说出什么古怪的话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木禅不禁打了个冷战,道:“王爷也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不如干脆在花凝姑娘的屋子旁边建一座小房子,王爷住过去,到时候想接近花凝姑娘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仔细想来,花凝的屋子确实是建在边边儿上,左边有屋子,右边却没有。
沈纤钥觉得这法子可行,到时候他再故技重施,就凭花凝那个榆木脑袋,早晚拜倒在他的长袍下。
这般想着,沈纤钥勾起唇角,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那你现在便去盖一座房子出来,三日之后,我便要住过去。”
三日?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啊?他又不是个木匠瓦匠,叫他做这种事?
木禅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淡道:“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028章 病娇莫名当爹
木禅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完成的,于是在镇子上找了几个工头来办这件事,他也乐得自在,老老实实做个监工便是了。
作为全镇最棒的劳动力,花凝自然也在这一行列之中,工头将她带到村子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这干活的地方怎么就在她家旁边呢?花凝虽然疑惑,但是更多的是欣喜,这样一来她便不用来回跑了。
而且工头说了,这活要做三天呢,于她而言实在是件好事。
第二日,沈纤钥便忍不住了,明明跟花凝这么近,但是却见不到她,他心里又急又燥。故而,又喊木禅送他去见花凝,木禅哪有不答应的,便将人送了过去。
花凝正在砌墙,忽而听到一阵惊呼声,还有不少少女的吵闹声。花凝寻声看去,便见那辆漂亮的马车停在他家门口,从马车上先来一个更漂亮的人儿,惹得街坊四邻都出来瞧。
这个人怎么这样招摇,行为招摇,脸也招摇。
上回他来是天黑的时候,也是从村口走过来的,没几个人瞧见。这回真是村里的人几乎都出来了,花凝放下手里的石块,那人已经到她家门口了。
花凝连忙过去,拦住他,道:“沈纤钥,你怎么……怎么又来了?”
这会子太过吵闹,隔壁江大娘家也出来瞧,花越一看见他娘亲便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个纸做的小兔子,大声喊道:“娘亲,娘亲,你看看,这是舅舅教我做的,漂不漂亮?”
沈纤钥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巴张的老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果然,纸是保包不住火的,沈纤钥只要待在这里,早晚是要被知道的。
花凝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摸了摸花越的脸,道:“阿越真棒,娘亲干活呢,你去跟舅舅玩好不好?”
花越点点头,乖巧的往江大娘处跑去。沈纤钥一把拦住他,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声音沙哑喊道:“你给我站住。”
花越毕竟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哪里被陌生人这样吼过,瞬间便大哭起来,跑回来抱住花凝大腿,打着哭嗝道:“娘……嗝……娘亲,他……嗝……他吼我。”
他一哭,花凝这个做娘的心里酸涩起来,连忙将阿越抱在怀里,转头瞪了一眼沈纤钥,生气道:“沈纤钥,他到底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走,现在就走。”
沈纤钥也想哭,要不是周围这么多看热闹的人,他早就哭出来了,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委屈道:“这孩子,难道是……”
花凝正在气头上,怒声喊道:“与你无关,沈纤钥,我不想见到你,你别在来找我了。”
“你又吼我?”沈纤钥再也控制不住,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眼泪如珍珠般滚滚而落。
木禅连忙拔出剑来,将周围的人群都遣散了。
花凝被他父子二人哭的头大,便将一手一个,将两人拉进屋子里去。大的坐在床上哭,小的坐在小板凳上哭,花凝这一刻真的有一种自己造了孽的感觉。
斟酌良久,花凝还是先哄哄花越,道:“阿越,别哭了,都是他不好,阿越别生他的气好不好?”
花越小手摸了摸眼泪儿,打着哭嗝,哼哼唧唧道:“嗯,阿越不哭。”
花凝笑笑,揉着他的小脑袋,道:“阿越最乖了,娘亲明日去给你买酸枣糕吃。”
小孩儿果然是哭的凶好的也快,听到酸枣糕便又笑了起来,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将手里的纸兔子递给沈纤钥,道:“叔叔别哭了,这个给你,娘亲说过,哭了就不漂亮了。”
沈纤钥被个小孩哄着,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顿时脸上有些微红,接过那纸做的兔子,声音呜咽道:“刚才我不该吼你的。”
说着将花越抱起来,叫他坐在自己腿上。
沈纤钥看向花凝道:“他是不是我们的孩子。”与其说他是在问花凝,倒不如说他是在陈述这件事。
这孩子跟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要说不是他的,那才真是有鬼了。
花凝吞了吞口水,不知该如何是好,半晌她才憋出一句,“阿越他确实是我跟你……,但是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生活的,我们永远不会去京城,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忧。”
是在跟他撇清关系吗?连孩子都有了,她怎么还这么执拗,难不成非要他求她,她才肯跟他回去吗?
沈纤钥皱起眉头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花凝摇摇头,道:“没什么,你若还顾念我曾经救过你的命,便不要再来纠缠,对你,对我都是好事一桩。”
说着便将花越从他怀里抱起来,道:“你回去吧。”
“你又赶我走?”沈纤钥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呈大字型躺在床上,耍无赖道:“我不走,你有本事就把我扔出去,打死我,要不然我还赖在这,就不走。”
花越小声道:“娘亲,你为什么要赶这个叔叔走啊,这个叔叔这么好看,阿越喜欢他。娘亲别赶他走,叫他留下来陪阿越玩好不好?”
花凝有些惊讶,阿越竟然喜欢他呢,他明明脾气又坏又不讲道理,到底是血浓于水罢。
亲了亲阿越肉嘟嘟的小脸蛋,花凝道:“阿越喜欢他?”
花越点点头,道:“喜欢。”
沈纤钥听了这话,心花怒放,连忙爬起身子,笑道:“你听到没有,连他都喜欢我,你不能赶我走。”
花凝有些为难,她心里觉得莫肖雪是个好姑娘,如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她怎么也不好去挖人家墙角,这着实是下作,上不得台面。
想到这个,花凝狠了狠心,道:“阿越听话,这个叔叔是旁人家的,我们将他留下来,他家里人得多伤心呀,我们怎么能这么做呢。”
阿越似懂非懂,抱着她的脖子,道:“阿越都听娘亲的。”
沈纤钥气鼓鼓道:“花凝,你不要误导小孩子,什么旁人家的,什么家里人,你明明知道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家里人。你就是不想对我有偏见,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花凝低下头不看他,道:“你不必瞒我,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花凝抬起头来,眼眶有些微红,道:“你不是已经成婚了吗?”
沈纤钥自然觉得她在没事找事,故意激怒他,他嘲讽道:“跟谁?跟莫肖寒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你都对我那样了,难道还在怀疑我?”
“你不是娶了莫肖雪了吗?”
沈纤钥生气道:“我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罪名,这么多相好?你凭什么觉得,我被你上了还会去娶旁人?”
莫肖雪?沈纤钥第一有些埋怨莫君言怎么生了这么多孩子,甚至还坏心眼儿的想,幸好那个莫肖尘死的早,莫肖焰成婚了,否则他是不是又得多几个相好的?
沈纤钥从床上下来,走近她,低下头,隔着花越吻住她的唇,半晌花凝才想起来推开他,道:“你做什么?”
花越更是大吃一惊,拍打着沈纤钥,喊道:“你这个坏人,你怎么能亲我娘亲,打死你。”
沈纤钥接过花越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
阿越撅起小嘴,道:“坏人,不准你亲我。”
沈纤钥使坏的又亲了亲他的小脸,道:“阿越,不准叫我坏人,叫我爹爹。”
阿越用小手捂住脸,道:“我没有爹爹,我才不叫你呢。你是坏人,我不喜欢你了,我要找舅舅去,你放我下去。”
“舅舅?”沈纤钥看向花凝,表情凝重道:“哪里来的舅舅?难不成是那个小白脸?花凝你凭什么叫我儿子随便认别人做舅舅?”
花凝还沉浸在他没成婚那件事,整个人脑袋空空的,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纤钥将花越放下来,低声道:“去找你舅舅吧,别打扰我跟你娘亲卿卿我我。”
花越气鼓鼓的捂着脸跑出去了,沈纤钥连忙将门关上,从背后抱住花凝,语气软糯糯道:“别总把我跟旁人想在一处,你明明知道的,不管是身还是心,你不是都占了去了么?”
花凝有些反应不及,双手覆上缠绕在她腰上的手,低声道:“沈纤钥,你为何……”她终究没问出口,只是自己摇了摇头,半晌才道:“阿越他已经习惯这里了,所以我……我们不会跟你回王府的。”
沈纤钥半蹲着身子,将脸贴在花凝的颈窝,低声道:“他是习惯了这里,还是习惯了这里的人?你是不是也习惯了没有我的日子,没了我,也没人对你耍脾气;没了我,也没人对你无理取闹;没了我,也没人欺负你了。你是不是更喜欢没有我的生活?”
颈窝间传来一阵湿热的感觉,花凝睫毛微微颤动,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喜欢你,喜欢跟你在一起,就算你耍脾气,无理取闹,欺负我,我还是喜欢你。我心里也清楚,明明认识你之后,我的日子好像没有以前那般快活自在,但我想到你便开心,见不到你便难过,沈纤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喜欢你。”
那人抱着她的手收的更紧了,许久他才哽咽道:“我真有这么不好?”
“……”
她只是接着他的话说的,他不会又生气了吧?
花凝连忙解释:“不,不是,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子。”
见她这般紧张,沈纤钥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没骨气,你是我见过最没骨气的女子。”
他没生气,花凝这才放心下来,道:“是,我没骨气。”
沈纤钥松开她,将人转过来面对着她,低头吻了吻她,道:“你不想回京城,我便在这里陪着你。你和阿越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别想再丢下我。”
花凝有些惊讶,换做以往他一定会软磨硬泡,她要是不答应他绝对不会放过她。如今他竟然也愿意退让了,花凝忍不住摸上他的脸,道:“这几年,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你好像不太一样了。”
029章 如何与儿子争风吃醋
大手包裹着那抚摸他脸颊的小手,沈纤钥道:“嗯,自从失去了你,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没对你好一些。如果我待你好,或许你也不会离开我。花凝,如果你心里对我不满意,我也愿意取悦你。”
花凝笑着摇摇头,道:“你已经很好了。”
沈纤钥抱住她,道:“都怪你,都怪你,总是说这种话,我才会变得那样娇气,都是你不好。”
“嗯,都是我不好,但我喜欢你娇气,喜欢你的一切。”
沈纤钥就喜欢这种肉麻的话,越肉麻他越喜欢,明明听了心里高兴的紧,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你这人真是酸’的表情。
“阿越他,或许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你,你多担待他些,毕竟……”
花凝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
沈纤钥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毕竟阿越一出生便是花凝一个人照看的。沈纤钥心中愧疚,在花凝怀着孩子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她身边,花凝生产的时候他没有守在她左右。
他低声道:“是不是很疼?”
“什么?”
“生阿越的时候,我曾经听我母亲说过,她生我的时候疼的都晕过去了。你是不是也很疼,我那时候竟然没在你身边,真是该死。”沈纤钥心中难受,眼神也低落起来。
花凝笑着摇摇头,道:“你忘了,我是习武之人,我的痛感本来就比旁人弱,我一点都不疼,真的。”
沈纤钥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没心没肺,人家心疼你呢,这时候你应该跟我哭诉当时有多疼多疼才对,这样我心里才会愧疚,才会对你更好。”
花凝点点头,道:“好。”
当晚,花凝便带沈纤钥去隔壁江大娘家吃饭。
江大娘和江辰都有些惊讶,沈纤钥看起来衣着不凡,整个人都透露着贵族的气质,在这小小的茅草屋里实在是格格不入。
江辰道:“快请坐,那日还未来得及问公子名讳。”
沈纤钥不喜欢他,便对他爱答不理。花凝撞撞他的胳膊,低声道:“过来之前,你怎么说的?”
他确实答应她要放低态度,不能无理取闹。但是这个小白脸是他的情敌啊,他怎么可能做到对情敌客客气气的?
但到底是害怕花凝会生气,沈纤钥才没好气,道:“在下沈纤钥。”
“姓沈?沈可是国姓,难道公子是皇亲国戚?”
沈纤钥来没来得及开口,便见花越从里屋小跑出来,一见到他便大声喊道:“舅舅,舅舅,快把这个坏人赶出去,他亲我娘亲。”
江大娘和江辰都傻了眼。
沈纤钥勾起一抹笑意,心道:不愧是我儿子,就是这样,再给敌人致命一击,最好叫这个小白脸知道自己的敌人有多强大,知难而退。
花凝则是有些羞红了脸,连忙将花越抱起来,低声道:“阿越,不许这样没礼貌。”
阿越委屈的瘪着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不仅亲了娘亲,还叫我喊他爹爹,他是个登徒子,是坏人。”
这句话的震惊度可比前面那句强的多,江辰呆愣楞,道:“沈兄,是阿越的父亲吗?”
这么一瞧,沈纤钥确实和花越长得颇为相似,等等,沈纤钥,阿越?连名字都是这样。江辰几乎坚定了这一想法,心中顿时对沈纤钥起了一丝敌意。
其实经过这几年,江辰已经对花凝没那个心思了,两人相处的时间越久,江辰便越将花凝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眼前这个人如果是花凝的追求者,他一定会善待他,甚至还会帮他追花凝。
可他若是阿越的父亲,江辰便对他心存不满了。毕竟他亲眼见证了这些年来花凝的日子过得有多难,虽然她说不在意,但是那些个媳妇儿婆娘的唾沫星子简直能淹死个人。还有花凝生产的时候,险些便死过去了,江辰怎么能不痛恨这个抛弃花凝的混蛋。
花凝有些羞赧,道:“干娘,哥哥,纤钥他确实是阿越的父亲,应当早些将此事告知你们的,这事都是我的疏忽。”
沈纤钥一副‘瞧见了没,小白脸你没戏’的表情,惹得江辰更加气愤,他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拎住沈纤钥的衣领,道:“就是你这个混蛋?”
这可怎么是好。沈纤钥那小身板,哪里禁得起江辰的折腾,花凝紧张地放下阿越,连忙拦住江辰道:“哥哥,这事情有些误会,你消消气。”
沈纤钥本就醋花凝喊这小白脸哥哥,这会子被人揪着衣裳,又听她喊他。沈纤钥勃然大怒,道:“你别拦他,要打便打。”
江辰一听这话,拳头都提起来了,花凝连忙拉住江辰,道:“沈纤钥,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他一拳能打晕你?
这话在沈纤钥听来就不是那么个味儿了,他只觉得花凝是在指责他,心里一阵难受,要不是现在被情敌拎着衣裳,他几乎要哭出来的。
半晌,他才好容易将眼泪憋回去,这种时候,输人不输阵。就算再难受,他也不能在情敌面前丢脸,尽管他极力忍住,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着,道:“你不是要打我吗?动手啊。”
这原是句颇有气势的话,可被那人用沙哑又颤抖的声调说出来,倒有几分‘你若是打我,我便哭给你看’的意味。
江辰也有些愣住,这人怎么这般娇气?
倒有不怕乱的,沈纤钥的好儿子花越,突然喊道:“舅舅,打他。”
江辰一拳打在沈纤钥的脸上,沈纤钥几乎瞬间便倒在地上,花凝将人扶起来,那人的鼻子正淌着血。沈纤钥摸了一下鼻子,手上沾满了血,顿时委屈的想大哭,但是极力的忍着。
这会儿沈纤钥若是哭出来,那肯定不是被打的疼了,也不是因为花凝维护江辰,一定是被自己儿子气的,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
江大娘骂了句江辰,便连忙找了条帕子递给花凝,花凝连忙给他擦着血,道:“你出来带没带活血化瘀的药啊?”
还需要活血化瘀?难道这个混蛋在他脸上留下淤青了吗?一想到这个,沈纤钥连忙挡住脸,不让她看。
花凝拉下他的手,道:“你又干什么?”
那人委屈极了,道:“别看我,别看我,有淤青不好看了。”
花凝被他逗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心里在意的竟然是好不好看?
江辰不屑道:“你是只孔雀吗?脸有那么重要?”
沈纤钥气鼓鼓的瞪他,大喊道:“木禅,给我死进来。”
片刻便有一身穿黑衣的高挑男子推门进来,拱手道:“王爷,叫属下何事?”
沈纤钥随手抓起地上的小板凳,朝木禅扔过去,却被他一把接住,沈纤钥更生气了,道:“你眼睛瞎了吗?有人谋害我,我都受伤了。”说完还给木禅使了个眼色,瞥向江辰。
木禅几乎瞬间便拔出剑来,一个速移便闪到江辰身后,将剑架在江辰脖子上,木禅冷淡道:“别乱动,刀剑无眼。”
花凝站起身来,怒声道:“沈纤钥,你怎么答应我的?”
那人自己爬起来,委屈道:“是他先动手的,你怎么帮着他?”
花凝指着木禅,道:“哥哥他只是打了你一下,难不成就因为这样,你要杀了他吗?”
哥哥,哥哥,哥哥,她总帮着那个小白脸,沈纤钥心里酸酸的,眼瞧着便要哭出来了。
花凝也觉得自己话说的重了些,又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哭大闹,便柔声细语安慰道:“都是我不好,我刚才语气不太好,纤钥,叫你的护卫把剑收起来,听话。”
沈纤钥红着眼睛瞪她。
此时,木禅的画外音:是啊,王爷,您就别矫情了,快叫我把剑收了吧,又不可能真的杀了他,我这么举着剑手也挺酸的。
只可惜沈纤钥听不到,还在跟花凝僵持着。
忽的,江大娘跪倒在地,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都是小儿莽撞,求王爷饶他一命。”
花凝连忙将江大娘扶起来,安慰道:“干娘,您别怕,他不敢怎么样的。”
说着便回头给沈纤钥挤眉弄眼,仿佛在说“快点止损,要不然我真要生气了。”
沈纤钥这才委屈的挥了挥手,木禅将剑收起来,道:“王爷,属下在外面守着。”说着便往外走去,却被花凝一把拉住胳膊,花凝道:“别站在外面了,一起留下来吃个饭吧。”
木禅盯着花凝拉住他胳膊的手,眼神几乎在说:花凝姑娘,快放开我,快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木禅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道冰冷的视线来自哪里。
花凝又道:“沈纤钥。”
沈纤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既然她都说了,你便也留下来吧,还有你的胳膊,不想要了吗?”
木禅连忙挣脱开,拱手道:“多谢王爷提点。”
花凝走到江辰身边,将他拉过来坐下,道:“我知道哥哥是为我这些年不平,但这件事并不是他的错,就连花越也是我的错。你别再迁怒他了,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人家当事人都这样说了,江辰也不好过于激动,只是心里还是对沈纤钥不满,一家人都坐下来,花凝便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饭。
原本一家人饭间其乐融融,这会子多个了沈纤钥,大家便都沉默下来,只有花越偶尔会说两声,“娘亲,要吃那个,娘亲,要吃这个。”
花凝下意识便将沈纤钥眼前的菜里的胡萝卜挑出来,放进自己碗里,又给他夹了些才,叫他多吃些。她又将自己碗里的胡萝卜挑了几块放在花越碗里,花越不满道:“娘亲,你偏心,为什么给那个坏人夹得都没有胡萝卜,却给我夹胡萝卜?”
花凝摸摸他的头,道:“阿越是小孩子,小孩子要长身体,不能挑食。还有,阿越不能没礼貌,他不是坏人,他是你爹爹。”
花越噘着嘴道:“不公平,不公平。”
沈纤钥有些得意,连吃饭都变香了。
030章 背你回去
吃过饭,沈纤钥一家三口和多余的木禅便回家去了,走到门口,花越又忍不住道:“坏人,你怎么还跟过来,我家可没有你睡觉的地方。”
沈纤钥做了个鬼脸又坏笑道:“我跟你娘亲睡一起,把你扔到山里喂狼吃。”
吓得花越抱紧了娘亲的腿,浩浩荡荡的哭了起来,花凝将他抱起来,轻轻拍打他的背哄道:“阿越,不怕,不怕,他吓唬你呢,阿越乖,别哭了。”
花凝皱起眉头,瞪了一眼沈纤钥道:“你干嘛吓唬他?”
沈纤钥眼神飘忽,嘟起嘴巴,道:“谁叫他喊那小白脸打我的。”
他怎么连自己儿子的气都生,还这样小心眼,睚眦必报,真是叫花凝哭笑不得。
“你怎么比阿越还像小孩子,这样斤斤计较做什么?”
沈纤钥有些不满,道:“我一向如此的,本就是他先不对的,怎么能因为他年纪小就要受到优待?我才不管,谁都不能欺负我。”
花凝拗不过他,道:“好好好,你们两个这样仇视,还是不要凑在一起的好。你快些去镇上找家客栈住吧,我这屋子可就一张床,若是你我二人,我睡地上倒是无所谓,只是阿越不能睡地上。”
沈纤钥扯住她的袖子,撒娇道:“他不能,那我睡地上总行了吧,别赶我走,我不想跟你分开。”
花凝笑了起来,道:“低下头来。”
沈纤钥不明所以,还是听话的低下头,花凝在他唇上印下一吻,道:“我不舍得你睡地上,明日再来,听话。”
这话沈纤钥自然是爱听的,亲也亲了,情话也听了,便心满意足的点点头,道:“嗯,明日不准去干活了,在家里等我。”
花凝笑着道:“好,等着你。”
沈纤钥和木禅回到客栈,木禅刚要回屋便被沈纤钥喊住:“跟我进来。”
木禅大致也猜到了沈纤钥这个小肚鸡肠的,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无奈只能跟着他进屋。
沈纤钥在桌子前坐下,倒了一杯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小口,道:“屋子盖好了没?”
木禅有些惊讶,他以为沈纤钥会问他,被花凝碰过的是哪条胳膊,或者问他是想留下胳膊还是留下命这种问题。
原来只是问屋子,木禅心道:我敬爱的王爷,您不就是从施工隔壁的屋子出来的么?怎么这种问题还需要问。有时候木禅真的看不懂沈纤钥,明明做起事来比谁都有心计,比谁都狠厉,怎么在对待感情问题上就像个幼童一般?
看来,感情真的会叫人变笨哦。
见他不回答,沈纤钥便有些不耐烦,将手里的杯子朝他扔过去。木禅下意识便接住了杯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连忙单膝跪地,道:“属下办事不利,那屋子至少还需两日才能完工。”
沈纤钥翻了个白眼,道:“不是说了三日吗?”
木禅哪里敢说那是不可能的这种话,除非他不想活了,但是不回答他好像更不好,半晌两人都僵持着。
沈纤钥拍了一下桌子,道:“木禅。”
木禅闭上眼睛,无可奈何道:“请王爷降罪。”
想着怪他也没有用,沈纤钥只好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那你来给我出出主意,你说,小孩子一般都害怕什么?”
木禅的眼角抽了抽,他们家王爷可真不是一般人啊,谁会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的?那小世子也是,哪有孩子叫旁人打自己爹的,这两个人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片刻,木禅才道:“王爷,属下认为您这样对世子,只会叫他更排斥王爷,王爷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小孩子的天性,加以收买,岂不是可以为王爷所用。若得了世子殿下的支持,王爷也可早日将王妃接回府中。”
沈纤钥想了想,觉得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有些不顺心,便道:“你的意思是叫我吃了这哑巴亏?”
王爷的想法还真是……独特哦。
木禅连忙解释道:“王爷,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况且,王爷如今最要紧的是将王妃带回去,至于这些打击报复……不不不……是讨回公道这种事,等回了王府,王爷可以慢慢讨回来。”
这样讲,沈纤钥便满意了,道:“就按你说的办,那孩子喜欢什么来着,对了酸枣糕,明日去买些酸枣糕来。这么看来,阿越还真是像我,连爱吃的东西都一样,我也爱吃酸枣糕。”
说到酸枣糕,沈纤钥突然想起那日他在花凝的屋子里,花凝曾给过他半块酸枣糕,上面还有几个清晰可见的牙印。难道那是花越吃的?想到这里,沈纤钥一阵嫌弃,他当时还以为是花凝吃剩下的,才一丝不剩的吃了下去。
想到这里,沈纤钥心中有些不悦,他那日明明跟着花凝回去的,也就是说她买了酸枣糕却没想着给他吃,而是等阿越吃够了才给他的。一想到这个,沈纤钥便觉得一阵酸意。
木禅摸了摸鼻子,王爷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神情这样复杂。
半晌,沈纤钥才不计较这件事,叫木禅将从府里带出来的消肿化瘀的药膏拿出来,总得把脸上的淤青去掉。
他照了照铜镜,里面那张颜色艳丽的脸上,多了一块指甲大的淤青。那个该死的小白脸,要是毁了他的容,他一定要用刀子割下他的面皮来。好在这淤青不大,沈纤钥一边擦着药,一边想,明日若是这伤没消下去,他怎么去见花凝嘛,真是讨厌。
沈纤钥越想越生气,便对木禅招了招手,叫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木禅神色有些赧然,道:“王爷,这……不好吧。”
沈纤钥气鼓鼓道:“本王还用不着你来教我好不好的,只管去办就是了。”
“属下遵命。”
次日,沈纤钥起了个大早,好在那药膏是上好的名贵药材所制,短短一夜他脸上的痕迹便奇迹般的消失了。
因此沈纤钥很是心情愉悦,便叫木禅驾车到市集上,将小摊子上所有的酸枣糕都买了下来,还顺便买了些小孩子玩物什么的,一股脑的都带上,便往花凝家去。
下了马车,沈纤钥敲了敲门,花凝很快便过来开门,见他大包小包带了一堆东西来,便连忙接过去,道:“你买了些什么?”
沈纤钥摆出一副‘有钱就是任性’的态度,道:“都是些小东西还有酸枣糕,给阿越的,算是昨天晚上我吓唬他的赔礼。”
花越一听到他的名字,便从花凝身后探出头来,一副老成的模样道:“坏人,别想讨好我,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这要是别人家的孩子,沈纤钥这会儿估计已经揍他了,但是偏偏是自己家的孩子,真是看他不顺眼又除不掉他。
沈纤钥深吸一口气,忍住愤怒,道:“我买了酸枣糕哦,既然你不要,那我只好自己吃掉了。”说着便从花凝手里拿回酸枣糕,缓缓打开包着的油纸,故意闻了一下,道:“好香啊,这么大一块,我应该得吃好久呢。”
说着,还挑着眉毛看阿越,一双桃花眼里泛着光芒。
花越吞了吞口水,故作不在乎,道:“我才不想吃,你愿意吃便自己吃好了。”
花凝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个人拗起来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也是第一次发现花越居然这般嘴硬,跟沈纤钥一样嘴硬。花凝笑着摇摇头,道:“你就别逗他了,买都买了,你们两个一起吃就是了?”
沈纤钥只觉得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两人吃了糕,花凝便摸了摸花越的头,道:“今日去山上挖野菜好不好?”
花越开心的笑着点点头,最喜欢在山上跑来跑去,捉蚂蚁,捉蝴蝶。
沈纤钥却有些不悦,道:“我来找你,你怎么还要出去?”
花凝道:“你不是也喜欢出去转悠嘛,只是我不能带你去市集了,我现在身上没有钱。还是说,你不想去挖野菜吗?”
他倒不是不愿意去挖野菜,跟她一起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为什么非要带上花越这个小兔崽子?沈纤钥想跟花凝独处,况且多了一个人,他就没办法跟花凝亲亲抱抱举高高了,搞不好花凝亲的,抱的,举的还是别人。沈纤钥一脸怨念的看向花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恍惚见看见花越脸上有一丝得逞的笑。
沈纤钥瘪着嘴道:“好吧,我可是为了取悦你才答应的,你可要对我心存感激哦。”
有一瞬间,花凝觉得自己好像是带着两个儿子,而且还是两个互相争风吃醋的儿子,想到这她忍不住笑着摇头。
三人一路上了山,才走到一半,沈纤钥便觉得有些疲累,他好想叫花凝抱他上去,可是偏偏当着这个小兔崽子的面,他做不得这般丢脸的事。
花凝也察觉出他似乎有些累了,便道:“阿越,这里也有野菜,我们在这里挖一些吧。”
阿越指着山顶,道:“可是,娘亲,明明山顶上的野菜长得最好,不要在这里挖啦,我们去上顶。”
花凝笑道:“阿越,娘亲走不动啦,就在这里吧,听话。”
花越只好乖乖点头,便四处捉蝴蝶去了。
花凝远远地喊道:“阿越,别跑远了。”
“知道啦。”
见花越去捉蝴蝶了,沈纤钥便忍不住凑上来,委屈道:“阿凝,我的脚都磨起泡了,好疼啊。”
花凝知晓他一向身娇体弱的,便紧张道:“快过来这边坐下。”
沈纤钥便乖乖在一棵树下坐下来,花凝便将他的鞋袜脱下来,果然那双白嫩的玉足已经被磨得红肿,花凝轻轻的给他揉着,道:“都怪我不好,不该叫你走这么远的路,回去我背你走。”
沈纤钥被她揉的舒服了,便哼哼唧唧的,像只被挠了痒痒的小猫一样,一双桃花眼眯起来,媚眼如丝,看上去格外迷人。
良久,花凝才松开他的脚,给他将鞋袜都穿上,道:“你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儿,我挖些野菜,咱们便回家去。”
沈纤钥乖乖点头。
那山腰上,阳光正好暖洋洋的,沈纤钥靠着的那棵树又不大,正好能晒到太阳,没多久他便靠着树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沈纤钥被一阵吵闹声吵醒,他缓缓睁开眼睛,便听到一阵尖锐的女子叫声。他这才发现,不知哪里来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将他团团围住。他连忙起身四下望去,哪里还有花凝的影子。
031章 闹脾气的病娇
“公子是何许人也?”一个大胆的姑娘问道。
沈纤钥礼貌回道:“在下京城人士。”
见他回答,便又有几个姑娘问道:“公子可曾婚配?”
“未……未曾。”沈纤钥有些疑惑,他这样连孩子都有了的,算不算未曾婚配呢?
不等他细究,背后便传来一阵清冽的孩童声音道:“好哇,你这坏人,我果然没看错你,我娘亲一时没看着你,你便开始沾花惹草了。”
这些个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自然都是村里的,故而认得花越,其中一个道:“公子别介意,这是村里那个不检点的女人的孩子,冒犯了公子。”
沈纤钥立刻皱起眉头,咬牙切齿道:“不检点的女子?”
那姑娘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振振有词道:“可不嘛,未婚便生了孩子,不是不检点是什么,依我看啊,那孩子八成是隔壁那姓江的。”
花越见不得这群人侮辱他娘亲,便挥舞着小拳头上前,那姑娘一把便将花越推到在地,花越没哭,反而爬起来还要去揍她。
沈纤钥一把拦住花越,脸色阴沉道:“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花越被他拦着便去打他的腿,嘴里还喊着:“你这坏人,放开我。”
那姑娘嫣然一笑,道:“哎,不就是个不检点的女人嘛,公子何必提她。”
沈纤钥勾起唇角,笑道:“你们是不是都知道这件事?”
那些个女子见他笑的妖艳,更是随波逐流道:“自然知晓”
“她就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说不准就是她勾引了江辰,人家又不肯娶她。”
“是呀,是呀,这样的女人真是丢脸。”
“儿子也是个野种。”
“……”
沈纤钥再也听不下去,他闭上眼睛,眼睛疼得厉害,他从没想过花凝竟然会被旁人这样侮辱,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片刻,沈纤钥睁开眼睛,眼眶通红,笑的妖孽,一脚将那姑娘踢倒在地,道:“既然这么喜欢说别人的闲话,那便把你们的舌头割掉好了。”
沈纤钥说出这话的时候,像是在说‘今天阳光真暖和’一样随意。
其余几个姑娘媳妇儿,吓得想逃跑,沈纤钥怒喊道:“一个都别想跑。”
话音刚落,木禅便从树上跳了下来,一拳一个,片刻在场那些个纷纷倒在地上,那些人纷纷求饶道:“公子饶命,饶命,我们再不敢了。”
沈纤钥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自找的,连我的人也敢非议,我看你们是活腻了。木禅,把她们的舌头都给我割下来。”
木禅为难道:“王爷,世子他还在场,这样似乎不太。”
沈纤钥低头看向花越,将他抱在怀里,勾起一抹邪恶的笑,道:“阿越,把眼睛闭上。”
花越虽然生气,但是也知晓若是没了舌头便连话都说不得了,他低声道:“爹爹,别割她们的舌头了,割了舌头得有多疼啊,放过她们吧,她们以后肯定不敢乱说了。”
沈纤钥亲了亲他的脸,眼神柔和下来,道:“看在你叫我爹爹的份上,我便不同她们计较了。”
那些个姑娘媳妇儿的纷纷磕头,谢沈纤钥饶了她们,沈纤钥眼神狠厉道:“有些话本王只说一次,倘若下次再听到你们任何人嘴里提起一句花凝的不是,所有人丢的可不止是舌头。都给我滚。”最后那四字,沈纤钥几乎是一字一顿,说的恶毒非常。
那群女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这修罗场。
木禅一个飞身便也消失不见了。
沈纤钥抱着花越,语气软下来,道:“刚才吓坏你了罢。”
花越摇摇头,他觉得这个爹爹虽然刚才着实吓人的很,但是他知道爹爹是在维护娘亲,心里便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沈纤钥眸子暗下来,低声道:“这几年,你娘亲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花越小手摆了摆,道:“娘亲不苦,娘亲说只要跟阿越在一起,她每天都很开心。”
尽管花越这般说,但沈纤钥心中还是难受的很,他只要一想起来那些人当着花凝的面说出那些令人作呕的话来,沈纤钥便恨不得杀了他们。
花凝回来的时候,见这一大一小抱在一起,心中有些疑惑,她刚刚是不是错过什么了?阿越不是不喜欢沈纤钥么,怎么这会子又一副亲密的模样。
沈纤钥一见她回来,便立刻将阿越放下,三两步跑过去抱住她,花凝松开手中的竹篮,揽着他的腰,道:“怎么了?”
怀里的人儿,委屈的哼了一声,道:“你上哪儿去了?怎么把我一个人留下来?”
花凝原也是在附近挖野菜,但这半山腰上的野菜着实不如山顶上长得好,又见沈纤钥睡着了,便想着干脆自己去山顶挖些野菜,再回来找他父子二人。
这人怎么比小孩子还孩子气,阿越自己都玩的挺好的,怎么到他这就委屈上了?花凝这样一想,又觉得沈纤钥实在可爱,便温声细语道:“我看你睡了,不忍心吵醒你,怎么了,睡得不好么?”
沈纤钥抱着她的手更紧了紧,语气有些软糯又有些磨人,道:“你怎么能在我睡着了的时候走开,你也知道我生的这样国色天香,万一从哪里冒出个采花贼,非礼我怎么办,你怎么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
花凝想了想,她觉得比起这个,反而叫阿越自己一个人去玩耍更危险吧,真不知这个当爹的是怎么想的。
她笑笑道:“你一个大男人,谁能非礼的了你啊?”
沈纤钥对她的态度颇为不满,松开她,一脸怨念的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么非礼我的了?还绑我的手,还威胁我不准喊叫。”
被他这样指责,花凝便觉得有些愧疚,她隐约还记得当时他细嫩的手腕都被勒破了,顿时有些心疼。她抓起他的手腕,细细的看去,连一丝疤痕也没有了,但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道:“当时,是不是很疼,你当时一定心里气我,恨我吧?”
见她眼睛红红的,沈纤钥心里也跟着难受,又想起她这些年受的委屈,连忙道:“我没有气你,也没有恨你。”
他似乎是忘记了当初说的要将花凝抓回去乱棍打死的事情了。
花凝摸着他的脸道:“我以后不会再对你那样,不会叫你受一点伤。”
“嗯”那人心里美滋滋的,忽而又觉得刚才应该好好哭诉一番,指责一番,叫她心中更愧对他才好。
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腻腻歪歪的花越,刚才对沈纤钥全部的好感都消散的无影无踪了。现在在花越眼里,沈纤钥就是一个装可怜博得娘亲疼爱的坏人。
花越跑上前,抱住花凝的腿,道:“娘亲,娘亲,我们回家去啦,阿越饿了。”
花凝笑着低头,摸摸他的脑袋,道:“好,阿越帮娘亲拎着竹篮好不好?”
阿越乖巧的点点头,将地上的竹篮拎起来。
花凝背对着沈纤钥蹲下身子,道:“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沈纤钥也不管这样瞧着是不是得体,是不是好看,便跳上她的背,一个比花凝高出一个多头的大男人被她背在背上,沈纤钥非但不觉得丢脸,反而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花凝有多疼爱他才好。
倒是花越有些不乐意,道:“娘亲,你偏心,为什么我要拎着竹篮,他却要被你背着?他还是的大人,我才是小孩,娘亲应该背着我,叫他拎竹篮才对。”
沈纤钥趁花凝瞧不见,便忍不住冲阿越扮了个鬼脸,嘴上还柔柔弱弱虚伪道:“阿凝,阿越说的对,你将我放下来吧,不过是脚磨出泡来了,走回去也没关系的,顶多便是几日不能走路罢了。”
花凝那一根筋的脑子,哪里听得明白沈纤钥的小心思,便对阿越道:“阿越乖,不要胡闹。”
花越委屈极了,又见沈纤钥靠在娘亲肩膀的脸上露出得逞为笑容,他几乎要被气哭了,这个人果然是个……坏人。
花凝背着他下山,那人便喜滋滋的在她背上踢着脚,忽而在她后脑上蹭一蹭,俄而又在她脖子上吹吹气,总之片刻未见安宁。
他的这些小动作,花凝也不生气,反而宠溺道:“是不是困了,再不在睡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那人语气软软糯糯道:“你唱首歌哄我睡。”
这人真是跟个孩子一般,好在之前干娘教了她几首曲子,平时哄着阿越睡觉用的,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花凝的声音极温柔,哼起曲子来确实叫人觉得心安,沈纤钥便安分的趴在她背上闭上了眼睛。
隐约间听到阿越的声音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叫我娘亲哄着睡觉,真是不知羞。”
沈纤钥知道这个臭小子在嫉妒他罢了,便也不理他,只是在花凝身上蹭蹭,便当真睡过去了。
直到天都暗下来,沈纤钥才悠悠醒来,屋子里已经点上了油灯,阿越就睡在他身边。幸好他向来睡觉端端正正的,没将阿越压到,他动作轻柔的翻身下床,穿上鞋子。
油灯底下正坐着花凝,手里好像在雕刻什么东西。沈纤钥缓缓走上前去,道:“你在做什么?”
花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起身瞧了一眼床上的阿越,还在睡着。这才放心的给沈纤钥搬了个凳子,叫他坐下,她低声道:“昨日不是在干娘那里,哥哥教他做了纸兔子嘛,晚上回来说什么怕纸兔子被人偷了去,便藏在枕头底下,早上醒过来,那纸兔子被压扁了,还打哭了一场呢。我想着给他雕个木头的,这样便不会压坏了。”
沈纤钥想起他第一次来这屋里的时候,床上便又些个木头做的小马,小剑之类的,原来都是花凝做的。沈纤钥有些羡慕阿越,他像阿越这么大的时候,娘亲每日都带着他沿街乞讨,偶尔能吃到些菜叶什么的便满足了。
他还记得有一回,他饿极了,便吃了一个烂了一半的胡萝卜,那东西真的难吃,但他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吃。吃完之后还上吐下泻,故而在沈纤钥继承了王位之后,便发誓一生一世都绝不吃胡萝卜。
还有一回,他远远瞧见那些用小木剑打闹的孩童,心里别提有多羡慕,沈纤钥的母亲是身娇体弱的郡主,哪里会做这些小东西,沈纤钥心中明白也从未在母亲面前提及他喜欢这些东西。
沈纤钥想到这里,便觉得明明都是母子相依为命,阿越的遭遇便比他幸运几百倍。花凝真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
花凝见他一直瞧着自己,便低声道:“我脸上粘上什么东西了吗?”
沈纤钥笑着点了点头,道:“有木屑,你凑近些,我帮你取下来。”
花凝凑近他,那人便吻上她的额头,声音中带着几分迷人的沙哑,道:“阿凝”
“嗯?”花凝抬头瞧他。
“阿凝”
“怎么了?”
他摇摇头,道:“只是想叫你。”
花凝笑了,便继续低头去雕刻那木兔子。
那人单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她,又开始磨人的低声喊着:“阿凝”
“我在。”
“阿凝”
“我在这呢。”
“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
良久,床上的阿越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花凝便连忙笑着起身,道:“可算是睡够了。”
花凝在床边坐下,将阿越揽在怀里,道:“阿越,起来吃饭啦。”
阿越揉了揉眼睛,在花凝怀里蹭了蹭,道:“嗯。”
这样的场面任谁都会觉得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唯独沈纤钥觉得碍眼的很,果然孩子什么的还是不该生的这样早,这本该是他该享受的待遇,平白的叫他给占了去。
沈纤钥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将阿越扔出去,但想到之前木禅说的,应当以大局为重,才硬生生忍了下来。
半晌,阿越可算是清醒了,花凝想起昨晚吃饭闹得很不愉快,便问道:“你要跟我们去隔壁吃饭么?”
沈纤钥自然不想去,但他更不想花凝去,便有些气愤,道:“为何偏要去隔壁吃,我们自己吃饭不行吗?”
花凝有些为难,道:“你知道的,我不会做饭。”
沈纤钥道:“即如此,那乘马车去镇子上吃便是了。”
花凝摇摇头,道:“那太贵了些,就在干娘家吃便好了,何必如此麻烦?”
她心疼钱,沈纤钥却不在乎,他的钱够她花上几辈子了。他气呼呼道:“我不要,我不去他家,我不想看见那个小白脸。”
“纤钥,”花凝语气不善道,“你为何总是这般闹脾气,哥哥他不是你想的那般,他待我好,只因我是他干妹妹,你不要总是跟他生气。”
沈纤钥眼眶红了起来,大声道:“你为了他凶我?”
说完便气势汹汹的出了门,三两步便跳上马车,喊道:“木禅,我们走。”
花凝追出来,喊道:“沈纤钥。”
那人不管不顾,木禅驾着车便往镇上去了。
032章 病娇学做饭
花凝叹了口气,摇摇头,他真是大少爷脾气,稍有不顺心便是撒泼甩脸子的。
马车一路进了镇子,沈纤钥道:“去买些菜和肉来。”
木禅以为他想买些现成的饭菜,便下车买了许多熟食回来,沈纤钥瞧了更是生气,道:“我叫你买些生的,你怎的买了这些个没用的东西?”
木禅心道:我的王爷,您可没说要买生的呀,而且买生的做什么呢,我也不会做饭啊。
无可奈何,木禅只能买了各式各样的蔬菜和猪肉,还有一条鱼。
沈纤钥这才冷淡道:“回客栈去。”
片刻,马车便停在客栈门前,沈纤钥走在前面,木禅提着大包小包的走在后面。沈纤钥突然顿住脚步,道:“你去跟掌柜的说,我要征用他的厨房。”
“……”
木禅顿时觉得一阵寒意,他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
木禅给了掌柜的许多银子,便将王爷带去厨房,正等待着王爷下一步指示之时,那人便有些不自在道:“你别在这杵着,回你屋里去。”
“是,王爷。”说完木禅便回去了,心中还有一丝丝庆幸,好在王爷没叫他做饭,否则那太糟糕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沈纤钥的第一道菜便新鲜出炉了,此时的他已经灰头土脸,连衣裳都被烧出几个洞来。他将一盘黑乎乎的,隐约能看出鱼形的东西端到木禅屋里,木禅正在吃着之前买回来的熟食。
沈纤钥突然推门进来,木禅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道:“王爷,您这是……”您这是去打地洞了么?
那人摆摆手,语气和善道:“无妨,坐下吧。”
他家王爷何时对他态度这样好过,木禅心中一颤,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沈纤钥将那盘东西,放在桌子上,道:“既然你饿了,正好尝尝看。”
木禅看了一眼,那黑黢黢的东西,心中苦涩,这……这这这是人能吃的东西吗?若非那东西发出阵阵的腥味还有长条的形状,木禅几乎认不出那是条鱼。他抬起头,用乞求的眼神看向沈纤钥,道:“王爷,属下……属下哪里有这个荣幸,能尝到王爷的手艺?”
沈纤钥淡淡道:“那倒是。”
木禅松了一口气,心道:没错,王爷就是这样,放过我,这东西吃下去可能会没命的,您至少该考虑我明日还要给您驾车,还要保护您这等事,无论如何该饶我一命。
谁知那人继续道:“就当是本王赏你的吧,快些吃。”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将木禅劈的外焦里嫩,他闭上眼睛做出赴死的神情,颤抖着拿起筷子,夹起小小的一块,屏住呼吸放进嘴里,硬生生吞了下去。
沈纤钥道:“你怎么嚼都不嚼就吞下去了?你吃出什么味道了吗?”
木禅心道:这东西根本不用吃也知道是什么味道的吧,王爷您老人家嗅觉失灵了吗?
他强撑着勾出一个笑脸,道:“属下……属下太感动了,一时间忘了品尝了。”
沈纤钥脸上泛起笑意,道:“这有什么可感动的,这一整盘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慢些吃。”
木禅现在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是什么叫他说出方才那番言论的?
可是,话都说出来了,如今反悔也是不成的了,木禅只好强忍着又夹起一块,这回他嚼了两下,那东西除了鱼腥味没有任何味道。等等,这是什么?
木禅吐出一块坚硬的东西,他细细一看,竟然是片鱼鳞。他表情痛苦道:“王爷,至少您应该先把鱼鳞刮掉啊。”
沈纤钥摸了摸鼻子,道:“鱼鳞啊,那个要怎么刮?”
木禅听了这话几乎要晕死过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用筷子将那条‘鱼’从中间夹开,果然内脏什么的都还在里头,难怪,难怪这东西会这么腥。想起方才他吃了一小块,虽然是直接吞下去的,但是他现在着实想吐出来。
木禅道:“王爷,属下去找个做饭的厨子教教您如何?”
沈纤钥点点头,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总比他自己胡乱琢磨要快些,须臾他又想到了什么,道:“真有这么难吃吗?”
木禅讪讪的笑了笑,道:“要不王爷您自己尝尝?”
沈纤钥摆摆手,道:“这么丑的东西,本王自然不会吃的。你快去寻人来,否则就将剩下的都吃掉。”
“属下这就去。”说话间便一溜烟儿的消失了。
沈纤钥到底是聪明极了,经过厨子的几番点播之后,便有了很大的进步。经过一晚上的尝试,终于……木禅卧床不起了。
木禅上吐下泻了整整一晚,吐了吃,吃了吐,终于吃到了沈纤钥做出的还算正常的菜——炒鸡蛋。
次日晌午,沈纤钥一觉醒来,便到木禅屋里,见他躺在床上,他捏着下巴道:“你还能驾车么?”
木禅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他摇了摇头。
沈纤钥思索片刻,道:“我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你既然动不了便好好歇息吧,我再去做些菜来给你吃。”
木禅瞪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乞求,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吐出四个字:“王爷,饶命。”
只可惜那个打了鸡血的,已经下楼往厨房去了,根本没听到他的乞求。
木禅已经记不清他收了多少折磨了,他只记得他是生生晕过去的。倒不是因为沈纤钥做的难吃,实在是那道糖醋排骨,他们家王爷将盐当做糖浇在上面,木禅几乎只吃了一口便被齁的晕死过去。
但是,木禅心中感激那道糖醋排骨,少了这一夜的折磨,外加木禅天生身强体壮,一觉醒来,身体便大好了。
木禅身子好了,沈纤钥也无心再做什么饭食,他已经一天两夜没见到花凝了,况且今日屋子该建好了,故而一大早便吩咐木禅驾车送他去找花凝。
那屋子已然盖好了,只是木禅昨日没爬的起来,因而屋里该添置的东西便没有准备好。木禅将沈纤钥送去花凝处,便驾车返回镇上去添置东西。木禅自然在那屋子边上给自己添了间小耳房,因而自己的被褥也要添置。
沈纤钥来到花凝处,敲了敲门,花凝便来开门,沈纤钥进了屋,有些不满,道:“你怎么每次都问也不问便给旁人开门,万一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想图谋不轨怎么办?”
这偏僻的小村庄,即便有,也不过是几个地痞流氓什么的,倒还不是花凝的对手,着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花凝只当他是还在为哪日的事闹脾气,便道:“嗯,是我考虑不周,下回我一定问上一问。”
那人自顾自的坐到床上去,道:“阿越呢?”
“去干娘家了,哥哥教他写字呢。”花凝随口道。
沈纤钥一听到花凝提起江辰便心中不悦,气鼓鼓道:“为何要他来教,我可以亲自教他。”
花凝知道他在闹脾气,便也不恼,只道:“平日里都是我在教他的,只是过两日哥哥要进京赶考去,因而阿越总缠着他罢了。”
沈纤钥有些惊讶,道:“你也会写字?我倒头一回听说。”
听他这样说,花凝有些不好意思,道:“原先我确实是不会的,便是连字也不认得的,后来到了这处,也是烦哥哥教我的。”
哥哥,哥哥,又是哥哥?他还教她写字?沈纤钥脑袋里浮现出江辰一脸淫笑,手把手教花凝写字的模样,那个混蛋果然对花凝有企图。
“不准再叫他哥哥了,你都没叫过我的。”
花凝有些愣住了,这……她在王府的时候便知晓沈纤钥的年纪比她还要小两岁,心中有些疑惑,道:“你又没我大,我如何叫你?”
这个呆头呆脑的笨蛋,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不是年龄的问题,这是情趣,情趣。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喜欢心上人喊自己哥哥的?
她不是整日都关注相府那些个人的么,怎么也不知道学学人家莫肖雪,一口一个哥哥叫的,真真是气死他了。
花凝见他气的连话也说不出,便叹了口气,有些羞赧道:“纤钥哥哥?”
那人几乎瞬间便勾起嘴角,道:“再叫一声。”
这二字本没什么,不知为何对着沈纤钥叫出来,便叫花凝觉得格外羞人,她扭捏道:“纤钥哥哥。”
沈纤钥高兴的跳下床来,将花凝拦腰抱起来,花凝大惊,道:“沈纤钥,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那人低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亲,眼睛笑的弯弯的,格外风情,道:“别叫我沈纤钥。”那声音哑哑的,听着格外勾人。
沈纤钥将人放到床上躺下,自己俯着身子,亲着她的额头,眼睛,脸颊,嘴巴,模样格外虔诚,像个忠实的使徒在供奉自己的神明。
花凝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推了推他,道:“别闹了。”
沈纤钥笑着道:“好阿凝,再叫我一声。”
她不明白沈纤钥怎么对这个称呼这般在意,但还是顺着他喊:“纤钥哥哥,快些起来,我该出去买菜了。”
“休想,”那人在她耳边喃喃道:“我们给小阿越添个弟弟妹妹好不好?”
花凝有些愣神,他不是不喜欢小孩子么,明明跟阿越还水火不容的,怎么还想再要一个?
半晌,她才明白过来,他好像想要的不是孩子,而是她。
花凝一把将他推开,道:“别闹了,等会阿越回来可不得了了。”
沈纤钥脸色一沉,心中不满,道:“你是不是不想碰我?因我之前表现得不好?但你那时明明很能折腾我的,怎么如今我上赶子给你,你反而不肯了?难不成你是喜欢强来?若是如此,你也大可跟我说,你想绑我便绑着也行,你想怎么着,我也并非不愿意顺着你。”
花凝被他说得面色绯红,道:“你怎会这么想,我哪里来的癖好,非要你受苦才开心的?”
那人刚才一番慷慨陈词,如今眼眶里含着泪珠儿,叫人瞧了没有不可怜的。
花凝坐起身子,将他揽在怀里,安慰道:“你若真的想,便等哪日得了空早些来,我将阿越送到干娘家,你想怎么来便怎么来。只是现下天色渐暗了,等会儿也要吃饭了,若阿越突然回来瞧见了,那你我如何做人?”
“真的?”那人嘟着嘴,可怜兮兮的问。
花凝笑着点头。
怀里那人这才心满意足的不折腾了,半晌,花凝道:“好了,陪我出去买菜吗?”
沈纤钥点点头,本来就打算好好卖弄一下自己的手艺,便道:“晚上我来做饭给你吃,不准去隔壁了。”
“你会做饭?我竟不知。”花凝有些惊讶。
那人一脸得意的样子,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往后你就自己偷着乐吧,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几世修来的好运气才能得了我的青睐。”
花凝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手不自觉的抚上他的脸,柔声道:“遇上纤钥哥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你知道就好。”
花凝提上菜篮便带沈纤钥去买菜,这人长得未免太招人了,两人走在一起便引来村民,小贩的目光。忽的一个姑娘见到沈纤钥吓得顿时尖叫出声,那姑娘眼睛里皆是惊恐,花凝有些疑惑,回头看看那人,这样好看的脸怎么会有人害怕?
沈纤钥一脸无辜的模样,花凝便冲他笑笑,道:“别冷着脸,都吓坏别人了。”
那人停下脚步,抓起她的手覆在自己脸上,撒娇道:“我的脸很冷吗?那你给我捂捂。”
花凝连忙将手抽出来,低声道:“大庭广众的,叫人家笑话。”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婆子道:“真是不知羞耻。”
花凝听惯了这样的话,倒是不甚在意,只是不愿沈纤钥听这样的话,便拉着他往前走。她自然没注意到沈纤钥皱起来的眉头和紧紧捏住的拳头。
那婆子将他两个不反驳,便更是嚣张的议论道:“真是不要脸,当街拉拉扯扯的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叫这没脸的寡妇勾搭了。”
沈纤钥顿住脚步,转身看向那婆子,勾起一抹笑意,道:“敢问婆婆何许人?”
那婆子见沈纤钥模样生的极好,又是个知书达理的,便道:“公子可算是问对人了,老身是村东头的王媒婆,公子何必与这破鞋在一处。赶明儿来老身这,老身给你介绍个好姑娘。”
花凝有些难堪,便松开拉着沈纤钥的手,道:“纤钥,咱们走吧。”
那人却一把拉起她的手,走到那王媒婆身边,道:“多谢媒婆好意,这位便是我夫人,不劳您操心了。”
当场的人纷纷议论起来,沈纤钥懒得再费口舌,便跟花凝随便买了些菜回家去了。
033章 病娇坏的很
回去的路上,花凝低着头,道:“你不要在意,他们一向这般口没遮拦的,我们不计较便是了。”
那人顿住脚,道:“这些年,你到底怎么过来的?那些人凭什么说你,他们说的越难听我心中越难受。你是我的人,除了我,任何人都欺负不得。”
“我倒是头一回听人将欺负人说的这般振振有词的,”花凝淡淡的笑起来从身后抱住他,道:“我没关系的,我一点都不在意。纤钥,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欢喜了。”
说完,花凝便拉着他回去。那人还是一脸不悦的站在原地,花凝瞧着四下无人,只好惦着脚亲亲他又叫了几声“纤钥哥哥”,这才听话的跟她回去了。
花凝去干娘家把阿越领回来,便给沈纤钥打下手,沈纤钥突然觉得后悔怎么没早些学做菜,这样便能跟花凝一起忙活,别有情趣的。
沈纤钥做了几个菜,都是些常见小菜,吃起来味道也还不错。
吃饭间,花凝连连夸他,“你做的真好吃。”
阿越倒是个实诚的,吃了几口,道:“哪有外婆做的好吃,便是连舅舅做的也不如呢。”
如果木禅在场的话,怕是要哭出来,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不会像木禅一样吃带鱼鳞和内脏的无味焦鱼。
沈纤钥听阿越说自己不如江辰,心中格外不悦,便放下筷子。
花凝给阿越使了个眼色,低声道:“阿越。”
“娘亲,你怎么总是偏袒他嘛,明明我才是的儿子。”阿越蹬着腿抱怨。
这父子俩可真是够能争风吃醋的,叫花凝伤透了脑筋。
花凝摸摸阿越的头,笑道:“阿越,他毕竟是你爹爹,不能这样没礼貌。”
阿越不想惹花凝生气这才不再多说,老老实实的吃起饭来。
三人吃过饭,花凝便道:“已经很晚了,你早些回镇上休息去吧。”
那人嘟起嘴巴,拉着她的胳膊甩了甩,道:“你怎么总是想赶我走啊,再说了,我现在搬到你旁边那间屋子了,我想在这待多久就待多久,你不能赶我。”
隔壁那屋子花凝也出了一份力的,原来竟然是沈纤钥要盖得,花凝之前还疑惑,怎么会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地方急匆匆的盖间屋子,原来是他呀。
花凝道:“不赶你,你想在这里便在这里,这也是你的家,我的都是你的。”
这话沈纤钥爱听,便在花凝这里腻歪到很晚才回去。
木禅已经等候良久,见他回来便道:“王爷,这屋子的东西置办的匆忙,不知王爷是否还满意?”
他不答反问道:“我先前叫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了没有?”
木禅眼睑忍不住颤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小包药粉,递给他,道:“大夫说,这是药效最强的了。”
那人捻起那包药粉收进怀里,忽而表情凝重,道:“倒还有一事,这村东头有一个姓王的媒婆。”
木禅向来是办完事便跟着沈纤钥的,自然也知晓夜市发生的那件事,便道:“属下已经打探过了。”
那人坐下,倒了杯水,稍稍抿了一口,道:“既然如此,你该知道怎么做。”
“是”说完,木禅便一个闪身离去了。
次日一早,沈纤钥便起身往花凝处去,花凝却不在屋里,他心中纳闷便去江大娘家敲门。片刻,花凝便出来开门,见是他有些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沈纤钥拉着她衣裳上的带子,来回把玩,道:“我自然是过来找你的,你怎么一大早便往这边跑?”
花凝将他拉进去,道:“你来的正巧,哥……江辰明日便要进京赶考了,但是盘缠还没凑齐,所以……”
一听江辰要走,沈纤钥哪里有不高兴的,便十分大方地从怀里掏出钱袋给她,道:“都是你的,随便你给他多少。”
他向来不喜欢花凝把钱花在旁人身上,更何况是他的钱,但是这回他可是花的心甘情愿的。他巴不得江辰赶紧走,最好路上被马车撞死,可别再回来了。
花凝虽然心中也有些疑惑,但见他如此大方,倒也没多说什么,只从里头去了十两给江大娘。
江大娘连忙摆手道:“用不了这么多的。”
沈纤钥无所谓道:“拿着吧,我也不差这点钱。”
这句话几乎点燃了江辰的怒火,一把接过银子扔在沈纤钥脸上,道:“我才不稀罕你的臭钱,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沈纤钥也怒道:“上回饶了你,又想找死?”
怎么两句话又吵起来了?花凝连忙拉住沈纤钥,江大娘拉住江辰,两人两边开解。
沈纤钥委屈道:“我给他钱,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他凭什么拿银子扔我,你不帮我便算了,你还要拦着我,这是什么道理?”
花凝道:“江辰他就是那么个性子,又要强,心气又高,你那话说的怕是伤了他的尊严,他才那般生气,你不要与他计较便是了。况且他明日便要走了,这种时候,何必闹得不愉快?”
沈纤钥气鼓鼓的不说话,心中更坚定了要给江辰下药的心思。等他要走的时候,给他下药,叫他在路上丢脸,这样一想沈纤钥便才消了气。
那头儿,江大娘也将江辰全好了,这下有了盘缠,江辰明日吃了午饭便要出发了。故而江大娘也邀请沈纤钥过来吃饭,沈纤钥自然高兴的答应,他到时候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呢。
事情定了下来,沈纤钥便缠着花凝回家去,阿越不舍得舅舅非要跟江辰在一处,故两人便自己回去。
刚一出门,便见几个人匆匆忙忙提着水桶往村东头跑,花凝拦住一个老汉,道:“李老伯,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那李老汉道:“你还不知道呢,村东头着火啦,我们正要赶着救火呢,你也快些过来帮忙。”
说完,那李老汉便匆匆赶过去。
花凝喃喃道:“好端端的怎么就着火了,纤钥你在屋里等着我,我过去帮忙。”
说完便要回家去拿水桶,沈纤钥一把拦住她,道:“你干嘛去凑热闹,跟我们又没有关系,况且说不定她是遭了天谴,你还是别管闲事的好。”
谁遭天谴?
花凝疑惑道:“你说谁?”
沈纤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低头喃喃道:“我怎么知道是谁,自然是
着火的那处人家啊。”
花凝挠了挠头,刚才老伯有提到过是屋子着火了么?纤钥怎么知道烧的是户人家而不是哪里的干草堆什么的呢?
来不及细想,花凝连忙道:“好歹是同村里的,互相帮忙日子才过的长远和善嘛。你乖乖听话,在家里等我,我很快便回来了。”
见说不听她,沈纤钥只好妥协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花凝摇摇头,道:“我不舍得你去,万一被火烧着你,我该心疼呢,听话。”
沈纤钥听了这话,心里也舒坦了,才噘着嘴,道:“那你早些回来,别叫我就等。”
“好。”花凝笑着摸摸他的脸,便转身回屋拿桶去了。
好半天,花凝才救火回来,衣裳有几处被火燎的破了洞,好在人没有被烧到。
沈纤钥连忙上前,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算是将那火给扑灭了。”她说着便搬了个小凳子坐下,可真把她累坏了。
花凝擦了擦脸上的汗,道:“你不知道,这火烧的有多凶,好像是从昨晚便烧起来了,一直烧到今天早晨呢。你还记不记得昨日见过的那个王媒婆?”
沈纤钥眸子暗了暗,点点头。
花凝继续道:“好像是从她家烧起来的,整间屋子都烧成了灰烬,人也死在里面了。那火蔓延的极快,又因了是夜间烧起的火,隔壁几家也都在睡梦里,隔壁的陈老汉一家四口也都被烧死了,陈老汉家的小孙子才五岁,跟阿越一般年纪,就这样死了,真是可惜。”
沈纤钥喃喃道:“那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了么?”
她摆摆手,道:“这如何得知,想来不过就是半夜忘了吹灭油灯,火星子落下来了罢。你以后晚上睡觉可要小心些,以前晚上有人给你吹灯,如今万事靠自己,一定要留神啊。”
沈纤钥点点头,他心里其实根本不在乎什么王媒婆,陈老汉什么的,无辜被牵连也跟他没有关系。只是花凝似乎很在意这些,这叫他心里有些担忧,倘若被花凝知道是他叫人放的火,怕是会生气吧。
花凝见他有些沉默,便关心道:“纤钥,你怎么了?是不是吓坏了?”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点点头。
花凝起身抱住他,道:“别怕,还有我呢,要是着火了,我一定冲进去将你救出来。”忽的又想到自己身上到处都是黑灰什么的,便又松开手。
沈纤钥才不管那些个,才不让她走,便又缠上来抱住她。
她轻轻推推他,道:“我身上脏,把你衣裳都蹭脏了,你不是最爱干净了么?”
那人低声道:“那我们一起洗干净。”
“一起洗?”花凝觉得跟沈纤钥一起洗澡着实是有些羞人。
那人稍微松开她些,一脸幽怨的盯着她,道:“你不愿意?”
花凝见他有些生气,便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人气鼓鼓道:“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我身上哪一处你没瞧过,摸过的?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怎么对我的了?”
他每次提起那件事,花凝便觉得对他有愧,便什么也不敢违抗他,只好道:“好罢,那我去烧些热水来。”
花凝挣脱了几下,那人还是不松开她,花凝便有些疑惑地看他,这到底是要洗还是不要洗?
只见那人轻咳了两声,喊道:“木禅。”
屋外便传来一声,“属下在。”
“去烧些热水送过来,快些。”
木禅此刻正在屋外对着空气一阵拳打脚踢,心中暗骂道:我是暗卫,暗卫,不是打杂的,也不是老妈子。
然而心中这般想着,嘴上还是平淡道:“是,王爷。”
花凝有些看不下去,道:“人家好好一个护卫,你干嘛总叫人干这些琐事,我自己来便是了。”
沈纤钥不以为然,道:“他是护卫,你还是我娘子呢,我自然更心疼你一些。”
花凝笑道:“油嘴滑舌。”
说到娘子,沈纤钥便想着,等回了京城,他一定要办一场规模最大的婚礼,到时候将花凝风风光光的娶进府里。可是,花凝本就是府里的人,这从门里娶进门里的事情好像没有先例,这倒是件头疼的事情。
“想什么呢?”花凝抬头看他。
沈纤钥勾起唇角,声音沙哑道:“我在想,等会是先给你脱衣裳还是你先给我脱衣裳。”
花凝捏了一下他的腰,笑道:“没个正经。”
那人舔了舔红润的唇瓣,整个人便如同一个小妖精,道:“这种时候要什么
正经的,上回你都把我弄疼了,这回可要温柔些待我。”
花凝抬起胳膊点了点他的鼻子,道:“你呀你,好在你不是个女子,要不然定是那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沈纤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笑的颇为魅惑,低声道:“我若是狐狸精,你便做个道士来收了我,我便不敢去祸害旁人了。”
这样一个妖娆妩媚多情的美人儿,花凝哪里还能顶得住,便搂住他的脖子,亲上他的薄唇,细细研磨,慢慢品味。说来也怪,沈纤钥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便是口中也是这般,叫人贪恋沉醉。
良久,花凝察觉到沈纤钥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才松开他,道:“你怎么憋着气?”
那人媚眼如丝,嘴唇有些红肿,喉结上下缓缓滚动,道:“我……忘了。”
惹得花凝大笑,“怎会忘了,纤钥你真是可爱的紧。”
忽的门外传来敲门声,花凝连忙从他怀里跳下来,道:“何事?”
木禅道:“王爷,热水准备好了。”
沈纤钥冷淡道:“知道了,你滚远些,天黑之前不准过来。”
“是。”
花凝搬出浴桶来,又去隔壁将木禅烧好的热水打过来,又打了些冷水兑在一起。直到温度适宜了,花凝便将门从里面锁上,道:“好了,快些进去洗洗吧。”
那人张开双臂,撒娇道:“要你帮我宽衣。”
花凝摇摇头,只好将他的衣裳一件件解下来,到了那件里衣又有些下不了手,面上一红,道:“你自己来吧。”
那人咬着嘴唇,眼神有些哀怨,道:“不要,就要你来。”
034章 一起洗澡澡
一来二去,花凝还是叹了口气,帮他。
这人真是十分漂亮,花凝原先曾听闻过,那些个说书的提到过的美人如玉,怕是没一个能及得上沈纤钥罢。
进去之后,沈纤钥又扭扭捏捏起来。
花凝道:“怎么了,你昨日不就……”
那人捂住脸,喃喃道:“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你好歹
《饲养病娇小王爷》034章 一起洗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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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章 自作自受
江大娘想着这小两口带着个孩子,凡事多有不便,再者江辰走了,家里也没个人,便留阿越到家里去。阿越自然欢天喜地的答应,毕竟外婆做的饭菜比这个坏人做的好吃太多了。
花凝扶着沈纤钥一扭一扭的回到家,便叫他去躺一会儿。沈纤钥吃了饭也有些困意,正想睡午觉呢,但他也不想自己睡,说什么都要拉着花凝
《饲养病娇小王爷》035章 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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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章 谁家的孩子?
进了屋,这里的摆设还跟六年前一样,都这般熟悉。
那人正坐在桌子边上,正倒了杯茶水喝着,花凝走到他身后,从背后弯腰抱着他,道:“怎么又生气了?”
沈纤钥委屈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跟萧允说话,你干嘛还让阿越叫他叔叔,你是不是瞧着萧允漂亮,你还喜欢他?”
萧允相貌确实端正,在府里也找不出哪个小厮能跟萧允一般的容貌,但是跟沈纤钥一比简直就不值一提。花凝真是搞不懂,明明自己生的这样漂亮,这人怎么还不自知?在他面前,天下有哪个男子能担得起漂亮二字。
想起六年前在王府的时候,沈纤钥确实是问起过她是不是喜欢萧允,她当时也确实是说了喜欢,但是她说的喜欢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只是朋友间的喜欢。
这人怎么能一直记到现在?花凝真不知该说他记忆超凡还是该说他小肚鸡肠,她笑笑道:“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在醋他?”
他也不想醋萧允,谁叫她总是跟萧允厮混在一起,还是不是的帮他的忙,还吃他给的糖?
见他不说话,花凝举起手,做发誓状,道:“我花凝发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只爱沈纤钥一个人,都只喜欢他一个人,绝对不会喜欢旁人。这样满意了吗,我的纤钥哥哥?”
沈纤钥喜欢她说这些肉麻的话,也喜欢她喊他‘纤钥哥哥’,心中已然消了气,但面上还装作生气的样子,道:“看你这么诚恳的份儿上,我便原谅你这一遭,以后不准在提起你喜欢任何人,包括阿越。”
花凝笑道:“我的纤钥哥哥,多大了呀,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争风吃醋的?叫人家看了,要闹笑话的。”
那人梗着脖子,一脸傲娇,道:“我不管,你最爱的必须是我,他只能排第二,知道了吗?”
“好,最爱你。”说着便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那人这才眉开眼笑的转过身来,舔着嘴唇,道:“这里也要。”
另一边,萧允正带着花越在府里闲逛,萧允发现阿越可比沈纤钥性子要好太多,他的担忧都是多余的,阿越可爱的很。顶多也就是采朵花什么的,萧允说什么也都听得进去。
两人走到后院,经过厨房,萧允道:“阿越喜欢吃什么菜,叫小厨房给阿越做好不好?”
阿越点点头,道:“我喜欢酸枣糕。”
萧允笑了起来,果然是小孩子,喜欢这些个小零食什么的,“酸枣糕,刚才护卫带回来不少,等阿越吃了饭再吃那些吧。那除了酸枣糕,阿越还喜欢吃什么?”
阿越摇摇头,道:“只要没有胡萝卜,吃什么都可以。”
萧允摸摸他的头,道:“阿越真厉害,都不怎么挑食呢,是个好孩子哦。”
阿越很喜欢被人夸赞,便害羞的低下头,他本就生的可爱极了,又软软糯糯的,萧允的少男心啊,真想抱着他亲上一口。但是萧允还是控制住自己了,万一将他惹哭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主屋那位非得杀了他吧。
忽的,春花从厨房里出来,见萧允带了个孩子,便凑上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生的好可爱呀。”
萧允还没来得及回答,春花便蹲下来,揉搓着花越娇嫩的小脸蛋儿,道:“小可爱,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阿越被她揉的脸上生疼,连忙退后两步,捂着脸,道:“我娘亲叫花凝。”
春花呆愣住了,春草也提着一桶清水出来了,见到阿越,便也跟上来,道:“哪里来的小孩子,怎么生的这样漂亮?”
春花呆愣楞道:“他说他是花凝的孩子。”
手里的那桶清水瞬间撒在地上,春草也愣住了,道:“花凝她回来了么?可是,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孩子?”
春花低声道:“那你爹爹是谁啊?”
阿越嘟着嘴道:“我爹爹叫沈纤钥。”
若是刚才两人是吃惊,这会儿便是惊掉了下巴。良久,春草才回神,道:“你爹是……沈纤钥?你到底知不知道沈纤钥是谁啊?”
阿越喃喃道:“我当然知道啊,就是我那个小心眼的爹爹嘛,你们怎么这样惊讶?”
两人纷纷看向一旁的萧允,萧允摆摆手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但他好像确实是花凝和王爷的孩子。虽然我也很奇怪,王爷明明是半年前出发去找花凝的,怎么这么快便有了这样大的孩子。”
春花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阿越乖巧的回答道:“我叫花越,已经五岁多了。”
三人细细一算,加上十月怀胎,花凝离开王府确实是有六年了,难不成花凝离开的时候便有了身孕?
作为花凝的小姐妹,春花和春草便不乐意了,既然当时花凝怀了身孕,王爷怎么能那样生气,真是替花凝不值,这个王爷着实是个混蛋。
前院主屋里的那个‘混蛋’猛地打了个喷嚏,花凝连忙摸摸他的额头,道:“怎么了,又着凉了么?”
沈纤钥道:“没有吧,我好饿。”
“那你等会儿,我去厨房瞧瞧,叫春花他们快些做饭,顺便把阿越找回来。”
那人又舔了舔嘴唇,道:“快些回来。”
沈纤钥怕是没有意识到花凝去厨房,那跟肉包子打狗区别着实不大,她那群小姐妹们怎么可能轻易叫她走?
花凝来到厨房,见厨房门口围了好些人,其中便有春花,春草,春桃,春杏,自然还有阿越。花凝小跑过去,道:“春桃,春花,春草,春杏,好久不见了,你们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阿越见娘亲来了,连忙抱住她的腿,委屈道:“娘亲,他们一直在问我很多怪问题,我害怕。”
花凝蹲下来抱抱他,轻轻拍着他的背,道:“阿越乖,不怕不怕,他们都是喜欢阿越才问阿越的,阿越不怕。”
春桃道:“花凝,这真是你的孩子么?跟王爷的?”
花凝笑笑道:“是啊。”
春草气愤道:“怎么这样大的事,你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当时就那样将你放走了,你这几年一个人带孩子得多辛苦啊?”
花凝摆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阿越他很乖的。更何况,我当时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也是几个月后才知晓的。”
四个小姐妹纷纷红了眼眶,春花道:“都怪王爷,他欺负了你,还不负责。”
她们四个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这大庭广众的叫她说是自己强迫了沈纤钥实在是丢脸的很,更何况这四个人会不会相信也很难说。
四人将花凝和阿越拉进厨房,细细的问了她这几年都在何处,有没有什么有趣的见闻什么的。花凝一一回答,几个人也将京城发生的事情跟花凝说了一番,其中自然包括莫肖寒舍命护沈纤钥的这一段。
说到这个,春桃又气愤起来,道:“我说的吧,那个莫肖寒肯定是对王爷别有心思的。”
春花撞了撞她的胳膊道:“你说什么呢,这还有个孩子呢,别教坏小孩子。”
花凝也笑了起来,道:“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我跟他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怎么还在怀疑他?纤钥他只是瞧着柔弱,并非你们想的那般。”
阿越似懂非懂,也跟着应和道:“嗯,我爹爹很厉害的。”
花凝摸摸他的脸,道:“很少听到你维护你爹爹啊,今天怎么了,因为他给你买零食了么?”
阿越一副老成的模样,道:“平日里那是我们两个斗,我自然是不能说他好,如今在外人面前,我也不准旁人说他坏话的。”
他这模样,惹得几个人大笑起来,花凝更是笑的要落下泪来,道:“这话呀,你去跟你爹爹说,他估计要高兴好一阵儿呢。”
阿越嘟着嘴将脸一扬,道:“我才不要跟他说呢。”
春桃戳戳阿越软软的小脸蛋儿,道:“阿越真是太可爱了。”
一帮人吵吵闹闹的,早就将前院那个饿肚子的沈纤钥抛之脑后了,沈纤钥忍无可忍赶到厨房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一群人正聊得不亦乐乎。
这叫沈纤钥瞬间黑了脸,气鼓鼓的走过来,春桃等人纷纷行礼。花凝这才想起她原是来给沈纤钥催饭的,一高兴给忘了。
那人瞪她一眼,道:“你在做什么?”
花凝心道不好,这人怕是要生气了。
担心他在这里发作,连累了春桃几人,花凝便连忙将他拉走,临走还回头叫春桃她们快些将饭食送去。
阿越便跟着两人一起往主屋去。
沈纤钥一路上都阴沉着脸,花凝喃喃道:“别气了,别气了,这不是好些年没见了,一高兴才……”
那人停住脚步,怒声道:“她们几个是不是比我重要?”
花凝连忙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嘴里还连连道:“怎么可能呢,纤钥哥哥是最重要的,别生气了,你怎么连女子也不放过?平日里便知你喜欢吃酸的,但也不能这样乱喝醋呀。”
沈纤钥瞪她一眼,便大步往前去,嘴里还道:“我才没喝醋,你既然喜欢跟她们在一处,便也用不着来管我,把我饿死便是了,哼。”
这人真是一日不折腾胡闹便不自在,花凝也早就习惯了,便抱起阿越追上去,嘴上都是好话,哄了许久。直到饭食都上来了,那人还在生气,道:“我不吃了,气都气饱了,还用得着吃饭么?”
“饿坏了,我该心疼呢。”
阿越早就坐在一边,乖乖的吃饭,心中对他这个爹爹的小性子着实不屑,道:“娘亲,你别管他了,他不吃便是不饿,我们吃罢。”
沈纤钥听了这话更是生气,又有些委屈的踢着腿,道:“不管我便不管我,饿死我算了,你们了不必再忍我耍脾气。”
原来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在耍脾气,阿越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吃饭。
花凝便喂给他吃,明明嘴里说着不吃不吃,花凝夹着递到他嘴边,那人又张开嘴巴吃下去。花凝心中好笑,但也不敢当着他的面笑出来,真真憋得难受。
阿越瞧着,撇撇嘴道:“娘亲,你就是太惯着他了,就应该好好的饿饿他,不然他下回还是这般无理取闹的。”
这话说出来,真真有几分阿越是父亲,沈纤钥是孩子的意味。
花凝捻起帕子,给沈纤钥擦擦嘴角,笑道:“你看你,连阿越都比你像个大人,你说你自己羞不羞啊?都多大了,还整日闹脾气,得叫人宠着?”
那人气的不看她,道:“我可没逼你宠着我。”
花凝笑着又夹起一块肉,送到他嘴边,道:“是是是,你没逼我,都是我自愿的,我就是想宠着你,再吃一口。”
沈纤钥轻轻张开嘴巴,吃下那块肉,眼睛都满足的弯弯的想月亮一样漂亮。
就这般一口一口,好容易将人喂饱了,花凝也自己开始吃饭,吃过饭,便叫小厮将东西收拾出去。
没一会儿,便听到屋外一阵喧哗,“小病秧子,莫小爷来瞧你了。”
沈纤钥眉头一皱,那人已经推门进来了,一眼便瞧见了花凝和阿越,莫肖寒细细的打量起阿越,道:“小病秧子,你从哪里来的弟弟,跟你儿时长得真像。”
沈纤钥瞪他,道:“我哪里来的弟弟?”
莫肖寒想了想,确实小病秧子的娘早死了,便是从地底下爬上来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来。他喃喃道:“那这孩子从哪儿来的?”
阿越连忙跑到花凝身后,道:“娘亲,这个人好吵。”
这么多日子以来,阿越可算说了句叫沈纤钥高兴的话,沈纤钥便笑道:“你听见没有,我儿子都知道你吵。”
儿子?假的吧,小病秧子的儿子,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孩子,忽的想起先前他几次问起小病秧子,花凝为何离府,他总是避而不答。难道竟然是为了这个么?莫肖寒顿时觉得小病秧子真是禽兽不如,对人家姑娘做出这样的事情,难怪人家要逃跑。
片刻,莫肖寒才道:“你可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沈纤钥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宁愿莫肖寒这样想,总比叫他知道是花凝强迫自己要来的好。不然的话,真是要被莫肖寒嘲笑一辈子了。
莫肖寒顿了顿,对花凝道:“小丫头,你可算回来了。”说着他又凑到花凝耳边,低声道:“你都不知道,小病秧子找你都找疯了。”
那人本就聒噪,便是小声说话,还是传到了沈纤钥耳朵里,沈纤钥顿时面上一红,否认道:“我才没有呢,你不在王府我日子过得可舒坦呢,巴不得你一直不在,我一点儿都不想你。”
花凝向来知道他口是心非,便故作难过的样子,道:“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
037章 手把手教箜篌
沈纤钥见她这样失落,心里又着急起来,又红着脸道:“不,也不全是那样,我,其实我……”
那人我呀我的,说不出个所以然,花凝和莫肖寒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人立刻生气道:“你……你耍我?”
花凝一脸无辜,道:“没有啊,我是很难过啊,原来你根本就不想我在府里,既如此我也可以带阿越离开的。”
沈纤钥一听,瞬间便眼眶微红,也顾不得莫肖寒在不在场,会不会嘲笑他,便喊道:“你这个骗子,你还说将我放在第一位的,你要是离开我,我便把你抓回来,打断你的腿。”
花凝笑了起来,道:“逗你呢,别生气了,我哪里舍得离开你?”
莫肖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道:“你们两个也太肉麻了些,我都受不了了。”
说着便蹲下身子,对阿越道:“小孩儿,你说你怎么受得了这两个人啊?莫叔叔带你出去玩如何?”
阿越抬头看向花凝,花凝点点头,他这才跟着莫肖寒屁颠屁颠出去了。
花凝想着沈纤钥吃了午饭便要睡午觉,便也不打扰他,想去厨房跟春桃他们说说话。
正往屋外走,那人便道:“你又要去哪里?”
花凝道:“你不是要睡了,我回屋去。”
沈纤钥上前将她拉到床边,按着她的肩膀叫她坐下,花凝也顺着他,便在床边坐下。沈纤钥便坐在她身边侧身躺在她的腿上,一边玩弄着她的手,一边道:“既然都跟我回来了,是不是该想想跟我成亲的事情?”
这些时日,花凝早将他当做自己的夫君待着,便也没想过此事,倒是干娘曾经提起过一两回,说没过门到底是桩麻烦事。况且,传出去也不好听,干娘还嘱咐她问一问沈纤钥有没有娶她的打算。
花凝心中也明白,沈纤钥的身份要娶她这样一个女子,实在是面上不好看。他又是个及其看重脸面的人,怕是也会担心此事,既然如此花凝干脆便不去想这件事,顺其自然了。
更何况,花凝也不是个在乎这些虚礼的人,只要沈纤钥爱她如初,便是没个名分倒也是无伤大雅。
这会子被他提出来,花凝心中有些五味杂陈,细细思索一番,才开口道:“你心中可有什么打算?其实若是……不做那些个形式也无所谓的。”
一听这话沈纤钥便有些不悦,皱起眉头瞪她,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成亲?难不成你还想着哪日逃跑不成,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花凝见他误会,便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娶我终究不是件面上好看的事情,若是你有所顾虑,不办婚礼也是可以的。”
沈纤钥坐起身子,一本正经的瞧着她,道:“为何面上不好看?我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花凝是我沈纤钥的人,任何人都抢不走,尤其是那些个姓江什么的。”
花凝勾起唇角,忍不住便亲了他一口,道:“江辰的醋够你吃一辈子的不成?明明生的这样漂亮大气,怎么心眼儿就这样小?”
那人侧过脸去,又偷偷瞄她一眼,道:“你知道便好了,我就是这般小肚鸡肠的,下回你若是还敢跟哪个男子有瓜葛,我可是会打击报复的。”说着便握起拳头在她面前晃了晃。
花凝一把抓起他的手,低头吻了吻,道:“我的纤钥哥哥,你这样娇弱的小公子能做出什么打击报复来?无非是些小打小闹罢了,不过你越是这般,我心中越是怜爱你,倒是桩好事。”
若这会儿木禅在场,怕是要惊掉了下巴,花凝对沈纤钥的了解还是少了。他何止会打击报复,而且还手段极其凶残呢,恐怕这王府里会将沈纤钥当做单纯小白兔的只有花凝了吧。
沈纤钥听了心中欢喜,便又躺下身子,道:“我明日进宫去叫沈环赐婚,需得风风光光的娶你,才叫我安心。”
说到沈环,花凝想起五年多前,她听江辰说起太子继位的事情,当时还十分担忧沈纤钥,如今看来似乎二人关系缓和了许多。
花凝道:“你当时为何弃了三皇子又选了太子呢?晌午我听春桃她们说起些当时的事,你那时是不是很害怕?”
沈纤钥自然无法向花凝说出那些陈年往事,他也不想花凝觉得他是个丧心病狂的残忍之徒,便避重就轻道:“你知道沈乔那时候对我下毒,害你中了毒,我记恨着呢。故而太子拉拢我,我便同意了,那时候我也害怕,若是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可你偏偏不在。”
这话说的花凝心中满是愧疚,手中轻轻抚着他的长发,道:“都怪我,我应该一直陪着你的,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我心中难受的很。”
沈纤钥又何尝不是,他根本无法想象花凝一个人怀着阿越的时候,心中是什么样的感受。那些流言蜚语传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她有多心痛,还有她生产时一个人会有多害怕。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纷纷红了眼眶,花凝道:“纤钥,以后我都会守着你,护着你,便是有人要害你,我也一定挡在你前头。”
沈纤钥“嗯”了一声。
花凝擦了擦眼角,道:“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说说其他的,阿越年纪也不小了,如今江辰也做了官,不能时时教他了,我们是不是该请个先生?”
说到这个,沈纤钥又进醋坛子了,他每每想起江辰曾经教过花凝写字,便气的牙痒痒。他气鼓鼓道:“叫张管家去办便是了。”
“又怎么了?”花凝察觉出他语气的不善。
腿上那人猛然做起身子道:“你想不想学些别的?”
花凝有些疑惑,道:“学什么?”
沈纤钥娇气道:“琴棋书画,哪一样都行,我都可以教你。”
花凝从来不知他还会这些,在花凝心里沈纤钥一直是个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娇贵公子,原来他连这些东西都会?
花凝想了想,道:“早前听说书的,便有姑娘抚琴一事,听上去颇有韵味。你可会弹琴?”
那人洋洋得意道:“除了琴,箜篌,琵琶我也都会,你想学哪一种?”
花凝笑道:“那便学箜篌吧,这些东西倒是和你的相貌及其般配,我竟不知你还这般多才多艺的。”
沈纤钥骄傲的仰起头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我说过的,我可是个宝,你慢慢会察觉我的好处可不止是漂亮这一点。”
“是是是,”花凝被他逗笑,“纤钥哥哥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子,便是旁人全天下来换,我也是不会换的。”
沈纤钥也是个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想到这个便连忙吩咐小厮去将家里的箜篌翻找出来,连觉也不睡了,马上就要教她。
花凝心道:他若能将这心思放一半在教阿越上,阿越应该会很喜欢他呢,只可惜,沈纤钥这个人性子古怪,他不肯做的事谁也勉强不得,他要做的事也谁都拦不住。
约么半个时辰,萧允可算在库房里找出了老王爷在世时曾经收藏的箜篌。
花凝还是头一回见到箜篌,原先都只是听闻过,如今一看那箜篌状如半截弓背,上头雕刻着精美的纹路。
沈纤钥拿起那箜篌坐在床上,将箜篌至于腿间,道:“我先弹一曲给你听,之后便慢慢教你。”
花凝点点头,便坐在一旁静静瞧着他,那人缓缓弹奏起来,声音如同溪水流过般清澈。那人专注起来的样子倒是有一种冷傲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配上他一身白色纱衣,颇像个仙君下凡,气质冷清又出尘。
很少见沈纤钥这样认真,平日里那般纨绔,此刻却如同另外一人,这样静谧美好。那空灵清澈的声音婉转动听,叫人听了入迷,花凝听了他的弹奏,便觉得如同灵魂受了洗礼一般。
一曲弹罢,花凝连连拍手叫好,道:“纤钥哥哥,好厉害。”
这话说的着实叫人觉得有旁的意思,沈纤钥也红了面皮,低声道:“不要乱说,这话叫人听了着实羞人。”
花凝有些疑惑,他不是喜欢‘纤钥哥哥’这个称呼么?这又是怎么了,真叫人摸不着头脑。花凝也懒得去管他,便道:“快教我吧,看着很难学的样子,我脑袋笨的很,你可要温柔些待我,不然我便没心思学了。”
沈纤钥点点头,道:“坐到我前面来。”
花凝在他前面坐下,沈纤钥便从身后抱住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握住箜篌,牵引着她慢慢弹起来。
这倒是个有趣味的行当,两人紧紧贴着,没多久花凝便察觉出有些不对,那人也故意往后移动着,尽量避免跟她贴着,应当是怕被她发现。
可是沈纤钥的动作那样明显,花凝很难不发现他的僵硬,这般想来,自从江辰进京那日之后,两人倒是没再来过。花凝心疼他每次都像丢了半条命,便也不再提起这回事,沈纤钥也是自作自受被折腾的狠了,心中对这事也抵触起来。
到如今已经大半年过去了,沈纤钥到底不是个清心寡欲的圣人,这样亲密接触,还是控制不住。
花凝轻咳一声,道:“纤钥,你是不是想……”
那人连忙打断她,道:“你别说出来,我什么都没想。”说着便挪开身子,拉过被子靠着墙躺下。
花凝将箜篌放在床边,在他身旁躺下,道:“纤钥,你何必忍着,我可以帮你弄出来,你若不愿意跟我,我只用手帮你也可以。”
沈纤钥低声道:“我不是不愿意,只是,只是我身子弱,禁不起你折腾,你不要多想,我缓一会儿自己便会好的。”
花凝将他的脸掰过来,有些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脸,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道:“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碰你的。”
他可不是这个意思,虽然他被折腾之后会很难受,但是过程还是很舒服的。她以后都不碰他,是什么意思?沈纤钥有些紧张,便一把掀开被子,摊开身子,道:“你来吧。”
花凝震惊了片刻,笑道:“纤钥,你不必这般委曲求全的。你再骄纵些也没关系,不必在意我的想法,只要你能开心,我便觉得欢喜。”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他也会害怕,也会担忧,怕一觉醒来她又消失不见,他不想再花上六年找她,但这一回却不是因为这个,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她不碰他罢了。
沈纤钥羞红了脸,低声道:“我不是委曲求全,我想的。”
这话一出口,沈纤钥便觉得无颜见人,连忙闭上眼睛,等着她动作。他都这般说了,花凝哪有不应允的,但到底还是顾虑着他,只等他纾解了便草草了事。
沈纤钥失神许久,渐渐的便睡去了。
直到天色暗了,莫肖寒才将花越送到门口便回府去了,花越抱了一大堆新奇的玩物和零食进屋,大声喊道:“娘亲,娘亲,你看这些都是莫叔叔给我买的。”
花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那人还在睡着,便将阿越拉出去,在门口坐下。
阿越不满道:“天都黑了,他怎么还在睡?平日这会儿早该醒了,今天怎么这样贪睡?”
花凝笑着摸了摸他头,道:“你爹爹今日太累了,叫他好好休息休息,不要去打搅他,阿越晚上去娘亲屋里睡,好不好?”
阿越乖巧的点头,又道:“娘亲,我饿了。”
“那咱们吃饭去。”说着便站起身来,拉起阿越的手往厨房去。
吃了饭,阿越便自己玩起白日里买的那些个小东西,花凝心里担心沈纤钥会不会又病了,便独自去主屋里瞧一眼。
花凝轻轻抚上沈纤钥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烧,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便哼哼唧唧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睛。见他醒来,花凝便问道:“饿不饿?”
沈纤钥揉着眼睛,轻轻点点头。
花凝给他掖掖被角,道:“那你躺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拿些东西来吃。”
沈纤钥嘟着嘴拉住她的手,道:“叫小厮去便是了,你在这里陪我。”
真是粘人的小可爱,花凝只好点头,出去吩咐了门口的小厮,便回来坐在床边,道:“身子难不难受?”
沈纤钥摇摇头,道:“很舒服,我这回没有不适。”
他说完自己脸都红了,又轻咳了两声,道:“我是说……不难受。”
花凝笑笑,道:“那就好,下回还像今日这般。”
沈纤钥听了这句话,整个人都红了个通透,连忙捂住脸,道:“你快别说了,再说我便要羞死了。”
花凝有时候会想,像沈纤钥这般生的多情的,偏偏这样单纯羞涩,实在是有些反差的可爱。
038章 病娇想成婚
片刻,春桃便过来送饭了,花凝将饭盒拿进来,便在床边摆开,缓缓扶起沈纤钥,给他披上衣裳,道:“小心些吃,别掉到床上。”
沈纤钥倒是不在乎这些,被子脏了,再换上便是了,但见她这样认真还是点点头,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他吃了两口,道:“你也吃一些吧。”
花凝笑着用帕子擦擦他的脸颊,道:“我早就吃过了,你今日受累了,多吃一些。”
被她说的又是一阵脸红,沈纤钥也不说话了,埋着头吃起饭来,这顿饭吃的倒是平日的两倍左右。
花凝心道:果然是累着了啊,饭都吃的多了。
次日,为了避免和早朝冲突了,沈纤钥特地吃了早饭等了些时候才往宫里去。到了宫门口,便得下轿行走,跟着侍卫进了来到大殿门口。
门口的太监行礼后道:“王爷来的不巧,这会儿陛下正跟邻国的使者商谈要事呢。”
沈纤钥想起昨日上午在街上,遇见的那个女子和一队人马,便问道:“哪个邻国?西秦?”
那太监道:“正是西秦,王爷真是神机妙算。”
沈纤钥脸色凝重,道:“我大靖与西秦一向相安无事,很少来往,这回派使臣前来做什么?”
太监压低声音道:“王爷有所不知,自从陛下登基以来,便跟周围的国家都缔结盟书。这西秦也在之列,如今西秦使者前来是为了和亲的事情。想必王爷也知晓,西秦是女皇当政,那使臣便是来京城相看世家子弟,若有中意的,便可作为和亲对象前往西秦。”
沈纤钥不屑道:“真是可笑,这等和亲之事不是只需陛下首肯便可以成事的么?竟还叫什么使臣前来相看,既然想挑好的,那女皇如何不自己来?”
话音刚落,那大殿的门便被打开了,一个红衣女子从里头走出来,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那人正是昨日在街上瞧见的那女子。
那女子见到沈纤钥便是嫣然一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在外头议论我西秦女皇,没想到竟然是美人儿你。倘若你有心从了我,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沈纤钥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鄙夷,道:“就凭你?不自量力。”
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道:“美人儿,你可真是太对我的口味了,早晚有一日,我会叫你服服帖帖的顺从我。”
说完那女子便离去了。
门口的太监道:“王爷莫恼,我先进去通报陛下,请王爷稍后片刻。”
沈纤钥拳头捏的紧紧的,敢这般戏弄他,他一定要给那蠢女人好看。
片刻,太监便出来引沈纤钥进去,殿内沈环正坐在龙椅上,一身黄色龙袍,见他进来便道:“赐座,看茶。”
几个小太监便连忙搬了个椅子和小桌子置于殿下,侍女便连忙端上茶水来摆在桌子上,沈环随即便屏退左右,道:“要找的人找到了?”
沈纤钥点点头,端起那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道:“不光找到了,还找一送一呢。”
沈环挑眉道:“这是何意?”
“我……我有儿子了。”
沈环大惊,不是找了五六年么,哪里来的儿子,忽的便又想明白了,道:“你小子将人家肚子搞大了?”
他一说出这话,沈纤钥顿时脸上涨红,道:“你如今都做皇帝的人了,注意你的言辞。”
沈环站起身来,左右晃了晃腰,道:“你倒还有脸说我,天底下哪个人敢像你这般叫我注意言辞的。不过话说回来,难得在你面前我才能放松些,做皇帝可真是个累死人的事。”
沈纤钥笑道:“那怪谁,这可都是你自己挣来的,便是累死了也得受着。”
沈环道:“其中可有你的一份力,故而除了怪我自己,大部分还要怪你。”
“对了,我方才进来时,那女的什么来头?”
沈环笑道:“怎么,你瞧上她了?这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的事情,你也做得?我方才倒是听见你二人在门口说的话了,人家对你倒是也十分中意,反正是来求亲的,不如将你送去算了。”
沈纤钥自然听得出沈环的嘲弄,便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来求亲的不是西秦女皇么?把我送给一个使女有何用,你这算盘莫不是打歪了?”
等等,女皇?使女?
“莫不是……”
沈环点点头,道:“你想的没错,那女子便是西秦女皇,不过是对外宣称是使女罢了。不过,我早就派线人调查过了,自从使臣出使我大靖,西秦的女皇陛下便对外宣称病重,不能上朝。再瞧瞧那女子的嚣张跋扈的行事作风,想猜不出都有些难罢。”
沈纤钥有些震惊,这西秦女皇也真是胡闹,这样的事情,若是叫有心的人知晓了,恐怕要出大事的。
但这跟他有何干系,那女人是不是女皇他都不能放过他。
沈纤钥不屑道:“所以呢?”
“所以呢?”沈环笑了起来,道:“所以,你最好收起你的心思,万一挑起战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虽说这几年来,大靖富强起来了,以现在之力即便是打起来,西秦倒也不在话下,只是这样劳民伤财的事情,我可不做。”
挑起战事着实是件棘手又麻烦的事情,沈纤钥也不是个自找麻烦的人,既然如此,他便暂且放过那个女人,只要那女人不来招惹他,他便暂且咽下这口气也无妨。
倘若时机成熟,再收拾她也不迟。
沈纤钥道:“如今倒真真是一副勤政爱民的天子模样,那我便看在你的面上,饶了她。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罢了,我有的是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沈环听了这话便从殿上走下来,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纤钥长大了,竟然也会体谅我了?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说吧,你今日来,有何事求我,我都允了你。”
到底是跟沈纤钥穿一条裤子的,对沈纤钥的性子了如指掌,这个混小子除了有事从来不来看他,故而此番亲自来,必然有重要的事罢。
沈纤钥一脸高傲,道:“倒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说来听听。”
沈纤钥有些羞赧,便瞥开眼神,不看他,道:“刚才跟你说了,我都是个做爹的人了,但娘子还没娶回来呢。”
沈环摸着下巴,思索片刻,一脸坏笑道:“所以,你想叫我给你赐婚?怎么,人家不愿意跟你,得用这种法子才能将人家绑住不成?”
沈纤钥气的一把将手里的茶杯冲他扔过去,沈环早有察觉,一个闪身便躲过了,打趣道:“你这是谋害皇帝,要株连九族的。”
那人颇不以为意,道:“那好啊,反正株连之列必有你一个位置。”
沈环笑道:“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竟还有女子能叫你沈纤钥对我动怒,我倒是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不过,仔细想想必然是这世间性子最好的了,否则如何受得住你这样磨人又娇气的性子。”
沈纤钥大怒,几乎要将桌子掀了,沈环这才连忙止损,道:“好了,好了,我不取笑你了,不就是赐婚嘛,这有何难,托人来传个话便是了。怎么瞧,你也不像是个客气的,今日既然来了,所求之事可不止这一桩吧。”
他说的确然不错,若是这样的小事,沈纤钥才懒得进宫一趟。
沈纤钥淡淡道:“我沈纤钥的妻子自然是要八抬大轿的接回家里去的,可是花凝她无父无母,又是从我府里出来的,我要走那些个形式便得需要个名头。”
“所以,你是想将她从宫里接出去?”
沈纤钥点了点头,沈环忽的又有了个坏点子,道:“既然如此,那名头便得大些,不如我将她收为义女,你看如何?”
此话一出,沈纤钥果然气的站了起来,撵着要来揍他,沈环一边绕着大殿东躲西藏,一边大声嚷嚷着:“这宫里可没个比公主更尊贵的身份了,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你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你还敢说?”沈纤钥气的便要抄起桌上的一干物什扔他,沈环怕他摔坏了自己的宝贝,便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爱乱丢东西啊。便是我后宫里那些个妃子什么的,耍起小性子来,也不敢胡乱丢我的东西,你快给我放下。”
沈纤钥正气着呢,如何能轻易饶了他,到底是扔了好些珍贵的物什才肯罢休。中途门外的太监听到砸东西的声响还前来询问,皆被沈环一一挡下了。
沈环瞧着地上碎了一片的宝贝,心疼极了。这个纤钥,怎么都做爹了,还是这样嚣张豪横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沈纤钥心里舒坦了,便在椅子上坐下,道:“扔都扔了,别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大不了我改天心情好再赔你些便是了。如今重要的是,我的大婚,你若是叫我不自在,你知道我的脾气的,哼。”
沈环叹了口气道:“知道了,我明日便召她入宫,认她做义妹便是了。不过我倒是觉得,她是我的义妹,你是我胞弟,这倒是桩有趣的亲事呢。”
“要你管,我乐意。”
他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顺了你的意便回去罢,你多在我这待一刻,我便得为我殿中的宝贝担忧一刻。”
沈纤钥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道:“谁稀罕在这,我妻儿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真是个娶了媳妇儿忘了哥的。”沈环说着耸了耸肩。
沈纤钥从大殿出去便往宫门口去,还没走到门口,远远地便瞧见一个红衣女子站在那里等着,见他出来便迎了上来,道:“小美人儿,你怎么进去这么久,我都等的急死了。”
那女子说着便要去扯沈纤钥的袖子,沈纤钥连忙闪躲开,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嫌弃,道:“滚。”
那红衣女子抓空了的手尴尬的握成拳,脸上却是笑吟吟,道:“怎么这样无情,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啊。”
沈纤钥懒得与她纠缠,便声音冷淡道:“木禅。”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便从天而降,道:“属下在。”
沈纤钥恶狠狠的瞪着那女子,道:“你若再不滚,别怪我动手。”
那女子倒是个识趣的,连忙笑道:“我滚,我滚,我这就滚,小美人儿别生气,哈哈哈。”说完便是扬天长笑着离去了。
“疯子。”沈纤钥没好气道。
木禅道:“昨日王爷叫属下去查她,已经有些眉目,她……”
沈纤钥没理他,便上了小轿,道:“回府。”
木禅尴尬片刻,只好闭上嘴巴,跟在后面。心道:王爷这又是怎么了?
回到府里便快到了午饭时候,花凝正在练习昨日学的箜篌,她自己捣鼓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一见沈纤钥回来,便连忙喊他,道:“纤钥哥哥,快过来教我,这箜篌太难了,我这会儿自己要学才知个中艰辛。这心里头便越是佩服纤钥哥哥了,连这样难的东西都学的会。”
沈纤钥一向是个小孔雀,最是喜欢听别人的夸赞,故而原本回来时那些个不悦便瞬间烟消云散。
虽心中快活,但面上还要做出一副‘这样简单的东西何足挂齿’的气势,娇气爬上来,道:“过来坐进我怀里,我再教你。”
花凝有些赧然,道:“还这般教,你不怕再跟昨日那般?”
一提起那桩事,沈纤钥便闹了个大红脸,喊道:“我才不会呢,我哪有那般……
见他反应这样大,花凝只好笑道:“纤钥哥哥怎么会那样,都是我贪图纤钥哥哥的美色,是我的错。”
说着便坐进他怀里,沈纤钥原本没想那么多,她这会子提起那件事,又一口一个纤钥哥哥叫着,他要是还坐的住那才有鬼了。
果然,不肖片刻身子便又热起来了,他这回学聪明了,离她稍微坐的远些,唯恐被她发现,那真真是坐实了他心思不纯这回事。
花凝虽不曾察觉他的反应,但他这连连往后坐的姿势,倒叫她起了疑心,但顾虑着那人单薄的脸面,只好装作不知情,认真道:“纤钥哥哥快些教我吧,一会儿要该吃饭了。”
沈纤钥眸子暗了暗,声音有些沙哑,道:“别这样叫我了。”
“你不喜欢么,我不叫了。”
听了这话,那人又有些紧张起来,轻咳一声,道:“倒不是不喜欢,只是这会子别这样叫我。”
结合他不停往后挪动身子,花凝便猜了个大概,只是顺着他道:“好,那现在不叫了,这个地方怎么弹?”
沈纤钥又手把手的教她,花凝是个挺聪明的人,学东西也很快,一来二去,花凝便能弹出一小部分了。这可给她高兴坏了,吃了午饭又开始缠着沈纤钥继续教她,沈纤钥正愁没什么能将她牢牢拴在身边的,有了这件事做,倒是叫他称心如意。
039章 成亲前的准备
因花凝清晨便嘱咐了张管家去请位先生,午饭后便妥了,阿越便跟先生在一处,真真是把沈纤钥高兴坏了。他竟然没想到这是件一箭双雕的事,既能叫阿越不再跟江辰来往,又能叫阿越莫缠着花凝。
花凝学了整整一下午,那一首曲子便学了个大概,即便沈纤钥不再动手,她也能弹出来了,只是偶尔还是有错处。
这下便是反复练习的事了,沈纤钥便没什么用武之地,花凝便道:“晌午也没睡觉,这会儿累了吧,要不你睡一会儿,我自己练习便是了。”
沈纤钥连忙从身后抱住她,道:“我才不要,我不累也不困,你休想丢下我。”
花凝好笑,这话从何而来的,她不过是心疼他身子娇弱,如何就是要丢下他?他都这般说了,花凝也不好再劝,只是由他抱着,自己慢慢练习起来。
没多大会儿,花凝便察觉到肩膀上那人均匀的呼吸声。花凝忍不住暗笑,不是说自己不累不困的么,这会儿怎么又睡着了?
怕吵醒他,花凝只好停止弹奏,将箜篌放下,轻轻去拉开环在她腰间的手,可那人十指相扣,如何也拉不开。这下好了,花凝只能静静坐着等他睡醒,小手覆在沈纤钥的手上,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
花凝忍不住去想,要是没有遇到沈纤钥会怎么样,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快活吧。虽然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沈纤钥的性子太过粘人又不讲道理,但是她偏偏就是爱的很。总是忍不住想对他再好一些,再疼爱他一些。
良久肩上那人才悠悠转醒,花凝的肩膀早就被他压得酸掉了,那人整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便是身强体壮如花凝,也受不住。
沈纤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才发现正趴在花凝肩膀上睡着了,便带着几分娇气,道:“你如何不喊醒我?”
花凝终于可以活动活动肩膀了,这下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些,莞尔笑道:“你方才是不是流口水了?”
那人低头一看,花凝肩膀上果真有一小滩水渍,瞬间便羞红了脸,连忙给她擦拭。可是那口水早就浸透了衣裳,哪里是能擦得干净的,那人又急又羞,都快哭出来了。
花凝转过身子,面对他浅笑道:“没事的,没事的,我等会儿回屋将衣裳换下来便是了。”
那人呶着嘴,喃喃道:“那你可不能说出去,太丢脸了。”
花凝点点头,这般说来沈纤钥虽然骄纵,但却一向是个自律的人,便是连睡觉时也是端端正正的,怕是从未流过口水吧。
这样一想花凝倒有些奇怪,这样一个自律的人,为何会这样娇气,动不动便又哭又闹的?殊不知沈纤钥向来对亲密的人这般,花凝只道他向来如此。
沈纤钥给她揉着肩膀,道:“是不是酸了?你怎么不叫醒我,难受吧。”
花凝摇摇头,道:“见你睡得熟,我不忍心喊你,我没事的,胳膊一点都不疼。”说着便要抬起胳膊给他看,抬到一半,却又酸的皱起眉头。
那人心疼极了,连忙抱住她道:“下回别这样了,你干嘛总是这样惯着我,你真是个笨蛋,你应该对我要求高一些,这样我便能想法子待你好。你这样我只会越来越欺负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花凝笑道:“我喜欢惯着你,你越是骄纵我越喜欢你,更何况,把你宠坏了,便没人要你了,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
“谬论。”那人嘴上说着,心里倒是美滋滋的。
花凝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道:“谁叫你生的这样好看,又多才多艺,还会做饭。我当然也会担心,万一你被旁人抢走了怎么办?若你性子坏的没人来抢,那我不就能独占你了,这可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沈纤钥勾着唇角,笑的越发艳丽,道:“你知道就好。”
花凝忍不住去亲他,半晌两人才分开。
忽的想起那件紧要的事,沈纤钥握着她的手道:“明日陛下会派人召你进宫去,到时候他会拟旨认你做义妹,你便只管答应,之后他便会给你我赐婚。等成了婚,你便能堂堂正正的拥有我。”
花凝点点头,道:“他为何要认我做义妹,只是赐婚不就得了,何至于如此麻烦?”
沈纤钥道:“自然是为了大婚之日,将你从宫里接出来,到时候我们便在京城里绕一圈再回府,我要叫整个大靖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沈纤钥的人,我也是你花凝的人。”
花凝点点他的额头,笑道:“这样无聊又招摇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你会做得出,万一半路杀出个抢亲的到时候可热闹呢。”
一听这话,沈纤钥便不悦道:“这京城里谁敢抢我沈纤钥的人,就凭那个姓江的,他也配?”
“沈纤钥。”花凝喊道。
那人这才软下语气,喃喃道:“我知道了,我不说他便是了,左右不过个入得了眼的,如何与我相提并论。”
花凝叹气道:“你呀你,为何总与他过不去?”
沈纤钥气鼓鼓道:“是我与他过不去么?明明是他与我过不去,他可是动手打过我还有……也都怪他。”沈纤钥想起先前对江辰下药的事情,嘴上便含糊其辞起来。
花凝不解,“还有什么?”
那人转过身去,耳朵微微透出红色,道:“没,没什么。”
见他不说,花凝便也没有逼问,只是淡淡的摇头。
次日,沈环便召花凝入宫,对她封赏,沈环原以为能受到沈纤钥青睐的得是多么国色天香的姑娘,没想到竟是个清秀可爱的。他曾听沈纤钥说过花凝年长他两岁,但从相貌上看,若说沈纤钥年长也不为过。
这样一个娃娃脸的姑娘竟然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沈环心中感慨这个禽兽不如的沈纤钥,如何对人家下得去手?
其实入宫不过是亲自听封罢了,但沈环想着沈纤钥着急,便将日子定在一个月之后。
可按照习俗,这男女双方成婚之前的一个月是不能见面的,故而沈环便得在宫中安排住处给花凝。
但这宫里各处都是只有分配的,如今平白多出个花凝着实是不好安排。后宫里是嫔妃们的居所,花凝自然不便居住,那东西二宫也不妥,最后左思右想只好在客居出给花凝找了间屋子。
这客居原是提供给留宿皇宫之人住的,故而西秦的使臣也居于此处。
规矩如此,但沈纤钥却没想到这些个,太监去王府禀报的时候,沈纤钥险些气晕过去。
随即便乘小轿进了宫,在御书房里将沈环大骂一通,沈环安抚了半晌才稳住那人情绪,无非也是说些不吉利云云。可沈纤钥才不在乎吉不吉利的,他只知道叫他跟花凝分开一个月,他定然受不了的。
沈环只好骗他道:“这事花凝是同意了的,你细想,这些日子不见面故而心中难受,但到成婚之日,高堂一拜,盖头一揭,那相思之苦便也并非受不得的。”
沈纤钥心里委屈,但想着花凝都愿意了,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难受的回府去了。
花凝在宫里的日子倒是无趣得很,每日无非便是跟着太监去库房里挑选锦缎,珠钗什么的。选过了便有人送去秀坊赶制成喜服,还有凤冠的样式也是反反复复细细的商讨才定下来。
除了这些琐事就是在宫里四处逛逛什么的,花凝便叫人将府里的箜篌取进宫来,她闲时便反复练习起来。
这日,花凝又抱了箜篌在院子里弹奏,忽而一个红色的身影大摇大摆的走来,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翘起二郎腿。
花凝一曲弹罢,才瞧见来人正是先前在街上见过的那个西秦女子。
那女子皱着眉头道:“你有一处弹错了。”说着便上前来,拿过花凝手里的箜篌给她弹奏一遍。
花凝一听确然是弹错了,便微微一笑道:“多谢告知。”
那女子将箜篌还给花凝,道:“你是那个小美人儿的夫人?”
花凝愣了一下,才想起她口中的小美人儿是沈纤钥,这才点点头,道:“是,我叫花凝,敢问姑娘芳名。”
“凤燎”那女子说完便又翘起二郎腿坐下。
凤燎,这可真不像是个女子的名字,倒像是个男儿,不过看她这行为做派,便说她是个男子也不为过。
花凝想着也是无趣,便与凤燎说起话来,“姑娘是西秦的使臣?”
凤燎紧紧地盯着她,点点头。
花凝被她瞧的心里别扭,道:“我脸上可是沾了什么东西,凤燎姑娘如何这般盯着我看?”
凤燎莞尔一笑,道:“那倒没有,我只是好奇,那小美人儿那般的姿色,怎么会钟情你这样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更何况,你看上去心思单纯,着实很难想象你会跟他那般心思深沉之人有什么交集。”
心思深沉?沈纤钥虽然平日里爱耍脾气,闹起来又惊天动地的,但着实说不上心思深沉,不过是小性子罢了。
“姑娘或许对纤钥有什么误解,他并非你口中那样的,他生性纯良,只是任性而已。”
凤燎听后,哈哈大笑起来,道:“生性纯良?看来你对他似乎不甚了解,我平生阅人无数,他那样的眼神我熟悉的很。”说着便摇摇头,那人的眼神跟年幼时候的她一模一样,表面上平静却暗藏杀意。
两人话不投机,花凝也懒得去跟旁人解释沈纤钥的性子,便抱起箜篌往屋里去,凤燎眼神中多了一丝志在必得,便转身离开。
转眼便是一个月,花凝一早便起来梳洗,宫女给她穿上大红喜服,化上精致的妆容。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竟不知原来可以这样漂亮,花凝淡淡一笑,想到沈纤钥看到时会是如何反应,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了,那人有几回想溜进来都被宫女们拦住了。
这会儿他应该很着急呢吧,一切都装扮好了,便等着吉时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动静。花凝和几个宫女出门查看,原来是使臣要回西秦,正搬东西呢。
其中一个宫女道:“可算要走了。”
花凝问道:“他们在这里有何不妥么?”
那宫女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那几个使臣说是来出使,其实呀是给他们女皇挑男人来的。这一个多月他们几个将整个京城里的公子挑了个遍,闹腾得很。”
原来竟还有这样的事,她倒是在宫里日子长了,没能从春桃她们那儿得知这些八卦。
花凝想起那个叫凤燎的女子,原来她是为了女皇来的,可是她那模样分明自己对纤钥有所意,这倒怪了,一个凡事先替自己打算的女子竟被派来给旁人挑夫君。
这样想着,花凝摇了摇头,道:“那么最后挑中了谁家的公子?”
那宫女突然缄口不言,神色紧张的模样。
花凝又问道:“怎么了,为何不说话了?”
那宫女猛然跪下来,道:“公主殿下,今日是您的大婚之日,奴婢不想坏了您的心情。”
这又怪了,她挑她的男人,为何破坏花凝的心情?
花凝将那宫女扶起来,道:“无妨,我也并非心胸狭窄之人,难不成她挑的是纤钥么?”
那宫女这才低声道:“那使女挑的确实是越王爷,但陛下一口便回绝了。只是这西秦的女子实在是过于豪迈,这一个月来,频频去王府里骚扰越王爷。王爷顾虑着两国的交情才对她一忍再忍,但奴婢听说王爷从未被她占过任何便宜,公主殿下不必忧心。”
凤燎竟对纤钥这样上心么?可是,她之前明明说纤钥是心思深沉之人,她既有这样的误解,为何还这般偏执,难道只是为了纤钥倾城容貌?
花凝着实想不明白。
半晌,花凝才道:“既然如此,便没挑出任何人便回西秦去了么?”
那宫女道:“是呀,我们也都很奇怪呢,那女子说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得不到越王爷也绝不将就旁的蒲柳之姿。”
倒是个有原则的,但这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是这般用的吧,不是明明已经要回去了么?
正这般想着,便有太监来传“吉时已到”。
宫女们连忙给花凝盖上红盖头,缓缓扶着花凝往外去,按这习俗,新娘子需要步行走出皇宫,到了宫门口又不准再沾地的。
040章 大喜之日生变故
故而这会儿宫女们便左右扶着花凝往前去,走了许久可算到了宫门口。沈纤钥早就等在哪里,一个月没见到花凝,他几乎忍不住想直接上前掀开盖头,可他刚要伸手,便被宫女阻止,道:“王爷,这于礼不合。王爷需得将公主背到轿子前,将公主送进轿子里,不可揭开盖头。”
想着都忍了这么多时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沈纤钥便缓缓蹲下身子,道:“娘子,上来吧。”
花凝有些担心,低声道:“纤钥,你背的了我么,我自己走便好了。”
沈纤钥傲慢道:“你能有多重,快上来,我可是一刻也忍不住了,你再磨磨蹭蹭的,我可要揭你的盖头了。”
见他这般说,花凝只好俯身趴在沈纤钥的背上,这还是头一回被沈纤钥背着。那人背的十分轻松的样子,花凝心中暗道:看来纤钥也没有想象中那样柔弱,真真是小看他了呢。
沈纤钥将她被到轿子中放下,自己也骑上马,此时便听到太监喊道:“迎亲礼成,恭送王爷王妃。”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皇宫出发,倒真是如沈纤钥说的那般在整个京城里转了一圈。
街上熙熙攘攘,大多是“这是哪家姑娘,这样好福气,能嫁给越王爷。”
“什么哪家姑娘,这是当今陛下的义妹,是公主殿下。”
“听说原先是越王爷的丫头出身的。”
“一个丫头竟有这样的好福气。”
“可不是,越王爷可是京中大家闺秀爱慕的对象。”
“这姑娘前世一定是做了一世好事才修来的命数。”
“……”
花凝一向耳力出众,故而全部听得清清楚楚,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认为的,真是不知她前世做了多大的好事才能嫁给沈纤钥。
整整绕完一圈,一行人才往王府去,沈纤钥下马来到轿前将花凝背起来,进了门方才放下来,两人跨过火盆便往正殿里去。因沈纤钥年幼便父母双亡,没有长辈,沈纤钥便请了丞相莫君言和皇帝沈环。
两人在堂前坐着,沈纤钥拉着花凝的手走到堂前,正要拜堂之际,忽的听到一声惊呼,院子里乱成一片。
沈纤钥大怒,这样重要的日子,这帮狗东西没半点眼力价儿,他喝道:“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萧允连忙带领小厮们跪倒在地,颤巍巍道:“王爷,世子,世子他不见了。”
花凝一把掀开盖头,声音颤抖道:“你说什么?阿越,他不见了?”
花凝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要晕倒。
沈纤钥连忙扶住她,道:“花凝,你先别着急,可能只是跑出去玩了,我们好好找找。”
她一向知晓阿越的性子,他虽喜欢玩耍,但却极其懂事,绝不可能在这样重要的日子跑出去玩。更何况,阿越一个月没有见到她,心里肯定盼着她回来,怎么可能会。
正在这时,忽的一把箭从墙边飞了进来,直直的定在大门的柱子上。
沈纤钥大喊:“木禅,给我抓住他。”
说着,沈纤钥便出了门,那箭上正绑着一封信,沈纤钥将那封信打来,上面赫然写道:
小美人儿,你既然不肯从我,我便将你的儿子带走了。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的人已经快马加鞭出了京城,到了边关。你若想要回儿子,便来我西秦寻我,或许我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你儿子。
凤燎上
沈纤钥一怒之下将那封信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她,我杀了她。”
花凝颤抖着将那封信捡起来,看完便哭了出来。
沈纤钥很少见花凝哭,他连忙抱住她,道:“阿凝,你别怕,阿越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西秦,去把他找回来,你别怕。”
那人自己也早就红了眼眶,却还连连给花凝擦着眼泪安抚她。
沈环等人也纷纷看了信,沈环大怒,对侍卫吩咐道:“传下去,即刻派兵征讨西秦,叫他们放了世子,否则,便灭了西秦。”
沈环缓了缓,道:“纤钥,你先别着急。”
沈纤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不能派兵征讨,那个疯女人说不定会对阿越不利,我们要……从长计议。”
他一向主意很多,但此刻心乱如麻,况且怀里花凝还哭的厉害,叫他更加无法思考。
半晌沈纤钥才道:“那女人既然留了书信,必然只是为了引我前去,一时半刻也不会伤害阿越。既然如此,我便悄悄前往西秦,先打探一下情况,到时候再给你们报信。”
花凝猛地抬起头,道:“你不能去,我不想连你也失去,纤钥。”
沈纤钥落下一滴泪来,喉结上下滚动,道:“阿凝,我会带上木禅,不会有危险的,听话。”
这是第一次沈纤钥叫花凝听话,花凝心中难受不已,她摇摇头,握住他的手,道:“我跟你一起去,即便是死,我也同你在一处,别丢下我。”
沈纤钥含着泪点点头,道:“好,别哭了,阿越他没事的。”
沈环和莫君言等人劝了再三,还是不能左右两人的决心。毕竟沈纤钥的考虑并非全无道理,两人无法用孩子的性命做赌注这也是人之常情。
故而几人只能答应他二人前往西秦,但又一点如若有任何危险立即传书来报,沈纤钥点头答应。
这婚事到底是延后了,花凝和沈纤钥难受了一晚上,虽说沈纤钥这个人平日里总是跟阿越争风吃醋的,但心里到底是心疼自己的亲儿子。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便心中自责,又后悔当时听了沈环的话,早知如此应该今早将那个女人杀了才好,何至于会到这种地步。
花凝这回也没心思安慰他,两个人各自难受,一句话也没说。
次日,两人便上路了,仍旧是木禅驾着马车,沈纤钥和花凝乘车前往。此番毕竟是去西秦,不比在大靖中来的安心,故而沈纤钥便调了暗卫跟随,潜伏在西秦,如若有危险也能及时应对。
因着大靖京城与西秦相隔不远,只一日便到了边关,木禅将同行令牌掏出来给守卫查看。
守卫细细检查后,便将人放行了。
进了西秦的地界儿天色便已然暗了,木禅便寻了间客栈供三人安歇。
沈纤钥将花凝扶下马车,便叫店小二准备些吃食送到屋子里,随即两人便上楼了。两人虽婚未成,但早有夫妻之实,因此只要了一间上房。
沈纤钥见她还是这样郁郁寡欢,心里更是难受的紧,便安抚道:“阿凝,你别担心了,我们必然能将阿越带回来的。”
花凝摇摇头,道:“我只是担心阿越一个人在那地方,或许没吃饱饭,或者没穿的暖和,或是想念我们,他该多难受。”
沈纤钥红着眼眶,抱住她,他心中何尝不担心,只是眼下担心无用,还是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半晌,小二将饭菜端了上来,道:“客官请用。”
说完便退出去了。
沈纤钥将花凝拉到桌旁,道:“阿凝,先吃些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找阿越。”
花凝叹了口气,道:“你吃吧,我吃不下。”
那人瞬间便哭了出来,却并非无理取闹,只是心里难受,道:“阿凝,你别这样消沉,你越是难受,我心中就越是责怪自己为何没有将阿越看好。阿凝,我求求你了,别这样好不好?”
说到后面,沈纤钥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花凝低声道:“不是你的错。”
她闭上眼睛,良久才缓缓睁开,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纤钥,吃饭吧。”
她难受却不忍沈纤钥难受。
两人沉默的吃起了饭,饭后沈纤钥便道:“阿凝,我们出去走走,你不要待在屋子里一直坐着。”
是啊,不要在屋子里一直坐着,一直哭着,一直难受着。
花凝明白他的意思,便淡淡点头。
两人下了楼,小二便将二人喊住,“两位客官可是要出去散步?”
沈纤钥道:“是,有何不妥么?”
小二连忙摆手道:“没有不妥,只是最近是花灯节,两位客官若是出去,可以一路往北走,走到尽头往东一拐,便能瞧见花灯会,热闹得很。两位若是喜欢凑热闹,不妨去瞧瞧,买上一盏花灯跟着人群放灯许愿很是灵验的。”
沈纤钥道:“多谢提醒。”
两人出了门,沈纤钥便低声道:“阿凝,我想去看灯会,你陪我去好不好?”
花凝何尝不知,他是为了能叫她开心几分,倒是难为了他这样哄她。花凝淡淡勾起唇角,道:“好。”
沈纤钥心中有一丝丝欣喜,毕竟他还从未看过灯会,虽往年京城里也会举办,但是他那时‘体弱多病’根本不能出门去凑热闹。
除此之外,他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花凝哄得高兴,不然她终日这样愁眉苦脸,以泪洗面的,叫他瞧了根本就没心思去想如何救出阿越。
两人一路往北去,走到尽头,往东,果然便见远处一阵灯火通明,渐渐往前便听到嘈杂人声。沈纤钥紧紧握着花凝的手,往前去,到处都是买各式各样的花灯,狐狸,老虎,兔子,蝴蝶应有尽有。
沈纤钥笑道:“阿凝,你喜欢哪一个,我买给你。”
若是再原来,她肯定会好好的挑上一挑,可是此时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思,正犹豫着要不要拒绝沈纤钥,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声音。
“各位父老乡亲都来看一看啊,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我们家的花灯做工精美无比,价格又公道。当然,今晚小老儿为大家准备了几个灯谜,若是猜对了灯谜,便分文不取,赠送花灯。只是若是答错了,便从小老儿这里买上一盏花灯便是了。”
不过片刻,那小摊子便被团团围住,猜灯谜的人不少,但大多是去凑热闹的。
沈纤钥笑道:“阿凝,我们也去猜灯谜好不好?你喜欢哪个花灯我都赢给你,你不是一向心疼钱么。”
花凝往那处看了看,实在不好拂了他的趣,只好点点头道:“好。”
那人拉着她往那人堆里挤进去,花凝心中一阵酸涩,她知道沈纤钥这人向来有些个怪癖,不喜欢和旁人接触,如今却在人堆里挤来挤去。他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能让她高兴,她都明白,罢了,不去想那件事罢,不然真是寒了沈纤钥的一番好意。
两人好容易挤进去,其中几个姑娘原本被挤得生了气的,但一回头瞧见沈纤钥这样的翩翩公子,便又一一含羞带臊的低下头去。
可算挤到了最前排,沈纤钥搂着花凝,道:“你喜欢哪个?”
花凝笑笑道:“要哪个牡丹花的。”
那小贩一看大生意来了,便道:“公子,这牡丹花灯可是最贵的,而且只有这一盏,您需得连续猜上三道灯谜才能得了,但是公子若是错了一题便要重新再猜三题。没猜错一题便得买一盏花灯才能再猜,公子可清楚了?”
沈纤钥扬起下巴,高傲道:“只管放马过来,今日若不得了你这牡丹花灯,我绝不回去。”
那人小声在她耳边道:“你真以为我只会变着法儿欺负你不成,你不知道可太多了,以后慢慢发觉,你便知道自己捡了多大的便宜。”
这人越说越来劲了,花凝也不好反驳他,只是笑笑。
那小贩自然高兴极了,便连忙道:“公子真是有魄力。”
原本打算猜灯谜的几个客人,一见到这样的阵仗,便也顾不上猜灯谜了,都等着瞧好戏。
众人瞧着这翩翩公子,容貌上佳又颇有几分贵气,便只当是哪家的贵公子为了讨姑娘欢心,在这里卖弄罢了。
沈纤钥低头看了一眼花凝,她也正看着沈纤钥,眼神里满是感动。倒不是沈纤钥为她猜灯谜,只是他的一番苦心着实叫花凝惊讶,她一向只道沈纤钥是个爱胡闹,没正形的。
那小贩道:“公子准备好了么,这边开始了。”
沈纤钥点点头,便见那小贩从身后抱出一个小灯笼,灯笼的面上是一副美人图,那美人的身侧便是一个灯谜,上面写道:
烟火勿近便放心
那小贩笑道:“公子请猜一个字,便给公子半炷香的时间。”说着便要去拿香点起来。
沈纤钥勾起唇角道:“老人家不必麻烦,我已然猜出来了,可是一个‘恩’字?”
那小老儿确然有些惊讶,这公子竟不似外表那般是个花瓶,还是有些聪明的,他笑道:“公子猜不不错,猜的不错。”
周围几人也细细一想,确然是这么回事,烟字去火再加心。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沈纤钥更是洋洋得意起来,花凝也跟着他笑起来,道:“纤钥,你原来这样聪明。”
041章 游花灯会
随后小贩便又从身后取出一个灯笼,上面花草图,中间写道:
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
小贩道:“公子请看,猜一种花。”
沈纤钥顿了顿,细细思索片刻,道:“是凤仙花?”
小贩拍手道:“公子又猜对了,公子真是聪明伶俐,看来今晚小老儿这牡丹花灯要成为公子的囊中之物了。”
在场之人无不欢呼雀跃的,甚至有些个姑娘忍不住往这边凑了过来,纷纷道:“公子好厉害。”
“公子,加油。”
花凝也有些惊讶,到底是女皇的天下,虽然大靖女子虽也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到底是不敢这样大胆的。在人群嘈杂之处,能这样与男子讲话,真真是很有魄力的。
想到那女皇,花凝便想起了凤燎,她还不知这二者是同一人,只是心中联想到,便觉得又有些难受。
沈纤钥只以为她是觉得自己被女子围着,心中吃醋罢了,便低头道:“阿凝,我瞧都不会瞧她们一眼的,乖得很,你别生气。”
被他这样一讲,花凝便莞尔一笑,点点头。
沈纤钥扭头对那小贩道:“老人家请继续吧。”
那老头儿便又取出一个灯笼,这回上头没有任何图案,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
小贩道:“公子,这最后一题更难些,请猜出八字一句话来。”
沈纤钥细细的瞧起来,反复思量,许久才莞尔笑道:“老人家,我猜出来了,可是‘情投意合地久天长’这一句?”
说罢,沈纤钥看向花凝,低声道:“正应你我二人,阿凝,我沈纤钥愿与你情投意合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花凝眼中含着泪,喃喃道:“永不分离。”
小老儿连忙将那牡丹花灯取下来,递给沈纤钥,道:“公子全部答对了,小老儿在这里摆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人家一次便赢了头奖去,公子可真是少年英才,知识渊博。”
沈纤钥得意道:“本公子一向如此的。”
花凝被他逗笑了,这才是沈纤钥该有的样子,这样嚣张傲慢又浮夸。
沈纤钥将花灯递给花凝,花凝抱在怀里,细细的玩赏,这花灯做的十分精巧,每一片花瓣上都雕刻着漂亮的美人图,与花灯交相辉映,不仔细看却看不出这上头的精细。
两人从人群中退出来,忽的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在几人的簇拥下,追了上来,道:“公子,公子留步。”
沈纤钥不予理睬,继续拉着花凝往前走,那女子便快跑几步,追到两人面前拦住两人,道:“公子,公子为何走的这样匆忙,奴家有话想对公子讲。”
这样的场面沈纤钥见的多了,故而连看都没看那女子,便冷淡道:“你想讲,我却不想听,让开。”
那姑娘受了打击,却仍旧不气馁,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递上来,道:“公子,这个香囊是奴家亲手绣的,还请公子收下奴家的心意。”
花凝瞧了一眼那香囊,上头绣着一对交颈而卧的鸳鸯,绣的十分灵动,可见这姑娘的绣工十分出众。她心中暗叹这姑娘手巧,又想到自己笨手笨脚的向来不会这些女红细活儿。
沈纤钥却只是轻轻瞥了一眼那香囊,便道:“不必。”
说完便拉着花凝继续往前去,直到将那姑娘甩远了,花凝才歪着头瞧他,道:“我看那姑娘绣的很是漂亮,你为何不收?”
花凝自然不知这送香囊是定情信物,只当是那女子送的礼物,这种不要白不要的事情,花凝觉得有些不值。
那人倒是猛地顿住脚步,恶狠狠的瞪她,道:“你想我收下?”
被他这样一问,花凝便觉得身后一阵寒意,心道:这是怎么了,她又说错什么了?不过是个香囊罢了,收与不收有何分别,更何况她只是随口提起,又并非是强迫他收下,何至于这样生气?
见她迟迟不答,那人便有些红了眼眶,道:“你是不是还怪我将阿越弄丢了,即便如此难不成你要弃了我?你还说什么将我放在第一位,将阿越放在第二位的浑话,如今出了事,你便打算不要我了是不是?”
花凝不明所以,他如何会这样想,便连忙开口道:“我哪里有这个意思,你莫要胡说。”
沈纤钥更加气愤道:“我胡说?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这样千方百计讨你欢心,你却……算了,随你吧。”
那人胡乱的撒了一通火儿,便冷哼一声,拂袖回客栈去了。
花凝呆愣楞的怔在原地,她到底是那句话惹他生气了,左右也想不明白。
半晌,她叹了口气,又摇摇头只能也往客栈去。
到了客栈,上楼进屋,只见屋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花凝这才慌了神,连忙出来寻他。
一出门便见到木禅,花凝道:“瞧见你家王爷没有?”
木禅淡淡道:“王爷方才回来又跟店家要了见上房,就在王妃隔壁,王妃不必担忧,只是属下瞧着王爷似乎有些生气,王妃还是哄哄的好。”
说完,木禅便也回房间去了。
花凝走到隔壁那间上房,犹豫再三还是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气呼呼的声音,“谁?”
片刻,花凝才低声道:“我,纤钥你开开门。”
那人冷淡道:“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滚远些,否则别怪我对你发脾气。”
花凝倒是不在乎他对不对她发脾气的,只是担心他气坏身子,便只好道:“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沈纤钥一听这话,几乎是火冒三丈,难不成他对她发脾气她便不哄他了么?越想越气,便出门跟小二要了两壶酒,干脆喝醉了什么也不想便是了。
入夜,花凝便脱了外衣吹了蜡烛上床睡下,忽的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花凝起身道:“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花凝穿上鞋子点上油灯,道:“纤钥,是你么?”
那人还是不回答,花凝想大概就是他了,除了他谁会这样一声不响,大抵是气还没消,不肯理她罢了。
花凝开了门,那人正低着头站在门外,花凝道:“纤钥,怎么了?”
那人抬起头来,白嫩的脸颊上染着绯色,沈纤钥盯着她依旧是一言不发。花凝将他拉进屋子里,又把门关上,道:“还在生气?”
沈纤钥忽的一把抱住她,低头吻住她,辗转反侧良久。
花凝这才发觉他口中淡淡的酒香,喝酒了么?她想起记忆里唯一一次沈纤钥醉酒,便是那次她侵犯他了,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愧意涌现。
那人似乎是察觉到她走神,便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花凝疼的抖了一下,推开他。她抚上嘴唇,果然流血了,花凝倒也没生气,只是柔声道:“你是属狗的么,怎么还咬人呢?”
明明被咬的是花凝,他却委屈起来,红着眼眶道:“你为何不来哄我?”
她哪有不去哄他,明明是他叫她滚开的。
花凝将他拉到一边坐在凳子上,道:“都是我不好,你喝酒了?”
那人点点头,道:“喝了一点点。”
花凝拨了拨他的凌乱的长发,道:“怎么突然想起喝酒了?因为生气么?”
沈纤钥喃喃道:“喝醉了酒,你便会心疼我。”
她愣住片刻,没想到沈纤钥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忍不住摸摸他的脸,笑道:“纤钥不喝酒,我也一样心疼你啊。”
那人低下头,耳朵渐渐便红,道:“喝了酒,便可以借机跟你一起睡。”
这人怎么醉了酒是这样的?一句比一句语出惊人,花凝一向觉得沈纤钥虽然矫情又自我,但他始终是脸皮薄,原来这人醉了酒竟还有这样说实话的时候。
想到这里,花凝便忍不住要试一试,她淡淡开口道:“纤钥,我现在问你话,你要乖乖回答我,知道么?”
沈纤钥乖巧的点头。
花凝道:“纤钥最喜欢的人是谁?”
那人轻轻咬着薄唇,抬起头来,羞怯的看她,道:“是……是你。”
花凝笑了起来,又道:“那纤钥喜欢我什么?”
那人眼睛中微微闪着光芒,道:“喜欢……你宠我,疼我,爱我,喜欢你的一切。”
花凝歪着头,笑道:“原来纤钥这么喜欢我,那为何总是跟我生气发脾气呢?”
那人脸上露出委屈之色,羞怯道:“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想你时时刻刻都瞧着我,只看着我,想你更爱我,更疼我,想你怜惜我。”
这话原是句真情告白,花凝听得红了眼眶,她原本只以为沈纤钥是天生傲慢,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么?
“那纤钥为何不疼我,爱我呢?”
那人咬着下唇,良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花凝想:果然还是太为难他了,这模样真像是个被欺负的良家少年。
花凝又道:“那纤钥喜不喜欢我碰你,……那种?”
沈纤钥轻轻舔了一下唇瓣,勾起一个颇为魅惑的笑,道:“喜欢。”
花凝使坏道:“可明明每次纤钥都大喊大叫,嘴里说着不要不要的话,不是么?”
那人皱了下眉头,委屈道:“我说不要就是要,我叫是因为舒服,我拒绝是因为不好意思。我其实,很喜欢的。”
花凝忍不住笑出声来,沈纤钥最好是明天醒来将这些事统统忘个干净,不然他可真是要羞死了。说了这样不知廉耻的话,他怕是再也不敢喝酒了吧。
问也问够了,花凝也不再逗他,便道:“那你今晚要在我这睡还是回你自己屋里去,你自己选吧。”
那人连忙起身乖乖的走到床边,开始脱自己的外衣,没多一会儿便脱了个干净,一概不剩。
花凝好笑道:“你干嘛脱得这样干净,快把里衣什么的穿上。”
那人又听话的从地上捡起自己衣裳,慢条斯理的穿好,爬到床上去,还不忘拉开被子给自己盖上。
花凝这才将披着的外衣挂到一旁,将油灯吹灭了,上床去。刚一进被窝里,那人便缠了上来,声音沙哑道:“你,想不想要我?”
说着便拉起花凝的手往他里衣里去,花凝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主动的,但花凝还是拒绝了他,毕竟若是将他折腾的酒醒了,怕是要火冒三丈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好。
沈纤钥有些失望,便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躺着,花凝从身后环住他,道:“乖,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那人哼了一声,也没再说话。
次日一早,花凝便起身,去楼下要了些饭菜端进房间,那人还在睡着,花凝便坐到床边拍拍他。
沈纤钥哼哼唧唧翻了个身,睡眼朦胧,颇不精神,道:“要走了么?”
花凝笑道:“先起来吃点东西,我们就赶路。”
片刻,沈纤钥清醒了,便想起昨日灯会的事情,心中有些气愤,道:“谁准你进我房间的?我还在生气呢。”
花凝将他的外衣递给他,道:“昨晚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昨晚的事?沈纤钥回忆了一下,最后的记忆是自己气的在屋里喝了两壶酒,这样想来,此刻脑袋是有些难受,但是他应该记得什么?
“你什么意思?”
果然不记得了,花凝想着不记得倒是件好事,否则那人真是没脸见人了,便笑笑道:“没什么,快起来吃饭吧。”
沈纤钥也没多想,便穿好衣裳坐到桌边,这会儿细细一瞧,这屋里摆设跟自己住的那间及其相似,但又有所不同。他连忙起身开门出去,果然不是他住的那间,是花凝那间。
那人回来,更是气愤起来,道:“这是怎么回事?”
花凝笑笑,道:“没什么,便当是我夜里想你了,便将你抱过来的罢。”
她这话分明就是反着说的,那样勉强。沈纤钥细细一想,既然不是这样,那难不成是自己……
这倒真是叫人难堪了,沈纤钥暗怪自己真是不争气,一夜也离不得她不成,明明是自己说生气的,又巴巴的跑到人家房间里还往人家床上去,真是丢死个人了。
花凝见他正懊悔着,便将他拉过来坐下,道:“其实是我昨晚舍不得跟你分开,才去你房间求你回来的,你当时吃醉了酒,便可怜我跟我回来的,你不要多想,快吃饭吧。”
原来是她来求他么?沈纤钥真是气恼,早知如此不该喝酒的,这样他便能知晓花凝是如何求他,如何哄他的,这是他最喜欢的部分。
042章 病娇心疼喽
但想着到底是她来求了,他便勉强原谅她罢,这才拿起筷子慢悠悠吃了起来,两人吃过早饭便下楼。木禅已经在楼下喝着茶等了许久了,见两人下来,便连忙起身出去将马车赶过来。
花凝将沈纤钥扶到车上,木禅便赶着马儿往西秦京都去。
出了这小城镇,便是崎岖的山路,十分难走,那路上坑坑洼洼的,马车里头的人便颠的不耐烦,冲外头喊道:“木禅,你想颠死本王不成,给我稳一些。”
这路也不是木禅修的,这样难走他也着实没有法子,只能尽量,慢一些。
一个没留神马车又压着一块石头过去,这下真是将马车里坐着那人摔下来,沈纤钥正要发作,花凝连忙将他拉起来坐好,道:“别生气了,这路不好走,也怪不得木禅,你骂他,他也没办法变出条路来。”
沈纤钥最是讨厌花凝当着他的面,维护别的男人,虽然她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心中却十分不满,他嚷嚷道:“花凝,你干嘛帮他说话,我摔下来,你不先关心我有没有受伤,反而先给旁人求情,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人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花凝叹了口气,道:“我错了,都是我不该,那你屁股疼不疼,我帮你揉一揉。”
花凝手还没碰到他,那人便连忙躲开,脸似火烧般,道:“你你你,你知不知羞啊,怎能随意摸男子的……那里。”
花凝有些惊讶,这人是已经矫情到了连……都说不得了么?
片刻,又觉得他这样害羞实在是有趣,便笑笑道:“可我们不是都成亲了么,纤钥你怎么还是这样害羞?”
沈纤钥瞪她一眼,道:“成了亲你也不能随意轻薄我,不能随意乱摸。”
花凝又道:“可你前面都被我摸过了,后面又有什么的?”
那人顿时整个人都红了个遍,连忙上来捂住她的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我何时给你摸过,明明每次你都是趁我不备对我下手。”
花凝将他的手拉下来,紧紧握住,嘴里喃喃道:“好,不碰便不碰,也不知道昨晚是谁,还说……”花凝忽的住了口,想起沈纤钥不记得昨晚之事,还是不要提起得好。
那人却听得仔细,他连忙紧张道:“我昨晚说什么了?”
花凝说错了话,便连忙摆摆手,道:“没,你昨晚什么都没说。”
明明她说了,怎么又不承认了呢,沈纤钥心中更是好奇了,道:“快说,我到底说了什么?”
反反复复被他磨了好几次,花凝没办法只好道:“你昨晚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些喜欢我之类的话。”
这话沈纤钥平日里也很少说,便只是这最简单的一句,这会儿听了他也臊得慌,便道:“你是不是欺负我不记得,胡乱诳我的?”
“你看你,我说你什么都没说,你便缠着我非要我说出来,这会儿我说出来了,你又不相信,非说我诳你。反正是桩死无对证的事儿,你若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沈纤钥冷哼一声,马车还在颠个不停,花凝道:“过来坐我腿上吧,我抱着你便不会摔着你了。”
那样好像也很羞耻吧,俄而,他又想起之前那回共谷的事情,当时他也是坐在她腿上,后来还在水里……
想起这事,便又觉得许是这一个月没跟花凝亲密,自己竟然变得这样扭捏,实在是有失分寸。但叫他这会儿去坐他的腿,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的。
花凝见他缄口不言,以为他没听到,便将人拉过来,沈纤钥被她拉着手一个转身便坐进她怀里。
又是这个姿势,沈纤钥原本便高出花凝一个头多,坐在她腿上更是居高临下。他低头看她,花凝也正抬着头看他,沈纤钥眼里都是她红润的嘴唇,看了半晌,眼神都有些迷离了,喉结微微滚动,便忍不住了。
他低下头来吻她,花凝也不躲避,由着他来,许久那人才面色红润的松开,声音哑然,道:“阿凝,我难受。”
花凝有些愣神,道:“哪里,哪里难受?”
沈纤钥垂下眸子,花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已然撑了起来。
她有时候真的搞不懂沈纤钥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刚才才说过些故作矜持的话,这会儿又开始……了。
但花凝可不能轻易叫他得逞,得好好煞煞他的锐气,否则日后怕是要更分裂了,她笑道:“纤钥哥哥难受了,我该怎么办呢?”
听她这般说,聪明如沈纤钥怎会听不出她的嘲弄,瞬间便红了眼眶,道:“不要你管。”说着便要起身回去坐好,却被花凝握住腰身,半分也动弹不得。
沈纤钥声音哽咽道:“你放开我。”
还是不逗他了的好,不然一会儿真要哭了,可不好哄,花凝道:“我们这在马车上呢,等晚上我们找间客栈住下,我再好好伺候我的纤钥哥哥,好不好?”
沈纤钥听着这话,怎么都不是个滋味,倒像是他在求她一般,这样一想心里越发难受了。
“不要,说了别碰我,便不要你碰我。”
花凝知道他生气了,便伸手在他后面拍了一下,瞬间那人如同被惹恼了的小猫一般,若非花凝握着他的腰,他非要弹跳起来不可。
怎么反应这样大?花凝有些不解,她原来倒是从未碰过他这里的,原本也没那个趣味,这会儿看来这人怎么反应这样大还是就这一处反应大?
她低声道:“纤钥哥哥?”
那人竟然哭了起来,花凝吓了一跳,她只是想跟他开玩笑,怎么至于就哭了?
她这才紧张道:“纤钥?纤钥我错了,我不碰了,不碰了,你别哭了。”
沈纤钥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哭出来,只是觉得被她摸了那里,心里便泛起委屈和羞耻。他懂事以来从未有人碰过那里,更别说,更别说打他了。
他哭了好一会儿,才吭吭叽叽道:“不准打我,特别是不准打那里。便是连我娘亲都没有打过我那里,你也不准。”
花凝有些后悔,道:“我再不敢了的,你别生气了,是不是打疼你了?”
疼倒是不疼,只是这样的事情实在过于羞耻,沈纤钥又是个向来注重颜面的人,被人这般对待心里自然羞愤得很。
花凝又哄了半天这才安静下来,那人哭累了便有些发困,便趴在她肩膀上睡了过去。
那人一睡便是半日,醒来时天都快黑了,因他一直睡着花凝也不方便吃饭,故而两人都没吃午饭,木禅买了些东西,花凝便叫他放在车上也没去动。
花凝见他醒来,便道:“饿不饿,车上有些吃的,你先吃一点?”
沈纤钥摇摇头,还是抱着她不肯起来,事实上花凝的腿被他坐麻了,她想着趁他去拿吃的时可以活动活动腿。没成想,他竟然不饿,没办法花凝只能轻轻的抬了抬自己的腿,尽量趁他不备动一动。
终于在天黑时赶到镇子上,木禅找了间客栈,沈纤钥从她身上起来的时候,花凝觉得两条腿都没知觉的,一起身险些跌倒了。
沈纤钥连忙扶住她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花凝笑笑道:“没事,只是腿麻了,等会儿活动活动便能好的。”
沈纤钥低下头,有些懊悔,他虽然身材纤细,但到底个子高又是个男子,她一个姑娘如何能承受的住他这样坐上大半日?
这样想着心中难受起来,觉得自己真是这世上最没有的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要自己的女人来护着自己,疼爱自己。
沈纤钥低声道:“你怎么不叫醒我,你每次都这样,是为了叫我内疚么?”
花凝抚上他的脸,道:“怎么会呢,我怎么忍心你内疚,只是不舍得叫你,不舍得吵醒你罢了。”
每每这个时候沈纤钥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混蛋,每次都说的好好的要为了她改变自己,要对她更好更温柔,但是一遇到事情,他就自私的只顾自己。每次都哭闹着欺负她,但她却从不曾怪罪他。
他声音哽咽道:“阿凝,别对我这么好。”
见他内疚,花凝心里也不好受,只好顺着他,张开双臂道:“那你抱我进去,我的腿麻的厉害。”
沈纤钥听了这才收起自己的难受,拦腰将她抱起来。此刻又是一阵心酸,她这样轻,是如何承受的了他的重量?明明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明明是一样颠的难受,她却抱着他。
花凝见他呆愣着一动不动,便晃了晃腿,道:“纤钥哥哥,我饿了,快抱我进去啊。”
那人这才点点头,抱着她下了马车,一进客栈便引来众人的目光,这样一个翩翩公子光天化日之下抱着个姑娘,着实是不成体统。但此刻沈纤钥哪里管得了这样多,心里满满的都是对花凝的愧意。
木禅连忙叫小二开了两间上房,小二便机灵的带着三人上楼去,沈纤钥将花凝抱紧屋子里,对那小二道:“速速去准备些饭食送来。”
那小二连连称是便退出去了。
沈纤钥将花凝放到床上,叫她躺一会儿,花凝道:“我没事了,哪里需要躺着?”
花凝刚要起身又被他按倒了,花凝笑道:“纤钥哥哥压倒我这样的事还真是头一回。”
这话进了耳朵,沈纤钥便涨红了脸,张了张嘴又将话咽了下去,只是将她的鞋子脱下来。上上下下给她按摩着腿脚。
花凝有些不适应,也不舍得累着他,便道:“纤钥,别帮我按了,上来休息休息吧,晌午也没吃饭,你也饿了吧?”
沈纤钥低声道:“不要对我这样好,你总是对我这样,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你的。若是有一日你厌烦了我,我会活不下去的。”
花凝坐起身子,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不会的,纤钥,我不会厌烦你,也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纤钥,你要知道你值得我这么对你,也值得我这么爱你。”
那人羞赧道:“别说了,总是说这种爱来爱去的话,听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虽然他嘴里这样说,但心里爱死她这些肉麻的话了,巴不得她天天说才好。
花凝也不拆穿他,只是笑笑便躺下去,沈纤钥便继续给她揉捏着。
良久,小二可算将饭食端了进来,花凝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便连忙翻身要下床,沈纤钥拦住她道:“今日我来伺候你,你去哪里我都抱你去。”
他这样真叫她不适应,便玩笑道:“那我想如厕,你也抱我去么?”
眼看那人要变脸,花凝连忙张开双臂,道:“我说笑的,你快抱我过去吃饭吧,我要饿死了。”
沈纤钥这才将她拦腰抱到桌旁的凳子上,又道:“我来喂你吃。”
这敢情好,她还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心中有些欣喜的点点头。
那人也勾起唇角,道:“要吃哪一个?”
花凝便指了指那碗肉丸子,那人便给她夹成两半,又将那一半的再分成两半,这才夹起来送到她嘴边,花凝张口便含住那肉丸,嚼了没几下便咽下去了。
其实花凝想说,那一整个肉丸子她可以一口吃掉的,这人分了再分哪里够塞牙缝的。但又觉得难得沈纤钥这样细心的照顾她,她便没将此事说出来,只是心中琢磨着难怪这人平日里吃饭那样慢,原来是这样细致。
一口下肚,也没尝出多大滋味,花凝便道:“还要。”
那人便又将那分开的一部分夹给她吃,一来二去的,那人总是这般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花凝觉得这样下去等她吃饱了怕是得到深夜呢。
于是便趁他喂给她胡萝卜丝的时候,一口咬住他的筷子,那人没拔出筷子,顿时便羞红了脸,道:“别闹,乖乖吃饭。”
花凝这才松口放开那两根筷子,道:“你还饿着,我自己吃吧,这样你也能早些吃饭。”
沈纤钥道:“不行,说了今日我伺候你,便不能半途而废。你不用管我,况且我也不饿,你只管吃便是了。”
她哪里只是为了叫他吃饭,更重要的是他喂饭喂得忒慢,她吃了这好半天了,肚子还是饿着呢。
那人自然不知她心中是这样的想法,便继续一点一点的喂给她吃。
良久,沈纤钥的胳膊都举酸了,可那人还没吃饱,花凝也察觉到那人神色有些不对,偶尔还会趁她不注意甩甩胳膊。
她虽然只吃了个七分饱,便心疼他不再吃了,“纤钥哥哥,我吃饱了,你吃一点吧。”
043章 腰酸腿疼什么的
沈纤钥如蒙大赦,连忙甩了甩手臂,道:“你可真能吃。”
这便是能吃了?花凝真想告诉他自己还没完全吃饱,可是又担心他继续喂她累着,只好打哈哈道:“我们习武之人,一向如此,一向如此。”
沈纤钥便开始吃饭,花凝就坐在旁边眼睛眨都不眨的瞧着他,那人被她瞧的颇不自在,道:“你别看我了,怪羞人的。”
“可是,你好看啊。”花凝说着便在桌子上支起胳膊撑着下巴,更加入迷的瞧他。
听她夸他,他便也不计较了,谁让他确实这样好看的,这也怪不得她呢。
沈纤钥吃的大概只有花凝十分之一那么多,没一会儿便饱了放下筷子,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想睡觉还是出去转转?”
花凝心中好笑,这人连给她喂了饭的时间都累得胳膊酸,哪里有那个力气能抱她出去转转?
思索片刻,花凝道:“你白日里不是说难受,这会儿帮你?”
一听这话,那人便红了脸,有些气愤道:“哪里会难受到现在,早就恢复了。”
花凝还是歪着头瞧他,道:“那我现在难受,你来帮我,怎么样?”
沈纤钥哪里会那啥,每次都是她主动来的,叫他来,他根本就不知该如何行事。但这话又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我试试吧。”
“好啊。”花凝伸开胳膊,给他使了个眼色。
沈纤钥便吞了吞口水,羞赧的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花凝躺下来,看着他,道:“你既然要伺候我,那是不是也用不得我自己宽衣了?”
这会儿他可真是后悔了,怎么干巴的说出那话来,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的,便只好神情飘忽的去解,整个人都红透了。
他住了手,想求饶,他做不来的,这也太……
虽说花凝也没有哪一处是他没瞧见过的,但他每次往哪儿一躺,便等着她来便是和眼下这样确然是不同的。
花凝看出他的犹疑,便贴心道:“算了,不为难你了。”
说着便要将衣裳拢起来,却被那人拦住,道:“说了要来的,我才不为难呢。”
他这该死的好胜心和自尊心,这下真是没有退路了,连求饶也是作不得的了,既然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见他一副赴死的表情,花凝便忍不住暗笑,这样一桩风月事怎么叫他做的像要杀头一般严重?
半晌,那人才好容易将两人的衣裳除了,接下来又慌了手脚,他没在上面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若是问她,那真是丢死人了,若自己胡乱尝试搞错了,那就更丢死人了。左右都是个死,沈纤钥还是选了前者,他低声道:“你来教我。”
花凝有一瞬愣神,她原以为他这样磨磨唧唧的只是因为害羞,原来竟然是……不会?
见她这个反应,沈纤钥真是无地自容,脸红的更是像要滴出血来,他哑着声音道:“不,不准笑我。”
花凝心中明白,这会儿她要是笑出来,怕是这人这辈子都不会在这上头主动了,便拉起那人的手覆在心口处,道:“纤钥哥哥。”
那人颇为难又毫无章法的胡乱抚着,有的时候疼了,她便提醒他,或者舒服了也一一告诉他。
沈纤钥人很聪明,学东西又快,没多久便掌握了各中的窍门。于是,便洋洋得意起来,是不是还想戏弄一下花凝,花凝倒是容着他胡闹。
半晌,便只是做了些准备工作,关键之处,沈纤钥也知道该如何进去,可是去不知这个位置上如何动作,便咬着下唇眼巴巴的瞧着花凝。
这幅光景,倒真是跟个小狐狸没什么区别,花凝心中一紧便再也忍不住了,将他压下。
沈纤钥挣扎了几下,道:“说了我来的。”
花凝眼中泛着火光,低声道:“下回再教你,今日还是我来吧。”
那人自然乐意的,省的叫他尴尬不知如何下手,一来二去便行了三回了,沈纤钥整个人都有些意识模糊了。花凝忽的想起白天那件事来,便没忍住好奇心,伸手往后面摸了去。
那人“啊”的一声叫出来,把花凝吓了一跳,随即便抽泣起来,道:“你……你做什么?不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碰的么?”
花凝自然注意到那人刚才先是颤抖了一下,便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看来似乎并不只是因为害羞,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
眼下也没别的法子,花凝只好哄他,半晌那人才消了气,花凝便又缠着他行一回,这回是真真的没了力气,甚至几乎是晕过去的。
“纤钥哥哥?纤钥哥哥?”花凝喊了他几声,那人没有任何回应。
花凝吞了吞口水,心中的好奇便又涌了上来,这回她摸上去,那人只是呓语般的哼哼几声,身子颤一颤便再没别的动作了。
看来真的是累了,便是欺负他,他也反抗不得了。
花凝手下柔软的触感,倒是叫她惊讶,沈纤钥整个人都十分纤瘦,身上左右也没几个肉,抱起来也都是骨头硌得慌。这里倒是与别处不同,十分柔软,花凝一高兴便忍不住多摸了几下,想着往后怕是没机会碰的。
她若是使了力,那人便咿咿呀呀的喊着,但也像蚊子般十分小声。待她玩够了,便也躺下睡了。
次日一早花凝还是一如既往的给沈纤钥将饭菜端进来,喊他起来吃饭。
沈纤钥挣扎着起来,整个人都酸疼的很,特别是腰,像是要断掉了一般,除了腰,他觉得屁股也有些疼。心中纳闷儿,以往可都没有这一处疼的,今日是怎么了?
但他也没有多想,或许他只是坚信花凝不敢趁他睡着忤逆他的意思吧。
吃过早饭,花凝便扶着他下楼,这人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看着好笑的很。
木禅见了有些惊讶道:“王爷你昨晚摔下床了么,怎么走路这样别扭,要不要属下去请大夫来给王爷瞧瞧?”
沈纤钥自然是恶狠狠瞪他一眼,道:“本王的事,何时要你做主,滚远些。”
木禅被惊得目瞪口呆,这王爷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他明明也是好心的关心他,他非但不领情还叫他滚远些,这是不可理喻。
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木禅可不敢说出来,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往后退了几步。
花凝倒是忍不住笑了笑,这人可真是别扭的很。
沈纤钥见她在笑,便气鼓鼓的道:“你还笑?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样丢脸?”
花凝强忍着笑意,板起脸来,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欺负你,更不该笑你,我的纤钥哥哥,快上车吧。”
他也想上车啊,可是她昨天抬着他的腿来的,眼下疼的很,根本就迈不开,真是叫他为难。
花凝似乎察觉到了,便低声道:“怎么还不上去?”
沈纤钥皱起眉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片刻,花凝才道:“腿疼么?”
那人这才点点头,花凝笑着将他抱起来,两步便跳上马车,放他坐下,道:“怎么不直接跟我说?”
沈纤钥瞥开目光,道:“木禅就在边上,这种话叫我怎么说的出口?我若说了出来,他不就猜到昨晚发生什么了么?”
花凝心道:即便他不说,木禅应该也很难猜不到昨晚的事吧,木禅就住在他们隔壁那间屋子。他又没命的喊,除非木禅是个聋子才听不到吧。
这些话要是说出来,沈纤钥怕是要一头撞死在马车上。
故而花凝也没有多说,木禅便匆匆驾车赶路。
匆匆赶了五日的路,可算是到了西秦京都——岳阳。
几人便在岳阳一间客栈住下,沈纤钥便叫木禅夜里去皇宫中打探一下情况,到时候再做下一步打算。
临行前,沈纤钥再三嘱咐,千万不能叫人发现行踪,此次只是为了查看阿越的情况,不可轻举妄动。
木禅领命便飞身出去,这岳阳城夜里也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木禅只能太房顶上行走,才不引人注目。
来到宫墙边,宫门早就锁上了,这宫墙忒高,轻功上去恐有难度。幸好木禅早有准备,随即便从腰间掏出一柄铁制的飞虎爪,底下便是一捆绳子。
那物件儿在他手里旋转了几下便被他甩上城墙,他用力拉了两下,见那钩子十分稳固,他顺着那绳索几个跨步便飞身上去。
忽的,门内有人来回巡逻,木禅连忙蹲下身子,猫着腰。好在如今不是战时,不需要防备着在城墙上头驻兵瞭望,倒是给木禅行了方便。
趁着那些个巡逻兵转身的空档,木禅便将飞虎爪收起来别在腰间。一个飞身便沿着那宫墙往深处去。
到底是皇宫,如此之大,别说西秦的皇宫,便是大靖的皇宫他也没弄明白是个什么构造,这儿便更不必说。在这地方找,真真是大海捞针,没办法木禅只能沿着中线一路找去,若是找不到便再走另一条。
所到之处,他均便躲在屋顶上,悄悄地翻起一块瓦片,瞧瞧里头的情况。
忽的行至一处,他还没掀开瓦片,便听到里头有一女子的笑声,想着这种地方世子应当不在里头。刚要飞身去下一出,木禅便听到里面飘出一阵清冽男声道:“陛下,找我何事?”
陛下?难不成是那女皇?木禅顿住身子,想起之前王爷曾经提到过,那个女使臣便是西秦的女皇,他便又掀开瓦片细细的往里头看。
屋内灯火照的十分明亮,一个女子正坐在床边,支着头看向眼前站着的男子。那男子生的十分漂亮,木禅心道: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他家王爷能比得上这男子了。
而那个女子正是先前女使臣,只见她缓缓开口道:“清遥,干嘛站的离朕那样远,你不是喜欢朕么?走近些,让朕好好看看你。”
那名唤清遥的男子,便顺从的靠近她,凤燎却招招手道:“再靠近些。”
清遥继续往前几步,便到了床边,凤燎一把扯住清遥的衣裳,将他拽到床边,狠狠地捏着他的下巴,道:“怎么了,怎么这样怕朕,你的胆子去哪儿了?不是还敢对朕下毒么?”
那人身子微微一颤,低声道:“你饶了我罢,你不是已经报复过我了,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
凤燎笑的妖冶,狠厉道:“放过你?我恨不得杀了你。”
她每次一生气,便连‘朕’都不用了,清遥心中更是害怕了几分。
她忽的又抚上清遥的脸颊,道:“诚然,我不会杀掉你的,否则便太便宜你了,我先前给你找的那些个女人,你不满意么?”
想到那些丑陋肮脏的女人一个个对他施暴,清遥便胃部一阵翻滚,几乎要吐出来。他整个人都发出一阵阵颤抖,他在害怕她,这个他曾经深爱的女人,如今他怕她怕的要死。
察觉到他的惊恐,凤燎笑意更浓,她低声道:“这回给你找些什么样的女人好呢?还是干脆给你找些男人好了,哈哈哈……”
之后便是一阵长笑,木禅被她笑的打了个哆嗦,心道:这女人真是个疯子。
木禅也着实听不下去,更或者他担心真的看到那疯女人叫来一群男人,欺负那个柔弱的男子。
木禅飞身前往下一处查看,他心中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女皇不就是瞧上了他家王爷的美貌才搞出这么多无聊的事情么?怎么眼前明明也有个漂亮的自己送上门来,她却偏偏不要呢?
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沿着皇宫中间一条线路查过去,并没有找到世子,可是夜已经深了,世子也早该睡下了,即便是继续调查也查不出什么的,看来只能明晚再继续查看,还是先回去禀报王爷的好。
因为花凝担心阿越的情况,便一直等着木禅回来不肯睡觉,沈纤钥也只好陪着她一起等消息。好容易等到木禅回来,他见王爷房间里的油灯还亮着,便敲了敲门。
花凝连忙上前给他开门,道:“怎么样了?”
木禅还未开口,沈纤钥道:“阿凝,你先别着急,让他进来说话。”说着便拉着花凝到一旁坐下。
沈纤钥道:“说说,找到了没?”
木禅摇摇头,花凝脸上便燃起悲戚之色,他连忙道:“王妃先不要担心,这西秦皇宫太大,夜深了便也不方便打探。故而属下只先查找了一部分,明晚再继续打探,一定会找到世子的。”
沈纤钥也连忙安慰她道:“你先不要这样悲观,阿越他没事的。”
花凝点点头。
044章 病娇伤了花凝
忽的,木禅想起在宫里见到的那桩事,便道:“有一事不知重不重要。”
“别卖关子,快说。”
木禅便将他看到的和听到的事情细细的说给沈纤钥听,沈纤钥听了表情十分凝重,花凝则似乎有些惊讶。木禅见他二人这样的反应,心道:这件事这样重要么?
半晌,沈纤钥才道:“这种小事,也需要告诉我?”
啊,原来是不重要啊,木禅抽了抽嘴角,尴尬的笑笑。
花凝也低声道:“木禅,我如今才知道,原来你这样八卦,而且还偷听别人的隐私?”
花凝这样一说,沈纤钥瞬间便防备起来,这样说来的话,这个人该不会每次趁他和阿凝行事的时候,都躲在某处瞧着或听着吧?
木禅见他家王爷神色颇不对劲,也忽而想到了这件事,便紧张道:“没有没有,王爷,你们……的时候,属下从来没有偷听,从来没有。”
这话说出来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沈纤钥原本只是怀疑,木禅的反应倒是叫他觉得有这回事。
木禅心中委屈,他可从来没有偷听,但王爷每次叫的那样大声,他不想听到都难。每每都听得流鼻血,他其实也疑惑,王爷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能叫的那样婉转妩媚,他一个正正经经的男子汉听了都受不住啊。
但他心里明白,这些话说出来,王爷一定会杀了他,说不准还要自杀呢。
沈纤钥越想越生气,这个混蛋竟然偷窥么?
正要发作,花凝便连忙打了个哈欠,道:“木禅你回去罢,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还得劳烦你。”
“属下告退。”木禅如脚底抹油一般飞快离去。
沈纤钥气的大喊:“谁叫你走的?你是谁的暗卫。”
木禅只能假装没有听到,他若是此刻回去,必然是个死字,可万万使不得的,他才三十岁,正是而立的年纪,他还没娶媳妇儿呢。
花凝拉起沈纤钥的手,道:“纤钥哥哥,我困死了,我们快些睡觉罢。”
那人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叫她三两句便能糊弄过去,他喊道:“我不困,我要去收拾那个混蛋。”
那人刚一起身,便被花凝扯住了腰带,道:“纤钥哥哥,别去了,你要是不困,我们来做些别的事情?”
一听这话,沈纤钥便怂了,他吞了吞口水,道:“突然好想是有些困了,我们还是睡觉吧,等明日在教训他好了。”说着便几个快步走到床边将外衣鞋子统统脱掉,拉过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花凝偷笑着将油灯吹熄了,便也上床躺下了。
沈纤钥一觉醒来已是晌午,之前每日赶路花凝每每清晨便喊他起床,其实他都没睡够,但是想着花凝救阿越心切,才没有抱怨。
既然已经到了岳阳,便算是暂时要在这里住下,花凝也心疼他便没有叫他起来,容着他一觉睡到晌午。
见他醒来,花凝便连忙坐到床边,道:“醒了,饿不饿?”
好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沈纤钥这一觉睡得舒服,他点点头,撒娇道:“要抱抱。”
花凝笑着点点他的额头,道:“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这般孩子气?”
那人才不管这一套,仍旧是拖着声音,道:“要抱~”
花凝只好俯下身子抱着他,然后将人带着坐起来,道:“你先穿上衣裳,我去叫人上些饭菜来。”
沈纤钥拉住他的手,道:“要亲。”
说着便将嘴巴嘟起来,花凝一把拂过他的脸,道:“你还没洗漱呢,我才不亲你。”
那人立刻睁开眼睛,一双桃花眼瞪得浑圆,眉头紧紧的皱着,道:“你嫌弃我?”
花凝哪敢嫌弃他,只是与他玩笑,这人还当真了?
见她不说话,他便当她是默认了,心中更是窜起一股怒火,道:“你之前蹂躏我的时候,每回醒来都会偷亲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这会儿却嫌弃我了,你是不是在怪我昨晚没叫你碰?”
他怎么会这样想,有时候花凝真的对沈纤钥的联想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忍不住在心中暗笑。
那人气呼呼的又躺下身子,一脚踢开被子,整个人呈大字型排开,道:“你没能如了意便这样给我脸色瞧,既然这样,那你便来啊,你这样想弄我,弄我便是了,我又没说过不愿意。”
说完他便闭上眼睛,一副‘要上便上’的派头,花凝忍不住笑出声来,低头吻了吻他的唇,那人以为她要做呢,便主动张开嘴巴,叫她深吻。可花凝只是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薄唇便停了下来。
沈纤钥猛地睁开眼睛,更加气愤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嫌弃我,连上都不肯上我么?”
花凝将他拉起来,笑道:“别闹了,我哪有嫌弃你,你不是要亲,我亲你便是了,何苦来的做出一副要砍头的决心?”
那人却没好气,道:“你早这般不就没有这些事了,如何都怪不得我的。”
花凝摇头,道:“你呀你,还每次良心发现都说自己要为了我如何如何的,你哪里有那个决心,根本就是三分钟热度的。过了之后,你便还是你沈纤钥,一刻不耍小王爷脾气,你便不自在。”
听她这么一说,沈纤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好像确实每次都是说说,从来没付诸过行动的。自己顿时也觉得心虚,可是这也怪不得他的,要怪就得怪她每次都惯着自己,把他都宠坏了。
虽然心里这样想,沈纤钥嘴上可不饶人,道:“反正我就是这般,如今你后悔了可也是来不及的了。”
花凝笑道:“哪里有后悔的,纤钥哥哥这样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
又是这样的话,都是她,每次都说这样的话,才叫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双脚不沾地儿的,故而便更加傲慢起来了。
“快起来吃饭了,等会儿饿坏了,我要心疼的。”
听了这话,沈纤钥才欢喜的起身穿上外衣,花凝也转身出去叫人送吃的。
两人吃过饭,沈纤钥道:“我还是第一回来西秦呢,你陪我出去逛逛。”
逛逛倒是可以的,花凝忽的想到了什么,便道:“你若只是逛逛我便陪你去,但你若还像以前在大靖那般要这要那的,我身上可一文钱都没有。”
“瞧你那小气样儿,我堂堂大靖王爷,出门在外如何要一个女人花钱?”沈纤钥说的颇有气势。
花凝看向他腰间佩戴的那枚玉佩,笑道:“是么?那你那块玉佩从哪里来的?难不成是捡来的?”
沈纤钥不用看也知道她说的玉佩,自从她送了这块玉佩给他,他便日日都带着,从来不曾戴过别的。
他喃喃道:“我那哪儿是图你那两个钱,只不过是怕你再……”
说到这里沈纤钥连忙住了口,他才不要告诉她,自己是吃醋花凝买下阿绫的那件事呢。
花凝疑惑道:“怕我再什么?”
沈纤钥气鼓鼓道:“没什么。”
他这模样着实瞧着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但是怕是她再追问,他也不会告诉她。
花凝只好摇摇头,道:“既然你不用我花钱,那我便陪你去便是了,不过若是我瞧上什么好东西,可是要叫你买给我的。”
一听这话,沈纤钥便来了气势,道:“那可要看我的心情,你若是将我哄得好了,我自然会对你言听计从,你若还是欺负我,我一样不买。”
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还能如此可爱的,恐怕这天底下就只有他沈纤钥一人了吧,他越是这般,花凝越是忍不住要逗逗他,“你不买便算了,反正谁给我买糖吃,我便跟谁走就是了。”
“你……”
果然是这样,若是当初他没有千方百计的吸引她的注意力,叫她给他做丫鬟什么的。她一定会跟了萧允那个臭小子吧,就因为……他有糖。
沈纤钥越想越气,他忽的大喊起来,道:“你这么喜欢吃糖,那你便跟萧允去便是了,也不劳你在我这里受我的气。”
花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莞尔笑道:“你说萧允啊,他倒是也挺不错的,每日身上都带着糖,若是跟他在一处倒也是桩不错的事。”
话音刚落,沈纤钥便从桌上拿起碗来,冲她砸了过去。他原以为花凝会像莫肖寒以前那般灵活躲开的,可花凝哪里能想到他会动手,那碗便直直的砸在花凝的头上,瞬间便碎裂开来。
随后便是一缕鲜红顺着花凝额头淌了下来,沈纤钥几乎是瞬间便慌了手脚,眼泪便不受控的流了下来,他连忙用袖子捂住她的伤口,道:“对不起,对不起,阿凝,对不起……”
花凝满脑子都是他在说‘对不起’,一时间连该如何反应都忘了,片刻她才将衣裳撕出一根布条,将沈纤钥的手移开,将布条折叠按在那受伤的位置。
那个罪魁祸首正站在一旁,浑身颤抖着哭的厉害。
花凝想起从前听师父说过的一件事:师父小时候,父母很不合,他爹爹常常会殴打师父的母亲,有的时候用手打,有的时候用脚踹,还有的时候锅碗瓢盆儿都会砸在身上。
可是,明明师父的母亲会武功的,但是因为爱着他父亲故而从不曾反抗的,原以为能有朝一日得那人良心发现,却从未有过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师父他到死也没有跟人成婚。
故而,师父从她很小的时候便跟她说,若日后寻了夫君,那人若对她动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耐的。第一次那人会心疼,第二次会认错,第三次第四次便习以为常。
也是这个原因,花凝才从小便立志要花钱买一个温顺的相公,这样那人一辈子受制于她便不可能欺负她。
想到这里,花凝看了看那还在大哭的人儿,心道:纤钥他会这样么?
他不会吧,花凝相信他不是师父父亲那样的人,可是师父的叮嘱却叫花凝心烦意乱。算了,想不通干脆不想了,花凝淡淡道:“我先去躺一会儿,不能陪你出去了,你自己去玩吧。”
这话原是没有什么不对的,但到了沈纤钥耳朵里却叫他觉得撕心裂肺一般疼,她没有怪他也没有安慰他,她还叫他自己出去,她明知道他并非想出去,而是想跟她出去。
但这会儿,沈纤钥却发不起脾气来了,他做错了,他对花凝动手了。心中懊悔不已,他看向自己那只手,真是恨不得剁了它,怎么就没有控制住,花凝到底不是莫肖寒。
他跟莫肖寒那般打打闹闹那么些年了,可是花凝不同。即便他这回是打中了莫肖寒,他心中尚不会这般难受,即便莫肖寒跟他绝交,他也不会这般心痛。
回过神来,花凝已经背对着他躺下了,他有气无力的跌坐在一旁。
半晌,沈纤钥才冷静下来,他擦了擦眼泪,沙哑着声音,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他等了片刻,花凝没有答他,他心中更加难受了。
出了门便去寻了最好的医馆,买了好些个涂抹的药膏药粉什么的,回来时花凝还是保持着原来那个姿势。
沈纤钥低声道:“阿凝,你还醒着么?”
花凝翻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盯着他。
沈纤钥被她看的更难受,她的眼神这样冷淡,从来没有过的,他低下头,小声道:“我给你买了药,给你涂上能好的快些,大夫说了,不会留疤的。”
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花凝倒是第一回见,顿时便有些心疼,想好好哄哄他,可是师父的话犹在耳边。
“好。”花凝淡淡道。
沈纤钥拿着那大包小包的药坐到床边,他轻轻将花凝额头上的布条取下来,因裹着的时间有些久了,故而有些粘连在伤口上,取下来是花凝疼的发出“嘶嘶”的声音。
沈纤钥知道弄疼她了,心疼的很,眼眶里的泪水瞬间便滑了下来。他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哭,但依然控制不住的流眼泪,直到视线有些模糊了,他才随手胡乱的用袖子抹了抹。
好容易将那布条取下来了,那伤口大拇指甲那么大,沈纤钥紧紧地咬着下唇,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取出一瓶药膏,轻轻打开,手指颤抖着挖了一块,动作轻柔的给她涂抹。
花凝只是静静地盯着被他咬的苍白的下唇,她此刻真想亲亲他,可是……
045章 卑微的病娇
良久,药膏药粉什么的统统抹了个遍,沈纤钥才又用那布条缠在她额头上,他低声道:“你睡一会儿吧,我不会来打扰你的。”
说完,沈纤钥便出去了。
他一个人会去哪儿呢?花凝想不出来,但她终究没有追出去,也没有拦他。
这回花凝真的睡过去了,直到外面的一声惊雷才将她吵醒,花凝起身,头上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她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原来外面下雨了。
沈纤钥还没回来么?她刚才是不是对他太冷淡把他吓坏了,想着他应该在木禅房里罢。
睡了这一觉,花凝有些想明白了,师父的父亲对他母亲不好,是因为并不爱他母亲。可是,沈纤钥是不同的,他有多喜欢她,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她着实不该这般一棒子将人打死。
想必经过这回他以后再也不敢了吧,天都有些暗了,还是叫他回来的好,木禅也不堪其扰吧。
这般想着,便动身往隔壁去,敲了门,木禅便来看门,道:“王妃你受伤了么?”
“我没事,”花凝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你家王爷在你这吧,跟他说我消气了,叫他回来。”
木禅有些惊讶,道:“王爷不在我这里。”
花凝身子颤了颤,道:“不在你这,可外头下着大雨他能去哪里呢?”
木禅连忙道:“王妃,你先不要担心,或许王爷在外面躲雨呢,我出去找找他便是了。”
花凝哪里放心的下,道:“我跟你一起去找。”
木禅点点头,便去跟店家要了三把油纸伞,递给花凝一把,两人撑着伞出门,可是这岳阳城这样大,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花凝道:“木禅,你往那边去,我往这边走,找到了便将他带回来。若是没找到,便先回来,再往别处去。”
“是。”木禅说完便消失在雨幕里。
花凝撑着伞,沿着那街道一路往前,走了许久也没见街上有半个人影,忽的眼前出现一条河,那不远处的河边正坐着一个人。
雨下的实在太大了,花凝瞧不真切那人是不是沈纤钥,她急忙上前去,果然是他。
衣裳早就湿透了,这个人死气沉沉的坐在地上,花凝给他撑着伞,道:“纤钥,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猛地转身,见是花凝,连忙站起身子抱住她,嘴里还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阿凝,对不起,我错了,阿凝,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生气,求你了……”
他语无伦次的一直低语着,花凝有些心疼,便温柔道:“我没有生气,纤钥,跟我回去吧。”
沈纤钥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还是自顾自的说着那番话。
语气越来越弱,越来越呜咽。
花凝一只手撑着伞,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道:“纤钥,我不生气了,别难受了,好么?”
良久,那人才从她怀里出来,意识到将她的衣裳弄湿了也弄脏了。他低着头红着眼睛,两只手想给她擦拭干净,但手上的泥,叫他越擦越脏,他急的哭了出来。
“怎么擦不干净,我给你擦干净,擦干净……”
花凝知道沈纤钥有些洁癖,从来不会将自己弄得这样脏,看来真的是受了很大打击。果然,都怪她胡思乱想才会将他变成这样。
花凝抓住他的手,道:“别擦了纤钥,回去吧,回去把衣裳换下来便好了,你淋了雨会生病的。”
他抬起头看着花凝,声音颤抖道:“你的头还疼不疼了?”
“不疼了,一点儿都不疼了,真的。”
“可是,我这里好疼。”他说着将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
花凝隔着他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心口,道:“还疼吗?一直揉到不疼为止好不好?”
沈纤钥摇着头大哭,道:“不要对我这样好,阿凝,不要。你总是对我这么好,一旦对我不好或者不理我,我便生不如死的难受。我也知道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好疼,心里好疼,阿凝,你打我骂我都好,不要对我视而不见。”
花凝低声道:“我千不该万不该,你原谅我,我以后不会了。”
那人哭的更厉害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迁就我。”
花凝轻轻抚上他的脸颊,道:“你是我的夫君啊,我自然会迁就你,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回去吧,好不好,这里好冷,我怕冷。”
他迟迟不肯回去,花凝只能用这个办法叫他回去了。
这法子果然有效,沈纤钥连忙接过她手里的伞给她打着,道:“回去,现在就回去。”
他想抱住她给她一些温暖,可是自己身上也是冷冰冰的,故而便没有去抱她。
两人回到客栈,小二刚巧出来,瞧见了,连忙道:“两位客官这是去哪里了,淋雨了罢,我这便去叫厨房烧些热水,两位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多谢。”花凝道。
那小二摆摆手,便往后厨走去。花凝和沈纤钥上了楼,便进了屋子,花凝道:“快上床去盖上被子,别着凉了。”
沈纤钥站着没有动,他低声道:“会将床单被褥弄湿的。”
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思想这个?
花凝连忙给他将湿衣裳脱下来,这倒是唯一一次他在她面前光着没有害羞,花凝连忙用帕子将他身上擦干,道:“这下不会弄湿了,快上去。”
那人这才听话的上床去,花凝将被子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张脸来。
良久,沈纤钥轻轻拉开被子的一角,声音极其柔弱道:“我身子暖些了,你躺进来我给你捂捂。”
花凝摇摇头,道:“我不冷,等会儿小二还要来送洗澡水呢,我若也躺上去了,谁给他开门啊?”
他没再说话,只是伸出双手握住她的手,端到唇边,轻轻的哈着气,又不停地搓着,给她取暖。
花凝眼眶有些微红,他从未有过这样卑微的时候,此刻这幅模样真真是叫人瞧了心疼的紧。
半晌,小二将热水一趟趟提了进来,很快便将浴桶装满了,小二道:“两位客官,水都加好了,旁边这里有一桶滚水和一桶冷水,客官要是觉得水冷或水热可以自行添加。这浴桶也是新的,两位客官放心用,小的这便退下了。”
说罢,小二便退了出去,将门关上,花凝便从门内上了锁。
回到床边,道:“快起来泡一泡。”
沈纤钥十分听话的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进桶一气呵成,他坐在桶里热水刚好没过他的胸口,他低声道:“阿凝,一起。”
花凝笑着摇摇头,两个人一起,洗着洗着便去做别的事了,今日他受了寒还是泡一泡好好休息的好。
那人眼睛有些失神,忽然便站起身来,水滴不住地往下淌,花凝道:“怎么起来了,快坐下,别着凉。”
“一起。”那人声音十分低沉,似有似无。
他摆出一副不一起洗他便不洗了的样子,花凝只好将衣裳脱了进去。
这浴桶比她在崇山镇时买的那个要大很多,即便是两个人一起洗也十分够用。这样也好,省的两个人叠在一起又起别的心思。
那人就那样坐在里面,一动不动,花凝便给他擦拭着,道:“好好洗一洗,脏死了,你今日去河边做什么?”
沈纤钥喃喃道:“那里风景好,在那里坐着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那样入迷,下雨了都不回来?”
他身子颤了颤,道:“想我对你有多坏。”
花凝有些好笑,道:“那你想明白了么?”
他点点头,“明白了。”
“那到底有多坏呢?”
他转过身来,看着花凝,眼眶红红的,道:“很坏很坏,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坏,我总是欺负你,还对你使小性子,一言不合便要对你发火。今日也是这样,我才会一时失手,做了那样的事。”
花凝笑笑,道:“可是纤钥也有很好的时候啊。”
沈纤钥低下头去,整个人都缩进水里,只剩下个头还在水面上,他轻启薄唇,道:“我有吗?”
花凝将他粘在脸上的发丝轻轻拨开,语气温柔道:“有啊,当然有,纤钥也有体贴的时候,也有温柔的时候。一想到纤钥的好,你的不好我都可以容忍,所以我才这样喜欢纤钥啊。”
那人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低落起来,道:“我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我。”
花凝轻轻抬起他的头,道:“值不值得,自然我比你更清楚。”
那人的眼睛这才微微亮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里像是装满了星星一般。
两人洗好了,花凝便给他擦干叫他上床去,想着那人一日都没进食,担心他饿肚子,花凝便从包裹里找了身衣裳,便要穿上。
沈纤钥低声道:“你要去哪里?”
见他这般紧张,花凝道:“我去给你弄些饭菜来,你应该饿了吧。”
那人从床上坐起身来,紧张道:“我不饿,你不要走。”说着便将身边的被子拉开,道:“过来。”
他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光溜溜的,邀请她躺过去本身就是种勾人,更何况他还摆出那副任君采撷的表情。
花凝只好将衣裳放下,将油灯吹灭了,便也上床去了。
那人见她上来才乖乖躺下去。
半晌,那人又用低微的声音,道:“你要不要上……我?”
“……”
这回是清醒着的时候说这话吧,花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不像高傲的沈纤钥会说出来的话。
沈纤钥以为她没听到,便又鼓起勇气,更大些声音,道:“想不想上?”
这回应该听得真切了吧?
花凝那里是没听到,她是有些不敢相信,直到他说了第二次,花凝才道:“纤钥,你累了,禁不起折腾的,早些睡吧。”
这句话是想还是不想呢?应该是想,但是怕他禁不起折腾吧。
沈纤钥从中得到这个信息,便撑起身子去吻她,从上到下,十分温柔虔诚,像是对待自己最信奉的神祗那般。
他从来没有这般热情过,即便是之前他要自己主动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热情。他知道亲她哪里她会高兴,便用心的去做,很快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温热了起来。
花凝道:“我来吧。”
那人声音沙哑着道:“教我,你说过的。”
开始时花凝带着他起伏,随即他便也有所领悟,便自己动起来,他身子弱第二回时已经没有气力了。
花凝道:“纤钥,你累了,快睡吧,下回等你身子好了再来。”
那人抽泣道:“不,你来,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想摸我屁股也可以。”
这样的情况,花凝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她沉默着没有开口,沈纤钥哭着道:“你是不是对我的身子没兴趣了?你腻了我么?”
说着,他便自己拉过花凝的手往身后去,花凝一碰到他便颤抖着叫出声来。花凝连忙松开手,道:“够了,纤钥够了,别这样,你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
沈纤钥低声道:“真的……没兴趣了吗?”
花凝软下语气,道:“怎么会没兴趣呢?纤钥这样漂亮身材也好,我自然对你有兴趣的,只是你今天太累了,又没有吃东西,我怕你难受,我在心疼你啊。”
“真的么?”
“是啊,”花凝轻轻吻上他还在流泪的眼睛,“纤钥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有人对你失去兴趣呢?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觉,乖,听话。”
那人这才安分下来,低声道:“嗯。”
花凝又哄了许久那人才真的睡过去,她摸了摸额间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身体上的伤总是好的很快,至少比沈纤钥心里的伤要快的多。
这一夜沈纤钥睡得不太安稳,天刚蒙蒙
亮便醒过来,他侧着身子看向花凝,她还在睡着。
沈纤钥心中五味杂陈,昨天的那件事情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他从被子里伸出手臂,手指轻轻地去触碰花凝结痂的伤口。
花凝有些吃痛,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道:“怎么这么早便醒了?”她伸出手,轻轻抚上那人的额头,有些发烫。
果然,沈纤钥的身子弱,又容易生病,昨日那场雨浇下来自然是要发烧的。
花凝将他露在外面的胳膊收进被子里,起身要下床。
那人却抓住她的手臂。
“别走。”
花凝轻轻地抚摸他的脸,柔声道:“我只是去给你请个大夫来,很快便回来了,你好好躺着,听话。”
沈纤钥摇摇头,依然不松开她,道:“不要大夫,别走,求你。”
046章 阶下之囚
花凝原以为一觉醒来他便能看开了,怎么还是这样卑微呢,难道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么?
每回两人吵架或者是怎么样的时候,沈纤钥从来不会记到第二天早上的,这回看样子真的叫他难受了。
这样想着,花凝只好顺着他,又躺了下来,轻轻着他的背,道:“我不走,那你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他摇摇头,低声道:“我睡不着,想就这样看着你。”
花凝淡淡一笑,揉着他的头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阿凝很好看。”
这人怎么还能说得出旁人好看?明明自己生的那样好看,不是应该会审美疲劳的么?
从清晨到晌午,沈纤钥就一直那样瞧着花凝,中途说了他几次,他也听不进。
花凝很是担心,昨天他便一日没有进食,今天身上还发着烧,若还不吃东西,恐怕病情会加重。
没办法,花凝只好道:“纤钥,我饿了,我们起来吃些饭菜好不好?”
那人这才点点头。
花凝穿好衣裳便去隔壁寻木禅,叫他去让小二送些饭菜,再去请个大夫来。她这才放心回房间去,那人正乖巧的坐在床边。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纤钥捂着心口,道:“还是好疼。”
花凝坐到他身边去,给他揉着胸口,道:“这样好些么?”
那人轻轻点头。
他这样真叫花凝心里难受,“纤钥,把那件事忘了吧,我已经不在意了,你也别再想了。看你这样,叫我更心疼,我倒宁愿你还像以前那般对我使性子耍脾气。”
听了这话,沈纤钥的眼睛红润了起来,他低声道:“你可以原谅我,但我却不能原谅自己。”
“我以前也曾伤过你,你不是也没有怪罪我么,怎么换成自己就非要这样在意呢?”
沈纤钥流下一滴泪来,道:“不一样的,那时候我们不是这种关系,你伤了我是无意识的。但我却是本能的下了狠手,我是故意的,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会躲开的,我没想到,没想到……”
花凝给他擦着眼泪,道:“怎么说着说着又哭了呢?别哭了,如今你都二十二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哭便哭呢?”
那人吸着鼻子,道:“我也……不知道,没……没想要哭的,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我其实除了哭什么都不会,我这么没用,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花凝柔声道:“纤钥怎么会没用呢?纤钥会做饭,会弹箜篌,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么?我一个女子都比不得你呢,你这样好,怎么会觉得自己没用呢?”
“你真的这样想?”
花凝点头,继续给他擦着眼泪,道:“不能再哭了,等会儿小二要进来送饭的,叫人家瞧见了,多丢脸啊。”
沈纤钥一向爱面子,私底下怎么都行,明面上偏偏要端着。可这一回他却全然不顾那些没用的脸面,歪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道:“我才不在乎。”
花凝握着他的手,道:“好,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啊,叫旁人瞧见我相公总是哭哭啼啼的,我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这回沈纤钥倒也没向以往那样,因她说这话便跟她闹,反而坐直身子,用袖子将脸上擦了个干净,道:“我不会给你丢脸的,我会乖乖听话。”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敲门声,花凝便起身去开门,来人并非是小二,而是木禅请来了大夫。
花凝连忙将大夫请了进来,大夫给沈纤钥切了切脉,便道:“公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风寒罢了,吃几回药便能好起来。”
说罢便开了药方,木禅便随着大夫抓药去了。
俄而,小二便将饭菜端了进来,两人吃了饭,木禅又将熬好的药送进来。
花凝一小口一小口喂给他喝,沈纤钥眉头紧皱着,一点点喝下去。若是以往,这会儿他定然会大吵大闹嫌药苦,可今日却没有。
他真的很乖,乖得叫花凝忧心。
吃了药,花凝便叫他上床去躺着,沈纤钥非要拉着她一起,花凝道:“纤钥你生病了,我一直跟你这样亲近我也会被传染的。”
那人这才松开拉着她衣裳的手,乖乖的躺下闭上眼睛。
花凝好容易将人哄得睡着了,想着还是出去买些酸枣糕什么的回来哄哄他,等他高兴了,兴许就不会这样了。
她摸了摸身上还有几吊钱,买酸枣糕还是够用了。
出了门便沿着大街一路往闹市去,这岳阳果然十分热闹跟京城别无二至。只是这两国之间的饮食倒是有些不同,特别是这些个小食差异很大,她转了一整条街也没找到一家卖酸枣糕的。
花凝有些失望,忽的身旁一个人撞了她一下,她下意识以为是小贼,便摸了摸怀里的钱,还好钱还在。
故而便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转到第二条街的时候,便听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一个沉重的脚步。那脚步声跟随了她许久,花凝便拐进一条巷子里,一个闪身便躲了起来。
果然一个大汉东张西望起来,花凝心道: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她仔细的想了想,这是西秦的地界,她有可能见过的只会是那群西秦使臣。糟了,被发现了,昨日下了雨木禅没来得及去宫里打探。如今被他们发现了行踪,恐怕要再进去会很难。
正想着,便见那大汉往另一条巷子去了,花凝这才放心出来。
还没松口气,便听到身后有声音,她便握紧拳头,跟那人缠斗起来。那黑衣大汉手里拿着匕首,花凝即便是力大如牛,到底是敌不过兵刃相向,很快身上便多了几道伤口。
花凝知道不敌,便打算借机溜走,却没想到之前跟着她那大汉突然出现,花凝一个不察便被他打晕了。
沈纤钥从噩梦中惊醒,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捂住心口,好难受。自从他将花凝找回来,已经好久没有做过噩梦了,他感觉很不好。
天已经暗下来了,屋子里有些昏暗,他低声道:“阿凝?”
没人应他,他便紧张了起来,连忙翻身下床,便去拍隔壁的门。
木禅打开门,道:“王爷,何事吩咐?”
沈纤钥极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道:“阿凝呢?在哪里?”
木禅没问的一头雾水,这两个人真是……
昨日是花凝找沈纤钥,今日是沈纤钥找花凝,可是问他有什么用,真叫人头痛。
“王妃不是在屋里么?”
沈纤钥踉跄了一下,木禅连忙扶住他,沈纤钥喊道:“快去找,快去把她找回来。”
“不必了。”一个女声飘了过来,随后便见一群护卫簇拥着一个女子缓缓而来,那女子正是凤燎。
沈纤钥皱起眉头,怒声道:“是你,你将阿凝绑走了?”
凤燎哈哈大笑起来,道:“小美人儿,话别说的这样难听嘛,我可没有绑她,我只是请她进宫去喝杯茶罢了。”
说着她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沈纤钥大怒,厉声道:“给我杀了这个女人。”
木禅拔出剑来,正要动手,便听到凤燎淡淡开口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的好,且不说你这护卫是不是我这一群护卫的对手,难不成小美人儿不想你那未过门的夫人活命么?”
沈纤钥被气的浑身颤抖,这样受制于人他还是第一次。如今花凝和阿越都在她手上,他却没有半分主意,他只能挥手叫木禅收起剑来。
凤燎歪着头,笑道:“这就对了,乖乖听话,你的心上人和儿子才能活命。”
说罢便转身,喝道:“带回去。”
一行人便将沈纤钥和木禅押进宫里,凤燎手上捏着沈纤钥的命脉,自然不怕他能闹出什么花来,只是给他二人安排了屋子,便离去了。
沈纤钥气的跌坐在一旁,木禅连忙安抚道:“王爷,你先不要担心,等天色暗了,我出去找找王妃和世子,你身体还病着,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这种时候哪里有心思去休息,阿凝不在,他整个人都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像个傀儡般没有知觉。
入夜,便有宫人送来饭菜,沈纤钥气的一把将那些东西摔在地上。忽的便传来一阵笑声,凤燎一身红衣缓缓而来,道:“小美人,怎么生这样大的气,是想我了么?”
沈纤钥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碗,转身便架在凤燎脖子上。那送饭的宫人吓坏了,凤燎却十分淡然,她摆摆手道:“出去,别打扰朕和美人独处。”
那宫人颤巍巍的退了出去。
凤燎笑道:“小美人,别这么易怒嘛,许久不见了,小美人没有想我么?”
沈纤钥笑的阴冷,道:“想,想我该如何杀了你。”
那人不怒反笑,且越笑越大声。
沈纤钥手中的碎碗更紧紧的压住她的脖子,一抹鲜红便顺着碎碗淌了下来。
凤燎却好像没有半分痛感的继续笑着。
“你笑什么?”沈纤钥大怒。
凤燎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先前你哪位相好说你单纯善良,你自己说好不好笑。小美人,你瞧瞧你那心上人根本就不了解你,你这样狠毒的模样跟我才般配,何必与那心思纯良之人在一处,那得多压抑啊。”
想到花凝,沈纤钥闭上眼睛,松开了她,他声音颤抖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凤燎笑道:“我想怎么样?我想你活得更加快活,我可是西秦的女帝,你若是与我在一处,你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杀谁便杀谁,岂不快哉?”
沈纤钥摇摇头,无力道:“我不需要。”
凤燎有些不解,道:“不需要?沈纤钥,没人比我更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的眼神,跟我很像,我一眼便看得出。但凡是伤你一分的人,你便该叫他偿命,只有我才能给你这样的殊荣。”
沈纤钥冷笑道:“你真是可悲,活在仇恨和怨恨里有什么意义?我早就不在任性妄为,不然你以为你能活着从大靖出来么?”
凤燎道:“所以你,不肯跟我?”
“休想,除非我死。”
凤燎看向他,他眼神那样决绝,真是可惜,难得遇上一个像她的男子,还生的这样漂亮,竟然不愿意跟她。
“你再想想吧,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若你担心王夫的事情,我可以为了你不再要任何男人。”说罢,凤燎便离开了。
沈纤钥大喊:“阿凝在哪里?”
那人终是没有回答,便消失了。
沈纤钥跪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阿凝,阿凝……”
花凝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她想起自己之前被人打晕了,起身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身上的伤口有些疼痛,但花凝此刻还是需要赶快出去,毕竟沈纤钥还在客栈里等她,等不到她该多着急啊。
她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打开一道缝,外面并没有人看守。她这才放心出门,入眼的是一个小庭院,周围还有两三间差不多的小屋子。
花凝来不及细想,便四处找寻出去的路,她很快便发现这是一个封闭式的小院子。围墙很高,要爬出去很困难,最重要的是墙上布满了尖锐的匕首片,几乎不可能翻墙。
除此之外,这地方只有一处出口,是一道上锁的铁门。花凝附耳过去听了听,外面有人把守,想要破门而出也很困难,花凝无法判断外面有几个人,万一他们呼喊恐怕不能成事。
可是她现在很担心沈纤钥,他一定急坏了,该怎么办?
忽的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花凝一个转身正要出手,却见一个身着白衣,生的颇为清秀的男子站在那里。
“你是谁?”花凝警惕道。
那人低声道:“我叫清遥,跟你一样,是个囚犯。”
“清遥?他们为何囚你?”
清遥眸子暗了暗,道:“说来话长,我惹怒了女皇陛下。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同是天涯沦落人,花凝这才收起拳头,道:“我叫花凝,应该,也算是惹了女皇罢。”
清遥淡淡道:“你受伤了,跟我过来,我这里有药。”
不知为何,花凝觉得这个清遥不像是个坏人,故而便跟着他进去屋子。一进去便闻到屋子里那股浓重的药味,花凝狐疑道:“你是大夫?”
清遥轻轻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047章 凤燎和清遥
他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粉和一根长针,花凝有些疑惑,她只是些皮肉伤哪里需要什么长针,顿时便防备起来。
只见他用那长针在手指上轻轻戳了一下,花凝有些惊讶,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这是温柔的笑了笑,却没有说话,他又将那药粉倒出一些涂抹在自己的伤口上,随后便将那药粉瓶子递给花凝,道:“你是个姑娘,我不方便给你上药,你自己来吧,这药……没毒的。”
原来是为了叫她安心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贴心温柔的男子,花凝连忙接过那瓶子,道:“多谢。”
清遥摇摇头,道:“举手之劳,我在这里一个人闷得很,遇上你也是缘分,故而便不必跟我客气了。”
说完他便起身往门外走去,叫花凝自己上药。
花凝连忙撸起袖子,将那药粉撒上去,一触碰到伤口,顿时便觉得很疼,但疼过之后便不再有痛感。
良久,花凝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涂好了药,便也出门去,清遥就站在门口等她。
花凝惊讶道:“你为何不去我房间坐一会儿?”
清遥摇了摇头,道:“没有经过花凝姑娘的允许,我怎么能擅自进姑娘的房间去,在这里等姑娘才稳妥。”
他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低声道:“花凝姑娘请将手伸出来。”
花凝将手伸过去,清遥便将那帕子覆在花凝的手腕上,隔着帕子给她把起脉来。片刻,便又将那帕子收回来,道:“姑娘没什么大碍,身体很好,这几处皮肉伤很快便会好起来的。”
这时,花凝才明白清遥做事实在是谨慎,先是弄伤自己试药,随后待她涂了药相信他了,才这般小心的给她切脉,真真是滴水不漏。
花凝真的很好奇,这样温润如玉又替人着想的男子,如何会得罪凤燎?
清遥抬头看了看天空,低声道:“天色快暗了,姑娘回屋去吧,等会儿会有人送饭来的。还有……还有就是,姑娘夜里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
“为何不能出来?”
清遥叹了口气,道:“就当是我在求姑娘,不要出来吧。”说着他便拱手对花凝拜了拜,花凝连忙扶起他,道:“好吧,我会听你的。”
听了这话,清遥这才放下心来。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递给花凝,道:“吃饭之前先试试有没有毒,虽然她应该不会在暗中做这样的事,但……”
清遥后面说的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花凝还是听到了。他说的“她”是谁呢?是那位被得罪的女皇陛下么?
花凝感觉清遥好像跟凤燎有什么,但是她说不上来,清遥好像很了解凤燎。
“但什么?”
清遥摇了摇头,微微勾起唇角,道:“没什么,回去罢。”说完他便进屋去了。
花凝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那样落寞,不知为何花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躯壳。
她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去管旁人的闲事,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出去的好。
果然,天色暗下来之后便有宫人进来送饭,是个小姑娘,应该只是普通的宫女罢。花凝自然知道捉这样的人也没法作为人质,便没有动手,待那宫人出去,她便用银针试了试所有的饭菜,确实没毒。
花凝没什么胃口,但想着还需要体力出去,才勉强吃了几口,便上床躺下,闭着眼睛想办法。
夜深了,花凝也还没有睡着,她翻来覆去,此事纤钥该有多担心她,他会不会跑出去找她,找不到她该怎么办?或者他跑出去,会不会也被抓起来?
忽的,一阵惨叫声传来,花凝连忙坐起身子,这是什么声音?
难道这就是清遥说的,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去的原因么?
花凝耳力极好,那惨叫声还在不停地响起,那声音好像就在隔壁,仔细一听那清冽的声音可不就是清遥么。
花凝此刻也顾不得清遥的请求,便连忙下床往隔壁去,隔壁的门从里面反锁了。
花凝用力的拍打着那扇门,道:“清遥,清遥,里面发生什么了?”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撕心裂肺的喊叫着,花凝皱起眉头,使出十成的力气一脚便将那门踹开了。
灰暗的屋里,一个颤抖的身影正坐在床上,不断地惨叫着。
花凝点上油灯,屋子便通明起来,她缓缓走近他,那人浑身是血,手上正拿着一把匕首。他不断地在自己手臂上割下新的伤口,一道一道,那白皙的手臂上早就布满了疤痕和伤口。
花凝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匕首扔了出去,她握住他的肩膀,道:“清遥,你在做什么?”
那人像丧失了神志一般,拼命的挣扎着,他似乎很痛苦,割伤自己似乎是为何恢复神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己不就是大夫么?
花凝只好将自己的外衣撕成布条,将他牢牢地绑了起来。忽的那人便要咬舌自尽,花凝本能的便伸手过去,那人一口咬住她的胳膊,猛烈地痛感很快便传遍了全身,花凝只好单手劈向他的脖子,那人瞬间便晕了过去。
花凝的手臂被咬的血肉模糊,想起之前清遥给她的药还放在桌子上,她便连忙给自己的伤口涂上药,又将那药粉撒在清遥的伤口上,那一道道刀伤,实在是触目惊心。
花凝注意到他的两条胳膊没有一处是好的,不是旧伤就是新伤,新伤叠旧伤,十分骇人。
怕他半夜醒来又会折腾,花凝只好在他屋子的桌子上趴着睡一会儿,直到天亮好在那人没再胡闹。
花凝睡醒时,清遥早就醒了,他没有吵她,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
花凝低声道:“你没事了吧。”
清遥点点头,她这才赶紧去给他松绑,清遥坐起身子,看向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他低声道:“多谢你给我上药。”
花凝摇头,道:“你帮我一次,我也帮你一次,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不必客气。”
昨晚的事情,清遥是清醒着的,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咬了花凝一口,他低声道:“你的手臂没事吧?”
花凝捂住手臂,担心他看到心中内疚,便道:“没事的,我皮糙肉厚的,没关系的。”
清遥自然知道有多严重,他心中有些愧疚,良久才开口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
他垂下眸子,道:“我想请你每天晚上都来打晕我。”
花凝有些不解,道:“为什么?还有,你昨晚为何要自残?”
清遥自嘲的笑了起来,“自残?我没有资格自残,我连死都没有资格,我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罢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遥深吸一口气,重重的吐出来,道:“算了,此生恐怕除了你,我也没机会再与任何人说了,便告诉你吧。此事说来话长,要从我十四岁说起。”
十年前,清遥本是西秦的第一神医,但他治病却有几个条件:
非权贵不医
无百两黄金不医
非八抬大轿不外医
非心情大好不医
那时候他才十四岁,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多少普通人上门求医都被他拒之门外,故而死在他门前的人数不胜数。
但清遥最擅长的是用毒,他除了不肯给别人治病,还喜欢给别人下毒,看到别人难受痛不欲生他最是高兴。
这一年,女帝陛下大病,便差人八抬大轿来请清遥,清遥只是觉得若是将女帝的病治好了,那后世得有多少人歌颂他的美名,故而才答应进宫去。
那八人大轿抬进宫中,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这一生的荣华富贵和显赫名声都在此一举。
但就是这一去便从此行差踏错,再无回头之路可走。
他遇上了命中的大劫——凤燎,初次相见时便是在当时的女皇陛下,也就是凤燎的母亲的床前。
当时清遥对这个不起眼的少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只是觉得她的眼中有些狠厉,与旁人不同,但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清遥给女皇切了脉,他便很清楚这位女皇被人下了毒,但明明宫人都说太医们诊治是罕见的病。
她到底是什么病清遥根本无所谓,谁对她下了毒清遥也不在乎,但他知道如果将毒说成是重病能叫世人更歌颂他的神医妙手。
故而他并没有戳穿,只是道:“确实是怪病,但倒不是不可医治。”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少女扑在女皇的床前,道:“母皇,你听到了么?神医说你有救了,真是太好了。”话语间便是哭哭啼啼,当时的那个少女便是凤燎。
清遥就站在她身旁,凤燎虽然表面上很是开心,像是在为母亲能得救而欢喜,但他却清楚的看到了她眼睛中并没有半滴泪水,有的只是狠厉与决绝。
清遥向来聪慧过人,他几乎瞬间便明白到,这女皇身上的毒多半跟这个少女脱不了关系。
宫人给清遥安排了住处,便留他在宫中医治,当晚那少女便来到他的住处,清遥心道:她也未免太过心急了,倒是有趣。
清遥拱手道:“不知皇女殿下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凤燎笑着在一旁坐下,单手撑着下巴,颇为慵懒,道:“我今日瞧着神医的神色,好像是对母皇的病有什么不同的看法,神医难道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清遥也跟着笑了起来,道:“皇女殿下说笑了,在下今日在陛下床前说的明白,陛下的怪病,我可以医治。除此之外,在下便没有二话可说。”
听了这话,凤燎便站起身来,笑的妩媚,道:“那我想问问神医,如何才能叫神医不可医治呢?”
这话更是坚定了清遥心中的想法,那女皇陛下身上的毒果然是眼前的这个少女的手笔。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他说出没有办法的话,怕是会被她杀掉。
但清遥终究是年少轻狂,无所畏惧,道:“你在威胁我?”
凤燎听后哈哈大笑,道:“神医可要做个聪明人,这人啊早晚都是要死的,不过是个先后罢了。陛下若是驾崩了,天下早晚是要落到我手里的,神医自然不能只在意眼前的一时前途。”
凤燎说的很对,一个像她这般狠厉的女子,天下早晚是她的,跟她作对自然是死路一条。
清遥从未受过别人的威胁,但此时却叫他不得不忍受,他只好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杀了我?”
那人笑道:“怎么会呢?神医生的这样漂亮杀了岂不可惜,我有的是法子折磨神医,死才是这世上最容易的事情,最难的是活着。”
清遥最终妥协了,他需要她给他锦绣前程,她需要他的神医身份来昭告天下,女皇死于重病。除了这个她还需要他帮她偷换遗诏。
两个人便这样达成了盟约,直到女皇驾崩,凤燎继位,清遥都一直辅佐她。他亲眼看到凤燎是如何将她的兄弟姐妹一个一个暗中处死,并对外宣称他们都是被前女皇的重病感染而亡。
就是这样一个狠绝的女人,清遥却爱上了她。那些个日夜相处的时间里,他得知了一些事情。凤燎并不是女皇属意的皇女,她只是女皇陛下一夜风流生下的孩子,故而根本就不被女皇看重。
不仅如此,凤燎的那些皇兄皇姐更是对她百般侮辱,但她却忍辱负重,她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将所有欺负她的人全部一网打尽的时机。
她虽然冷血,但却并非无情,至少清遥当时是这样以为的。
清遥喜欢上了凤燎,但凤燎却对他无意。
可是,爱一人怎么可能说忘记便能忘记的,他又偏偏是个要强的人。她越是拒绝他,他便越想着她念着她,终于他做了一辈子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清遥在凤燎的茶水中下了媚药,借此与凤燎春宵一度。凤燎醒来见到躺在身旁的清遥,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清遥原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她便会接受他的。可是她没有,不仅没有她还叫他付出了代价。
她曾经掏出一把匕首给清遥,说:“你和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除非你走出这道宫门,将你所见之人杀死,杀够十人,我便嫁给你。”
清遥摇着头,将那匕首扔在地上,大骂她丧心病狂,她却大笑,道:“清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说什么天下于你如浮云,其实你根本就做不到。你这样的人永远不能入了我的眼,还是滚远些的好。”
048章 还治其人之身
凤燎最擅长的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给他灌下最猛烈的药,将全城最丑陋的女人跟他关在一个屋子里。他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些女人对他做了什么,她们一个一个对他施暴,整整一夜一日他几乎是昏死过去那些人才放过了他。
当时,凤燎就坐在那屋子里,一边瞧着这场闹剧,一边端庄自持的喝着茶。清遥向她求饶磕头,但只是换来那人的冷笑和更加残忍的对待。
清遥醒来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拖着自己肮脏的身子想要撞死。可是一个爱慕他的小宫女悄悄将他放出宫去,他终是没有勇气去死,这却是他做的第二个错误的决定,他当时没有想过或许活下来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他逃了出去了,在一个遥远的小乡镇住了下来。
那里的人待他很好,清遥第一次感受到这些他曾经鄙夷的低贱之人给他的温暖。他渐渐明白了,他之前的想法多么可笑,他不该去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他看到的卑贱之人只是生活所迫罢了,他们并非恶人,他看到的可爱之人却是世间最冷血无情的人。
自那之后,他便尽自己所能的治病救人,即便是没有钱他也愿意替别人看病,就这样一晃便是九年,这九年是清遥人生中最自在的九年,即便日子清贫,却比他未进宫时活得还要自在。
但这样的日子终究有消散的一日,他没有想到整整九年,凤燎还是不肯放过他,她将他抓回宫中,清遥才得知那一夜荒唐之后,凤燎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凤诃。
凤燎将清遥接进宫中,摆出一副懊悔的样子,还叫他跟凤诃住在一处,说是为了补偿他们父女多年未见。
清遥竟然傻傻的以为凤燎回心转意了,心中也燃起了希望,但他忘了凤燎最擅长的便是诛心。
清遥很喜欢凤诃,她生的很像他,性子也很柔和是个好孩子。
一个月的相处,凤诃也渐渐接受了他这个父亲,清遥努力的去做一个好父亲,他希望能够一家团圆。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妄想,凤燎根本就不是一个会有怜悯之心的人。清遥从凤诃那里得知,这九年来凤诃活得跟宫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下等的宫人都可以随意打骂她。
清遥很是心疼,他明白过来这些日子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他知道她很快便会对他再下手的。
因为这个想法,清遥更是尽心的疼爱凤诃,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再也见不到凤诃了。
可是,清遥终究是小看了凤燎,两人三个月的相处之后,凤燎便在清遥身下下了情蛊,并当着凤诃的面叫一群丑女人羞辱他。
清遥想要自杀,凤燎却一把捏住凤诃的脖子,道:“你若是死了,我便送她去陪你,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为了这个丫头活下去。清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生下你的孽种?自然是为了捏住你的把柄,怎么,这三个月你对她没有感情么?”
凤诃哭喊着,“爹,爹,不要,不要。”
清遥绝望了,他闭上眼睛任由那些人摆布,她说的对,死才是最容易的事,最难的是活着。
凤燎的笑声传遍了整座宫殿,她根本就是这世间最冷血无情的女人,都是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不该爱上这样的一个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怪不得旁人,不过是他自己自作自受罢了。
在自己亲身女儿的面前被人侮辱,清遥心如死灰,他宁愿凤燎侮辱他一百次一千次,也不愿在凤诃面前被侮辱一次。
那一夜之后,凤燎便将他丢在这屋子里,门外重兵把守,他身上的情蛊每夜都会发作,叫他失去神志甚至会做出他想不到的屈辱之事。
清遥想死,那人却用凤诃的性命相逼,他根本就不能死。为了能恢复神志,清遥只能每夜在自己身上割出一道道伤口,他不能失去理智也不能死,他只能这样卑微的活着,生不如死。
花凝听完,早就泣不成声,这世间怎么会有如凤燎一般残忍的人?
清遥却说得十分平淡,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见花凝这样难过,他低声道:“我现在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所以你不必为我难过。”
花凝哭着道:“清遥,我们逃出去吧,逃出去,带着凤诃。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你难道就不想再跟凤诃见面么?你心里还记挂着她吧,你并非是个死人,你还有所爱之人,还有要保护的人。”
听了这话,清遥落下一滴泪来,道:“逃出去,如何能逃得出去?即便逃出去又能怎么样呢,我躲了九年还是会被抓回来。我累了,我不想再想那些不可能的奢望。”
他摇着头,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花凝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道:“你相信我,只要我能出去,便一定会救你和凤诃出去。你们跟我们去大靖,我夫君是大靖王爷,他能护你们,大靖能护你们。”
清遥抬起头,眼睛里闪起一丝希望,道:“真的吗?”
花凝连忙点头,道:“真的,相信我,答应我别放弃希望,活着还有一线生机,好不好?”
那人这才哭了出来,点着头。
三日后,凤燎再次去瞧沈纤钥,沈纤钥抓着她的衣裳问她,“阿凝和阿越在哪里?”
但凤燎不回答他,他得不到答案便独自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凤燎跟他说话,他也不会出声,凤燎坐在他身边跟他说话,或许根本就不是在说给他听,只是对着一块木头倾诉罢了。
“我是我母皇的最小的女儿,却不是她唯一的女儿。我父亲是一个姿色普通的宫人,母皇那日喝醉了酒便临幸了我父亲,自那之后便将我父亲抛之脑后,从未提过此事,因为我父亲样貌不出众又没有显赫的家世,这一夜风流叫她丢了脸面。你说我母皇她是不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人,她生下了我,一个无情的人生了一个比她还无情的人。母皇讨厌我父亲,于是也讨厌我,她得知我跟父亲有来往之后,就在我的面前将父亲亲手杀死了。
可笑的是,母皇她也会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她不该生下我,更不该在叫我痛苦之后还留了我一命。或许她以为我和父亲一样软弱,根本没将我放在眼里,才留下我。
我的母皇嫌弃我,皇兄皇姐鄙夷我,连我寝宫里的宫人都瞧我不起。我何尝便天生就是这样冷酷绝情,是他们,一步一步将我逼到现在这个境地,我杀了他们难道不该么?”
这些话叫沈纤钥想起了他的事情,或许她说的是对的,他们很像,都是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为了报复,为了向那些曾经欺凌过他们的人复仇。
可是,不同的,他们又是不同的,沈纤钥遇上了花凝,他曾经动过为了她放弃复仇的念头。眼前这个女人却没有遇上这样一个人,故而凤燎比他沈纤钥要可怜的多。
沈纤钥这般想着,自嘲的摇了摇头。
凤燎见他摇头,道:“你觉得我不该杀他们?”
沈纤钥淡淡道:“该杀,他们都该死,但他们已经死了不是么?你既然已经杀掉了他们,为何你还要在仇恨里苦苦挣扎?”
凤燎站起身来,背对着他,道:“还不够,我后悔了,我后悔为何那么轻易便叫他们死掉,杀人诛心才最叫人痛快。”
杀人诛心也是他沈纤钥的拿手好戏,若非如此,他早就可以杀掉他那禽兽父亲。一直留着他的命,只是为了给他致命一击,叫他临死也要含着恨,叫他死都不瞑目。
但是,即便如此他得到了什么呢?不过是一时的痛快罢了,事后便还是陷入平淡,能真正叫他快活的是花凝,是阿越,是那些纵容他,帮助他的人。
沈纤钥也是到这一刻才看得通透,他之所以能一直任性妄为,是那些人在背后护着他,他闭上眼睛,道:“没有意义的,即便诛了心又如何,总有一日,你甚至记不起那个你痛恨的人的模样。总有一日,会有人叫你忘记仇恨。”
凤燎蹲下身子,激动地看向他,道:“你知道怎么做,对不对,你来教我,你来帮我忘掉那些。”
这一刻,那个叫他痛恨的女人像个单纯地小女孩般的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沈纤钥动摇了,或许她只是个从未被爱过的可怜人罢了。
若是在以前,他才不会为任何人动摇,这世上任何人的生死都与他无关。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不可否认花凝改变了他,是花凝教他去体谅一个人,宽容一个人。
沈纤钥低声道:“我可以帮你,你放了阿凝和阿越,如何?”
那人眯起眼睛,突然笑了出来,道:“差一点就被你骗了,你再说的真诚些,我几乎就要相信了。你不过是想借机救你的心上人出去罢了,这样明显的谎言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沈纤钥正要辩解,凤燎却起身往屋外去了。
沈纤钥落下一滴泪来,不对了,不对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没人爱她,而是她不信,她从不相信别人会真心待她。什么放下仇恨,根本不可能的,她这样一个谁都不相信的人,到死也不可能的。
一个月后,凤燎又来到沈纤钥处,那人正如死人般躺在床上,凤燎道:“小美人儿,你为何这般执迷不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叫人看了难受。你骨子里明明不是这样的,难不成就为了那个蠢女人?”
沈纤钥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凤燎的衣领,恶狠狠地喊道:“她不是蠢女人,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她在哪里?”
凤燎挑着眉,摊摊手,道:“她不听话,我已经将她杀了。”
那人颤抖着松开手,眼眶迅速泛红,眼泪便滴了下来,他喃喃道:“不可能,阿凝她不会死的。”
凤燎哈哈大笑,坐在床边,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会死的人,小美人儿,她都死了,你还不肯跟我么?”
沈纤钥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要憋死了一般,他猛然转过身来,从头上拔下发簪,便扎向凤燎的脖子。
凤燎早有防备,单手便制止了他,一个用力便将那发簪夺过来扔在一旁。凤燎抓住他的胳膊,将人搂进怀中,她笑道:“同样的招数,我可不会栽两回跟头。”
怀里那人低声道:“杀了我。”
凤燎摇了摇头,道:“小美人儿,你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你现在应该想方设法的杀了我,而非叫我杀了你。”
沈纤钥发出一阵冷笑,“你错了,我跟你不是一类人,我有所爱之人,你没有。你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得到我,你只不过是嫉妒我。”
凤燎捏的拳头咔咔作响,面上还表现的满不在乎,道:“我嫉妒你?哈哈,你有什么是值得我嫉妒的,难不成嫉妒你有个蠢女人和一个傻儿子?沈纤钥,那些不过是你的累赘罢了,你现在受制于人,全都是因为你口中的什么‘所爱之人’。这样的你,有什么可嫉妒的?”
那人依旧冷笑着,道:“因为你不会爱,你根本就没有爱,你整个人都是恨和怨。像你这种人,一辈子都别想被人疼爱,所以你嫉妒我,嫉妒花凝爱我,嫉妒我有把柄,你连把柄都没有。”
沈纤钥的话显然是激怒了凤燎,她身子微微颤动,忽的又一把将沈纤钥甩在地上。她极力的控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道:“你不是想见你的心上人么?我可以成全你。”
沈纤钥缓缓闭上眼睛做出一副受死的神态,却惹得凤燎大笑,道:“小美人儿,别怕,你的心上人还活着呢。”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睛中恢复了丝丝明亮,道:“真的?”
凤燎蹲下身子,捏住沈纤钥的下巴,笑的及其妩媚妖娆,道:“自然是真的,我送你去见她,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便带你去,如何?”
沈纤钥连忙爬起来端正的跪在她面前,卑微道:“我求你,求你带我去见她,求求你。”
那人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眼睛微微颤动着,但很快便收起了那抹哀伤的神色,重新换上那副嘲讽的面容。
049章 误会的开始
凤燎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制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两颗丸药,一粒是红色的,一粒是白色的。她将那粒白色的放回瓶子中,将那红色的递给沈纤钥,道:“你吃了这颗药,我便带你去。”
沈纤钥接过那枚药丸,一口便吞了下去,他低声道:“现在可以了么?”
凤燎收起那玉瓶,道:“你难道不问我,给你吃了什么药吗?如果是毒药呢,你可能会死的。”
他自嘲的笑着,道:“死又如何,只要能见到她,便是死,我也愿意。”
凤燎捏住他的下巴,恶狠狠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过是个姿色普通,心思单纯的女人罢了,哪里值得你这般对待?”
“你不懂,你永远都不会懂,所以你才可笑。”
话音刚落,沈纤钥便觉得心口一阵疼痛,他弯下腰,紧紧的捂着心口,死死地咬着嘴唇才没痛得叫出声来。
很快他便痛得没了力气,只能单手撑着地才没有倒下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都冒着冷汗。
凤燎哈哈大笑,道:“现在究竟可笑的是谁?很痛吧,这才只是开始罢了。”
她刚转身要走,沈纤钥便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脸上全是冷汗,他艰难地出声道:“你……答应的,要……要带我去见她。”
凤燎皱起眉头,道:“一向听闻大靖第一美人沈纤钥,是个娇气的主儿,如今看来倒是虚言。你可比看上去更能忍,更能受苦呢。”
沈纤钥如同听不到一般,只是口中喃喃着:“带我去见她。”
话音刚落便痛得晕了过去。
凤燎弯下腰将他的手掰开,又将他拦腰抱起,放置到床上,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给他擦着脸上的汗,低声道:“别着急,我肯定会带你去的,否则岂不白费了我的蛊?”
床上那人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他根本听不到她说的这些。
沈纤钥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他年幼的时候:
“纤钥,娘亲带你走好不好?”一个生的十分美艳的女子,蹲着身子在他面前,语气十分温柔和善。
小纤钥点点头。
那女子带着她来到一处破庙,小纤钥一个转身,那女子便倒在地上,小纤钥着急的喊道:“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那女子从头上拔下一根极细的簪子,递给小纤钥,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道:“纤钥,这个你要好好收着,除非你要饿死了,否则一定不要变卖,答应娘亲,好不好?”
小纤钥哭着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娘亲,娘亲你不要死。”
那女子轻轻抚摸着小纤钥的头发,道:“纤钥乖,要听话,娘亲会在天上看着你,护着你,别怕。”
这话并没有起到半分安慰的作用,反而使他哭的更加凶狠,道:“不,我不要,我不要,娘亲别死。”
女子强忍着身体的痛意,低声道:“纤钥,记住娘亲说的话,娘死之后要便去莫家找老太太,给她看这簪子,她便会收留你,知道了么?”
小纤钥哭着点头,“我知道了娘亲。”
女子给他擦拭着眼泪,道:“如果有一日,纤钥回京的话,谁都不要相信,只能相信一个人,就是皇子沈环。无论如何,他都会护着你。”说着那女子便吐出一口鲜血。
“娘亲,娘亲,不要,纤钥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娘亲。”
那女子终究是咽了气,一命呜呼了。
那破庙里回荡着小纤钥的惨叫。
沈纤钥被吓醒,他沉重的喘息着,脑海里不断涌现出母亲死去的场面,还有他与野狗抢食吃的样子,那些馊了的饭菜叫沈纤钥一阵干呕。
良久,他才缓和下来,他还在西秦的皇宫里,此刻正被凤燎囚禁着。对了,花凝,他要找花凝,那个女人骗他,她说过会带他去见花凝的。
沈纤钥从床上翻身下来,一脚踢开房间的大门,两个护卫连忙拦住他,道:“女皇陛下有令,公子不能出去,女皇陛下说了,公子且在此处安心等她下朝,到时公子便可心想事成。”
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个女人会带他去见花凝么?沈纤钥愣了片刻,捏紧了拳头,只能回到屋子里去,他心中燃起一丝杀意,他要杀了那个女人,一定要杀了她。
到了晌午十分,凤燎终于来了,沈纤钥早早就埋伏在房门后面,手里拿着一根发簪。
凤燎推门进来,那人便要将那发簪刺进她的脖子,凤燎下意识闪躲,那发簪直直的插在木门上。凤燎看着他微微发红的双眼和眼中的阴狠,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道:“这才对嘛,沈纤钥,这才是你,只有这样的你才配得上我。”
说话间沈纤钥已经将那发簪拔了出来,再次刺向凤燎,那人一把便握住他的手腕,笑道:“别着急啊,你不想见你的心上人了么?”
沈纤钥这才有些恢复了神志,他刚刚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动手杀人,她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即便该死也不该脏了他的手。
他放下手中的发簪,冷静了许久,才稳住声音,道:“你要带我去,现在,马上去。”
凤燎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道:“当然,不光送你去,还叫你跟她住在一起,高不高兴?”
沈纤钥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凤燎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说出来的?可是,他现在没有办法,只能相信她的话。
沈纤钥勾起一抹微笑,道:“高兴,我会感激你的。”
凤燎笑的妖娆,便转身往门外去,“跟上来。”
那人走在前面,沈纤钥便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沈纤钥控制不住自己激动地心情,一个月了,他一个月都没有见到花凝了。
忽的想起这几日都没有整理易容,唇边也好像长出了胡渣,不知道花凝会不会嫌弃他邋遢。不会的,不会的,阿凝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会嫌弃他?他以后再也不胡闹了,再也不对阿凝生气了,如果有机会出去,他一定要千倍百倍的对阿凝好。
想到这里,沈纤钥的眼睛早就含满了泪水,这一个月他真的好后悔,阿凝她对自己这样好,可是他从来没好好地对待过她。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一处庭院,门口有两个护卫把守着。
凤燎顿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沈纤钥,她从腰间拔下自己的贴身匕首,递给沈纤钥,道:“这个给你,我想你会用得到。”
沈纤钥疑惑着接下那把匕首,凤燎挥挥手,那两名护卫便将门打开,凤燎又道:“你的心上人就在里面,要我陪你进去么?”
沈纤钥没有理她,脚步坚定的走进去,那院子并不是很大一共有三间小屋。沈纤钥前脚刚迈进去,那护卫便将铁门关上了。
花凝在这里么?在哪一间呢,那个疯女人会不会骗他?沈纤钥手里握紧了匕首便往一间屋子去,那屋子里传出两人的交谈声,偶尔还有女子的笑声,便是隔着门,沈纤钥也听得出那是花凝的声音。
他一把将那扇门推开,眼睛有些湿润,里面果然是他日思夜想之人,只是她正在跟另一名男子愉快的交谈,身上还只穿着中衣。
那两人转过身来看向他,花凝更是喜出望外,道:“纤钥,你怎么来了?”
沈纤钥的眼睛开始泛红,他拔出手中的匕首,怒声道:“我不来,叫你们在此处苟合么?”
花凝皱起眉,只当他又在闹脾气,有些尴尬,连忙上前来握住他的手臂,道:“纤钥,别闹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位是清遥,我们只是被关在一起罢了。”
那人笑的阴冷,道:“关在一起?你们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了么?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正被关着,被关的连外衣都没了是吗?”
花凝从来没见过沈纤钥这样,即便是之前他跟她发火也没有这样严重的时候,想必今日真的是气坏他了。
她只能极力的安抚他,道:“不是的,纤钥,此事说来话长,你跟我去隔壁,我慢慢跟你说。”
沈纤钥此时被恨意冲昏了头脑,他哪里听得进去花凝说的话,忽的一把将她推开。花凝没有防备,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那人便加快脚步拿着匕首刺向清遥。
花凝来不及反应,只好连忙起身想去阻止沈纤钥,终于那匕首还是刺进了皮肉里,顿时顺着那匕首便不断地滴下鲜红的液体。
那匕首直挺挺的扎在花凝的肩膀上,若不是她挡下来,这匕首便要刺进清遥的心脏。
沈纤钥颤抖着松开手,他慌了手脚,眼泪滴了下来,他跪倒在地上。他又伤了阿凝,他又伤了她了。
清遥连忙扶着花凝躺在床上,轻轻解开她的里衣。沈纤钥眼中又充满了恨意,便摇晃着站起身来,一把扯住清遥的衣裳,道:“谁准你碰她的?”
花凝大喝一声,“沈纤钥,别再发疯了。”
沈纤钥看向花凝,他喃喃道:“你也帮着他,连你也不要我了么?”
清遥语气平淡,道:“你若想花凝失血过多而死便继续拦着我,或者杀了我都随你。”
这话无异于在激怒沈纤钥,他发狠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想威胁我么?”
花凝心中升起丝丝寒意,以往沈纤钥从来不会这样,即便是再生气他也会以她的安危为重。她半撑起身子,一把拉住沈纤钥的胳膊,声音沙哑,道:“沈纤钥,你想我死是吗?”
那人的眼中这才消散了鲜红,他松开扯住清遥衣裳的手,身体无力的坐在地上。他到底在在做什么?明明他不想这样的,明明救阿凝才是最重要的,他怎么会这样无理取闹?
沈纤钥无助的哭了起来,花凝见他不再闹了,这才放心的躺下身子,好在有清遥这个大夫在。
清遥给花凝止了血,又用布条给她包扎好伤口,才看了一眼地上坐着那人,道:“伤口都处理好了,情绪不能激动否则会崩开伤口的,你陪着她罢,我先出去了。”
花凝艰难道:“清遥去隔壁坐一会吧,别在外头守着了。”
清遥淡淡点点头。
清遥出去便将门关上了,沈纤钥还坐在地上垂着头,一动不动,只是肩膀微微颤抖着,花凝知道他又在哭了。
她闭上眼睛,他今日真的太让她失望了,花凝想起之前在王府,她买了阿绫的那一回,他也是这样生气。可是,即便是那时他也没有要杀了阿绫,如今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她将他宠坏了吗?
花凝心中生出悔意来,她不该那样纵容他,致使他这样的骄纵不讲道理。她原本以为他只是对她胡闹,只是为了得到疼爱罢了,如今看来却好像不是这样的。
良久,沈纤钥才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坐到她床前,道:“阿凝,对不起,对不起,我又伤了你。”
花凝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明明心中有些生气,可是一看到他哭的梨花带雨,这样难受,心里便又燃起丝丝痛意。她想给他擦干眼泪,想哄哄他,可是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不该再纵容他了,这样下去他可能会犯下更大的错。
沈纤钥紧紧地握住花凝的手,道:“求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花凝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她怕自己心软,良久才睁开眼睛,淡淡看向他,道:“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我额头上的伤疤还没有消掉,如今又是一道新伤。沈纤钥,你想我死是吗?”
那人发疯般的摇头,他哭的泣不成声,道:“不,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没想杀人的,我更不想伤了你,阿凝,你相信我,求你。”
即便你刚才误伤了我,我依然没有怨你,只是我受了伤,你却还要对要救我的大夫下手,这才叫我心凉。”
花凝艰难地勾起唇角,道:“你知道吗?我师父曾经对我说过,这世上最不可原谅的就是那些口口声声说爱你,却对你造成伤害的人。但我以为你是不同的,纤钥,我心里担心过,可是我还是想要相信你。
050章 只是因为吃醋
她说着便淌下泪水,沈纤钥死死地咬着下唇,他哭的撕心裂肺,道:“不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我只是一时生气,我看见你们在一块,我只是吃醋罢了。”
“只是吃醋?沈纤钥,你的醋意有那么大,大到你要杀了他才能解气是吗?”花凝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是我错了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是我所看到的那样,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沈纤钥根本无从辩解,他不敢叫花凝知道,他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人是不是无辜,是不是该死,他看不顺眼的他都会杀死,只要是得罪他的都得死。
沈纤钥深吸一口气,道:“那些人根本无关紧要,我只在乎你,阿凝,我只在乎你。”
花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像沈纤钥这般孩子气的人,必然是心思纯良的,她忽而想到了什么,便一把抓住沈纤钥的手,道:“当时在崇山镇,姓王的那个媒婆,是不是你下的手?”
那人身子猛然一颤,呆愣楞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花凝了解他的这个反应,被她猜中了,真的是他干的,是他放火烧死了那媒婆,连同陈老汉的一家四口。这都是他的手笔,王媒婆尚且算是得罪过他,可是那陈老汉一家呢?
花凝气的身子发颤,她只觉得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沈纤钥一般,他竟然是这般的阴狠歹毒。
她只觉得筋疲力尽,松开手叹了口气。
沈纤钥察觉到她松开的手,连忙又握了上来,紧张道:“阿凝,那件事根本就怪不得我的,都是那个老女人胡说八道,我不过是心疼你。”
花凝挣扎着坐起身子来,道:“都是为了我?沈纤钥,她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就因为她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她就该死么?你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
那人这才垂下眸子,喃喃道:“我才不管,我才不在乎,那些人的命与我何干,谁都不准,谁都不准侮辱你。”
够了,她听得够了,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心里的那个沈纤钥,这个人她陌生的很。
花凝无力道:“你走吧,沈纤钥,我不想看到你。”
那人猛地抬头,连忙跪倒在床边,道:“我错了,我错了,我跟你认错,我忏悔,我不该对别人下毒手。阿凝,别赶我走,我们好久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他说着便开始解自己的衣带,嘴里还颤抖着道:“你好久没碰我了,你不是喜欢我的身子,你要我?或者,你喜欢我的脸,你亲我?”
他摸上自己的脸,果然有些胡渣生了出来,他又连忙低下头去,道:“我的脸不好看了是不是?没关系,没关系,我修整一下便又会变漂亮的。”他想起那把匕首,便连忙起身去将那匕首捡起来。
胡乱的在脸上想将那胡渣刮掉,可是不小心却割伤了自己的脸。
但他好像没有痛感一般,继续去刮那胡渣,手上脸上都沾了血。花凝心中疼痛不已,她忍着肩膀上的痛感,翻身下床,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匕首。
那人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上沾着的鲜血,流下眼泪,低低的垂着头道:“我的脸割伤了,不好看了是不是,不要讨厌我,不要嫌弃我,会愈合的,会愈合的,真的。”
花凝将他抱在怀里,低声道:“我没有讨厌你,没有嫌弃你,纤钥,够了,别在这样折磨自己了。我们都需要冷静,我求你,别在做这种事了,别这么对自己。”
沈纤钥像是一具躯壳般,只是嘴里喃喃着:“不要讨厌我,不要嫌弃我……”
良久,花凝才松开他,道:“纤钥,别在闹了,我好累,跟我去床上躺一会儿好不好?”
沈纤钥低头看向她,又看向她的伤口,便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将人送回床上躺着。他就坐在床边,还是低着头,生怕叫花凝瞧见他受伤的脸。
花凝看着他那颤巍巍的模样,心中剧痛,怎么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一向最爱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可如今却到处粘上了鲜血。
花凝觉得有些无助,谁来告诉她到底应该怎么对他才好。他明明做了那般狠绝的事情,却叫她这样心疼,眼前这个人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太累了,累得睡着了,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花凝才悠悠醒来。那人正偷偷地瞧着她,见到她醒来便又将头低了下去。
花凝低声道:“纤钥,去把油灯点上,好不好?”
那人还是维持那个姿势点点头,便起身去点桌子上的油灯,瞬间屋子里便亮堂了起来。他点好了灯便又坐回床边,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花凝睡了一觉,心中虽然还是难受,但她看到沈纤钥这样更是难受,便握住他的玉手,低声道:“纤钥,别低着头了,这么久没见到了,让我看看你。”
沈纤钥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我的脸……不好看了,不要看我。”
花凝道:“纤钥怎么都好看,我想看你,抬起头好不好?”
那人颤抖了一下,这才缓缓抬起头来,花凝看到他下巴上有个小小的伤口,伤口虽然不大,但却流了好多血,那人嘴唇上好像也有伤口。
她记得他进来时是没有的,难道是他自己咬破的吗?是啊,他每次受了委屈都喜欢咬嘴唇,但还是头一回咬破了的。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抚摸那人的脸,那人察觉到她的想法便将身子放低了些,让她能摸得到。
花凝摸着他的脸,手指刚一触碰到那伤口,那人便轻颤了起来,“疼吗?”
那人乖巧的摇摇头,道“不疼,我不疼。”
花凝知道他每次紧张或者说谎的时候都会重复,他那样娇气的人,受了伤应该很疼吧。
片刻,花凝又道:“纤钥去帮我把桌子上的那个白色药瓶拿过来好不好。”
那人点点头,便将那药瓶取了回来,放进她的手里。
花凝轻轻打开那药瓶,将那药粉倒出些在手心上,道:“纤钥靠近些。”那人便将头低下来,靠近她。
她细细的给他上药,动作轻柔无比,生怕一不小心便弄疼了他。那人很是乖巧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偶尔看向花凝的薄唇,便忍不住上下滚动着喉结。
他的这些小动作自然也落在花凝的眼里,给他上好了药,花凝便将那药瓶放在枕头边上。
“纤钥,再靠近我些。”
那人便听话的将身子俯下来,花凝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微微抬头便吻了上去,那人立刻便瞪大了眼睛,瞬间目光便柔和了起来。他闭上眼睛,眼角不住的落下泪来。
她原谅自己了么?沈纤钥忍不住去想,这回她这样生气,都是他的错,她这算不算原谅自己了呢?
因为手上用着力,牵动着肩膀上的伤口,花凝疼的冒出冷汗来,这才松开他,笑道:“纤钥还是这么甜。”
那人早就不住的哭了起来,花凝艰难的抬着胳膊给他擦拭眼泪,道:“怎么又哭了?我们把今日的事情都忘了,好不好?以后你不准在这样草菅人命,我便不再计较你之前所做的一切。”
沈纤钥连忙点头,道:“我再也不会了,再也不敢了。我学着宽容,学着不计较,再也不杀人了,我保证。”
花凝抚摸着他的脸,心中有些酸涩,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可是一看到他这么难受自己心里也很难受。
那些事情毕竟都过去了,今日的事也没有酿成大祸,花凝便笑笑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若以后再这样杀人不眨眼,我便再也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在见你,你记住了吗?”
那人连连点头,道:“我记住了,我记住了,我再也不会了,不会了。”
花凝握住他的手,道:“纤钥最乖了。”
“我以后都乖乖的听你的话,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花凝点点头。
忽的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应该是宫人来送饭了,花凝便叫沈纤钥去取进来。沈纤钥将饭盒放在桌子上,便回来把花凝抱到凳子上坐下。
沈纤钥将饭食都端出来,花凝便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递给沈纤钥,道:“先试试有没有毒。”
那人点点头,将菜一道一道的检查后,银针没有变黑,这才将银针擦干净递给花凝。花凝收进怀里,便要去拿筷子,沈纤钥拦住她,道:“我来喂你吃。”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体贴的喂她吃饭,花凝便笑着点头。
那人便一点一点的将饭菜夹到她嘴里,良久花凝才吃饱了,这回他没有嫌她吃得多,也没说自己胳膊酸。
她吃饱了,沈纤钥便将她抱回床上躺着。
他便端坐在她床前,花凝道:“你也吃些东西。”
沈纤钥摇摇头,他吃不下,他只想这样安静的看着她,这一个月他过的生不如死,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我很心疼的,多少吃一些,不是说会听我的话么?”
那人这才顿了顿,起身吃饭去了。
这是花凝头一回见到沈纤钥狼吞虎咽的吃饭,他大口的吃了一些便连忙回来坐到她床边,还是那样看着她。
此时房门又被敲响了,应该是清遥吧,花凝有些担心沈纤钥又胡闹,便挣扎着起身去开门。
清遥站在门外,低声道:“快到时辰了,帮我。”
花凝点点头,清遥便进了屋,走到床边坐下来,道:“动手吧。”
花凝伸出手掌使出三成力在清遥后脑上劈了下去,那人瞬间便晕了过去,花凝扶他躺下,给他盖上被子。
沈纤钥呆愣楞的站在一旁,花凝将油灯吹熄了,便拉着沈纤钥的手,往外去。进了隔壁的屋子,花凝便拉着他走到床边叫他坐下。花凝也上了床,躺在他的腿上。
花凝道:“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将他打晕?”
沈纤钥小心翼翼抚摸着她的头发,道:“如果是你们之间的秘密,不告诉我也没关系的。”
“还在吃醋么?”花凝仰着头望着他。
他没说话,他怕说出什么又惹她生气。
花凝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前,道:“都是你自己瞎想的,我外衣被我撕成布条了,为了将他绑起来。”
沈纤钥想起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她就是用腰带将他绑了起来。想到这里,他的眸子便黯淡了下来,他有些害怕会听到花凝说出什么叫他难受的话。
花凝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其实是……”
花凝将清遥之前跟他说的话全部都说给沈纤钥听,沈纤钥听完便羞愧难当,他明知道花凝有多爱他的,他怎么会怀疑她呢?
他低声道:“是我胡思乱想误会你了。”
花凝摇摇头,道:“清遥他是个正人君子,我来了之后也从未想过迷晕我对我怎么样的。我第一次看见他发作吓坏了,他当时浑身是血,为了保持清醒正用匕首自残呢。”
“所以你才将他打晕么?”
花凝手指玩着他的长发,道:“是他求我的,他觉得这是个好法子,便每天晚上发作之前求我先将他打晕,这样他也不必再受伤了。”
沈纤钥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道:“这么说来确实是我的不对,他是个好人。”
花凝微微勾起唇角,道:“所以啊,明天去跟他道歉好不好?”
那人点点头。
花凝这才满意的从他身上起来,道:“将灯吹灭了,睡觉吧。”
“好”沈纤钥起身吹灭了油灯便也爬上去,安静的躺在她身旁。
“纤钥,你见到阿越了么?”
沈纤钥低声道:“没有,我一直被凤燎关在一个屋子里,只今日才被她带到这里来。”
那个凤燎似乎不像是会这样好心的人,花凝疑惑道:“她为何会将你带过来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沈纤钥想起了那枚丸药,但又害怕花凝为他担心,便道:“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他背过身去,想着明日去跟清遥道歉,顺便托他给自己看看好了。若是什么毒药,自己命不久矣便不能告诉阿凝了。这般想着心中便生起一丝疼痛,他会死么?
他以前一点都不怕死的,但是现在他怕的要命。沈纤钥转过身来,花凝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051章 病娇身中蛊毒
他若是死了,花凝会很难过吧,他若是死了,花凝她一个人该怎么逃出去,倘若逃不出去,在这里早晚也会被凤燎害死的吧。
沈纤钥极端的想,若是以前他或许会做出叫花凝陪他一起死的行为,可是现在他不舍得,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死。
一夜未得好眠,沈纤钥很早便起身了,花凝还没有醒,他便起身下床。他蹑手蹑脚的出了门,便往隔壁去,犹豫再三,他还是敲响了清遥的房门。
片刻,清遥便来开门,一见是他便道:“公子来找我打架吗?”
沈纤钥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是来道歉的,昨天真是对不起,我还差点伤了你。”
清遥淡淡一笑,将他请进屋子里,心不在焉的笑道:“你可不是差点伤了我,你是差点杀了我。”
被他这样一说,沈纤钥心中的愧疚更加浓烈,道:“实在是抱歉,我很对不起。”
清遥摆摆手,给他倒了一杯茶,同样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先小小的抿了一口,道:“你找我不止是道歉吧,坐下说罢。”
沈纤钥见他喝了那茶水,便也放心下来,端起茶水喝了一小口,道:“我想请你帮我看看,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毒?”
清遥有些惊讶,大夫讲求望闻问切,沈纤钥看上去虽然有些疲惫,但应该只是休息不够所致。
“你为何会这般想?”
沈纤钥缓缓道:“那个疯女人,也就是凤燎,她给我吃了一颗药丸,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对我下毒了。”
单单是听到凤燎这个名字,那人的神色便黯淡了起来,他喃喃道:“请将手伸过来吧。”
沈纤钥便将手臂放在桌子上,只见清遥青葱般的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瞬间便脸色大变,惊讶的看向沈纤钥道:“她给你吃的是红丸?”
沈纤钥想了想,那女人当时确实是给他吃了红色的那粒药丸,“没错,这药吃了会死人么?”
清遥淡淡的摇头,道:“暂时不会。这是蛊毒,死亡之梦。红丸是魇,白丸是梦。这两枚丸药里面各有一个蛊虫,那一对蛊虫是双生蛊,也就是说任何一只蛊都能感受到另一只的处境和意念。
红丸里的蛊虫会将人心底的仇恨无限放大,并将此人的心中最大的恨意传递给白丸中的蛊虫。那白丸中的蛊虫感知到之后,便会给中蛊之人造出一个噩梦。
若如这人再吃下白丸或者用其他的方式,将白丸中的蛊虫送入那人体内,那人便会陷入沉睡,直到心中的仇恨将那人埋葬为止,永远不会醒来。”
那个女人竟然这样恶毒,难怪他会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明明不是那样严重的事情,便能将他逼得做出恶事。
所以那个女人才将他送到花凝身边,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局。从将花凝跟这个中了情蛊的男人关在一起,便已经开始了这个局,她早就盘算好了要给自己吃下这药。
清遥又道:“不过,这蛊也并非无法可解,只要中蛊之人心中没有痛恨的事情,那便不会被困在梦里,毒也就不攻自破了。当然,如若不吃下白丸,顶多也就是脾气暴躁些,如你昨日那般,但若加以控制,平和心态,倒也没有什么的,故而你也不必过于忧心。”
沈纤钥捏紧了拳头,那女人一定是看中了他心中有罪恶才会这么做,如今只能想尽办法不要吃下白丸了。
沈纤钥拱手,道:“多谢你了,只是此时还是不要告诉阿凝的好,我怕她会担心我。”
清遥是个明白事理的,自然懂得他的苦心,便点头道:“我答应你,就当做是报答花凝的恩情吧。”
沈纤钥有些不解,道:“阿凝她对你有何恩情?”
清遥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我发狂的时候曾经咬过她一口,想来你应该听她说过我中毒的事情吧。”
原来是这样,但花凝却没有提起清遥咬过她的事情,大抵也是怕他担心罢。
这般想着,沈纤钥便打算告辞,清遥却道:“公子留步,在下还有一事想问公子。”
沈纤钥顿住脚步,回头道:“何事?”
清遥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她,还好么?”
她是指谁?沈纤钥有些不解。
那人也看出了他的疑惑,又道:“我是说凤……不,是女皇陛下,她好不好?”
沈纤钥这才想起昨晚花凝说过的,这个清遥曾经爱慕过那个疯女人,她都那般残忍的对他了,他难不成还对她念念不忘吗?
但这话终究是太过失礼,他只好道:“嗯,她很好,身体健康,依旧残忍的可怕。”
清遥苦涩的笑了笑,道:“她是不是喜欢你?”
沈纤钥有些惊讶,难道是花凝对他说的么?可是,花凝明知道这人喜欢凤燎,怎么可能会跟他说,凤燎在追求自己的事情?
清遥察言观色的本领好的出奇,他一眼就看出了沈纤钥的心思,道:“不是花凝跟我说的,只是我自己这么想罢了。既然她对你用了死亡之梦,大抵是为了将你拴在身边吧,这世上又千千万万的毒药,她却单单选了这一种。
况且,你昨日手里拿的那把匕首是她的贴身之物,她将那匕首送给你,自然是对你有意。她曾经说过,我跟她不是一路人,所以才不肯跟我在一处。你昨日发狠的神情跟她真的很像,我想她应该会喜欢你。”
沈纤钥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个清遥竟然这样了解凤燎,又如此会洞察人心,真是难得。
他没有回答,清遥又问道:“所以,我猜中了是吗?”
沈纤钥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他,便点了点头,道:“但我心里只有花凝一个,不可能跟她有什么的。”
清遥垂下眸子,一双漂亮的眼睛变得哀伤起来,道:“难怪,难怪她要将花凝关在这里,大抵是为了叫我侮辱她罢。看来,那匕首也并非送你的礼物,而是她想你用那匕首来杀我的吧。”他笑的有些凄凉,摇着头不敢置信,但却不得不相信。
沈纤钥此时才真真的体会到花凝说清遥可怜,是真的,他很可怜,爱而不得,百般凌辱受尽折磨却求死不能。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地步,还要被他那所爱之人利用。
这一刻沈纤钥很想安慰他,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道:“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你明知道那人是个冰块,为何还总是想着将她焐热?她骨子里便是冷的,根本就不可能会懂得情爱。”
清遥惨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都明白,可是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明明想着只要放下一切都会好的,可是我放不下,甚至我知道她喜欢你,我还在羡慕你,羡慕你能得到她的青睐,而我却不能。”
他说着身子便踉跄了几下,才好容易扶住椅子坐了下来,他颤抖着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我也好羡慕花凝,你跟凤燎明明是同一类人,那样心思单纯善良的花凝却能得到你的真心。明明我也那样真切的爱她,可是她就是对我视而不见,不,不是视而不见,而是恨之入骨才对。”
沈纤钥叹了口气,道:“我跟她不是一类人,我们虽都心中有恨,但我身边有人护着我。我爱花凝,起初也是因为她救过我的命,我才对她念念不忘,接触了之后,我便不能自拔。
同样,你与花凝也不同的,花凝她爱我却从不曾借此伤害我,但你却对凤燎下了毒。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太过心急了,如果你再等等,她有可能会接受你的心意。”
清遥摇了摇头,道:“是啊,你说得对,但为时晚矣,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那样的悲戚,叫人看了心酸,沈纤钥只好道:“不过,我听花凝说了你还有一个女儿。你放心,只要我们能够逃出去,我一定想方设法将你和你女儿送进大靖,绝不会再让你二人受苦。”
提到这个女儿的时候,清遥灰暗的眼睛中才泛起一丝光亮,他连忙道:“那我先谢过你们了,凤诃她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倘若……倘若有一日,我没有机会逃出去,还请你们能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帮她逃出这座囚笼。”
沈纤钥点点头,但愿他们能活着逃出去吧。
他和花凝来西秦的时候,曾经带了一批暗卫,分布在西秦的各处。他曾命令他们如果三个月后,没有消息给他们,便有可能是落到了凤燎的手里,到时他们会来相救。
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只要能熬过三个月,他们便有机会得救,只是这个院子像个铁桶一般,即便是要施救也只能从大门进来。
可是,他过来的时候查看过,这院子所在之处是一条大道,想要不被护卫发现进来救人实在困难。倘若惊动了那两个护卫,他们嗓子一喊,恐怕会招来大批人马,即便是最精良的暗卫,恐怕也得殊死一搏。
忽的,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沈纤钥见清遥还沉浸在悲伤中,便去开门,来人是花凝。
她一脸紧张道:“你没怎么样清遥吧?”
沈纤钥眸子暗了暗,不自觉的咬上下唇,道:“你就这么怕我伤害他?”
花凝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实在不妥,她刚才只是着急,但面对沈纤钥的质问,她心中泛起一丝难受。
再加上刚才敲门敲得太急了,肩膀上的伤口也被牵动了,顿时便觉得好疼。她不自觉的捂住肩上的伤口。
沈纤钥这才想起她身上还有伤,便一把将人抱起来,道:“他没事,我没有伤害他,我们回去罢。”
说着便往隔壁屋子走去,花凝环着他的脖子,低声道:“纤钥,你是不是生气了?”
沈纤钥摇摇头,脸上尽是悲戚之色。他刚刚怎么还有心情去觉得别人可怜,明明他自己也可怜的很。他真的想告诉花凝昨日的事情,都是那该死的红丸才会叫他性情大变,可是心中怕她担心难受,才勉强忍住了。
他这副表情,明明是心里难受,可是还要假装不在意。这叫花凝更加难受起来,道:“纤钥,都是我不好,我也是一时着急才会,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纤钥怎么舍得怪她,便将她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道:“嗯,你没有错,是我昨日做了那样的事,你才会疑心我。”
疑心,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吧。
花凝更是过意不去了,连忙握住他的手,道:“我不是疑心你,我只是担心你做错事。”
那人低着头不说话了。
花凝思索了片刻,道:“纤钥,我的肩膀好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又流血了,好不好?”
这话一说出来,沈纤钥便也顾不上委屈了,连忙担忧的解开她的衣裳,认真的探着身子去瞧那伤口。那人的额头离花凝那么近,她轻轻地低头便吻在他的额头上。
那人身子颤了颤,抬头瞪她,道:“你骗我,你是不是想欺负我?”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全都一股脑的,随着那眼泪涌了出来。
花凝只是想亲亲他,叫他消气罢了,怎么还给惹哭了呢?
她连忙给沈纤钥擦着眼泪,柔声细语,道:“我哪里有骗你,欺负你,只是你的额头就在我嘴边,我怎么可能忍得住?我真的很疼,你看你,这样哭,我心里也疼了。”
那人这才相信她,坐直身子,道:“真的么?”
花凝笑道:“当然了,美色当前,我又不是个正人君子,自然是想一亲芳泽的。”
听她这样说,那人才微微红了面孔,忽而又想到了什么,赌气道:“那你之前日日瞧着隔壁那个美人,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花凝连忙举起手掌,道:“天地良心,我可没有那个心思,我们都成亲了,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有伤风俗的事啊。
更何况,他哪有你生的漂亮啊,人家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见了你这样的沧海水、巫山云,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个庸脂俗粉啊?”
沈纤钥忍住心中的欢喜,低声埋怨道:“这些也都是那个江辰教给你的?”
花凝心中顿感压力,这人还真是天南海北的吃醋啊,不过是一句诗罢了,他连这也要吃醋?
052章 教她吹竹笛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这样吃醋有些不妥,便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跟那些个不入流的平庸之辈的事。”
花凝环住他,道:“我还是喜欢你这样,偶尔耍耍小脾气,才叫人觉得你真实可爱。昨晚你那样子可真是将我吓坏了,我以为你要一辈子那样卑微的对我,我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说到这个,沈纤钥又有些沉默了,他以后再也不会对她闹脾气了,虽然一时还做不到,但他愿意慢慢改变。身体里的毒或许会跟他一辈子,他要做好准备,控制自己的脾气。
见他出神,花凝捏着他的袖子甩了甩,道:“想什么呢?”
那人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的肩膀还有伤,不要随便活动自己的手臂,免得牵连到伤口,又要疼了。”
花凝微微一笑,道:“纤钥哥哥真是又细心又体贴。”
听她又叫他‘纤钥哥哥’,沈纤钥不自觉的红了耳朵,道:“若是再外人面前,可千万不要这样叫我,羞也要羞死了。”
花凝环住他,道:“好,我只叫给你一个人听,这是咱们俩个的小秘密。”
那人听了心中欢喜,便也勾起唇角。
他可终于是笑了,可真是难得,花凝心里想着便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肩膀上。
那人低声道:“会不会不舒服,躺到我腿上来。”说着他便将身子往后移了移,好方便她躺下来。
花凝也不跟他客气,便平躺在他腿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道:“脸上的伤口结痂了,万一留下疤痕,那多可惜啊。”
沈纤钥连忙捂住自己的下巴,道:“别看了,难看死了。”
花凝将他的手拨下来,握在手心里,道:“这屋子里又没有镜子,你怎么知道难看啊?”
一道疤痕能有多好看,沈纤钥自然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个丑样子。
见他出神,花凝又笑道:“纤钥哥哥可是我见过的人里面,唯一一个连脸上有伤口还这样漂亮的。”
沈纤钥喜欢听她说这种话,心里便欢喜起来,但面上还是喃喃道:“我哪有你说的这样好,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注重外貌。”
花凝忍不住跟他开玩笑,道:“是啊,我很注重外貌的,所以你可不能再伤了自己的脸,否则我说不准会嫌弃你的。”
沈纤钥连忙将脸转到一边去,道:“你现在是不是嫌弃我了?”
花凝轻轻将他的脸掰回来,道:“怎么会,纤钥哥哥现在也美若天仙呢,只是以后可不能再对自己下狠手了,知道了吗?”
那人这才笑着点点头。
沈纤钥渐渐学着去控制自己的脾气,之后的日子便也没再发作了。
一个月后,凤燎见里头迟迟没有动静,便有些坐不住了,她便想了个完全的办法,便差宫人去叫清遥。
清遥随着宫人进了殿,那人正侧卧在一张躺椅上,一身红衣,端的是个妩媚风流的派头。
清遥冷淡道:“不知女皇陛下找我有何事吩咐?”
凤燎微微一笑,道:“你不是一向觉得自己了解朕,不如,你来猜猜看。”
自从听沈纤钥说了那番话,他便早已心灰意冷,道:“我不过是个卑微低贱之人,如何能猜出女皇陛下的心思,还请明示。”
凤燎有些不悦,道:“怎么,今日好像有些不同,往日见到朕眼睛都那样明亮,怎么今日这样黯淡呢?让朕来猜猜看,难道你不喜欢朕了么?还是这几日憋闷的慌,想要女人了?”说着她便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十分刺耳,清遥听了几乎要晕厥过去,半晌他才淡淡开口,道:“女皇陛下若是没什么要吩咐的,便差人送我会去吧。”
凤燎停下笑声,摸着鼻子,道:“怎么,你如今好像很喜欢那地方,又新的相好了么?难道是朕送进去那个女人,人家可是有夫君的,你没把人家怎么样吧。朕没记错的话,你身上可是还有蛊毒未清呢。”
清遥受够了凤燎的羞辱,便也不再回她,转身便要往屋外去。
躺椅上那人立刻便坐了起来,道:“你如今这样厌恶朕,那凤诃呢,你也厌恶她了么?”
一听到凤诃的名字,清遥便顿下脚步,闭上眼睛,心中苦涩。
凤燎见戳中了他的命门便道:“你的乖女儿现在还在朕手里呢,你会乖乖听朕的话的,对不对?”
清遥这才转过身来,低声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凤燎莞尔一笑,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朕自然不会为难你的,朕知道,你一直想跟你的宝贝女儿逃出宫去。朕可以帮你达成这个心愿,只要你帮我得到沈纤钥。”
清遥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他心里清楚凤燎向来说一不二的,倘若真的能帮她,或许真的可以和凤诃逃出去。
只是,这段日子和花凝还有沈纤钥的相处,叫清遥动摇了。
他有些不愿意做这样的事,背叛朋友和逃出皇宫,他该如何选择?
清遥缓缓闭上眼睛,良久,眼角落下一滴泪来,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凤燎连忙拍手,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清遥你总算是长大了。以你的医术应该能发现沈纤钥身上的蛊毒,那你心中应该明白如何行事吧。”
她说着便走近清遥,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力道分明不重,清遥却觉得仿佛要晕倒一般。
清遥缓了缓身子,道:“你想让我挑拨他们的感情。”
凤燎微微挑起眉毛,道:“是啊,你只要激怒沈纤钥,让他跟那个女人撕破脸,是不是很简单?或者,你还有一个更容易的法子,你直接杀掉那个女人,一了百了。当然,如果你拒绝我,你的宝贝女儿可能会死掉。”
她还是一样的狠毒,一样丧心病狂。
但清遥心中明白,她心中是有沈纤钥的,若非如此,她大可以强占了他,便能断了他的后路。可是她没有,她要的是沈纤钥的心,而非他的人。
这个想法,叫清遥心中痛苦万分。
半晌,他才稳住声音,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帮你的,你也要信守自己的诺言。”
凤燎笑的像个孩子一般天真,她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塞进清遥的手里,道:“当然,当然,不光如此,这是情蛊的解药,也是我的诚意。”
清遥点点头,将那解药一口咽下,道:“我明白了,送我回去罢。”
她愣了片刻,道:“怎么,现在这样厌恶我,一刻都不肯跟我待在一起么?连你也讨厌我了吗?”
她说着便从背后抱住清遥,将头靠在他的背上,举止十分亲密。
清遥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道:“你还想怎么样?”
凤燎这才松开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既然如此,便滚回去吧,我也懒得跟你周旋。”
这个才是真正的她,清遥心中暗道。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身后那人眉眼中沾染上一丝喜色,她笑道:“舍不得我了么?”
清遥转过身来,表情依旧是冷漠的,他看到那人眼中的喜色瞬间化为乌有,他才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沈纤钥大怒,一气之下杀了我,你可以放了凤诃吗?”
凤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间有些愣了,片刻才道:“自然,我会放了她,叫她出宫,这样你放心了吗?”
“嗯”清遥淡淡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凤燎第一次觉得他对她这样疏远,明明她根本不在乎他是死是活,可是刚刚他问她,她心中却有些难受。
凤燎纤细的手指抚上心口,怎么会这样?
清遥被送回小院子,他心中挣扎万分,花凝听到他回来,便连忙出来查看。
只见他神色悲戚,花凝低声道:“清遥,她为难你了么?”
清遥抬起头,看向花凝,心中愧疚无比,良久才回答道:“没有,她只是询问我沈纤钥有没有反悔罢了。”
花凝有些呆愣,道:“你都知道了?”
此时,沈纤钥也跟了出来,见他那副光景,也关心道:“你的看色看上去很不好。”
清遥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我先进去休息了,你们不必担心我。”
花凝和沈纤钥对视一眼,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清遥却径直往屋里去了。
两人只好也回屋去了,花凝喃喃道:“清遥他真是可怜,心里爱慕的那个女子见他却是为了别的男子。”
花凝叹了口气,又摇摇头。
沈纤钥便握住她的手,道:“每次看到他那样子,我都庆幸自己喜欢的是你,还好是你。倘若我跟他易地而处,恐怕早就被逼疯了。”
花凝抚摸着他的脸,下巴上的伤口完全愈合了,还好有清遥的药,这人光洁的下巴上没有留下一丝伤口。
她笑道:“是啊,我也跟你同样的想法,还好遇到的是你,纤钥,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那人低下头,眉眼中含着笑意,道:“我这几日在院子里割下的竹子已经做成竹笛了,我今日来教你吹竹笛。”
那人说着便转身去取那两根藏在枕头下的竹笛,递给她一只。
花凝握着那竹笛,雕的还挺精巧的,竹竿上还特地刻了一个‘花’字。
沈纤钥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本是想刻个‘凝’字的,但是我刻坏了几根,那个字太复杂,所以最后也没成,只能改成‘花’字了。”
花凝笑道:“已经很好了,做的很漂亮。这几日,一直神神秘秘的不准我瞧不准我看的,原来是在做这个?你为何不直接跟我说?”
那人瞥开眼睛,呶着嘴道:“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嘛,况且,我也是头一回做这个,万一没做成岂不叫你看笑话。所以,我只能偷偷的做,成了才敢给你瞧的。”
花凝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忍不住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那人瞬间又红了脸颊。花凝好笑的摇摇头,这人怎么这样容易害羞,明明都不知多少次了,还跟第一回被亲一般。
“纤钥哥哥,这样厉害,我怎么会笑话你?”
被她这样打趣,沈纤钥的脸更加红了,他连忙拉着她的手坐到床边上,道:“我先吹一曲给你听,你仔细瞧着。”
花凝点了点头,那人便开始吹奏了。
那笛声宛转悠扬,十分悦耳动听,被他吹起来又颇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派头。花凝忍不住便盯着那人的脸,根本没有心思去管什么竹笛了。
一曲吹罢,沈纤钥见她还是盯着自己,他忍不住的摸了摸脸颊,道:“你干嘛这样瞧着我,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花凝摇摇头,道:“只是觉得,纤钥哥哥每次都能叫我感到惊喜,长得漂亮温柔体贴不算,还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得好。”
那人最是喜欢这些个恭维的话,听了心里乐开了花,得了便宜还卖起乖来了,道:“我哪有你说得这样好?”
这些日子,沈纤钥的脾气好了不少,花凝也敢大胆的跟他玩笑,道:“仔细想想,好像你说的也对,也没有那么好。”
沈纤钥立刻便黑下脸来了,委屈道:“你又欺负我。”
花凝哈哈大笑起来,连忙握住他的手,道:“我开玩笑的,纤钥哥哥是世上最好的男子,这回不生气了吧。”
那人这才眉开眼笑,也不跟她计较,道:“虚伪。”
两人一边拌着嘴,一边学竹笛,花凝觉得这竹笛可比箜篌难多了。事实上也并非那么难,只是花凝的手指本来就不灵活。
箜篌还可以一心一意的专注在手指上,多练练便也罢了。可是,这竹笛却不是那么回事,她的手要和口相互协调,这真是太为难她了。好容易对上了手,嘴巴又不听使唤起来了。
沈纤钥见她这样手忙脚乱,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花凝顿时也觉得有些羞涩,道:“都说了,教我可以,但不能取笑我的,你再笑我,我可不学了。”
沈纤钥可是做了一个月才好容易做出两根竹笛,她此时不学岂不白费了他的一番心意?
故而,他便强忍住笑意,道:“我不笑,我不笑了总可以吧。”
明明说自己不笑了,可是嘴角还是挂着朦胧的笑意,花凝便假装生气的瞪他一眼,又继续学起来。
053章 清遥的背叛
这一日可将花凝累了个够呛,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克她了。
但是瞧着那人一脸期待的样子,花凝实在是不忍心说自己不想学了。
不过,这倒是可以打发时间,毕竟这小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也就些个花啊草啊的,真真是无趣的很。
沈纤钥没来之前,她每日便只能跟清遥说说话,打发时间,这会儿两个人总是缠在一起。瞧着沈纤钥的那个架势,他若在场还好,若是不在场花凝可不敢去跟清遥说话的。
眼下他许是怕她烦闷才想了这个主意出来,倒是难为他一片苦心了。
这般想着,花凝便只好打起精神继续学着吹奏。
入夜,花凝便和平时一样往隔壁去,沈纤钥便躺在床上等着她。
花凝来到清遥屋里,心中有些古怪,平日一般都是亮着灯,花凝走时便会吹灭的。可是,今日竟没有点灯。
她心中想着许是清遥睡下了罢,便往桌前去点灯。忽的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她,花凝本能的便要动手,那人却发出清冽的声音,道:“是我,清遥。”
原来是清遥,花凝这才放下戒心,又连忙去拨开环在她腰间的手,道:“你怎么了吗?”
清遥没有说话,手也抓的牢牢地不肯松开。
花凝担心叫沈纤钥瞧见,便低声道:“清遥,你是不是生病了,快松开我,我去给你拿药过来。”
那人却不为所动,“花凝,别推开我,我心里好难受,求求你别推开我。”
花凝只好软下语气,道:“你先松开我,等会儿纤钥瞧见了会生气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坐下来跟我说好不好?”
清遥犹疑了片刻,才开口道:“他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个都喜欢他,我明明比他温柔比他听话,为什么都不喜欢我?”
听了他的话,花凝心中有些苦涩,想必他今日在凤燎那里受了委屈,才会这样妄自菲薄。
“清遥,你有你的好,他有他的好,不能一概而论的。”
话音刚落,门口那人手里的竹笛便掉在地上发出一阵声响。
花凝连忙看过去,那人正站在月光下,背对着月光,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其实花凝也不用瞧的清,她知道那人此刻一定很生气。
沈纤钥恶劣开口,嘲笑道:“他有他的好,我有我的好,所以你便想着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吗?花凝,你可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看来真的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花凝连忙用力甩开清遥的身子,并反手将他打晕过去。
花凝这才连忙上前去拉住那人的手,道:“纤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跟他什么都没有的。”
沈纤钥一把甩开她的手,冷笑道:“有没有你心里最清楚,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是这般亲密的。你心里怪我吧,怪我怎么这么快便找过来了?”
花凝叹了口气,道:“纤钥,你冷静一些,你不是答应过我的,以后不再混乱闹脾气的么?”
那人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靠近她。
花凝此时才将他脸上狠厉的表情瞧了个清楚,她心中大惊,道:“沈纤钥,你弄疼我了,快松开。”
那人非但没有听话,反而发出阵阵的阴笑,道:“疼?你能有多疼,比我心里还疼吗?花凝,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他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何至于如此生气?
花凝闭上眼睛,她觉得这样的沈纤钥叫她害怕。
那人却笑得更加阴寒,道:“怎么?如今连看都不想看我了吗?你不是说喜欢我的脸,是不是看腻了,所以才去跟那个不知被多少人碰过的脏男人相好吗?你可真是连挑都不挑啊,是不是只要长得好看,是谁你都无所谓。”
这些话彻底惹怒了花凝,她一向不能容忍沈纤钥这般侮辱诋毁她。
她气的胸前猛烈地起伏,道:“沈纤钥,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说过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为何总要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恶毒?”那人的表情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没有什么不同,“我一向是这般恶毒的,你今日才知晓?花凝,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为人,你不过是看到了冰山一角罢了。”
花凝打了个冷战,道:“沈纤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人大笑道:“花凝,越是单纯地人越是愚蠢,你便是我见过最蠢的人。这天下恐怕只有你一个蠢女人,才会将我当成不喑世事的小白兔,叫你失望了,我根本就不是。”
花凝越听越疑惑,良久她才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说这些话来诛我的心,是要跟我恩断义绝吗?”
沈纤钥愣住了,他要跟她恩断义绝吗?不,他不要。
他的神志渐渐恢复,头便传来猛烈地疼痛,好疼,沈纤钥疼的有些站不住脚。脑海中不断地翻滚出他年少时悲惨的记忆,还有花凝和那人抱在一起的场景。
花凝看着他跪坐在地上抱着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她低声道:“沈纤钥?纤钥?”
许久,那人才用沙哑的声音还掺杂着几分哭腔,道:“阿凝,我好疼,头好疼。”
花凝只好忍着心中的怒意,将那人从地上抱起来,抱回屋里去,将人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发生了刚才那样的事情,花凝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刚才的神情样貌叫她害怕。
将他安顿好之后,花凝便起身想去找间空房间睡一晚。
那人却拉住她的手臂,道:“阿凝,我刚才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偶然,那三次、四次又是什么?
花凝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放下来,道:“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那人害怕了,直觉告诉他,今日若叫花凝从这间屋子里离开,她以后恐怕会对他一直这样冷淡。
他连忙起身,忍着头痛,从背后抱住她,道:“别走,阿凝,别走,我告诉你,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我,好不好?”
沈纤钥话语间皆是颤抖,听得花凝有些不忍,或许她不应该这样武断。
“你说吧,我听着。”
沈纤钥将凤燎给他喂药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花凝,他虽然害怕花凝担心,但是更害怕她误会他。
花凝听了有些疑惑,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点点头,道:“我不敢骗你的。”
“那你怎么会知道那药丸的作用,难不成也是凤燎告诉你的?”
他知道花凝会怀疑,毕竟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有了之前的那几次胡闹,花凝此时对他有疑惑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低声道:“我之前去找清遥给我瞧过,我只是害怕你担心我或许会死,才不敢告诉你。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话,明日我陪你去问清遥,他知道一切的,他可以帮我证明。”
花凝心中有疑惑,但是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只要明日去问过清遥,一切便都可以水落石出了,倘若真的是她误会了他,她也愿意跟他道歉。
沈纤钥见她态度软下来便松开手,绕到她身前,委屈的看着她,道:“阿凝,再相信我一次,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真的只是中了毒。你别走好不好,我一个人待着会害怕。”
花凝心软的点点头。
见她愿意相信,沈纤钥便将她拉到床上去躺下,自己将油灯吹熄了才回来在床边躺下。
他侧着身子看她,花凝也正在看着他。
沈纤钥淌着眼泪,道:“我方才说了那样难听的话,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花凝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若真如他所说的那般,那他本质也没有错的,可是花凝想到他说的那毒药的另一半会使人陷入仇恨。
可是,她看着眼前这个翩翩少年,这样柔弱的沈纤钥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她根本就想象不到,良久她终于忍不住问道:“纤钥,你心里的恨是什么?”
那人颤抖了起来,他张开嘴却说不出话,他心里的恨是对他那个禽兽父亲。可是,他不敢说出来,花凝会怎么想他,他逼死了亲生父亲,还用了那样诛心的法子。
她会不会觉得他很可怕,连莫肖寒都说他是个丧心病狂的人,他最阴暗的一面,最肮脏的一面,怎么敢被花凝发现?
花凝见他很久都说不出话来,身子又颤抖的厉害,便缓缓靠近他,抱住他,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纤钥,你在害怕,你害怕谁呢?”
他并非害怕他痛恨的那人,他是害怕花凝会讨厌他。
“对不起。”他终于从喉咙里发出这三个字。
花凝顿了顿,道:“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不愿意说,便不要说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不,他永远不会说的。
沈纤钥喃喃道:“阿凝,你觉得我们能挺过这一关吗?”
花凝以为他说的是在西秦被囚的这件事,便安抚他道:“会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沈纤钥的眸子暗了暗,他想说的是和花凝的关系,能挺得过去吗?
他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隐隐觉得自己就快要失去花凝了。想到这里他便大哭起来,他很怕,即便是死都没有使他这样恐惧,他最怕的就是花凝对他失望或是不要他。
良久,花凝才低声道:“快睡吧,已经很晚了。”
是啊,多想无用,还是睡吧,明天醒来便一切都会变得明朗起来。花凝证实了他身体里的蛊毒,便会原谅他的,会变好的。
他这样相信着。
次日一早,沈纤钥便醒来,或者说他一整夜都没睡好,他急着要向花凝证明自己只是被蛊毒干扰。
于是,他便将花凝叫醒,花凝揉着惺忪睡眼道:“怎么了?”
沈纤钥低着头,道:“去找清遥,让他帮我证明。”
花凝想着,他这般心急,想必应该是真的,便淡淡道:“不必去了,我相信你。”
可沈纤钥心中自然过意不去,他还是将花
凝拉起来,给她穿好外衣,拖着她往隔壁去。
敲了几次门,清遥才过来应门,见他们两人神色便猜了个大概。
清遥忍不住紧紧的握住拳头,指甲嵌入皮肉中,隐隐作痛,但他却面上平淡道:“有什么事吗?”
沈纤钥激动道:“清遥,你快告诉阿凝,那日你跟我说的那个死亡之梦,还有红丸白丸的事情。”
他的眼神那般明朗,仿佛清遥的话是他的救命稻草一般。
清遥淡淡的闭上眼睛,片刻才颤巍巍开口,道:“死亡之梦分为红丸和白丸,两枚丸药中各有一只蛊虫。红丸里的蛊虫会将人心底的仇恨无限放大,并将此人的心中最大的恨意传递给白丸中的蛊虫。那白丸中的蛊虫感知到之后,便会给中蛊之人造出一个噩梦。
若如这人再吃下白丸或者用其他的方式,将白丸中的蛊虫送入那人体内,那人便会陷入沉睡,直到心中的仇恨将那人埋葬为止,永远不会醒来。”
沈纤钥笑了起来,道:“你听到了吗?阿凝,我说的没错吧,我只是吃了那枚红丸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清遥皱了一下眉头,手心捏的更紧了。
忽的,他淡淡一笑,道:“沈公子,你中了蛊毒么?这不过是我讲给你听的一个故事罢了,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毒药都未可知的。”
沈纤钥惊讶的看向清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跟我说的,我中了蛊毒,你为何此时突然改口?”
清遥眼神清澈无辜,道:“我从未说过那样的话,你之前问我有没有能使人脾气暴躁的毒药,我才讲了那个故事给你听。我之前给你把过脉,你明明身体健康,怎么会突然中了毒呢?”
沈纤钥连忙看向花凝,道:“不是的,阿凝,他在说谎,是他告诉我,我中了毒的,你要相信我。”
花凝一时有些愣住,她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沈纤钥若是在骗她,又为何执意要带她来找清遥。可若是清遥在说谎,她实在想不出清遥为何要陷害沈纤钥。
见花凝不说话,沈纤钥便觉得心中一股怒气喷涌而出。他转过身来,一把揪住清遥的衣领,单手从发间拔出一根发簪,抵在他的咽喉上,发狠道:“说,你为何要改口?”
清遥眼睛颤了颤,淡淡道:“沈公子,我不能欺骗花凝。你今早威胁我的事情我都没有说出来,可是我终究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花凝于我有恩,即便你拿我的性命相逼,但我仍旧不愿说谎,你杀了我吧。”
054章 病娇的怒火
他说着便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受死的神情。
沈纤钥气红了眼睛,手下的发簪便已然刺进了他的脖颈。
花凝连忙夺下他手里的簪子,将沈纤钥一掌拍了出去,她怒吼道:“沈纤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不会再滥杀无辜的,那话说了不过一个月,你便将其抛之脑后了是吗?你到底还有没有一句话值得相信?”
沈纤钥跌坐在地上,手上擦破了皮,沾染了几分鲜血,他大笑起来,神情与昨晚别无二致,一样的阴冷,一样的可怕。
他笑着爬起身子,指着躲在花凝身后的清遥,道:“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你们没有关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弄伤了他,你心疼了是不是?”
花凝原以为他会有几分悔意,可是他竟这般变本加厉。
她后退两步,才好容易稳住身子,道:“够了,沈纤钥,我累了,我们别再纠缠了。随你怎么想罢,你觉得我跟清遥怎么样都可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想杀了他,便先杀了我,我也不会还手。”
沈纤钥更是愤怒,鲜红的眼眶中留下两行眼泪,道:“你为了他连死都不怕?花凝,你可真是伟大啊,你就这么爱他?”
花凝不再说话,她什么也说不出了,她也不在乎了,事情是怎么样的,都无所谓了,她太累了。
那人却吼道:“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护着他,我比他漂亮,身份也比他尊贵。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的低贱之人,还是说你就喜欢这种贱浪的货色?”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在沈纤钥耳边炸开,他的脸颊上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那雪白的皮肤上瞬间便出现一个红色的掌印。
花凝摊开手心,掌间的那根沾了一丝鲜血的簪子便出现在沈纤钥面前,花凝闭上眼睛道:“沈纤钥,算了吧,你放过我罢,杀了我,了结此事吧。”
沈纤钥看着躺在她手心的那根簪子,睫毛轻轻颤抖了起来,他摇着头,道:“不,你休想,休想我放过你,我就是要跟你纠缠,不死不休。”
花凝抿起嘴唇,紧紧地握住那根簪子便往自己的脖子上扎去。沈纤钥本能的用手去挡,那根簪子便死死地扎进沈纤钥的手背上,几乎要穿透了他的手。
那人流着眼泪,道:“对不起,阿凝,对不起,不要死。你可以恨我,厌我,我也可以不再跟你见面,不再缠着你,只是求你不要做傻事。”
花凝松开了手,蹲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他们之前那样相爱,到底是谁变了,才会叫两人走到今天这个互相伤害的地步?
沈纤钥蹲下身子,他想拍拍她的背,想安慰她,可是他怕自己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两个人只是哭着,一句话也不说,一旁的清遥也正受着无比的煎熬。都是他的错,他愿意以死谢罪,但他不愿意凤诃在这里受苦。
良久,花凝呆愣楞的起身,深吸一口气,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往屋里去。
沈纤钥也连忙站起来,跟上她。
花凝道:“别跟着我,别再跟着我了。”
这句话看似平淡,却无异于将沈纤钥推入万丈深渊,他停住了脚步,他不敢跟上去了,他喃喃道:“好,我不跟着你,只是阿凝,就算你不再对我有任何怜悯。但你至少怜悯阿越,他还在等你去救他,答应我不要寻死。”
花凝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进了屋见门从里面锁上了。
沈纤钥恶狠狠地瞪了清遥一眼,低声道:“你等着,背叛我的人,只要我活着都别想着活命,你还有你那女儿,都得死。”
清遥顿时便跪了下来,他抓住沈纤钥的衣摆,道:“都是我的错,你若是恨便恨我一个人,凤诃她是无辜的,你饶她一命,我求求你。”
沈纤钥笑着一脚踢开清遥,清遥一个踉跄便趴在地上。
“无辜?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我不光要杀了她,还会当着你的面杀了她。我原本还可怜你,你不值得被可怜,你跟你那心仪的疯女人可真是天生一对,一个低贱一个狠毒。”
清遥哭了出来,他低声道:“难道这是我所能操控的吗?你以为我愿意做这种事?她以凤诃的性命相要挟,我有的选吗?为何你们都要逼我,我不过是活死人罢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了什么?你爱错了人,你爱上了一条毒蛇中了蛇毒,难不成还要天下人可怜你么?”
是啊,沈纤钥说的没错,他就是爱上了一条毒蛇,所有的一切都怪不得别人。
清遥艰难地站起身来,死气沉沉的回屋去了。
他也累了,随便吧,大不了便是一死就能解脱。如今他也左右不得,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一连两日,花凝都没有再出过门,宫人送来的饭菜也都放在门口,沈纤钥看过她都没有动。这样下去,她会饿死的。
但沈纤钥却不敢上去敲门,他便每日都在门外吹竹笛给她听,但里头那人从来没有过任何回应。
这天夜里,沈纤钥终于忍不住了,他不放心花凝一个人在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他甚至不敢想,她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
于是,他便趁着月色,悄悄从窗户爬了进去,他心中告诉自己,只是看一眼,只看一眼她便再也不来打扰。
他进了屋子,屋里黑漆漆的一片,隐隐约约看到床上正躺着一个身影。沈纤钥便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轻轻蹲下身子,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便朦朦胧胧出现在眼前。
他忍不住落下泪来,她这两日都没有吃饭,脸便瘦了一大圈,他极力的隐忍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若是吵醒了她,她会生气,想到这里,沈纤钥便捂住自己的嘴巴,在床边坐下,只是静静瞧着她。
他好像摸摸她的脸,可是他不敢,他想叫她的名字,可是也不敢。
从前在大靖,他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他如此这般畏首畏尾的,只能趁她睡着了才能看上她一眼。
忽的,花凝翻了个身,嘴里喃喃着,“纤钥,别怕,我在这儿。”
沈纤钥吓了一跳,他刚转身想要从窗户逃出去,却见那人又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原来是做梦,她竟然在梦中还在想着护着他么?
沈纤钥摇着头,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心中难言的痛意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他闭上眼睛,心中想着,或许是上天在惩罚他先前那样无理取闹罢,他终是将花凝的耐心和对他的宠爱消磨殆尽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又能怪谁呢?
怪清遥吗?不,该怪他自己,倘若他和花凝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如何能叫小人生了嫌隙。倘若他能稍微宠爱花凝一些,便不至于叫她这般失望透顶,这般身心俱疲。
沈纤钥压低声音,喃喃道:“阿凝,我该怎么办,你才会原谅我?”
他摇着头,自嘲的笑笑,到了这个境地,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没有注意到床上那人微微颤动了一下的睫毛,还有那睫毛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沈纤钥在花凝屋里一直坐到天蒙蒙亮,才又从窗户爬了出去。
花凝便缓缓睁开眼睛,眼眶红润,的看着那扇窗,喃喃道:“我又该怎么办,才能原谅你?”
花凝闭上眼睛,淌下泪水,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她的信任。她已经分不清楚他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这一日,沈纤钥又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盯着花凝的那间小屋,她依旧没有出取饭菜。
夜里他便再次悄悄潜入她的屋子,那人依旧是安静的躺在床上,他还是坐在地上,安静的看着她。
“别在来了。”床上那人突然睁开眼睛,开口道。
沈纤钥被吓了一跳,他连忙站起身来,道:“我马上出去,你别生气,我马上就出去。”
花凝坐起身子来,低声道:“你怕我吗?”
那人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不是怕,是愧,我心里有愧。阿凝,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可是,你就算生气也不要不吃饭。这样,我明日叫清遥从门外将我锁在屋子里,我不会出来碍你的眼,你好好吃饭,好不好?”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像是受了极大惊吓才会这样。
花凝有些心软,道:“那你呢?他将你锁在在屋里,你怎么吃饭呢?”
那人依旧颤巍巍道:“我没关系的,我一点都不饿,真的,你不必管我,我没事的。”
花凝翻身下床,靠近他,他却往后退了几步,撞倒了一个凳子险些跌倒。
花凝本能的扶住他,沈纤钥顿时便湿了眼眶,看向那只握在他胳膊上的手,道:“你还是关心我,是不是?”
他抬起头,泛着泪光看向花凝,花凝这才松开他,低下头,道:“我该怎么对你?”
沈纤钥从她的话中听出了肯定的意味,他一把抱住她,道:“我不奢望你还能爱我如初,至少不要讨厌我,阿凝,我求你,不要讨厌我,不原谅我也没关系,至少不要恨我。”
花凝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沈纤钥便慌乱了起来,他低下头去亲花凝的薄唇,又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衣裳里去。
此时,或许她该拒绝他的,可是她原本就是拒绝不了他的,这样主动的沈纤钥,她根本拒绝不了。
两人半推半就便滚到了床上去,注定又是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起来,花凝便醒了过来,之间怀里那人睁着眼睛瞧她。
花凝道:“怎么这么早便醒了,昨晚不是很累了么?”
那人低声道:“我没有睡,我不敢睡。”
花凝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安抚他道:“为什么不敢睡?”
那人颤巍巍道:“我害怕,一觉醒来,这些都是假的,我还是躺在我那冰冷的床上,你还是对我避而不见。”
花凝搂上那人的纤腰,手指轻轻在那上头打转,道:“不会的。”
沈纤钥含着泪道:“阿凝,你原谅我了么?要是没有的话,你继续玩弄我也可以,到你消气为止。”
花凝轻轻地吻上他的额头,淡淡笑道:“你怎么总是觉得我只对你的身子感兴趣呢?”
那人垂着眸子,低声道:“我如今除了这个,没有任何能给你的了。”
花凝抚摸着他柔软的长发,道:“那个药吃了会难受吗?”
沈纤钥有些愣住了,道:“你,你相信我了么?”
“我原本也没说过不信你的,是你自己突然那样激动,还要对清遥下手,我才会一时昏了头脑。大抵是被你气的罢,都是那药的缘故是吗?”
沈纤钥微微颔首,心中有些感动,原来她相信他的话。
“我当时只是一时没想到清遥为何要骗我,才有些犹疑。如今这般,我却好像明白了。”
说到这个,沈纤钥自然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如今,局势已经很明显了。花凝这几日闭门不出,根本没有人会去打晕清遥,但他却没有再发出哀嚎声,由此可见,清遥他或许得到了解药。
至于凤燎为何会给他解药,大抵是想要挑拨花凝和沈纤钥的关系罢。
沈纤钥嘟着嘴,委屈道:“你这几日躲在屋里,就是为了试探他?”
花凝笑着摇摇头,她哪里有那个聪明才智?
她确然是生气了,并且气的很厉害,一时间根本就将清遥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可一觉醒来却又渐渐察觉不对,沈纤钥那样气愤,不杀了清遥泄愤便罢了,怎么可能会帮他?
故而第二日,她仍旧在屋子里不出去,果然隔壁还是一片寂静。
原本验证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花凝便打算去跟沈纤钥说此事,谁知当晚那小可爱便悄悄地溜进来。
起初花凝也是在熟睡中,只是那人身上那股熟悉的兰花香味,叫花凝梦到了他,随后便醒了过来。
只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便只好假装还在熟睡,却没想到那人竟然在她床边守了一整晚。
花凝心中被他搅得凌乱,便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日。她这一日细细的反思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沈纤钥被送进来的太巧合了,他的坏脾气也来的太巧合了。她这才开始相信沈纤钥说的话。
花凝笑道:“怎么可能呢?我怎么舍得你难受。”
身旁那人却还在委屈着,道:“你早就发现了,但是你却不告诉我,叫我继续难受,你是故意的。”
055章 和以前不同了
沈纤钥咬了咬下唇,嘀嘀咕咕道:“你还说什么我说话没一句是真的,依我看,你才是一句真话也没有。明明说我最重要,最爱我什么的,关键的时候,你欺负起我来比谁都厉害。”
花凝揉了揉他的头发,那人赌气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要不然,你也欺负我,不理我,疏远我,叫我难受,如何?”
沈纤钥听了这话,顿时便落下泪来,道:“我可没你那么狠的心。”
说罢,便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花凝连忙从身后抱住他,道:“我知道,这些日子,我对你实在是太过凶恶。可是,这几回,你真的把我吓坏了,你发狠的时候竟然这样吓人。”
那人微微一颤,道:“你会不会讨厌我?”
花凝轻轻吻了吻他露出来的香肩,道:“我知道那都不是你的本意,纤钥,我想明白了,每个人心里都会有善恶两面。这世上哪里有完美的人,你有你的恶,但我看到的全是你的善。我不能因为自己没有看到你的那一面,便对你这样失望。”
沈纤钥这才转过身来,道:“阿凝,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每个人都会变的,纤钥不是也变得成熟了吗?”
沈纤钥点点头,道:“不管怎么样,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花凝轻轻拨弄着他前额的碎发,偶尔那人痒了,便不自觉的往后缩一缩,像只可爱的小兔子一般。
花凝道:“经过这件事情都让我们涨了记性,从今往后,我们才算是同甘共苦的夫妻。无论在这里还会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互相信任,携手解决。”
沈纤钥浅笑着点点头。
良久,沈纤钥道:“这件事情,我们得好好筹谋一番,不如干脆演一出戏给他们看。”
“我都听你的。”
趁着天色还没有大亮,沈纤钥便起身翻窗出去了。
他还是如同前几日那般坐在门口,苦着脸等花凝出来。
终于,花凝出来将饭菜取了回去,沈纤钥站起身来瞧向她,那人却并不看他。
突然,清遥的房门打开了。
他见到花凝出来,便欣喜道:“花凝,你没事了吧?这几日,我实在是太担心你了。”
花凝勉强勾起唇角,艰难地一笑,道:“我没事了,不过是看清了身边的人罢了,往日那些都随风逝去罢了。”
清遥听了这话,便下意识的向沈纤钥看去,那人果然一脸悲戚的神色,几乎要晕厥过去。
沈纤钥扶住一旁的墙壁,才没有使自己倒下去,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花凝没有去管沈纤钥,便端着饭菜转身进屋去了。
那人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呆呆的望着花凝的房门,举起手来,却终是没敲下去。
沈纤钥恶狠狠地瞪向清遥,道:“都是你害的。”
清遥不愿与他纠缠,便也回屋去了。
入夜,沈纤钥还想趁机溜进花凝的屋子,却发现清遥从屋子里出来,他连忙躲在一旁。
清遥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往大门外走去。
沈纤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有节奏的轻轻敲打了几下大门,外头的护卫便将大门打开,放他出去了。
看来是去跟凤燎通风报信了罢。
沈纤钥等他出去又过了一会儿,才放心的潜入花凝的屋里,将方才所见都告诉了花凝。
花凝道:“没想到他会这样心急,只是我心中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沈纤钥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花凝也握紧了他的手,两人如今倒真有几分患难见真情的感觉。
“你在担心阿越?”
花凝点点头,道:“阿越跟我分开这么久了,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这么长时间。”
沈纤钥抱住她,低声道:“别担心他了,他是我的把柄之一,凤燎不会伤害他的。我们现在要先保住自己再想办法去救阿越,更何况,木禅他也不是个死的。以他的身手,很少有人能困得住他,或许他已经找到阿越了。”
花凝这才抿着嘴,点点头。
沈纤钥说的的确没错,木禅的身手几乎没人困得住。
自那日木禅和沈纤钥被凤燎带回来,便给二人分别安排了一处屋子。凤燎大抵以为木禅只是普通的护卫,便掉以轻心了,只是派了两个小喽啰看守木禅。
天色渐暗,木禅便从窗户闪身出去,便在皇宫里寻找花凝和花越的下落。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木禅在一处宫殿找到了花越。
那宫殿是个颇不错的地方,十分宽敞明亮。
木禅心道:看来,这个女皇是真的打算当他家世子的后母呢,竟这样讨好一个孩子。
木禅此刻正在屋顶上往下望去,花越正在乖乖的吃着一些糕点。
他刚要溜进去,便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进来,看样子好像是个小宫女。木禅只能翻上屋顶,继续等待时机。
花越一见到那宫女,便十分开心的将盘子里的糕点都递给那小姑娘,又将人拉到桌子边上坐下来。
花越道:“阿诃,快尝尝,这个荷花酥可好吃了。”
阿诃便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小口,便笑了起来。
“好甜,谢谢你还特地留给我吃。”
花凝挠了挠小脑袋,道:“其实也不算是特地留给你的,我本来就不怎么爱吃甜食,我喜欢吃酸的。”
阿诃笑了起来,她本就生的很美,才八九岁的年纪便是个美人胚子了。便是连屋顶上的木禅也有丝丝愣神,这宫女真是漂亮。
木禅顿时心中便有些佩服起自家世子,才五岁大便知道勾搭美人儿了,可怜他一个三十来岁的人,竟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
那女孩笑道:“你是这宫里除了爹爹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明明自己不吃甜食,还特地叫宫人做成甜的送来,是专门给我的吧。”
花凝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情要知道很困难么?她每日都跟宫人们一起干活,自然厨房里头也有认得的宫人。
片刻,花凝又笑道:“我知道了,阿诃这样漂亮,一定是仙女姐姐,所以便什么都知道。”
阿诃自嘲道:“哪有像我这样苦命的仙女?”
花凝握住阿诃的手,道:“娘亲说过,越是能吃苦的人,以后便会越优秀。阿诃,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阿诃苦涩一笑,道:“你和你娘亲关系真好。”
他和娘亲关系自然好了,如今已经好多日子没有见到娘亲了,不知道娘亲有没有被他那个坏透了的爹爹欺负。这么久,娘亲都不来找自己,是不是已经不要阿越了?
这般想着,花越便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起转转了。
阿诃立刻便手忙脚乱,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是不是想你娘亲了,我惹你伤心了是不是?”
花越摇摇头,强忍着将泪水憋了回去,道:“不怪你,我只是觉得娘亲这么久都不来找我,是不是被爹爹抢走了。”
阿诃被他说得一头雾水,道:“你爹爹怎么会跟你抢你娘亲呢?”
花越委屈道:“他就是会抢,他坏心眼儿可多了,我根本就抢不过他。我爹爹是天底下最坏的爹爹。”
屋顶上的木禅不住地点头,心道:世子啊世子,你可真是心中亮堂,那个披着羊皮的王爷,确然是坏心眼儿多得很。
阿诃被他的话逗笑了,她心里多想也有这样的一对父母。可是,她的母亲视她和父亲为仇敌,恨不得剥了他们的皮,吃了他们的肉。
这般想着,阿诃的眼中也渗出了泪水,花越连忙给她擦拭着眼泪,低声道:“阿诃你怎么了?又想你爹爹了么?”
阿诃点点头。
花越又道:“总是听你提起你爹爹,为何从未听你说过你娘亲呢?她对你好不好?”
阿诃眸子黯淡了下来,道:“我娘亲她不喜欢我,她恨我。”
花凝有些不明白,天底下的娘亲不都是一样的么?
娘亲曾经说过,他是娘亲的心尖儿肉,没有哪个当娘的不爱自己孩子的。
可是,阿诃的娘亲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花越道:“阿诃,你生的这样漂亮,你娘亲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娘亲说,她最喜欢我生的漂亮,叫她看着便欢喜。”
是啊,为什么不喜欢她呢?阿诃也不知道,她爹爹也生的好看,可娘亲她也不喜欢,甚至还对爹爹做出那样的事情。
一想到那时的场面,阿诃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哭的瑟瑟发抖,因为她娘亲是世上最可怕的人。
花越被她哭的心里难受,便连忙捏起一块荷花酥,递到她唇边,道:“我娘亲说,不高兴了,吃块糖便好了。如今我也没有糖,你吃块荷花酥,别再哭了,好不好?”
不知道是法子真的有用,还是花越的诚心感动了阿诃,她竟真的哭不出来了。
阿诃张开嘴巴,咬住那块荷花酥,一边吃一边抽泣。
花越见她不再大哭,便放心下来,道:“你哭的时候和我爹爹真像,需得别人哄着才能好。”
阿诃被他逗笑了,道:“你胡说,天底下哪有男子还要旁人哄得?”
花越一脸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爹爹他就是这样,需得别人哄着才吃饭睡觉,故而便每日都缠着我娘亲,不让我靠近。”
阿诃倒真像渐渐这得是个怎么样的爹爹才能做出这样的事,真是叫她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来。
但是,既然能生出花越这样漂亮的孩子,想必也是个顶漂亮的人吧。
阿诃几乎将一整盘的荷花酥都吃掉了,便起身道:“我得回去了,不然一会儿管事的嬷嬷,发现我不在,会用鞭子抽我的。”
花越一听便连忙送她道:“那你快些回去罢,明日再过来,我还给你留好吃的。”
阿诃害羞的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木禅等着那姑娘走远了,便翻身从屋顶上下来,走近屋里去。
花越被吓了一跳,连忙抱住自己的小脑袋。木禅走近他,道:“世子殿下,是我,木禅。”
花越这才松开手,一看果然是木禅。
他连忙高兴的往他身后望去,却没见到娘亲和爹爹的身影,花越有些失望,道:“木禅叔叔,我娘亲和爹爹没有来么?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木禅蹲下身子,柔声道:“怎么会呢,王爷和王妃也来了,但是他们现在被坏人困住了,没办法脱身,便派我来寻世子殿下。”
花越思索片刻,道:“那个坏人和抓我的坏人是同一个人么?”
木禅点点头,道:“世子殿下真是聪明。”
花越道:“那个坏人就是他们嘴里的那个女皇陛下对不对?”
木禅没想到,小世子竟然还知道这个呢。
他默默花越的头,道:“是啊,那个女皇陛下有没有欺负世子殿下?”
花越摇摇头,道:“没有,她对我很好,给我住这么大的宫殿,还给我安排了好些个人照顾我。可是,她就是不许我见娘亲和爹爹。”
木禅道:“世子殿下不要担心,既然我现在找到了所住之处,我便去寻王爷和王妃。世子殿下在这里安心待些时日,很快便会见到王爷和王妃的。”
花越乖巧的点点头,道:“我会乖乖等着的,木禅叔叔,你找到娘亲的话,便替我告诉娘亲,阿越很乖很坚强,都没有哭呢。”
木禅轻轻揉了揉花越的小脑袋,道:“嗯,我会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是那坏人要转移世子殿下的位置,便一定要想办法给我留下一些线索,让我能再次找到殿下,记住了吗?”
“我都记住了。”
木禅笑笑,道:“世子殿下很坚强,那我便回去了,过些日子我再来接世子殿下。”
花越点点头,木禅便消失在夜色中。
木禅将整座皇宫几乎找遍了,唯独只有一处庭院他无法进入,木禅猜测恐怕王妃正被困于此处。
得出这个结论,木禅便连忙趁夜去王爷处,但沈纤钥已然不在此处,这可怎么是好,没寻到王妃,连王爷也丢了。
木禅心中担忧的很,他家王爷那般身娇体弱的,不知道会不会受到那个疯女人的摧残。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他该如何跟王妃交代,等等,交代?怕是王爷会杀了他,他哪里还需要什么交代?
056章 愿不愿和我成婚
那晚清遥溜出院子,沈纤钥便也不敢在花凝屋里多待,只是跟她温存片刻便翻窗出去了。
果不其然,次日天刚蒙蒙亮,便有侍卫来请沈纤钥去女皇陛下寝殿。
山雨欲来,沈纤钥早就做好了准备,他随着那侍卫来到凤燎的寝殿,那人正一身红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见他来了,凤燎连忙起身迎上来,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抚上沈纤钥的脸庞。
“小美人儿,你看你,才一个来月,怎么又瘦了?我看了可真是心疼的很,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沈纤钥一把拍开那人的手,狠狠瞪她一眼。
他强忍着怒火道:“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费尽心思挑拨我和花凝的感情,如今她对我失望透顶,避而不见,你满意了?”
凤燎摊摊手,笑道:“小美人儿,这可怪不得我啊,若是你那心上人真的那般爱你,如何会被一个外人挑拨。以我看啊,那女人也不过如此,我说过的,这天底下只有我们这样同病相怜的人才应该在一处。”
沈纤钥被气的牙齿都打颤。
凤燎见了笑的更加欢快,便又坐回原来那椅子上,并示意沈纤钥坐到她身边。
沈纤钥翻了个白眼,便将目光瞥开,道:“如今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必再卖关子。”
椅子上那人端起桌上的茶碗,用茶碗的盖子轻轻拂去上面飘着的茶叶,不紧不慢的泯了一小口。
她缓缓放下茶碗,道:“别心急啊,小美人,过来坐下喝口茶再说。”
沈纤钥看向那张桌子,果然上面摆放着两个小茶碗,他勾起唇角道:“这回下的什么药,助情药么?”
凤燎的神色立刻黯淡了下来,只一瞬便又立刻恢复了原本欢脱的模样,她有些自嘲的笑笑。
“你以为我会做出那样下作的事么?若是如此,恐怕你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我怎会如此这般筹谋?”
她这话自是没错的,可沈纤钥却极为不屑,叫她说的好像还是个品行高洁之人了,不过是个卑鄙小人罢了。
见他没有说话,凤燎才淡淡开口,道:“不过你最好还是听我的话,虽你那心上人与你撕破了面皮,但你应该不会希望我杀了她或是杀了你的儿子罢。”
她在威胁他,但他却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
沈纤钥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故作平淡的喝了口茶。
凤燎这才欢喜的又笑起来,道:“这样才乖,只要你顺着我,我说不准一高兴还会放了他们二人。”
沈纤钥惊呼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凤燎哈哈大笑,道:“自然,我向来不说假话的,只要你跟我成亲,自愿留在我身边,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当然,那女人便罢了,你若是心里记挂着你那儿子,我也可以将其视为己出。”
沈纤钥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凤燎瞧了更是笑的妖魅。
良久,沈纤钥才平复心中的怒意,道:“我只是好奇,这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为何偏偏对我这般纠缠。甚至连我并非处子之身也全然不在意,你到底为何这般执着。”
是啊,这天底下男子这么多,他不过是其中之一。虽他容貌及其艳丽,即便找不到如他一般貌美的,但只要她愿意,便可以搜罗各式各样的美人进宫,至少那些人看上去也算心甘情愿。
但她偏偏不要,她自小便孤苦,从未受过一次温暖,她想要的不是美人,也不是才人。她想要的从来都是一个能懂她阴暗的人,故而只有跟她一样的人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自登基至今,她第一次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他的眼神和她很像,虽然不清楚他心中的仇恨,但跟她的或许只多不少。
凤燎爱的从来不是沈纤钥或者是清遥,她爱的是她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一些温暖。
她不过是偏执的认为,沈纤钥是这样一个人。可惜的是,或许他是,但他却不是她的,这才使她痛苦。
沈纤钥见她沉思,又道:“你之前说你以前活得很苦,但你身边明明就有一个深爱的你人,是你自己不珍惜,偏偏要去拆散别的人。”
凤燎被他彻底激怒,她瞪大了双眼,道:“你懂什么,你说那个人他爱我,真是荒唐可笑。你不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吧,那个贱人他对我下毒,强占了我还做出一副要对我负责的样子,真是叫我恶心。”
这确实是清遥的错,他的想法原本是没有什么的,倘若是花凝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或许依着他的性子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可那又是不同的,花凝和凤燎是不同的,花凝心思单纯,她只会觉得是自己伤害了他,故而想要对他负责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凤燎呢?她从未受过半分温暖,一个心底满是阴暗的人,只会认为那是对她的羞辱,对她的折磨。
沈纤钥摇了摇头,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不信他罢了。即便是到了今日,你仍然不相信他心里有你,你只觉得他是为了占有你。你错了,他是想要将自己献给你,你会错了他的意。”
那个激动的人,身子微微颤了颤,良久她才冷静下来。
凤燎嘲笑道:“你们不过相识一个月,你又了解他多少?你可别忘了,他背叛了你,一个叛徒能有什么心?这般肮脏的心,里面有我,也叫我恶心。”
沈纤钥觉得清遥可怜,但是凤燎比他还要可怜。至少清遥知道自己要什么,但凤燎却不知,清遥知道何为爱,凤燎也不知。
这样的两个人,终究不会有好结果的。
沈纤钥叹了口气,道:“即便是他做了哪些,我依旧可怜他,一个连死都做不得主的人,能有多么罪恶?”
凤燎却不以为然,道:“你不过是被他纯良的外表骗了罢,他根本就不值得可怜,他天生便是低贱之人,就应该活在泥潭里。我只要一看到他,便想将他弄得更脏,那样才最适合他。”
沈纤钥此时才感到,凤燎从来都不是一个邪恶之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缘由的。她的残忍也和他一般,只是对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除此之外不过就是对他人不关痛痒罢了。
或许她的心性真的没有那般糟糕,这或许便是她从未想过占有他的原因。
“我曾经听人说起过,爱之深则恨之切,”沈纤钥摇着头笑了笑,“或许有一日你终会明白,你最痛恨的人才是最爱你的人,到那时你才应该恨,恨你自己如此愚蠢。”
凤燎没有生气,只是笑着,道:“只可惜,不会有你说的这一天,我说过,你早晚会是我的,即便是爱也好恨也罢,纠缠不休的只会是你和我,不会再有旁人的余地。”
沈纤钥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道:“绕了半天,你还是不打算放过我?你当真不在意我曾有过别的女人?”
凤燎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专注而又认真的看向沈纤钥。
“我不在乎,就算你现在不爱我,我也不在乎,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只要你每日与我说说话。或许你想跟我撒娇也可以,只要你愿意教我,我可以学着包容你疼爱你,绝对不会比那个女人做的差。”
这番话真真是令人感动,只可惜所托非人,倘若这话是对清遥说的,他心里还有多么的愉悦。
沈纤钥有些惊讶道:“你真的肯为我做到这等地步?”
凤燎见他松了口,便连忙笑道:“当然,我向来说一不二,所以你愿意跟我成婚么?”
沈纤钥闭上眼睛,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我答应你,但我有两个条件。”
听了这话,凤燎便立刻站起身来,欢喜道:“别说两个条件,便是十个百个我也可以答应你。”
沈纤钥神色柔和下来,道:“第一件事:你也知道,花凝虽狠心与我断绝来往,但是我此刻心中尚且有她,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叫我与她和阿越朝夕相处。以此便当做我与他们告别,也当做我和从前告别。
第二件事:我们成亲后,你便要信守诺言放她二人出宫,不能为难他们或者在背地里对他们下毒手。”
这两桩事看上去都合情合理,但凤燎却是个及其小心的人。
她疑惑道:“我将他们送到你身边,你不会想着带他们二人逃出去吧?”
沈纤钥笑的凄惨,道:“即便是我想要带他们走,怕是此时花凝也不愿意吧。我们已经断情决意回不去了,我不过是想再看看他们罢了,更何况这深宫大院,我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如何能带他们出去?”
凤燎细细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谅他也没有那个本事能逃出去。
“我可以答应你,只是我可以允许你跟花凝告别,但花越必须留在我手里。我虽然并非不相信你,但终究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想你应该也不想自己的儿子看到你二人撕破脸的样子,除非……”
凤燎说着便面露凶光的看向沈纤钥。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沈纤钥不想叫她起疑,便道:“好,就依你所言,但那院子实在是冷清的很,我想要一处大一些的地方。”
凤燎想了想,便笑道:“可以,我都答应你。”
虽然面上凤燎都一一答应下来,但却还是都留了一手,她给沈纤钥安排了一处宽敞的宫殿。
随后她便命人将花凝也送了进去,并另外叫人去把清遥带到她的殿中。
清遥进了殿,便拱手道:“女皇陛下,心愿已经达成了,如今是否应该兑现诺言放了我和阿诃?”
凤燎娇笑道:“何必如此着急?况且我还没有真正得到沈纤钥,我还需你帮我才行。”
清遥静默了下来,不再开口。和以往不同,她没有在他面前自称是朕,清遥知道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很生气,一种便是心情愉悦。
他很少见她高兴的时候,大多都是气急败坏的,但今日却不同,言语间她的眉眼中都是笑意。
清遥张了张嘴,他第一次见她这样开心的笑容,但他心中明白,这笑意来自另一个男子。即便此刻她对着他笑,但却不是为他而笑。
那人见他不说话,便道:“下个月,我便会与沈纤钥成婚,到时候我自然会放你二人离去,你不必担心。”
成婚?原来是要跟沈纤钥成婚了,难怪,难怪即便是在她如此痛恨的人面前,她都这般欣喜。
清遥的眼睛里泛起一丝红润,为了不叫她发现,他连忙低下头去,声音有些颤抖道:“那真是,恭喜女皇陛下了。”
不知为何,听他说出这句话,凤燎心中却没有那般愉悦,反而有一丝沉重。
她忽而想起了沈纤钥说的那番话。
他说,或许有一日你终会明白,你最痛恨的人才是最爱你的人,到那时你才应该恨,恨你自己如此愚蠢。
凤燎轻轻捏起清遥的下巴,那张清秀的脸上全是疲态,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泛着红,眼眶中似乎有泪珠在泛着光芒。
这一瞬,凤燎心中有些惊异,她不禁心道:这个人真的爱自己么?
清遥只觉得自己的遮羞布被她扯开,便连忙挣扎着低下头去,他淡淡道:“女皇陛下,是我失礼了。”
凤燎收起心中的那一丝犹疑,道:“无妨,今日我高兴便都不与你计较了。今日叫你来可不是要告诉你这桩事的,如今沈纤钥和花凝从禁院搬了出来。虽说那两个人想从皇宫里逃出去难于登天,但我还是得对他们有所防备。”
清遥暗下眸子,道:“所以,女皇陛下想派我去看着他们?”
凤燎轻轻抚上他的脸,笑道:“虽说我心中一直厌恶你,但不得不说你是最为了解我的人,我心里想什么不用明说你便猜得到。这般一想,或许我跟你好像也是桩美事。”
这番话无疑在清遥脆弱的心上又狠狠地重击了一番,他痛得几乎要昏聩过去。
那人听了,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凤燎细细将他的反应全部收进眼底,又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不会当真了吧,你这般低贱之人如何配得上我。你可别忘了,自己被多少人碰过了,你可是一朵真真的莲花,开在淤泥里的。”
057章 你喜不喜欢我
是啊,她说的没错,自己这般肮脏如何能配得上尊贵的女皇陛下。清遥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他心中竟然还尚有一丝幻想,幻想她能看到卑微的他。
只是可惜,且不说他二人原本便是不同路的人,如今两人更是一个在天上的云里,一个在地上的泥潭中。他不该再心存妄想,一个连死都不能做主的人,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再去肖想尊贵的她?
良久,清遥才忍住心中的疼痛,道:“我自然明白的,女皇陛下并非我所能高攀的起的,还请陛下放心。”
凤燎淡淡道:“你知晓便是最好的。你去帮我看着沈纤钥,若是他二人有和好的迹象,便又需你点把火。当然,我也不会白叫你帮我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可以允许凤诃去殿中瞧你。”
清遥的睫毛微微颤抖起来,他心中欣喜若狂,他好久没有见过阿诃了。
“真,真的么?”
凤燎笑着点头,道:“我向来言而有信的,只不过,你有背叛的先例,我便得提醒你。若是你不乖,或者是又叛逃去沈纤钥那边,我就只好杀了你的女儿。”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便诡异一笑,道:“不,杀了便没意思了,我可以找几个男人来帮你女儿消消仇,她已经十岁了。或许她本质上会跟你一样低贱,喜欢这种方式呢,哈哈哈……”
凤燎的笑声诡异而又悠长,清遥只觉得背后阵阵寒意。
他不敢相信,凤燎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算她再怎么恨他,羞辱他,但凤诃毕竟也是她的女儿。她怎么能这样平淡的说出这些话,她怎么忍心,那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
清遥惊恐的摇着头,他喃喃道:“我会乖乖听话,你……你不要伤害她。”
凤燎摸着他的脸颊,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听话的。还有,别想着寻死,你若是死了,我一样会折磨你女儿的。”
清遥眼中早已含满了泪水,他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
凤燎这才放心的松开他,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门口的护卫便进来了,纷纷跪在地上,道:“女皇陛下,属下在。”
凤燎歪着头,看着眼前那个颤巍巍的人儿,道:“将他送去若云殿,给他安排一间住所。哦,对了,将凤诃也送过去,不过别叫她待得太晚,天黑之前送她离开,以后每日这个时辰都送她过去,天黑将她带出来。”
那护卫道:“是,属下遵命。”
清遥被送去若云殿,他便精心的将自己的头发梳整齐,仔细检查整理了身上的着装。他怀着激动地心情,等着凤诃过来,只可惜自己身份卑微,没法子给凤诃些吃的什么的。
不知道她长高了没有,有没有饿着,最近过得好不好?
良久,凤诃便被送了过来,她身上穿着宫人的衣裳,清遥有些惊讶,凤燎竟真的将凤诃当做宫人使唤么?
凤诃一见到自己的爹爹,便激动地扑进他的怀里,清遥的连忙拉她坐下。
“爹爹,阿诃好想你,你去哪里了,是不是被娘亲关起来了?”
清遥想起上次见面,他在凤诃面前被人羞辱,顿时便觉得没有颜面见她,他低下头去,心中痛苦万分。
凤诃哭了起来,道:“爹爹,你怎么不看阿诃,你是不是也不要阿诃了?”
女孩的哭声叫清遥心都碎了,他连忙将凤诃抱在怀里,低声道:“怎么会,怎么会,爹爹永远不会不要阿诃的,阿诃别哭了。爹爹只是……只是没脸面对阿诃。”
凤诃也想起了那日那可怕的场面,她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清遥连忙低声安抚道:“阿诃别怕,别怕,爹爹在呢,别怕别怕。”
良久,凤诃才稳定住情绪,她抬起头来,爹爹的脸上也早已布满了泪水。
凤诃将他脸上的泪水擦掉,她打着哭嗝道:“爹爹别哭了,爹爹都是为了我,一切都是为了我,娘亲她是不是又欺负爹爹了?”
清遥吸了吸鼻子,稳住声音道:“没有,阿诃想不想跟爹爹从这宫里出去,以后爹爹一直照顾你,好不好?”
凤诃连忙点头,仿佛生怕他突然后悔似的。
清遥这才笑了起来,道:“阿诃再耐心的等一等,爹爹办完一件事便可以带着阿诃离开这里了。”
凤诃思索了片刻,道:“可是,可是娘亲她不会放我们走的,我们两个逃不掉的。”
清遥摇了摇头,他慈爱的抚摸着凤诃的头发,道:“是你娘亲要放我们离开的,是她同意了的。”
凤诃的眸子暗了暗,道:“她是不是威胁爹爹了?或者她有什么要求是不是?”
是啊,凤诃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她是明白的,清遥知道瞒不住她,便犹疑再三才缓缓开口。
“阿诃,倘若爹爹只有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害一个人,你娘亲才肯放我们走。阿诃说,我该不该答应她?”
凤诃不知该如何回答,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道:“她又用我的性命威胁你了,是不是?”
清遥苦笑着,没有说话。
其实,哪里需要清遥的回答,凤诃心里明白的,那个女人,若不是父亲不喜欢她这样称呼,她绝对不愿意叫她娘亲。那女人心肠狠毒,根本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父女二人。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本就是那女人的阶下囚。
凤诃握住清遥的手,道:“我只想知道,爹爹会有危险吗?”
清遥想起了发怒的沈纤钥,危险?凤燎根本不在乎他是死是活吧,或许沈纤钥生了气将他杀了,凤燎也不过会觉得只是丢了一颗棋子。
但他不愿意凤诃跟着他担心,清遥摇摇头,道:“没有危险,只是心中难安罢了。”
凤诃这才放下心来,道:“没有危险便好,若是有危险的话,爹爹一定要告诉我,我宁愿跟爹爹一起死,也不想孤独的活着。”
听了她的话,清遥心中五味杂陈,他紧紧握住凤诃的手,道:“阿诃,你要记住,爹爹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即便是以后,爹爹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爹爹也会老,会死,阿诃要找一个真心对待你的人,去依靠去爱慕,明白了吗?”
一个真心对待她的人?凤诃想到了花越,一想到他,她心中便觉得欢喜,花越对她很是真心,他是爹爹说的那个人么?
凤诃的答案是肯定的。
她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爹爹,你不在的日子,我认识了一个弟弟,他对我很好。宫人们欺负我的时候,他会帮我出头,还会给我准备吃的叫我悄悄去他屋里吃。”
清遥也跟着她笑着,他想了想这宫里哪有什么弟弟啊?前女皇陛下的子嗣都被凤燎杀了个干净,而凤燎也只有凤诃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小孩子呢?
清遥笑道:“阿诃糊涂了,宫里可没有什么弟弟啊。”
怎么会没有?那个弟弟明明在的,还生的那样可爱漂亮。
凤诃道:“爹爹可能是被关的久了,不知道罢了。那个弟弟是被娘亲从宫外抓回来的,人很好的。”
听了这话,清遥瞬间便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猛地抓住凤诃的衣裳道:“你说的那个弟弟,他……叫什么名字?”
凤诃有些不解爹爹为何这般激动?
“花越,他的名字叫花越,”凤诃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不是很像个女孩子的名字?他说他娘亲生他的时候,希望是个漂亮的女孩,结果却是个丑丑的男孩子。他娘亲一生气,便给他取了个女儿般的名字,结果他越长越漂亮,他娘亲这才越发疼爱他呢。”
凤诃说完才意识到,爹爹的表情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愣楞的,一动也不动。
她推了推清遥的胳膊,道:“爹爹,爹爹,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差。”
清遥这才稍稍回神,难道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他和花凝夫妇的孽缘,凤诃和花越的孽缘?
他缓缓闭上眼睛,倘若有一天凤诃知道自己在拆散花越的父母,她会如何看待他呢?
清遥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良久,他才低声道:“那阿诃是不是喜欢那个花越?”
凤诃瞬间便红了脸面,微微的点了点头,她低声道:“他是这宫里除了爹爹对我最好的人,阿诃喜欢他,阿诃以后想要嫁给他。只是,他看起来身份很是尊贵,阿诃不行的。”
竟然这样喜欢么?清遥的眸子暗了暗,他想到了自己和凤燎的事。
清遥摸着她的头发,道:“阿诃长大了,都有心上人了。可是,阿诃你要知道,我们早晚是要离开这里的,花越他也有自己要去的地方,或许你们不会再见面了。”
凤诃微微一愣,她笑道:“爹爹你如何得知,花越要去别的地方呢?”
他一时失口,如今凤诃问他,他却是答不上来的。
凤诃又想了想,道:“爹爹,你是不是认识花越啊?”
清遥连忙摇头,道:“怎么会呢?爹爹只是猜测罢了,阿诃不是说那个花越是你娘亲从宫外带回来的么?”
原来是猜的啊,不过爹爹确实说的没错,他一直被关起来了,怎么可能会认识花越呢?
清遥又道:“爹爹刚才跟你说的话都听到了么?”
凤诃点点头,低声道:“可是,既然我们能出去,他也要出去,我们去找他不好么?阿诃很喜欢花越,即便是要分开,阿诃还是喜欢他,还是想嫁给他,爹爹不可以吗?”
这孩子真是像极了他,认定了一个人便这样执着,他自己都尚且逃不过一个情字,哪里有什么资格叫阿诃放弃呢?
或许这便是命运罢,清遥摸了摸凤诃的脸,摇摇头道:“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阿诃喜欢他便要让他明白,但是,阿诃要知道,倘若他不喜欢阿诃,那便不要强求。爹爹不希望阿诃步爹爹的后尘。”
凤诃点点头,道:“我不会强求他的,他对我那样好,我也希望他能过得好。”
清遥笑了起来,道:“阿诃比爹爹要强的多。”
父女俩又话了话家常,天色便暗了下来,那护卫便将凤诃带走了。
平时这个时候,凤诃便要去花越那里了,可是,今日有些晚了,不知道花越有没有着急。
她连忙快步往花越处去,跑了大约两刻钟才好容易见到那屋子上头的红瓦。凤诃更加紧了脚步,刚到院子便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院子里,头埋在腿上。
他在等她么?
凤诃唤了一声,“阿越?”
那身影连忙站起身跑了过来,花越有些委屈,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看我了呢。”
凤诃摸了摸他的头,道:“怎么会呢,我娘亲今日特赦,叫我去见了我爹爹,这才回来的晚了。”
花越想了想,道:“那你是不是为了来找我,才从你爹爹那儿离开的?你好容易见到你爹爹一次,快回去吧,明日再来看我,今日先跟你爹爹去吧。”
说着他便连忙推她出去。
凤诃拉住他的手,笑道:“我不能在爹爹那里多待,时间到了我才出来的,我一出来便赶紧跑过来的,想着你应该等着急了吧。”
花越十分委屈,他等了她许久,她一直不来,自己想出去找她。可是又不认得路,只好自己回来了,便坐在院子里心里正难受呢。
他嘟着嘴巴,道:“我一点都不着急,我只是……只是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才会……”
凤诃见他模样可爱,便忍不住笑道:“怎么会呢,我不会出事的,我若是没有来,或许是有活要干,或者还有好多种可能啊。”
花越点点头,一边拉着她的手往屋里去,一边道:“快进来,快进来,今天我叫厨房送了你爱吃的桂花糕。我怕放的久了便不好吃了,下午才叫他们做的,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说着便将她拉到桌子旁,捏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的唇边。
凤诃咬住那块桂花糕,便自己接了过来。
好甜好甜,凤诃如同心中灌了蜜糖一般,她也分不清是这桂花糕这样甜还是花越这样甜。
她忽而想起了爹爹今日说的话,花越还这样小,他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阿越,我问你个问题。”
花越坐在凳子上,瞧着她吃糕,道:“嗯,你问吧。”
凤诃低下头来,语气有些微弱道:“阿越,你喜不喜欢我?”
058章 凤诃的狠厉
花越连忙点头,道:“我很喜欢阿诃,阿诃生的这样漂亮,我自然喜欢的。”
凤诃忍不住摸上自己的面庞,她第一次这般庆幸,幸好她爹爹遗传了美貌给她。
凤诃又道:“那阿越长大之后,我嫁给阿越好不好?”
他到底不过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哪里知道婚嫁是怎么一回事,便好奇道:“是我爹爹和我娘亲那般么?”
凤诃点点头,道:“对,像你爹爹和娘亲那般,每日都待在一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阿越,你愿不愿意娶我?”
和阿诃每日都在一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阿诃漂亮,能日日见着岂不日日都开心么?
花越觉得颇有道理,道:“好啊,阿诃要是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我绝对不会像我爹爹欺负我娘亲那般欺负你的。”
凤诃高兴的落下一滴泪来,她激动道:“阿越,你真好,你答应了以后可不能反悔了。”
花越点点头,见她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连忙又捏起一块桂花糕递给她,道:“阿诃,你别哭了,吃块糕,心情便会好了。”
或许阿越不会明白,这样活得卑微的阿诃是多么的珍视他。
良久,凤诃才道:“我爹爹跟我说,过些日子他便要带我离开这里了。”
花越紧张道:“那我是不是见不到你了?可是,你刚才明明还说要嫁给我的,怎么又要离开呢?”
凤诃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你不是也会离开这里么?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以后一定会去找你的。”
他的家么?他的家是指爹爹的家还是指娘亲的家呢?
花越忽而想起之前娘亲说过的,以后要一直住在爹爹家了,花越便道:“我家住在京城的越王府,我爹爹是越王爷。你若是来找我,我有好多小玩意儿,还有好多叔叔和姨母,他们都很疼爱我,你若是去了,他们也会喜欢你的。”
凤诃有些疑惑,这地方明明已经是京都了,但却很少有人叫做京城的。而且她也从未听说过这京都有什么王爷。
那么花越的家到底在哪儿呢?
凤诃道:“京城和京都是同一个地方吗?你家在岳阳?”
花越摇摇头,道:“岳阳是哪里?”
“就是这里啊,皇宫就在京都岳阳。”
花越摆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家离这里好远好远的。我来这里路上有好几日呢。”
路上好几日的京城,凤诃真的想不出在哪里了,她突然担心了起来,或许她找不到阿越的家,那该怎么办?
但她转瞬一想,天下之大,她不知道的地方太多了,但只要有人在的地方,总会找到的。
因着跟花越说了好些话,便在花越这里待得时间久了些,凤诃回到宫人房的时候,便被管事的姑姑抓住了。
那管事姑姑年纪大约三四十岁,生的一脸凶相,十分吓人。
管事姑姑道:“哟,这不是公主殿下回来了么?公主殿下可真是顽皮,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呢?”
凤诃紧紧地抓着衣摆,低着头,道:“姑姑息怒,我今日贪玩才回来晚了,只今日这一遭,下回绝不敢了的,还请姑姑饶了我这一回吧。”
“饶了你?”那凶恶的姑姑,抓起一旁的戒尺,道:“我说公主殿下,怎么能叫下人饶了你呢?”
说着,她便用那戒尺狠狠地打在凤诃的背上。
一阵火辣辣的痛感袭来,凤诃便疼的整张脸都皱到一起去了。她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尽是恨意,但她面上依旧恳求着:“求求姑姑饶了我吧,我身份低微,哪里算的上公主殿下,姑姑莫要折煞了我。”
那姑姑笑的狰狞,道:“你自己知道便好,就凭你这低贱的奴婢莫要去想那不可能的事,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女皇陛下一个月后便要成亲了,到时候,你跟你那不要脸的父亲可更没好日子过了。”
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平日里欺负她辱骂她,她都可以忍,但是她不准任何人诋毁她父亲。
凤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瞬间便隐藏了起来,她连忙跪在地上,道:“姑姑,我知道的,还请姑姑高抬贵手,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那管事姑姑见她这样卑微的求饶,便一脚将她踢得老远。
“滚回去睡觉,下次再敢这么晚回来,当心你的皮。”
凤诃连连称是,才退下了。
路过桌旁时,便悄悄顺走了桌子上的火折子。
深夜,凤诃听着同屋的几个宫人都睡熟了,便悄悄起身,下床,出门。她蹑手蹑脚的来到管事姑姑的房间,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着里头的声音。
凤诃耳力不错,隔着门便听到里头均匀的呼吸声。
她便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往里头望去,昏暗的屋子里果然有一个身影躺在床上。
她阴狠的看了一眼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便悄悄溜了进去,走到床边。
凤诃轻轻解下自己的腰带,两只手死死的抓住两端,轻轻绕过那管事姑姑的脖子。
心道:就凭你这种东西,也陪诋毁我爹爹,今日只有杀了你,才能消我心头之恨,都是你自作自受,万万怪不得我。
想罢,便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狠狠的勒紧了那条绳子。那姑姑被憋醒了过来双脚不住地踢着,手也抓了上来。那姑姑想大叫,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惊恐地看着凤诃。
凤诃笑的阴冷,在那姑姑耳边低声道:“狗东西,这便是你诋毁我父亲的代价,到阴曹地府去吧。”
那姑姑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凤诃这才松开手,又在那人鼻子下探了探,已然没有了气息。
凤诃便从怀里掏出那个火折子,打开之后引燃了那姑姑的被褥。
她连忙跑回自己的房间,上床躺下。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凤诃落下泪来,任何人都不准,都不准诋毁她父亲,她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凤诃阴狠的想着。
她杀了人,心中惊魂未定,根本就睡不着。
果然,大约一个多时辰,便听到外头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快起来救火。”
没多久便有人来拍她屋里的房门,她假装还在睡着,屋里的一个宫人被吵醒了,那宫女便连忙起身,道:“谁呀,大晚上的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她刚一打开门,屋外的一片火光便将她吓坏了。
那宫人连忙回到屋里把其余几个人都拍醒了,自然凤诃也在其中,她假装被吵醒的样子揉揉眼睛。
其他几个宫人也都是如此,那开门的宫人道:“快起来,外面着火了,别睡了,着火了。”
几个宫人连忙惊慌地起身下床,纷纷穿好衣裳便跟着大伙儿救火去了。
这场火烧的很厉害,管事姑姑的房间和左右的两个屋里的宫人都被烧死了。
凤诃心中十分懊悔,虽然平日里这些个宫人都十分轻贱她,但也并非所有的人都欺负过她。她原本只是想杀死管事姑姑,如今却连累了无辜的人,她心中难受无比。
宫中因这场火便吵吵嚷嚷的,此时若云殿里也被惊动了,沈纤钥正躺在花凝怀里睡觉呢,便被屋外的声音惊醒,有些不悦。
花凝道:“你先躺一会儿,我出去看看是不是出事了。”
沈纤钥连忙拉住她的手,道:“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花凝低头吻了吻他的脸,道:“我马上就回来了,别担心,我们一起出去会被清遥发现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沈纤钥只好松开手,呶着嘴道:“那你快些回来,别叫我等久了。”
花凝点点头,又摸了摸他的长发才出门去查看。
此时,清遥好像刚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神情。
其实他一夜都没有睡好,想着凤诃和花越的事情,心里难受,忽的听到外面的声响便连忙起身查看。
结果听到宫人说是宫人所住的院子失火了,他心中担心凤诃的安危,便连忙跑去看,好在凤诃没有受伤。他远远地看了凤诃一眼,便安心的回来了。
花凝道:“清遥,外面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宫人的住处着火了。”
花凝有些惊讶,清遥看向她的眼神好像有些闪烁,又有些紧张,她忍不住关心道:“清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清遥刚想开口,但又止住了,他低下头去,道:“没,没什么,火也快要扑灭了,早些休息吧。”
花凝还想说什么,但清遥已经推门进屋去了。
她隐隐觉得清遥好像有什么心事,但是他不愿意说出来,难道是凤燎又叫他做些什么了么?
花凝摇了摇头,想不透,便回屋去了。
沈纤钥正乖乖的坐在床边,见她回来才松了一口气,道:“外面怎么了吗?”
“好像是着火了,但是已经快熄灭了,不必担心。”
沈纤钥的脸上有些难看,他想起了之前叫木禅去王媒婆家放火的事情。如今他中了毒,无辜发狠做坏事,花凝都可以容忍,可偏偏那时候他是完全清醒的,这到底是他和花凝的一根刺。
见他神色复杂,花凝也想起了那桩事,便叹了口气,道:“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那人低下头,神色黯淡,道:“你心里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那件事情?”
花凝心中确实过不去,倒不是因为沈纤钥这人睚眦必报,实在是当时牵连了无辜的陈老汉一家。这件事叫她心中难安,师父曾经说过,天底下的善恶因果皆是又报应的。每一个恶都会造成更大的恶,花凝害怕有一日,沈纤钥也需得去还那因果。
但此刻那人心中应该也有了悔意,她实在不好再对他说些过分的话。
花凝躺下身子,道:“别多想了,我没有生气,快些睡吧,天亮还要赶紧起身回去呢。”
沈纤钥也顾不上耍脾气,便瘪着嘴乖乖的躺下来。
虽然这场火烧死了几个宫人,但于凤燎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故而侍卫前来禀报之时,她也没有在意,此事便不了了之。
宫人管事换了新的姑姑,这位姑姑虽不像之前那位那般凶恶,但能爬上这位子的自然也是个会看脸色,为人圆滑的。
因着凤燎对凤诃的厌恶,便也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但凤诃并不在意,她心里能忍常人所不能,唯独一件,任何人都不可侮辱她父亲。
因为沈纤钥要和花凝假装决裂,故而两人白日里在清遥面前便要装样子。
无论沈纤钥怎么招惹花凝,花凝也不肯跟他说一句话。
这样一来,沈纤钥便在若云殿的小厨房跟着宫人学做点心,那宫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光是瞧见沈纤钥便是面色通红。
沈纤钥此时正在学揉面团,他柔声问道:“这么多水够不够啊?”
那姑娘便瞧了一眼那面团,低着头不敢看沈纤钥,道:“公子再多放些水吧,不然做出来的东西硬邦邦的。”
沈纤钥有些纳闷儿,自己生的也不吓人啊,怎么一个个的见着他这样躲避?
“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你怎么好像很怕我?还有,昨日那个宫女去哪儿了,我昨日还没学会呢,今日怎么就换人了?”
这话原也是随口一问,便是她不答他也无甚干系。
谁知那宫女‘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便抽泣起来。
沈纤钥有些愣住了,他想伸手去拉她,那姑娘便猛地闪了一下身子。
这是什么缘故,沈纤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头沾了不少米面,他连忙在身上蹭了两下。
再拉那宫女再躲,只是不住地哭着,沈纤钥被她哭的心烦,便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宫女连忙在地上跪好,道:“昨日那宫女因为碰了公子的手,便得意洋洋的到处张扬,她原本也不过是一时虚荣,谁曾想竟传到了女皇陛下的耳朵里。女皇陛下,女皇陛下她便将那宫女的双手砍了去。”
沈纤钥大惊,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那宫女昨日碰到他的手了么?大抵是揉面的时候不小心罢,这何至于……
他叹了口气,又转瞬一想,这若是在六年前,没有花凝的时候,要是那个丫鬟敢碰到他的手,怕是他自己也不会轻易饶恕的。
059章 清遥的计划
这样想来倒也怪不得凤燎会下毒手,一个宫女她都尚且如此,这个疯女人到底会不会放过花凝,他心中十分担忧。
良久,沈纤钥才道:“起来吧,我知道了,以后你便远远地站着教我便是了,把眼泪擦干净,别沾到我的食材上。”
那宫女这才爬起身子,连忙用衣袖将眼泪擦得干干净净。
从早上一直忙活到晌午,好容易做了六块荷花酥,事实上这也不知道是第几批了,可算是能看上眼了。
沈纤钥将那六块荷花酥摆成五片花瓣形,剩下一块便放在这五块上头,他心中颇为满意。
他想着要去送给花凝吃,便什么也顾不上的往花凝处去。
刚一出厨房,便撞上了清遥,沈纤钥的脸瞬间便黑了下来。
清遥看了一眼那盘子中的六块荷花酥,道:“沈公子还喜欢吃这种小东西?”
一旁的宫女连忙道:“这是公子亲手学着做的,说是要送去给花凝姑娘的。”
沈纤钥瞪了她一眼,那宫女便连忙闭上了嘴。
清遥温润的笑了起来,道:“沈公子下月便要跟女皇陛下成婚了,怎么还做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学好了又如何,以后便也没有机会了。”
沈纤钥的手死死地捏着那盘子,道:“不管有没有机会,我若愿意,也可以做给你的女皇陛下吃,总好过有些人便是做了也送不出去罢。”
说完,他勾起一个极阴冷的笑容,诡异的看着清遥。
清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瞬间又恢复了平淡,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那我便不打扰沈公子去自讨没趣了,请吧。”
沈纤钥气呼呼的从他身旁走过,还不忘用肩膀狠狠撞了他一下,便往花凝屋里去了。
他敲了敲门,花凝便道:“谁?”
沈纤钥没有回答,他知道如果说是自己,花凝必然不会过来开门的,便也不出声等着。
果然,花凝见屋外的人没有回应,便过来开门。一见是他便立刻又要将门关上,沈纤钥哪里肯,便用脚去绊住那门,花凝没注意到便夹了一下他的脚。
沈纤钥向来是个身娇体弱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对待,脚上的疼痛肆意的蔓延开来。他立刻便疼的流出眼泪来了,花凝顿时便心疼起来,也顾不上要不要装腔作势。
花凝连忙叫他进来,便将屋门关上了。
沈纤钥的脚疼得厉害,门一关便嘟着嘴张开双臂。花凝自然晓得这是要抱了,便也不扭捏,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那人抱怨道:“你轻一些,别把我做的荷花酥弄掉了。”
花凝看了一眼那盘东西,看上去倒确确实实是荷花酥的模样,她有些惊讶,道:“你亲手做的?”
沈纤钥得意的点点头,原本想告诉她学了两天才会,辛苦的很呢,得她心疼心疼才好。
可这会儿他又反悔了,道:“我是不是很厉害,一下子就学会了。”
花凝将他抱到床上坐下,将他手里的荷花酥接过来,仔细的瞧了瞧,道:“纤钥哥哥真厉害,竟然学的这样快。”
那人更是洋洋得意了,心中如同灌了蜜一般,美滋滋的。
得意够了,沈纤钥便捏起一块,递到她唇边,道:“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花凝咬了一口,一股浓烈的咸味便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这东西真的是荷花酥么?她可从来没吃过这么咸的荷花酥,只是那人的眼睛里泛着光芒,花凝便不忍心打击他。
“好不好吃啊?”沈纤钥又问道。
花凝强忍着将嘴里的那一口咽下去,笑着点点头,道:“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荷花酥了,纤钥哥哥真是心灵手巧。”
那人被夸了,便笑的更加欢喜,道:“我也来尝尝。”
说着便要去抢花凝手里的那大半截,花凝哪里肯,便连忙将那荷花酥咬住,双手握住他的手。
沈纤钥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俄而,他便又想明白了,她是不是想让他咬她嘴上的那块?
这便着实是冤枉了花凝,她原是想将手里的那块整个吃下去的,可是一沾到便又咸的要命,便只好不上不下的衔在嘴上。
沈纤钥见她就那样咬着也不吃,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顿时便脸红了起来。又想着不好薄了她的颜面,便低头咬了上去。
轻轻咬了一小口,那齁咸的味道,叫沈纤钥头皮发麻,连忙吐了几口,道:“这是什么东西?快吐掉,快吐掉。”
只见那人没有动作,沈纤钥便连忙挣脱她的手,一把将那半块荷花酥夺了下来,一把扔在地上。
沈纤钥委屈道:“我好像是把盐当成糖了,都怪那个宫女,站了离我那样远,连我拿的是糖是盐都不提醒我,真是可恶。”
花凝笑着道:“没关系的,只要是纤钥哥哥做的我都喜欢。”
那人连忙摇头,道:“不要,不要,可不能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我下回再好好给你做,尝了再送过来,真是丢脸死了。”
花凝笑着摸摸他的脸颊,这人气鼓鼓的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沈纤钥低声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笨手笨脚的?”
那人说的及其委屈,眼眶又有些微红,仿佛马上就会哭出来一般。
花凝连忙搂上他的脖子,在那人唇上印下一吻,道:“怎么会呢?纤钥哥哥的第一次,便能做的这样漂亮已经很难得了,更何况只不过是不小心将糖加错了,这样的小失误是情有可原的。”
那人这才点点头。
见他情绪安抚了下来,花凝便将他的鞋袜脱下来,刚才光顾着卖弄了,自己脚上还疼着也抛之脑后了。
这会儿回过神来,沈纤钥便越发的觉得脚上疼得厉害了。
那只白嫩的脚被门挤得通红,甚至有些微微发肿了,花凝瞧了心疼的很,道:“下回不要这般鲁莽了,怎么能用脚去挡门呢?”
那人委屈道:“阿凝,我好疼。”
其实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沈纤钥的体质娇弱,便瞧着厉害,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人偏偏就是喜欢对她撒娇,巴不得她心疼才好。
花凝也不戳穿他,只是轻轻握着他的脚,轻轻地揉着,道:“都是我不好,应该小心对你的,不疼不疼了,揉一揉就好了。”
沈纤钥被她揉着便也觉得痛感减弱了,便随意地倒在床上,手里摆弄着她的枕头。
没多大会儿,竟然舒服的睡着了。
花凝瞧着他睡了,便连忙拉过被子给他盖上。今日一大早他便起身出门去了,往日都是她三催四催这人才肯走,花凝还心里奇怪着呢,竟然是去做这个了?
她忍不住笑了笑,理顺着他的长发,弄了一上午,大抵是将他累坏了吧。
虽然外头还有个一直盯着的清遥,但花凝实在是不忍心将人叫起来,便只好由着他继续睡着。
沈纤钥睡了许久,才悠悠转醒,花凝正在床边坐着静静地看他。被瞧的有些不好意思,沈纤钥便捂住自己的脸。
“别总一直盯着我瞧,万一瞧的久了,你心生厌烦可怎么办?”
花凝将他的手移开,道:“哪里会厌烦,便是瞧一辈子也还是心里欢喜。”
这话听了更让人欢喜。
沈纤钥猛然才想起来,他在花凝这里待得太久了,还是赶紧回去的好,便连忙起身下床。
他穿上鞋袜,这才发觉脚上已经不疼了,便道:“我回去了,晚上再来。”
花凝点点头,瞧着他的背影,花凝不禁暗道:他可真是想话本子里,每夜都出来勾引书生的小妖精。
沈纤钥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花凝道:“是谁?”
门外那人道:“是我,清遥。”
花凝这才去开门,清遥端着饭食进来,道:“午饭我帮你送来了,今日有些话想跟你说,我能不能进去说?”
两人进了屋,清遥便将饭盒放在桌子上,桌子上的一个盘子中的五块荷花酥便映入清遥的眼帘。
花凝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便将那荷花酥推到一边,道:“有什么事吗?”
清遥顿了顿,才缓缓开口,道:“我有办法帮你们逃出去。”
花凝有些惊讶,道:“我们不必逃,沈纤钥大婚,自有人送我们出去。”
“你不信我。”
清遥低下了头,苦涩一笑,道:“你们两个根本就瞒不过我的眼睛,在禁院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
花凝大惊,被他看出来了么?那他是不是已经告诉凤燎了?
那人看出了她眼神中的闪烁,道:“我没有告诉凤燎,你放心吧。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害你们,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凤燎以我女儿凤诃的命威胁我,又用送我们出宫利诱我,我没办法不答应。”
“那你为何又要帮我们?”
清遥苦笑了起来,是啊,为何呢?大抵是凤诃说的那番话吧。
他自己的一生一个足够悲惨了,爱而不得的痛苦,只他一个人受便罢了,他不能让凤诃也走上这条路。
清遥淡淡一笑道:“或许是为了一个善果罢。”
“什么善果?”花凝不解。
清遥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可以和沈纤钥商量此事,倘若你们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们。只是有一个请求,我希望你们能将我女儿凤诃带出去。”
花凝还来不及反应,清遥便已经站起身来,他苦笑着走了出去。
当晚,沈纤钥便一如往常偷偷溜进花凝的屋子,一进去便很是只觉得脱了鞋袜,便钻进被子里。
花凝还在思考清遥晌午说的那番话,沈纤钥见她对自己没什么反应,便有些不悦
他低声道:“你怎么不看我了?明明白日里还说什么看一辈子也不会腻烦,如今便腻烦了是不是?”
花凝回神,看向他,笑道:“我只是在想事情。”
沈纤钥侧着身子,胳膊撑起脑袋,道:“你不会是想……”他忽而想到什么,便脸色红了起来,便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花凝自然知道他想歪了,便轻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你呀你,每个正形,想什么呢?”
“那你在想什么啊?”沈纤钥嘟起了嘴巴。
花凝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沈纤钥,虽然她觉得以沈纤钥的性子,绝对不会求助于清遥。
“今日晌午,清遥过来送饭食,他跟我说了一些话。”
沈纤钥有些不屑,道:“那个叛徒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你不必放在心上便是了。”
花凝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但是今日的清遥好像有些不同,她有些说不上来,但是他的神情里好像抱着必死的决心,让她有些担忧。
花凝低声道:“他好像发现了我们之间和好了,但他说没有将此事告诉凤燎,他想帮我们逃出去。”
那个叛徒能有这样的好心?
沈纤钥冷笑道:“阿凝,你也太单纯了些,他这样蹩脚的谎言你都相信么?他既然能背叛我们一次便能背叛我们第二次,我们不信他便是了。更何况,不出一月,暗卫便会潜入皇宫想办法救我们出去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这西秦到底是凤燎的西秦,只要我们还在岳阳城中便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硬碰硬实在是下下之策。”
花凝笑着摸了摸沈纤钥的长发,道:“纤钥好像比以前懂事许多。”
沈纤钥呶着嘴,道:“我这可不是相信那个叛徒,我只是不想惹你生气罢了,你可要记着我对你的迁就才好。”
沈纤钥何尝不知道这是下策,但是如今只能殊死一搏,与其相信那等小人的话,还不如拼上一拼,或许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花凝犹疑了片刻,道:“我不知为何,今日清遥说话的神情让我觉得他没有说谎,或许我们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反正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一搏的,如今他已然知晓了我们和好的事情,向不向凤燎告密只在他一念之间。
况且只需不将我们的计划告知他,计划照旧,等待救援和他的帮助其实并不冲突,他也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带凤诃出去,也是人之常情。”
沈纤钥细细思索花凝的话,她说的倒有些道理,只是他对背叛过自己的人就是心中有隔阂。
但见花凝这样坚持,他只好道:“好吧,我听你的,我们明日去问问他能有什么办法,倘若真的可行,我们便顺从他也无妨。”
060章 清遥的成全
花凝吻了吻他的脸颊,道:“好,纤钥最听话了。”
那人便红了脸颊,低着头浅笑。
忽而他又想起了什么,便连忙坐起身子来,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细细的打开,里头放着一块荷花酥。
花凝也跟着坐起身子,道:“又是荷花酥?”
沈纤钥一听这话,便顿时沉下连来,道:“什么叫又是荷花酥?你应该表现的惊讶些,说:竟然是荷花酥。这才是正道。”
花凝被他的逗笑了,道:“好好好,下午又去做荷花酥了?”
那人点点头,道:“做了好些呢,只有这个笼做的还算好吃的。”
花凝有些疑惑,道:“你一笼只做了两个?”
那人气鼓鼓,道:“自然不是,一笼可以做六个,我自己尝了一个觉得还可以,但又怕是我吃了一下午难吃的,自己的嘴巴都没知觉的。于是,又给几个宫人吃了,他们说都说好吃我才敢拿给你的,如今便只剩这一块了。”
花凝接过那块荷花酥,捧在手心里,低声道:“那可真是太珍贵了,我都有些舍不得吃了。”
那人又不悦道:“你哪里是舍不得吃,你是担心我做的难吃,不想吃吧?”
“怎么会。”花凝说着,便捻起那块荷花酥,咬了一口,这回倒真是味道不错。
花凝将那块荷花酥吃了个干净,连手上的碎渣也没放过。那人见她吃的这样仔细,才心满意足道:“好吃吧。”
花凝点点头,道:“真好吃,这回真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荷花酥了。”
沈纤钥想起她晌午吃的那个也说是最好吃的,便撇撇嘴,道:“油嘴滑舌,就知道哄我。”
“真的真的”,花凝攥住他的双手,低头吻了吻,道:“我真是有福气,夫君竟有这样一双巧手。”
那人连忙将手抽了回来,道:“别碰我,吃的嘴上都是碎渣,往我手上来抹,脏死了。”
他越是这般娇气的话语越是叫花凝想要逗他,她双手捧住他的脸,吻了吻他的脸,又吻了吻他的唇,还故意在那上头擦了擦。直到气的沈纤钥要跳脚,这才罢了。
闹了一会儿,两人有些累了,便躺下睡去了。
次日,花凝便带着沈纤钥来到清遥处,清遥见他二人来了,便将人请进屋里去,又给他二人倒了杯茶。
沈纤钥阴阳怪气道:“你屋里的茶我可不敢喝,你可是大夫,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里面下药。”
清遥倒是也不恼火,便将沈纤钥面前的那杯茶水喝了一口,又将自己面前的那一杯端给沈纤钥。
沈纤钥只是对他翻了个白眼,便也不再多说。
这两人真是势如水火,花凝便道:“清遥,你昨日说的有办法帮我们,到底是什么办法?”
清遥在一旁坐下来,淡淡开口,道:“你们应该还不知道,西秦与大靖不同,因着已经五代都是女皇称帝,故而连婚嫁也是以女为主。大喜之日,也是女子上门迎娶男子,原本这不过是宫中女皇的排场,久而久之便也在贵族中流行开来。
但正因如此,婚嫁当日,男子便要以红盖头,拜堂之后,送进洞房中。也就是说,只要身形相当,倘若盖头下面的是别人也很难被发觉。”
话是这样说,要找到一个和沈纤钥一般高又这样纤瘦的男子,也并非什么易事。更何况,哪里会有人愿意貌似做这样的事情?
花凝忽而看向清遥,她第一次注意到,清遥的身形和沈纤钥倒是相差无几,只是稍稍矮了沈纤钥一点点,但应该也察觉不到。
“你的意思是?”
清遥点点头,笑道:“我可以替他成婚,让他扮做我,便能随你们一同出宫去。”
沈纤钥冷笑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只需要等到我们大婚,便可以带着你的女儿出宫,如今却又要替我成婚,你会有这样的好心?”
清遥眸子暗了暗,道:“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但你们应该明白,我一个柔弱男子,即便带着凤诃逃出去,也很难独自抚养凤诃。与其叫凤诃跟着我一起吃苦,还不如叫你们带回去,至少可以保证她一生衣食无忧。”
而且,这样一来,凤诃便能跟花越一起长大,只要他们二人记得自己的恩情,便一定会善待凤诃,至少不会阻拦那两个孩子的事情吧。
沈纤钥此时才明白昨晚花凝所说的那句,不知为何,清遥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但明明他说的那番理由其实并不充分,但是就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叫他想要相信他。
他忽而想起,曾经听人说过的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知为何,沈纤钥脑海中会浮现出这句话,此时的清遥就是给他这种感觉,难道他是想要寻死么?
花凝犹疑了片刻,道:“可是,即便是有盖头也很难能隐瞒多久,晌午拜了堂,晚上便会被发现,我们恐怕连出城的时间都不够,就会被发现的。更何况,你可以盖上盖头蒙混过关,可是纤钥他如何能避过众人耳目,假扮成你?”
清遥早就想到了这件事,他淡淡道:“你忘了么,我曾经跟你说过,我逃出皇宫,在外九年才被抓回来。我这样招摇的一张脸,自然无法隐瞒这么久,全都得靠易容之术才能成事。”
花凝和沈纤钥对视一眼,这样一来倒确实是个可行的两策,只是清遥一旦被发现便会丧命。
花凝担忧道:“倘若被发现,你便……”
清遥摇摇头,道:“我本就是个该死之人,我曾经说过罢,死是最容易的事情,活着才难。对我来说死才是我最好的归宿,更何况,在死之前还能以别人的身份与我爱的人厮守几日,也值了。”
“你当真愿意?”
沈纤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人会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来帮他们二人。
清遥点点头,道:“只求你们能善待我的女儿,或许有一日,还需你们……”
清遥笑了笑,终是没有说出来。
“还需我们什么?”
“没什么,此事只需你们信得过我,我以我的女儿凤诃起誓,倘若有半分假话,便叫我的女儿死于非命。”
花凝和沈纤钥都很惊讶,他们很清楚凤诃对于清遥是一生的希望,是活下去的动力。
花凝握住沈纤钥的手,道:“我们可以答应你,一切便按计划行事。”
清遥点点头,道:“多谢。”
两人有些愣住,明明是他们二人该向他道谢,他这样说出来,叫两人心中有些古怪的感觉,但谁也没有说出来。
花凝和沈纤钥回到屋子,花凝便坐在凳子上,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纤钥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劲?”
花凝点点头,道:“我觉得清遥好像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们,但是他说出那个计划时眼神又无比的坦诚。”
沈纤钥也有这种感觉,他握住花凝的手,道:“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既然他愿意帮我们,这自然是好事一桩,只是我对背叛过我一次的人实在是信任不起来。”
“他既然肯用凤诃的生命起誓,应该不是假的。凤诃对他那样重要,他不会拿凤诃冒险。”
这倒是,沈纤钥也相信这一点。
花凝还是有些想不通,她摇了摇头,道:“算了,不去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毕竟暗卫要将我们从此处带出去,逃出城外便是件难事,这是眼下唯一的法子了。”
沈纤钥点了点头,当晚刚吃过晚饭,忽而花凝听到屋顶又一阵响动,便对沈纤钥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将他拉到角落里。
果然,没多久,屋顶上便有一块瓦片被移开来,两人细细的瞧过去,之间一双眼睛映入眼帘。
这双眼睛沈纤钥熟悉的很,真是木禅,他连忙抬头瞪他一眼,道:“还不赶快滚下来,难不成叫我上去请你不成?”
木禅被他吼的汗岑岑,便连忙从屋顶闪身下来。
花凝低声道:“你干嘛总对木禅那么凶啊?”
沈纤钥委屈的看她,他哪有凶啊,只是这么久木禅才找过来,他心中有些生气罢了。
花凝连忙去开门,叫木禅进来。
木禅刚要行礼,便被花凝扶了起来,沈纤钥盯着花凝扶着木禅的胳膊,轻轻地咳了几声。木禅连忙将手臂收回来,王爷也未免太过小气了。
花凝有些被他气笑了,便道:“怎么样了,找到阿越没有?”
木禅点点头,道:“已经找到世子了,世子所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但我已经安抚过世子,说过些日子便会去找他,世子很懂事没有哭闹,王爷,王妃不必担忧。”
提到花越,花凝的眼中便含了泪水,阿越是个好孩子,即便是不在她身边也这般坚强懂事。
沈纤钥见花凝有些激动,便连忙扶她坐下,道:“你有没有办法能将我们带出去?”
木禅摇了摇头,道:“宫墙实在是太高,单是我一个人尚且不成问题,若是带上王爷等人是绝无可能的,除非……”
沈纤钥皱起眉头,道:“别卖关子,除非什么?”
“除非一次只带一个人出去,可是这宫里到处都有人巡逻,倘若消失一个人便很快会传开,那么再要施救便更是难上加难了。故而,凭我一己之力,很难将王爷等人带出去。”
沈纤钥叹了口气,道:“倘若其他人也溜进宫来,是不是就有机会能同时将我们救出去?”
木禅点点头,道:“没错,只可惜想要出岳阳城不被捉回来却又是一桩难事,但倒是可以一试。”
沈纤钥思索片刻,道:“这样你趁夜逃出去,想办法给分散在西秦的其他人传递消息,叫他们在下月初五乔装京城,在此处待命。初六那日晌午我们在皇宫门口的会合,倘若我们没有出来,你们便溜进来救人,懂了么?”
“属下明白,只是为何选在这一日?”
沈纤钥将清遥的计划说了出来,木禅十分震惊,道:“那人真的愿意帮助王爷,会不会是什么圈套?”
他也担心那个男人耍计谋,只是这是最好的法子。
“不管是不是圈套,到时便会知晓,倘若我们能顺利出宫,与你们会合自然是好事一桩。倘若不能,也只有强行救人这一条出路了。”
木禅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说罢,木禅便出门去了。
次日下午时分,凤诃一如往常被护卫送进若云殿清遥处,清遥见她来了,便连忙端出些糕点来给她吃。
凤诃道:“爹爹,你也吃,你也吃。”
清遥笑着便也捻起一块,道:“你快尝尝,爹爹亲手做的,好不好吃。”
凤诃还是第一次吃清遥做的糕点,她咬了一小口,好甜。
她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大抵是从小便很少吃糖的缘故,凤诃对甜食有种莫名的偏执。
凤诃吃着心中很是欢喜,道:“真好吃,爹爹你竟还会做糕点,阿诃第一次知道。”
清遥自然也不会的,多亏了昨日瞧见沈纤钥在厨房里学,他便今日也去求了那宫人,跟着学了这荷花酥。
自从清遥决定要为了阿诃去送死,便想着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的跟阿诃相处,想到这里他的眼中便又红润了起来。
凤诃见他难受的样子,便将那荷花酥放下,道:“爹爹,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不是娘亲又欺负你了?”
清遥摸着她的头发,摇摇头,道:“爹爹只是想起这些年叫阿诃受委屈了,连个荷花酥也没让阿诃吃上,心中难受罢了。阿诃还喜欢吃什么糕点,爹爹这些日子都学了做给阿诃吃。”
凤诃低声道:“爹爹你别太累了,等我们出去,爹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学,慢慢做给我吃的。还有,我跟花越说好了,我们出去之后就去京城……京城的越王府找他,好不好?”
清遥张了张嘴,心中满是苦涩。
良久,清遥才笑着问她:“阿诃想跟花越一直生活在一起么?”
凤诃红了脸颊,点点头道:“嗯,当然想,花越说以后会娶我的。”
清遥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只可惜自己活不到那一日,能看到阿诃成婚的样子。但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要他帮助沈纤钥他们逃出去,他们便会带阿诃回去,阿诃也能如愿和花越生活在一起了。
061章 后悔没杀了你
凤诃见清遥流下泪来,便连忙给他擦拭着,道:“爹爹,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呢?是不是阿诃说错话了?”
清遥摇摇头,慈爱的抚摸着她的脸,道:“爹爹只是想到了阿诃成婚穿着大红喜服的场景,一时之间有些激动。我们阿诃,一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任何人能娶了我们阿诃可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凤诃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良久才低声道:“爹爹没见过花越,他生的也很是漂亮可爱的,等出去之后,爹爹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只可惜,清遥见不到了,但看到沈纤钥那般的容貌,想必他的儿子也是一样相貌出众的,清遥勾起唇角,莞尔一笑,点点头。
清遥连忙又将荷花酥递给凤诃,看着她吃了好几块又说了好些话,不知不觉天色便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凤诃道:“爹爹,我又得走了,我能不能带一块荷花酥回去,我想分给花越尝尝爹爹的手艺。”
清遥笑着将剩下的几块荷花酥都用帕子包起来,叫她都带回去,别光想着花越,自己也留几块吃。
凤诃心满意足的跑着出去了。
清遥站起身子想要追出去,凤诃便回头道:“爹爹,你不必送我了,明日我还会再来的。”
他只好呆愣楞的站在原地,点点头,目送她出门。
凤诃从屋里出来,见护卫还没来催她,她便在院子里张望了一番,忽的一个黑影从屋顶上闪过,便进了隔壁的屋子。
凤诃有些纳闷儿,隔壁住的是什么人啊?她正想上前去查看,护卫便进来催她了,她只好跟着侍卫出去了。
出了门,她便随口问道:“侍卫大哥,我爹爹隔壁住的是什么人啊?我刚才瞧见一个黑影进了那屋子,里头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那侍卫身子顿了顿,道:“没事,公主殿下回去吧,属下就送到这里,告辞。”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了。
那黑影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木禅。
他一进门,沈纤钥连忙问道:“事情办好了么?”
木禅点点头,道:“我已经将信号都发出去了。”
沈纤钥拍拍他的肩膀,道:“干的不错,此番出生入死,等回了大靖,本王便多赏赐你些个金银珠宝什么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早些娶妻生子才是正道。”
木禅心中感动:我的王爷,你算是想到可怜的我了。你跟王妃每日腻腻歪歪,可真是羡慕死我了。
木禅忽而想到,好几次无意中听到过他家王爷的……额……喊叫声,便瞬间脸上通红,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了,怕是会杀他灭口吧。
沈纤钥见他脸红,只当是因为叫他娶妻生子,心中激动,便也没有在意。
花凝见沈纤钥对木禅客气不少,才欢喜道:“木禅,快过来坐下,今日纤钥做了荷花酥,你也尝一尝。”
说着便将桌子上那一盘糕点端过来,沈纤钥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
木禅只觉得又一束冰冷的目光在他的身上,便吞了吞口水看向沈纤钥。果然那人正用阴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说‘你吃啊,你若吃了便将你的舌头留下’,吓得木禅只得摆摆手,道:“不,不必了,王爷的手艺,属下有幸尝过了。”
其实,便是沈纤钥不那样盯着他,他原也是不打算吃的,毕竟他家王爷的手艺实在是……一言难尽。他可忘不掉自己是怎么吃下带鱼鳞的无味焦鱼,也忘不掉自己是怎么上吐下泻了一整天的。
沈纤钥见他不吃,才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花凝笑道:“纤钥,你竟这般体恤木禅,还曾做过饭菜给木禅吃么?”
那人乖巧的点头,道:“我一向如此的,木禅可喜欢我做的东西了,对吧,木禅?”
最后那两个字,带着尾音,极具威胁,木禅只能点头称是。
瞧着他们两人这般,花凝便只觉得好笑。
见木禅在这里待了许久,沈纤钥便有些不悦,道:“天都黑了,你还不回去么?不要打扰我们二人世界,真是不识趣。”
木禅嘴角抽了抽,他家王爷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可爱。
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木禅便只好起身告辞,花凝瞪了沈纤钥一眼,便出门去送他。
谁知一出门,刚好碰上了清遥。
木禅连忙一个闪身消失在月色中,清遥有些疑惑,问道:“刚才那位是?”
花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愣住了,沈纤钥也连忙出来,道:“没什么,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你不会说出去吧?”
清遥摇了摇头,道:“我会守口如瓶。”
沈纤钥有些不信任的看他一眼,道:“最好是那样。”
说罢便拉着花凝进屋了。
之后的几日倒是风平浪静,沈纤钥这边每日只是腻腻歪歪,偶尔学着给花凝做点这个,做点那个的,倒是好不自在。
清遥也每日跟着沈纤钥一起学,做给凤诃吃。
一晃便是大半个月过去了,到了七月初一这一日,到成婚的日子便只有五天了。
凤燎便时不时的叫人送些喜服什么的来给沈纤钥挑选,他倒是挑的十分细心,想着先前没跟花凝成了亲,心中最是难受,便要挑一声更能衬托他容貌的喜服穿给花凝瞧。
可惜花凝是个没主见的,无论他穿那一身,花凝都说好看,他便有些不高兴了。
“你根本就没有认真瞧我是不是,这几身衣裳明明差别很大,怎么在你眼里根本没有区别,都是清一色的好看?”
这可着实是冤枉花凝了,如沈纤钥这般的美貌,即便是粗布麻衣也掩不住的姿色,这些衣裳穿在身上着实都是好看的啊。
花凝只好安抚,道:“纤钥哥哥穿什么都好看,不穿也好看。”
那人立刻便红了面颊,气鼓鼓的抱怨道:“你说什么呢,羞死人了,叫人家听到了还以为我多不知廉耻,日日不穿衣裳呢。”
花凝笑着拉过他的手,道:“好好好,我不说了,要我看啊,刚才那件秀牡丹花的就不错,你穿上显得更妖娆多情呢。”
沈纤钥心中虽然欢喜,嘴上却道:“我一个大男人干嘛要那么妖娆多情什么的?更何况,那牡丹花最是艳俗,怎么配得上我这般高贵的气质?”
这话噎的花凝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人真是,她不挑不成,挑了他又不乐意,真是个难伺候的小祖宗。
见她不说话了,沈纤钥又觉得自己说重了话,便又道:“反正是穿给你瞧的,你喜欢我便穿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花凝笑笑,心道:这等身外之物,反正也总会被扒个干净,哪里值得这样用心。
沈纤钥问道:“所以,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就是挑喜服么,能有什么意思?
沈纤钥自然不是想挑喜服的,他心里想的是借机跟花凝将拜堂之事补上,花凝哪里知道他的小心思,便很是疑惑起来。
见她根本没有明白,沈纤钥便气鼓鼓的坐在一旁,生闷气。
花凝连忙道:“纤钥哥哥怎么又生气了?我脑袋笨,你一向是清楚的,好歹给我指条明路,纤钥哥哥?”
说着她便坐在沈纤钥身边去,摸着他的长发。
沈纤钥很喜欢她揉自己的头发,痒痒的又很舒服,花凝也觉得欢喜,偶尔揉的舒服了,他便如小猫一般拱拱她的手,最是可爱。
沈纤钥喃喃道:“你还欠我一个拜堂成亲呢。”
花凝这才恍然大悟,只是遗憾道:“可你是有大红的喜服,我却没有啊,这如何是好?”
那人却不以为意,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拜堂成亲,你今日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好霸道的话,叫这般可爱的人说出来平白的添了些喜感。
花凝忍不住笑道:“好,都听纤钥哥哥的,拜堂成亲,洞房花烛。那纤钥哥哥今日可要多吃些饭菜,保存体力啊。”
那人面上红了个通透,但却没有反驳她,只是乖巧的点点头。
选中了这件绣着金线牡丹花的喜服,其他的便叫宫人送了回去。到了快正午时分,沈纤钥便想着换上喜服往花凝处去。
刚要换衣裳,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沈纤钥有些不悦,道:“谁啊?”
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传来,道:“公子,我是女皇陛下的侍卫,奉女皇陛下之命,给你送个礼物来。”
沈纤钥心中有些疑惑,这个时候送什么礼物,大抵也就是跟成婚有关的物什罢了。
他开了门,之间一个黑衣侍卫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个红木的大盘子,上头是一个圆圆的东西被一块红布盖着。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还需用红布盖着,沈纤钥道:“这是什么?”
那侍卫恭敬道:“女皇陛下说,需得王爷亲自打开才有惊喜。”
沈纤钥皱了皱眉头,想着应该也不会是什么稀罕物件儿,便接了过来,道:“行了,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那侍卫道:“女皇陛下说,需得公子立刻打开来看才好。”
沈纤钥大怒,道:“我都收下了,还会不看么?滚回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那侍卫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见他如此生气,便只好告辞。
沈纤钥端着那盘东西进了屋,便随手扔在桌子上,他这会儿可没心思去管别的东西,一心便只想着将喜服换上跟花凝拜堂去。
他换上那身喜服,又瞧见桌上那东西,忽而想着会不会是什么金银饰品,他戴上能越发艳丽的?
这般想着,他便走到那桌子旁边,缓缓将那红布掀了开来。
沈纤钥几乎是瞬间被吓得大叫了一声,他颤抖着身子跌坐在地上。那盘子上放着的竟是一颗人头,那人正是跟随了他十几年的……木禅。
沈纤钥的眼泪瞬间便淌了下来,身子不停的抖动着,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木禅他伸手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被杀?
沈纤钥的胸口一阵憋闷,他死死地抓着胸前的衣裳,木禅的脸就在他的眼前,即便是他害怕的闭上眼睛,他的脸还是回出现在眼前。
很快,沈纤钥便想起那日木禅出去的时候遇上了清遥,他的眼睛开始慢慢变红,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他猛地站起身来,手指揩去脸上的泪水,脚步沉重的往清遥的屋里走去。
沈纤钥来到清遥门前,又看了一眼隔壁花凝屋里的门还是关着的。
为了不惊动花凝,他极力的控制住自己想要一脚踹开门的冲动,他轻轻地敲了门。
清遥几乎立刻便过来开门,这个时辰他以为是凤诃来了,便一脸笑意的出门来,却见门口站着,一身大红喜服,正低着头的沈纤钥。
清遥淡淡开口,道:“有什么事吗?等会儿我女儿便要过来了,能不能晚些再说?”
沈纤钥露出极其诡异的笑容,抬起头来看向他,道:“这种时候,你该求着你的女儿不要来才是,否则或许我会连她一起杀了。”
那人鲜红的眼睛,吓了清遥一跳,沈纤钥这是又发作了吗?
清遥连忙安抚他,道:“沈纤钥,你冷静一些,你的蛊毒发作了,我们有什么事,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好么?”
沈纤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冷静?我现在很冷静,我说过的,你最好不要告密,你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吗?”
清遥不解,他挣扎了几下,才含含糊糊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告密,沈纤钥,你冷静一些。”
“没有告密?”
沈纤钥死死地瞪着他,扯着打他喉咙,往自己屋里去,沈纤钥一把将清遥甩在地上,喝道:“不是你还能有谁,他死了,他跟了我十几年竟然栽在你这种卑鄙小人的手里。”
清遥看着桌子上那颗人头,晃着脑袋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沈纤钥,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沈纤钥蹲下身子,掐住他的下巴,见他拽到桌子旁边,强迫他直视木禅的脸。清遥摇着头,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真的不是他,他是真的想要帮沈纤钥他们的,不是他。
只是,此时清遥再怎么解释沈纤钥也是不会相信的。
沈纤钥怒吼道:“我真是后悔,没有早早的杀了你,你这种背叛者,有一次便会有无数次。”
062章 拜堂成亲
只可惜,已然是来不及了的,那根发簪准确无误的扎进了清遥的心脏处,清遥吐出了几口鲜血。
“爹”一声凄厉的女孩喊叫声在耳边传来,沈纤钥猛地转头看向那女孩,他露出诡异的一笑,将那发簪从清遥身上拔了出来。
清遥费力的大喊:“阿诃,别过来,快跑,快跑。”
凤诃只是流着眼泪继续往这边走来,沈纤钥也已经站起身来,往那女孩身边走起。
花凝连忙从身后抱住沈纤钥,她声嘶力竭的喊着:“沈纤钥,快停下,停下。”
发怒时的沈纤钥力气比以往大得多,他一个用力便将花凝甩了出去,又往那女孩身边走去。
地上的清遥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在沈纤钥的发簪刺向凤诃头顶的那一刻,将她死死地护在怀里。
沈纤钥的发簪便刺在清遥的后背上,他又拔出来想要去刺那女孩,花凝便用蛮力将那发簪夺了下来,从背后将他打晕了过去。
花凝脸上已经尽是泪水,她将沈纤钥打横抱起来,送回她屋里去了。
清遥又吐了口血,他才微微起身,瞧着凤诃脸上沾了他的血。
他强忍着疼痛,低声道:“爹爹将你的脸都弄脏了,爹爹给你擦干净,阿诃别怕,没事了。”
凤诃大哭,“爹爹,你别死……我……我求你……不要……不要死。”
清遥给她擦拭着眼泪,道:“阿诃,忘了爹爹说过的话了么?爹爹总有一日会离开你,但是阿诃要坚强。”
凤诃摇着头,咬着牙道:“我去杀了他,杀了他。”
清遥落下泪来,他喃喃道:“不,阿诃,都是爹爹不好,阿诃不要报仇,爹爹只有这一个心愿,阿诃答应爹爹,好不好?”
“不,不,我不能。”
清遥摸着她的脸道:“阿诃想爹爹死不瞑目吗?”
凤诃猛烈地摇着头,“我答应,我答应你。”
花凝将沈纤钥放到屋里的床上,便连忙出来,道:“清遥,你别怕,我去找人来救你。”
清遥惨笑着,道:“不必了,我知道自己没得救了。我求你一件事,你们若是出的去,一定……一定要将阿诃带出去,我将她托付给你们。”
花凝连忙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坚持住,我这便去找人过来。”
说着她便跑了出去。
清遥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累,渐渐地连身子也撑不住了,他缓缓地倒下来。
凤诃费力的搂着他,哭道:“爹爹,我求你,不要丢下阿诃,求求你,很快便会有人来救你的,不要死,不要。”
清遥看着凤诃近在咫尺的脸,他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凤燎。
他心中苦涩,在临死之前他还没有将她放下,她知道自己死了会是什么表情呢?至少不会生气吧,毕竟是她心爱的沈纤钥杀死了她痛恨的人。
往日的种种都浮现在眼前,他忆起了帮凤燎当上女皇时候的事。
陛下薨逝的那夜,她跪在女皇的床前哭了,清遥很是惊讶,明明是她亲手害死了她的母亲,为何又哭得这般伤心?
凤燎见他惊讶的表情,道:“你是不是在心里笑我?杀了人却又假惺惺的在这里哭灵?”
清遥张了张嘴,他说不出口。
凤燎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的那个女人,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那女人的脸颊。
凤燎自嘲道:“这世间我最恨的人却是我在这世间唯一亲密的人,我曾经多么想努力的去爱她,可是她却一次一次将我推进地狱里。我恨她,但还爱她,真是可怜。”
想到这里,清遥连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消散了。
是啊,他恨她,但还爱她,真是可怜。
若是再等等就好了,等到初那日,至少他还能再看她一眼,还能和她拜堂成婚,这一切终究是一场梦罢了。
清遥终是含着遗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的手无力的垂在地上,凤诃颤抖着声音,道:“爹,爹爹,你醒醒,再坚持一下,爹……”
那人没有回应她,也永远不会回应他了。
花凝带着侍卫和御医赶来的时候,清遥已经没了气息,她跪坐在地上,那清秀的人儿闭着眼睛躺在凤诃怀里,那样安静,只有脸上沾染着的鲜血与之格格不入。
花凝知觉得心中苦闷,到底是相识一场,他便这般死了,怎会如此?
侍卫将凤诃带了出去,便又叫人将清遥的尸体带了出去。凤诃哭的撕心裂肺,但那侍卫却充耳不闻。
花凝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因凤诃大哭大闹,侍卫只得将其打晕过去,便去陛下寝殿回话去了。
凤燎连忙道:“怎么样了,那贱人伤势如何?”
侍卫跪在地上,道:“陛下,那人……死了。”
凤燎的身子晃了晃,良久才稳住,不可能的,清遥不会死的,她说过他若是死了便得叫凤诃陪葬的,他不敢死,他不敢的。
“人在哪里?”
那侍卫道:“尸体正在门外,应当……如何处置?”
凤燎声音有些颤抖,道:“将人,抬进来。”
“是”那侍卫领命便出去叫人将清遥的尸体抬了进来。
躺在木板上的那人,只是闭着眼睛,安静的躺着,脸上十分惨白,身上脸上都沾了血,胸口上的血污最为严重。
凤燎挥了挥手,示意那侍卫退下。
她蹲坐在清遥的身边,阴狠着声音,道:“清遥,你最好别跟我撞死,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可是会派人羞辱你女儿的。”
那人还是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动作。
凤燎咬着牙,道:“朕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有假,我真的会对她下手的,你不怕吗?”
她说着便狠狠地晃动这清遥的身子,那人的身体只是随着她的摇晃摆动着,却没有丝毫生气。
凤燎这才红了眼睛,大喊道:“清遥,你但我吓唬你是不是?快点给我醒过来,清遥。”
清遥终是听不到了,或许他生前能看到这一幕,怕是死也瞑目了,可是如今他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凤燎抱起他的身子,喃喃道:“我错了,清遥,你若是现在醒来,我便答应送你和凤诃出宫,清遥,清遥……”
凤燎后悔了,她这些年到底对清遥做了什么?都是她一步一步将清遥逼死的,都是她。
凤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出来,面上再次挂上不冷不热的笑意。她将清遥的尸体放下,端庄的站起身子,喝道:“来人,将他带下去,埋了。”
侍卫们将清遥的尸体抬了出去,凤燎面上淡淡的,只是眼角一滴泪落了下来。
沈纤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却起不了身子。
眼角的泪水落到枕头上,枕头便被打湿了。
他知道自己杀了清遥,可是他一点都不后悔,即便是花凝气他,他也不后悔。
只是可惜,他从未对木禅有过好脸色,他还记得第一见到木禅时的场景,那时候他才九岁。
第一次进越王府时,木禅便在小厮之中,沈纤钥并没有觉得他和别的小厮有什么分别,当时他才十七岁,只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沈纤钥在越王府待的第一晚,风雨大作,雷电交加,沈纤钥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十分害怕,他吓得大喊大叫。
木禅便悄悄进入他的房间,见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便低声道:“王爷,发生什么事了么?”
沈纤钥抬头看着眼前那人,带着哭腔道:“你是谁?”
“木禅,属下的名字是木禅。”
他瞧着四下无人,便走到沈纤钥身边,将他抱到床上,道:“王爷是不是害怕打雷?”
沈纤钥喃喃道:“不,不是的,我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也没只是出什么话来。
木禅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道:“王爷,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属下会一直保护王爷的。属下其实是越王爷贴身护卫的儿子,王爷死的时候,不知为何属下的爹也自尽了,便也只剩下属下一个人了,所以属下现在的处境和王爷差不多。属下都尚且不怕,王爷也不要怕,好么?”
沈纤钥点点头,道:“那你,也来做我的贴身护卫,好不好?”
木禅愣了一下,道:“好,属下便是死也会保护好王爷,绝对不会叫王爷有半分危险。”
“嗯,那我们说定了,你不能骗我。”
“好,属下绝不会骗王爷。”
想到这里,沈纤钥便闭上了眼睛,仿佛那日的场景就在眼前。可是,如今什么都变了,他还说要赏赐木禅很多钱回去娶媳妇儿的,他的一生都在护着他,到死两个心上人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对他再好一些呢?为什么现在才后悔呢?沈纤钥伸出手来在自己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他喃喃道:“木禅,对不起。”
他从床上起来,翻身下地,他要将木禅的头颅埋了,至少别叫他连死都无所依。沈纤钥自嘲的笑着,真是可笑,他竟然连木禅的全尸都没留下。
沈纤钥如傀儡一般,无知无觉的往屋外去,院子里花凝还跪坐在地上,呆呆的,一动不动。
沈纤钥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花凝红着眼眶,反手便给了他一巴掌,道:“沈纤钥,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他?”
那人只是流着眼泪,没有辩解也没有求饶。他拉着花凝的手,将她带去自己的屋子里,他点上油灯,屋里瞬间便亮堂了起来。
桌子上那人头就那般大喇喇的摆在那里,花凝吓得几乎晕厥过去。沈纤钥扶住她的身子,低声道:“我不该杀他吗?”
花凝不敢相信的摇着头,怎么会这样?
沈纤钥闭上眼睛,颤抖道:“凤燎送来给我的礼物,你觉得他们为何要杀他?难道是因为他夜里出来被发现了吗?木禅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何会那般不小心?况且,这些时日他根本没有理由出来,最后一次出来便是被清遥撞见那次,会是谁,泄露了这件事?”
怎么会?清遥又跟凤燎告密么?他不是明明答应救他们出去么?为何又要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一切都是他的骗局?
花凝只觉得腿软,这世上到底还有谁是可信的?
她无法再去怪罪沈纤钥,她甚至不知道该去怪谁,花凝挣脱开沈纤钥扶着她的手,只身回屋去了。
她需要冷静,现在的情形叫她心中很乱,乱到她无法思考。
沈纤钥也没有挽留她,他端起桌上那个方盘,将木禅的头颅埋在院子的泥土里,他一边撒着土一边喃喃道:“木禅,你安息吧,此生你为我卖命,来世我必还你这份恩情。”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花凝,沈纤钥,凤燎,凤诃……
五日后的七月初六,正午时分沈纤钥便换好了喜服,因原来那身染了血便只好换了另一套,金色发冠将头发拢起,看上去颇为俊美。
这五日沈纤钥和花凝谁都没有说话,临行前,沈纤钥看了一眼花凝的屋子,很快凤燎便会放她出去罢,这般想着便安心的蒙上红盖头跟着宫人出门。
门外是一乘大红花轿,沈纤钥坐进去,便听到外头宫人喊着:“起轿。”
轿子浩浩荡荡的抬去皇宫正殿,凤燎在那里等待已久,宫人将沈纤钥带到凤燎面前,凤燎轻轻牵起沈纤钥手边的的花球,两人来到堂前。
片刻,便听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吉时已到,行礼。”
“一拜天地。”
沈纤钥便随着身边宫人的指引低头一拜。
“二拜高堂。”
宫人便拉着沈纤钥的手臂转身,他再次低头一拜。
“夫妻对拜。”
沈纤钥转身面向身旁那人,低头一拜。
“礼成,送入洞房。”
随后便有人引着沈纤钥往殿外去,随即便是一乘小轿将沈纤钥送进凤燎的寝殿。
宫人将人送进来,便退了出去。
沈纤钥一把将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不知道花凝和阿越现在有没有出宫去,还有……还有清遥的那个女儿,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沈纤钥不想连坐。
如今他只能等待暗卫来救,希望花凝他们能顺利出宫,这样获救的可能才会变大。
忽的,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沈纤钥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这个时候会是谁?暗卫么?
那人推门进来,来人是凤燎,她将门关上,笑道:“我的皇夫,你不知道这盖头需得我亲自来揭么?”
063章 花凝中毒昏迷
沈纤钥冷下脸来,道:“我已经如了你的愿,和你成了婚,你还想怎么样?”
凤燎没有生气,脸上还是平和的笑着,道:“你这话可真是伤人,不是说了要心甘情愿的跟我成婚么?况且,我只是来跟你洞房的,你何必这般防备我?”
沈纤钥瞪了她一眼,道:“既然都已经拜了堂,花凝和花越他们出宫去了么?”
凤燎坐到他身边,轻轻将他头上的金色发冠取了下来,那满头乌黑的长发便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
她轻轻撩起沈纤钥的长发,在手中把玩,莞尔笑着道:“这种时候,你却在问我别的女人的事情,我也是会吃醋的,毕竟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可不能对我这般狠心。”
沈纤钥转过头来,面向她,脸上尽是愤怒,道:“你到底有没有放了他们?”
凤燎放下手中的长发,哈哈大笑起来,道:“你的心上人现在就在门外,只要你跟我行了周公之礼,我自然会放他们走的。”
沈纤钥不可思议的看向她,道:“你可真是个疯子。”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大殿门外的院子里果然两名侍卫正挟持着花凝。沈纤钥连忙跑上前去,他关切的问道:“阿凝,你没事吧?”
花凝摇了摇头,也没说别的话。
凤燎从屋里出来,鲜红的嫁衣配上她脸上怪异的笑容,显得格外妖冶。
“我的皇夫,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干嘛么?你应该站在我的身边,难不成你在故意惹怒我吗?要知道,我生起气来,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的,你不怕我杀了你的心上人么?”
沈纤钥将花凝护在身后,道:“有什么都冲我来,你这疯女人,言而无信。”
凤燎哈哈大笑,道:“我言而无信?沈纤钥,你没说错吧?到底是谁,辜负我的信任,竟然跟你那护卫私下来往。”
说到这里,凤燎便又笑了几声,道:“不过,你那护卫倒是个硬骨头,我对他用了我库房里所有的刑具,他都不肯说出跟你到底有什么计策。
我原本是想将这个尸体都抬过去给你的,只可惜他身上没有一处好皮了,我担心会吓着你,才特地体贴的将他的人头割下送给你,你没有被吓到吧?”
沈纤钥气的咬牙切齿,整个人身子都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的眼睛迅速泛红,整个人也变得妖艳起来。
凤燎见他恼了,更是开心极了,“怎么?我的皇夫不高兴了吗?我明明对你那般细心,你怎么还生我的气呢?”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沈纤钥脸上表情有些狰狞,他从袖子里掏出那把匕首,便狠狠地刺向凤燎。那人站在门口含着笑,喊道:“放箭。”
话音刚落,屋顶上便有一个弓箭手,就在沈纤钥的身后,箭在弦上,花凝大喊:“纤钥,小心。”
此时已然是来不及了的,花凝只能本能的用蛮力挣脱了那两个侍卫,一个闪身便从背后将沈纤钥扑倒在地。
沈纤钥连忙起身,只见花凝的背上还插着那根木箭,“花凝,花凝。”
那箭刺穿了花凝的后背,她低头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手上便染满了鲜血。好疼,她只觉得呼吸都好疼,但是比起疼,她又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她看着眼前哭红了眼睛的人儿,她的手想在摸一摸那人的脸。
在她还没触及到沈纤钥的脸,便陷入了沉睡。
此时,凤燎更是气的跳脚,她喊道:“废物,都是废物。”
“啊”沈纤钥撕心裂肺的喊着,他整个人都颤抖着,眼睛已经完全变红了。他看着怀里那个人,只觉得心口一闷,便有一口心头血涌了上来,他吐出那口血,眼前便清明了起来,眼中的鲜红也全部退了下去。
忽的,屋顶上那个弓箭手,便从上头跌了下来,随后便是几名黑衣人闪进院子里,两名护卫刚要出声便被一左一右摸了脖子。
凤燎见势连忙躲进屋子里去。
沈纤钥大喝一声,“给我杀了那个女人。”
几名暗卫便踹开了门,但屋里却一个人也没有,其中一人回来报:“王爷,还是先离开此地的好。”
“对,要先给阿凝看伤,快,快带我们走,另外叫人去找阿越,一起带出去。”沈纤钥极力的保持冷静道。
“是”
四名暗卫便先行带着两人离开皇宫,随后便出了城,其他人则是继续寻找花越。
一行人出了城,便换上粗布麻衣,扮做百姓,暗卫将两人送进一家小客栈,便连忙去请大夫。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暗卫便将大夫带了进来。
沈纤钥连忙激动道:“快,快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
那大夫便伸手把了花凝的脉,立刻便大惊失色,道:“这,这姑娘的伤倒不是要害,只是箭上有毒,这是死亡之梦,恐怕救不活了,这我治不了。”
说罢,便提着药箱往屋外去。
“站住。”沈纤钥怒目看着那大夫,道:“今日,你能治也得治,不能治也得治,你若当真不想治便将命留下。”
那大夫立刻大惊失色,跪倒在地上,道:“这……这蛊毒确然是无解的,便是整个西秦最好的大夫也是束手无策。我即便是治了她的伤,她也是醒不过来的,这……没有意义。”
沈纤钥黑着脸,道:“看样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大夫只好连忙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我这只能先治她的外伤了。”
说着便颤抖着爬起身子,从药箱里取出器具来,大约一个时辰,好容易才将花凝身上的箭取了下来,给她涂了止血的药并包扎了起来。
那大夫做好一切,便又跪倒在地上,道:“公子,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至于这蛊毒,便是公子杀了我,也是解不了的。”
无奈,沈纤钥只能放他走了。
再说凤燎她进了寝殿便经由密室逃了出去,出去之后便下令追捕宫中的刺客,随即又叫侍卫将花越牢牢看住,不能被人劫走。
天色渐暗,捉拿刺客的护卫越来越多,暗卫没有办法只能先行撤退。
总算在天黑之前从城门出来,便在约定好的客栈相会。
几人便将没有找到的事情与沈纤钥详说,沈纤钥只是喃喃道:“明日再去,一定要将人带回来。”
“是”几人说罢便纷纷退了出去。
入夜,窗外便下起了大雨,沈纤钥还是坐在花凝的床前,握住她的手,喃喃道:“阿凝,你一定要醒过来,求你,别丢下我。我说过的,没有你,我根本就活不下去的。”
床上那人没有任何回应,沈纤钥便放声大哭起来,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即便他哭的那样厉害也全部被埋没在雨夜里。
皇宫里,凤诃便撑着伞一如往常的往花越房里去,进了殿中却没发现一个人,她便着急起来,之间桌子上用水渍留下了两个大字‘禁院’。
花越下午被人带走,想着之前木禅叔叔嘱咐过的,倘若他被转移了地方,一定要留下线索给他。只是,时间紧迫,他没办法只能用水写下这两个字,好在这两个字被凤诃瞧见了。
凤诃心中大惊,禁院一般都是关押重罪犯人的地方,进去的人都是该死之人,阿越怎么会被带到那里去呢?难道是那女人要杀了阿越?她得去救他。
可是她也知道那里被看的死死地,想一座牢笼,很难施救。
她坐下来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她想起父亲曾经送给她的簪子,或许可以将护卫杀死,可是,那里的护卫有两人,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是对手?
良久,她才想到一个主意,只能试一试了。
凤诃撑着伞往禁院走去,那禁院的位置十分宽阔,好在今夜下了这场大雨,倒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到了禁院处,她便悄悄看向那把守的门口,果然是两名侍卫正在把守着。
她假装路过的往那处走去,在那两名护卫能看到的位置,假装摔倒,便直直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果然,那两名侍卫发现了,便差遣其中一人上前来查看,那人将凤诃扶了起来,道:“喂,没事吧?”
凤诃猛地睁开双眼,在远离禁院的那一侧,用自己手中的发簪狠狠地刺进那人的喉咙中。
她快速的将发簪拔了出来,那人瞬间便咽气倒地了。
另一名护卫见这人怎么也倒在地上,便也上前来查看,那护卫连忙将躺着的护卫扶起来,才刚发现那人脖子上的伤口正在流血,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凤诃的簪子刺进喉咙也倒了下去。
凤诃颤抖着将簪子拔出来,她擦了擦上头的血便将簪子收了起来。
此时,只觉得心脏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一般,凤诃连忙跑进禁院中,果然里头亮着灯,凤诃便进了那有光亮的屋子。
花越正坐在床边,晃着腿,见她来了有些惊讶,道:“阿诃,你怎么来了?你都淋湿了,快进来将衣裳换下来。”
凤诃摇摇头,道:“阿越,我们逃出去吧,再留在这里,我们会死的。”
花越想了想道:“有办法吗?”
凤诃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能出得去,如今我们只能试一试了,机会只此一次,你愿意跟我走吗?”
虽然不知道为何阿诃会说这些话,但是阿越相信阿诃不会骗自己,花越点点头。
凤诃领着阿越在雨中奔跑,两人避开巡逻兵的视线,好在雨夜视线模糊,给两人提供了方便。穿过几处宫道,便来到一个小池子边上,那池子是建在宫墙边上的,故而便直接从宫外引进了水。
有一回,凤诃被几个欺负她的宫女推进了池子里,无意中发现这池子可以通到宫外。她原本是想跟父亲一起逃出去的,可是她每日白日都要做活,根本没有时间能避开别人的耳目。
后来终于得见了父亲,他却晚上被护卫看守,不能出来。
只有那里着火,侍卫出来救火,清遥才从若云殿出来,凤诃远远地看见了她父亲便想叫他一起逃出去。
谁知清遥竟然一口拒绝了,凤诃很是惊讶和不解,为何父亲不愿跟自己走,明明逃走了也不必背信弃义了的。
到此刻她也没有明白。
花越见她出神,便拉了拉她的手,道:“阿诃,这里没有出去的门啊。”
凤诃这才回神,道:“阿越,你会不会泅水?”
花越点点头,原先在崇山镇娘亲的家的时候,后山有一条小河,舅舅曾经教过他泅水的。
凤诃原想着他不会也无妨,到时她带着他便是了,竟没想到阿越竟然会泅水,这确实省了不少麻烦。
凤诃道:“阿越,这池水下面能通到宫外,我们只要从这水中游出去便有一线生机,知道了么?”
花越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就在这时,身后便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凤诃扭头一看,心道不好,是护卫追过来的。
忽然,一个护卫喊道:“什么人在那里?”
糟了,这样下去两个人都逃不掉了,凤诃连忙蹲下身子,低声道:“阿越,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么?你先逃出去找你爹娘,我随后便会去找你的。”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走。”
眼看那些个护卫便要过来了,凤诃便一把将花越推进池里,道:“你先走,我很快便会去找你的。”
花越这才潜入水中顺着那墙边游了过去。
凤诃看着那池中的小小脑袋,喃喃道:“如果我还能活着,一定会找到你的。”凤诃眼中流出了泪水,但被雨水冲刷的干净。
护卫很快便冲上来将凤诃拿下,随即便带去了女皇陛下的寝殿,凤燎躺在靠椅上,看着那浑身湿透的女孩。
护卫道:“启禀女皇陛下,公主她深夜不知为何在后花园的池塘边上,鬼鬼祟祟,属下便将人带了过来。”
“人找到了么?”
那护卫立刻便跪在地上,道:“其他人还在找,相信很快便能找到。”
凤燎挥手屏退了护卫,她缓缓起身,走到凤诃面前,道:“大雨天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做什么?”
凤诃身子有些颤抖,道:“我只是,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步。”
那人却笑了起来,道:“阿诃,你在骗我,你说谎的时候和你父亲年轻时真像,他也是这般一说慌便会结巴起来。”
064章 一线生机
凤诃低下头不敢看她,那人笑的更加大声,道:“你可真是他的好女儿,他也是如你这般,每次心虚的时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凤燎一把捏住凤诃的下巴,强迫凤诃看着她。
凤燎瞪着她,道:“那两个护卫是你杀掉的?”
“不,不是,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
凤燎哈哈大笑,道:“真是看不出来,你才十岁便有这样的魄力,可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啊。”
话音刚落,那人便瞬间收起了笑意,换上一张极其冷漠的嘴脸,道:“说,花越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凤诃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人的眼神更加凶恶起来,道:“真的不知道?凤诃,你怕是还没见过我的手段,我有一万种方法能叫你说出来。不过是看在我生你一场,不舍得对你用刑罢了,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凤诃冷笑一声,道:“生我一场?生而不养,你于我而言什么也不是。今日便是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花越在哪里,凤燎,你真是我见过最狠毒的女人。”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凤燎,她一把扼住凤诃的喉咙,道:“谁准你这么跟我说话的,你以为我真的不舍得杀你?每次我看见你,便会想起你那低贱的父亲,想起他我便恨不得杀了你。”
凤诃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她强忍着难受,从怀中掏出那根簪子,狠狠地刺进了凤燎的心口。
凤燎有些不敢置信,直到凤诃将那根簪子拔出来,她才看清那是一根彼岸花雕刻的簪子,花中心还有一只颜色艳丽的蝴蝶。
她吐出一口血来,一把将那根簪子夺了过来,她细细的看向那根簪子,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便涌现在脑海中。
记忆中的少女道:“清遥,我说过了,你跟我不是一种人,你是人间的花蝴蝶,而我是幽冥地府里的彼岸花。你,和我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那少年顿了顿,道:“若是有一日蝴蝶也能跟彼岸花相会,你便会接受我么?”
少女翻了个白眼,瞪他,道:“我只是打个比方,总而言之,你和我绝无可能。”
那少年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暗。
凤燎伸出手指,细细的临摹那栩栩如生的花和蝴蝶,她又吐出一口血来。
“这簪子,从哪里来的?”
凤诃早就吓得跌坐在地上,良久她才道:“是爹爹给我的。”
凤燎眸子暗了暗,道:“他何时,给你的?”
“爹爹原本是要送给你的,可是那日他好容易见到你,刚要将簪子送给你,你便……你便召了一群女人来羞辱他。你或许根本就没有瞧见,爹爹被羞辱的时候,手里一直攥着这根簪子,簪子上的蝴蝶割破了爹爹的手,血便顺着簪子流了下来。
事后,你洋洋得意的走了,爹爹便将这簪子给了我,他还说什么果然是不可能的。”
凤燎闭上眼睛,她脑海一直回荡着沈纤钥曾说过的那句话,“或许有一日你终会明白,你最痛恨的人才是最爱你的人,到那时你才应该恨,恨你自己如此愚蠢。”
他说的没错,她最痛恨的人才是最爱她的人,她真是这天底下最愚蠢的人。
心口的疼痛使凤燎渐渐失去意识,她倒在地上,紧紧地握住那根簪子,捧在心口。
良久,那人终于没了气息。
花越从池中逃了出去,凤诃说的没错,这池塘真的可以通往宫外,他爬上岸,哪里也不敢去,只是乖乖的坐在岸边等着凤诃。
大雨拍打在他的脸上,有些生疼,花越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腿,将头埋起来,依旧那样坐着。
不知等了多久,花越支撑不住了,便晕了过去。
次日一早,雨已经停了,花越缓缓醒来,他觉得头上一阵疼痛,连忙四下望去,可是依旧没有凤诃的影子。
他心想:或许阿诃会从其他的地方出来也说不定。
这般想着,花越便艰难地站起身来,他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头晕目眩。尽管身子十分的难受,他还是绕着宫墙艰难地前行,希望能找到其他的出口。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何处,花越终于支撑不住,再次晕倒了。
暗卫们想要从宫墙翻进去寻找花越的时候,便在宫墙下发现了晕倒的他。
几人便将他带出城去,与王爷会合。
花越淋了一夜的雨,发了高烧,沈纤钥只觉得身心俱疲,一个昏睡着,一个昏迷着,他心中苦闷却无处宣泄。
只是,此时却容不得沈纤钥多想,几人必须匆匆离开此处,不知何时或许凤燎便会派人来捉。
暗卫雇了辆马车,一名负责驾车,其余人等便扮做百姓在暗中跟随,连续几日一路护送马车出了西秦,进了大靖京城。
回到越王府,管家小厮们纷纷手忙脚乱的将人抬进屋里,这几日舟车劳顿,虽然路上会在夜里给花越熬药,给花凝换药,但两人的情况依旧不见好转。
沈纤钥给花凝盖好被子,便连忙喊了萧允进来。
萧允瞧着花凝和花越都晕着,心中也是难受,便道:“王爷有何吩咐?”
那人连头也没有回,只是蹲坐在床边上,紧紧握着花凝的手。
“你派人去宫里传信,叫沈环将宫里的御医都派来,快些。”
萧允连忙称是便退下了,一个时辰后,萧允便带着一行御医急急忙忙的回来,同来的还有沈环和莫肖寒。
莫肖寒正巧在街上闲逛,远远地瞧着萧允一行人行色匆匆,便连忙上前询问,一问才知几人已经回来,可是伤的伤病的病,他心中担忧便也跟了过来。
沈环将沈纤钥拉起来,道:“纤钥,你先别担心,我宫里最好的御医都在这了,先别打搅御医诊病,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那人眼眶红润,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床上的花凝,道:“不,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她醒来。”
莫肖寒见状也赶紧来劝,“小病秧子,花凝她身强体壮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反倒是你,脸色这样苍白,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才行。若是花凝醒过来,你却倒下了,她该有多担心啊?”
那人只是淌着泪摇头。
萧允道:“听暗卫大人说,王爷这五日奔波,一刻没也休息过,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莫肖寒心中担忧,便从身后将沈纤钥打晕了过去。
沈环大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莫肖寒道:“这样下去会出事的,已经有两个倒下了,可不能让这个再病了。”
随即他便将沈纤钥打横抱了起来,又吩咐萧允道:“快叫人去煮些流食,给他灌下去。”
说罢便将人送到旁边的软塌上,这软塌原是几年前莫肖寒在这守他时备下的,后来人走了沈纤钥一心都用在找花凝上,也没心思叫人收了。
安顿好了这个,沈环便喝道:“赶紧给人瞧病,你,还有你,跟着小厮去后院给世子瞧病,快去。”说着便随手指了两个御医。
萧允连忙引了那两个御医去后院给花越瞧病。
主屋里头,一群御医纷纷给花凝把了脉,皆是纷纷摇头,一个个只知她身上中了毒,脉息不稳,可就是瞧不出这是什么毒。
好容易一位年迈的御医见多识广有些了解,便连忙跪地,道:“启禀陛下,王妃的身上所中之毒好像是蛊毒,大靖中极少有人会练蛊制毒,故而我们也实在是束手无策。”
沈环大怒,道:“朕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一行人纷纷跪倒在地,莫肖寒便连忙上前安抚,道:“陛下不要动怒,眼下还是得想办法救人才是,倘若小病秧子醒了得知此事,恐怕会接受不了。”
沈环原也是个及其冷静沉着之人,唯独遇上沈纤钥的事情便慌了神,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才稳住,道:“难道整个大靖就没有一人精通此道?”
那为首的老御医道:“早些年,老臣知道在晋阳的孤山之中有一药王谷,谷中药王最擅用药也最擅用毒,或许那药王有办法医治。”
沈环连忙吩咐护卫,道:“现在,马上去请人过来。”
那老御医又道:“陛下,老臣曾跟随先帝的时候,便跟着护卫们进山去请那药王出山,可那人性子古怪乖张,将我们臭骂一顿赶了出来。这般派人前去恐怕还是会吃闭门羹的。”
沈环皱起眉头,道:“那便派兵,给朕剿了那药王谷,将人捉拿回来。”
世人都道陛下为人和善又极其注重天下太平,今日莫肖寒可算是见识到了天子之怒,竟也会有这般冲动不理智的时候。
他连忙道:“陛下不可,这到底是治病救人之事,倘若这样大动干戈,倘若那神医乖乖就擒还好,倘若是存心鱼死网破,怕是人救不回来还会被其所害。”
沈环闭上眼睛,极力的压制心中的激动,道:“那你说,该如何?”
莫肖寒道:“御医大人,是否亲自登门求诊那药王便可施救?”
老御医道:“那药王救人全凭心情和看人诚意,所要的报酬也皆是不同,又时是奇珍异宝,有时或是叫人在谷里打杂干活,五花八门。”
倘若那人真能救花凝的性命,即便要那些个古怪东西,想必沈环也拿得出手,如此这般倒是前去拜访是最稳妥的办法。
莫肖寒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若要前去药王谷必然不能丢下小病秧子,还是等他醒来,我们在好好商讨此事,眼下还是先让御医诊治花凝的外伤才是要紧。”
沈环只得点头,便跟莫肖寒一同退了出来,去了正殿等候。
天色渐暗,沈纤钥才悠悠醒来,身边正坐着一人,见他醒来,连忙道:“小病秧子,你醒啦?”
沈纤钥瞪着他,道:“你是不是将我打晕了?”
莫肖寒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道:“啊,别说这个了,御医瞧过花凝了,说是中了什么蛊毒,他们也不懂得医治。”
那人脸上立刻染上了悲戚之色,他喃喃道:“没办法么?”
见他这样难受,莫肖寒心中也是一紧,道:“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还有一线生机,你要不要试上一试?”
沈纤钥听了,连忙拉住他的衣裳,道:“还有什么办法,快说。”
莫肖寒将他的手拂下来,道:“听说晋阳又一处药王谷,里面的大夫很厉害,只不过得亲自上门去看诊,那药王才有可能给诊治,你若愿意,我便回去通知我父亲,跟你们一同前去,你看如何?”
沈纤钥道:“不必了,我带她去便是了,你不必跟去。”
莫肖寒瞥开眼睛,喃喃道:“你以为我想去?是沈环逼我去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们,只是你现在的状况,一个人前往实在是叫人放心不下。”
他说的确实如此,沈纤钥此时心里眼里都是担忧,他一个人去恐怕会出什么事,莫肖寒跟着倒是一件好事。
可沈纤钥明白,自从先前太子继位的风波,莫肖寒不顾安危处处维护他,家里人已经很是不满了,如今又要为了他离家,恐怕会叫他娘担忧。
莫肖寒何尝不知道沈纤钥心中想的是什么,便连忙摸着鼻子,道:“我都说了,这是圣命,不可违抗的。你要是执意不肯叫我去,那我便是违抗圣旨,是要杀头的。”
沈纤钥怎会不知沈环哪里做的出这般强人所难的事情,必然是他自己去求了沈环,明面上是逼迫,不过是叫他家里人无法阻拦罢了。
既然如此,沈纤钥也不好拒绝他的一番好意,便道:“谢谢你,肖寒。”
那人淡淡的笑了笑,道:“都说了我是被逼的,你谢我有什么用。”
沈纤钥翻身下床,莫肖寒连忙拦住他,道:“你别下来了,你在床前瞅着,花凝也不会快些醒来的。御医已经给她包扎了外伤,那伤口很快便能好了的,眼下便等她伤势不会复发,你也养好身子,我们便出发去药王谷。”
“可是……”
那人还要起身,却被莫肖寒按住身子,道:“哪有那么多可不可是的,御医说了,虽然花凝中了毒,但这毒好像并不致死,只不过是叫她陷入沉睡。你这般着急对她的病情也没有帮助,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冷静下来。”
065章 药王谷的薛音
他说的也对,沈纤钥之前确实是听清遥说起过,这死亡之梦,会让中毒者陷入沉睡,经历心中的仇恨。阿凝她一向待人和善,从来不会仇恨别人,自然不会有事的。
他此时才明白,或许凤燎早有准备,倘若他有异心便要是他痛苦而死,但却没想到花凝会替他挡下那一箭。若非如此,恐怕他此时已然是没命了。
沈纤钥心中很是后悔,为何没有忍住心中恨意,倘若他能饶清遥一命,或许花凝此刻便有救了。
或许一切都是早有安排,冥冥之中,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回不得头。
良久,他才平和了心绪,道:“天也黑了,你早些回家去吧,相爷和夫人应该很担心吧。”
确实如此,莫肖寒叹了口气,他真是担心自己娘又哭又闹的不让他去,所以才迟迟不敢回家去,眼下小病秧子也醒了,他是不得不回去了。
他临走时威胁道:“好吧,但是你得好好休息,我明日过来若是瞧见你还是这般虚弱,别怪我再打晕你。”
只见榻上那人瞪了他一眼,道:“果然是你干的。”
莫肖寒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便摸着鼻子,脚下生风一般离开了。
见他走了,沈纤钥便起身下来,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他握住花凝的手,口中喃喃道:“阿凝,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惹你生气,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求求你,一定要醒过来。”
只可惜那人是听不到的。
三日后,花凝的伤口渐渐结痂,因了她的体质好,这伤口好的也快些。沈纤钥这几日也开始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他也去看了花越两次,都还病着但身体并没什么大碍,再过些时日便能好了。
可沈纤钥来不及等花越好起来,他担心花凝的身子,便在花越还没醒来之时便跟莫肖寒带着几名暗卫出发去晋阳了。
临行前,沈纤钥嘱咐了萧允和春桃等人好好照顾花越,几人连连答应,他才放心离去。
车马在路上行了七日,才终于到了晋阳城,天色渐暗,便只能等着天亮在往山中去。
当晚莫肖寒便向客栈老板打听,关于这山中的药王谷的情况。
那掌柜的道:“你们说的是药王谷的薛神医啊,他可是出了名的性子古怪,三年前老神医去世了他那独子便接手了药王谷,这个小薛神医比他爹性子还要乖张。
前几日城里的财主病了,便叫人抬进了谷里,谁知那小薛神医瞧了一眼便叫人给轰了出来。”
莫肖寒看了一眼沈纤钥,心中古怪道:“人家上门求诊,为何要将人轰出来?”
那掌柜的笑道:“要不怎么说他性子乖张呢?那小薛神医说了,这财主生的太丑陋,给他治病要脏了他的手,故而不治,连看都不想看到他。”
莫肖寒摇了摇头,这大夫治病还看什么脸啊?
他心道:这回若是小病秧子中了毒就好了,这样漂亮的一张脸,那神医应该会很乐意的吧。
沈纤钥神色有些凝重,这样一个人,真不知到底他会不会给花凝治病。
莫肖寒看出他心中的担忧,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别担心,花凝生的那样可爱,肯定不会被拒之门外的。”
沈纤钥没有理他便上楼去了。
相比起这个,莫肖寒更担心那神医根本治不好花凝,别到时候是空欢喜一场,小病秧子哪里还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莫肖寒只好又问那掌柜的,道:“那神医真的有那么神么?当真什么病都治得了?”
那掌柜的认真道:“可不是,大概是五六年前吧,镇上有个男的,都断气被埋了,那神医还是硬生生将人挖了出来,救活了。”
莫肖寒大吃一惊,这人怕不是又毛病吧,怎么还去挖人家的坟呢?这好在是救活了,留了美名,这要是没救活,那可真是……作孽啊。
他摇了摇头,才道:“真的假的,那人现在何处?”
掌柜的道:“真真的,好些人都亲眼瞧见了,那男的被救活了,便跟着神医进药王谷去了,据说是在药王谷谋了个活,到现在也没出来呢。”
莫肖寒心中还是将信将疑的,但愿是真的吧,他若能有这样的能耐,花凝的毒应该就有希望了。
次日一早,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进了山,那药王谷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山道才能进入,好在那山道还算宽敞,足可以容马车经过的。
沿着那山道一路前行,大约半个时辰便能看见那谷中的景象,谷中有一处十分气派的大院子,周围便是一片片田地,有的是各种各样的花草,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莫肖寒不禁感叹,这地方若说是个小国也不为过,虽然地界不大,但却能看到许多人在田间忙活着。想来这些个花花草草应该都是草药,那些田中的人应该也是药王谷中的仆人吧。
片刻,马车便停在了大门口,门前有两名仆人便上前询问:“来者何人?”
沈纤钥掀开马车帘子,走了出来,拱手道:“在下是京城的越王爷,此行是前来求诊的,敢问阁下,神医可在谷中?”
那仆人听了才面上露出恭敬,道:“主子人在谷中,但请王爷稍等,我这便进去禀报主子。”
沈纤钥连忙点头,道:“劳烦。”
那仆人进了门,没多久便出来了,道:“主子今日心情不好,王爷恐怕不能得见了,还请回去罢。”
沈纤钥有些急切,道:“我们千里迢迢而来,还请神医能通融。”
那仆人只是摆摆手,道:“主子向来说一不二的,王爷请回。”
沈纤钥听了身子一颤,险些晕倒过去,莫肖寒连忙扶住,道:“小病秧子,你先别着急,我们在此处等等,或许那神医过会儿心情便好了,又或者明日便能好。”
沈纤钥这才点点头,随着莫肖寒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几人便一直这般等到天黑,又托那仆人进去禀报,那仆人见他们这般诚心便只好点头答应。
片刻,那仆人便出来了,道:“主子说可以见,但你们人太多,不能超过三人进去,主子怕烦。”
沈纤钥连忙点头,他跳上马车将花凝抱了下来,便和莫肖寒一同进去了。
仆人将他们带进一间厅堂,便道:“稍等,主子马上便来。”
说完便退了出去。
莫肖寒打量了一下那屋子,和寻常世家倒是大有区别,没有什么名人字画,取而代之的是些个花草干雕饰,倒也看着颇为清雅。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便进来两个人,走在前头那男子一身红色纱衣,容貌十分清丽,看着大概二十几岁的样子,应该就是小薛神医了罢。
那人只是瞥了一眼他二人,便十分不屑的坐到堂前,道:“听说是京中的王爷来瞧病?”
沈纤钥连忙拱手道:“在下是陛下堂弟沈纤钥,请神医看诊的是我夫人。”
那男子看了沈纤钥一样,只见这人生的颇为貌美,薛音心道:真是可惜了这样的容貌怎么生在一个男人的脸上?这要是个女子怕是得祸国殃民了罢。
这样的男人,他夫人得是什么绝世姿容?薛音有些好奇,他便往沈纤钥怀里那人看去,那女子的脸被沈纤钥的衣裳挡住了,瞧不见。
薛音勾起唇角,道:“那不知王爷给我带了什么礼物来?”
莫肖寒翻了个白眼,这人可真是没皮没脸,哪有见面便问人要礼物的?
沈纤钥连忙道:“在下来的匆忙,神医若是能救我夫人,想要什么,都竭力奉上。”
他薛音想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不过是图个有趣罢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便勾起一抹坏笑。
“这样吧,我屋里头缺个伺候我的仆人,你来做我的仆人伺候我一个月如何?”
莫肖寒听了勃然大怒,道:“堂堂大靖王爷如何能做你这乡野村夫的仆人,你想都……”
沈纤钥连忙打断他,道:“只要神医能救醒我夫人,我愿意做神医的仆人。”
薛音笑了起来,道:“不愧是王爷,就是看得开,就冲你这句话,我便帮你医治,你可不能忘了自己的承诺。”
沈纤钥攥紧了拳头,道:“自然。”
这人分明是想羞辱小病秧子,莫肖寒哪里容忍得了,便想争辩,却被沈纤钥拦住。他看着沈纤钥苦涩的眼神便只好咽下这口气。
薛音哪里是缺什么仆人,他不过是向来看不惯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人,越是这般的人越要羞辱一番他才高兴。
见他答应,薛音这才起身来到沈纤钥身边,道:“跟我进去,将你夫人放下来,我再看诊。”
沈纤钥便跟着他往后院去了,薛音便带着他们来到一处破旧的屋子,道:“将人放下吧。”
那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沈纤钥心中一紧,道:“这屋子实在灰尘太多,我夫人的伤势还没有好,实在是不适合……”
谁知那人却道:“又本神医在,便是再病了我也医得好,你怕什么?况且,我这药王谷可不是京城,只有这样脏的屋子。”
沈纤钥闭上眼睛,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将花凝放在床上,低声道:“有劳神医了。”
其实药王谷有的是干净的屋子,薛音就是故意给他们难堪罢了。
沈纤钥便退后几步,好叫那神医上前诊病。
薛音正是好奇这女子的容貌,便自顾自的将油灯点上,好瞧个仔细。
他缓缓来到床前,那人清秀的面容便映入眼帘,薛音大惊,这……这不是花凝么?
他身子晃了晃,好容易才扶住床边稳了下来,“来人。”
沈纤钥和莫肖寒纷纷大惊,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一个小厮跑了进来,道:“主子有何吩咐?”
薛音声音都有些抖,道:“去,去将岳叔叔叫过来。”
沈纤钥不解道:“神医这是要做什么?”
薛音猛地想起什么,便恶狠狠地瞪向沈纤钥,道:“你刚才说……她是你什么人?”
“是我夫人,有何不妥?”沈纤钥如实回答道。
薛音眸子暗了暗,喃喃道:“你们成婚了?”
沈纤钥摇摇头,道:“那倒还没有,但迟早的。”
听了这话,床前那人眼睛中才恢复了丝丝明亮,松了口气。
原来还没有成婚,那他还是有机会的,他等了花凝这么多年,可不能被别人给抢了去。
片刻,那仆人便带着一个老者进了屋子,那老者道:“阿音,怎么了?这样急匆匆的叫我来。”
薛音连忙起身将那老者拉到床前,道:“岳叔叔,你看,是花凝。”
这话一出,沈纤钥和莫肖寒纷纷大吃一惊,难不成这二人认得花凝么?
只见那老者听了便连忙来到床边,看向床上那人,真的是阿凝。
岳怀安道:“真是阿凝,真是她。”
沈纤钥连忙道:“两位认得我夫人?”
岳怀安惊讶回头,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沈纤钥,道:“夫人?”
那人生的颇为俊美,倒像是个阿凝会喜欢的样子,想想也是,如今阿凝都已经二十几岁了,确实应该已经成婚了。
薛音撇撇嘴,道:“休要胡言,既然没有成婚,那她便不是你夫人,不要平白的侮辱了人家的名节。”
莫肖寒摸了摸鼻子,这语气在,这态度,他怎么觉得花凝和这小子有什么呢?看来小病秧子是遇上情敌了啊,不过这倒是件好事,若真是情敌,倒是不用担心他会不会给花凝用心诊治这回事了。
沈纤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有些不悦,道:“即便没有成婚,我们也早已以夫妻身份相处,有何不同?”
“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不同。”薛音气鼓鼓道。
“你……”沈纤钥还要说什么,莫肖寒便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别说啦,我们现在求着人呢,别给惹生气了。”
沈纤钥心中委屈,但却不得不听他的话,不再争辩了。
岳怀安打破了两人的尴尬,道:“阿凝她怎么了?”
薛音道:“岳叔叔先别着急,我先将阿凝带去宽敞些的屋子里诊治一番在做商讨。”
说着他便拦腰将花凝抱了起来,往屋外去。
这可是将沈纤钥惹怒了,他的女人怎么能叫旁的男人抱着,更何况谁知道这人存了什么心思?
这话真真是戳在沈纤钥心尖上了,他只好让开叫那人将花凝抱走。
他上前拦住薛音,道:“我来抱。”
薛音好笑的看向沈纤钥,道:“我可是看在你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才没将你赶出去,你若还想给她治病,最好不要拦着我,也不要惹怒我。”
066章 进入梦境
岳怀安走过他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往心里去,阿音他打小便喜欢阿凝,故而是对你有些敌意,但你大可放心他一定会用心给阿凝诊治的。”
沈纤钥点点头,道:“敢问老人家是?”
岳怀安笑道:“我是阿凝的师父,她没有提起过我么?”
师父?沈纤钥有些惊讶道:“可阿凝说,她的师父去世了,怎么会?”
那人仰头笑了起来,道:“好像是这么回事,那丫头见我没了气便将我给埋了,好在阿音随后带人将我棺木挖了出来,用还魂丹救活了我。”
莫肖寒皱起眉头,疑惑道:“还魂丹?还有这种东西?太扯了吧。”
岳怀安捋着胡子,笑道:“其实大抵是一时假死罢了,不过是什么可以叫人血液流畅的东西,看上去是死而复生,便取了个还魂丹的名字罢了。”
这还差不多,要说什么还魂丹,莫肖寒可真是不相信。
不过这会儿他倒觉得花凝这个师父也挺有趣的,难怪能教出花凝那样可爱的姑娘。
岳怀安看着沈纤钥斯斯文文又生的极为美貌,便是越瞧越欢喜,道:“还没问过公子,是阿凝买回来的么?”
“噗嗤”莫肖寒一个没忍住便笑出声来,沈纤钥这容貌看起来像是出来卖的么?花凝这师父怎会这般想?
沈纤钥还一直不明白为何花凝以前会只着赚钱买个相公,这会儿他可算是明白了,原来罪魁祸首在这儿呢。
但因他是花凝的师父,沈纤钥实在是不好顶撞他,道:“不,不是,我是京城王爷沈纤钥。”
王爷?岳怀安心中大惊,原本对沈纤钥的各种好感瞬间化为乌有,他摇摇头,跟这般有身份的男子在一处,阿凝应该日子不会太好过罢。
见那人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沈纤钥面上便有些过不去了,他的王爷什么怎么就这么遭人嫌弃么?
沈纤钥喃喃道:“有何不妥么?”
岳怀安摇摇头,道:“没,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阿凝竟还能有这般的福分跟王爷在一处?”
莫肖寒打趣道:“他二人可不容易,花凝要忍受这小病秧子的脾气可真是太难了。”
听了这话岳怀安便更是将沈纤钥的形象大打折扣,竟然还是个有脾气,身子还弱的,那真真是不能要了。
沈纤钥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莫肖寒的腰,眼神威胁他不准胡说八道。
几人随后便跟着仆人去了一间更为宽敞的屋子,进了屋,薛音便连忙迎上来,一把扯住沈纤钥的衣领,问道:“阿凝中了蛊毒,死亡之梦?”
沈纤钥点点头,将凤燎如何给他吃了红丸,又将白丸涂在箭上射中了花凝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薛音道:“这么说来,白丸造的梦是你的梦?”
沈纤钥想起之前清遥说过的,红丸中的蛊虫会感知服用者的仇恨,传递给白丸中的蛊虫造成梦境。
他点点头,道:“应该是如此。”
薛音这才松了口气,道:“我虽看过有关死亡之梦的案例,但却没有听说过服用红丸和白丸的并非一人该当如何。倘若这梦并非阿凝的梦,那梦境便不会将阿凝困住。”
沈纤钥眸子黯淡,道:“可是已经十来日了,她为何还是不醒?”
薛音看向床上那人,道:“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入梦者不知自己身处梦境之中,倘若她愿意醒来,便能够醒来。但它若一直察觉不到,那便永远不会醒来了。”
“难道没有办法?”
薛音想了想,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我有一种香能诱人共梦,若是能进入阿凝的梦里提醒她,那便可以将她唤醒,只是……”
沈纤钥紧张道:“只是什么?”
薛音疑惑了片刻,道:“只是要想入他人的梦,只有做梦之人的梦中原有之人才能入梦。而你的梦里无论何时都会有的人,一定是你。”
“我可以入梦。”
薛音摇摇头,道:“这便是问题的所在之处,且不说你入梦之后会忘记自己身处梦境之中,最重要的是你的噩梦或许会将你陷在其中,那便是最糟糕的结果,你们两个都会困在其中。”
沈纤钥淡淡开口,道:“怎样都好,便是困在梦里又如何,总好过没有一线可能的苦等要好得多。”
“其实,你也没有必要过分担心,你入了阿凝的梦,只要她醒来,你便会醒来。即便是你们都深陷其中,倘若哪一日阿凝自己意识到了,想要挣脱梦境,你们还是有机会的。”
沈纤钥点点头,苦笑道:“我知道了。”
薛音虽然不满沈纤钥可以在梦中和阿凝独处,但想到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救回阿凝便也不能阻拦。
良久他才又想起一事,道:“入梦时,你可以找寻一件信物,能提醒你自己是在梦里,这样你能保持清醒的可能便会大几分。”
信物?沈纤钥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的那块玉佩,这是花凝买给他的,一直带着已经有六年多了。
“我知道了。”
薛音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明日准备好入梦香便助你入梦。”
“多谢。”沈纤钥道,他心中甚至有些欢喜,很快便能见到阿凝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保持清醒,提醒阿凝唤她醒来。
看在沈纤钥还有些用的份上,薛音才给沈纤钥和莫肖寒安排了间住处,因着不方便留下那些暗卫,沈纤钥便叫他们去晋阳城中住下,等候差遣。
这一夜沈纤钥睡得可不太好,他心中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激动地是马上便能跟阿凝相见,担忧的是,他害怕会叫阿凝在梦里看到他阴暗的一面。
其实他有些害怕被阿凝知晓那些事情都是确实发生过的,他害怕阿凝会觉得他丧心病狂,故而讨厌他。
次日晌午,薛音便准备好了一切,他在花凝所住的屋子里给沈纤钥安置了一处床榻,叫他躺在上头。
随即便用布条将花凝和沈纤钥的手绑在一起,在屋子里点起了入梦香。
薛音又拿起一把匕首割开花凝的手指,挤出一滴血来,将其点在沈纤钥的额头上。
薛音道:“记住牢牢握住你手中的信物,千万不要松开,他会出现在梦境中,帮助你想起一切。”
沈纤钥点了点头,之后便觉得一阵眩晕,陷入了沉睡。
小纤钥一觉醒来,自己正身处在一间破庙里,他睁开眼睛看着破败的屋顶,脑海中全是昨日娘亲死去时的场景,是啊,她丢下自己了。
良久,他才缓缓爬起身子来,他掏出怀中娘亲给他的发簪,他看着那根簪子,想起了娘亲说的话。
她叫他去莫家找莫老太太,给她看这簪子,便会收留他。
小纤钥握着手中的发簪,便往庙外走去,院子中的那个土包是他给娘亲垒的坟墓。
他走上前去,在那坟前拜了一拜,道:“娘亲,纤钥会听你的话去莫家,娘亲安息吧。”
说罢便站起身来,往外头走去,他心中不明白,他跟娘亲在这东临城住的这几年,却从未听娘亲说起过莫府的老太太,而今为何又要去投奔她?
小纤钥摇摇头,既然是娘亲的嘱托,他必然遵守的,或许娘亲只是担心他一个人活不下去,才会叫他去的吧。
小纤钥问了许久,可算是找到了那莫府的大门。
他连忙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长相有些凶悍的男子,小纤钥道:“叔叔,我娘亲叫我来找莫老太太,请问……”
小纤钥还没将话说完,那人便打断了他,道:“哪里来的小叫花子,竟然大言不惭的要找我们老太太,真是该死。”
说罢,那人便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一脚将小纤钥踢下了台阶。
那人嘲笑道:“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也配在这里撒野,还不给我滚远些,再敢过来,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小纤钥道:“不是的,我娘亲和莫老太太是旧识,我这里有一枚信物。”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那枚发簪,刚要递给那人瞧,只见那人已经从旁边捡起一根木棒,挥舞着道:“还信物?你这种小乞丐,我见得多了,不过是想进来骗吃骗喝罢了。”
那人说着便举起木棒眼看便要打在小纤钥的身上,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怒吼,道:“住手,光天化日,你怎能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小纤钥循着声音望去,便见到一个眉眼清秀的姑娘。
那看门人见来人不过是个瘦弱的小姑娘,便道:“姑娘还是休要多管闲事,这小骗子要进我府上骗吃骗喝,我不过是教训教训他罢了。”
那人再次挥起木棒,小纤钥害怕的护住头,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却听到一阵惨叫。小纤钥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移开手臂,只见刚才那嚣张的大汉已经倒在地上。
那清秀的女子低头看向他,道:“你没事吧。”
小纤钥刚才被那人踢了一脚,只觉得肚子上火辣辣的疼痛,他捂着肚子没有回答。
那女子便蹲下身子,道:“肚子疼么?”
小纤钥点点头。
女子轻轻地抚摸着小纤钥的头发,道:“你瞧着可真面熟,我一看见你便心生欢喜,你要是没饭吃便跟着我罢,总比在这里遭人冷眼要好。”
小纤钥被她这样一说也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这个女子看着好生面熟,好像前世见过一般,叫他也同样欢喜。
“好,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笑着将他抱起来,道:“我叫花凝,你叫什么?”
小纤钥被她抱着顿时便有些红了脸颊,毕竟他已经八岁了,是懂得男女之别的,虽然这个女子看着比他大许多,但他还是忍不住觉得这样很失礼。
花凝见他不答,又问了一次,道:“你叫什么名字?”
“纤钥,沈纤钥。”
花凝将他抱回自己在山脚下盖得小屋,见他身上脏兮兮的,连一张小脸都脏脏的,叫人看了心疼。
“纤钥,在家中等我,我得出去干活了,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小纤钥点点头,花凝见他这样乖巧便笑着摸摸他的头,随即便出门去了。
她在码头上搬了一下午的货物,直到天色暗了,才在工头那里领了三百文钱,心中很是愉悦。
花凝便往那小市场去,买了些熟食便打算回去了。忽而路过医馆,便想起纤钥受了伤,又进去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膏。走了没多久又想起那孩子身上破烂的衣裳,便又给他买了身新衣,才心满意足的回家去。
回到小屋,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但屋里却没有点灯,花凝有些疑惑,难道那孩子走了么?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新衣和药膏,白买了么?挺贵的呢。
花凝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里,之间床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花凝低声唤道:“纤钥,是你么?”
床上那个身影听到她的声音便连忙跳下来,钻进她的怀里,道:“我好害怕,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说着便听到那孩子微不可闻的抽泣声,只是花凝一向耳力很好才听得清清楚楚。
花凝连忙安抚他,道:“别怕,别怕,这是我家啊,我怎么会不回来呢?只是买了好些东西才回来的晚了,你怎么不点灯呢?”
那人这才稍稍松开她,低着头道:“我,我不会。我跟娘亲以前都没点过灯,到了晚上便睡觉的。”
花凝笑了,将他拉到桌子旁,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下,指了指桌子上的油灯和火折子,道:“这个呢,是油灯,这个是火折子。先将火折子打开,点上这里的灯芯。”
说话间,那油灯便被点亮了,照的屋里一片明亮。
花凝歪着头,笑道:“学会了么?以后我回来的晚,你就先点上油灯,等着我,好不好?”
小纤钥笑着点点头,道:“好。”
“真乖”花凝笑着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打开,道:“我不会做饭,所以就买了些熟食回来,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尝一尝吧。”
花凝说着便将那些吃食都推到两人面前,小纤钥只是看着有些不好意思。
花凝是按照她自己的大饭量买了两份的,却被两人吃了个干干净净。
见他没有动作,花凝便随手捻起一块肉片,递到他的唇边,那人便缓缓张开嘴巴咬住那肉片,吃了下去。
“好吃么?”
小纤钥点点头。
花凝又道:“别客气,你喜欢吃哪个便吃哪个吧。”
小纤钥这才动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花凝有些惊讶又有些心疼,这孩子是多久没有吃过饱饭了,竟比她吃相还要凶猛。
067章 饲养小纤钥
小纤钥许是吃的有些撑了,便不住地打起饱嗝来,花凝被他可爱的模样给逗笑了。
那人一见她笑了,心中顿时便全是羞耻,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眼眶里便含满了泪水。
花凝见他快要哭出来了,便连忙将他抱在腿上坐着,道:“怎么了?”
小纤钥被她抱着只觉得心中尴尬,刚要跳下来,便又是两个饱嗝。这回可真是将他羞的大哭了起来。
即便是哭着也还是打着嗝,模样更是可爱了。
花凝想笑却还是忍住了,她用袖子给他擦着眼泪,道:“纤钥乖,别哭了,我不笑你便是了,别哭了。”
见那人还是哭个不停,花凝便将他放下来,给他打了一碗水过来,道:“你细细的喝这水,一直喝,不要停,一会儿便不打嗝了。”
那人听了,这才停住哭泣,道:“真……嗝……真的……嗝……么?”
花凝点点头,道:“真的,真的,你试试看。”
小纤钥这才端起那个瓷碗,细细的喝起了水,良久他才停下,道:“我喝不下了,可以了么?”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打嗝了,便欢喜的笑了。
花凝也跟着他笑起来,又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呀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说完花凝便站起身来,道:“我给你烧些热水,好好洗个澡,我还给你买了身新衣裳,你也换上,好不好?”
小纤钥心中感动,道:“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
花凝笑道:“纤钥是孤零零一个人,我也是孤零零一个人,纤钥能留下来陪我叫我不再孤单,我自然也该对纤钥好啊。”
说罢便从屋外抱进来一堆干柴火便烧起了热水,大约半个时辰水便烧好了,花凝将自己的浴桶搬出来,将热水和冷水兑在一起。
一切准备就绪,花凝便来给他脱衣裳,小纤钥连忙制止她,道:“你不能看我洗澡,我娘亲说过的男女授受不亲。”
花凝笑着看他,不过才五六岁的样子,竟还知道这些个东西?
“你还是个小孩子,竟然这样计较?”
小纤钥听了气鼓鼓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八岁了。”
八岁?花凝有些惊讶,他看着可真不想八岁的孩子,顶多能有六岁的身高罢了。看来这孩子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平日里也没有吃饱饭才会这样矮小吧。
花凝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原来纤钥这样大了,真的不用我帮你洗么?我原还想着跟你一起洗呢,还可以互相擦背什么的。”
小纤钥听得红了脸颊,道:“不要,不要。”
花凝见他害羞了,便笑了起来,道:“好吧,那我就在屋外等你,洗好了便告诉我。”
他这才点点头,花凝便转身出门去了。
外面的月色很好,花凝便在屋外的干草堆中躺下来,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小纤钥见她出去便将衣裳匆忙的脱了下来,衣裳里突然掉下一块玉佩,他蹲下身子捡起来,看了看,心道:哪里来的玉佩,怎么完全没有印象呢?
想着花凝还在外面等着,便也没心思去想这个,连忙钻进浴桶里洗了起来。
洗完澡之后,他便将桌子上那身素净的白衣穿上,又将娘亲留给他的发簪和那块奇怪的玉佩收好。
花凝等了良久,那门终于被推开了,小纤钥换上了干净的新衣裳,道:“花凝姐姐,花凝姐姐。”
花凝听见他的声音,便从草堆上爬起来,道:“我在这儿呢。”
两人进了屋,在油灯的照亮下,花凝这才瞧见小纤钥的小脸,先前灰头土脸的模样真真像个小乞丐,如今这番洗漱下来,眉宇间竟还有几分贵气,一张漂亮的小脸上一双桃花眼十分勾人。
花凝不禁暗想:这样漂亮的一张脸,不知道以后要祸害多少漂亮姑娘呢。
小纤钥见她直直的盯着自己,便不由得去摸自己的脸颊,道:“我脸上还没洗干净么?”
花凝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道:“很干净,只是没想到纤钥生的这样漂亮,真是叫人忍不住……”
她忽然停住了,不再说下去,小纤钥便好奇道:“忍不住什么?”
花凝笑笑道:“叫人忍不住想亲一口,我若在年轻个十几岁,真想等你长大便嫁给你。”
小纤钥被她说的红了脸,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花凝拉着他坐在床边,见他发间还在往下滴着水珠,便取了一块帕子给他擦拭着,小纤钥被她温柔的动作惹得痒痒的,便偶尔下意识的躲避。
花凝以为自己手下力气太大,便抱歉道:“我没帮别人擦过头发,是不是弄疼你了?”
小纤钥喃喃道:“没,没有,只是有些痒。”
听他这样说,花凝才放下心来,继续给他擦干净。
擦拭了许久,好不容易弄干了,花凝才将手中的帕子放下,道:“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小纤钥四下张望了一番,道:“可是,这屋子里只有这一张床,我睡在这里,你怎么办?我看我还是睡在地上吧,反正我也习惯了的。”
习惯了睡在地上?花凝的眸子有些灰暗,觉得他甚是可怜,便忍不住的摸摸他的头发,道:“纤钥跟我睡在一起不好么?这床这样大,我们两个人也睡得下,难道是怕我占你便宜么?”
那人连忙紧张道:“不是的,不是的,只是……只是男女有别,睡在一处终是不妥。”
花凝想了想,笑道:“纤钥不要多想,我的年纪大的可以做的娘亲呢。你若是心中实在介意,不如我认你做干儿子如何?这样一来,我们以后便以母子相称,便也不怕旁人说出闲话来。”
她说的明明是个法子,但小纤钥听了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他不想认她做娘,更何况她生的这样年轻可爱,怎么便能当他娘呢?
良久,小纤钥也没想出个名正言顺的拒绝理由,便一直不说话。
花凝以为他又不好意思了,便道:“你既然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即如此便也不必害羞,躺下睡吧。”
小纤钥好像还要说什么,却被花凝按倒在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随即便吹灭了油灯,也上去躺下了。
花凝入睡的极快,没多久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小纤钥侧过身子看她,隐隐能瞧见她那张清秀的面庞,不知为何,他瞧着便觉得心跳的极快,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如同受了惊吓一般,他连忙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可是哪里就能睡得着,身旁那人忽然转了个身,面向他,她温热的呼吸便尽数挥洒在他的脖颈间,叫他觉得身上痒痒的,心中也痒痒的。
直到后半夜小纤钥才好容易睡着了。
次日一早,花凝便出门去买了些吃食回来,见床上那人还在睡着,便低声唤他,“纤钥,纤钥,起床吃饭啦。”
小纤钥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他有些晃神,以为自己还在破庙中和娘亲生活在一起,便随口喃喃道:“娘亲。”
花凝有些愣住了,她觉得这个称呼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她确然是从未做过娘的,便感慨道:或许这是心中的愿望吧。
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平白的捡了个儿子,心中又是欢喜,便将他扶起爱来,道:“纤钥乖。”
小纤钥睁开眼睛,瞧清了眼前的人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心中懊悔,原没打算认她做干娘的,这样一嗓子叫出来,便是没想认也跟认了没什么区别了。
“其实我……”
小纤钥刚要开口辩解便被花凝打断了,她有些激动地抱住他,低声道:“你既然认了我做娘,我便永远不会离开你,一辈子都守着你护着你。”
听了这话,那要解释的话语便哽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喜欢花凝,要是能跟她一辈子在一块儿,为了这他什么都愿意。故而,便只好道:“嗯,好。”
花凝这才松开他,低着头笑道:“纤钥再叫我一声。”
那人瞬间便涨红了脸,不情不愿的开口,“娘亲。”
“哎”花凝激动地都快哭出来了,感觉这个儿子像是等了一辈子那么久才终于得见了一般。
良久,花凝才道:“光顾着高兴了,快起来,我买了饭食回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小纤钥连忙翻身下床,便乖巧的坐在桌子旁。
花凝将那大包小包的饭食都摊开来,道:“快尝尝,这个胡萝卜可好吃了。”
小纤钥夹起一块吃进嘴里,果然很好吃,他笑了起来,道:“真好吃。”
那人听了心中欢喜,又将茄子炒肉推到他面前,道:“这个也很好吃,你也尝尝。”
一来二去的这饭吃了许久才算完,花凝瞧着剩下的菜品,她明明是按昨晚的分量买的啊,怎么这回剩了这样多?
她忍不住问道:“纤钥你吃饱了吗?”
小纤钥想起昨晚自己狼吞虎咽的模样,今日又吃的这样少,难怪她会疑惑。
他有些红了脸面,道:“吃饱了的,昨晚是因为我饿了好几天了,才……才会那样的。”
听他这样说,花凝才放心下来,她只是担心他不好意思,不好好吃饭,只要吃饱了便成了。
吃过了饭,花凝便从屋外拿了一把芦苇草进来。
小纤钥疑惑道:“这是要做什么的?”
花凝笑道:“今早出门瞧着市场上有卖用芦苇扎的小蝴蝶蚂蚱什么的,想着我也会做的,便去河边割了些芦苇回来,想着做些来给你玩。”
小纤钥顿时眼眶便盈出泪来,他以前跟娘亲住在观音庙的时候,便偶尔随着娘亲出来闲逛。
偶尔瞧着别的小孩子都有些个小东西,他心中羡慕无比却知道娘亲身上没钱,从来不曾开口的。
花凝见他哭了出来,便连忙给他擦擦眼泪,道:“怎么了?纤钥不喜欢么?”
小纤钥摇摇头,道:“不,我……我喜欢的,我从来没有过这些小玩意儿,很……很想要。”
花凝这才笑道:“那便别哭了,以后纤钥喜欢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买得起的便给纤钥买,我会做的也都给纤钥做,好不好?”
那人点点头,心中感动无比。
良久,花凝搬了个小凳子在门口坐下,小纤钥也跟着坐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编一只小蝴蝶。
不大一会儿便能看出那蝴蝶的身子和半个翅膀了,小纤钥便赞叹道:“娘亲你的手真巧,这是跟谁学的啊?”
被他这样一问,花凝有些愣住了,跟谁学的呢?她怎么记不起来了,好像曾经在哪里学过,或者是给谁编过的,可是给谁呢?
花凝的记忆里闪过一个小孩子的身影,可是瞧不清那孩子的脸,画面里也是这般她坐在门口给他编着蝴蝶,那孩子也是乖乖的坐着。
小纤钥见她突然发起呆来,便道:“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我只是随口问问的。”
花凝摇了摇头,可能是做梦吧,她可从来没跟别的孩子相处过。
又编了许久那蝴蝶可算是成形了,编的很是惟妙惟肖。
花凝递给小纤钥,那人便小心翼翼的双手接住,捧在掌心里,像是捧着多么珍贵的东西。
这蝴蝶对小纤钥而言确实是珍贵无比的,毕竟是他收到的第一个小玩具,他曾经做梦都想要的。
花凝见他这样小心,便笑道:“不过是个蝴蝶罢了,不必这样小心的捧着,你若喜欢我还可以再给你做的,只管放心玩便是了。”
她虽然这样讲,但小纤钥还是十分珍视,他捧着那蝴蝶站起身来,便跑出去玩了。
只听身后花凝柔声唤道:“纤钥,慢点儿,别摔了。”
“知道了。”那孩子说着便跑远了。
花凝望着他的背影,也觉得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
小纤钥在外面玩到了晌午便回来吃饭了,花凝想着早上的吃食还剩了一半便在灶上热了热,两人便凑活着吃了。
吃过午饭,花凝便道:“我等会儿便要出去干活了,你在家中等着我回来,或者想出去玩也可以,不过要小心不要受伤了,天黑之前要回来哦。”
小纤钥乖巧的点点头,道:“好。”
说罢,花凝便出门去了。
还是一如往常那般,天色渐暗,花凝才结了工钱去买些吃食,忽而听闻有卖糖的,她便连忙上前买了几块。
花凝一路走回去,远远地便瞧见自己的小屋里发出亮光。她看着那微弱的光,只觉得心头涌现出一丝暖意,叫她觉得这才是家的感觉。
一见她回来,那人便连忙站起身来,道:“娘亲,你可算回来了。”
进了屋,便瞧见小纤钥正坐在门口,手中摆弄着那只芦苇蝴蝶。
068章 人间处处是情敌
花凝摸摸他的脑袋,将手里的吃食放在桌子上,又从怀里掏出几块糖来,塞进他手里,道:“喜欢吃糖么?”
小纤钥摇摇头,道:“我,没……没吃过。”
花凝有些惊讶,已经八岁了却没吃过糖果,真不知他原先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她蹲下身子,从他手中取出一颗,拨开糖纸,递到他唇边。
那人乖巧的张开嘴巴含住那颗糖,小舌头一个不小心便舔了一下花凝的手指,她顿时便觉得一阵酥麻,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那人吃了糖,脸上便浮现出幸福的表情,花凝忍不住笑道:“好吃么?”
小纤钥点滴那头,道:“真好吃,你也吃。”说着便学着花凝剥开一颗糖果也递到花凝唇边。
花凝也含住那颗糖,道:“真甜,纤钥若是喜欢,往后我每日都给纤钥买,好不好?”
小纤钥害羞的点点头。
之后的几日,花凝也如这般白日给小纤钥做些小玩具什么的哄他开心,午饭后便出门去干活,晚上回来给他带糖吃。
一晃便是一年过去了,这日码头休息,花凝便也没有出去,想着正好可以带小纤钥去市集逛逛,他若有喜欢的物什便给他买些。
更重要的是,这一年来小纤钥能吃饱了饭,身子也渐渐发育起来了,个子也是突飞猛进的长起来,需得给他买身新衣裳和鞋子了。
花凝牵着小纤钥的手,在市集上逛着。忽的见一处卖衣裳的小铺子,花凝便带着小纤钥进去了。
那铺子老板见来了客人,便连忙迎上来,道:“哟,夫人这孩子可真是生的漂亮,我家铺子里都是些漂亮的孩子衣裳,快进来挑一挑。”
花凝向来喜欢些个五颜六色的衣裳,但是觉得这样的衣裳穿在别人身上便罢了,穿在自己身上便又觉得花枝招展的,故而一向都穿着白色的素衣。
如今瞧着这铺子里颜色艳丽的衣裳觉得正合适小纤钥,便道:“将那件红色的衣裳取下来,我看看。”
那老板连忙将衣裳取了下来,道:“夫人真是好眼光,这可是小店里买的最好的衣裳了,又漂亮又舒服,保管孩子喜欢。”
花凝接过那衣裳便在小纤钥的身前比了比,道:“纤钥喜欢这件么?”
小纤钥虽然不怎么喜欢这样花枝招展的,但瞧着花凝喜欢的眉眼都是欢喜,便点点头,道:“喜欢的。”
花凝摸摸他的头,对老板道:“这件多少钱?”
随后便跟老板讨价还价起来,半晌才终于敲定了价格,买了下来。小纤钥的母亲视出身世家的,从未与人讨价还价过,他这会儿看着花凝,真真是有些目瞪口呆。
衣裳买了,花凝便又带着他去买鞋子,袜子什么的。
可算是都买好了,小纤钥便低头揉了揉肚子,道:“娘亲,我饿了。”
花凝这才瞧着已经快到晌午了,便道:“那咱们去买些吃的便回家去吧。”
小纤钥满意的点点头,便拉着她的手,买了好些他爱吃的饭食。
正要回去的路上,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花凝寻声望去,之间前头又一群人团团围了个圈儿。
花凝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便上前去查看,她拉着小纤钥穿过人群,便见到一个清秀的少年跪在地上。
那少年身前用石头写了几个大字:卖身葬父。
花凝在这里住了有些时日了,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卖身葬父的,瞧着那少年顶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她便动了恻隐之心。
瞧着人群中一个个都是看热闹的模样,根本就没有人想要出钱买他。
花凝也觉得这少年恐怕很难卖出去,这东临城虽然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但到底也不是什么繁华都城。寻常人家也不过是能有个温饱,便是街上的乞丐也是成群结队的,哪里还有人需要买个这么大的人回去?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钱,便道:“葬你父亲需要多少钱?”
那少年听她询问便连忙抬起头来,颤巍巍道:“只……只要一两银子即可,只要你给我一两银子,我……我便是你的人了。”
听见这样一个清秀的姑娘要买个男人,人群中便开始议论纷纷。
好在花凝不在意这些人的闲言碎语,便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粗布钱袋子,道:“我没有一两银子,只有八钱,你悄悄若是勉强够用,便收下。”
那少年眸子暗了暗,双手接过她的钱袋,道:“多谢,多谢。”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道:“姑娘,我家就在东边山上的茅草屋,我这便回去将我爹葬了,倘若姑娘怕我逃跑,可以跟着我。”
花凝笑笑道:“不必了,我相信你。我儿子饿了,我先带他回家去吃饭,等你忙完了便来找我,我家就在南面山脚下的小屋,那地方只有我一家,很好找。”
那少年还想说些什么,花凝已经带着小纤钥转身回家去了。
小纤钥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到了家,吃饭时也是闷闷的。
花凝道:“纤钥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那人低着头不看她,嘴里嘀咕道:“你为何要买他?”
花凝放下手中的筷子,将小纤钥的头抬起来,笑道:“纤钥不喜欢那少年么?他瞧着挺好看的,我把他买回来给纤钥做爹爹,不好么?”
听了这话,小纤钥的心中更是憋闷了,花凝要嫁给那个男人?
良久,那人眼中已经蓄满了泪珠,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花凝惊讶道:“你怎么会这样想?他来了,纤钥也还是我儿子啊,怎么会不要你呢?”
她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又道:“纤钥是不是担心往后我们若是成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孩就不疼爱纤钥了?不会的,纤钥这样可爱,即便有了弟弟妹妹,娘亲也还是会疼爱你的。”
一想到她要跟那个男人成婚,生儿育女,小纤钥心中更是难受了,眼泪便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花凝见他竟然哭了,便连忙将他抱在怀里,给他擦着眼泪,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起来了呢?纤钥都是个大孩子了,不能这样哭哭啼啼了。”
小纤钥喃喃道:“我不喜欢那个人,你可不可以不要嫁给他?”
花凝有些不解,许是占有欲在作怪吧。
可是,花凝已经二十几岁了,已经是个老姑娘了,若是现在还不想着成婚的事情,那可真是以后都来不及了。
这件事花凝可不能由着小纤钥做主,好歹是她自己的婚姻大事。
花凝将他放下来,道:“吃饭吧,纤钥不是饿了么?”
见她转移话题,不回答他,小纤钥紧紧地咬着嘴唇。
是啊,他哪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不要嫁给别人,自己也不过是她捡回来的孩子,她心肠好才收他做义子,他着实不该耽误了她的大事。
可他心里好难受,一想到她要跟别的男子在一起生活,心里就要碎开了一样疼痛。
既然花凝这里,他没办法,便只好在心里打着算盘,对那个男人下手了。
吃了饭,花凝便上山去看了些木头回来,想着给那少年做张床。虽然她是存了想要跟人家成婚的心思,到底也要经过人家同意的,可不能一上来就跟人家同床共枕什么的,吓坏了人家。
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做了张床出来,花凝将所有的钱都给了那少年,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了,便也没法子给他买新的被褥什么的,只好将自己的用过的给他铺上。
趁着天还没有黑下来,花凝只好在山上采了些野果什么的回来。
她心中有些懊悔,真是不应该把钱都给出去的,人家第一回来家里,连个像样的饭菜也没法准备,只能叫人家吃野果。
如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了,花凝也只好回家去。
天色暗了下来,终于有人敲门来了,花凝连忙起身去开门,门外正是那个少年。
少年一见到花凝便有些羞涩,他低下头去,道:“姑娘,我……”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吞吞吐吐的说不上话来。
花凝连忙将人拉进屋子里,道:“你还没吃饭吧,快坐下,我上山采了些野果,你也吃一些,今日钱都给你了,我也没法给你买些好的吃,便先凑活凑活。我明日进城里干了活便有钱了,回来给你们买好吃的。”
那少年见她这般热情,心中的担忧也消散了大半,道:“多谢。”
花凝笑道:“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也不必再提个谢字。还有,我的名字叫花凝,你叫我名字就好了,不要姑娘姑娘的,显得生疏。”
那少年听了,便点点头,道:“我叫白竹。”
“真是个好名字,很好听。”
小纤钥见他两人说的这样高兴,心中颇为不满,但又不好冷言冷语,怕花凝会生气。
三个人吃了野果,便也觉得饱腹了。
白竹道:“以后我可以做饭给你们吃的,我手艺很好的。”
花凝惊讶地看向他,心中满是喜悦,觉得这八钱银子花的可真是太值了。
“你竟然还会做饭?真是太好了,那我明日便买些菜回来,尝尝你的手艺。”
白竹点点头。
花凝瞧着他可真是越瞧越叫人舒服,便开口道:“白竹你今年多大了?可有过婚配或是心上人?”
白竹被她问得红了脸面,道:“我今年刚满十八岁,还……还没有喜欢的人。”
花凝听了心中更是欢喜,倘若是个有心上人的,她可也不好再对人家下手了,这样一来倒是件好事。等两人相处些时日,她便可以将婚娶的事情提出来,想必便十拿九稳了。
白竹心中何尝不明白,他既然能出来卖身便是早就做好了,给人家做苦力或是玩物的准备。
他瞧着眼前这个姑娘,虽说看上去是长他几岁,又有个孩子,但到底也算是个清秀可爱的。即便是他没有卖身,恐怕以他的贫苦也很难能娶到这般模样的姑娘,心中自然是没有不愿的。
花凝心中欢喜,便给他指着旁边的小床,道:“这是我下午给你做的床,你晚上便在这上头睡吧。这会儿才七月份,也不需要太多被褥,等过些日子,你若怕冷,我再给你买几床被褥回来。”
白竹看了一眼那张床,他原先跟父亲住茅屋的时候便是睡在干草堆上的,也从未睡过床。
这会儿看着那小床,心中很是感动,道:“你特地给我做的?其实我……”其实他来之前便做好了要跟她同床的准备,却没想到她竟这般贴心的又做了张床出来。
这会儿白竹越发觉得自己幸运,能将自己卖给这样的姑娘也是三生有幸了。
花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有准备充分便随手做了一张,可能不太入你的眼,但你若喜欢大床,哪日我有空便再给你做一张出来。”
白竹连忙紧张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你做的很好,手很巧竟连这些东西也会做。只是,明明你买了我,却还要给我做这做那的,我心中实在是难受。”
原来他在计较这个,花凝笑道:“这有什么的,你早晚是要去我的,给你做便是给我自己做的。”
她话说出来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连忙捂住嘴巴,片刻才解释道:“我不是要逼你娶我的意思,我是说,或许……或许你会娶我,也不是,也不是,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白竹被她说的小脸通红,见她这样紧张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倒是一旁的小纤钥看在眼里,都快要气炸了。
良久,花凝才冷静下来,道:“对不起啊,我没有仗着自己买了你,便硬要你娶我的,你若是瞧上了别人家的姑娘,我也不会阻拦你的。我只是瞧着你生的好看,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说出那番话的,你不要介意啊。”
白竹听了这话,心里更是钦佩起她来,其实便是她即可便要跟他拜堂成亲,他也是说不出个不字来的。到底是她买下了他,那他便是她的人了,随她想嫁或是想玩弄都是不在话下的。
可她偏偏却不是那般想的,竟还想着若他喜欢别的女子也不阻止么?
花凝笑道:“我看你这一身衣裳脏兮兮的,我给你烧些热水洗个澡,将脏衣裳换下来,给你洗一洗。”
花凝见他不说话,便觉得他定然是生气了,便也不再多说,将桌子上的果核什么的收拾干净。她又出门去抱了些柴火回来,打算给白竹烧水洗澡。
白竹瞧她又在忙活,便道:“这又是要做什么?”
069章 会做饭的劲敌
白竹有些惊讶,他是人家买回来的又不是个大少爷,哪里还需要她伺候着?
他连忙起身,道:“还是我来烧吧,我平时做惯了的,以后你若是想洗澡什么的也都跟我说,我来给你烧水。”
见花凝有些不好意思,白竹又道:“让我做吧,我一个男儿却身子羸弱,又做不得苦力,只有这点事情能帮得上你,你便不要推辞了,否则叫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
听他这样说,花凝便也不好再继续阻拦了,便随他去了。
花凝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自己的中衣,道:“我这里也没有男子的衣裳,瞧着你的身形和我差不多,只是比我高一些,便将就着穿我的衣裳吧。等明日挣了钱,我再给你买一身回来。”
小纤钥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气愤起来,她怎么能叫个男人穿自己穿过的衣裳,还是贴身的衣裳?
看着两人浓情蜜意的,他心里可真不是个滋味。
他突然一脚踹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随即便大哭起来。
花凝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到他身边道:“纤钥你怎么了?”
小纤钥故作委屈道:“刚才撞倒了脚,好疼,娘亲,我好疼。”
原来只是撞到了脚,她还以为怎么了呢,竟哭的这样难受。
花凝将小纤钥拦腰抱起来,放在床上坐下,随即便脱了他的鞋袜,那娇嫩白皙的小脚已经被撞得红肿了起来。
花凝将他的脚握在手中,轻轻地给他按捏着,道:“不疼了,不疼了,纤钥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般?”
那人拖着哭腔喃喃道:“我就是小孩子嘛,我最怕疼了。”
花凝想着往日他磕碰了哪里,便是出了血也没有这样哭过,想来真的是很疼吧。
其实哪里就那样疼,本来就是他自己故意撞上去了,不过是为了吸引花凝的注意力罢了。
花凝哄了他好一会儿,可算是不再哭了。
白竹也烧好了热水,道:“水烧好了。”
花凝低头看向小纤钥,道:“你跟白竹叔叔一起洗好不好?娘亲在外面等你。”
小纤钥哪里肯跟这个男人一起洗,自然是百般不肯。
花凝有些疑惑道:“白竹叔叔跟纤钥一样都是男子,总该没有男女有别这一说了,怎么还是不肯呢?纤钥要乖,不然娘亲可要生气了。”
小纤钥自然不愿惹花凝生气,这才答应了下来,花凝满意的点点头,便道:“我就在门口,你们洗好了便喊我。”
白竹道:“嗯,好。”
花凝出了门,白竹便道:“你叫纤钥是么?”
小纤钥生气的将脸瞥开,气鼓鼓的不理他。
白竹心中疑惑,花凝性子那样温和的姑娘,怎么生出来的孩子却跟她不同呢?
“纤钥,你是不是讨厌我?”
小纤钥转过头瞪了他一眼,道:“不准你娶我娘亲。”
原来是因为这个,白竹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觉得这孩子颇为可爱,道:“我没有要娶你娘亲,可是你娘亲若是想嫁给我,我也没法儿拒绝她呀。”
听他说了这句话,小纤钥更加生气了,这话难不成是说花凝配不上他么?他的花凝这样好,不过是模样还算端正的穷小子罢了,竟也敢口出狂言说这样的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竹见他生气,想必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他连忙解释道:“我身份低微又什么都不会,实在是配不上你娘亲的,故而便是我喜欢你娘亲,也万不敢说要娶她。但她若是要嫁给我,我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
这还差不多,就这等货色还敢嫌弃花凝?
小纤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眼下花凝像是铁了心想嫁出去,这人若是愿意那不正中花凝下怀么?
白竹见他不知在想什么,便将灶上的热水倒进浴桶了,又兑了些冷水方才觉得温度适宜了。
“纤钥,过来洗澡了。”
说话间,那人已经将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脱了下来,小纤钥也是头一回瞧旁的男子的身体,顿时便捂住眼睛道:“你知不知羞啊?”
白竹瞧了瞧自己的身子,心道:都是男的,有什么可羞的?
他笑了笑便上前来拉起他的手,往浴桶边去。小纤钥被他拉开了手,那人便整个儿都落进小纤钥的眼睛里了。
白竹不顾小纤钥的挣扎,便将他的衣裳也除了。
他心中只以为这孩子是害臊,或者不愿洗澡,便也没但一回事。
两人洗了许久,才出来,小纤钥便自己从柜子里拿了自己的衣裳穿上,这是今日花凝刚给自己买的。
白竹则穿上了花凝的里衣,那衣裳确实是小了很多,他穿着手臂和脚腕还有半截露在外头。
见他穿了花凝的衣裳,小纤钥怎么瞧怎么生气,不过转念想起刚才洗澡时他不小心瞄到的位置,心中又有些古怪。
那白竹身上处处都比他大上一倍,唯独那里却跟他不相上下,甚至他或许还比那白竹要大一些。
两人穿好衣裳便出门将花凝叫了回来,花凝因昨日洗过了,便也不再洗了。
小纤钥因喜欢花凝给他擦头发,便每次都故意不擦干水,等着花凝来擦。
花凝果真捻起一块帕子给他擦着头发,道:“怎么每回都擦不干呢,纤钥有时真是可爱的紧。”
白竹见两人互动亲密友爱,便忍不住问道:“纤钥的父亲他……”
花凝转身看向白竹,愣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是将纤钥当成她的亲生儿子了么?
她莞尔一笑道:“我并非纤钥的亲生母亲,我也是瞧着这孩子可怜,才收养了他,其实我并未婚嫁过的。”
言外之意就是,其实我还是个黄花大姑娘,你若是有想法便可以与我相好。
不知为何,听了花凝的解释,白竹心中竟有一丝欣喜,但转念又一想。原本他就是配不上花凝的,瞧着她有个儿子,是个寡妇才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和她在一处。如今又得知人家本就不是寡妇,这下更是配人家不上了。
见白竹没有任何表示,花凝只觉得或许他对自己没那个意思吧,便也没再多说,只是有些失落的给小纤钥擦干了头发。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白竹点点头便躺到那张小床上去,他头一回睡床上,心中有些欣喜和愉悦。
小纤钥因为刚才花凝说的那番话,心中有些不悦,便翻身上床面向里头躺下了。
平日里他总是缠着她哄他睡,今日这是怎么了?
花凝也没多想,便吹灭了油灯睡下了。
身边传来那人均匀的呼吸声,扰的小纤钥心烦意乱的,他忍不住转过身来,睁开眼睛。
花凝清秀可人的脸便出现在小纤钥的眼前,他看着心里更是苦闷。
她为何要这样着急嫁出去,明明也可以再等等的,等他长大些。
小纤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会这样想?
难道自己心里其实想要娶花凝的么,因为这个才讨厌白竹,不想花凝嫁给别人?
小纤钥怀着这个念头,胸腔里的心脏便跳的杂乱无章,他看着花凝薄唇就在眼前,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他想亲花凝,正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的时候,身子已经不听使唤的贴了过去。
直到他的嘴唇上温热的触感传来,他才如同受惊的小兽退了回来。
他怎么刚才亲了花凝呢?小纤钥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便连忙又翻过身去,闭上眼睛。
次日一早,花凝刚醒过来,便见灶台处坐着一个人,她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那人正是白竹。
花凝起身下床,低声道:“你在做什么?”
白竹见她起来了,便连忙站起身来,道:“我在做饭,等会儿便能吃了。”
花凝有些疑惑,因为她自己不会做饭,故而整间屋子里也没个米菜什么的,这会儿说是在做饭,这做的什么呢?
白竹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道:“我早晨醒得早,便到山上去挖了野菜回来,下山的时候还捡了几颗野鸡蛋呢。”
花凝顺着窗户往外望去,天才刚蒙蒙亮,他怕是天还没亮便起来出去挖野菜了罢。
这般想着便觉得有些心疼,道:“你何必起的这样早,真是难为你了。”
白竹连忙摆摆手又摇摇头,道:“不难为,不难为的,之前我爹活着的时候,我也是这般时辰便上山去挖野菜回来给他做饭吃的。”
花凝听了更是觉得白竹可怜的很,道:“往后你跟着我便不必做这些了,我会每日都买菜肉回来,你喜欢吃什么便跟我说。你若是哪日不想做饭了,我们便买熟食回来吃。”
听着她的话,白竹便真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是花凝的丈夫一般,心中更是欢喜愉悦。
半晌他才又往灶底下添了两把火,道:“花凝,这可真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
花凝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低下头去,这还是她头一回被男子夸赞呢。
白竹见她羞涩,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便轻咳了两声,道:“别在这站着了,这里烟灰重,你去边上等着吧,很快便能吃了。”
花凝点点头,便在一旁坐下来,细细的打量着白竹。
她一直梦想着能嫁给一个会做饭又温柔体贴的男子,她瞧着白竹便是这样的人,想着若是能嫁给他,可真是有福气。
等了没多大一会儿,白竹便将饭菜做好了,他将桌子放下来,便一一的摆了上去。抄野菜,煮野鸡蛋,还有一个野菜汤,看上去便很好吃的样子。
花凝将小纤钥也叫了起来,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花凝道:“快起来吃饭了,白竹给我们做了好吃的呢。”
白竹?什么白竹?他猛地惊醒了,这才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切,顿时心情便低落了下来。
白竹笑吟吟的道:“快过来吃饭吧,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花凝给小纤钥穿好衣裳,便拉着他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花凝夹了一片野菜,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道:“真好吃,这可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菜了。”
白竹被她夸得有些赧然,道:“哪里有你说的这样好。”
可不是么,小纤钥只觉得花凝太夸张了,不过是寻常野菜罢了,能有多好吃。他尝了一口,才知晓花凝确实没有夸张,这菜做的确实是太好吃了。
原本心中准备的想指责白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花凝笑道:“纤钥,是不是很好吃?”
小纤钥虽然不想承认,但真的好吃,便只是点了点头。
花凝心中欢喜,会做饭的男孩子已经很少见了,更何况是做饭这样好吃的,她只觉得自己捡到宝了,可万万不能放过他。
三人吃过早饭,白竹便收拾了碗筷,细细的刷洗起来。花凝瞧着他的背影,便觉得他可真是个居家好男人。
小纤钥见花凝这样痴迷的瞧着白竹,心中更是不满了。不就是做饭吗?他也可以做的很好吃的,这个白竹真是讨厌。
花凝想着前几日答应给小纤钥做柄小木剑,便从屋外找了块合适的木头,便雕刻了起来。
白竹没事可做便道:“以后你可以买些布料回来,我也会做衣裳的,到时候给你做件漂亮的衣裳穿,保证比外面卖的还要好。”
花凝有些惊喜,这可真是个宝藏男孩,竟连做衣裳也会?
“你竟然会这么多?除了做衣裳,你还会些什么别的么?”
白竹想了想,道:“鞋子我也做得,还有些个小物件,帽子什么的都会的。你若又喜欢的,我也可以去学着做给你。”
花凝低下头去,有些红了脸,道:“你可真好。”
“你也好。”
这两人之间亲密的气息叫小纤钥气的要哭出来了,看这情形,估计不出一个月便真是要成婚了。
不行,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将这个白竹给赶出去才行。
晌午,白竹又给两人做了饭,花凝吃的很是愉悦,吃过饭便出门去了。
临走前还问道:“白竹,你喜欢吃什么小东西么?我晚上给你带回来。”
那人柔声道:“不,不必了,我没吃过什么零食,你不必买给我,只需带些菜什么的回来,我做给你们吃。”
花凝点点头,又嘱咐小纤钥要乖乖的待在家里,便离去了。
花凝走后,白竹便问小纤钥要不要跟他一起上山去捡些木头回来,小纤钥当然高兴的答应了。
那人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白竹便只好笑着摇摇头,继续捡木柴了。
一大一小两人上了山,白竹便开始捡木头,小纤钥则是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白竹瞧着他的背影,道:“纤钥,别跑远了。”
070章 记起一切
忽的,来到一处小山坡上,白竹便小心的走着,背后猛然被人推了一把,他便跌跌撞撞的滚了下去,怀里的木柴也散了一地跟着滚了下来。
好在那山坡没有多高,白竹这才没受什么重伤,只是好几处都擦破了皮。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尽管如此,白竹还是强忍着身上的痛感,将那些个木柴都捡了起来。他想着自己这身体恐怕也不方便再继续了,便喊了几声:“纤钥,纤钥……”
良久,林中才出现那孩子,道:“干什么?”
白竹道:“我刚才摔伤了,我们现在回去罢。”
小纤钥只是冷漠的瞪了他一眼,道:“真是没用。”
白竹只好苦笑着,抱着木柴下山了。
花凝晚上回来的时候,便买了些食材和颜色漂亮的布匹和针线什么的。
她进了屋便将大大小小的东西一股脑的放在桌子上,只见白竹躺在床上,脸上还有好几处擦伤。
花凝紧张的坐到他床边,道:“白竹,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白竹露出苦涩的笑容,道:“我没事的,只是下午去山上捡木柴的时候摔了一跤,你别担心了。”
花凝想起先前曾经给小纤钥买的跌打损伤的药膏,便连忙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有些抱怨道:“纤钥,你怎么不把药膏拿出来给白竹擦一擦?”
小纤钥原本心里就不满她这样着急心疼白竹,被她这样一埋怨,心中委屈到了极点,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竹连忙劝道:“别怪孩子了,他应该也是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花凝被他哭的心烦意乱,原本她和小纤钥一起住着,偶尔他有些个小脾气什么的她也都能忍耐。许是有了对比的缘故,跟白竹的温柔体贴相比,小纤钥倒成了个爱闹脾气的了。
花凝道:“别再哭了,我没有怨你的意思。”
小纤钥见她没有要过来哄他的意思,便强行忍住心中的委屈,憋着叫自己不哭出来。
花凝将药膏拿到白竹床边,轻轻给他擦着药,道:“把衣裳脱了我瞧瞧,还有没有哪里有伤口。”
白竹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听话的将衣裳解开,果然胸口上,手臂上,后背上也到处都是擦伤。
花凝瞧了那些伤口,心中难受无比,道:“疼不疼?”
白竹摇摇头,笑道:“不疼的,我一点都不疼,你别担心我了。”
见他这样坚强,花凝更是觉得心疼,她上上下下的给白竹擦好了药,便道:“你在床上好生躺着,我出门去买些熟食回来吃。”
白竹道:“我没事的,我来做饭就好了。”
说着那人便要下床来,花凝连忙拦住他,道:“不要勉强自己,白竹,我看着会心疼的。”
白竹张了张嘴,从未有人说过心疼他,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情感涌现了出来。
花凝刚要出门,又想起刚才还在哭着的小纤钥,便低声问道:“纤钥,跟我一起出去买吃的好不好?”
那人眼中还含着泪水,十分委屈的样子,花凝见他不回答,便牵起他的小手,往屋外走去。
路上,花凝道:“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生气的。”
小纤钥喃喃道:“你刚才好凶,你从来没那样对过我的。”
花凝有些心软了,道:“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纤钥乖,别生气了好不好?”
小纤钥拖着哭腔,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白竹,想要嫁给他?”
她喜不喜欢白竹?应该是喜欢的吧,白竹那样温柔体贴,又十分贤惠,最重要的是长得也颇不错的。这样一个男孩子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她这般想着,便点点头,道:“是啊,我很喜欢白竹,想嫁给他。他人那样好,纤钥不喜欢他么?”
小纤钥沉默了,她真的喜欢白竹,他心里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样难受。
花凝想着他大抵是担心自己跟白竹在一起会冷落了他吧,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便也没有多想。
到了市集,花凝便买了许多熟食,路过卖糖果的小摊子,便买了几颗给小纤钥。
小纤钥手里拿着那几颗糖果却没有半分开心,心里的难受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他只要一想到花凝的温柔以后都会对着别的男人,不会再分给他,他便觉得要死过去一样难受。
花凝见他还是闷闷不乐,便低声道:“纤钥,你到底怎么了?”
小纤钥喃喃道:“你喜欢白竹什么?”
花凝想了想,道:“喜欢他做饭那么好吃,喜欢他说话柔声细语,喜欢他待人温柔体贴。”
小纤钥听着她能说出白竹的这么多优点,心中顿时自卑起来,是啊,这些都是他没有的。他不会做饭,又爱撒娇喜欢闹脾气。
他没有再说话,两人便一直沉默着回家去了。
小纤钥晚饭吃的也很是心不在焉,花凝还是和白竹说说笑笑的,叫他看了很是刺眼。
他没吃多少便觉得吃不下了,随即便上床躺下了。
花凝瞧着他落寞的身影,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叫她说不上来,就像是被石头压着一般难受。
入夜,花凝还是没心没肺的睡熟了,小纤钥便睁开眼睛看向她,他鼓起勇气俯下身子吻住了花凝,细细研磨,反复辗转。
花凝似乎有些不适,便发出一阵呜咽声,吓得小纤钥一个闪躲。怀里的一个硬硬的东西便掉了出来,他连忙捡了起来,映着从窗户渗进来的丝丝月光,他看清了那是一块玉佩。
小纤钥想起来了,那日洗澡时便发现了这块玉佩的,可这是从哪里来的呢?他细细的思索起来,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男子道:“你听到没有,你若送了我这块玉,我便能对你死心塌地的,这么划算的事,你不做?”那人语气撩人,最后一个字还带着微妙的尾音,听着格外勾人。
身旁那姑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似乎有些生气,但还是买下了那块玉。
小纤钥只觉得头疼欲裂,那个男子和女子到底是谁呢?
忽然,更多的画面涌入小纤钥的脑海中,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全部出现在脑海中,很快小纤钥便疼的晕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他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花凝和白竹在烧火做饭。
沈纤钥全部都想起来了,他是来唤醒阿凝的,可之前的小纤钥的记忆依旧在他脑海中。他觉得自己头上要长草了,心中气愤无比,道:“花凝,你给我过来。”
花凝和白竹都愣住了,沈纤钥忘了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个被花凝收养的小孩子。他刚才那气势汹汹又理直气壮的大喊,可不是他现在的身份该做出来的事情。
花凝不知为何,听他这样喊,心里反而觉有些熟悉,便顺从的来到床边坐下,道:“纤钥,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做噩梦?他沈纤钥醒过来瞧见这两个人卿卿我我才真是做噩梦呢,这个花凝真是一刻也不叫他省心。外头还有个薛音想撬他墙角,梦里竟还有个白竹。
他想的果然没错,若是他不百般勾引她,她定是不知跟哪个买回来的野男人相好呢,真是叫人生气。
沈纤钥气鼓鼓道:“人家冒着生命危险进来救你,你倒好在这里给我醋吃,真是个没良心的。”
花凝叫他说糊涂了,她伸出手来轻轻的覆上他的额头,道:“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她一连串的动作更是叫沈纤钥心里气愤,他拍开花凝的手,瞥开眼睛不去看她,他还在生气,别想着蒙混过关。
花凝见他又开始闹脾气,便叹了口气,不去理他。
白竹见两人似乎气氛很是尴尬,便打圆场道:“饭做好了,纤钥也快些起身吃饭吧。”
沈纤钥瞪了那人一眼,没好气道:“我不吃了,看见你就没胃口。”
也不知道是谁,原本想着只要花凝醒过来便什么都听她的,要乖乖的。可如今一见到花凝和别的男子在一处,他便气的恨不得将天都闹翻了。
花凝只是觉得他有些古怪,明明平日里很是乖巧的,怎么偏偏今日竟这般嚣张跋扈。或许是自己平日里太宠着他了,将孩子宠坏了,想着老话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纤钥没有父亲,便是她的过错了。
这样一想便觉得不能纵容他的坏脾气,以后更要无法无天了。
花凝起身坐到桌旁,白竹看着沈纤钥,道:“纤钥,快过来吃饭吧,你还在长身体,不能饿着。”
沈纤钥正要开口,只听花凝道:“别管他了,他不吃,我们自己吃吧。”
听了这话,沈纤钥只觉得委屈的要哭出来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每次他生气了她都会哄他的。如今是有了这个白竹,便不要他了是不是?
沈纤钥生气的踢着腿,白竹瞧见他气的不行,便低声道:“还是哄哄他吧,毕竟是个孩子,这样不吃饭怎么行呢?”
花凝回头看了他一眼,沈纤钥气的连忙转过身去不看她。
花凝见他这样无理取闹,心中更是坚定了起来,道:“别管了,吃饭吧,他若是饿了自己会过来吃饭的。”
白竹也不好再劝了,便埋头吃起饭来了。
沈纤钥真是要被花凝给气死了,他想起昨晚问花凝是不是喜欢白竹,想嫁给他,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什么会做饭,温柔体贴什么,不过是个相貌普通毫无特点的男人罢了。
沈纤钥缓缓转过身来,桌前坐着的那两个人看起来那样和谐,好像本就是一对寻常夫妻一般。
这个和谐的画面叫沈纤钥看了心中烦躁不已,花凝喜欢上别人了,她喜欢别人了。
沈纤钥忍不住落下泪来,心里的委屈和酸涩便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还说什么最爱自己的。有了新欢她就不要他了,越想越委屈,越委屈便哭的越大声。
终于,他的哭声惊动了花凝和白竹,白竹低声道:“你快去哄哄他吧,瞧他哭的多伤心啊。”
花凝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坐下,道:“明明是你自己不肯吃饭,怎么还哭起来了?”
沈纤钥难受极了,他转过身去不理她。
花凝将他的身子转过来,给他擦着眼泪,道:“别哭了,过来吃饭吧,你看你哭的小脸都不好看了。”
这话一出,那人的哭声果然戛然而止了。
沈纤钥最看重自己的那张脸,虽然现在的身体还只是个九岁大的孩子,但依旧想在花凝面前漂漂亮亮的。
花凝见他不哭了,便忍不住低笑,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下来吃饭,好不好?你不是很喜欢吃白竹做的饭菜么?今天有你爱吃的胡萝卜,快来尝尝。”
沈纤钥喃喃道:“我不爱吃胡萝卜。”
可前几日明明挺喜欢吃的啊,花凝心中满是疑惑。
其实沈纤钥本就不是天生便不爱吃胡萝卜的,他是在娘亲死后的那一年里,常常吃些破菜叶什么的。有一回他吃了一根烂掉了的胡萝卜,导致他上吐下泻的,从此便对胡萝卜恨之入骨了。
可他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吃过那烂胡萝卜,自然不讨厌胡萝卜。但沈纤钥可是有那段记忆的,他才不要吃胡萝卜呢。
“总之,下来吃饭吧,要不,我抱你下来好不好?”
沈纤钥见她服软,这才张开双臂示意她抱自己过去。
花凝摇了摇头,今日纤钥和以往真是大有不同。虽然他这般胡作非为,但花凝心中却觉得意外的熟悉。
将人抱到桌前坐下,花凝递了双筷子给他,道:“快吃饭吧。”
沈纤钥冷哼了一声,才接下筷子。他吃了两口,只觉得这普通的饭菜竟比他府里的小厨房做的还要好吃,心中更是不满,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他抬头看了一眼白竹,那人正面带笑意的时不时瞥向花凝,眼神中饱含着情义。
这个混小子还说什么配不上阿凝,明明就在用眼神勾引阿凝。
这等事原是他沈纤钥的本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比花凝还要矮上一头的身子,暗叹不争气,他现在这副模样怎么吸引花凝?
他的漂亮,美艳都变成可爱了,他现在的模样和阿越生的又很像,真是忍不住怀疑花凝潜意识里会将他当成阿越。
白竹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关心道:“纤钥,怎么了?今日的饭菜不合你胃口么?你喜欢什么我下回做给你吃。”
难怪非要认他做什么儿子,想起前几日他还喊阿凝叫娘亲,心里羞愤难当,自己可真是不争气,哪有随便认娘的道理?
071章 病娇这朵黑莲花
说着,那人便伸出手来想摸他的头发,沈纤钥连忙闪躲开来。白竹的手悬在空中,有些尴尬,良久才讪讪的收回来。
花凝见他这样没礼貌,便有些不悦,道:“纤钥,你到底闹得哪门子的脾气,今日这样乖张,是不是平日太纵容你了?人家白竹受着伤还早起给我们做饭吃,你怎么这样冷淡?”
白竹喃喃道:“没关系的,花凝,可能是今日手脚不便,做的不如意罢了。”
沈纤钥听了大怒,这可真是一朵盛世白莲花。
花凝叹了口气,也懒得再去说他。
原本沈纤钥想起之前的事情了,应该跟花凝说明,唤醒她才是的。可是,在这里瞧见花凝和别人相好的场面,真叫他咽不下这口气,他非要证明自己比那男人好一百倍,叫花凝回心转意才罢。
转念一想,他拿什么和白竹比呢?他做的饭菜且不说和白竹比,便是寻常滋味也比他做的要好很多呢。还有脾性,那就更是改不了了,他时常扬言要改变自己的坏脾气,可都是三分钟热度,从没做到过的。
沈纤钥突然觉得自己可真是一无是处,唯独一副躯壳美的要命,如今却还是个没长熟的,真是气死人了。
三人吃了这顿不怎么愉快的饭,花凝便接着昨日给沈纤钥做木剑。
白竹则坐在她身旁,将昨日花凝买的布料裁开,给花凝做衣裳。这场面,这两人,真真是一对小夫妻,沈纤钥觉得自己真是太多余了。
不行,不行,他得做点什么破坏两人之间的气氛。
沈纤钥也搬了个小凳子坐到花凝身边,道:“阿凝,我不想要小木剑了,我想要你之前给我编的芦苇蝴蝶,你教我编好不好?”
花凝有些愣住了,他为何唤她阿凝?原先不都是嗲声嗲气的喊娘亲么?
但她又觉得这个称呼没有什么不妥,好像听人喊过无数次,可她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谁喊的。
花凝思索了良久,沈纤钥见她没有回应,又连忙拉着她的手臂撒娇道:“阿凝,我想要嘛,你不是说我想要什么东西,你都做给我的么?”
被他磨得没办法,花凝只好笑着放下手中的木块,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好,给你做,怎么一天一个样儿?”
花凝起身从屋外抱进来一把芦苇草,便递给他一根,道:“要耐心学哦,不能半途而废知道么?”
沈纤钥这才弯着眼睛笑起来,点点头。
沈纤钥学东西极快,花凝只做了一次,他便学会了,扎的蝴蝶也十分漂亮。
花凝瞧了很是欢喜,道:“没想到我们纤钥竟然这样聪明,真是与众不同,以后有了银子,给纤钥请个先生来,读读圣贤书往后能考取功名的。”
白竹听了很是同意,道:“我年幼时便没个机会跟先生学习,如今这个年纪还大字不识一个呢。”
其实这东临城里像白竹这样的少年怕是数不胜数的,真正能像当朝相爷莫君言那般有所成就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花凝有些惊讶,她还尚且认识字的,好像也会写字。这样一想又觉得有些奇怪起来,是谁教她认字写字的呢?
她又想不出来了。
三人各自忙活了一上午,蝴蝶呀,蜜蜂呀,蚂蚱呀什么的沈纤钥什么都学会了,他想起先前曾教过花凝的箜篌和竹笛。现在觉得被人手把手的教东西可真是别有趣味。
晌午十分,三人吃了饭,花凝便出门去了,留下沈纤钥和白竹两个人。
沈纤钥将脸上扮出来的童真全部收起来,冷漠的看向白竹,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打花凝的主意,她是我的人,你休想染指。”
白竹被他说得有些呆愣,这个小小少年竟然对花凝又这样的心思么?他竟然没有看出来,可这孩子看着也就是八九岁的年纪啊,花凝着实能做他娘亲了,怎么会?
白竹喃喃道:“可你是花凝的儿子啊。”
沈纤钥狠狠地瞪着他,冷笑一声,道:“儿子?她跟我的儿子都快有我这般大了,你当我在跟你开玩笑么?”
这话说出来确然像是在开玩笑的,他才九岁大怎么可能会有儿子?
白竹顿时觉得他在羞辱花凝,便有些不悦,道:“你……你如何能说的出这种话来?花凝她收养你,你竟不知感恩,玷污她的名声?”
沈纤钥歪着头,道:“玷污她的名声又如何?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的,识相的你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否则我便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他虽然是个小孩子,但这话说的十分狠厉,倒真是给白竹吓住了。
良久,白竹才回神道:“我不会离开的,花凝她买下了我,我便是她的人,或许以后还会娶她的,你赶不走我的。”
沈纤钥突然阴寒的笑了起来,道:“那便试试看,她会要你还是要我。”
白竹很生气的背起竹筐便上山去摘野果什么的了,他真是一刻都不想跟这个坏孩子待在一起。
天色渐暗,白竹才从山上下来,刚进屋将竹筐放下来,便开始做饭。
沈纤钥从床上跳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他,那模样叫白竹打了个冷战。
“你要做什么?”白竹后退了一步问道。
沈纤钥道:“怎么?你害怕我啊?我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能对你怎么样,你又何必这样害怕?”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应该是花凝要回来了。
沈纤钥将手贴上了那正在发热的灶台,瞬间便传来钻心的疼痛,白竹连忙将他的手抬起来,道:“你这是做什么?”
花凝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一幕,沈纤钥嚎啕大哭着,白竹正攥着他的手腕,而沈纤钥的那只手被烫的十分红肿。
花凝吓坏了,连忙扔掉手中的东西,跑过去拽开白竹的手,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沈纤钥哭的更是厉害了,他颤巍巍的摇头,道:“是我自己,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跟白竹没有关系。”
他说着还小心翼翼的去看白竹,生生的上演了一场被白竹欺负了还不敢说出来的可怜小孩戏码。
花凝回头看向白竹,那人紧张地摇头,道:“不是我干的,是他,是他自己将手贴上去的,真是是他。”
白竹此刻可真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他心头全是委屈。
花凝将沈纤钥抱起来,放到床上去,又取了些伤药给他擦着,沈纤钥更是矫情的大喊大叫:“好疼,阿凝,我好疼。”
见他疼得厉害,花凝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低头给沈纤钥轻轻的吹着,道:“纤钥忍一忍好不好?马上就好了,马上就不疼的。”
沈纤钥咬着下嘴唇,趁花凝低头给他吹手的时候,换上冷漠的表情挑衅的看向白竹。
白竹从未被人这样冤枉过,他看着那孩子得意的模样,心中怒火上涌,道:“你……你这卑鄙小人,竟然为了陷害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个单纯的少年,被沈纤钥这样的黑莲花一激便勃然大怒了,沈纤钥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他还怕白竹不生气呢。
花凝猛地站起身子来,道:“我原以为你单纯善良,怎么竟然做出如此事情?你伤了纤钥,还要恶人先告状,竟还说是纤钥陷害你?从我进门开始,他可有说过你一句不是,白竹,我真是看错了你。”
白竹委屈的眼睛都红了,他喃喃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今日趁你走了之后,便威胁要赶我走,他说你是他的女人,还胡说八道什么你跟他有儿子。他为了赶我走,才使出这等苦肉计。”
他的语无伦次彻底惹怒了花凝,沈纤钥不过是个小孩子,他如何能说得出这番话来?
正当她怒火中烧的时候,床上大哭的沈纤钥便哭哭啼啼道:“我没有说过,你对我做的事情我都没有说出来,你为何还要这般说我。”
那人哭着便将自己的袖子和裤腿卷起来,露出身上一道一道的伤痕,道:“这些都是阿凝不再在的时候,他打我所留下的。他还威胁我不准告诉阿凝,不然还会打我,阿凝,我好害怕。”
花凝心疼的将沈纤钥抱在怀里,她不敢置信的看向白竹,道:“你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他到底碍了你什么事,要你这样对他?”
白竹已然落下眼泪,道:“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打过他,我从来没有,都是他在陷害我,我根本就没有理由害他。”
沈纤钥见花凝有些被白竹说动了,便哭的更加大声起来,道:“他说,说如果没有我,你们就能成婚,有自己的孩子,他还逼我离开这里。可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哪里也去不了,便只能在这里任由他打骂。
阿凝,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你赶我走的话,我会死在外面的,求求你了。我会乖的,他打我,我也可以忍受,只要你不赶我走。”
白竹根本就不是沈纤钥的对手,如今被他诬陷,连反驳的本事都没有。
花凝叹了口气,只觉得好心累,她原以为白竹是个成婚的良好人选,可为何他偏偏这样歹毒?
“白竹,你走吧。我买你的钱,你也不必还我,回家去吧,便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白竹愣住了,他摇摇头,道:“花凝,你相信我,我发誓,我发誓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花凝苦笑道:“不是你,难道是他自己在身上弄出这么多伤痕么?白竹,这件事我们都不必再计较了,你走吧。”
白竹气愤的瞪了一眼沈纤钥,那人满是泪水的小脸正带着笑意看向他,眼神里满是嘲讽,仿佛在说‘就凭你也敢跟我斗?’
此时无论他说再多的话都没办法叫花凝相信自己,他只好叹气道:“花凝,我可以走,只是我想叮嘱你,这个孩子根本不像面上看着那样脆弱,我是担心有一日他会害了你。”
他这倒是多虑了,沈纤钥那点小心思会诬陷欺凌别人,却不会对花凝这般,到底是他心尖上的人,他也不舍得的。
花凝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不去理他。
白竹走了,花凝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虽不是说有多么难受不舍,但终归是心疼那八钱银子和可惜白竹的好厨艺。
他这一走,往后便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饭菜了。
瞧着花凝满脸的遗憾,沈纤钥只觉得气的哪哪儿都难受,这个坏女人总在他背后给他招惹这些个情敌。明明就不是一张多么倾国倾城的脸,怎么还这样招男人呢?
他大抵是忘了,自己也是被她招到的其中之一了。
良久,花凝才低声道:“手还疼不疼了?都烫红了,这样漂亮的手,真是可惜了。”
沈纤钥以为她觉得自己的手不好看了,便不自觉的咬住下唇,将手背到身后去。
花凝茫然道:“怎么了?”
那人嘀嘀咕咕道:“别看了,难看死了。”
这孩子何时这样在意这些皮相了?
她笑着摸摸沈纤钥的头,道:“纤钥怎么样都好看,便是烫红了也是好看的,快伸出来,给你包扎一下。”
沈纤钥只觉得她这些都是套话,每次哄他的时候是这样,哄别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还说什么只疼爱他一个人,其实换了个好看的她的心便跟着跑了吧。
良久,他才将手伸出来,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吃自己的醋。仔细一想反正都是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花凝将他的手宝城了个小粽子才作罢。
沈纤钥甩了甩自己的小粽子,道:“这也太难看了,丢脸死了。”
花凝笑道:“你不出去,也没人会瞧见,便不用觉得丢脸了呀。”
他才不在乎外面的人看着如何呢,他是不想花凝看到自己难看的样子,他得时刻在花凝面前保持自己美艳的模样,好叫她痴迷便不会离开他了。
花凝瞧了瞧今日买回来的菜,本也是想着白竹可以做饭的,她也没有买熟食回来。这下人被她赶走了,两个人晚上要吃什么好呢?
沈纤钥想起晌午后白竹上山去采了些野果什么的回来,便道:“你是不是饿了?竹筐里有野果子,今晚便吃野果吧,你也很累了,不必再出去买了。”
花凝点点头,将野果从竹筐里拿出来,便摆到床上去,道:“这是你去上采的么?”
他没有回答,花凝便猜测大概是白竹去采的吧,一想到他心中又是一阵惋惜。
沈纤钥放下手中的野果,气愤道:“你就这么喜欢白竹?即便他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是不是?”
072章 酒后吐真言
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念念不忘,她只是可惜罢了。
但花凝又觉得跟一个孩子说这个,或许他不会明白,便笑着点头,道:“是啊,我是真心想嫁给他的。”
听了这话,沈纤钥眼眶顿时便红了起来,嚷嚷道:“这世上好男人那么多,你干嘛非喜欢他那样的?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饭做得好吃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饭做得好吃很重要的。
花凝揉揉他的头发,道:“纤钥还太小不明白,这天底下会做饭的男人很少,做得好吃的便少之又少。同理,倘若纤钥长大了,遇上一个会做饭的姑娘,也一定要讨回去做娘子哦。”
他才不要什么会做饭的,他只要她。
沈纤钥气鼓鼓的背过身子去,整个人都透露出‘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花凝只当他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便摇摇头,道:“等你长大了,便会明白我说的话了。什么荣华富贵都是虚的,会做饭会裁衣的才是真本事,我这辈子也不求别的了,就想着有一日寻个会做饭裁衣的,日子过得舒坦。”
沈纤钥突然觉得,可能花凝根本就不喜欢他,她说的这两样,他一样做不好,另一样根本就不会。
他转过身来,道:“那若有一日,你跟一个不会做饭裁衣的人在一处了,你觉得会是什么可能?”
花凝自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现实中的他二人,便随口道:“那或许是没有办法,没更好的选择了才会如此将就罢。”
这话几乎如一把利剑刺在沈纤钥的心里,他对于她来说是将就么?
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才要选自己的么?
她竟然还堂而皇之的说什么只爱他一个人,根本就是骗他的,她喜欢的从来就不是他那样的男子。
沈纤钥忍住哭腔,道:“那如果对方生的很好看,我是说特别好看的那种,你会包容他没有这两样优点么?”
花凝以为这孩子只是单纯地在跟她讨论感情问题,虽然她这个人还挺看重外貌的,瞧见好看的便觉得欢喜。但花凝觉得跟纤钥说着个有些误导小孩子的成分,似乎有些不妥。
她笑道:“感情呢,要讲求合适,外貌什么的倒是在其次。不过,纤钥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纤钥这样可爱的孩子,以后长大了肯定会很英俊,到时候什么样的漂亮女子都会排着队等纤钥娶的。”
而此时的沈纤钥简直要被她气晕过去了,她连外貌都不看重么?可她明明挺喜欢玩弄他的,难道也是将就的么?
沈纤钥委屈的落下泪来,一想到花凝根本就不喜欢他,他便觉得无法呼吸了。难怪明明他就在她身边,她却还是想要嫁给别的男人,她根本就不爱他。
若花凝知道他心中这样想的,定是要委屈死了,且不说花凝不知道他们原先便有的那些经历。单说如今想要嫁给别人的事情,着实是因为他还是个九岁大的孩子,真真是下不了手啊。
花凝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般低落,便柔声道:“纤钥,你怎么了?”
沈纤钥摇摇头,便拉过被子蒙住了头,他现在不想跟她说话,只想蒙着被子好好哭一场。
那被子鼓起来的一个包,不停地颤抖着,花凝便知晓这人哭了。
花凝轻轻拍着他的身子,道:“纤钥今天怎么了?难道是瞧上哪家的小姑娘了么?其实也未必所有人都如我这般想法的,纤钥不会做饭裁衣也没什么的,以后娶个会的娘子不就成了?”
沈纤钥哭的更凶了,她现在是想把他推给别人了是吗?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沈纤钥便觉得花凝早晚会腻烦他,不要他的,该怎么办,怎么办?
花凝安慰了他许久,那小小的包才不再颤抖。
沈纤钥从被子里钻出脑袋,一双眼睛哭的有些红肿,瞧着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以后每天都学着做饭,也会学裁衣,你还喜欢什么样的,统统说出来,我都会学的。”
花凝有些发愣,许久才笑着道:“纤钥,你是不是担心我会不要你?”
那人点了点头。
花凝将他拉出来,抱在怀里,道:“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想多了,即便你什么都不会,我也不会不要你的,你对我而言是不同的。”
沈纤钥听了这番话,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来些,可花凝之后的一番话,简直要让他气晕过去。
“有何不同?”
他原是想着她会夸他什么的,谁知花凝却道:“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啊,选夫婿要挑这挑那,但儿子却是不同的。纵是你一无是处,我还是会疼爱你的。”
他才不要当她儿子呢,那都是误会,误会。
沈纤钥真想说出一切,但他觉得这个问题需得现在就解决才行,更何况两人出去了还有个薛音挡在两人之间,更是没法儿好好解决了。
那个薛音可不像白竹一样容易上当,他一看便不是个省油的灯。
此时花凝的每一句话都在指向花凝根本就不爱他这个事实,沈纤钥咬着嘴唇,从她怀里挣脱开,便背对着她躺了下去。
他此时心烦意乱的,只会将两人的关系越弄越糟,还是等他冷静些再想办法的好。
“纤钥?”花凝低声唤他,沈纤钥便当做没有听到,闭上了眼睛。
这孩子真是越发的性子古怪了,原先也不是这样的啊,起初瞧着挺可爱的,怎么如今成了这样。
花凝被他搅得也没了胃口,便只吃了两个野果也不再吃了。
她将外衣脱了,便也躺了上去。瞧着沈纤钥的背影,花凝便又低声唤他,“纤钥,你睡着了么?”
沈纤钥睁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睛里满是灰暗,他没有睡但也没应花凝。
花凝以为他睡了,便也闭上眼睛睡觉了。
直到耳边传来那人均匀的呼吸声,沈纤钥才生气的转过身来,瞪着她。
可那人确是不会知晓的。
沈纤钥一直都受着花凝对他的偏爱,其中几次花凝冷落他,他便受不了。如今花凝根本就不记得他,甚至还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子来往,还对他说自己想嫁给别的男子。
他本能的认为,只要花凝忘记他便不会再爱上他了。更或许花凝原本便是不爱他的,原先是迫于他的压力才跟他在一起,后来又是因为孩子。
沈纤钥不敢再往下想,他伸出手指轻轻临摹着花凝的五官,低声道:“阿凝,你到底爱不爱我?”
这话似是在问花凝,又似是在问自己。
那人仿佛听到了他的问题,梦呓般一把握住她的手,口中喃喃道:“爱你,爱你,别闹了,纤钥哥哥。”
沈纤钥连忙支起身子,细细的瞧她,果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刚才她说的都是梦话。
每次听到她叫他‘纤钥哥哥’都叫他脸上发热,唯独这回叫他感动的要哭出来。她在梦里都说爱他,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内心深处是爱着他的?
沈纤钥忽而想起了先前人家说的,‘酒后吐真言’他决定用这个法子试一试,明日得想办法从花凝哪里弄出点钱来,骗她喝点酒下去,他再好好地问她。
这样想着,心里便松快了许多,他也安心的躺下睡了。
次日一早,沈纤钥自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计划,两人吃午饭时,沈纤钥便假装无意提起一般,道:“阿凝,我想吃酸枣糕,你给我钱去买好不好?”
这还是第一次他问她要钱,花凝记着自己曾说过的,纤钥想要什么便可以跟她说,她愿意给他买。
此时便也没有反悔的,便笑道:“怎么突然要吃酸枣糕呢,不是喜欢吃糖么?”
沈纤钥撒娇道:“我就是想吃酸枣糕嘛,好不好?”
每次他对她软磨硬泡,花凝都觉得自己招架不住,“好好好,只是集市上人太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我晚上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沈纤钥哪里是真的想吃酸枣糕,他不过是想要点钱去买些酒回来。
他连忙道:“我等会儿就想吃,等不到晚上,你吃了饭便要去干活了,你就给我些钱,我自己去买好不好?我保证,买了之后便会回来,不会有危险的。”
花凝拗他不过,便只好掏出些钱来给他,道:“出去一定要小心啊,你生的这样可爱,若是被人贩子拐跑了,可就糟了。”
人贩子?他沈纤钥不欺负人贩子便已经很好了,哪个人贩子不长眼敢拐他沈纤钥的?
但花凝这般担心他,又叫他觉得心中欢喜,便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花凝买了熟食回来,沈纤钥也早就将酒准备好了,就等着她上钩呢。
花凝将熟食放在桌子上便道:“纤钥,过来吃饭了。”
沈纤钥将花凝平时用来喝水的杯子里换上了烈酒,花凝吃了几口饭菜,便端起那杯‘水’来,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花凝被呛住了,这水怎么这样辣?
沈纤钥一脸无辜的样子,道:“怎么了,阿凝?你是不是喝水呛住了?”
花凝低声道:“这水怎么有一股怪味道?快再给我新倒一杯来,我口中辣的难受。”
沈纤钥给她倒了,自然还是一杯酒,花凝喝下去,道:“怎么回事,这水怎么这个味道?”
沈纤钥作势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水,道:“没有啊,阿凝,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花凝现在确实是感觉有些头晕,脸上渐渐热了起来,道:“纤钥,我头好疼。”
瞧着花凝喝醉了,沈纤钥便假装担心道:“阿凝,我扶你到床上躺着吧,好不好?”
花凝迷迷糊糊的点头。
沈纤钥将人扶到床上躺下,那人的表情便呆呆的,良久,沈纤钥低声道:“阿凝,阿凝,你知道我是谁么?”
花凝睁开一双迷茫的眼睛,认真的看他,道:“你是阿越。”
她竟然还记得阿越?果然不出他所料,花凝收养他就是因为将自己当成阿越了,这个臭小子便是在梦里还要占着阿凝的心。
沈纤钥气鼓鼓道:“我不是阿越,你好好看着我。”
花凝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认真的瞧他的脸,道:“确实不是阿越,你是沈纤钥,纤钥哥哥。”
被他猛地一叫,沈纤钥心里的怒意尽数散尽了,他笑着道:“那你喜不喜欢纤钥哥哥?”
喜不喜欢?花凝忽然笑了起来,道:“喜欢,最喜欢纤钥哥哥。”
说着那人便一个翻身,将沈纤钥压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花凝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沈纤钥完全愣住了,只能任由那人胡来,良久,他觉得嘴唇都被她咬的有些发疼,才企图推开她。
可沈纤钥原本就没有花凝的力气大,这会儿别说他还是个小孩子呢。
他忽然想起在越王府花凝醉酒发生的事情,他有些惊慌了,虽然他也想那样,即便她醉酒这么对他。可现在却是万万不行的,他的身子才九岁。
花凝的意识里可没有这些个东西,她本能的觉得自己压着的是沈纤钥,那便是可以的。
突然,沈纤钥的身子一僵,花凝抬起头看他,疑惑道:“你怎么变小了,而且还……”
“别说出来。”沈纤钥一把捂住了花凝的嘴,他此刻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里懊悔万分。
花凝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叫沈纤钥无地自容了,更让他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是,花凝喃喃道:“怎么就不行呢?”
沈纤钥真是要哭了,她最好是永远都不记得今晚发生的事情,否则他真的不要活了。
花凝没趣儿便倒在一旁,没多会儿便睡着了。
沈纤钥这才松了口气,可算是睡了,这人发起疯来,他可是拦不住的,万一她对他起了什么念头,继续欺负他,才真是叫人生不如死。
不过,想起花凝说的话和对他的反应,看来花凝是喜欢他的,至少她喜欢他的人。这样也好,总比她什么都不喜欢他要好得多。
这事儿得到了证实,沈纤钥也算是放心了,便盘算着明日花凝酒醒了,便将一切都告诉她,两人也好脱离梦境。
沈纤钥躺着,闭上眼睛,他不由得想,其实这梦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可惜他当年没有遇上花凝。若是当年便能如现在一般,或许他根本就不愿意进京,能跟花凝相伴已经很好了。
073章 再救小白莲
可命运就是这样,好在他能活下来,能和花凝相遇再重逢,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这也是他和花凝的缘分。
沈纤钥醒来时,花凝还在睡着,他晃了晃花凝的肩膀,道:“阿凝,阿凝,快醒醒。”
花凝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宿醉导致的头疼,使花凝不自觉的摸向脑袋。
她喃喃道:“昨天怎么回事,怎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纤钥见她将昨晚的事情忘了个干净,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落地了,他笑道:“你昨晚吃饭吃到一半,便说自己困了,然后就躺下睡了。”
原来是这样,花凝随即便翻身下床,瞧着桌子上还剩了好多的熟食,便道:“还够我们吃的,我热一热吃掉吧。”
花凝刚要去烧火,沈纤钥便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阿凝,我有事要跟你说,你坐过来。”
她顺从的坐在他身边,道:“怎么了?”
沈纤钥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花凝有些疑惑,道:“什么以前的事情,你说的是多久?”
沈纤钥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道:“你还记不记得这块玉佩?这是在王府的时候,你送给我的。其实说是你送的,又好像是我逼你买给我的,其实我是因为吃你的醋,不想让你留着钱总打歪主意,才会想着把你的钱都花光。”
他说的这些,花凝觉得听着好熟悉,可是却又想不起来,她疑惑道:“可是纤钥,我从未去过王府,我们也是在这东临城遇见的啊,就一个多月前,你忘记了么?”
沈纤钥摇摇头,道:“不是的,这是我的梦,你好好想想,在西秦皇宫里,凤燎给我下了死亡之梦,红丸叫人变得暴躁,白丸造梦使人陷入沉睡。大婚那日,你替我挡下了那一箭,你中了白丸的毒便进了我的梦。”
花凝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零零碎碎的片段,她捂住头,道:“头好疼。”
沈纤钥知道这种记忆涌现的感觉,他轻轻帮花凝按揉着头部,道:“阿凝,快想起来,只要你想起来,我们便能从梦里出去了。”
花凝也很努力的回忆着,将记忆片段一点一点串联起来,她终于将一切都想起来了。
“纤钥。”
沈纤钥连忙握住她的手,道:“你想起我了是吗?”
瞧着他紧张的模样,花凝突然便想逗一逗他,便摇摇头,道:“纤钥,你是不是病了?刚才说些什么呢?”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沈纤钥将那玉佩递到她眼前,道:“你好好看看这块玉佩,你再好好想一想,一定能想起来的,一定能的。”
见他急的都快哭出来了,花凝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骗你的,怎么这样容易上当呢,我的纤钥哥哥?”
那人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她骗了,明明该高兴的,眼泪却猛地落了下来。
将人惹哭了,花凝心里也有些自责,道:“纤钥哥哥,我错了,你打我两下解解气如何?别再哭了。”
说着她便去拉那人的手,在自己身上轻轻的打了两拳,那人低着头还在哭着。
良久,沈纤钥才抬起头,等着红润的眼睛,道:“你怎么总是欺负我?”
花凝笑着给他擦拭眼泪,道:“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不欺负你了,好不好?”
沈纤钥心里正是难受的时候,又想起前两日她和白竹的事情,心里更是不满,道:“好你个花凝,在梦里便要跟别人成双成对,还当着我的面跟别人卿卿我我,如今想起来了,你还要欺负我。”
花凝自然也是记得前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她确然是想着要跟白竹成婚来着,好像还跟沈纤钥说过这回事。
可她不过是贪图人家贤惠,才想跟那人过日子,跟沈纤钥又是不同的。眼前这个人明明什么都不会,她还是喜欢他,这许才是真心喜欢吧。
“纤钥哥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听她这般不咸不淡的说出这句话,沈纤钥心里简直要炸开了,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
沈纤钥喊起来,道:“你都要嫁给旁人了,我还不能吃醋,难不成我是个死的么?”
花凝被他气势汹汹的模样逗笑了,道:“好好好,纤钥哥哥该是吃醋的,这件事都是我的不对,我错了,纤钥哥哥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什么叫别跟她计较?难不成还纵容她下回给他真找个情敌来么?
最气人的是,这人笑嘻嘻的态度,她根本就没有要认错的意思,她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
花凝见他还是气愤的样子,便故意激他,道:“哎呀,你别生气了,一生起气来,白白可惜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
知道他一向最看重脸面,必然是不肯脸上不漂亮的。
谁知沈纤钥背过身去,道:“你若是喜欢那个白竹,便现在去找他还来得及,不必在这里看我的脸色。”
花凝有些不明白,怎么这样生气呢?这不过是场梦罢了,哪里至于这样计较?
只是心上人生气了,花凝也不能这样跟他理论,便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那人后背上。
此时沈纤钥的身体还是个九岁的孩子,原本沈纤钥的腰身已经纤细无比了,如今这个年纪更是细的没话说。
花凝一时没忍住,便在他腰间摸了摸,忽而摸到那人的腰窝,那人便如同被雷击了一般,绷直了身子。
随即便又是一阵哭诉,道:“你干嘛?别碰我。”
花凝对沈纤钥的人已经是熟悉无比了,哪一处他喜欢的,哪一处碰不得她都一清二楚。
花凝揉着他的腰窝,道:“别生气了,纤钥哥哥?”
沈纤钥哪里受得住她这般撩拨,便连忙捉住她的手,昨晚的事情还叫他记忆犹新,塔他可不愿意再被她说上一回什么小了,什么不行的。
他转过身子,瞪她,道:“你认真回答我,是不是真的瞧上那个白竹了?”
花凝连忙摇头,笑道:“在纤钥哥哥面前,那人简直一无是处,我怎么会舍了西瓜去捡芝麻呢?”
沈纤钥这会儿真是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总觉得她在哄自己,态度也是极其散漫,叫人瞧了心里不舒服。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听了这话,花凝哪里敢不从,便立刻收起脸上的笑意,将手从那人小手里抽出来举在空中,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喜欢白竹,我心里只有沈纤钥,只喜欢沈纤钥,如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
话还没说出口,沈纤钥便一把捂住她的嘴,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便是了,不准拿自己发誓,我可受不得你再出什么意外。”
花凝将他抱在怀里,道:“你这算不算是不信任我啊?”
沈纤钥瞥开脸,喃喃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明明就是瞧上了那个男人,倘若我没有进来,你定是会嫁给那人的是与不是?”
这个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花凝有些心虚,她原本确实是喜欢白竹这种会做饭的贤惠男子。
可她心里也明白,喜欢一类人和喜欢一个人那是有本质区别的。
花凝喜欢白竹这一类的人,便是黑竹,黄竹,花竹,只要他贤惠,花凝就会喜欢的。可她喜欢沈纤钥却不能叫他人替代的,即便他不是她喜欢的那一类人,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他。
沈纤钥见她不做声了,知道被自己说中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倘若当初在王府不是他百般对花凝的纠缠,又暗中各种阻拦花凝与旁人接触,或许花凝根本就不会喜欢他的。
想到这个,叫沈纤钥难受极了,他低下头喃喃道:“你是不是因为我纠缠你,你才迫于无奈跟我在一起的?”
花凝有些惊讶,这人的想象力真是越来越丰富了,明明是个人见人爱的翩翩公子,怎么就这样对自己没信心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况且,你何时纠缠过我,不是我一直爱慕你么?”
沈纤钥喃喃道:“根本就不是那样,我从九岁第一回见到你,便喜欢你的,你却全然忘记了我。”
说到这个,花凝的脸上也不太好看,她觉得自己占了沈纤钥对那女孩的喜爱,后来更是在有了阿越之后,她极力不去想那件事,可终究那人并不是她。
良久,花凝才低声道:“对不起纤钥,你九岁见到的那人根本就不是我,你一直都喜欢错了人,我如今才将此事说出来,你心中会不会恨我?”
果然,他说什么来着,这个坏女人根本就不记得了,她早就将那时候的事情忘了个赶紧。
沈纤钥气鼓鼓道:“不是你还能有谁,这世上要找一个力气和你一般大的着实难了。当年便是在东临城往西的山路上,你敢说你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么?”
花凝细细的回想起来,她当年曾经跟着师父走过很多地方,但一般也确实是都住在山上,毕竟不用花钱的。
她努力的回想,还是没能想的起来,花凝摇摇头,道:“我想不出来,或许是我罢,只是如今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也不必去计较这些。”
沈纤钥心中大为不满,他冷哼一声道:“你若还是不信,那便在这里住上几日,我之后便会在城中遇上莫君言的,到时候他带我回京,你便能瞧见到底那人是不是你。”
花凝有些惊讶,竟还可以这样?
她摇了摇头,道:“倘若那人不是我,你心中后悔了,该怎么是好?”
那人撇着嘴,道:“你自己都说了,都是你的人了,我还能怎么样?便是后悔,也离你不得了。”
花凝笑着摸摸他的头,道:“那好吧,反正不过是梦,或许到时候便能真相大白了。”
两人吃了些昨晚剩下的熟食,花凝便不知该做什么好了,原本是应该给沈纤钥做个小玩具什么的。可她现下知晓沈纤钥也非小孩子了,做哪些东西也没有趣的。
沈纤钥也看出她无所事事,便道:“你若闲的无聊,便带我出去转转。”
花凝点头,便牵着他的手,往城中去,两人走了许久,只见胡同里发出一阵惨叫。花凝正要上前查看,沈纤钥连忙拦住她,道:“你又要干什么去?”
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沈纤钥可算是怕了她了,真是担心她又会给他弄回来一个男人。这会儿她什么都记起来了,他可不想再招惹是非。
花凝道:“有人喊救命呢,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吧。”
那人有些气愤,道:“去吧去吧,偏你那么好的心肠,真是……”气死我了。
还没等他说完,花凝以为他是准允了,便已经冲进了那胡同中,只见几个地痞流氓正在欺负一个娇弱的身影。
花凝大喝一声:“快住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几个地痞流氓纷纷回头看向她,见不过是个瘦弱的姑娘,便哈哈大笑起来。
为首的那人道:“正好我也瞧不上这没用的男人,还是姑娘更合我的心思,既然送上门来了,便叫哥哥陪你好好玩玩儿。”
花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地上那人一见是她,立刻大喊起来,道:“花凝,快跑,快跑。”
她从缝隙中看过去,那地上的人正是白竹。
他衣裳有些被扯烂了,脸上还有几处伤口,瞧着很是可怜。
为首的地痞连忙挥挥手,叫几个小弟将花凝团团围住,道:“现在想走也晚了,姑娘还是乖乖跟着哥哥吧。”
说话间,那地痞便向花凝伸出手来,眼看便要摸上花凝的脸颊,却被她一把捉住手臂狠狠的摔了出去。
那地痞被摔在地上疼的咬牙切齿,道:“还不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丫头。”
几个小弟得令,便一股脑的冲上来,花凝一拳一脚,没多久几人便纷纷倒地不起了。
白竹原先还担心花凝会有危险,眼下看来都是多余的,他没想到花凝的身手竟然这样好,心中更是对她起了爱慕之意。
沈纤钥跟上来的时候,正巧便看到白竹冒着星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花凝,他真是想将外衣脱下来把花凝罩个严实,不能叫白竹这等人瞧了去。
谁知花凝却一把将人拉住,道:“你受伤了,跟我回去处理一下吧。”
白竹许是感受到沈纤钥凌冽的目光,这才想起前日发生的事情,他担心花凝还在生他的气,便小心翼翼的起身,道:“多……多谢你救我,我便先……先走了。”
见他这样说了,沈纤钥才满意,这个臭小子还算识趣。
074章 学着做饭裁衣
沈纤钥委屈的瞪她,道:“你是不是忘了这个男人对我做过什么了,你怎么还能带他回去?”
原本花凝是相信白竹伤害了沈纤钥的,可是现在她将一切都记起来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沈纤钥这样的人能叫旁人给欺负了,还那样委屈不敢说出来。
想来定是沈纤钥为了赶走白竹,故意使出的苦肉计了。
白竹也担心再叫她误会自己,便摇摇头道:“我没事的,一点小伤罢了,很快便能好的,也不用上药了,你们别为了我闹得不愉快。”
说着,他便一瘸一拐的往东面去,花凝瞧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又拦住他道:“既然如此,你便在这里等一等,我去那边给你买些药来,你带回去用便是了。”
白竹道:“怎么好再麻烦你,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不必再为我浪费钱了。”
花凝笑道:“好歹相识一场,我又很喜欢你做的饭菜,日后若是你得了空,便来给我们做上一顿饭也是好的。”
白竹有些惊讶,道:“可是,你……不生我的气了么?”
原也并非他的错,花凝有什么好气他的,她摇摇头,道:“在这里等等我,不然我还要追到你家去,便更是麻烦了。”
白竹只好点点头。
花凝拉起沈纤钥的手,便往医馆去。
那人一直气鼓鼓的,花凝知道他不喜欢白竹,其实倒也不是白竹哪里不好,不过是因为她曾说要嫁给白竹这件事罢了。
花凝只是瞧着白竹可怜,还受了沈纤钥的冤枉才想着弥补人家罢了。
“别生气了,人家平白无故受了你的委屈,你怎么还这样对他?”
沈纤钥有些惊讶,原来她已经看出来了?
他瞬间便没了底气,道:“你是不是讨厌我做这种事情?还有之前清遥的事情,你也讨厌我杀他是不是?”
花凝顿住了脚步,其实她一直都很可怜清遥,他活得实在是太艰难了。一个连死都不能死的人,她实在是对他于心不忍。
但终归沈纤钥也是做了他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木禅又何尝不是好人呢,他的死难道就应该么?
杀人偿命这等事情,虽然她不认同,却也无法指责沈纤钥。
花凝握紧了他的手,道:“不要瞎想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既然我们还能在一起便什么也不重要了。你的好,你的坏,我都接受,都喜欢,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要被这些东西隔阂了。”
听了这话,沈纤钥心中感动的一塌糊涂,善良如花凝这样的人,竟然愿意包容他的阴暗和自私。
她都为他做到了这一步,他还有什么可计较她的呢?
算了,什么不重要的白竹,不过是个梦里的人罢了,即便是花凝真的喜欢又如何,她也不能真的跟他在一起。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去吃那没有意义的飞醋。
两人给白竹买了些伤药,便叫他带回去了。
白竹自然是感动的痛哭流涕恨不得当场便以身相许,花凝只是轻描淡写的安抚了他几句,便跟沈纤钥两个回去了。
晌午两人吃了饭,花凝还要去干活,毕竟既然打算在这里等着瞧沈纤钥的初恋情人,便还是得好好生活下去的。
沈纤钥一个人待在家里实在是无趣极了,他有些后悔了,干嘛非要跟花凝去计较那个救他的人是谁?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沈纤钥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心道:好在这人有良心,还知道早些回来陪他。
他打开门,门外那人却是白竹。
白竹见到他也很是尴尬,但还是稳住声音,道:“你别担心,我只是来做饭的,我保证在天黑之前把饭菜做好,花凝回来之前我就离开。”
他越是这般卑微讨好,沈纤钥越是担心花凝会被他感动,但人都来了,他也不好将人给赶走,原本也打定主意不计较了的。
这般想着,沈纤钥便叫他进来,白竹笑道:“多谢你了,我真的只是想报答她,不会再对她有非分之想了。”
这话听着,可真叫沈纤钥难受,他这样一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小男人,跟他一比可真是失格。
若是旁人陷害了他,他必然是要报复回去的,哪里还会这样卑微的求着那人。
或许真的是他心胸不够宽广吧。
白竹做好了饭菜,便一一摆在桌子上,道:“那我先回去了,明日下午我再过来做饭,还有劳你再给我开门了。”
沈纤钥有些赧然,道:“留下来一起吃吧,之前的事都是我小心眼斤斤计较,你都不计前嫌了,我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只要你对花凝别怀着旁的心思,我也并非就容不得你。”
那人眼睛亮了起来,道:“多,多谢你。”
这人还真是容易满足,可他还是觉得将情敌留在身边实在不妥,可他做了饭,花凝回来必然能吃得出来,到时候恐怕又要怪他赶走白竹。
与其惹花凝生气,还不如将人留下来,谅她也没那个胆子还对他有想法。
花凝回来的时候,没想到白竹会来做饭,便买了熟食的,一进门便瞧见白竹也在,有些惊讶沈纤钥竟然会让他进屋。
白竹见她回来便含着笑道:“我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会来呢,快坐下吃饭吧。”
“你都受伤了怎么还过来做饭?我的意思是倘若你日后有空,偶尔过来便好了。”
白竹脸上有些红晕,道:“我没事的,你今日救了我,我理应好好报答的。可我又身无分文,没什么拿得出手,便只能这样了。”
沈纤钥现在才真真是后悔了,不是说不对花凝抱别的心思了么?那他还在脸红个什么劲儿?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花凝瞧见沈纤钥脸色不太好,便知晓他又吃醋呢,便连忙道:“无论如何,劳烦你跑这一趟了,快坐下吃吧。”
“哎”白竹连忙听话的坐下来,三人这饭吃的很是尴尬,谁都没说话,也都不敢说话。
吃过饭后,白竹便告辞回家去了,花凝也不方便留他,便叫他路上小心些。
白竹走了,沈纤钥的脸又冷下来了,道:“你瞧他那副含情脉脉的样子,真是叫人看了心烦气躁,要是他对你没心思,那可真是有鬼了。”
花凝一边收拾着剩下的饭菜,一边道:“不是你叫人进来的么,怎么这会儿你自己倒生起气来了?”
“我那不是怕惹你生气才没阻拦么?”
花凝笑道:“纤钥哥哥真乖,竟还顾虑着我的想法。”
沈纤钥顶着个九岁的身子听她叫着‘纤钥哥哥’,怎么听怎么古怪。
“不准打趣我,我为你做了这样大的牺牲,你都没有表示么?”
花凝已经收好了东西,便坐到他身旁,有些疑惑,道:“我应该如何表示才好?”
沈纤钥扭过头去不看她,道:“你自己想。”
花凝双手捧着他的脸,将他转过来,低头便亲了亲他的嘴。
忽而,花凝松开了他,忍不住笑道:“不行,不行,我这会儿亲你,真叫我觉得再亲阿越,心思纯的不得了。”
一说起阿越,花凝便又有些低落,道:“阿越他,我们还在西秦皇宫里被困着么?”
沈纤钥摇摇头,道:“我们会大靖了,阿越也救出来了,如今人就在王府里。但是,你却一直昏迷不醒,我没办法才求助了药王谷的薛神医,他便将我送进梦里来的。”
说到这个薛神医,沈纤钥只觉得又是花凝的风流债,心中有些不悦。
花凝听了他的话才有些放心下来,看来她错过了好多事情,好在现在一切都能回归正轨了。
她喃喃道:“那便好,那便好了。”
沈纤钥此时哪里顾得上吃薛音的醋,光是个白竹就够他受的了。原以为能轻易将人解决了,一劳永逸的,怎么就是逛了街的功夫,那人便又像个狗皮膏药一般贴了上来?
他真不知道跟花凝留在这是好还是坏。
他叹了口气,道:“你若是想念阿越,不必陪我在这瞧那姑娘也可以的,我们这便回去,你就能一解相思之苦了。”
花凝心中知晓阿越平安无事便放心了,她知晓沈纤钥的性子,虽然面上说的这样无所谓,实际上在意的很。
她笑道:“其实我也很想见一见纤钥哥哥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模样,阿越醒来便能见到,可纤钥哥哥的心上人却不能再见到了。”
沈纤钥瞪她一眼,道:“什么心上人不心上人的,明明就是你自己,还非要说的好像我三心二意一般。”
花凝摇摇头,道:“纤钥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沈纤钥冷哼一声,态度忒不诚恳,怎么看都像是敷衍了事。
忽而他又撅起嘴巴,道:“还要亲。”
花凝只好亲亲了他的额头,那人不满的摸着额头瞪她,道:“不要亲额头,要亲这里。”说着又嘟起嘴来。
花凝觉得认真的亲一个孩子是在是叫她心中不适,况且沈纤钥和阿越又生的这样相似,她有些为难。
见他不依不饶,花凝也只好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下,便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沈纤钥觉得自己的身子很不争气,若自己再大一些也可以和花凝……
她都对自己没兴趣了,一想到这个,沈纤钥便觉得苦恼。
之后的日子,沈纤钥也学聪明了,他不能任由白竹夺了他的宠爱,便好言好语的央求白竹教他做饭。
白竹起初不愿,但架不住沈纤钥的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答应了。
好在先前沈纤钥便学了些时日,上手并不困难,很快也掌握了个中精髓,厨艺便日复一日的好起来。
花凝很是欢喜,她没想到沈纤钥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心里更是越发喜欢他了。其实沈纤钥是因为自己的身子不够吸引花凝,担心她变了心才想着要讨好她的。
平日里,除了学做饭,沈纤钥也跟着白竹学裁衣,但这可真是他头一回做,没两日手上便被针戳伤了手。
花凝见了很是心疼,道:“纤钥别做了,别勉强了自己,即便你不会这些个,我也还是喜欢你的。”
沈纤钥摇摇头,道:“我不,从今日起你喜欢的我都去学,以后你便没有理由不喜欢我了。”
花凝将他的一双玉手捧在手心里,轻轻在他手背上吻了吻,道:“可是我会心疼啊,你受了伤我心里难受极了。”
那人立刻便眉开眼笑,得意道:“这便是你不懂了,你越是对我愧疚才越不会离开我,这种事情你也需学着点。”
哪有人教别人怎么套路自己的?花凝好笑的摇摇头,他孩子气起来真是叫人觉得有趣。
三天后,沈纤钥做成了他人生中第一件衣裳,十分得意洋洋的拿到花凝面前炫耀。
他用的是红色的锦布做了件大红外衣,花凝瞧了很是喜欢,倒也不是那衣裳做的有多精致,只是想到这是沈纤钥做的,她便欢喜。
“做的真好看,只是可惜了。”
沈纤钥一听这话,脸色便暗了,一把将那衣裳从花凝手中夺了下来,道:“你是不是嫌我做的不够好?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我做的衣裳,哼。”
花凝连忙解释道:“哪有嫌弃,我只是觉得可惜这样漂亮的衣裳,梦醒了便没有了的。”
这才叫沈纤钥听了满意,他得意道:“你若喜欢,我以后日日都给你做又有何妨,真是没见过世面。”
花凝笑道:“那怎么能一样,这是纤钥哥哥头一回给我做衣裳,自然是意义非凡的。”
“快穿上试试。”
花凝点点头,将那外衣穿在身上。
这衣裳看上去没什么毛病,但一穿到身上便将缺点展现的淋漓尽致了,且不说那衣裳没有肩膀,穿在身上显得格外古怪,单单是那一边长一边短的袖子便很是突兀。
花凝心里想笑,但又不想打击了那人的信心,便道:“纤钥哥哥头一回做便做的这样好真是难得。”
那人也不是个没长眼睛的,哪里不知道她是在恭维他?
沈纤钥气的嚷嚷起来:“快脱下来,快脱下来,真是丢脸死了。”
花凝算是将沈纤钥的脾性摸透了,这人算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两样,一个是变丑,一个便是丢脸了。
“留下它吧,好歹是你的一番心意,我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给我做衣裳呢。虽然穿上是不怎么好看,但这总是你给我做的第一件,况且我也留不许久,就叫我收藏几日吧。”
还没等花凝反应,那人便已经将那件外衣给脱下来了。他气得立刻便要用剪刀将那衣裳给剪个粉碎,花凝连忙制止了他。
075章 互说心中事
沈纤钥原本想着这到底是第一回,不能带到现实去也是可惜。可现在他觉得带不回去可真是太好了,这么个丑东西,他看见一回便得生一回气。
那衣裳到底是留了下来,沈纤钥瞧着日子,再过个三天便是相爷回东临城的时日。想着很快便可以回去了,他这才想起薛音还有花凝师父的那件事来。
“对了,我且问你,你在王府遇上我之前,有没有什么相好的男子?”
被他猛地一问,花凝有些愣住了,相好的男子?那自然是没有的,可她心里古怪这人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花凝道:“没有,我从未喜欢过旁人的,纤钥哥哥是头一个。”
听了这话,沈纤钥才放心下来,看来那个薛音应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那我跟你说件事情,你不要激动,慢慢听我说。”
花凝点点头笑了起来,有什么话这样神秘?
沈纤钥顿了顿,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师父是在哪里怎么死的?”
说到花凝的伤心事,她眸子有些暗了下来,道:“大概是在晋阳城里吧,那时候我跟师父两个人路过晋阳,觉得那里不错便住了两个月。后来有一日,师父他便在睡梦中没了气息,我也没有银钱给师父厚葬,便只好用木头做了个棺材将师父葬下了。”
果然是晋阳,沈纤钥道:“那你还记不记得,在晋阳遇见个姓薛的?”
姓薛的?花凝仔细的回忆起来,好像没有在哪里遇上过这号人物,但她倒是听说过晋阳的药王谷里的神医便是姓薛,只是从未见过的。
花凝摇摇头,道:“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人家都对你芳心暗许了,你竟还假装不认得,沈纤钥顿时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当真没有?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长得很是清秀的,名字叫做薛音的那个?”
花凝细细想了想,道:“薛音?我倒是没有听过,但我曾在街上救过一个名唤阿音的少年。阿音?薛音?你说的是他么?”
沈纤钥听了勃然大怒,道:“好你个花凝,在晋阳街上救了个少年阿音,这你倒是记得清楚,救我的时候你反倒说忘便忘了?”
花凝被他吓了一跳,这可真是委屈花凝了,且不说救他的时候还只是个孩子,救阿音的时候已经是不小年纪了。更何况,那时候她痛失师父,自然对在晋阳的一切都记忆犹新的。
他自己胡乱发了一通火,自己也觉得很是不妥,原说了叫她不要激动的,怎么到了后来反而是自己比较激动?
沈纤钥尽量平复了心中的醋意,道:“算了,此事我先不同你计较,等你发现救我的人便是你自己的时候,我再好好跟你算账。”
花凝无奈的摇摇头,道:“所以你便是要来指责我才说了这么一大通话?那个阿音怎么了呢?他和药王谷的神医有什么关系么?”
经她一提醒,沈纤钥才想起要紧事,便瞪她一眼,道:“是这样的,我送你去药王谷的时候遇上了一个人,那人好像是你师父。”
花凝有些惊讶,她可是亲手将师父下葬的,怎么可能会见到她师父呢?
沈纤钥自然知道这事叫人难以相信,便道:“据说他当时不过是一时闭气假死了过去,你将他埋了之后便被薛音给挖了出来,之后便用药救活了他。从那以后他便一直待在药王谷里。”
花凝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是说……师父他还没死是吗?”
沈纤钥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没错的,你醒来之后便可以瞧见他,到时候自然知晓我说的是真是假。”
他说的话,花凝自然是相信的,她不过是太过震惊,她一直依赖的师父竟然还活着,心中说不出是何等的喜悦。
沈纤钥见她这般欣喜,便喃喃道:“你会不会因为那个薛音救了你师父,你便对他有什么想法?”
原来是在吃阿音的醋,花凝一把抱住他,道:“你怎么日日都吃醋,也不腻烦?难怪这样爱吃酸的,许是吃醋吃多了,连口味都变酸了。”
见她调笑自己,沈纤钥便推她,道:“要不是你总是这般沾花惹草的,我干嘛要吃醋?那个薛音都不准我称你夫人,明摆着便是要跟我抢人,还说什么没成婚便不是夫人,不准我侮辱你名声呢。”
花凝笑道:“竟还有这回事情?但我印象里不是这样的啊,那个阿音他很讨厌我的,每次看见我都对我摆脸子。明明是我救了他,他却总是一副我欠了他钱的模样,瞧见我都恨不得转身便走。”
听她这样一说,那个阿音怎么好像和薛音不是同一个人呢?
可是,不应该啊,那人的眼睛看着花凝的时候,明明就跟他看花凝的模样相差无几,摆明了就是对花凝有心思的。
思来想去,沈纤钥便认为或许是花凝为了安抚他才扯谎呢,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眼下他也没有证据,等两人醒过来,倒时候看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三日后,便是莫君言回乡的时日,沈纤钥便按照原本应该发生的那样出现在大街上去拦莫君言的马车。
他原本应该被野狗追赶,撕坏了衣裳被莫君言瞧见胎记才认出他身份的。可现下他又没必要去跟野狗抢吃的,那野狗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追赶他。因此,他便只好自己将衣裳扯开,故意露出自己身上的胎记。
莫君言被他惊动便停下马车掀开车帘来查看,果然和预料中的一般瞧见了他的胎记,随即便立刻下车。
莫君言将他扶起来,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沈纤钥假装单纯无辜的孩子模样,颤巍巍的回答道:“我叫纤钥,沈纤钥。”
沈乃是国姓,莫君言身为相爷自然也知晓越王爷的王妃带着他的世子离家,那孩子的名字便是沈纤钥。
他连忙将沈纤钥扶起来,道:“乖孩子,你娘亲在哪里?”
沈纤钥假装哭泣,捂住眼睛道:“娘亲她死了。”
其实沈纤钥原本提起娘亲也该是难受的,可是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那心中的痛意早就已经淡去了。或许是花凝的出现叫他忘掉了以前的悲伤罢,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只有娘亲相依为命的可怜孩子了。
“好孩子,快跟我回去,过两日我便带你回京城,见你爹爹,好不好?”
沈纤钥作势擦擦眼睛,道:“好,可是我娘亲死后,有一个姐姐她收养了我,待我一直很好,我舍不得跟她分开。”
莫君言道:“将她一起带上,跟着纤钥一起回去见你爹爹,以后留她在身边继续照顾你如何?”
莫君言只道不过是个村妇罢了,也不过是当个婢女或是嬷嬷的事情,无甚要紧的。
之后,果然将沈纤钥和花凝接进了莫府中,沈纤钥自然是忘不掉当年欺凌过他的那个家丁。
当初他年幼,不喑世事,便是进了莫府他也从未提起过此事,但眼下的沈纤钥却是不能容忍的。
故而莫君言问他既然人在东临城中为何不来府上求救时,沈纤钥便大哭大闹道:“我娘亲说叫我来府里找老太太,可是看门的家丁将我狠狠打了一顿,也没叫我进来,还说……还说我是个不入流的乞丐,根本不配登莫府的门。”
沈纤钥到底是个世子,便是堂堂相爷也需得给他些面子。如今他叫个家丁这般辱骂欺负,莫君言也是不能坐视不理,便将那家丁找出来痛打了五十大板,逐出莫府去了。
花凝见了着实是于心不忍,夜里无人时,便道:“他虽欺负过你,但我到底是教训了他,你又何必这样对他?”
沈纤钥自然知晓花凝单纯善良,但他觉得这等事上,花凝需得跟他站在一旁,心里不觉难受,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梦里才会有你救下我,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没有你的出现我是怎样的下场?那个家丁,你可怜他,他可从未可怜过我,我被他打了一顿丢了出去,整整三日都爬不起来。
三日后,我饿的几乎要昏聩便在街角捡了些破烂的菜叶吃下去,阿凝你吃过腐烂的菜叶是什么味道么?你知道我为何不吃胡萝卜,因为我挑食?我告诉你不是,我根本就不知何为挑食,我吃了腐烂的胡萝卜吐了整整一日,从此我便是饿了,也绝不吃一口胡萝卜。
还有那个莫君言,你觉得他就是如今日这般在街上瞧见我便迎我回来么?不是的,我当日被野狗追赶,才会从他车前经过,不过是我从野狗口中抢了半块红薯罢了。整整一年,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这些都是因为什么?都是因为那个家丁,他没有可怜我,叫我进去莫府,倘若他心中有一丝丝怜悯,我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瞧着他被打了五十大板便心生怜悯,我却觉得不够,我恨不得杀了他。”
花凝从不知晓他竟然曾经度过了这样一段时日,顿时便落下泪来,她好心疼,便是一向仁善的她此时听了也恨不得要杀了那个家丁。
花凝将沈纤钥抱在怀里,低声安慰道:“对不起纤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有过这样一段过去。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倘若你能早些说出来,便是你做出那些暴躁的举动我也都能理解你。”
“真的么?”那人哭着抬起头,委屈道。
花凝的点点头,道:“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好不好?我想了解你的全部,我想认识全部的你,以后我们两个便是一体的,再也不要产生隔阂,好不好?”
沈纤钥这才点点头,将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花凝,包括他是如何和沈环联盟,如何去骗皇帝的信任,如何帮助沈环得到皇位,甚至是他母亲被皇帝侵犯,他的身世都一一说给花凝听。
花凝听了,眼泪不住地流,她以往只看到了沈纤钥的嚣张跋扈和自私自利,却从不知晓他会这样的原因。她真后悔没有早点分享他的痛苦,还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不在他身边护着他。
特别是知晓了他娘亲身上发生的事情,她更是觉得对他愧疚。
“那时候我喝醉了侵犯你,你是不是恨死我了,竟然用那样的方式得到你,不管不顾,你明明生气我还对你做了那样的事。”
沈纤钥确实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被人那样,可他当时不过是觉得羞耻,也并非是不愿意,否则她一个人也根本不可能的吧。
显然花凝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叫他说出其实自己被侵犯也觉得愉悦一类的话,跟直接将他杀了也没有分别。
他只好摇摇头,道:“都过去了,别再想那回事了。”
花凝爱怜的摸着他的头发,道:“以后,除非你需要,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我保证。”
听了这话,沈纤钥顿时便脸涨得通红,难不成她的意思是以后每回行事都得他提出来么?他怎么能做的那样的事情,羞死人了。
沈纤钥气鼓鼓道:“你不想碰我便直接说,何须用这种话头来激我,我知道你不过是玩腻了我,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每次听他这般正经的说出轻浮话来,花凝都觉得跟他这高岭之花的性子格外不符,此刻听了也是被他逗笑了。
明明眼角的泪水还没擦干呢,这会儿又哭又笑的实在是奇怪的很。
花凝红着脸道:“其实我也有不好的一面,从未敢跟你说起,怕你听了觉得我是个轻浮的人。”
那人嘟着嘴道:“我既然将我这点儿老底儿都跟你交代清楚了,你也该告诉我你的才算公平。”
其实沈纤钥哪里是为了计较公不公平的,不过是担心花凝日后旧账重提又觉得他心里阴暗,便想知晓她的秘密,到时候也好有个把柄什么的。
花凝又道:“那我说出来,你可不能生气啊。”
沈纤钥点点头,道:“我才没那么小气呢,不会生气的,快说快说。”
花凝有些不好意思的苦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罢了,那我便说了。其实我每回跟你行事,将你弄哭我心里便觉得高兴,你越是叫喊我便越觉得欢喜。有的时候便故意欺负你,想看你失态。其实,我还趁你失神的时候,偷偷捏过你的屁股。”
沈纤钥听了气的有些颤抖,这哪里是什么把柄,分明是在言语上欺负他。
但转念又一想,他好像是真的有一回醒来便觉得屁股疼的很,当时他还想着这人不敢趁他睡着违背他的意思。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是在欺负他,为了自己心中快活根本就不顾他的死活。
076章 忘却过去
“你……你……”他气的有些说不上话来。
花凝连忙握住他的手,道:“你说了不生气的。”
沈纤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来才稍稍稳定了情绪,道:“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可……可你怎么能那么对我,我说过了不准你乱碰的,你怎么能趁我没有意识的时候……”
他说着的时候脸都气红了。
花凝连忙道歉:“对不起嘛,你是说过的,但你越是那样说,我便越是好奇,碰了会怎么样。一时没忍住便揉捏了几下,不过手感真的很好,软软的……”
沈纤钥一把捂住她的嘴,整个人都红了,道:“别说了,再说我真是没法儿活了。”
花凝将他的手握住,低声道:“可你有一回还主动叫我碰的来着,你都忘了么?”
说话间,她便没忍住伸手在他后面摸了一把,那人立刻便颤抖了一下,警惕的后退了好几步。
沈纤钥委屈道:“那时候不过是权宜之计,我想讨好你才那样说的,你既然当时没用下手便也是没有机会了的。以后不准你再碰了,若是下回叫我发现了,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花凝惊讶道:“有这么严重?”
很严重,他不知为何那里很是娇嫩,又格外敏感。她每次碰上一下,他便觉得脊背发麻,这个人都忍不住抖起来。其实倒也不是说很难受或者怎么的,只是那种陌生的感觉和反应叫他觉得很是丢脸。
“我既然说了便会做到的,你要记住了。”
花凝瞧了瞧自己的一双手,便在心里打定主意,还是不要再碰他了,便是连接触也得小心翼翼的了。万一她哪日一个不小心碰着了,惹得他不高兴,不理她那可真是太难受了。
花凝点点头,道:“好吧,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这还差不多,沈纤钥这才满意了。
因了这件事,花凝这一日便是小心翼翼的,可不敢轻易招惹他。
她这般疏远,沈纤钥又不高兴了。他和花凝二人到底是无亲无故的,莫君言便给他二人安排了两间屋子,虽然相连着,但毕竟隔着一堵墙呢。
天色暗了,她还竟然真的去隔壁屋子了,沈纤钥夜里便悄悄爬进她屋子里。许是在西秦皇宫里干惯了这回事,他爬窗户爬的颇为顺手。
进了屋子,花凝已经躺下了,他便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去。许是不小心碰到了花凝,花凝便被他吵醒了。
“纤钥,你怎么来了?”
她还问他怎么来了?自然是想跟她睡在一处,沈纤钥不回答,只是躺了下来。
花凝担心不小心碰着他的屁股,便连忙后退了退跟他拉开距离。这床统共也没多打点儿地方,她这些个小动作沈纤钥怎么会察觉不到。
那人立刻便生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因为我不准你碰我的……我的……你便故意冷落我是不是?”
花凝连忙摆手,道:“我没想冷落你,我只是怕自己不小心碰着你了,你说的那般严重,我会担心也是正常的吧。”
沈纤钥嘟起嘴巴,更是不满了,果真是因为这件事,她竟还拿话来噎他。
忽的,那人心一横,便拉着花凝的手往身后覆了上去,道:“你既那般喜欢便一下子摸个够,省的你还惦记着,又各种冷落我。”
话虽是这样说,花凝却觉得难得这人送上门来,不把玩一番好像是有些太对不起他了。
她轻轻地揉捏了一下,便是隔着中衣也觉得十分柔软,那人紧紧抓着枕头的一角,强忍着不叫身子打颤。
见他隐忍地这样辛苦,花凝也不忍心折腾他,便松开手。想着自己玩够了,也该叫他舒坦些,便伸手往前头去,谁知刚一碰上,那人便激动地跳了起来,缩进角落里,用被子将周身裹得严严实实。
花凝有些不解的看他,那人脸上红得像能滴出血来。
沈纤钥自然心里忌惮着花凝嫌他硬不得的事情,这会儿哪里肯叫她碰着。
“怎么了?”
沈纤钥喃喃道:“不是叫你不要乱碰么?”
花凝有些古怪,原先是可以碰前面碰不得后面,如今后面克服了,怎么前面反倒碰不得了?难道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
她摇了摇头,既然不让碰她便不碰便是了,原本也是怕他嫌她只顾自己舒服,才想着也帮他的。这会儿他这样排斥还是算了吧,事实上她本也是下不了手的,毕竟这人年纪摆在这里,叫她心里有坎。
花凝将他的被子拉下来,道:“好了,我不动你了,躺下睡觉吧。”
沈纤钥狐疑的瞧她,见她似乎是诚心的,这才安心的放开被子乖乖躺下来。
莫君言将沈纤钥接进府中之后,便飞鸽传书给京城的陛下和越王爷。两日后便得到京中回复,准允他将越王府世子带回京城。
终于,莫君言带着沈纤钥和花凝两人,从东临城出发前往京城。
途径东临山,便遭遇了皇帝派来的刺客围剿,莫君言便带领众人将刺客引开,叫沈纤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沈纤钥带着花凝,凭借记忆中走过的路线往山上跑去,在那半山腰上遇上了第二波刺客。眼看那几人便要对沈纤钥动手,花凝有些忍不住,便想出手制止。
这时,山上突然跑下来一个少女,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那几个刺客一见是个小姑娘便没有当一回事,其中一个刺客便想着连那小姑娘一起解决了。
谁知几个刺客低估了那女孩的力道,没几下便被女孩打晕在地。
女孩这才走上前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花凝此刻才瞧清了那女孩的面容,清秀可爱又十分熟悉,当真便是她十岁左右的样子。
沈纤钥见她呆愣的模样,便气鼓鼓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就那样轻易的忘了我,还死咬不放说不是你?”
花凝从小便天赋异禀,其实她倒不是武功有多高强,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可她却是个力大无穷的,便是几个男人也不会有她这般大的力气,故而便常年随着师父做行侠仗义之事。
像这样救人于水火之中的事情确实是没少干,可是她哪里能一件一件都记得呢?况且师父曾经教导过她,不能总惦记着自己对别人施过的恩,要多去记着别人对自己的恩。
但此时花凝发觉自己原就是沈纤钥的初恋情人,心中还是十分欢喜的,这至少证明了她从未偷窃旁人的缘分,这个漂亮的男子本就该是她的。
花凝一把将沈纤钥抱在怀里,道:“太好了,竟真的是我,纤钥,你喜欢的人本就是我,我真是太开心了。”
那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嘴里却还是故作高傲道:“我早说过的,只是你不相信罢了。”
花凝激动地眼泪都快出来了,良久她才松开沈纤钥,道:“我们回去罢,如今已经得知了此事,还是早日回去的好。”
沈纤钥点点头,道:“只要你闭上眼睛,努力的尝试醒来,便可以苏醒的,倒时我便也能随你一起醒过来。”
花凝紧紧地握住那人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阵天旋地转,沈纤钥从梦中惊醒,他正躺在药王谷的睡塌上面,身边便是花凝。两人手腕上还用布条紧紧的缠着,沈纤钥连忙起身往身旁看去,那人也缓缓睁开眼睛。
沈纤钥大喜,一把握住花凝的手,道:“阿凝,我们出来了。”
可身旁那人却挣脱开他的手,一脸陌生又疑惑的表情,道:“你,是谁?为何会知晓我的名字?”
沈纤钥愣了一下,随即便想起之前花凝也是这般骗他想不起一切的,他有些不悦,气鼓鼓道:“同样的事情,要骗我两次便是不可能的了。”
花凝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刚要起身下床,便察觉到两人的手腕被布条缠在一起。
花凝拽了拽布条,举起手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将我和你绑在一起?”
这人还演上瘾了是不是,沈纤钥明显有些不悦,道:“你以为我想跟你绑在一起,还不是为了去救你,早知道你这般没良心,便叫你死在梦里算了。”
花凝被他越说越古怪,正想继续问他,房门却被突然打开了,随即便进来一个仆人,见两人醒了过来,那仆人连忙冲屋外喊道:“快去通知主子,醒了,花凝姑娘醒了。”
怎么谁都知道她的名字?花凝努力的回想,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忘得彻底,只记得自己在师父死去便去了京城,这里难道是京城么?
她看向身边这个男人,那人一双桃花眼妩媚又多情,脸上的每一处都像是精雕细琢的瓷器,美的叫人挪不开眼睛。
这个人花凝确然是不认识的,但听他的语气好像两人又是相熟的,还有他说的什么梦,花凝也古怪得很。
沈纤钥见她上下打量自己,便恶狠狠地瞪她一眼,道:“都跟你说别玩了,你根本就骗不了我的,你不是说了以后不再欺负我了么?现下又反悔了是不是,你这坏女人?”
花凝不知怎么与他说,便自顾自的将两人手腕上的布条解开来,道:“这位公子,我的确不认识你,也没有戏耍你的意思。”
那人的眼神中都透露着陌生和冷淡,确实不像是在欺负他的样子,沈纤钥顿时便慌了神,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道:“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花凝摇摇头,道:“我应该认得你么?”
沈纤钥顿时眼睛便红了,他喃喃道:“你骗我的是不是,你怎么可能不认得我?阿凝,我是沈纤钥啊,你的沈纤钥,你好好想想,不准,我不准你忘了我。”
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是一群人挤进了屋子里。薛音和岳怀安便连忙围绕在花凝身边,莫肖寒则是连忙坐到沈纤钥这边。
花凝惊讶道:“师父?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死了么?我……我这是在阴曹地府么?”
岳怀安敲了敲她的脑袋,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活得好好的。”
花凝挠了挠头,道:“可,师父你……”
岳怀安连忙将薛音拉到花凝眼前,道:“你这臭丫头,当年将我给活埋了,好在阿音将我救了回来,你真是应当好好感谢人家,不然你可成了罪人了。”
“阿音?”花凝记忆里是有这个人的,可她记着阿音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啊,怎么长这么大了?
薛音见她叫他便有些扭捏又有些别扭,道:“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花凝笑道:“我自然记得你啊,可我记得你没有这么大啊,容貌倒是差不多,但你不是才十五岁么?”
几人纷纷大吃一惊,十五岁?那已经是七年以前的事情了,薛音察觉到不对劲,便低声道:“阿凝,你现在多大了?”
花凝笑道:“我如今十七岁啊,怎么了么?你们怎么都问我怪怪的问题,还有那便那个人还说我认得他呢。”
在场之人纷纷惊讶不已,花凝她好像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她竟然将沈纤钥忘记了。
莫肖寒连忙问道:“花凝,你还记不记得我?”
花凝摇摇头,道:“你又是何人?”
莫肖寒身子颤了颤,她连自己都忘了,那岂不是根本不记得小病秧子了?
他低头看向榻上那人,只见沈纤钥正低着头,眼泪便大颗大颗的落在衣裳上,一言不发。
莫肖寒坐在榻上,低声道:“小病秧子,这或许只是一时忘记了,你先别难过,我们总要先解决问题才是。”
从花凝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沈纤钥垂落下来的眼泪,一滴一滴滚滚而落。不知为何,她瞧见那人哭了,心中便如同被揪住了一般,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花凝忍不住低声道:“你别哭了,哭的我心里难受。”
那人猛地抬起头,眼眶红润的看着她,道:“你会难受么,为我难受?阿凝,别这么对我,求你,你不能忘了我。”
说话间,那人的泪珠还是不住的滑下来。
薛音见花凝都将那人给忘了,他还这般勾引花凝,真是气煞他也。
他连忙将花凝的视线吸引回来,道:“阿凝,将手伸出来,我帮你把把脉,瞧瞧你的病症。”
花凝只觉得心中有一个声音叫她安慰他,“我很难受,不要哭了,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你可以慢慢说给我听,或许我会记起来的。”
“真的么?”那人可怜兮兮的咬住下唇。
花凝点点头,道:“真的。”
077章 还想跟我斗
花凝连忙点头,将自己的手伸出来。
薛音故意换了个角度,好叫沈纤钥能看个仔细,他是如何一手握住花凝的手臂,一手给她切脉的。
如他所愿,沈纤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顿时便要炸开了。那个该死的薛音,明明是故意轻薄阿凝,切脉单手便可,为何要摸着她的手臂?
可此时花凝已经不记得他了,他哪里还能像以往那般仗着花凝对他的宠爱,胡乱发脾气?
一想到这个,沈纤钥便忍不住想哭,他想起自己根本就不是花凝喜欢的类型,如今她将他忘了个彻底,而他也无法再像在王府那般对她死缠烂打,或许她不会再喜欢他了。
沈纤钥忽而又摇了摇头,或许还有一线可能,至少现在的他会做饭裁衣了,虽然裁衣还不拿手,但做饭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没错,花凝喜欢会做饭的男子,或许还会喜欢他的。
思索间,薛音已经给花凝切过脉了,片刻他才开口,道:“如今蛊毒已经清除大半,修养些日子便能康复,至于这记忆或许和那蛊毒有关,一时半会儿怕是想不起来了。”
薛音才不想叫花凝想起来,这样正好他可以追求花凝,这可真是连老天都在帮他。
花凝看向沈纤钥,道:“对不起啊,你若是有空或许可以来跟我说说以前的事,也许我会记起来的。”
沈纤钥红着眼眶点点头。
薛音有些不悦,扭头看向沈纤钥,道:“越王爷,我记得你央求我救人之时好像答应过做我一个月的仆人,如今人已经醒来了,你是否该兑现你的诺言?”
沈纤钥早将此事抛之脑后了,如今他突然提起,这才想起却有此事。
但这件事到底是他自己将花凝唤醒的,着实算不得他薛音的功劳。可眼下花凝将他给忘了,此处又有她师父,向来她不会跟自己回京城的。既然如此,倒不如便给薛音做仆人,好歹也能留在药王谷,守着花凝。
还没等他回答,莫肖寒早就火冒三丈了,道:“你从头到尾也没出什么力,如何便算是你救了花凝?更何况,堂堂越王爷给你一个草民做仆人,你也配?”
正要说出更难听的话,却被沈纤钥一把拦住,道:“肖寒,别说了,我愿意给他做一月仆人。”
“小病秧子,你……”
沈纤钥摇摇头,道:“别说了。”
莫肖寒这才闭上了嘴,他细细想来似乎也能明白小病秧子的心思,只是小病秧子身子娇弱如何能做的了仆人这等行当,当真是委屈了他。
薛音倒是洋洋得意,道:“既然如此,便别在这待着了,瞧着也该是晌午了,去厨房做饭吧,任何人不准帮他。”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花凝似乎听得出那个漂亮男人好像是因为她才要给阿音做仆人。
可那人那样纤细娇弱,能做的了饭食么?
莫肖寒倒是觉得有趣,叫小病秧子去做饭,那还不得将药王谷的厨房给炸了?便也不去阻止,只等着看好戏了。
沈纤钥起身道:“好,我去做饭。”
瞧着沈纤钥走了,薛音便跟花凝说起这些年发生过的事情,还有他接手药王谷的事情等等。
另一边,好在梦里那些个时日,沈纤钥跟着白竹学了不少东西,眼下正是个好机会能叫花凝知晓,他精心的准备好了饭菜,几个仆人便纷纷端上桌去。
吃饭间,沈纤钥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几人吃,其实他也没什么胃口,满心都想着该如何叫花凝注意到自己,喜欢上自己。
几个人开始动筷子,沈纤钥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紧紧地瞧着花凝,等着她的反应。
花凝吃了一口,这味道真是不错,她还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饭菜,顿时便看向沈纤钥,那人也正看着自己。
花凝对他笑了笑,道:“你做的真好吃。”
薛音没想到沈纤钥还有这样的手艺,顿时脸色便阴沉了下来,道:“不过是做饭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阿音也会做饭么?”
这可真是难住薛音了,他可不会做什么饭菜,一个行医的哪里懂得这些东西。
薛音摇摇头,低声道:“我不会。”
听了这句,沈纤钥心中大喜,就你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家伙也配跟我斗?花凝早晚还是我的,他此时才觉得放心下来,即便是花凝忘了他,他也有的是法子能讨花凝的欢心。
几人吃过饭,薛音便指着沈纤钥,道:“你,别在这杵着,到园子里浇花去。”
沈纤钥不舍的看了一眼花凝,只好出去浇花。
薛音正想跟花凝说说话,谁知她却道:“我吃的有些多,出去走走散散步。”
薛音道:“那我带你四处走走吧。”
花凝笑道:“不必麻烦了,你身为谷主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必陪我了,我自己转转便是了。”
说完她便起身出去了。
这个时辰谷中的仆人们大多都在吃饭,尤其是园子里田里除了沈纤钥便没有半个人影。
花凝瞧着那人的身影,忽的莫肖寒出现在她身旁,故意叹了口气,道:“小病秧子向来身子柔弱,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受累做了饭菜,还要挨饿浇花。”
花凝道:“他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做到这样?”
莫肖寒低声道:“这件事还是你自己亲口问他吧,我还得去城中买些吃食给小病秧子,这地方除了我可没人心疼他了。”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将沈纤钥的苦哭诉一番,好叫花凝心疼他些。
花凝听了他的话确然心中有些难受,便找去厨房弄了些饭菜出来,端到园子里。
她瞧着沈纤钥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酸涩,竟由心的生出一个想要冲上去抱住他的念头。
“那个……越……越王爷?”
花凝猛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在这人的名字呢。
园子里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眼睛中泛起微微的光亮,道:“阿凝,你在叫我么?你连我的名字都忘了是不是?”
花凝低下头去,道:“对不起啊。”
沈纤钥心中虽然委屈难受的,脸上苦笑着,道:“没关系,许是我以前对你不够好,老天都在帮你惩罚我吧。”
他说着,连眸子都黯淡了几分,良久他才重新振作道:“既然一切从零开始,那我们便重新认识吧,我叫沈纤钥。”
这个名字熟悉非常,但花凝却想不起来为何熟悉,她笑了起来,道:“别浇花了,过来先把饭吃了吧。”
沈纤钥眸子颤了颤,道:“你……担心我么?”
花凝愣了,有些不好意思,便没有回答他。
沈纤钥担心太过心急会把花凝吓坏了,便也不再追问她,只是低声道:“谢谢你,特地来给我送饭。”
花凝连忙将筷子递给他,看着他吃了一会儿,便忍不住问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沈纤钥放下手中的筷子,给花凝细细的讲起来。
说到太子生辰,花凝吃醋去买少年的时候,花凝听了觉得很是有趣,道:“原来我还会这样?那我应该真的喜欢你。”
沈纤钥瘪着嘴道:“才不是呢,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应该去和别人抢才是,转头便要跟了别人去,才不是喜欢我。”
花凝摇摇头,道:“我虽然记不起你说的这些,但我很清楚心中的想法。倘若是我喜欢的东西,万不能持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思,就是因为真的喜欢才愿意放下,去成全你的。倘若我只是想将你占为己有,才真是没有多喜欢你呢。”
“真的么?”沈纤钥有些惊讶,他从未和花凝说过这些话的,也从不知晓她的心思。
忽而他又想起了什么,便又将莫肖寒二哥成婚那日发生的一切与她说了,当然也包括了她是如何将他绑起来蹂躏欺负的。
花凝听了,面上绯红,道:“我们连这个都做了?还……还是我强迫了你?”
这会儿仔细去瞧沈纤钥,他这小身板着实也像是她会想欺负的样子。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人家做出那样的事,还将人家绑了,又将人弄晕过去了。
沈纤钥委屈道:“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你欺负了我,还趁我晕过去一走了之。”
花凝听了他的话,即便是现在她若喝醉了做出这等事,她也想一走了之。倒不是不愿意负责什么的,只是心中的愧疚实在是叫她难安。
“那后来怎么样了,我又回来了么?”
沈纤钥摇摇头,刚要继续说下去,便被一个清冽的声音打断了。
“好啊,你,竟然在这里偷懒,我叫你来做仆人的,可不是叫你来聊天说笑的,还不快点起来干活。”
两人转头过去,那薛音便颐指气使的掐着腰,颇有几分主子的嚣张气焰。
花凝道:“阿音,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我才会沦落成仆人,是我叫他过来陪我说话的,你要怪便怪我好了。”
薛音不喜欢她帮那个男人说话,她是不是又被那男人吸引了?难道就是因为那男人比他生的好看么?
沈纤钥可不是个平白受人欺负的小白兔,他紧紧的咬着下唇,道:“阿凝,别因为我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我干活便是了,没事的。”
说话间他便站起身来,刚一起身便故意晃了晃身子,花凝连忙扶住他,道:“纤钥,你没事吧。”
明明才刚知晓人家的名字,却这般亲密的叫了,花凝只觉得这个称呼像是长在脑子里一般,叫她熟悉非常,故而也没多想。
沈纤钥连忙倒在她怀里,歪着身子将头靠在花凝肩膀上,道:“有些头晕。”
花凝容易上他得当,薛音却知晓他的意图,他一把将沈纤钥拉到自己身边,道:“头晕?那我来给你把把脉。”
说着便也由不得沈纤钥反抗,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果然那人脉象极为平和。
但薛音却想好好教训教训他,道:“是有些病症,我也懂得推拿之术,只要帮你按个穴位,即刻便能好了,只是有些疼,王爷可要忍住了。”
“不”沈纤钥还不及阻止他,薛音的手已经按向了他的腰间,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席遍全身,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沈纤钥扬起脖子喊出声来,随即便是抽抽戚戚的哭了起来。
薛音平生欺负人无数,收拾人也无数,可从没见过一个像沈纤钥一般,说哭便哭的男人。
原本沈纤钥在薛音身边是及其排斥的,但此刻他身上只有痛感和委屈,只顾着哭哭啼啼,整个人都靠在薛音身上。为了不叫自己倒下去,沈纤钥的双手便不知觉环上了薛音的脖子。
莫肖寒出谷买吃食回来见到的便是这一幕,小病秧子哭的梨花带雨,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那男人还好死不死的是他情敌。这场面,真是叫莫肖寒惊掉了下巴,他不禁暗道:小病秧子可真是有本事,连情敌都能收了么?
薛音良久才反应过来,一把将怀里那人推开,谁知沈纤钥还沉浸在身子瘫软的痛苦中,哪里就肯松手的。
薛音怒喝一声,“沈纤钥,放开我,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那人这才稍稍回神,见自己抱着情敌,瞬间便将手收了回来。但他此时周身疲软,根本就站不住身子,刚一松手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花凝本能的接住他,道:“你没事吧。”
那人喃喃道:“阿凝,我好疼,他蓄意报复我,故意欺负我,好疼好疼,现在比刚才更难受了。”
花凝将他打横抱了起来,道:“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那人依偎在她怀里,虽然身子不适,但心里可真是舒坦极了。
沈纤钥故作姿态道:“阿凝,你放我下来吧,我还得干活的,不然薛神医会生气的。他若是生起气来,下回便不会只是这般惩戒我了。”
薛音听了大怒,道:“你这阴险小人,不过是个仆人罢了,不准你休息,把园子的花都浇一遍,还有后山的园子也都要浇一遍。”
花凝见他这样嚣张跋扈,不通情理,便有些相信沈纤钥说的薛音故意欺负他,心里忍不住替沈纤钥抱不平。
花凝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便抱着沈纤钥离开了。
沈纤钥透过花凝的肩膀,戏谑的看向薛音,对他吐了吐舌头,眼神透露出‘凭你也想跟我斗’七个大字。
她沉下脸,道:“我先送他回去休息,你说的那些,我可以替他浇完。”
薛音哪里是缺人浇园子,他只是想叫那个沈纤钥干活罢了,更没想到花凝竟然要替他干,心中更是气到爆炸。
顶点
078章 病娇的梦
莫肖寒可真是被小病秧子的演技征服了,他原本还担心小病秧子在这里给人家做仆人会受委屈什么的。他真是忘了沈纤钥一向都是怎么对待欺负他的人的,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
花凝将人抱到后院,道:“你住哪间屋子?”
他自然想住花凝的屋子,但此时若是这样说恐叫花凝觉得他轻挑,便指了指自己原先在谷中住的那晚所待得屋子。
花凝将他抱进屋,放到床上去,又给他脱了鞋子,盖了被子。
“那你好好休息,我帮你把活干了。”
沈纤钥一把捉住她的手,低着头含羞带臊,道:“阿凝,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
为何?花凝自己也说不出,她只是觉得不忍心看他被欺负,不忍心他哭,忍不住便想护着他。
花凝莞尔一笑,道:“或许我本质喜欢你,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
那人激动地抬起头来,道:“你……你还喜欢我,是吗?”
花凝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见不得你受委屈。”
原来是这样,但也好,总比她对他没感觉要好得多,沈纤钥只能这般开导自己了。
见他神情又低落了下来,花凝便低声道:“别乱想了,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沈纤钥还是没松开拉着她的手,道:“那……那你晚上还会来看我么?”
花凝看着他那期待的眼神,顿时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便笑笑道:“好,晚上再来看你,乖乖睡觉,好不好?”
那人这才松开了手,花凝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给他掖好被角,这才离开了。
花凝到底是个能干的,园子里的花草很快便浇完了,随后便去后院浇水。
薛音因之前那些话惹花凝不高兴,便只好躲在角落里悄悄看着花凝,不敢上去跟她说话。
岳怀安看了,便忍不住摇头,道:“阿音,你这样是不行的,阿凝她为人虽然颇有主见,但对待感情却很是被动的。你要主动些接近她才是,否则啊,早晚还会叫那个小白脸抢了去。”
薛音瘪着嘴,道:“可是我从未追求过哪个女子,哪里知晓应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我一开口便容易叫她生气,我又管不住自己的性子。”
岳怀安道:“那你明日邀花凝去山中转转,要拿出男子气概来,最好是吩咐仆人去弄条蛇。阿凝她最怕蛇了,等她受惊时,你便可以好好保护她。”
薛音这种常年与毒物打成一片的,自然不会怕蛇这种东西,虽然觉得岳叔叔说的有些卑鄙无耻,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好点头答应。
岳怀安又道:“还有,就是不要跟花凝硬碰硬,这丫头倔着呢,她若觉得你有错,你便最好道歉,若你执意不认错,那你便真真是没戏了。
虽然,这样说有些长他人志气,但阿音你需得跟那个沈纤钥好好的学一学。我瞧着那人可将花凝的脾性捏的死死的,要跟他抢到底有些难了。”
他想起晌午后发生的那件事,心中虽然气的要死,但那人可真是耍的一手的好心机,哪些个行径便是他想得出也放不下那个脸面来。
岳怀安拍了拍薛音的肩膀,道:“那小子花花肠子太多,花凝跟着他早晚吃亏,相比起来我更看好你,可千万不要输给那个小子。”
薛音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良久,花凝将后院的花草也浇过了水,便打算回屋去了。
薛音连忙拦上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他闭上眼睛,大声道:“阿凝,刚才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不要生气了,我明日带你去山中游玩,当作赔罪,好不好?”
花凝见他知错能改,便是好做派,便笑道:“好啊,只是下回可不要再这样了,即便是仆人也是人啊,怎么能不顾人家死活那般欺凌,你说对不对?”
薛音觉得那个沈纤钥哪里还像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小魔鬼,心思不纯。但他想着岳叔叔说过的话,不想惹花凝不悦,便只好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他了。”
花凝笑着摸摸他的头,道:“那便好了,不过我瞧着这天似乎要阴下来了,明日能不能出的去还有些难说。”
听了她的话,薛音也抬头看了看天上,果然有些阴沉沉的,估计晚上便会有雨。但愿明日天会放晴,倒是可得叫仆人事先安排好了无毒的小蛇才行,免得吓坏了花凝。
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了,花凝想着先前答应过沈纤钥,晚上要去看他的,随即便往沈纤钥的屋子去了。
到了门口,她刚想敲门,又担心沈纤钥还睡着,将人吵醒了可不太好。故而,她便没有敲门,轻轻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些昏暗,但隐约能瞧见那人还躺在床上。花凝还没走到床边,便听见那人声音娇柔的喊出一声“阿凝”。
这两个字从那人嘴里喊出来,沾染了几分娇气。
花凝低声道:“纤钥?”
那人没有答她,又似梦非梦喊了几声,花凝这回真的有些愣住了,他是不是做梦呢?
正在花凝犹豫的时候,那人便大叫一声,随即便陷入了平静。
花凝这才缓缓走近他,微弱的光线似乎能看出那人脸上满是薄汗,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在认证花凝的想法。
她低声唤他,“纤钥,纤钥,你没事吧?”
沈纤钥这才从梦中缓缓醒来,他觉得有些闷热便将胳膊伸了出来,揉揉眼睛,才稍稍恢复了些神志。
他几乎瞬间便感受到不对劲,脸色便红了起来,道:“阿凝,你……你回去吧,我……我没事了。”
花凝道:“你刚才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花凝只觉得又尴尬又奇怪。
那人显然惊慌了起来,道:“我……我什么都没梦到,什么都没有,我是不是说梦话了?”
花凝点点头,道:“你刚才好像在叫我的名字。”
沈纤钥紧紧地咬着下唇,道:“别说了,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做了梦,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气什么呢?
难不成气他在梦里梦到她么?可那毕竟是个梦,她难不成管天管地,连人家做梦也不允许么?
花凝摇摇头,道:“别多想,天色暗了,既然你身子好些了,便起来吃饭吧。”
沈纤钥也想起来跟她一起吃饭,可是衣裳脏了,他这会儿怎么能穿着脏衣裳跟她去吃饭?
花凝见他没有动作,有些不解,道:“怎么还不下来?是不是还难受着,起不来么?”
她说着便想将人抱出来,沈纤钥哪里肯叫她瞧见,连忙压住被子,道:“我没事了,你先走吧,我过一会儿便会跟过去的。”
花凝以为他只是不好意思,便道:“你若不舒服便说出来,我抱你过去也无妨的。”
忽而她想起了什么,又低声道:“你该不会是……”
那人立刻大吵大叫起来,道:“别说出来,求你了,给我留点颜面吧。”
花凝只好道:“那我先出去,你可有衣裳换的?要不要我去帮你找身衣裳来?”
沈纤钥觉得叫她去给他找衣裳,跟将此事大肆宣扬出去简直没什么两样。但此刻他根本没带换洗衣裳来,除了她也没人能帮自己了。
他只好委屈的点点头,道:“阿凝,你去叫莫肖寒给我找身衣裳来,千万不要跟他说这件事,就说……就说我摔了一跤把衣裳弄脏了,求你了。”
花凝只觉得他还真是好面子,但也是情有可原的,便点了点头出去了。
莫肖寒住的地方就在附近,但苦于这是下等的屋子,周围也没个仆人看守什么的,花凝无人可问,又不好一间一间乱敲门。
她只好先去了前院,找了个仆人,问过之后,这才好容易找到了莫肖寒。
花凝道:“莫公子,那个……纤钥他刚才摔了一跤,衣裳弄脏了,你这里有没有换洗的衣物,能叫他替换的?”
那个小病秧子,进了药王谷之后满心满眼都在花凝身上,这会儿倒想起来要衣裳了?可怜他大包小包的将两人的东西都搬进来,一想到那人没出力他便觉得不爽。
如今至少花凝回来了,虽然失了忆,但好在小病秧子没有灰心。这会儿正好可以欺负欺负他,也给自己这些天来的担忧报个小仇。
莫肖寒忍不住笑出了声,见花凝古怪的看他,他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道:“你稍等我一下,我进去找找。”
花凝点点头,莫肖寒便关上门进屋去了。
这一举动叫花凝更加古怪起来,不过是取件衣裳罢了,怎么叫他搞得这样神神秘秘的?
良久,莫肖寒可算是找了一套花里胡哨的红衣绿裤,贴身的衣裳却故意没给他准备。他思来想去还用小包袱将那衣裳包好,这才满意极了。
莫肖寒想着小病秧子没穿里衣的穿上这一身衣裳得有多么……风扫。一想到那个场面他便忍不住的笑了。
他憋着笑将小包袱递给花凝,道:“先叫他穿这一身吧,其余的都在山外没带进来。”
花凝点点头,道:“我会转告他的。”
花凝刚转身要走,莫肖寒却道:“对了,我才想起来,花凝你刚刚是不是叫小病秧子纤钥了?你们俩关系一日千里了?”他特地在哪个‘日’字上加了重音,暗示花凝。
然而,花凝没理解到他要表达的意思,只是平淡的回答道:“我这样叫他是不是不太妥当?那我应该叫他沈纤钥还是越王爷好呢?”
莫肖寒摆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纤钥挺好的,你便这么叫他吧。”这会儿他要是忖度这花凝对小病秧子改称呼,到时候被他发现了可不是这一件花里胡哨的衣裳能相提并论的。
更何况,莫肖寒还一直对当年花凝离开王府的事情深深自责,故而一切会影响他和花凝感情的事情,他都绝对不会搞破坏的。
莫肖寒道:“快过去吧,他这人有洁癖的,身上穿着脏衣裳怕是一刻都忍不了,这会儿应该要急疯了罢。”
花凝点点头,便离开了。
一路上,花凝都在想着原来沈纤钥有洁癖么?那她今日抱了他,他会不会生气啊?想到这个便想起刚才那人做的梦,花凝的脸又有些红了,她还是第一次发现有人竟在梦里梦到她,这感觉真是太古怪了。
花凝将小包袱带到沈纤钥屋里,那人还保持原来的样子躺着。
沈纤钥原以为莫肖寒会过来的,没想到竟然是花凝将衣裳拿回来的,看来连莫肖寒都在想办法制造机会叫两人独处。
花凝将衣裳递给他,道:“你自己换可以么,要不要我帮你?”
那人连忙道:“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你帮我将那边的帕子拿过来,出去等我好不好?”
花凝见他不好意思,便只好点点头将帕子递给他便出门去了,她站在门口,觉得这人不是说两人都行过那事了么?怎么还是这般扭扭捏捏呢?但心中不免又觉得他这般很是可爱,便笑着摇了摇头。
花凝等了许久还不见那人出来,心中疑惑,想着或许是那人身子还没全好,没法自己换衣裳,只是不要意思叫她才执意将她赶出来。这会儿怕是衣裳穿不好正着急呢。
这般想着她便伸手推开那房门,只隐约瞧见那人已经穿戴整齐,正苦恼的抓耳挠腮呢。
“怎么了么?”
沈纤钥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她,道:“你别过来,我……这……这衣裳是莫肖寒那个混蛋给的?”
花凝有些愣住了,这两人不是朋友么?怎么开口便是这样辱骂?
更何况,原本就是他叫她去寻得莫肖寒啊,怎么反倒问起她来了?
花凝低声道:“这衣裳有何不妥么?莫公子说了,叫你将就穿,东西在山外没有带进来。”
沈纤钥当初没顾得上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也不知晓莫肖寒是真的没带进来还是假的。
屋子里昏暗的很,花凝也瞧不出这衣裳怎么了,当然更看不出他里头没穿什么的。
他只好叹了口气,道:“我……我不能出去了,你去吃饭吧。”
花凝不明所以,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便走上前来,拉住那人手腕,道:“你今日身子不舒服,不能再不吃饭了,我瞧着这衣裳没什么不妥,跟我走吧。”
079章 沈纤钥中计
沈纤钥被她拉住有些呆愣,觉得花凝好容易又跟他有肢体接触,他不忍心甩开她的手,便只好跟着她走了。
花凝担心沈纤钥再和薛音起冲突,便直接将沈纤钥带去了厨房,做饭的几个仆人见了花凝,连忙开口道:“姑娘刚才去哪里了?主子正到处寻您吃饭呢。”
花凝浅笑着,担心自己一走,这些人不给沈纤钥吃饭,便只好道:“帮我带个话给阿音,说我在这里吃了,不必等我了。”
那仆人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去前院找主人询问。
薛音听了勃然大怒,定是那个沈纤钥又勾搭花凝了,那小白脸生的一副狐狸精样貌,还处处耍心机装柔弱,真是可恶。
正要去厨房大闹一场,却被岳怀安拦了下来,“你若对阿凝发火,岂不是将人生生往旁人怀里推么?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薛音听了连忙附耳过去。
再说厨房这边,因这屋子敞亮,沈纤钥这才意识到自己穿了一身什么样的衣裳,他此刻难堪的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唯一还算好的是,这花哨的衣裳布料不薄,也叫人看不出他里头穿了什么没有。但沈纤钥到底自己是不自在的,感觉底下空荡荡的,很不舒坦。
花凝也瞧见了沈纤钥穿的这一身,大红色的衣裳配着那鲜绿色的裤子,再配上那人倾国倾城的一张脸,可真是叫人瞧了花哨。
但花凝却是个向来喜欢花哨的人,见他穿着一身,不由得笑道:“你这身衣裳可真是……”
还没等她说完,那人便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捂住她的嘴巴,道:“我知道难看,不准你说出来。”
花凝轻轻拂下他的手,道:“我觉得很好看啊,这衣裳虽然艳俗,但穿在你身上却别有风情,我觉得很好,很适合你。”
沈纤钥眸子闪烁着抬起头来,含着笑意看她,道:“真的么?”
花凝点点头,沈纤钥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之前花凝好像确实是挺喜欢艳俗的东西,比如在西秦皇宫里她选的牡丹花喜服。
两人随意吃了些厨房里有的食物,便打算回屋去了。
花凝转身要走,沈纤钥却低声道:“你送我回屋去好不好?我一个人走夜路好害怕。”
花凝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忍心拒绝他,便答应下来。将他送到门口,花凝便道:“那我回去了。”
沈纤钥连忙拦住她,舔了舔嘴唇,想亲她。他缓缓低下头来,正要吻上去的时候,花凝将头骗开了。
“对不起,我没办法。”
沈纤钥眼中充满了失落,他红着眼眶看她,喃喃道:“是我太心急了,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
说完那人便跑进屋去了,花凝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刚才明明她也想的,可是终究还是过不去心中的槛。不记得以前事情的她,只觉得他是个陌生人,尽管熟悉的感觉十分强烈,可还是不行。
天空中想起一阵嗡嗡的雷鸣声,花凝抬头望去果然是要下雨了。
算了,既然是想不起的事情又何必去纠结,花凝摇了摇头便回屋去了。
花凝回到屋子,只见师父岳怀安正站在门口,花凝连忙迎上去。
“师父,你怎么过来了?”
岳怀安道:“好多年没见到你了,想跟你说说话。”
花凝低下头去,心中难受的很,道:“可我如今不记得那些年发生了什么,对师父也是,仿佛将师父下葬便是昨日的事情。”
岳怀安轻轻抚摸着花凝头发,道:“被阿凝这样一说,连师父都有这种感觉呢。只是如今阿凝都长大了,师父也快老了。”
花凝道:“师父我们进屋说罢。”
岳怀安忍不住看向夜空,良久才道:“师父刚才是撑了,阿凝跟我散散步如何?”
花凝乖巧的点点头,两人便一边散步一边听岳怀安说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沈纤钥进了屋便将油灯点了起来,想着花凝没让自己亲,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他一头栽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边的帘子,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好不容易脱离了梦境花凝却忘了他,明明以前的都不曾能忘却,为何单单忘了有他的部分?
难道说花凝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重要么?
不会的,不会的,即便她不看重他,但她也不会不看重阿越。如今她忘了个彻底,或许只是蛊毒使然吧。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沈纤钥想着这地方能找他的不是花凝便是莫肖寒。
他还在为这一身衣裳生气呢,要是莫肖寒可得好好教训他一番。
沈纤钥起身将房门打开,门外那人竟是薛音。
见到这人,沈纤钥顿时皱起了眉头,冷着脸道:“你又要做什么?”
薛音笑道:“自然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说的,不知越王爷有没有空。”
薛音忽而一拍脑袋,脸上带着得意,道:“我忘了,现在你可不是什么越王爷,你如今是我的仆人,由不得你有没有空。”
这人表情着实是欠揍的很,沈纤钥眉头紧锁想将他赶出去,一个不察便被那人掀开门,自顾自的走了进来,在桌子旁坐下来。
沈纤钥见人都进来了,这又是人家的地界儿,便只好将门掩上,气鼓鼓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薛音见他生气,心里便开心,道:“你难道不想知道阿凝为何会失忆么?”
原本沈纤钥从未怀疑过薛音的,他以为这人喜爱花凝自不会对她用这等卑劣的手段。可是,仔细想想,为何花凝单单忘了他,而非忘记所有的一切,似乎又一目了然起来。
“是你?”
薛音笑道:“命是要把控在自己手里的,你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如今我们来公平竞争,难道不好么?”
沈纤钥的脸上布满了阴鸷,他虽然一向心思深沉,可他从未想过靠伤害阿凝来获取什么。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配不上阿凝,若叫阿凝知晓了一切,定然会气愤非常的。
沈纤钥一把抓住薛音的衣领,道:“你可真是个卑鄙小人,道貌岸然,你这种人,阿凝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
忽然,门外出现一个黑影,映在纸糊的门上,薛音的余光扫了一眼,便心中了然。
他笑甩开沈纤钥的手,道:“我是卑鄙小人?今日装病的人是谁?想要骗取阿凝同情心的又是谁?”
沈纤钥到底是身子虚弱,晃了晃才稳住。这会儿输人不能输镇,沈纤钥便硬着语气,道:“装病还是怎么样的,这都是我的本事,即便是你在阿凝面前装病,也没法儿讨她欢心。”
见他说出这番话,薛音便更加步步紧逼,道:“我瞧着你除了装病也做不出其他的行当来,阿凝可未必就会喜欢你这样的。”
沈纤钥笑道:“喜不喜欢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她喜欢什么样的我会不知?况且,我有的是手段能叫她喜欢我,你不过是嫉妒罢了。”
薛音哈哈大笑起来,道:“沈纤钥啊沈纤钥,你自己难道都不觉得羞耻么?一个大男人在女人面前那般装柔弱,我瞧了都替你害臊。”
沈纤钥认为他说这些话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心中也没有任何防备。他也不是第一回这样,为了面子可什么都说得出口。
“你懂什么,她就是喜欢我这种装柔弱的,你想学还学不来呢。”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了,花凝怀里抱着被子和岳怀安站在门口。
沈纤钥瞬间便呆住了,他不知道花凝有没有听到刚才他胡言乱语的那番话,也不知道花凝何时站在门口的。
他连忙紧张道:“阿凝,不是你听到的那样的,是他,是他给你下了药才会叫你失忆的。”
沈纤钥的手颤巍巍的指向薛音,谁知那人却反咬他一口,道:“沈纤钥,到了这种时候,你竟然还想耍手段欺骗阿凝么?阿凝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花凝下手的。”
沈纤钥怒火中烧,一把扯住薛音的衣裳,道:“你……你这卑鄙小人,你是故意的,故意激我说出这番话,叫花凝来听是不是?”
薛音正要开口,花凝却冷淡道:“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原想着给你送一床被褥,担心晚上下雨你会冷。如今看来,你似乎没有那般娇弱,也未必用得上这被褥。”
花凝一向是个脾气好的,不知为何自己竟会这般生气,她说完便一把将那被褥扔在地上,转身要走。
沈纤钥连忙拉住她的手,眼眶红润,一滴薄泪便落了下来。
“阿凝,不是的,不是的,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无心的,都是气话。”
花凝冷淡的回头,看他一眼,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叫我心动?为了这个你还故意在我面前假装做纯梦是不是?你可真是耍的一手的好手段,我也真是佩服你。”
说完,花凝便甩开那人的手,只是花凝天生神力,一下子便将沈纤钥甩倒,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花凝强忍着心中的怜惜,没有去看他,转身便离开了。
她听到那人拖着哭腔喊她,“阿凝,阿凝,你别走。”
可她狠着心没有停住脚步,自顾自回屋去了。
花凝印象里自己还从未生过这样大的气,大抵也从未有人这般骗过她吧。
她忍不住去想,原先她和沈纤钥在一处的时候,那人是不是也是用这样的手段将她骗到手的?
花凝生了好大一会儿的闷气,才稍稍平复了心情,她原本还想着原是她心爱之人,应该对他好些。可是如今她不愿再跟沈纤钥有来往了。
沈纤钥自然也知晓花凝的脾气,这会儿她怕是恨极了自己。
薛音得逞之后便跟岳怀安一同离去了,只留他一个人坐在门口。
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好在有房檐遮住,才没叫他淋了雨。
沈纤钥良久才站起身来,他走出屋外,伸手接了几滴雨水。冰凉的雨水打在沈纤钥的手心,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开,看来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沈纤钥淋着雨走到花凝房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花凝道:“是谁?”
他顿了顿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道:“是我,阿凝。”
花凝原本就在生他的气,此时更是不想见他的,便道:“越王爷回去罢,我们不必再见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匕首,将沈纤钥的心刺得血肉模糊。
不必再见了?他光是听着这句话便哭了出来,他抽泣道:“阿凝,求你了,叫我进去吧,我好害怕,外面在打雷,求求你。”
似乎连老天都在帮他,话音刚落,天空便又电闪雷鸣起来。
随后,大雨便如同瓢泼的一般越下越大,便是站在房门口他也会被雨水淋到。他本就没有穿里衣,外衣又早就湿透了,此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冷的要命。
沈纤钥忍不住打着哆嗦,里面那人还是没有回他,只是将蜡烛吹灭了。
她不会给他开门的,这个意识充斥着沈纤钥的脑海,他想起自己擅长的翻窗,便悄悄地走到窗前,那窗户果然没有别上。
沈纤钥轻轻打开窗户,便翻身爬了进去。
昏暗的屋里,花凝听到从窗户传来的声响,便从床上坐起身来,只见那人翻了进来。
这下可真是将花凝给惹恼了,她生气道:“沈纤钥,你到底要干什么?”
窗外微弱的光线叫花凝看清那人身上不断滴着的水珠,还有那人不住颤抖的身子。
“阿凝,我真的好害怕,求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沈纤钥说着便想钻进花凝的怀里,可又意识到自己身上湿着,走到花凝身边又生生的将双手收了回来。
他的小动作尽数落进花凝的眼中,花凝觉得他有些可怜,但转瞬便想起他先前说的话。
花凝冷下态度,道:“这也是你手段的一部分么?不惜叫自己淋雨也要过来装可怜是吗?”
虽然沈纤钥确然是这样想的,他想叫花凝心疼他,或许便会原谅他的。
可这明明是事实,从花凝口中说出来,反倒叫他委屈的哭了起来。
他又担心花凝会觉得他的眼泪不值钱,便是哭也是在演戏,他便死死地咬着下唇不叫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良久他才吸了吸鼻子,道:“阿凝,别这么对我,别这么说我。”
花凝见他语气都带着哭腔,有些不忍,可或许她的不忍便是中了他的计谋。
花凝道:“我也不想说你或是什么,你回去吧,别在我这里受委屈,我也懒得瞧见你。”
080章 病娇生病了
沈纤钥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他蹲在地上颤抖着,道:“我不走,我不走,别想叫我走。”
花凝只当他是在耍无赖,便翻身下来,将人抱了起来。沈纤钥以为她心软了,便顺势的环上她的脖子,缩在她怀里。
谁知那人根本没打算将他抱到过去,反而往屋外走去。
花凝打开房门,将沈纤钥扔在地上,道:“滚远些。”
说罢,便回屋将门插上,窗户也别上了。
沈纤钥被她这一扔,屁股疼的厉害,但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他拍着房门,道:“阿凝,别丢下我,阿凝,我不会走的,你不叫我进去,我便在你门口睡觉。”
花凝觉得他又在利用自己的同情心,便狠下心来,道:“随你便,你爱睡便睡,与我无关。”
沈纤钥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都要碎开了。
花凝从未这样对待过自己的,即便是他中了毒惹花凝生气,她也从来没有不管他的死活过。
沈纤钥无力的瘫坐在门口,他倚着房门不再敲门了。他如今才真的意识到花凝不爱他的时候,竟然是这样残忍的,原来花凝曾经待他那样好,如今他才明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沈纤钥淋了雨又被外面的夜风一吹便有些不舒服了,他只觉得周身都在发烧,但心里又觉得好冷,一冷一热叫他难受无比。
花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那人应该已经回去了罢。
外面还在传来雨声,要是没有回去该怎么办呢?他在外面淋雨会得风寒吧。
花凝觉得心乱如麻,明明自己还在生气的,怎么反倒担心起他来了呢?
直到后半夜,花凝还没有睡着,她坐起身子,心道:只去看一眼,若那人已经回去了便也不用担心了。可万一那人还在门外,她该怎么办呢?
她思索了良久,终于还是下了床,将门栓拉开,花凝将房门缓缓打开,那人果然还坐在门口。
忽然一道闪电照亮了那人苍白的脸,随后便是一阵巨大的雷声。
地上那人被雷声吓了一跳,但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瑟缩着身子,口中不知喃喃着什么。
花凝蹲下身子附耳过去,只听到那人用细微的声音喃喃着:“阿凝,别……别这么对我。好冷,好热,阿凝……”
她轻轻将手覆在沈纤钥的额头上,那人的额头一片滚热。
花凝连忙将人抱进屋去,刚想将人放到床上,可那人的衣裳都湿透了,若是穿着湿衣裳恐怕没有好处。
她将人放在凳子上,给他将湿衣裳弄下来,谁知那人里头竟什么也没有,脱了外衣外裤便是干干净净了。
花凝连忙转过脸去,失去了记忆的她还从未见过这等场面,自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愣了许久,直到凳子上那人嘀咕道:“冷,好冷。”
花凝这才回神,连忙用帕子给他将身上的水擦擦干净,这才将人抱到上去,给他盖上被子。
花凝将沈纤钥安顿好了,才发现刚才抱沈纤钥的时候,自己的衣裳也弄湿了。
花凝换了身干衣裳,好在先前沈纤钥入花凝梦时,薛音在花凝屋里搬了个卧榻。她便躺在卧榻上,忍不住看向那人,那人是不是的发出呓语,道:“阿凝,阿凝,别这么对我,别……”
这样可怜的模样怕是装也装不出的罢,花凝有些心疼,觉得自己太过狠心了,他到底是身子娇弱,如何能叫他在雨夜里在外头淋着?
花凝放心不下,便又坐起身来,踱到床前,之间那人脸上渗出薄薄的一层冷汗。她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那人的心口,手臂上也全是一层汗。
花凝叹了口气,在屋中找了把伞,便去厨房烧了些热水,又找了条干净的帕子,给沈纤钥擦拭着冷汗。
照顾了那人一夜,花凝实在困得受不了,便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次日晌午,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花凝被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床边趴着睡了。
她站起身来,道:“谁啊?”
“是我,阿凝,起床了么?”
门外传来薛音的声音,花凝连忙撒谎,道:“我还没起身,昨晚睡得有些晚,有什么事吗?”
薛音在门外挠挠头,道:“没什么事,只是都晌午了你没出来吃饭,我有些担心你罢了。还有就是,昨日不是说好了今日去山中游玩么,你是不是忘记了?”
花凝确然是忘了这回事,原本她是记得的,可后来被沈纤钥一折腾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还睡着的那人,只好摇摇头道:“我有些不舒服,还是改日在去山中游玩吧。”
门外那人一听便有些着急起来,道:“不舒服么?是不是昨晚受凉得了风寒。你将门打开,我帮你瞧一瞧。”
花凝真是后悔,她怎么给忘了薛音本就是大夫,装病这等事怎么能瞒得过他。眼下若是真叫他进来,瞧见沈纤钥躺在她床上,不知他会怎样生气。
又会产生多少误会。
“我没事,许是睡得久了,有些头晕。阿音,你不必管我,我等会儿缓一缓便能好了。”
见她不来开门,薛音也不好逼得太急,只好松口道:“那你好好休息,等会儿我叫人送饭过来。”
花凝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多谢你了。”
直到听着薛音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花凝才坐在床边,轻轻抚上那人的额头,好像还有些烫。
花凝想着这也不是个办法,正要出门去找莫肖寒来帮忙,谁知那人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那人嘴里还嘟囔着:“热,好热。”
做晚是冷,如今又热了么?
花凝低声唤他,“沈纤钥,沈纤钥,你醒醒。”
那人没有醒来,却有几滴泪珠从眼角滑落了下来,时不时还发出哭泣的呜咽声。
花凝心里自责,觉得这人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昨晚太过狠心,一时便不忍心将手抽回来。
她软下声音,道:“纤钥,你哪里不舒服?”
“我头疼,好疼,热,很热,阿凝,难受。”
听着他的话,仿佛是熟睡时的呓语,不像是真的醒来了。
花凝忍不住抚摸着他的头发,道:“我去打水给你擦擦便不热了,你先松开好不好?”
那人的泪珠滚落的快了,“不要……不要丢下我。”
花凝温柔道:“不会丢下你,马上便回来,纤钥乖,好不好?”
沈纤钥将她的手抱进怀里,花凝的手一触碰到他,这才发觉他整个人都在发烫。
花凝低声道:“纤钥听话,放开我好不好?”
那人带着鼻音,道:“不要,不要……”
他的手握的很紧,花凝担心用力挣脱会弄伤他,便只好由着他拉着。
良久,那人似乎又睡熟了,手中的力道也松了,花凝这才将手抽出来,给他裹紧被子。
花凝一出门便见到仆人来送饭食,她连忙接过来,道:“可否为我打盆冷水来,还要一个新的帕子。”
那仆人连忙点头称是便退下了。
这倒省了她的麻烦,花凝将饭食带进屋子,里头只有些清粥小菜。想来是薛音知晓她身子不适,特地叫人准备了这些清淡的罢。
这样正好,还能给沈纤钥喂一些。
花凝将粥端到床边,放在一旁,她低声道:“纤钥,纤钥,起来吃些东西好不好?”
那人哼哼唧唧了两声也没能真的醒来,只是烧的糊涂呓语着。
花凝只好将人扶起身来,那被子缓缓滑落,露出象牙般的白色。
若说昨晚是隐约瞧见,此刻可真是瞧真切了,这人真是白的出奇,她原觉得这人的脸面已经是白洁如玉,竟没想到别处还要更白皙几分。
明明这样白皙却又叫人不觉得病态,反倒好看极了。
这人要是个女子,怕是要祸国殃民吧。花凝有些不明白了,自己一根筋,相貌也不出众,也没什么优点特长,这样一个翩翩公子怎么偏对她钟情呢?
许是身子露出来了,那人又打了个冷战,花凝这才收起思绪连忙将被子裹住他。
她将沈纤钥扶着靠在自己怀里,便端起那碗粥来,缓缓地舀起一勺,递到嘴边轻轻地吹凉,才递到那人唇边。
“纤钥乖,张开嘴好不好?”
那人似乎听得到她说话,很是乖巧的张开嘴巴,吃下那勺清粥。
咽下去之后,那人又嘀嘀咕咕,道:“好淡,不要这个,我要吃酸枣糕,阿凝,我要吃酸枣糕。”
花凝叹了口气,道:“纤钥乖乖把这碗粥喝掉,我便去给你买酸枣糕回来,好不好?”
沈纤钥哭哭啼啼道:“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花凝瞧着他这般撒娇,只觉得好笑,她忍着笑意故作冷淡道:“纤钥不听话的话,我便丢下你不管了,叫你自己待在这里病着。”
那人听了,哭得更大声了。
“哭也没有用。”
沈纤钥听了,便抽抽戚戚起来,低声道:“你不疼我了。”
花凝笑道:“那纤钥到底要不要喝粥?”
这回那人没再胡闹,花凝便一勺一勺将粥递到他唇边,那人也都乖巧的吃下去,没多久一整碗清粥便下肚了。
没想到这人生了病还这般可爱,花凝浅笑着将人重新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想着答应他去买酸枣糕,便将门掩上出去了。
花凝要出谷却被门口把守的仆人拦住了,“姑娘,主子说没有他的准许,不能叫姑娘离开这里。”
这话听进耳朵里叫花凝觉得很不舒服,好像自己是薛音的囚犯一般,没有自由。
“那我如何能出去,需得去请示你们主子么?”
那两个仆人不敢冒犯,便都纷纷闭口不言,花凝也不愿为难他二人,便转身回去了。
花凝没有去找薛音,而是去寻了莫肖寒。
敲了门后不久莫肖寒便出来,见是她,莫肖寒忍不住笑道:“怎么了,是不是治不了小病秧子,来找我帮忙了?”
花凝有些惊讶,道:“何出此言?”
这个回答显然是否定了莫肖寒的猜测,他笑道:“没什么,只是小病秧子性子乖张,我以为他又得罪你了呢。”
“他时常得罪我?”
莫肖寒摊摊手道:“这便不好说了,你们俩的事,我可不敢插嘴,万一又向当年一样,小病秧子怕是要杀了我的。”
花凝不知他说的是何时,但心中有些好奇,便道:“当年的什么事?”
“他没跟你说过以前的事么?就是把你气走的事情啊,小病秧子那人每次生起气来便口没遮拦,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他说的话得罪了你,便将你气的离开了王府啊。”
这个版本怎么跟她听到的不一样呢?
花凝道:“可他明明说的是,因为我对他做了很不好的事,心中愧疚才丢下他的,怎么又变成他气我了呢?”
这句话信息量对于莫肖寒来说有点太大了,他扶着门框缓了缓,花凝欺负了小病秧子?这事他怎么从未听小病秧子提起过呢?
他忽而想起了当年花凝走后,他曾经对小病秧子表达过歉意,说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可那人当时没有在意,只说了些跟他无关的事情。
他也追问过小病秧子缘由,但那人不肯说出来,原来竟然是这个缘故。
“噗嗤”莫肖寒一个没忍住便笑出声来,难怪小病秧子将花凝带回来的时候,还附赠了一只小小病秧子。
花凝疑惑道:“你笑什么,有何不妥么?”
莫肖寒连忙摆手道:“没什么不妥,只是今日你跟我说的这件事还是不要叫小病秧子知晓的好。那人又傲娇又重面子,倘若叫他知道你将他这般丢脸的事传扬出去,恐怕要去死了。”
花凝也觉得这样的事情确实不该跟旁人说起,便道:“我知道了。”
莫肖寒又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道:“光顾着笑了,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啊?”
莫肖寒眉头皱了皱,道:“可这里是药王谷啊,还用得着出去买药么?”
花凝也才想起自己来不是闲聊的,她低声道:“纤钥他生病了,得了风寒,我出不去谷,所以想请你出去买些药回来。”
莫肖寒眉头皱了皱,道:“可这里是药王谷啊,还用得着出去买药么?”
“你也知道阿音和纤钥关系不知为何形同水火,我也是担心若叫阿音知晓了,恐怕会暗中做什么手脚,倒不如出去买回来。其次便是,那人吵着闹着要吃酸枣糕,也得劳烦你买些回来。”
莫肖寒摸了摸鼻子,道:“我说花凝,这才一日,你是不是又被小病秧子迷住了?这般为他着想,又照顾他的,我说的对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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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章 金屋藏个娇
被他突然一问,花凝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虽对沈纤钥没有半分记忆,可是她本能的便去心疼他,怜爱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何缘故。
或许真如莫肖寒所说的,她又被沈纤钥迷住了?她弄不清楚。
见她回答不上来,莫肖寒只觉得是件好事,就怕花凝对小病秧子不管不顾,那才叫人担心。
如今看来花凝还是得小病秧子有情,这下小病秧子可以松口气了。
莫肖寒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既答不上来便不必回答了。我这便出门买药和酸枣糕,回来给他送过去。”
花凝连忙道:“他……在我屋里,你送到我那里去吧。”
这话一出口,花凝又担心莫肖寒会误会,然而那人果真是误会了。
莫肖寒心道:这个小病秧子下手够快的啊,才一日便躺到人家屋里去了?难怪这么多年他还没个相好的,到底是比不上小病秧子的手段。
花凝瞧着他的眼神,便觉得他想歪了,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在我门外病倒了,我才将他扶进屋里的。”
虽然这是个不怎么符合事实的版本,但这样总结倒也没什么错处。
莫肖寒哪里听得进她说什么,一脸‘我懂’的表情,便大摇大摆离开了。
花凝回去的路上便忍不住想到莫肖寒说的那句:小病秧子那人每次生起气来便口没遮拦,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难道昨晚也是因为生气才说了那番话么?花凝想着沈纤钥那般乖巧也着实不像是个虚伪的人,难道是自己错怪了他么?
走到屋门口,便瞧见地上又一盆水,盆边搭着一个干净的帕子。
花凝这才想起来,先前仆人来送饭时,她叫人家打水过来的。想来是敲了门没人回应,这才将东西放在门口了吧。
花凝将水端进屋子,那人还乖巧的躺着,双眼紧紧的闭着。
花凝将水盆端到床边,坐在床边,摸了摸那人的额头,还是在发烧啊。
她连忙将打湿帕子拧干水,便给沈纤钥擦拭着,希望能让他稍稍退退热。
花凝好容易给那人擦了一遍,那人便十分舒服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仿佛再表达着背面也要擦一擦的意思。
这倒是把花凝给逗笑了,转瞬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花凝便只好笑着给他也擦拭着,偶尔惹来几声古怪的喊叫,这人的感觉怎么这样敏锐?花凝不禁暗想着。
忽的碰到了那人的臀部,那人便哭唧唧道:“疼,好疼。”
花凝想起昨晚将他丢出去时,许是摔伤了,心里便觉得有些后悔。
她轻轻掀起被子,那人光洁的皮肤上红了一大片,看样子是摔伤了,花凝一触碰上去,那人便抖动了一下,如同被闪电劈中了一般。
花凝只道是弄疼了他,心里更加难受,只好避开那处去。
良久,终于擦拭遍了,那人仿佛也感觉得到,便又翻身回来。
花凝暗笑,看来自己没有猜错,果然是叫她擦背的意思啊,这人真是可爱的紧。
她忍不住去想,有一个像沈纤钥一样乖乖的男子待在身边,似乎也是件顶不错的事情。更何况,这人还生的这般漂亮,简直是世间难寻的好颜色。
花凝伸出手来摸着他的脸,那人还舒服的用脸来蹭她的手,如同一只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一般,可爱极了。
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花凝忽然觉得自己好福气,才能得到这样的人的青睐,又乖又美又会做饭还会撒娇,怕是再找不到一个这样好的。
看了许久,花凝觉得有些累,便又趴在床头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花凝被惊醒,想着应该是莫肖寒来送药吧,便连忙起身去开门。
门外那人果然是莫肖寒,他已经将药煎好了,连同酸枣糕一起带了过来。
花凝接过东西,只见莫肖寒不住的往里眺望,花凝道:“要不要进来瞧瞧他再走?”
莫肖寒连忙摆摆手,他可不想惹小病秧子生气,破坏人家独处,小病秧子会杀了他的。
“劳烦你照顾他了,等他身子好些了,我再瞧他吧。这药得趁热喝,你记得早些喂他。”
花凝点点头,莫肖寒便转身离开了。
花凝将药和酸枣糕带回屋里,将酸枣糕放在桌子上,药便端到床前,如同先前喂粥那般将人扶起身来。
这回那人似乎是在熟睡中被吵醒了,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语气绵软道:“好难受,阿凝,我好难受。”
花凝道:“我知道,你生病了,将药喝了再睡,乖。”
沈纤钥听着她温柔的声音,有些难受的想哭出来。他隐隐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觉得委屈,花凝竟然将他扔出门外去,任由他在外面挨冻。
花凝将药吹凉递到那人唇边,沈纤钥原想跟她使小性子的,可如今他不敢了,没了花凝的宠爱,他哪里敢那般作威作福?
他不情不愿的张开嘴巴,将那药喝了下去,那药苦的他差点吐出来,随即便是眉头紧锁,漂亮的五官都有纠结到一起去了。
花凝被他的模样逗笑了,道:“有这么苦么?你这样子忒难看。”
一听这话,怀里那人连忙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想着自己变丑了花凝就不喜欢他了,便是再难喝他也不能愁眉苦脸的。
花凝不知他这些小心思,便又舀了一勺药递到他唇边,那人还是乖乖地喝下。如此这般,一来二去的便将药喝完了。
花凝将他扶着靠在墙上,又起身把药碗放到桌子上,又将酸枣糕取了过来,递给他,道:“不是哭着吵着要吃酸枣糕么,叫莫公子给你买了,快些吃吧。”
沈纤钥双手拿着那块酸枣糕,眼泪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他低声道:“你为何又对我这般好,是因为可怜我还是什么?”
听了他的话,花凝愣住了,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那人珍珠般的泪珠不停地掉下来。她想给他擦掉眼泪,想安慰他,想抱抱他。
可是,她也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心中愧疚不已,便只是呆愣楞的站在原地。
沈纤钥自嘲道:“我现在是不是看上去很可怜,你怜悯我和怜悯街上的乞丐没有任何分别。”
花凝终于忍不住抱住他虚弱的身子,道:“别乱想了,快吃些东西吧。”
沈纤钥将那酸枣糕撇在一旁,一把抱住花凝的腰,道:“不要这么对我,阿凝,我求求你,你答应过我的只爱我一个,不要对我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我害怕,我好害怕。”
那人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花凝时不时还能感觉到肩膀上温热的液滴,她知道这人又在哭了。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要流呢?花凝着实想不透,沈纤钥大概是她见过最爱哭的人,便是她见过的女人也没有沈纤钥这样能哭的。
可这会儿,花凝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别哭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
那人哭了许久,才停下来,将整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道:“不准再这么对我,不准将我关在门外,不准将我扔出去,你从未这样狠心的对待过我。”
花凝只能低声道:“好好好,我以后也不会了。”
明明原本是他的不是,怎么又变成她的错了呢?
眼下那人身子虚弱又情绪低落,花凝也着实问不出这样的话来,只好哑巴吃黄连。
两人抱了许久,花凝道:“快躺下吧,你的病还没好,不能再着凉了。”
沈纤钥此时才注意到自己好像没穿衣裳,他缓缓松开花凝,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掀开被子一看竟然什么也没有。
他有些惊讶的看向花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低声道:“你趁我病着欺负我么?”
花凝被他的一句话惊得目瞪口呆,这人如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即便是她再怎么馋,也不会在跟他吵架之后,乘人之危啊。
“不是,我只是瞧着你衣裳湿透了,担心你着凉才给你脱下来的。是你自己连件里衣什么的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这如何能怪得了我?”
沈纤钥被她说的面色更加难堪,他咬住嘴唇,都怪莫肖寒,没给他,他倒是想也没有可用的东西啊。
花凝忽的想起一事,道:“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出去给你找些消肿的药膏,你屁股伤的很厉害。”
沈纤钥睫毛微微颤动,他顿时警惕起来,道:“你看过了?即便是失忆了,你也还是对我这里感兴趣是不是?”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以前很喜欢……的意思么?
花凝赧然,道:“我没有,我只是给你退烧的时候,碰到你便喊疼,我才会瞧了一眼。”
她还给他擦拭退热了?沈纤钥喃喃道:“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我还以为你会不管我,叫我自生自灭呢,也算是没辜负我的一阵煎熬。”
他虽然说得极小声,但还是落进了花凝的耳朵里,花凝不知该如何跟他说,毕竟这次的事情到底也是他的不对。
难道还要怪她么?好像也不是那样的。
花凝只好假装没听到,“我先出去弄些药,你吃点酸枣糕,乖一些,有人来敲门便不要回应。”
那人气鼓鼓道:“只会叫我乖一些,你这是要金屋藏娇么,我便那样见不得人?”
倒不是他见不得人,只是他现在的模样太容易叫人想入非非了,她是担心叫人误会了。
可他这话说的便容易叫人误会,金屋藏娇,沈纤钥真是她男人,她真的要将人给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了去。
花凝这般想着,但却没说出来。
若是沈纤钥知晓了,怕是要高兴的从床上跳起来了罢。
花凝摇了摇头,便转身出门去了。
沈纤钥见她出去了,这才将手中的酸枣糕放在一旁,躺下身子,将自己裹紧被子里。他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果然很疼,花凝每次生气都对他下狠手,就那样从怀里丢出去。
这般想着,心中不免委屈。
可转念又一想,花凝还是心疼他,见他病了便将人抱进来还细心照顾他。
看来花凝还是心里有他,这样他便放心了,若是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这种关头竟叫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混蛋抢走了,那可真是亏大了。
昨晚的事,显然是那个薛音的计谋,就是为了激他生气,好叫花凝听见。沈纤钥仔细的想了想,当时和花凝一起的还有她那个师父,看来那个姓岳的也不喜欢他么?
看来日后得多加防备这两人了。
良久,花凝回来了,手里还带了一瓶红肿药膏,她将那药膏放在沈纤钥的床头,道:“你那伤的位置有些特殊,你还是自己上药吧。”
沈纤钥苦笑道:“我的身子这样虚弱,况且那地方我又瞧不见,你叫我自己上药?”
他说的着实有理,虽然花凝也听沈纤钥说起过两人是那种行过事的关系,可如今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沈纤钥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漂亮的陌生男子罢了。
这样一个人,她怎么能给他上药呢?
沈纤钥见她没有动作,便垂下眸子,低声道:“你……你若是有什么条件,也可以的,给我上了药,便随你高兴便是了。”
花凝大吃一惊,他以为她是想跟他讨价还价才迟疑的么?
那人转过头来,眼睛里有些晶莹的泪珠,瞧上去真真是个要被人欺负的样子。
花凝叹了口气,道:“罢了,背过身去。”
沈纤钥乖乖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花凝轻轻掀开一条缝,唯恐开的太大叫他着凉。
那人白嫩嫩的皮肤便映入花凝眼中,花凝挖了一块药膏,手指刚一接触到那人便突如其来抖了一下。
花凝道:“是不是弄疼你了?我再轻些。”
沈纤钥的脸色涨红,他哪里是因为疼才会这样的。
花凝轻轻在红肿的部位将药膏推揉开来,动作极其温柔,越是如此,沈纤钥越觉得感觉强烈,他死死地咬着下唇,手指更是捏紧了身上的被子,指节都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了。
花凝以为他疼的厉害,心中有些古怪,原也没将他这样难受的,怎么上了药反而更疼了呢?难道是薛音给她的要有问题?
想到这里,花凝连忙收了手,不再给他擦药。
“你是不是真的很疼,这药难道有问题?我去问问薛音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平白的害了你,我才真是罪过。”
沈纤钥连忙紧张地转过身来,一把拉住花凝的手,他低声道:“别……别去,我不疼的。”
花凝担心道:“纤钥,这等事岂是能强忍的,万一是什么毒药,后果很严重的,你知不知道?”
沈纤钥不知该如何跟花凝解释,那确然不是难受,而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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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章 吃饱了撑的
沈纤钥这等好面子的人,如何能在花凝面前承认这等事?但眼下若是不承认,怕是要闹得人尽皆知了。
他认命的闭上双眼,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拉着花凝的手向她证明。
花凝被吓了一跳,她顿时明白了什么,瞬间便将手收了回来。这若是换成旁人对花凝做了这等事,定会叫她当做登徒子暴打一顿的,可偏偏是眼前这个漂亮又可爱的人儿,叫她半点怒气也没有。
花凝赧然道:“你……你今日又这样了?这会儿还没做梦呢。”
沈纤钥觉得她在指责自己,心里委屈极了,这事情怎么能全然怪他呢?
“才不是,是因为……因为……”
他因为了半天也没因为出个所以然来,花凝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人碰不得是么?所以刚才那人时不时的呼喊,根本就不是因为疼么?
花凝这样一想,更加不好意思了,她低声道:“我都说了叫你自己来的。”说着,花凝便将手里的药膏塞进沈纤钥的手里,便背过身去。
沈纤钥喃喃道:“所以,你现在不管我了是么?我还生着病呢,你果然不疼我了。”
这话说得,他生着病,能叫她如何呢?难不成……这还是个万能的理由了?
花凝想着有些不好意思,可若真是跟沈纤钥,好像自己也不吃亏的。
沈纤钥见她不为所动,只好自己给自己上药,只能等自己平息下来了。
好像自己又心急了,可是在花凝面前,他就是忍不住自己的小性子,总想着胡闹,自己管不住自己。
“对不起,如今我的死活原也跟你没有关系的。你若……若真的不想要我了,我也不会纠缠你的,反正一个月后,我也会被谷主赶出去的,到时恐怕再也不会得见你了。”
沈纤钥故意说出这些话,买买惨好叫花凝心疼。
花凝也没辜负他的一番苦心,转过身来,将他手里的药膏夺过来,无奈道:“转过身去,不……不准再叫了。”
沈纤钥乖乖的转过去,耳朵都泛红了,手中依旧是紧紧捏着被子,咬着下唇,不叫自己发出声音。
给他擦好了药,花凝便给他掖好被子,瞧见床头还放着那块酸枣糕,道:“你不是要吃酸枣糕么,给你买回来怎么又不吃了?”
那人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低声道:“你喂我吃好不好?”
花凝叹了口气,便将那酸枣糕打开来,轻轻捏下一块,捻到那人唇边。
沈纤钥轻启薄唇,便吃下那块酸枣糕,还勾了一下花凝的手指,花凝被吓得收回手来。
那人又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花凝这个笨脑袋,自然也想不到是沈纤钥蓄意如此,便只当是他的无心之失。
她又喂了一块,那人这回乖乖的吃下去。
为了防止花凝起疑,沈纤钥便十口有三口故意为之,花凝似乎也很快习惯了他的动作,便也不在意了。
终于吃完了那块酸枣糕,沈纤钥吃撑了,原本是想着有些乐趣,一口一口的便不顾自己的胃口,此时只觉得肚子胀胀的,不太舒服。
花凝喂完了他,便起身道:“你既吃饱了,便好好休息吧,我出去吃些饭。”
沈纤钥乖乖点头。
等花凝走了,沈纤钥便想着起身下来活动活动,肚子撑的有些发疼。
可他身上可什么也没有,刚一掀开被子,便又连忙缩了回来。
过了片刻,他终于忍受不了肚子的胀痛,起身下床,想着反正花凝饭量很大,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他只在屋里溜达溜达,应该没什么大碍。
因那场大雨,他的鞋子都是湿透的,故而只能光着脚,好在这地上铺了木头,干净非常,不然沈纤钥的洁癖都叫他难受死了。
他站起身来,又觉得头有些晕眩,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有些发烫。
他扶走了两步便有些站不住了,猛地倒了下来,撞在桌子上,将桌上的杯子茶壶什么的打了个粉碎。
薛音因担心花凝的身子,早上得了风寒,晚上又问他要红肿药的。他便想着来找花凝一起吃饭,谁知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着急万分,也顾不上敲门,便将门推开。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白花花的呻吟,乌黑的长发遮住了那人的脸。
薛音连忙背过身去,结结巴巴道:“阿凝,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瞧见,真的,什么都没瞧见。”
沈纤钥抬头看向那人可不就是薛音,他心中气恼万分,白白叫个男人瞧了身子,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身上又没有力气,难受非常。沈纤钥此时只顾后悔,肚子胀些便胀些罢了,他干嘛非要起身,如今这个场面他该怎么是好?
更可恨的是,薛音这个家伙,居然还将他当成了花凝。
沈纤钥此时纠结万分,若是说出自己的身份,自己丢脸无比,若是不说,叫薛音以为是花凝,他更是生气万分。
良久,薛音才红着脸,低声道:“阿凝,你没事吧?是不是摔着了,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沈纤钥自然是咬着嘴唇,努力的想爬起身子,可是半点也没有办法。
薛音见她不回答,以为自己瞧了她的身子,惹她不高兴,此时也不知她穿好了没有,更是不敢转过身去,只能呆愣楞的站着。
两人僵持了许久,直到花凝吃了晚饭回来,一进门便瞧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地上躺着个白花花的沈纤钥,门口站着个惊讶到极点的薛音。
花凝不由心想,她不在的时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场面怎么看起来像是薛音将沈纤钥轻薄了,而且还是在地上?
不由花凝多想,薛音惊呼:“阿凝,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那里面那人是谁?”
薛音猛地转过身去,之间那人躺在地上,没脸的双手拉着头发挡住脸颊。
薛音瞧不出这是个谁,但这光洁如玉的肌肤,必是个美人无疑,他又不好意思的转过身,道:“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你……”
薛音没认出那是沈纤钥么?不过那人将脸挡的严严实实,又只瞧见整个人的背面,故而猜不出也是正常。
想起之前莫肖寒说的沈纤钥极其注重脸面,花凝赶紧将薛音推出去,道:“阿音,你先回去吧。”
薛音脸上爬满了红晕,道:“那姑娘是谁啊,怎么那样躺在地上?”
花凝尴尬的笑了笑,道:“他是……是……一个朋友,被你瞧了这样的场面去,人家必然是觉得难堪,你怎么好问人家的名字?”
他细细一想,着实有理,便道:“那……那你快进去将人扶起来吧,总在地上躺着会着凉的。”
薛音刚转身要走,忽的又想起什么,道:“那姑娘是不是没衣裳穿啊,我等会儿差人送套衣裳来,便……便当做是跟她赔礼了。”
花凝只好苦笑着点点头。
薛音满脑子都是那人的纤细白嫩,久久挥散不去。薛音觉得自己魔怔了,他用力的甩了甩头,想将那个姑娘忘了,可越是想忘却越是忘不掉。
他一个大男人,瞧了人家的身子,是得该负责的吧。
可是,他喜欢的是阿凝啊,怎么能对别的姑娘负责呢?
薛音拍了拍脑袋,又开始想象那个如玉一般的人儿,得是个多么倾国倾城的样貌?
花凝见他走了,连忙回屋,将沈纤钥抱起来,那人害羞的盖住自己的脸。
花凝忍不住好笑道:“我又不是不知晓你是谁,你该挡的是别的部分吧。”
听她这样一说,沈纤钥又连忙咬着下唇,挡着别的部分长发从那人脸上散开,露出里面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
花凝不禁暗想,难怪阿音会将他认作女子,这样一张美艳的脸,加上这样可爱的性子,任谁都会觉得他像个女儿家。
将人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花凝道:“你怎么躺到地上去了?”
沈纤钥哪里好意思告诉她实情,只是咬着嘴唇不说话。
每次看见他将嘴唇咬的鲜红,花凝便忍不住想要亲一亲他,虽然如今两人的关系不太适合这样想,但是好像心底里的声音一直在说‘亲他,亲他,狠狠地亲他,最好是亲肿了才好’。
花凝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手指轻轻抚上那人的唇,道:“别咬了,再咬要流血了。”
沈纤钥这才放过自己的薄唇,低声道:“你……你没告诉他,我是谁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很显然吧,若是花凝告诉了薛音,他这时候哪里还能在她屋子里待着?
花凝摇摇头,道:“我怕你不好意思,便没有说。只是,他好像将你当成个女子了,万一他想跟你道歉,我可拦不住。”
道歉?他才不需要道歉,若真听那人道了歉,岂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他沈纤钥被个男人瞧了去?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沈纤钥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他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花凝瞧了有些于心不忍,安抚道:“你们都是男人,这有什么的,难不成你还担心他对你有什么心思不成?快出来,你这样憋着会憋坏的。”
沈纤钥在被自己里,含含糊糊道:“你别管我,叫我死了算了。”
花凝将被子拉开,道:“你先不要急啊,总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那人红着眼眶看向花凝,十足的撒娇气派。
花凝想了想,道:“他若是能将此事忘了,我们便也不必再提,若是他要寻你道歉,那你便扮做女子,接受他的道歉不就成了?”
他堂堂一个男人,如何能扮做女子,传出去岂不被笑掉大牙了?
沈纤钥摇摇头,道:“不要,不要,我才不扮女人,还给那个薛音看。”
他转瞬一想,觉得这未尝不是个法子,他也不必非要扮成女人,只要随便找个女子来顶包便是了,一举两得。
“你叫肖寒随便找个女子来换我,便是了。”
花凝眉头皱了皱,道:“人家好端端姑娘的颜面和名誉,都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么?”
她原以为他是骄纵,原来竟是自私,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沈纤钥没考虑到这个层面,不想竟惹得花凝不悦,他一着急,便道:“我错了,我错了,我……我扮女人就是了,阿凝你不要生我的气。”
花凝也算不上是生气,只是觉得他说的有些不妥,此时瞧见他这样着急的认错,想来这人实在是在乎自己的看法。
不过,花凝也挺好奇,沈纤钥穿上女装得是多么美艳动人,心中不免有些期待起来。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花凝扭头道:“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仆人的声音,道:“姑娘,我是奉主子之命,前来送衣裳的。”
花凝这才想起,之前薛音说过要给沈纤钥送衣裳赔礼的。
她连忙去开门将衣裳接了过来,那仆人道:“主子说了,他今日无颜面对姑娘,改日会亲自过来给姑娘赔礼道歉。”
送走了那仆人,花凝第一次觉得好在药王谷人口众多,像个小城邦一般,要是人少了,那这凭空出来一个薛音不认识的女子,岂不是穿帮了?
花凝将那衣裳打开,是件顶漂亮的留仙裙,花凝笑道:“纤钥,你瞧阿音送给你的衣裳,可真是好看。”
沈纤钥撇了撇嘴,有些不悦。
花凝将那裙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长了许多。
“阿音,对你还挺上心的,就瞧了那一眼,便能知晓你的身高,这衣裳你穿着定然合适。等他来跟你道歉,你便穿上这一身吧。”
听了这话,沈纤钥更是心里不舒服,他气鼓鼓道:“谁叫他对我上心了,还说什么都没看到,明明是瞧了个仔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花凝心中好笑,这人怎么说的好像他不是男人一般?
他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连忙改口,道:“是坏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不同的,我是好男人。”
就他这样的娇气包,还是个好男人了?花凝心中的好男人应当是温柔体贴,温润如玉,原本一见到沈纤钥的时候,她确然以为他是这种男子。
如今接触下来,花凝才发现这人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又娇滴滴的‘大小姐’脾气,难搞的很。
沈纤钥见她出神,便道:“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不好么?你是不是讨厌我?”
失忆后的花凝还是头一回听到他问这句,要是放在以前花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只好道:“我没有讨厌你啊,你这么好,怎么会讨厌你呢?早点睡吧,你还发着烧呢。”
沈纤钥听了脸上有些发红,将自己的身子往里侧缩了缩,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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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章 女装小可爱
这是在邀请她同睡一张床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提出这样的邀请,花凝若是个男人恐怕要扛不住的。
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如何能跟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一起睡,她万万做不到的。
花凝摆摆手,道:“不必了,那边有软塌,我在那便睡便是了。”
见她不上套,沈纤钥又道:“我生着病,晚上容易踢被子,我若是踢了被子又会着凉,便好不起来了。你睡得那样远,是不是不愿来给我盖被子?”
花凝笑道:“你不必担心,我睡觉很浅,若是醒来瞧见你踢被子,我会起来给你盖的。”
这人怎么回事?他都这样暗示她了,难道她不愿意么?可她白日不是还摸了自己,她不是喜欢他的身子么,这会儿怎么又故作矜持了呢?
沈纤钥思来想去,最后将原因归结到薛音身上,他颤巍巍的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我被薛音瞧了去,便觉得我脏了?”
花凝大惊,这人怎么时时刻刻都能说出几句叫人震惊的话来,他怎么会这样想呢?
即便是被人瞧了,也不过是个男人,更何况只是被瞧了,又不是被碰了,怎么就脏了呢?再说了,她干嘛要在意他脏不脏的,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这般在乎自己的名节?
花凝苦笑道:“我没有,你别乱想了,快睡吧。”
不是因为这个么?沈纤钥觉得如果不是这个,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花凝现在对他的身子也没兴趣了。
这个念头叫他心里难过,他忍不住落下泪来,道:“你去睡吧,别管我了。”
这话摆明了就是:我不高兴了,你快些来哄我,你要是走了,我可要心碎了。
花凝叹了口气,只得坐到那人床边,道:“别闹了,你还在生病呢,我看着你睡了我才能睡着。”
那人红着眼,委屈的看着她,道:“那你为何不跟我一起……”
花凝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人毕竟是她曾经的另一半,会想跟自己一起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他怎么就不明白,她也并非不愿跟他一起,只是毕竟隔着一道坎,自己心里过不去。
他今**她给他上药,喂饭的,她都可以忍受,可现在这个要求真真是有些过分了。
但花凝不忍心叫他难过,只好道:“我不是嫌弃你,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只是……你现在还在病着,万一将我也传染了,两个人一起病倒了,可怎么好?到时候,可没人伺候你了,难道叫阿音来照顾你么?”
沈纤钥知道花凝在编理由,但她说的也有些道理,他也不想传染了花凝,这才作罢。
“好罢,我知道了,我乖乖睡觉就是了。”
那人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花凝轻轻抚摸着他的长发,道:“好乖。”
只见那人嘴角微微翘起,很是可爱。
花凝便将油灯吹灭了,自己也上榻去睡了。
这一夜,因担心沈纤钥会踢被子,花凝醒了好几回,但那人睡相极好,从未踢过被子。
次日一早,花凝便连忙起身,走到床边探了探那人的额头,已经不烫了,花凝这才放心下来。
她出门去厨房弄了些清粥回来,便将沈纤钥叫了起来,给他喂了些。
那人喝了清粥,也觉得自己身子舒坦了些。
花凝道:“怎么样了,还难受么?”
沈纤钥身子已然大好,但又担心自己身子好了,花凝便会叫他回自己屋去,便决定装病。
“我觉得还是没力气,身上难受的很。”
烧都退了,难道还有别的什么病症?
花凝看不出他的小心思,道:“那你好好休息。”
她起身便要出门去,沈纤钥连忙道:“哎,你要去哪里啊?”
花凝道:“前两日答应了阿音,去山上转转,吃饭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叫莫公子过来给你送午饭的。”
送午饭?这意思是孤男寡女两个人要在山上待一整天么?饶是如此,他自己在花凝屋子里待着有什么意义?
他假装艰难地爬起身子,道:“我也想去。”
“可你还病着,不要逞强,等你身子好了,叫莫公子陪你出去。”
他干嘛要跟莫肖寒一起出去,他和花凝出去是情调,和莫肖寒那就是无聊。
沈纤钥想了想,道:“我身子不舒坦,多半是这两日在床上躺的,需得好好活动活动才能大好,你便带我去嘛。”
花凝有些为难,道:“可,你和阿音……”
沈纤钥和薛音两个人凑到一起会打起来吧。
这也为难住了沈纤钥,可他绝不能叫花凝跟那个混蛋独处,万一被趁虚而入,他后悔都来不及了。
思虑半晌,沈纤钥才狠了狠心,道:“我扮女人就行了吧,他不是还要跟我道歉么?需得带上我,我蒙上脸,叫他看不出便是了。”
花凝原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这人还主动提出来了,昨日不是很排斥么?难道是传说中的男人说不要就是要的欲拒还迎套路?
花凝也不敢问她也不敢说,便只好点点头。只要两人能和平相处,跟谁去不是去呢。
那人低声道:“你出去等我,我穿好衣裳便出去。”
花凝愣了愣,想起那人确实是未着寸缕,便连忙从抽屉里找了个丝帕给他,又将昨日薛音送来的衣裳放在床头。
“那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薛音倒是准备的齐全,沈纤钥捻起那条兜衣,很是嫌弃的甩在一旁。可这女子的衣裳,他根本就不知该如何穿上,只好想将能穿的裤子什么的穿好,可上头就……
好在沈纤钥身材纤细,跟女子无异,那些裤子什么的也都穿得上,他研究了半天好容易穿上那留仙裙,可总觉得里头空荡荡的。
那裙子又薄如蝉翼,一眼便能瞧见里头的光景。
沈纤钥只能扭头看向床上躺着的那条兜衣,难不成叫他一个大男人穿这种东西出去么?
但为了花凝,他也是豁出去了,只好又将裙子脱下来,将兜衣穿上。沈纤钥虽从未穿过这等东西,但他曾脱过花凝的,倒也知道是如何个穿法。
只是花凝从未穿过这等留仙裙,他才无从下手。
穿了兜衣之后,再去穿那裙子,便觉得没有那么古怪了。
终于,将衣裳穿好了,他缓缓推开房门,花凝猛地转身。只见那人散着头发,一袭雪白的留仙裙,美的如同仙子一般,花凝头一回羡慕一个男子这样漂亮。
“好美。”花凝不禁感叹道。
沈纤钥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虽然这个模样叫人觉得羞耻,可是只要一听到花凝夸他美,这人便心花怒放,高兴极了。
她低头瞧见那人的一双玉足还光着,道:“怎么不穿鞋?”
沈纤钥低声道:“那鞋子尺码太小,我穿不上的。”
花凝道:“那我去叫人给你找双大一些的来,等会儿我回来给你梳头发。”
沈纤钥点点头。
花凝去前院寻了个仆人,便叫他那一双大些的女鞋来,那仆人便连忙去办。
回到屋里,那人正乖乖的端坐在梳妆台前,等着花凝来给他梳头。
其实花凝也不怎么会梳头,只会一两个女子的发式,便随便给他梳了一个。那人可真是一张国色天香的脸,什么样的发式都能映衬出他的美貌。
花凝瞧着镜中的小美人儿,这人的一双桃花眼,眉目含情,一点朱唇即便未着半点口脂也红润非常。
花凝玩笑道:“你若是个女子,怕是得有成千上万的男子排着队要娶你呢。”
沈纤钥低头浅笑,花凝从镜中刚好能看到他含羞的颜色,实在叫人心动。
良久,那人缓缓抬起头来,从镜中对上花凝的眼眸,一双桃花眼中像是含了一汪泉水一般清澈。
“那你呢?你若是个男子,会不会想娶我?”
花凝只觉得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整个人有些躁动,道:“我……我自然想娶的。”
那人又含羞笑着,道:“那你现在娶我好不好?”
说着,沈纤钥便站起身来,那人高出花凝一个头多,她需得抬头才能看着那人的眼睛。她原先从来没觉得,他站在自己身旁,怎么心跳的这样快?
花凝有些无措,连忙将床边那条丝巾拿过来,将那人漂亮的脸蛋儿遮起来。不遮还好,这一遮上,他那一双桃花眼更显得美艳。
花凝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她低声道:“别看我了,怪尴尬的。”
谁知那人却歪着头去看她,道:“喜欢阿凝,想时时刻刻都瞧着阿凝,一刻都不移开视线。”
真没想到,这人说起情话来,真是叫人把持不住。
花凝觉得再听几句,自己就要心动了,说不定会对沈纤钥做出什么有违天理的事情。
她连忙背过身去,道:“别说了。”
沈纤钥见她耳朵微微泛红,便知晓她心动了,继续拖着尾音道:“阿凝,你不喜欢我么?”
沈纤钥的嗓音本就婉转动听,这会儿故作柔情的说出这句话,任凭世间再静心的禅师也受不了啊。
喜欢,她喜欢的,这句话几乎就要从花凝口中说出来了,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好气氛。
花凝轻咳了一声,连忙去开门,来人是薛音。
他面色红润的端着一个盘子,上头放了一双绣花鞋子。
“那个,我听仆从说,那……那位姑娘要双鞋子,我便带过来了。”
花凝接过鞋子,想着沈纤钥也穿好了衣裳,脸面也遮起来了,便叫薛音进去。
薛音有些扭捏,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瞧见女子的身子,自然觉得不好意思。他也知晓男子做了这等事,是该娶那女子才是男儿本色,但他心有所属,便又觉得对人家愧疚。
进了屋,便瞧见那人坐在床边,一双白玉美足便暴露外面。
薛音连忙转过身去,道:“姑娘,冒犯了。”
花凝连忙给沈纤钥穿上鞋子,只听沈纤钥故意低着嗓音,道:“你昨日瞧见什么了?”
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像是句真话。
沈纤钥微微皱起眉头,道:“你说的是真的?既然什么都没瞧见,为何你送我的衣裳这样合身,难道是靠猜的么?”
花凝顿时惊住了,这人怎么学起女人说话也这样惟妙惟肖?
那个站着的身子明显僵直了,口中也结巴起来,“我……我我,什么都……都没瞧见,都没瞧见。”
薛音被他噎的一句话说不出,只是涨红了脸,觉得更加无颜面对人家。花凝见两人气氛如此紧张,便轻咳一声,低声道:“你就别咄咄逼人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沈纤钥委屈极了,他叫人瞧了去,花凝不仅不帮他说话,怎么还给那个登徒子说情?难不成她心里一点都不在意么?是不是他发生了任何事都跟她无关?
那人的泪珠儿就挂在眼角边边,花凝只好软下语气,道:“那到底还要不要出去了?”
沈纤钥低声道:“要去。”
“那便乖一些,好不好?”
沈纤钥这才点点头,心里还是委屈,但也没有办法。
花凝将沈纤钥扶下来,那双鞋已经是女鞋中最大的了,奈何沈纤钥一个男子穿着还是勉勉强强刚好挤进去的。
花凝道:“阿音,纤……纤姑娘也想跟我们一起去山上游玩,我们便同行吧。”
薛音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低声道:“纤姑娘?”
他此时才瞧清那位‘纤姑娘’,一袭雪白留仙裙,简直像是量身定做的,那人身材极好,唯独有一点美中不足,便是胸太小了。
面纱将他的脸遮住了,却能更凸显出那一双桃花眼的深情。
薛音大为震撼,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这得是个多美艳的姑娘啊。可他不记得他的药王谷有这号人啊,但毕竟药王谷人口众多,除了他府上的人,周围还有好些农家,专门给他药王谷种植药材的。
许是那个农户家的姑娘吧,花凝也不知从何认识的。此时当着人家姑娘的面,他也不好问出口来。
“阿音。”
薛音听到花凝唤他,这才回神,道:“好,我叫人备了马车,请随我来。”
沈纤钥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个登徒子,他刚才那眼神分明是往他胸前瞄了来着。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他的阿凝,真是气死他了。
三人上了马车,那车夫便驾着车往山上去。好在这山路十分宽敞开阔,马车畅行无阻。
马车内分了两边座位,薛音自己坐一边,花凝和沈纤钥坐一边。
薛音偶尔会忍不住瞄向沈纤钥,去瞧那人漂亮的眼睛,每每被沈纤钥发现,他便会恶狠狠地瞪过去,吓得薛音不敢看过来。
花凝则是一直瞧着窗外的风景,青草悠悠,和风微拂,真叫人心情愉悦。她完全没注意到车里其余两人的情况。
084章 被情敌瞧上了
“纤……纤姑娘,你快看,那便有一处山泉,好漂亮。”
沈纤钥连忙探头去看,果然有一汪清泉,泉水清澈无比,他忍不住细着声音道:“停车,停车,我要下去。”
薛音听了连忙叫车夫停下车来,薛音连忙跳下车来,想将两个姑娘扶下来。沈纤钥自然不愿意叫情敌扶自己下车,便皱了皱眉,要自己跳下去。
可他是个从未穿过裙子的,哪里知道这穿了裙子分不开腿的,长腿刚迈下去一边,整个人便栽倒下去。
薛音连忙去扶,被沈纤钥压倒在地,两个抱了个满怀。
薛音只觉得后背一阵疼痛,他忍着痛意道:“纤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好在有薛音这个人肉垫子,沈纤钥半点儿也没有受伤,他连忙爬起身子。
沈纤钥拍了拍自己明明没有灰尘的衣裳,好像碰到薛音像沾了污渍一般。
薛音也爬起来,后背上疼的厉害,但他知晓应该只是些皮外伤,这会儿也不好扫兴说要回去。
况且是在这位‘纤姑娘’面前,他原就是有愧疚的,更不好说什么了。
花凝刚才瞧见两人抱在一起,心里不由得大惊,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沈纤钥这样下去会叫薛音瞧上他的。
她连忙下车,关心道:“阿音,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伤了?”
薛音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纤钥便先开口了,“你怎么不问我受没受伤?”
她又不瞎,这人刚才分明是半点儿没着地儿,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面对沈纤钥的质问,花凝也不好说出伤他脸面的话来,只好道:“那纤姑娘有没有受伤?”
沈纤钥捂着胳膊,假装道:“胳膊好疼,你帮我看看。”
花凝瞪他一眼,只以为他又在装病,谁知她掀起那人的袖子一瞧,竟然真的红肿了一片。
她立刻便担心起来,道:“刚才不是没摔着么,怎么还伤着了?”
薛音也连忙紧张的抓起沈纤钥的手臂,道:“纤姑娘,你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许是男人的责任,叫薛音觉得他对‘纤姑娘’有一种莫名的感情。
沈纤钥连忙从他手里抽回手臂,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还对他拉拉扯扯的?
忽的,一个神奇的念头从沈纤钥脑海中泛起,难道是薛音瞧上他了?
沈纤钥的第一个感觉是恶心,转念一想觉得要是这个混蛋瞧上了自己,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这样,他便不会再纠缠阿凝了。
这样一想,沈纤钥便觉得自己是应该好好勾引一下这个薛音,若是能用这种法子干掉情敌倒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他故作虚弱的将身子靠在薛音的身上,娇滴滴道:“薛公子,我好疼,手臂好疼,该怎么办才好?”
薛音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身子都僵直了,结结巴巴道:“纤姑娘……姑娘应该只是……身子太虚……虚弱了,我……我身上有药膏,擦一擦……便会好的。”
沈纤钥笑吟吟的伸手摸上薛音的胸口,道:“在哪里?是在这里么?”说着那人还将手伸了进去,胡乱的摸了起来。
薛音整个人都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那柔若无骨的玉手正在他怀里胡乱摸索着。
片刻,那人便将一个药瓶摸了出来,在薛音眼前晃了晃,道:“是这个么,薛公子?”
最后那三个字,他说的极为娇媚,叫在场的人无不惊讶,这应该是明晃晃的勾引了罢。
薛音呆滞的点点头。
沈纤钥比薛音还要高一些,这会儿倚在人家肩上的模样怎么瞧怎么古怪,沈纤钥含情脉脉的看向薛音,伸出自己纤细的手臂。
“薛公子帮我擦药嘛。”
花凝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是瞧不出沈纤钥这是唱的哪一出,不是挺讨厌薛音的么,怎么这会儿又这般娇滴滴的叫人家给他擦药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好像自己夫君在勾其他小娘子一般,叫人窝火。
花凝一把将人从薛音怀里拽了出来,又夺过那人手里的药膏,轻轻打开,给他擦拭着。
沈纤钥虽然被花凝粗暴了拽出来,可他心里可高兴极了,阿凝吃醋了,他知晓阿凝吃醋的模样,这说明阿凝还是在乎他,不舍得叫旁人碰他。
早知如此,他应该早些对薛音示好,这样阿凝也能早点知晓自己的心意。
给他擦过药,花凝还是有些不高兴。不过也是,平白的被这个小妖精扣了一顶绿帽子,她的心情怎么会好?
虽说她忘掉了以往,等等,花凝意识到了问题,她早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即便以前两人是情人,可如今也不是了。她为何要这样生气,为何见不得沈纤钥跟旁人卿卿我我,尽管对方只是个男子?
花凝好像明白了,她喜欢沈纤钥。
因为喜欢他,才会在得知他欺骗自己之后大发雷霆;因为喜欢他,才会舍不得他淋雨,彻夜未眠;因为喜欢他,才会照顾他,还给他擦身;因为喜欢他,才不能允许他跟旁人亲密。
花凝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她明明认识沈纤钥才不过三天啊,竟然就这样喜欢上他了么?
毕竟是个王爷,许是家里人不肯他跟个男子,才会用她来打掩护罢了。
眼前那小妖精正因花凝吃醋眉眼中都含着笑意,花凝却只道他是因为刚才被薛音抱了才会如此,心里不由得更加憋闷了。
花凝道:“你不是要去看山泉么,还去不去了?”
那人连蹦带跳的连忙跟上花凝,道:“阿凝,走慢些嘛。”
望着两人的背影,薛音心中疑惑了,他明明喜欢阿凝喜欢了那么多年,为何此时面对那‘纤姑娘’根本把持不住呢?
车夫低声道:“主子,按计划行事么?”
薛音愣了一下,才想起之前岳叔叔提过的花凝害怕蛇,他原打算叫这车夫放蛇吓唬阿凝来的。
他点点头,道:“好,一切按计划行事,蛇是无毒的小蛇吧?”
“没错,都是按主子吩咐准备的。”
薛音也跟上了前面那两人,沈纤钥到了泉边,便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泡在泉水中,冰冰凉的泉水从他的脚上流过,真是舒服极了。
薛音看向那人的一双玉足在泉水中缓缓地来回拨动,水面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仿佛荡进了薛音的心里。
沈纤钥似乎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转身看向薛音,媚眼如丝笑吟吟道:“薛公子,这水好舒服,你要不要,也过来洗一洗?”
这句话从沈纤钥嘴里说出来,可真像是话本里吃人的妖精常对书生说的话语。
花凝听了觉得心中有些不悦,道:“赶紧上来,把鞋子穿好了,别再着凉了,可没人照顾你。”
谁知那人竟然笑着看向薛音,道:“薛公子会照顾我的吧,嗯?薛公子?”
薛音鬼使神差的点点头,道:“嗯,我会。”
花凝瞧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心里不爽到了极点,便转身要往马车走去。
沈纤钥一见她要走,便立刻慌了神,道:“阿凝,我不玩了,你别走嘛,我马上穿上鞋子便是了。”
可是脚上泡了水,去穿那勉强合脚的绣花鞋,实在是有些难,他越急便越穿不好,良久才好容易将鞋子穿上。
花凝已经走到马车边上,沈纤钥急的想跑过去,可那裙子根本不容他迈大步子,一个踉跄还险些跌倒。
薛音连忙扶住他往马车走去,忽的脚边一个柔软的东西窜了过去。
“啊……有蛇……有蛇……”
沈纤钥一向害怕蛇,他几乎是本能的跳了起来,这个人都挂在了薛音的身上,眼眶中早就含满了泪水。
薛音不知为何,心头猛地一颤,好像被人揪了一下,难受的很。
他总说自己喜欢花凝,可是却从未对花凝有过这等感受,难道自己真的动心了么?
花凝被沈纤钥一嗓子喊出来,转头看过来,瞧见的就是沈纤钥整个人被薛音抱在怀里的样子。
她有种说不出的气愤,明明自己怕蛇怕的要命,但她还是三两步便走了过去,从旁边捡了一个树枝,将那条小蛇挑起来,扔到远处去。
回来时,那人还是害怕的在薛音怀里,花凝语气不善道:“你还要在人家身上待多久?”
沈纤钥这才红着眼睛看向花凝,道:“蛇……有蛇。”
花凝瞪他一眼,道:“我已经把蛇弄走了,我看你不是怕蛇,是想待在阿音怀里罢。”
她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
沈纤钥原本就是下意识的想离那蛇远一些,哪里就是故意想跟薛音亲近,就算是要亲近,他也该和阿凝亲近。
他连忙从薛音怀里跳下来,连忙追了上去。
上了马车,沈纤钥见花凝生气的厉害,觉得自己好像做过头了,心里有些难受,便一言不发乖乖的坐到花凝身边去。
此时薛音也上了马车,下意识坐到两人的另一侧去,花凝便起身跟薛音坐到一边去。
沈纤钥眸子颤了颤,花凝生气了,都不愿跟他坐一起了。
薛音瞧着沈纤钥都快哭出来了,便觉得很是不忍,道:“纤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吓坏了?”
沈纤钥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只是痴痴地瞧着花凝。
花凝却不去看他,那人还说什么被薛音看了身子便觉得自己脏了,她看来他半点儿没觉得脏,还挺高兴的叫人抱呢。
原先瞧着这人娇滴滴哭啼啼的,又喜欢她这种力大无穷性子像男子的姑娘,她早该想到这人怕是原本就喜欢男子。或许这人想跟自己在一处,不过是为了能传宗接代罢了。
花凝越想越生气,她向来性子极好,从不与人脸红生气的,可这会儿她这是火冒三丈。“阿凝。”沈纤钥低声唤着。
花凝没应他,那人便连忙起身想坐到花凝那边,谁知车子不小心压过一块石头。
沈纤钥一个踉跄便钻到薛音怀里去了,他的脸撞上了薛音的膝盖,顿时便传来剧烈的疼痛。
薛音连忙将人扶起来,道:“纤姑娘,你没事吧?”
沈纤钥脸上疼的很,又因为心中委屈,泪水便淌了下来。
瞧见那人哭了,花凝心中也觉得不忍,便关切的看过去,可瞧着这人跪坐在地上,脸又贴在薛音的腿上,她又有些生气。
沈纤钥挣扎着起身,坐到花凝身边去,好在这马车足够大,一边坐三个人也不算特别拥挤。
沈纤钥拉起花凝的手,轻轻覆在自己戴着面纱的脸颊上,低声道:“阿凝,我好疼好疼,你看看我好不好?”
那声音委屈到了极点,叫人说不出的心疼,花凝将他的脸转到薛音瞧不见的死角,轻轻撩开那人的面纱,果然脸颊上已经被撞红了一块。
花凝将之前给他擦过的药拿出来,又给他涂抹了一些,道:“弄好了,你坐回去吧。”
沈纤钥握紧了花凝的手,不肯走。
见他不为所动,花凝便起身坐到另一边去,成全他两人坐一边。
那人委屈的含着泪坐过来,沈纤钥觉得自己真是冤枉,他本也是像叫这个薛音对阿凝死心。可谁能想到那一桩桩意外,叫花凝误会了自己。
她现在一定觉得自己水性杨花,或许还会觉得他喜欢男人。他想起之前在王府的时候,她便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断袖,后来还曾用那种方法来试探他。
想起之前那些事情,沈纤钥觉得有些担心,他可不想再跟花凝吵架,也不想叫花凝怀疑他。
可他也没法子证明这种事,难不成还叫花凝摸他不成,那种丢脸的事情,做过一次便绝不能再做第二次了。
沈纤钥起身又跟着坐到花凝那边,眼瞧着那人又要起身坐到另一边,沈纤钥连忙一把搂住花凝的腰。
他凑近花凝的耳朵,低声道:“阿凝,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勾三搭四,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花凝瞪他一眼,道:“你喜欢他,也无须跟我道歉,你若是觉得愧对以前的我,那大可不必。如今那些都是陈年往事,越王爷不必再提。”她竟然生疏的叫他越王爷?以前她每次生气都喊他名字沈纤钥,如今却连名字也不喊了是么?
沈纤钥难受极了,他低下头去,低声道:“不喜欢,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阿凝,求你了别对我这么冷淡。”
那人的泪水打湿了面上的白纱,花凝被他哭的心烦意乱,她叹了口气,道:“好了,别哭了。”
沈纤钥抬起头来,道:“你不生气了么?”
花凝没有说话,沈纤钥自然也知道她不会这样容易便消气,他握住花凝的手,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别生气了,阿凝。”
085章 落入陷阱
薛音从头到尾都瞧着这两人,又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但他总觉得女儿之间的对话,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去问。
花凝瞧着沈纤钥可怜极了,便只好点头道:“我不生气了,你别再哭了。”
沈纤钥点点头。
马车穿过山路便往更远的一处山上去了,薛音也好多年没往这些个山头去了,外头的景色陌生又熟悉。
花凝也跟沈纤钥往外瞧着,忽的经过一片鲜红的玫瑰花田,花凝脸上便泛起了笑意。
沈纤钥知晓花凝一向喜欢这种鲜红的颜色,又很喜欢花,他连忙开口,道:“停车,我要去花田里赏花。”
薛音叫马夫停下马车,这回沈纤钥学乖了,他等着花凝先下去,再叫花凝将自己扶下去。
三人前前后后进了那玫瑰花田,沈纤钥便随手摘下一朵,手指轻轻抚弄着那娇嫩的花瓣。
白色的纱衣随着微风轻轻扬起,偶尔也吹拂这那脸上的面纱,他低头闻了闻那朵鲜红的花儿,真真是个落入凡尘的仙子做派。
花凝也摘下一朵,走到那人身侧,道:“低下头来。”
沈纤钥听话的低下头,花凝便将手里的花别在他的发间。这花虽然好看,但此时别在沈纤钥头上却显得太过明艳,原本是清新脱俗的仙子,这回瞧着便像是修成正果的妖精了。
相比于仙子,花凝更喜欢妖精,这人便是一个。
沈纤钥伸出纤纤玉手摸了摸发间的花朵,道:“阿凝,我好看么?”
花凝笑着点点头,那人高兴极了,他便也将手里的玫瑰别在花凝发间,道:“花凝也好看。”
薛音瞧着两人的互动,总觉得有些落寞,但又想着这两人都是女子,自己确然不该生出古怪的想法。
更何况,这两个人,一个是旧爱一个是新欢。
薛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竟会觉得‘纤姑娘’是新欢,果然心里还是对她有想法的。
他将这个缘故归结到自己瞧了人家身子的因果。
‘纤姑娘’什么都好,唯独就是个子太高了些,甚至比他还要高一些,跟她站在一起实在是有压力。
沈纤钥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地方氛围在这样好,他想亲花凝,可是偏偏又有薛音这个讨厌的人在这儿。
忽的,他瞧见薛音也低头去闻一朵玫瑰花,沈纤钥连忙牵起花凝的手,顺着花田往前跑了起来,花凝愣了愣,还是跟着他往前跑。
跑了一会儿,趁着薛音没注意,便将花凝推到在花田里。
花凝一个没留神便被他压了下去,她低声道:“沈纤钥,你做什么?”
那人半撑着身子,居高临下的瞧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声音沙哑极具魅力,道:“别叫我沈纤钥,叫纤钥哥哥。”
花凝自然不知沈纤钥原比她还要小,只是被他吸引了,缓缓开口道:“纤钥哥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便撩开脸上的面纱,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花凝只觉得这人的嘴唇很是柔软,好像还甜甜的,好像泡过蜜一般,叫人沉醉。
直到听到薛音大喊:“阿凝,纤姑娘,你们在哪里?阿凝,纤姑娘?”
花凝这才反应过来,这地方还有旁人呢,这人怎么能亲她?她完全忘了,即便没人,他也不能亲自己的。
将身上那人推开,花凝连忙坐起身来。
沈纤钥被她推到一边,面纱缓缓落下之际,便瞧见他还伸出小舌舔了舔自己的薄唇,很是回味的样子。
两人坐了下来,薛音便瞧见了两人的脑袋,连忙跑了过来,道:“你们怎么了?”
花凝刚要开口就被沈纤钥打断了,他低声道:“我刚才摔了一跤,阿凝想扶我,被我撞倒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戏谑的笑意看向花凝。
薛音又道:“阿凝,你的嘴唇好红,是不是撞到哪里了?”
花凝的脸哄的一下红了个透,她有一种被人捉住的感觉,她结结巴巴道:“我……我……这……不是……我……”
沈纤钥低头浅笑道:“许是倒下的时候被花叶划到了吧,应该无碍的。”
“那……纤姑娘,你有没有受伤?”
沈纤钥不敢勾他了,只是淡淡道:“我没事,多谢公子关心。”
这样冷淡又平常的语气,叫薛音心里一阵难受,明明前不久还对他柔声细语的,怎么这会儿又冷淡起来了?
薛音道:“那,要不要沿着这花田往里走?我记得前面好像又一片竹林,风景也很不错的。”
沈纤钥看向花凝,道:“阿凝,想不想去?”
被他这样一说,薛音也看向花凝,花凝被两人瞧的颇不自在,道:“反正闲来无事,那便去吧。”
薛音便在前头带路,引着两人往前去。
穿过花海,只见一条狭窄的山路,绕过那山路便瞧见一片翠绿的竹林。那一根根竹子,将整个林子都染成了绿色,漂亮的很。
因为走了许久的路,沈纤钥那双原本就不是特别舒服的鞋子就开始磨他的脚了。他觉得脚上很疼,便走的慢了些,花凝因走的较快便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反倒是薛音,因时时刻刻都注视着他,便走近他,道:“纤姑娘,你怎么了?好像不舒服的样子。”
沈纤钥道:“我的脚有点疼,不碍事,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便好了。”
薛音担心道:“那便有一处阴凉地儿,我抱姑娘过去吧。”
沈纤钥哪里敢叫他抱,万一又叫花凝瞧见生气了,他可怎么好?
“不必了,薛公子还是不要碰我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男女授受不亲?薛音心里有些难受,道:“可我连你的……”
沈纤钥脸色刷白,怒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要那我的清白来威胁我么?真是看不出,药王谷的薛神医竟然是这等卑鄙小人。”
薛音被他骂了,顿时也生出委屈来,道:“姑娘,你不要误会,我绝不敢有威胁姑娘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对姑娘负责罢了,绝不敢有欺负姑娘的心思,请姑娘相信我。”
沈纤钥才懒得管他存的是什么心思,只要不妨碍他跟花凝在一处,他便全不在意。至于这人说的什么负不负责的,他一个大男人还要叫个男人负责不成?
“我不要你负责,你不许纠缠我,听到了没有?”
这话说得确实是有些伤人了,薛音还是头一回对一个女子有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竟然还没开始便叫人家拒绝了么?
沈纤钥叮嘱完薛音,便往那人指的那处阴凉地儿去了,走了没几步,忽的觉得脚下一空便栽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将薛音的思绪拉了回来,之间那人要摔倒,薛音连忙伸手去拉他。却不曾想,那是猎人挖的一处陷阱,两人一齐掉了进去。
因薛音是被沈纤钥给带下去的,便压在那人身上,一只手还按在人家的心口上。
他连忙翻身呆愣楞的瞧着自己的手,他原本就觉得‘纤姑娘’他有些不太丰满,却不诚想他是太不丰满,简直就好像没有一般。
薛音暗道:果然是人无完人,这样漂亮的姑娘还是有些缺憾的,真是可惜了。
此时花凝也听到声响赶了过来,瞧见两人掉进了陷阱里,道:“你们没事吧?”
沈纤钥原本就身娇体弱的,这坑很是高深,摔下来的时候又被薛音压在下面,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疼痛。
“好疼,阿凝,我要疼死了,快将我弄上去。”
花凝虽然会些武艺,但她一向是以蛮力取胜的,对于轻功这种使巧劲儿的功法她是一概不精的。
她没法子救两人,便想起那驾车的马夫,道:“你们两个先等一等,我去叫人来帮忙。”
沈纤钥只好点点头,拖着哭
腔,道:“那你快些回来,我感觉骨头断掉了。”
花凝赶忙去找人了。
瞧着那人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薛音心疼道:“纤姑娘,我给检查一下伤的重不重,绝非故意冒犯你,请恕罪。”
薛音见沈纤钥的身子抱起来,那人便哼哼唧唧的喊着疼,薛音只能更加轻柔的动作。
他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发现沈纤钥的后背被石子擦伤了几处,渗出血来了。不过好在骨头都没有受伤,都只是些皮外伤。
薛音松了口气,道:“纤姑娘不要怕,只是些皮外伤罢了。等回去了,我给你弄些祛疤的良药,保证会恢复如初,不会留下任何疤痕的。”
沈纤钥眼睛红红的,道:“真的么?可我怎么会这么疼?”
薛音道:“许是姑娘的身子太过娇嫩,故而对疼痛较为敏感罢了,姑娘不必担心,我府上也有止疼的良方。”
尽管他这样说,可沈纤钥现在真是疼的紧。
他想起之前在梦里为了陷害白竹故意在自己身上弄出伤来,当时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一边是剧烈的疼痛,一边还要装作满不在乎的在情敌面前嚣张。
若说喜欢似乎有些唐突,可若说不喜欢,他又确实对人家动心,故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纤钥见他吞吞吐吐,猜测大概也没多喜欢吧。
若是如此,那他便放心了,回去之后他就变成沈纤钥了,这人以后也无从见面,慢慢就会淡忘了吧。
这样一想,沈纤钥便不以为意了。
因沈纤钥的后背被擦伤了,薛音只能扶着他坐在地上,才能不叫沈纤钥的后背再粘上泥土。
良久,花凝才将那马夫叫了过来,好在马车上有麻绳什么的东西,可以将两人拉上来。
可沈纤钥受了伤,身子虚弱,根本无法单独拉着麻绳上来,薛音只好将麻绳拴在自己的腰上,怀里抱着沈纤钥上去。
好在花凝力气大,两个人一起也并非什么难事,很快便将两人拉了上来。
花凝刚想接手,将沈纤钥抱过来,只见薛音却抢先她一步,已经抱起沈纤钥了。
沈纤钥也是大吃一惊,这个人也太破坏气氛了,真是讨厌极了。
他连忙挣扎了几下,道:“快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你别碰我。”
薛音有些惊讶,但想着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只好将人递给花凝,道:“那……阿凝,你来抱他吧。”
花凝将人抱在怀里,那人便满意的环上她的脖子,还撒娇道:“阿凝,我好疼啊。”
花凝安抚道:“回去给你上药,忍一忍,听话。”
沈纤钥这才点点头,将头靠在花凝的心口,闭上了眼睛。
这场面,这互动,薛音嘴角抽了抽,他怎么觉得花凝像个男人,怀里抱的是她的小媳妇儿呢?
薛音顿时觉得自己还没阿凝像个男子,真是没用极了。
花凝将人抱上了马车,一行人便回药王谷去了。
回到谷中,花凝又将人抱到自己房间里,因那伤口面积太大,薛音只好用剪刀将沈纤钥背上的衣物一一剪开。
那人的薄背被露出来了,只可惜此时已经血肉模糊了,瞧不出那人原本漂亮的美背。
薛音瞧着他的背便想起那日瞧见的光景,顿时有些脸上发烫,他轻咳了一声,道:“纤姑娘,冒犯了。”
花凝瞧着沈纤钥背上的伤口,心疼极了。那人本就是个极夸张的,这会儿虽然背上并非钻心的疼,但被他喊得好像要死了一般。
花凝低声道:“别怕,别怕,再忍一忍。”
沈纤钥咬着嘴唇,眼中是一汪清泪,因那面纱遮住了脸,叫那双含泪的眼睛更加惹人怜惜。
沈纤钥的背上沾满了泥土,薛音只能给他先清理脏污,但每取出一颗小石,那人都疼的大喊。
薛音也心疼道:“纤姑娘忍一忍。”
沈纤钥大喊道:“别叫我忍了,我忍不住,好疼。”
薛音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这样取石有多疼,“我知道姑娘很疼,但你这样大喊大叫,万一咬到自己的舌头可怎么得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咬到舌头是会出人命的。
花凝将手伸过去,道:“你若是疼,便咬我的手臂,不要喊了,好不好?”沈纤钥抱着她的手臂,他怎么忍心咬她的手臂,只能咬紧牙关,道:“快些取,我忍住就是了。”
花凝伸手抚摸着沈纤钥的头发,道:“很快就结束了了,别怕别怕。”
那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星星点点全是泪光,光是取石子便取了足足半个时辰,沈纤钥疼的都麻木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没知觉了,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吓人。
薛音取完了石块,便给他撒了些药粉。
沈纤钥声音虚弱道:“会不会留疤?”
果然是姑娘家心性,还是爱漂亮的,但他的伤口实在太严重,普通的伤药很难不留下任何疤痕,薛音有些为难。
顶点
086章 喜欢纤姑娘
“其实,我这里有一种伤药可以保证不会留疤,但是它有点副作用。罢了,反正你是个女子,应该没什么大碍。”
这样一做比较,沈纤钥顿时觉得薛音这人也没什么不好,自己这样欺骗他好像有些不道德。
他好像挺喜欢自己的,若是对自己动了心,日后又发现他其实是个男子,还是他原来的情敌,怕是要气死了吧。
沈纤钥低声道:“那个……薛……薛公子,你是不是喜欢我?”
薛音被他这样一问,自己也答不上来,他明明才第一回见‘纤姑娘’,即便加上先前那次尴尬的一回也才两次。
一听这话,沈纤钥便警惕起来,道:“什么叫是女子没有大碍?你这伤药到底有什么副作用?”
薛音面上有些微红,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那伤药中有几种成分有些补,男人用了容易上火罢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不过姑娘用应该没什么大碍,要我给姑娘用这种药么?”
上火?哪种上火?沈纤钥脑子里浮现在崇山镇时自己误食的那个药,是那种上火么?
他的后背都疼的没知觉的,要是再被花凝欺负,会死的吧。
沈纤钥有些犹豫起来,但他又不想在自己身上留下疤痕,以后被花凝瞧着,会讨厌他的吧。
他原就觉得自己没什么优点,要是再连自己这身皮囊也不好了,到时可真是要遭人嫌弃了。
终于,沈纤钥下定了决心,大不了就忍着不来便是了,更何况花凝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也不会愿意欺负他吧。
他咬咬牙,道:“来吧来吧,只要不留疤,用什么药都行。”
薛音见他这样信任自己,便叫仆人去将药取了来。
这可是他的宝贝,很珍贵的,但若用在‘纤姑娘’身上,他倒是很乐意多用一些。
沈纤钥哪里知道这人心里这样想,他这几日原就有些心浮气躁,被薛音上了大补的药那还得了?
好容易上好了药,沈纤钥也不能平躺,只能保持侧身的只是,难受极了。
薛音道:“纤姑娘若是觉得这个姿势疲乏,可以将枕头垫在肚子下面,趴着睡也是可以的。”
花凝有些惊讶,趴着睡便趴着睡,为何还要垫个枕头?
沈纤钥也不明所以,道:“不垫枕头会怎么样?伤口会愈合的慢么?”
只见薛音脸上一红,低头看向沈纤钥扁平扁平的胸口,一脸‘你都这么平了,再趴着或许会凹进去’的表情。
沈纤钥被他的表情惹怒了,也顾不上背后的疼痛,双手连忙环上胸口,道:“你这登徒子,往哪里看呢?”
薛音连连道歉,却还是被沈纤钥扔着枕头赶了出去。
沈纤钥一把将脸上的面纱丢掉,又撩开自己的衣领,往里头看了一眼,要是他有那东西才真是吓死人了。
花凝坐在床边,道:“还疼不疼?”
沈纤钥握住花凝的手,道:“阿凝,我好疼啊,你帮我吹吹好不好?”
说着,那人便趴在床上,将后背露出来,瞧着上面的伤口,实在是触目惊心。花凝轻轻抚摸了一下,道:“伤的这么重,一定很疼。”
听她这样一说,沈纤钥原本应该高兴花凝心疼他的,可忽的又想起自己现在后背一定很丑,不能叫花凝瞧见。
他连忙背对着花凝转过身来,道:“很吓人是不是?你还是不要看了,给你留下什么阴影就不好了。”
花凝惊讶道:“什么阴影?”
只见那人脸上一红,喃喃道:“万一以后,你要我的时候,瞧见我的背就想起这血淋淋的样子,便对我没兴趣了。”
这人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那些?看来还是没有那么疼。
花凝将他的身子轻轻翻过来,道:“别再动了,我没有阴影,现在给你吹一吹,不要胡闹。”
她说没有阴影,也没反驳以后不会要他,那就是说她其实心里对他不排斥的吧。
沈纤钥觉得自己的逻辑实在是太对了,心中便如同放了烟花一般,高兴极了。
后背上凉凉的微风吹过,沈纤钥便觉得原本火辣辣疼的地方也舒服多了,花凝给他吹了许久,那人渐渐舒服的睡着了。
花凝担心给他盖被子会擦着他的伤口,便给他盖了条薄薄的纱衣。
薛音从花凝屋里出来,便回主屋去了,岳怀安已经等候许久了。
见他回来,连忙道:“我刚听仆从说,有人受伤了,是你还是阿凝?”
薛音想起之前自己后背确实是受了点伤,但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摇摇头,道:“岳叔叔别担心了,受伤的是别人。”
岳怀安松了口气,道:“你不是和阿凝两个人出去的么,怎么还有别人?”
薛音摇了摇头。
瞧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难道是计划没成功么?
“我不是教你用蛇吓唬阿凝么,搞定没?”
薛音喃喃道:“搞定了。”
岳怀安得意道:“既然搞定了阿凝,不是件好事么,你怎么还不高兴?”
那人低声道:“搞定了,我被人搞定了,岳叔叔,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她又漂亮又温柔,我还……还瞧了人家的身子。”
听了这话,岳怀安大吃一惊,道:“瞧了身子?阿凝的么,你这个禽兽?”
薛音道:“不……不是阿凝,是别的姑娘。”
岳怀安听了更加震惊,道:“你不是喜欢阿凝么,怎么只是出去了一趟,便又喜欢上别的姑娘了?”
薛音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看见她便想跟她亲近,想起她心里就觉得甜蜜。我好像是病了,在她面前连说话都觉得不自在,心跳的很快,瞧不见她,我这心里又空落落的。”
看来阿音确实是喜欢上他口中的这个姑娘了,岳怀安摇了摇头,觉得有点可惜,他还挺喜欢阿音的,至少比那个叫沈纤钥的要强上许多倍。
那个沈纤钥,一看便是个磨人的,还需得花凝日日照顾他,真是叫人恼火。
但岳怀安也不愿乱点鸳鸯谱,既然阿音对阿凝没那个意思了,此事也只能作罢了。
“是哪家的姑娘?”
薛音喃喃道:“我不知道,反正是谷中的女子,虽然蒙着面,但我看得出是个极标致的美人儿,尤其是一双灵动的眼睛,我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
听着薛音的描述,岳怀安不禁感慨,这些年来薛音作为药王谷的当家,模样又是个端正清雅的。
故而,有不少女子前来示好,可薛音从未瞧上过一个,他时常说那些女子生的丑陋,要不就是不合眼缘,这才一直心心念念想着花凝。
看来这回这个是真的得了薛音的喜爱,竟用这样好的话来形容那姑娘,想必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岳怀安道:“既然这样好又离得很近,不如干脆去人家姑娘家里提亲便是了。反正这谷中的一干人等虽各有章派,但终归都是你的下属,你若提及此事,应该没有不答应的。”
薛音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他不愿用这种方法叫‘纤姑娘’嫁给自己,他想得到人家的心。用那种卑劣的手段只能得到她的人罢了,‘纤姑娘’那样好的姑娘,值得旁人用心对待。
“我要让她爱上我,到时我再跟她求婚,这才是正道。”
岳怀安拍了拍薛音的肩膀,道:“好孩子,像个男子汉,只是可惜了,阿凝怕是又要落到沈纤钥那小子手上了。”
薛音这几日都要将沈纤钥给忘了,那人不是给自己做仆人的么,这几日也没见他的影子,真是个能偷懒的。
但仔细一想,他既然已经打算放弃阿凝,转向‘纤姑娘’,那便做个顺水人情,成全阿凝和那个沈纤钥算了。
只是岳叔叔好像很不喜欢沈纤钥,但这不是自己现在该关注的问题,还是想办法将纤姑娘追到手才是正事。
他连忙拉着岳怀安坐下,道:“岳叔叔,我这方面欠缺得很,你可得帮帮我,这讨女孩子欢心什么的,应该如何成事?”
岳怀安自己一把年纪也没个相好的,这孩子怎么还向自己请教呢?他原本教阿音追阿凝,是因为他了解阿凝的性子,可这一个陌生的姑娘,他如何得知该怎么讨人欢心?
但薛音期待的眼神,实在是叫岳怀安不好拒绝,他只好道:“那你先跟我说说,那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薛音想起‘纤姑娘’的时候,一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岳怀安这才发觉他以前对阿凝都不曾这样过。如果说阿音喜欢阿凝是因为感激她的救命之恩,那如今这个一提到就叫他满脸幸福的女子应该就是真心悦爱的了。
“她是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姑娘,身上的皮肤像玉一样光洁雪白,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说话的时候娇滴滴的,撒起娇来很是可爱,但有的时候又很冷清,像个落入凡尘的仙子,叫人不敢沾染。”
这真的是个姑娘么?怎么听起来像是说书先生口中的小仙女呢?
岳怀安觉得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看来仅凭薛音的描述有些不大可信,还是得自己亲眼瞧上一瞧才行了。
“那姑娘现在何处?”
薛音道:“在阿凝房间里,她受了伤,现在应该在休息。”
岳怀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叔叔先帮你打探打探情况,到时候保证叫你抱得美人归。”
薛音大喜,道:“岳叔叔,多谢你了。”
从薛音处出来,岳怀安便去了花凝那里,他敲了敲房门,便听到花凝的声音,“谁啊?”
“是我,阿凝。”
原来是师父,花凝连忙将房门打开,道:“师父,怎么了?”
岳怀安往里瞧了瞧,道:“听说你们今日出去有人受伤了,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花凝笑道:“我没事师父,里面倒是有个受伤的,但已经上了药,师父别担心了。”
“不叫我进去坐坐么?”
花凝想着这会儿沈纤钥睡着了,也没戴面纱,叫师父瞧见他穿着裙子又梳了女子发式的样子,那人岂不是羞愤欲死?
可师父都这样说了,她怎么好不叫师父进去?
花凝只好将岳怀安请进来,她连忙将床幔放下来,遮住床上那人。
岳怀安只瞧见个大概轮廓,好像是个样貌极其出众的姑娘,也难怪阿音会对人家一见钟情。
“为何要放下床幔,还怕师父瞧见那人么?”
花凝讪讪的笑着,道:“那倒不是,只是那姑娘的后背伤的厉害,阿音将她的衣裳剪了,这幅模样叫人瞧了不成体统。”
岳怀安点点头,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他又道:“那姑娘是从哪儿来的?”
这真是将花凝给难住了,这叫她怎么回答呢?
她总不能胡乱编出个人家来,师父在这谷里住了这么多年,不想薛音那个没心肝的,连自己手下多少人都不知。万一自己瞎编的那家师父认识,可真是穿帮了。
思来想去,她只好道:“我告诉师父,但您不要跟旁人说啊。”
神神秘秘的,岳怀安点点头,道:“你说吧。”
花凝尴尬道:“其实那是沈纤钥……”
她正要将实情和盘托出,便听到那床幔后面的人轻咳了一声,花凝被吓了一跳,这真是有一种在背后说人闲话被逮个正着的感觉。
花凝只好笑道:“其实,那是沈纤钥他们带来的姑娘,但门外把守的太严,我怕阿音知道了要发火才一直没敢说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竟然不是谷中的女子,是那个沈纤钥带来的。
岳怀安一想,又觉得不对劲,道:“那个混小子,还说什么你是他夫人,出门怎么还带着别的女子?”
他又一想,那个沈纤钥还是个王爷,看来应该是妻妾成群了,这姑娘说不准是他的那个侍妾或者相好。
难怪他不记得谷中有这样漂亮的女子,想起沈纤钥那张招蜂引蝶的脸,会有这种模样的侍妾也不奇怪了。
他叹了
口气,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以后你还是少跟那个沈纤钥来往的好,那小子一看便是个有心眼儿的,你跟他在一块儿,早晚要吃亏的。”
花凝有些惊讶,她不知师父到底脑补了什么东西,怎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其实她觉得沈纤钥挺好的,虽然确实有些小聪明,但人又乖又美,很讨人喜欢。
087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但师父那不容质疑的模样,花凝只能答应。
岳怀安似乎还是有些生气,便转身离去了。
他刚走出门去,沈纤钥便轻轻撩开床幔,低声道:“阿凝,你不要听你师父的,我绝不敢对你耍心眼儿的,你师父就是喜欢薛音才会对我有这么多偏见,你千万不要相信。”
花凝上前将那帐幔挂起来,道:“谁知道,你先前还装病骗过我,我师父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谁知你是不是真心待我。”
沈纤钥咬紧了下唇,道:“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相信你?”花凝瞪他一眼,道:“今日你跟阿音眉来眼去勾引人家的时候,可没想着叫我相信你。”
那人立刻便着急,道:“我那是想叫他对你死心嘛,我都放下尊严牺牲自己了,你怎么不理解我?”
花凝岂会不知,只是想到他那样,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坦。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心里将沈纤钥当成自己的了么?
花凝低着头喃喃道:“可你……都没勾引过我。”
沈纤钥瞬间便羞红了脸,原来阿凝也喜欢那种调调?怎么对别人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一想到对花凝那样,他便觉得脸上一阵发热。
不只是脸上,连身上都在发热,他极力的叫自己冷静下来,良久,怎么还是这么热?
他拉了拉自己的衣襟,道:“阿凝,这屋子有些热,你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好不好?”
花凝以为他是在转移话题,便瞪他一眼,道:“别打岔,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沈纤钥只觉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身上难受的不行,额头上都渗出一层薄汗,“阿凝,我好热,好热。”
说着那人的语气都变得十分柔软,还带着古怪的尾音。
他这算是在勾引她么?
花凝有些呆愣,明明是自己说的,怎么人家真这样对她了,她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呢?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过,你还是好好说话吧,你这样的语气,我有些受不了。”
那人几乎要哭出来了,脸上的汗越来越多了。
他觉得某个地方也膨胀了起来,沈纤钥这才想起薛音说的那个副作用,顿时便后悔起来,这种事情怎么忍得住啊?
“阿凝,扶我坐起来,扶我起来。”
沈纤钥的语调十分着急,花凝只好将人扶起来,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你别急,我现在去叫阿音过来给你看看。”
那人一把拉住她,道:“别,别去找他。”
叫薛音瞧见他这副模样还不如直接杀了他,那可是他的情敌,自己现在这么狼狈,绝不能叫他瞧见。
花凝厉声道:“别胡闹,这会儿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他是神医,叫他给你看看才能免了你的伤痛。”
沈纤钥哭丧着脸,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
他拉着花凝的手往下,花凝瞬间便瞪大了眼睛,道:“你……你怎么这种时候还……”
他也不想啊,谁会在这种尴尬的时候做这种事情?
“是薛音说的那个副作用。”
原来是上火了?花凝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收回来,道:“那我叫他给你开些药降降火。”
那人却落下泪来,道:“你去找他,不就叫他知晓了我扮女人的事情,而且整个药王谷都会知道,我这样了的事情。”
这倒是真的,好像确实不能去找薛音。
花凝为难道:“那怎么办?你能忍得住么?”
忍不住也得忍啊,他这种时候,身上还受着伤,即便花凝愿意,他也禁不起折腾啊。
花凝见他难受极了,便不忍心道:“要不我来帮你?”
沈纤钥大惊,她竟愿意帮他么?不是不喜欢他了么?
沈纤钥有些发愣,故而花凝问他第二次的时候,他便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知道那花凝手上冰凉的触感才叫他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道:“阿凝,你……”
花凝从未做过这等事情,但她也并非对此事一无所知,早先也曾听书的时候,几个将她当做男孩儿的小伙伴,带她一起去买过那画册。
但她每次都没什么钱,故而只是看了几页学了个皮毛,花凝担心自己做的不对,便低声道:“不舒服么?”
怎么会不舒服,她每次都弄得他很喜欢。
“没有,很舒服,只是不想委屈了你,做这种事情。”
花凝笑道:“我以前没帮过你么?”
沈纤钥的脸更红了,道:“有的,只是现在你不是忘了我了么?”
话音刚落,他又惊呼一声,花凝道:“抱歉,刚才下手重了是不是,我再轻一些。”
沈纤钥只是捂住自己的嘴,良久在他的一阵颤抖中结束了。
结束的那一刹那,沈纤钥整个人都瘫倒下去,好在花凝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道:“别躺下,背上还有伤呢。”
因结束时的强烈感觉,沈纤钥眼里全是泪水,此时被她扶着又觉得羞怯,眼泪便落了下来。
花凝一着急便给他擦擦眼泪,却没想到手上不小心沾上东西,便蹭到那人的脸上。
那人几乎要晕死过去,皱起眉头嫌弃道:“你怎么又用这只手来摸我的脸?”
花凝瞧着那人脸上一小点白色,连忙道:“你别动啊,我找东西给你擦干净。”
沈纤钥这才明白她将那东西沾到自己脸上了么?
他顿时便大哭起来,觉得丢死人了。
花凝着急道:“别哭,别哭。”
可是,已然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看着他的眼泪将那一点点冲刷下来,淌到那人粉红的薄唇边上。
完了完了,花凝只觉得自己犯了大错,连忙将帕子取来,给那人擦擦干净。
好在没有镜子什么的,不然这人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那人哭够了,又嫌不舒坦,非要将脏衣裳换下来,可花凝这里哪有他能穿的衣裳还给他。
“我去找莫公子给你拿身衣裳回来吧。”
沈纤钥想起之前在梦里的时候,她还曾给白竹穿过她的衣裳,自己都没穿过,此时有醋起来。
“我要穿你的衣裳。”
花凝不解道:“你还想穿女装?”
只见那人猛地瞪了她一眼,花凝便没再多说,便从柜子里拿了身干净的里衣给他。
好在之前阿音给她准备很多衣裳,其中还真有几件宽大些的。
花凝拿出来放在床边,道:“你自己能换么?”
沈纤钥担心叫她瞧见自己的脏污,便道:“我当然能,你转过身去,不准看我。”
花凝只好背对着他,随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又是帕子擦东西的声音。
这样还不如看着呢,她耳力很好,几乎能猜到他的每一个动作,脑子里便将整个儿都补全了。
良久,终于没了声响。
花凝觉得喉咙有些发痒,便轻咳了一声,道:“你换好了没啊?”
那人没说话,花凝好奇的转过身来,只见那人身上的裤子只到小腿处,短了一大截。因后背上的伤口,沈纤钥没办法将里衣穿上,而原先那条裙子也因为是上下一体的也没法再穿了。
沈纤钥捂着自己,道:“你别看我了,难看死了。”
花凝有的时候是真的搞不懂沈纤钥,一个人怎么美成这样,还天天都说自己难看呢?
即便是此时受了伤,伤口不怎么好看,也只会叫人觉得怜惜而非难看。
花凝只好用剪刀将那间里衣的后背剪下来,前面又绑好了,才叫他穿上去。
虽然瞧着古怪,但总比光着好得多。
沈纤钥动了这许久,身后的伤口已经有些裂开了,花凝瞧了很是心疼,道:“这几日都不准再动了,又流血了,怎么也不说出来,不是很怕疼么?”
刚出门便遇上了莫肖寒,那人正是来找沈纤钥的,他一脸怪笑道:“小病秧子还没好么?”
沈纤钥被她扶着趴下,道:“是很疼,但是我不想叫你看见我狼狈的样子嘛,不想被你嫌弃。”
花凝笑道:“我不会嫌弃你的,我去叫阿音再来给你看看,要是又什么需要的,便跟我说,不准再这样了,知道了吗?”
沈纤钥点点头,忽的想起一事,道:“面纱。”
亏他还记得这事,花凝将面纱递给他,便出门去了。
这算是好了还是没好呢?风寒是好了,如今又添了新伤了。“他受伤了,你进去瞧瞧他吧,我得去找阿音来给他看一看。”
望着花凝急匆匆的背影,莫肖寒摸了摸鼻子,心道:那个薛音,他会愿意给小病秧子瞧病,怎么可能嘛?
莫肖寒摇了摇头,便推门进去了。
沈纤钥以为是花凝回来了,便软着声音道:“怎么这么快便来了?”
莫肖寒走上前去,瞧见那人背上血淋淋的伤口,道:“小病秧子,你这怎么搞的?”
那人一见是莫肖寒,连忙激动道:“出去,出去,你别看我。”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换过衣裳了,虽然身上穿的是花凝的里衣,但里衣这东西又分不出男女,他这才放心下来。
莫肖寒被他喊得一愣,道:“我看你怎么了?我说小病秧子,你不会真对我有什么想法吧,还怕在我面前衣冠不整?奇了怪了,你哪里我没瞧过的啊?”
这句话几乎能将沈纤钥气掉半条命,他气愤道:“我呸,你这种臭男人也能入得了我的眼,我看你是皮痒了,想挨揍。”
说话间,沈纤钥已经将枕头捏在手里,随时准备扔过去。
莫肖寒连忙将枕头抢过来,道:“别闹了,别闹了,你这伤口都要裂开了,我不说话了,你要是还生气,等你好了怎么揍我都行,这会儿还是好好养伤吧。”
这倒还像句人话,沈纤钥渐渐平息心里的怒火。
莫肖寒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道:“你这怎么搞的,不是风寒么?你这是病症转移了,还是被花凝打了啊?还有你这个面纱和发式是什么意思,这是女人的发式吧。”
他说着,便伸手拨弄了两下小病秧子的头发,又撩了撩他脸上的面纱,觉得很是有趣。
沈纤钥气的攥紧了拳头,他怎么把头发的事情给忘了,早知道应该叫花凝一同给他拆开的。
“你别在这待着了,净惹我生气,巴不得我早死是不是?赶紧走,赶紧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莫肖寒怕他伤口再裂开,自己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便起身道:“好吧,那我改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惹你生气了。”
说着他便起身往外去,沈纤钥可算是松了口气。
谁知那人刚走到门口,便撞上了花凝和薛音急匆匆的进来。
莫肖寒大吃一惊,还真的会过来?
这薛神医的觉悟够高的啊,竟然给自己的情敌诊病,还这样着急,这种场面自己怎么能错过呢?
原本打算回去的莫肖寒顿住了脚步,他呆愣楞的额站在一旁,瞧着薛音在给小病秧子诊脉。
他将花凝拉到一边,低声道:“什么情况,薛音为何要给小病秧子看病啊?还有那神情和动作,这哪里是在对待情敌,分明是在对待情人啊。”
话音刚落,便听到薛音道:“纤姑娘,你的伤没什么大碍,许是你手臂的动作带动着后背才会裂开,我再跟你上些药便好了。”
纤姑娘?莫肖寒如遭雷劈,薛神医为何要喊小病秧子‘纤姑娘’?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大八卦?
沈纤钥瞧见莫肖寒还在屋里,只好捂着脸,软着调子,道:“别给我上药了,你把药放下,叫阿凝给我上便是了。”
薛音温柔道:“好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姑娘家的名节最重要,还是叫阿凝来吧。”
薛音将药放在他旁边,便嘱咐花凝小心些上药,千万不要碰到伤口。
花凝一一答应下来,便送薛音离开了。
莫肖寒掏了掏耳朵,道:“小病秧子,我刚才是听错了么?那个薛音干嘛叫你纤姑娘?”
等等,莫肖寒突然觉得好像能将一切联系起来了,薛音以为小病秧子是个女人,故而才对他那样上心。可小病秧子是男是女,别人不清楚,他莫肖寒再清楚不过了,薛音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最后莫肖寒总结出:小病秧子为了治病扮成女人,博取情敌的欢心?
这招真是太绝了。
忽的床边飞来一个枕头狠狠地砸在莫肖寒脸上,他险些栽倒下去。沈纤钥怒声道:“收起你恶心的思想,不是叫你滚出去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这大概就是恼羞成怒了吧,莫肖寒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将地上的枕头捡起来,抱在怀里,小心翼翼道:“小病秧子,你可以啊,真是叫我刮目相看,我原以为你又多好面子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沈纤钥险些闭过气去,“滚出去,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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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章 被莫肖寒发现了
莫肖寒尴尬的撇撇嘴,道:“我出去就是了,干嘛发这么大火啊,小心你那伤口又裂开,还得情敌来帮你。”
话音刚落,那人便脚底生风一般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花凝坐到床边,道:“你别生气了,我给你擦些药吧。”
一听到擦药,沈纤钥又警惕起来,他看了一眼那该死的药瓶,道:“你还敢给我擦这个,你忘了我刚才……那样么?”
两个人都是一阵脸红,半晌,花凝才道:“可你的伤口,不上药不行的,还在流血呢。大不了……大不了到时候我再帮你便是了,其实也没什么的,反正我们本来不就是那种关系么?”沈纤钥听了这话,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害羞,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有些丢脸罢了。
但阿凝承认两人关系了,这倒是桩好事。
“嗯”
那人将脸上的面纱取下来,又伸手去拆那头发,花凝连忙拦住他,道:“别拆了,万一头发沾到伤口上,可不好了。”
想着反正也叫莫肖寒那个混蛋瞧见了,此时拆与不拆也没什么太大分别,便住了手。
“阿凝,我这样子是不是不像个男人?”
花凝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瞧着那人漂亮的脸,道:“确实像个女孩子。”
沈纤钥眸子暗了暗,道:“你会不会嫌弃我,像女人一样叽叽歪歪,又……有喜欢哭哭啼啼,实在是没有男子气概。”
花凝浅笑着,道:“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不过两个人之间,有一个有男子气概的不就好了么?我力气这么大,像个男子一般,跟你正正好好相配的。”
那人一听,眼睛便亮了起来,扭过头来,道:“你觉得我们相配是吗?阿凝,那你有没有喜欢我?”
喜欢,当然喜欢,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公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花凝点点头,道:“虽然不知道以前我是因为什么才跟你在一起,但现在我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沈纤钥,喜欢你。”
那人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再说一遍。”
“喜欢你,沈纤钥,喜欢你。”
“还要听。”
“喜欢你……”
之后的十日,沈纤钥背后的伤口总算是全部结痂了,他终于可以不用在趴着睡觉了。后背贴着床的那一瞬间,叫沈纤钥如释重负。
这几日里,薛音没少来骚扰他,无非是假借着瞧病的由头,来看看他心爱的‘纤姑娘’。
沈纤钥觉得越发不对劲了,这个薛音每次来花凝这里,一双眼睛就像长在沈纤钥身上了一般。
这种眼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从小到大可有不少女子这样瞧他。
这日,薛音又来了,沈纤钥烦腻的遮上面纱,那人便走到床前爱你,作势给他把脉。
其实沈纤钥的身子已经差不多了,只要等结的痂慢慢退掉,时常擦些祛疤的药膏便可以了,根本用不着把脉。
这种事情,虽然花凝和沈纤钥并非大夫,也自然是知晓一二的。
可薛音还是做着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他每次把脉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沈纤钥,好像能将人看出花来一般。
“纤姑娘的身子已经大好了,以后便也不用一直躺在床上,可以多出去走动走动,只要不磕着碰着,便也是有好处的。”
沈纤钥被他瞧的别扭,心不在焉的软着声音道:“我知道了,薛神医,那真是麻烦你了,你以后是不是就不用过来帮我诊脉了?”
这话的意思明显是:你以后不用来。
可薛音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却以为他的意思是:你以后不来了吗?那我想你怎么办呢?
他连忙道:“我还是可以每日来给纤姑娘诊脉的,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的。”
沈纤钥大吃一惊,这人怎么这样厚脸皮?
早些年在王府的时候,虽然他是个拖着病躯的人,但也有不少姑娘拦路堵截,每次被他点破之后,那些姑娘便不再纠缠了。
可这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花凝似乎看出两人间的潜台词,可到底不好插手这等事情。毕竟一个是自己以前的相好,一个是曾经喜欢过自己的人。
这天底下恐怕很少会有人有这样的经历吧。
一个喜欢过自己的男子,突然转头喜欢上了自己喜欢的男子。
想想就觉得好乱。
薛音瞧着气氛有些尴尬,便开口道:“明日便是女儿节,晋阳城里很是热闹的,纤姑娘要不要出去转转?”
女儿节?花凝很喜欢这个日子,以前跟师父走江湖的时候,每到这个日子她都会溜出来玩。有的时候在街上瞧见哪家的漂亮公子,她也会学着旁人给他送花什么的。
可花凝到底是个样貌并不出众,只是清秀的姑娘,因此从未有那个公子给过她回应。
花凝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真不知道沈纤钥是怎么瞧上她的,或许是她的性子合他罢。
她这般想着便下意识看向沈纤钥,只见那人也在看她,表情颇为古怪,道:“阿凝,你是不是想去?”
花凝笑道:“我是挺想去的,但你要不要去还是自己决定,我也可以自己去,或跟别人去的。”
这话原是为了他着想,担心他不爱动什么的。
可沈纤钥听进去就变了味儿了,他觉得花凝的意思是,反正跟不跟他都无所谓,跟谁一起去都一样。
要是旁的时候也就算了,可明日偏偏是女儿节,是男女之间互通情义的日子。到时候女子会给心仪的男子送花,男子若回送,那便是两情相悦的。倘若男子给女子送玉佩,那便是有求娶的意思。
花凝是不是根本没想给他送花,所以才觉得跟不跟他一起去都无妨?
见那人眼睛中满是低落,花凝低声道:“你是不是也想去?”
沈纤钥瞪她一眼,道:“我跟薛神医一起去,你爱跟谁去跟谁去。”
说完便气鼓鼓的背过身去。
这俩人闹别扭却把薛音高兴坏了,他欣喜道:“纤姑娘要跟我一起去?我这便去准备,一定叫纤姑娘玩的开心。”
薛音走了之后,花凝低声道:“你又怎么了?你若是想去,我自然想跟你一起去,又生的哪门子的气?”
沈纤钥看也没看她,阴阳怪气道:“我哪敢生你的气,反正你跟谁去都一样,干嘛委屈了你,跟我这样的人在一块,怕是会挡了你的桃花。”
花凝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纤钥猛地坐起身来,道:“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懂么?你不就是没想跟我去,或者觉得跟我一起去,会妨碍你给别的男子送花。”
她为何要给别的男子送花?不是早就跟他说过喜欢他了么?
这会儿的花凝还没经过沈纤钥花式闹脾气的千锤百炼,故而被他的胡闹弄得不怎么高兴。
花凝叹了口气,有些生气道:“你想跟谁去便跟谁去吧,随便你。”
沈纤钥气的又躺下身子,背对着她,赌气不理她。
花凝也懒得跟他置气,便出门去了。
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那人才连忙坐起来,望着那关上的房门,心里五味杂陈。
还说喜欢他,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她都不宠他了。
花凝从屋里出来,便想着到处走走消消气,没走几步便瞧见师父。她刚想打招呼,只见师父急匆匆的往主屋那边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悄悄跟在师父后面,好在师父心不在焉才没能瞧见她。
花凝有些奇怪,阿音不是刚才才从她屋里离开么,怎么这会儿师父便去找他呢?
莫肖寒一把拦住他,严肃道:“你认真的?你确定你做的东西吃不死人么?”岳怀安果然进了薛音的屋子,可惜薛音屋子有仆人把守,花凝没法过去,只好绕到侧面的窗户边上。
她用手指在窗户上戳出一个小洞,往里头看去。
只见屋里薛音连忙叫岳怀安坐下,道:“岳叔叔,你一定要帮帮我,纤姑娘答应我明日去城里了,到时候我该如何应对?”
岳怀安叹了口气,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那个什么纤姑娘,她是沈纤钥带来的人。那模样那姿色,必然是那个王爷小子的相好侍妾,你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花凝大惊,师父竟然会这样以为,难怪那日师父瞧见沈纤钥的女装,便心事重重的样子,原来是误会了。
薛音坐在一旁,垂头丧气道:“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就是喜欢她,只要一日不见她,我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想着她念着她,我不在乎她是什么身份,我一定要娶她。
更何况,纤姑娘那样清新脱俗、气质高贵的姑娘,她怎么会给别人做侍妾,我不相信。即便她真的是侍妾,我相信她一定是被逼无奈。”
没想到薛音竟然对沈纤钥有这样高的评价,若是叫沈纤钥听到不知会如何想。他那人最喜欢旁人夸他,应该会高兴吧,只可惜是个男人夸的。
岳怀安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反正我不会帮你的,那女子不是什么好姑娘,你还是趁早死了心。”
薛音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即便我不能得到她,瞧着她开心我也高兴。岳叔叔你回去吧,我自己来想办法便是。”
岳怀安原本以为他拒绝了薛音,他就能放弃这桩事,却不想他已经痴迷那个女子到了这种地步。
他摇了摇头,道:“我便帮你这一回,到时候我将其他人引开,你可以单独与她在一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得答应我。”薛音一听,便连忙答应道:“岳叔叔请说,我一定做到的。”
岳怀安叹了口气,道:“你若与她单独相处,必须要问她到底是不是沈纤钥的女人,若真的是这样,你便得对她死心,你能做到否?”
其实,薛音心里又何尝不担心这种可能,他很害怕若‘纤姑娘’真的跟那个沈纤钥有什么,他又当如何自处?
这个该死的沈纤钥,怎么总是坏他的好事?先前是花凝,现在又是‘纤姑娘’,真是气死个人了。
可偏偏那人生的确实是惊人的美貌,他又实在比不过。
这几日没见,薛音都快忘了那个沈纤钥长什么样子了。原本他也没过于仔细的去端详沈纤钥,那个男人会去在乎另一个男人的容貌,只是记着那人生的很不错便是了。
薛音点点头,心里暗暗想着,倘若‘纤姑娘’真的是沈纤钥的女人,到时候他便说说沈纤钥的坏话,叫‘纤姑娘’跟了自己。
忽的花凝听到几个仆人往这边来,她连忙闪身离开。
阿音要追沈纤钥,又担心沈纤钥是不是沈纤钥的人,花凝摇摇头,好复杂。
花凝陷入了沉思,忽的一个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几乎没有思考,便将那人整个儿摔倒在地。
莫肖寒揉着自己的腰,道:“花凝,你怎么又摔我?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你这下手也太重了吧。”花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抱歉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这只是本能反应。”
莫肖寒艰难地站起来,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我的老腰啊,疼死我了。”
花凝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将这种事情告诉莫肖寒。
瞧着她的表情,莫肖寒道:“你不方便说,那我来猜猜看,是不是跟小病秧子有关?”
花凝道:“确实跟他有关。”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罢,我这站着太不舒服了。”
两人找了个小凉亭,便坐下来,莫肖寒一坐下便觉得整个人都好多了。
他揉着腰,道:“你们俩是不是又闹别扭了?”
他俩确实是闹别扭了,可花凝此刻忧心的却不是这件事,但也不能说莫肖寒的猜测是错的。
花凝点了点头。
莫肖寒叹了口气,摸摸鼻子,道:“小病秧子嘛,他天生就是那个德性,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你多让让他就是了,他就是小孩子脾气,你若是懒得哄他,也不必生气,你晾着他,他自己就坐不住了。”
花凝笑道:“你还挺了解他的。”
莫肖寒连忙防备道:“我跟他可没半点关系啊,你不要再误会我们俩,我对他没兴趣的。”
“我以前还怀疑过你们俩?”
莫肖寒便将在王府的事情跟花凝讲起来,她不仅误会过他俩,还因此两人闹得很厉害呢。
花凝莞尔笑着,“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真是有趣。”
莫肖寒说的起劲,便又道:“我跟你说些小病秧子小时候的囧事吧。”
“好啊。”
莫肖寒道:“他之前曾在我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刚来的时候,小病秧子跟个小姑娘没什么分别。闷闷的不爱说话,又做派扭扭捏捏的,我第一次见到他还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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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章 哄哄花凝
花凝笑道:“他现在也像个姑娘家的,原来从小便是那个样子,哈哈。”
莫肖寒又道:“可不是嘛,小病秧子从小就长得漂亮。我,小病秧子和我妹妹三个人一起出去玩,不管我们走到哪里都是一群小姑娘和小公子围着我们,其中还有几个小公子喜欢小病秧子。
有一回,一个小公子抱着些个甜糕什么的,要送给小病秧子。我妹妹以为那人是送给她的,便一脸严肃的叫人家离远些,谁知那小公子当场便生气,道:‘你这姑娘真不讲理,我送别人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我那妹妹可是京城第一美女,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当时便哭出来了。那小公子便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小病秧子怀里,说了些喜欢他的话。
那时候小病秧子可不像现在这般嚣张跋扈,被男孩子表白还是头一回,可把小病秧子吓坏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当时带着两个哭个不停的家伙在大街上,别提有多丢脸了。
花凝觉得实在可惜,自己没见过小病秧子以前的样子,应该比现在要可爱许多吧。至少脾气不像现在这样,必是个乖巧的孩子。
花凝道:“还有么?”
莫肖寒想了想,又道:“还有一回,将军江峰带着儿子江旭来府里做客,因为那江旭跟我们几个年纪相当,父亲便叫我们一起去玩。谁知那个江旭一眼便瞧上了小病秧子,非说他是个姑娘,小病秧子被气个够呛,便不理他。
谁知那江旭趁着我们午睡的时候,便悄悄溜进我们俩的屋子里,还爬上小病秧子的睡塌,钻进人家被子里。他这一举动可把小病秧子给吓坏了,哭着喊着将整个相府的人都吵了过来。
我爹瞧了十分生气,对将军道:‘这好歹是越王爷之子,岂能容你们这样羞辱,将军还是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儿子罢。’
将军当场便把江旭那个小兔崽子从榻上揪了下来,掏出随身带的鞭子便是一顿毒打。江旭大哭着求饶,小病秧子才不管不顾,只顾自己哭,因为那件事情,江旭再也没敢来过相府。
小病秧子之后那几日,每天都叫我看着他睡,他睡了我才能睡。我若是不按他说的做,他便又哭又闹,真是叫人不堪其扰。”
花凝道:“看不出来,他还挺受男孩子喜欢的呢。”
“可不是嘛,即便是后来他做了越王爷,大家都知晓了他的男儿身份,也是有不少男子追求过他的。”
这样一个男子,难怪薛音会喜欢上他,花凝摇了摇头,又笑了起来。
再说沈纤钥,他在屋子里等着花凝回来,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
难道真的生气了?沈纤钥心里难受极了,他便起身出门去寻她,想着跟她道个歉什么的。
走到凉亭处,只见花凝正和莫肖寒有说有笑的。
沈纤钥气的捏紧了拳头,他自己在这干着急,原来人家正跟别人说笑呢。她兴许根本没想起他这个人来,花凝笑的很开心,沈纤钥越发觉得刺眼。
他想转身离去,又想着自己这样生气,不能叫她高兴,便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沈纤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莫肖寒,咬牙切齿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也说给我听听啊。”
花凝笑道:“这些话你可听不得。”
这样丢脸的陈年往事叫沈纤钥听了去,怕是要羞死了。
可沈纤钥听到的却不是这个意思,他怒声道:“怎么,你们俩还有什么我不能听的秘密不成?”
这语气这表情,莫肖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道:“小病秧子,我们俩只是……”
沈纤钥打断他道:“我没问你,花凝,你自己说你们俩有什么秘密?”
这话好像是个丈夫抓住妻子红杏出墙的质问一般,叫花凝听了很不舒服,顿时也恼火起来。
“有秘密如何,没有秘密又如何?沈纤钥,你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质问我,你以为你是谁?”
莫肖寒觉得自己好像又犯错了,可此时若是说出什么恐怕惹得小病秧子更生气。他只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要跟花凝说话,早知如此应该躲远些的。
沈纤钥听了花凝的话,顿时便气哭了,他呜咽道:“我谁都不是,你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儿是不是?”
花凝见他哭了,心里很是不忍,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屋去慢慢说,别闹了。叫别人瞧了也不好看,听话。”
说着,花凝便拉着沈纤钥的胳膊往屋里去,这人身上还只穿着一件中衣,十分单薄,花凝也担心他再得风寒。
谁知那人一把甩开她的手,道:“你觉得我丢了你的脸?我现在是不是做什么都不得你欢心,你这么快便腻烦我了么?”
花凝觉得他在无理取闹,只是当着莫肖寒的面,说这些话实在是叫两人都不好看。
花凝叹了口气,道:“我错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们别再闹了,跟我回去吧。”
这话明摆着不是成心道歉,分明是无奈的话。
沈纤钥很是生气,道:“我不回去,就在这里,我们把话说清楚。”
花凝已经被他气得无话可说了,她闭上眼睛,淡淡道:“随你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爱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我也懒得与你纠缠,你会自己屋里去吧,我那里容不下你。”
花凝从他身侧擦肩而过,眼神中尽是冷漠。
沈纤钥这才感到惊慌,连忙从身后抱住了花凝,道:“阿凝,别走。”
若他没有这样胡闹,或许花凝还会原谅他,但此时正在气头上,花凝将他的手拉开,一言不发离开了。
沈纤钥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他刚才干了什么?花凝生气了,很生气,甚至不准他去她屋里了。
莫肖寒连忙将人从地上扶到凉亭石凳上,叫他坐下。
“小病秧子,你刚才确实是有些过分了,我不过是再跟花凝说你小时候的事,你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沈纤钥眸子颤了颤,原来他们两个再说他的事,难怪花凝会那样开心,原来是因为他。
沈纤钥流着眼泪,道:“都是我胡闹,她一定生气死了。”
莫肖寒一瞧见他哭便有些于心不忍,道:“你也别太悲观,花凝刚才说的应该都是气话,你等她气消了,说两句好话讨好她,便行了。”
“真的?”那人一双桃花眼里像含了一汪清泉。
莫肖寒思索片刻,道:“实在不行,你知道花凝喜欢什么吃的玩的,买些给她赔个不是就是了。”
那人低头想了想,花凝喜欢的东西,花凝好像是甜甜的东西都喜欢吃,玩的倒是极少瞧见她喜欢的。
他连忙擦了擦眼泪,道:“对,阿凝喜欢吃我做的桂花糕和荷花酥,我这便去给她做一些。”
莫肖寒一把拦住他,严肃道:“你认真的?你确定你做的东西吃不死人么?”
沈纤钥皱了皱眉头,道:“少瞧不起人了,我做的东西好吃极了。”
莫肖寒一脸的不敢置信,他忽而想起之前薛音好像叫小病秧子给做过饭的,看着他现在活得好好的,大概是勉强能吃的吧。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要是花凝吃了小病秧子的东西生了病,那可真是都怪自己出的馊主意。
“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靠不靠谱啊。”
沈纤钥瞪他一眼便往厨房去,莫肖寒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还是先去我那里换身衣裳吧,你这一身中衣还露着半截胳膊腿儿的,也不怕吓着别人。”
见他说的有理,沈纤钥道:“找身端庄些的衣裳给我,最好是花凝一见便能原谅我的那种。”
莫肖寒嘴角抽了抽,哪有那种衣服啊,要叫花凝一见便能原谅他的,怕是只有什么都不穿了罢。
他摇了摇头,领着小病秧子去了自己屋里,便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见月牙白的长衫,道:“你穿这身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我自己都没穿过呢。”
沈纤钥捏在手里,道:“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气的莫肖寒真想给他一拳,沈纤钥道:“转过身去,别看我换衣裳。”
“你以为我想看你,给我银子我都不看。”
嘴上十分硬气,身子还是顺从的转了过去。
沈纤钥将那身衣裳换上,好在他和莫肖寒的身高相差不多,这衣裳倒也算合身。
换好衣裳,两人便往厨房去了,沈纤钥便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莫肖寒则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嗑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瓜子。
过了两个时辰,沈纤钥可算是做好了,他将一盘荷花酥和一盘桂花糕摆好盘,便要端出去。
莫肖寒连忙凑上来,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道:“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啊,我来尝尝看。”
他的手刚碰到一块桂花糕,沈纤钥便一把将他的手拍开,道:“我又不是给你做的,谁准你吃的?”
莫肖寒捂着手,道:“我这不是怕你做的难吃么?我先尝尝,万一做的不好,你又该惹花凝生气了。”
沈纤钥眸子一暗,想起了先前在西秦皇宫的时候,他第一次做将盐当成糖放在里面的事情。
想着莫肖寒说的也有道理,虽然他已经做过好多次了,叫人先尝尝好不好吃总是好的,可万不能再在花凝面前丢了脸。
他这才松了口,道:“只准吃一块,不准多吃。”
莫肖寒叹了口气,说的好像他多想试毒一样,他捻起一块桂花糕,这玩意儿看着挺正常的,应该不会有多难吃吧。
他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好容易闭上眼睛吃下一口。
咦,居然没有想象中那种古怪的口感,这东西还挺好吃的。
莫肖寒这才放松了警惕,又吃了一口荷花酥,道:“小病秧子,你居然还有这种手艺,什么时候学的?不会是为了讨好花凝特地学的吧?”
沈纤钥瞪他一眼,语气古怪道:“你这种一辈子打光棍儿的懂什么,既然你吃了没死,那我便送过去了,懒得跟你说话。”
莫肖寒对着沈纤钥的背影一阵拳打脚踢,心道:老子打光棍老子乐意,该死的小病秧子。
沈纤钥端着那两盘点心,便走到花凝门口,他也不知此时花凝还生不生气了。要是花凝气的不给他开门,该怎么办?
他有些犹疑了,站在门口踱着步。
良久,沈纤钥终于下定决心敲了敲门,里面花凝的声音道:“谁?”
沈纤钥咬了咬嘴唇,道:“阿凝,是我,你给我开开门好不好,我做了点心跟你道歉来了。”
花凝给他开了门,道:“不闹了么?”
沈纤钥委屈道:“不闹了,肖寒都告诉我了,你们在说我的事情,我还误会你们,都是我的不对。阿凝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给你做了荷花酥和桂花糕,你尝尝看,你以前很喜欢的。”
既然他都道歉了,也没必要继续揪着他的错处不放,花凝便接过那两盘糕点,道:“你亲手做的?”
沈纤钥点点头,道:“你喜欢吃甜的,我多放了些糖在里面,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少放一些。”
花凝拿起一块荷花酥咬了一口,道:“真好吃,我真没想到你一个王爷居然还会做这些东西,不是应该娇生惯养的么?”
沈纤钥道:“我原本也是不会的,可你总说喜欢会做饭食的男子,我也是为了讨你欢心才学这些东西的。”
听他这样一说,花凝便觉得沈纤钥越发可爱了,竟然还知道用这些小东西讨好她。
“还特地去换了身衣裳?”
沈纤钥低声道:“不好看么?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便穿什么给你看。”
他这样子真是好乖好乖,花凝将人拉进屋子里,道:“看在你这样讨好我的份上,我这回便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不能再那样胡闹了,知道了么?”
沈纤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花凝,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的。”
这若是在以前,花凝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的,可现在花凝不知道沈纤钥的本性,便还是相信了他的。
花凝浅笑道:“那明日女儿节还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要一起,我想跟你一起去。”
花凝摸了摸他的头,道:“这才乖,以后不要闹脾气了。那我明日是不是还要给你准备花啊?”
沈纤钥惊喜的看向花凝,原来她是打算给他送花的,这会儿更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心里十分懊悔。
见他不说话,花凝又道:“你不喜欢花?那便算了,其实我身上也没什么钱,要是给你买花,我还得去跟师父借。”
090章 荷花酥和桂花糕
沈纤钥一听这话,又不乐意了,道:“女儿节要送心上人花的,没钱你也该送给我。再说了,我可没说不喜欢,我很喜欢,你要是把整条街的花都买给我我就更喜欢了。”
整条街的花,也亏这人说的出口啊,她哪有那么多钱,便是将她卖了也买不来那么多啊。
花凝挠了挠脑袋,道:“太多了,你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再说话,我都跟你说了我没钱了。你若真是想要那么多,你可以叫阿音买给你,他肯定买得起,而且还很乐意。”
听了这话,沈纤钥的脸就沉下来了,道:“我为何要叫个男人给我买?你若是没钱,我有的是钱,我的钱便是你的钱,你想怎么买便怎么买,只是看你有没有那个诚心。”
拿他的钱买东西送他?也亏他想得出来这么刁钻的想法。
花凝摇了摇头,道:“所以你现在是又想跟我吵架了是吗?”
沈纤钥听了这话,连忙低下头来,刚才还说什么以后再也不敢了。
花凝摸了摸他的长发,道:“别在闹了,花那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又不能看饱了,还是别买那么多了。我明日跟师父借些钱来,给你买朵花再买个玉佩给你戴,好不好?”
沈纤钥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摸出来,道:“你送过我玉佩了。”
花凝细细的瞧了瞧那块玉佩,还挺雅致的,这样的东西是自己挑的,她怎么觉得自己没这个品味呢?
“那你还喜欢什么,我给你买,不准要太多。”
沈纤钥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就不会给我个惊喜么,叫我自己说算怎么回事啊?”
花凝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只是我担心挑的东西不合你心意。”
那人笑道:“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好乖。”
花凝摸摸他的脸,那人便轻轻地拱拱她的手,乖巧极了。
要是沈纤钥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那花凝可以省不少心。
花凝吃了些糕点,沈纤钥便又出门去找莫肖寒。
“喂,你这次出门带了不少钱吧?”
莫肖寒警惕的捂着怀里的钱袋,道:“你要干嘛?”
沈纤钥伸出手来,道:“给我。”
这个小病秧子现在是要抢劫么?莫肖寒大吃一惊,道:“你堂堂一个王府王爷,你钱那么多,干嘛跟我要钱啊?”
沈纤钥翻了个白眼,道:“我出门太急,根本就没带钱出来,快点给我,别逼我对你动手。”
这话从小病秧子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没什么威胁力呢?
莫肖寒皱了皱眉,道:“你疯了吧你,你个病秧子还想跟我动手?今日钱在我在,钱没我没。”
沈纤钥生气的指着他,道:“好你个莫肖寒,这可是你逼我的。”
说着,沈纤钥便扑上来去抢莫肖寒额钱袋,两人缠斗在一起,沈纤钥自然不是身强体壮的莫肖寒的对手。
忽的,沈纤钥突然栽倒在地,便没了动作。
莫肖寒赶紧将人扶起来,紧张道:“喂,小病秧子,你别吓唬我啊,小病秧子。完了完了,我忘了你身上还有伤了,我错了错了,小病秧子我给你给你,钱都给你,你醒醒啊。”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钱袋塞进沈纤钥手里,道:“小病秧子,你快醒醒啊。对了,我去找薛音给你瞧病,对还有薛音。”
谁知怀里那人突然便笑出声来,道:“哈哈,莫肖寒,我说了叫你把钱给我,你早给我不就没这事了?”
沈纤钥得意洋洋的晃了晃他手里的钱袋。
莫肖寒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居然着了小病秧子的道,如今钱都进了他手里了,怕是也要不出来了。
他只好认命道:“真是欠你的,赶紧起来,别在地上躺着,万一又生了什么病,我可吃罪不起。”
沈纤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我只是跟你借的,你放心,回去之后我加倍还你。”
莫肖寒苦笑道:“明日可是女儿节,你好歹给我留一点,也好叫我偶遇姑娘的时候别什么都拿不出手啊。”
他说的有些道理,全都拿走似乎太不仗义了些,沈纤钥打开钱袋,从里面取出一小块银子,扔给他。
莫肖寒接住那块银子,道:“我那里头可是有二十几两金子,你挑了块最小的银子给我?”
沈纤钥瞪他一眼,道:“给你一块已经是给你面子了,别蹬鼻子上脸,否则连这块银子也不给你。”
听了这话,莫肖寒只好连忙将那块银子收起来,道:“算了算了,有总比没有好,懒得跟你这小人计较。”
沈纤钥摊摊手,道:“反正也不会有姑娘给你送花的,少给你些钱,到时候你还能用没钱作为理由,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啊。”
莫肖寒咬牙切齿道:“那我谢谢你啊。”
“不必不必。”沈纤钥说着便大摇大摆的回屋去了。
回了屋,花凝还在吃桂花糕,沈纤钥将那钱袋扔在桌子上,道:“这些都给你。”
花凝有些惊讶,她将那钱袋缓缓打开,她可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
沈纤钥瘪着嘴,道:“大惊小怪,你若是嫁给我,我王府里的钱够你买下一座城。”
她原也知道沈纤钥作为王爷应该又很多钱,但她也没想到这人居然有这么多钱。能买下一座城,那得多少钱啊?
花凝有一种自己跟了土地主的感觉。
但毕竟两人还没成婚,也不能随便要他的钱,于是便将那钱袋推给他,道:“我不要,你自己收着吧,我不能要你的钱。”
沈纤钥脸色大变,颇有几分,你不收便是不给我面子的意味。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跟我撇清关系?我说了,我的就是你的,你若是不过意,那便将这些钱都花在我身上,我也欢喜。”
花凝觉得自己要是不收,这人又要胡闹了,便只好将那钱袋收起来,道:“我收了,收了,你怎么脾气这样暴躁,明明瞧着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怎么一开口便要发脾气?”
沈纤钥听了正要发作,又听那人道:“我还是喜欢你乖乖听话的样子,又可爱又漂亮,像话本子里的仙君一般。”
“我真有那么好?”
花凝点点头,道:“那纤钥乖不乖啊?”
沈纤钥勾起唇角,道:“我最乖了,我以后都会好好听你的话。”
花凝捻起一块荷花酥递到沈纤钥唇边,那人犹豫了一下,只好吃下去。
真是不该放那么多糖,他本就不喜甜食,这么甜就更不喜欢了。
但不知为何,只要是花凝给他吃的,他都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沈纤钥也捻了一块给花凝吃,两个人你一块我一块吃的不亦乐乎。
次日一早,薛音便开始准备,先是将城中一半多的花都包了下来,打算跟纤姑娘表白的时候用。
听说姑娘家都喜欢这些浪漫的东西,薛音还将城中的烟花包了下来。
一般女儿节只有身家富硕的,才能为心爱的姑娘燃放漫天烟花。作为晋阳最有钱的药王谷主,放眼整个晋阳,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能跟他相当的了。
一切准备就绪,便已经是晌午,薛音便开心的等着夜幕降临,同样等待着的还有沈纤钥。
他满心都是花凝会送他什么,或许会是一把折扇,又或者会是一枚香囊。
晌午过后,薛音便来到花凝处,给‘纤姑娘’带了一身极漂亮的粉色留仙裙,这简直是要将沈纤钥给气死了。
他原本是打算穿着英俊的衣裳,跟花凝你侬我侬的,这下好了,他穿上这身女装从气势上就一败涂地了。
花凝见他几乎要发怒了,便赶紧拦着他,道:“他有点激动,许是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衣裳吧,我替他谢谢你了。”
薛音低着头,笑道:“纤姑娘倾国倾城,值得更漂亮的衣裳。还有那双鞋,我也命人重新做了大些的,姑娘这回穿上不会难受了。”
沈纤钥咬牙切齿道:“多谢你了。”
好在他面上遮着面纱,看不出他有多愤怒,否则场面必然难看。
薛音道:“那我便先出去了,我晚些再来接姑娘。”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沈纤钥气的一把将那面纱扯下来扔在地上,还气愤的踩了几脚。
花凝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踩完了,晚上还得戴上,这又是何苦来的?”
沈纤钥怒声道:“谁爱戴谁戴,还有那女人的衣裳,谁爱穿谁穿,反正我不要穿这种东西出去。”
花凝颇为不解,道:“又不是没穿过,怎么偏偏这回不行呢?”
沈纤钥委屈的拉着花凝的手,道:“那不一样的嘛,之前穿便穿了,可是今日是女儿节,我自然也想在你面前有个好模样,我也想穿的好看些嘛。我若是穿上女人的衣裳,还怎么跟你亲近?”
竟然是因为这个?
花凝好笑道:“你穿什么都一样好看,而且我觉得你穿女装还别有风情呢。再说了,你若是不扮成女子,阿音万不会叫你出去的,
那我可就送不成花和礼物喽。”
那人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可是不能跟你配成一对,去了也是白去。”
花凝思来想去,可算是想到了一个法子,道:“那这样好不好,你既然扮成了女子,那我便扮成男子,也能跟你配成一对,如何?”
沈纤钥被她逗笑了,道:“可你生的这样娇小,也不像是个男子啊。”
花凝挠了挠头,道:“这可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你若还是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过,我也跟你不去便是了。”
其实他也有点想看花凝穿男装的模样,觉得应该很是新奇有趣,便点了点头。
“好吧,看在你为了我穿男装的份上,我便答应你吧。”
花凝笑道:“这才乖嘛。”
天色渐暗,花凝便去跟薛音要了身男装,虽然有些长,但勉强还可以穿。毕竟沈纤钥和莫肖寒比薛音要高一些,她更是没法去跟莫肖寒借以上的,唯独薛音的还算合适。
薛音给了她一身自己没穿过的淡蓝色衣裳,道:“这身衣裳有些小,我从未穿过的,你若喜欢便送给你了,但阿凝你为何要穿男装出去啊?”
花凝思索片刻,道:“我担心被绑架,扮成男子比较安全。”
她的身手,一般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吧,没有哪个女子比她更安全的了。
不过经她这样一说,薛音却突然想起了他的‘纤姑娘’。这么说来,今晚他可得好好护着‘纤姑娘’,她生的那样好看,万一叫歹人盯上了可怎么得了。
花凝道:“阿音,你在想什么?”
薛音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微红,道:“没……我没想什么。”
花凝不明所以便告辞要回去了,忽的想起那日阿音和师父说的话,她有些不放心转头道:“阿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纤姑娘?”
那人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嗯,喜欢她,纤姑娘她对我有没有想法?”
花凝有些为难的拍了拍他的手臂,道:“阿音,你还是不要喜欢他的好,他可能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薛音抬起头,眼神中尽是失落,道:“纤姑娘她不喜欢我么?”
这……沈纤钥是不可能喜欢他的啊,更何况,若是叫阿音知晓了那个‘纤姑娘’就是沈纤钥,怕是要闹翻天了吧。
花凝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又说了一遍,“反正你还是不要喜欢他的好,我言尽于此了。”
薛音还想再说些什么,花凝便抱着衣裳离开了。
回了屋,花凝便将那身男装换上了,沈纤钥也早就将女装穿好了,两人便互相给对方梳了头发。
花凝瞧着镜子中的自己,这一身男装和紧紧束起的头发,还真看上去有几分英气。
再去看那人,一身粉色的留仙裙,穿在沈纤钥身上真是漂亮极了。
沈纤钥道:“没想到阿凝穿上男装也这样好看,倒还真像个英俊的小公子,那我便是爱慕公子的小姐。”
说着沈纤钥便半蹲着身子,将头靠在花凝的肩膀上,真真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花凝笑道:“能得小姐爱慕,是在下的福气,在下必然会对小姐呵护万分。”
两人逗趣了一会儿,薛音便亲自来请了。
于是,一行人便乘着马车出门了。同去的除了薛音,花凝,‘纤姑娘’,还有岳怀安和几个人高马大的仆从。
因薛音不喜沈纤钥,便也没有带着莫肖寒同行,可怜的莫肖寒因为身上没钱,便只能徒步走下山去。
马车在山中奔驰着,车前的两盏小灯笼照亮的前方的山路。
沈纤钥轻轻掀开一旁的车帘,依稀能瞧见远处城中的灯火,星星点点很是好看。
很快,马车便出了山,渐渐地也能瞧见行人了。
091章 女儿节表白
花凝道:“看起来很热闹嘛,这还没进城,便已经又摆摊的了。”
马车到了城边便停了下来,车夫道:“主子,再往前去便没有地方可停马车了,就在此处下车吧。”
四人下了马车,薛音便给岳怀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花凝带走。
岳怀安连忙道:“阿凝,我们去那边悄悄,我去买些草药。”
花凝知晓这是师父和阿音的计划,为了撮合阿音和沈纤钥的。
她还未出声,沈纤钥便已经缠了上来,道:“好啊,那我们一起去。”
岳怀安道:“我们师徒要买东西,你一个外人跟着做什么,你和阿音便留在原地等我们便是,等会儿我们便回来跟你们会合。”
沈纤钥皱了皱眉,眼神里尽是不悦。
花凝被夹在中间很不好受,她思索了半天,才好容易想出一套说辞。
她将沈纤钥拉到一旁,还刻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师父和阿音,确定两人没凑过来。
这才低声道:“你跟阿音在这里等等,不是想要礼物么?我等会儿买回来给你,要不便不是惊喜了。”
那人一听觉得好像有些道理,勉强的点了点头。
“我就在这里等你啊,你可不准丢下我。”
花凝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道:“我怎么舍得丢下你,要乖一些。”
忽的她又担心阿音会对沈纤钥做什么,便又嘱咐道:“等会儿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不要急燥,知道了么?”
那人满不在乎,道:“能有什么事啊?”
花凝被他问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旁敲侧击的点拨他。
“你这么好看,万一有人送你花什么的……”
她这算不算在担心吃醋呢?
沈纤钥心情大好,眉开眼笑的打断她,道:“我知道,我不会收的,今晚只有你送我的,我才收。”
听他这样说,花凝知晓他似乎是误会了,又道:“那你拒绝旁人的时候,不要太叫别人难堪,知道么?”
沈纤钥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了。”
“真乖。”
花凝说着摸了摸他的长发,温柔的笑了。
花凝跟着师父前脚刚离开,薛音便叫人准备好了一切。
忽的一个人在沈纤钥脚边放下一朵玫瑰花,沈纤钥有些惊讶,这是什么,晋阳的独特风俗么?
很快便有更多的人,男女老少应有尽有,纷纷往沈纤钥脚边放花。
沈纤钥低声问旁边的薛音,道:“这是什么意思,感觉好古怪啊。”
薛音低头浅笑,道:“纤姑娘不喜欢花么?”
喜欢是挺喜欢的,只是被人在脚边放花,正常人都会觉得奇怪的吧。
渐渐地,沈纤钥发现那些人并不是在往他一个人脚边放花,薛音脚边也有花,而且那些花儿好像是要将两人围起来。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沈纤钥便瞧出端倪了,这些花何止是将两人围了起来,这分明还是个心形的。
沈纤钥大惊,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瞧向薛音。
这人……这人该不会是要跟他表白吧?
他忽而想起花凝临走前说过的那句:“那你拒绝旁人的时候,不要太叫别人难堪,知道么?”
所以说,她是不是一早便知道,薛音要做这些没有用的事情?
沈纤钥顿时觉得委屈无比,花凝竟然纵容别的男子跟他表白?
她果然一点都不在乎他,他竟还傻傻的以为她在吃醋。
就在此时,天空中无数花瓣纷纷而落,落在他肩上,头上,身上。
沈纤钥抬头望去,原来是几个人在一处城墙上头撒花瓣,他转头看向薛音,那人一脸害羞的笑着。
薛音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道:“纤姑娘,送给你的。”
沈纤钥自然知晓男子送女子玉佩是个什么意思,他咬了咬下唇,将薛音的玉佩推了推。
“我不要。”
只见薛音的脸上满是失落,他低声道:“纤姑娘,你不喜欢我么?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这跟他做的好不好没关系,只是他一个大男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上他的呀。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薛音的脸上尽是悲哀,难道被岳叔叔猜中了么?
“你喜欢的是沈纤钥?”
沈纤钥大概是头一回从别人嘴里,听到别人问他是不是喜欢沈纤钥吧。
他应该算是喜欢自己吧,可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见他半晌没说话,薛音只当他是默认了,心里更是难受极了。
该死的沈纤钥,到处破坏他的好事,他怎么喜欢的人都喜欢那个混小子呢?
薛音喃喃道:“可那个沈纤钥明明口口声声说喜欢阿凝的啊,他为何还要霸占这你不放?”
沈纤钥为难的看向他,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
这些日子薛音待他挺好的,即便是没有阿凝的叮嘱,他也不怎么好意思伤了他的心。
磨蹭了半天,沈纤钥也只说出句,“对不起,你还是忘了吧,我们是不可能的。”
人家都明明白白说出不可能了,薛音也不能勉强人家,只好失落的看着眼前这个他心爱的姑娘。
沈纤钥被他瞧的心里发毛,头顶的花瓣还在纷纷洒落,他觉得有些愧对薛音。
这般想着,他便一脚迈出那心形玫瑰花圈圈,往花凝和岳怀安离开的方向跑去。
薛音因心中难受,也不敢贸然追上去,只是呆呆的怔在原地。
花凝跟着师父走了没多久,便瞧见一处卖发饰的。
她想起第一回见到沈纤钥的时候,他便是戴着一个白玉的发冠,很是漂亮。
那人很适合将头发高高束起的样子,干净利落,最是叫人心动。
花凝凑上前去,便对小摊上的发冠挑挑拣拣起来,忽的瞧见一个紫金发冠,瞧着很是气派。
岳怀安瞧见她挑的那个发冠,脸色一沉,道:“要送给沈纤钥?”
花凝点点头,道:“师父这个好看么?”
只见师父叹了口气,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听话,我不是叫你不要跟那个姓沈的来往了么?更何况,这东西很贵的,是不是他叫你买给他的,咱们怎么能买的起啊?”
花凝从怀里掏出钱袋,道:“师父你放心吧,他将钱袋都给我了,有不少钱呢。”
岳怀安有些惊讶,他虽然知晓那个沈纤钥财大气粗的,但却没想到他竟会连钱袋都给阿凝。
这说明了那人对花凝很上心,没有一丝保留,倒叫他在岳怀安心中增添几分好感。
岳怀安叹了口气,道:“还算他有些良心,可那侍妾的事情,你便当真一点都不在意么?即便他将来能真心待你,娶你做正妻,可到底是有那么个隐患在身边。”
听了这话,花凝愣了愣,才想起师父说的是那个‘纤姑娘’。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瞧着沈纤钥不在此处,便也不再对师父隐瞒,她低声道:“其实,那个什么纤姑娘,他就是沈纤钥啊,哪里有什么侍妾,都是师父的猜测罢了。”
岳怀安听了大吃一惊。
花凝便简略的跟师父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竟然是这么回事?你们可真是有够胡闹的。”
花凝摸了摸鼻子,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沈纤钥那个人就是好面子,才只能出此下策。”
但这终究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了沈纤钥并非三心二意之人,原本因他性子上的问题,岳怀安也能包容了。
忽的,岳怀安一拍脑袋,才想起薛音的事情,道:“完了,阿音他可为了那个所谓的‘纤姑娘’准备了不少,我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花凝连忙付了钱,买下了那枚紫金发冠,便匆匆跟着师父往回走。
只可惜她瞧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处卖花的,真是古怪了,难道晋阳不流行送花么?
两人走到一处胡同边上,便听到胡同里传来一阵呼喊声,在嘈杂的人声中,好在花凝的耳力过人,才听了个清楚。
可前头师父已经走远了,花凝喊了几声,师父没听到。
她望了望那胡同,还是走了进去,只见几个粗犷的男子,将个粉衣的姑娘往麻袋里装。
花凝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为首的男子见是个弱小的少年,便怒声道:“识相的滚远些,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花凝也不跟他们废话,两方动起手来,很显然那几个大汉不是花凝的对手,很快便纷纷倒地了。
正在花凝去解那麻袋之际,忽然察觉到身后一阵脚步声,花凝还来不及回头,已经被打晕了过去。
昏迷中的花凝想起了不少事情,她如何进了京城,如何认识了沈纤钥,如何经历了一切,甚至是两人在梦里所经历的事情也都想起来了。
良久,花凝只觉得头上一阵巨疼,她揉了揉脑袋。
该死,那群人到底是什么人,竟在背后偷袭她。
还有那个姑娘,也不知有没有事。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地牢,地上满是干草,不远处还躺着一个粉衣女子。
这背影好生熟悉,花凝仔细的瞧了瞧,这身粉色的留仙裙可不就是沈纤钥穿的那身。
花凝挣扎着爬到沈纤钥身边,低声道:“纤钥,纤钥,醒醒,纤钥。”
沈纤钥被她吵醒,只觉得后脑一阵疼痛,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头,果然摸到一个硬块。
“好疼。”
花凝这才放心下来,看来他应该和自己一样被人打晕了。
沈纤钥睁开眼睛,瞧见眼前的人竟是花凝,他又瞧了瞧周围,只见两人被关在一个地牢中,只有微弱的光线,潮湿的感觉叫他很是难受。
“阿凝,这里是哪里?我的头好疼。”
花凝紧张道:“哪里疼?我帮你揉一揉。”
说着她便在沈纤钥后脑上摸索着,忽的碰到一处,那人便惊叫起来,“好疼好疼,阿凝你轻一些。”
花凝轻轻给他按揉起来,良久那人便舒服的哼哼起来,花凝忍不住笑了,这人可真是容易哄啊。
听见花凝笑了,沈纤钥又气鼓鼓道:“你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啊,我怎么会笑你呢,纤钥哥哥很可爱啊。”
那人听了,这才收起怒意,脸上尽是欣喜,道:“你知道就好,以后你若是再将我推给别人试试,你都不知道那个薛音弄得我有多尴尬。”
忽的,沈纤钥又察觉到哪里不对,道:“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这个笨蛋竟才注意到她喊了他‘纤钥哥哥’,这是以前花凝才会喊他的昵称。
花凝笑道:“喊你纤钥哥哥啊,怎么,现在不喜欢了么?”
那人眼中含了泪,楚楚可怜,道:“你想起来了?”
花凝点点头,道:“你看我失去了记忆还是会爱上纤钥哥哥,可见我对纤钥哥哥是一片真心。”
听了她的话,沈纤钥得意的笑了起来,眼中的泪水来不及收回便落了下来。
花凝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珠,点了点他的鼻子,道:“你呀你,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像个孩子一样?”
那人钻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腰,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花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险些栽倒下去。
“怎么还是这么喜欢撒娇,这会儿穿着女装,更想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了。”
那人却满不在乎,道:“我本就是娇滴滴的美人儿,要公子疼爱才行,你可不能辜负了我。”
花凝摸着他的头发,道:“我哪舍得辜负你,反倒是你,我怎么觉着我失忆的时候,你好像更乖更听话,闹脾气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沈纤钥听了,伸手掐了一下花凝的腰,花凝吃痛的躲了一下,他又牢牢地抱住花凝的腰,不准她躲。
“我说的不对么,干嘛掐我?”
那人委屈的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她,“你对我那么坏,还好意思说,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薛音,叫我整日担惊受怕,哪里敢得罪你?”
花凝瞧着那人嘟起来的嘴巴,粉粉嫩嫩,便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那人愣了一下,好像要躲开,花凝哪里容许他躲,便连忙扶住他的身子,不准他退缩。
沈纤钥原也不打算躲的,只是被吻得莫名,有些惊讶。
见她这样防备还扶着他的脖子,沈纤钥心里更是高兴,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听得花凝吃痛的哼了一声,才心满意足的松开牙齿。
好久没和花凝亲亲了,沈纤钥被吻得迷迷糊糊的,很快便觉得不太对劲,连忙推开她,往后退了退,跟她拉开距离。
花凝睁开迷茫的眼睛,嗓子有些沙哑,道:“怎么了?”
那人脸上有些微红,扭扭捏捏十分紧张无措。
花凝好像明白了什么,道:“又来了?”
沈纤钥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背对着花凝,一言不发。
花凝凑上来,从背后环住他,脸贴在那人背上,隐隐能察觉到那人颇高的温热。
092章 被绑架了
“纤钥哥哥这是怎么了?好像最近很容易……上火?”
那人转过身来,瞪她,道:“我没有,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花凝揉揉他软软的脸颊,道:“我不说了,不说了。”
忽的,传来一阵脚步声,花凝连忙将沈纤钥拉起来,道:“来人了,小心些。”
只见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过来。
两人中有一个脸上长了一颗黑痣,正是在胡同里跟花凝交过手的人。
另一个则是长了一对扇风耳朵,肥头大耳很是滑稽。
那两人在牢房门口停了下来,其中一人笑道:“醒了?正好,我们寨主等着姑娘去陪酒呢。”
沈纤钥恶狠狠地瞪着那人,道:“休想。”
扇风耳那人笑意更浓,道:“这可由不得你。”
说着扇风耳那人便要去开门,长了黑痣那人人道:“小心些,这个矮脚的男人力气大的很。”
‘扇风耳’听了便顿住手,上下打量起花凝来。
花凝见势连忙道:“两位大哥,昨晚胡同里昏暗,我以为你们绑的是我媳妇儿,我这才出手的。谁知今日醒来一瞧,这哪里是我那媳妇儿,我这样一个人哪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姑娘。
都是一场误会,我看,要不两位大哥放了我吧,我一晚上没回家,我媳妇儿该担心死了。大哥有所不知,我那媳妇儿是个母老虎,我这夜不归宿,定是要扒了我的皮。”
沈纤钥听着便在花凝身后掐了她一下,表情不悦。
那两人听了哈哈大笑,便放松了警惕,‘扇风耳’拍着那黑痣大汉的肩膀,道:“这人跟你一样,家里母老虎看得紧。”
那黑痣大汉瞪他一眼,也跟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放了你,以后要是叫我们遇上就夹着尾巴绕道走,听到了没?”
花凝连忙称是,还拱手道:“多谢两位大哥,多谢两位大哥。”
‘扇风耳’便去给两人开门,牢门一开,花凝便连忙走出来,道:“两位大哥,我这自己走出去就行么,外面会不会有人拦我啊?”
黑痣大汉道:“外面没人,你赶紧下山去吧。”
花凝点点头,“哎,我这就走,这就走。”
她刚走到两人身后,便一左一右将两人给劈晕了过去。
瞧见沈纤钥还在牢里,没有动弹,花凝喝了一声,“发什么呆呢,快走啊。”
那人幽怨的看她,道:“我是母老虎?”
花凝几乎要被他气晕过去,连忙将人拉出来,道:“我的小姑奶奶,这会儿你就别钻牛角尖了,再不走,你真要去当压寨夫人不成?”
沈纤钥一把甩开她的手,道:“你还没回答我。”
“不是,不是,好不好?”
原以为听了这话,那人就会安分了,谁知沈纤钥更是不满了,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花凝被他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将人扛起来,往外去。
那人拍打着她的背,道:“你放我下来。”
花凝被他吵得烦了,便一掌拍在他屁股上,厉声道:“你给我安分一些,否则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不分场合不分时候的闹脾气,真是气死她了。
可这下沈纤钥更是委屈极了,她竟然打他屁股。
他咬着嘴唇,不闹了,默默的流着眼泪。
因着头朝下的姿势,眼泪都流到了额头上。
花凝扛着他出了地牢,才发现,这地牢竟然是在一座荒山上,不远处有一座老旧的说是宅子又不像是宅子的地方,那地方有人把守。
花凝连忙避开那边,往山下跑去。
可这地方花凝从未来过,很不熟悉,逃了许久也没见着人烟,花凝有些累了,便在一处山坡边上将沈纤钥放下来。
那人竟还在哭呢。
花凝瞧着有些心疼,给他擦擦眼泪,道:“还在生气么?我只是骗他们,你为何这般较真?”
沈纤钥拍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的性子,你就是喜欢那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因为我对你闹脾气耍性子,你一直对我有不满是不是?你刚才说话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编的,分明是积怨已久。”
花凝叹了口气,道:“我哪有积怨已久,我喜欢你还来不及,不是事事都顺着你宠着你么,你还不满意?难不成要将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你才相信?”
见他不说话了,花凝便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道:“别生气了,我们这会儿逃命呢。”
沈纤钥嘟了嘟嘴,道:“这里也要。”
花凝笑着又吻了吻他的薄唇,良久才松开,道:“满意了么,我的纤钥哥哥,起来继续走吧,还是要我背你?”
那人低着头,脸上微红,道:“要背。”
花凝将沈纤钥背在背上,那人便乖巧的搂住她的脖子,趴在她身上。
这人可真真是小孩子性子,花凝时常觉得自己不是找了个夫君,而是寻了个儿子,这儿子还买一送一,一个大的还带个小的。
说到小的,花凝好久没有见到阿越了,心中很是想念。
“我们回到药王谷,便去跟阿音辞行,若是师父愿意随我们一起,我们便将他带回京城好不好?”
沈纤钥自然一刻也不想在药王谷待着,连忙道:“嗯,回家去,我才不想在这里呢。”
“要不要告诉阿音你的身份呢?”
沈纤钥咬了咬嘴唇,道:“不要,太丢脸了。”
花凝点点头,玩笑道:“也是,叫他对你抱着些幻想也没什么的。反正纤钥哥哥原本就有的是人喜欢,也不差这一个。”
“你是不是在取笑我?”
“我哪敢啊?”
“你明明就是,坏女人。”
“……”
走了不知多久,花凝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便连忙找地方躲了起来。
花凝将沈纤钥放下来,两人斜靠在山坡的树后。
“怎么了?”
花凝捂住沈纤钥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很快马蹄声越来越近,从两人刚才走过的路上奔驰而去,一路往山下去。
瞧着那群人的马走远了,花凝才道:“那些人看着应该是绑我们的人的同伙,恐怕是发现了我们逃跑,来追赶我们的。”
“那我们还是先不要下山的好,万一跟他们回来的人马撞上可不得了。”
花凝四下张望一番,瞧见不远处的上皮上有一个小山洞。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那山洞中躲上一阵子,毕竟只是抓美人这种小事,想必那伙人不至于搜山。
只要等到那伙人回山之后,他二人便可放心离去。
“我们去那边山洞躲一躲吧。”
沈纤钥面带笑意的看向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
花凝只觉得好笑,这人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多,怎么还这么喜欢撒娇要抱呢?
她无奈的摇摇头,将人打横抱起来。
沈纤钥双手环上花凝的脖子,依偎在她胸口,双脚还忍不住晃着。
“别闹,你再乱动,我可抱不住你了。”
那人忽的凑上来,亲了一下她的脖子。
他这算不算是在勾人呢?
花凝将人抱到山洞口,将人放下来,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先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危险。”
那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一起。”
花凝只好走在前面,将人护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这山洞不深,里面什么也没有,并非野兽的居住所。
花凝跟沈纤钥靠着墙坐下,这地方很安全,就在这里等等吧,想必他们的人马寻不到人便会折回了。
沈纤钥折腾了半天也有些累了,便靠着花凝的肩膀手里玩着花凝的头发。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终于传来马蹄声,花凝悄悄探身查看,果然是那群人无功而返。
待全部人马消失在视线中,花凝便向沈纤钥招了招手,道:“他们回来了,我们快些下山吧。”
沈纤钥点点头。
“还要我背吗?”
那人摇摇头,道:“我还是自己走吧,万一回去了叫你那师父瞧见,要更不喜欢我了。”
花凝拉着他的手往外走,道:“你还在意我师父怎么想,人家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纤钥哥哥算不算是怕岳父呢?”
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那人傲慢道:“谁……谁说要娶你了?”
花凝没有生气,一边拉着他往前走,一边回他,“那我嫁给阿音,反正纤钥哥哥也不想要我。”
那人一听便急了,道:“我没说不要你,你不准嫁给那个薛音,他……他是个断袖。”
花凝笑了,回头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别乱说。”
“我才没乱说,他还喜欢我。”
这倒是真的,但也不能说薛音是个断袖啊,毕竟人家可不知道他是个男子。
单看这一身粉红留仙裙,这模样,哪里像个男子了?
分明是个活脱脱的大美人。
花凝忽的想起在夜市上买的发冠,她从怀里掏出来塞给沈纤钥,道:“给你的。”
那人顿下脚步,低头看着那紫金发冠,道:“真好看,回去你给我梳头,亲自给我戴。”
花凝笑着点头,道:“快走吧,回去给你戴。”
那人这才又跟上她的脚步。
又行了许久,花凝突然开口,道:“你当时教我给你梳头,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
他哪会想这么远,但被她这样一说,倒觉得像是缘分早就注定了。
沈纤钥这一路都只顾着手上那紫金的发冠,根本没心思去管别的,只是随着手上的力道跟随着。
忽的天空落下一滴雨来,落在沈纤钥脸上,那人怔怔的抬起头,伸手接了一下,果然是下雨了。
“阿凝,下雨了。”
花凝连忙四下查看,远远地已经能看到人家的灯火,但大抵还需走上半个时辰,这山雨欲来必是坚持不过了。
可附近也没有什么可躲避之处,早知应该在那山洞中过了夜的。
花凝将外衣脱下来,披在沈纤钥身上,自己蹲下身子,道:“快上来,我背着你跑要快一些。”
沈纤钥覆在花凝背上,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花凝背起他来,脚步飞快的往山下去。
沈纤钥将脸贴在花凝的脖子上,声音沙哑道:“阿凝,你对我真好。”
被他的气息弄得痒痒的,花凝下意识的躲了躲,嘴角微微勾起。
“你屈尊降贵的跟了我,我自然不能亏待你的,我又没什么钱,只能加倍待你好了。”
雨滴缓缓落在沈纤钥的身上,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冰冷,反而觉得心中一阵暖意。
他大概是用光了一辈子的幸运才能遇上花凝这样好的姑娘。
宠他,疼他,爱他。
他搂着花凝的手更紧了紧。
雨越下越大,很快两人的衣裳都打湿了。
“纤钥,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千万别睡觉,会生病的,跟我说说话吧。”
背上那人低声道:“你想听什么?”
“说说昨晚阿音怎么跟你表白的吧。”
那人气鼓鼓道:“我才不要嘞。”
“说说嘛。”
“反正就是……”
花凝一边跑一边跟他说着话,终于下了山,花凝便瞧见一处人家,连忙上前敲门。
良久一位老妇人便给两人开了门,道:“你们是谁?”
花凝道:“我们是过路人,遇上大雨,可否在婆婆家中过一夜?”
那老婆婆见她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两人看着都很面善,便叫两人进了屋。
花凝将沈纤钥放下来,再三谢过那婆婆。
那婆婆取出两套衣裳,给他二人,道:“这是我过世的夫君和我的旧衣,你们若是不嫌弃便将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
二人纷纷道谢。
说着便将二人带进一个小间,道:“在这里换吧。”
说罢便转身退了出去。
花凝瞧着沈纤钥,有些担心他古怪的洁癖不肯穿旁人的衣裳,道:“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生病的好,你便穿上吧。”
那人低着头,很为难。
花凝便将衣裳放在小床上,动手给他宽衣,那人倒是乖巧也不反抗,只由着她来。
花凝忙活了好一阵儿,那人还是头一回这样乖巧,以前都吵吵嚷嚷的很,这回也不躲避了。
“怎么今日这样乖?”
花凝说着,便给他穿那身旧衣。
那人低声道:“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会乖的。”
花凝忍不住低笑,“你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那人一把抓住花凝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这次是真的,我以后不再胡闹了,你待我这样好,我也要用心待你,不能叫你觉得嫁给我后悔。”
花凝抚上他的脸,道:“嗯,好。”
沈纤钥笑着想抱抱她,却被她一把推开,道:“我的衣裳还是湿的,先别抱了,先换好衣裳,乖。”
那人这回当真没再闹脾气,自己动手。
“你也快些换下来。”
说着他便伸手给她宽一,花凝笑道:“这应该是第二回纤钥哥哥做这等活儿吧,你还记不记得第一回是怎么样的?”
093章 回到王府
他当然记得,那日在客栈……
想到这里,沈纤钥的脸上微微泛红。
花凝也不逗他了,便将自己的湿衣裳换下来。
两人出来时,婆婆已经端了些野菜浓汤给两人,道:“我刚才煮的,坐下来一起吃吧。”
花凝拉着沈纤钥坐下来,道:“婆婆好像对我们两个的男女身份没有惊讶。”
那婆婆笑道:“你们这样的我最是清楚,家里不同意,私奔出来的吧。我当年和我家老头子也是这样私奔出来的,我那老头子原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呢。”
花凝和沈纤钥的身份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她便笑道:“真的吗?我家这个也是个大少爷呢。”
说着她便回头看了一眼沈纤钥,那人也笑着看她。
婆婆笑道:“快些吃吧。”
三人喝了浓汤,婆婆便安排两人在刚才换衣裳那间小屋中睡一晚。
沈纤钥在那床上躺下,心里有些紧张,大概是许久不曾和花凝同床的缘故,竟还有些小激动。
花凝吹熄了油灯,在他身边躺下。
外面的风雨声还在呼啸着,正如此时沈纤钥的内心,澎湃极了。
“阿凝,你想不想?”
沈纤钥说出这句话,便用被子遮住了脸,不好意思看她了。
花凝愣了一下,轻轻拨开被子,在他额头上吻了吻。
那人以为她要来,便躺平了,紧紧地捏着被子。
谁知花凝只是浅尝辄止,低声道:“快睡吧。”
沈纤钥有些失落,道:“你不想?”
这倒不是想不想的问题,眼下毕竟是在人家婆婆家中,两人做这等事确实不太好。
再说了,沈纤钥激动地时候,嗓门又极大,万一将婆婆吵醒了,那可真是见不得人了。
“我们回去以后再那个,好不好?”
沈纤钥有些委屈,但总不能逼她,只好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花凝从身后环住他,便睡了过去。
听到身后那人均匀的呼吸声,可把沈纤钥气坏了。
一夜风雨,一人安眠,一人失眠。
次日一早,沈纤钥顶着两个黑眼圈将花凝喊醒。
花凝有些惊讶,这人何时这般早醒了,却不想他竟是一夜没怎么睡。
两人起来后,沈纤钥便缠着花凝,叫她给自己束发,要戴那紫金发冠。
花凝被他磨得无可奈何,只好给他梳了头发,配上那发冠。
果然这样金贵的东西就是配沈纤钥这样的翩翩公子,看上去极其俊美。
“好看么?”
花凝笑着点头,道:“纤钥哥哥戴什么都好看。”
“敷衍。”那人面上不屑,但心中却高兴极了。
两人穿戴整齐了,便跟婆婆告辞。
花凝执意给了那婆婆些银子,那婆婆推辞再三这才收下。
离开此处,花凝便找了一家有马车的商户,花了些银钱,便雇佣了下来,往药王谷去。
行了大半日,还没到药王谷,便遇上了盘查的人马,花凝掀开车帘一看,竟是薛音他们。
她连忙下车,道:“阿音,是我。”
薛音连忙迎了上来,道:“阿凝,你这一日去了哪里,纤姑娘呢?纤姑娘她还好不好?”
此时沈纤钥也走下马车,道:“她回王府去了,她叫我转告你,忘了她吧。”
只见薛音的脸上一阵悲伤,他险些栽倒,“她连当面跟我说都不愿意么?竟然这样不告而别。”
花凝正想安慰一下薛音,那人便轻咳一声。
这人可真是小心眼儿的很,花凝只好道:“阿音,还是忘了纤姑娘吧。”
“连你也觉得我配她不上么?”
这话从何说起,花凝此刻正觉得薛音的性子和沈纤钥有些相似,一样的无理取闹。
这样一来薛音会喜欢沈纤钥便有些合理了,毕竟沈纤钥他自己也挺喜欢自己的。
花凝和沈纤钥跟着薛音的马车回了药王谷,路上薛音犹豫再三还是问了沈纤钥:“你到底和纤姑娘是什么关系?”
沈纤钥愣了一下,道:“她……她是我一个妹妹。”
被他这样一说,薛音倒觉得纤姑娘的眼睛确实和沈纤钥有几分相似,原来竟是兄妹么?
那他之前质问纤姑娘是不是喜欢沈纤钥,她是不是因此生气才不告而别的。
薛音道:“那……那纤姑娘她可有婚配?”
沈纤钥被问住了,纤姑娘有没有婚配他不知道,但他沈纤钥肯定是有婚配的。
见他不说话,薛音便急切地看向他,沈纤钥被他盯得打冷战,道:“哎呀,没有,没有,你满意了吧。”
听了这话薛音便觉得自己还有机会,高兴极了。
其实沈纤钥可不是想安慰他,或者怎么样的,他只是觉得再给那个不存在的纤姑娘,编出一个未婚夫太过麻烦罢了。
三人回到药王谷,莫肖寒和岳怀安都急疯了,见到两人平安回来,纷纷松了一口气。
“阿凝,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呢。”
花凝挠了挠头,道:“师父,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以前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跟我和纤钥去京城吧,师父将我养大,到了我该赡养师父的时候了。”
岳怀安看了一眼沈纤钥,还是觉得不怎么喜欢,道:“阿凝,你想好了,非要跟这个娇气的公子哥在一处?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师父继续带着你游山玩水,比在他那儿受气要好得多。”
沈纤钥莫名被点了名,心中很是不悦,正要反驳,花凝连忙握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可是师父,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的,我跟纤钥已经有了孩子,我如何还能再跟别人去?”
岳怀安和薛音大吃一惊,薛音心道:还好后来他放弃了花凝,不然这岂不是勾搭有夫之妇么?
岳怀安眉头一皱,便伸手去揍沈纤钥,花凝连忙拦住。
“你这登徒子,竟叫阿凝未婚生子,我今日不打死你。”
花凝有些心虚,毕竟这事原就是她逼迫沈纤钥的,怎么能怪的了他?
可这事若是说出来,恐叫沈纤钥没了脸面,花凝只好隐瞒。
“师父,师父,事已至此,还是不要计较了罢,难道师父不想去看看你那徒孙?生的很是可爱呢。”
岳怀安听了这话才稍稍安抚了情绪,他摸着花凝的脸,道:“一晃眼儿阿凝都做娘亲了,真是时间不等人啊。”
花凝笑着点点头。
薛音因为纤姑娘是沈纤钥假妹妹的事情,开始对沈纤钥格外尊重,连忙叫人去备了饭食,晚上大摆酒席给几人送行。
沈纤钥因昨日那雨水浇了一身,本就不舒服了,便吵着闹着要洗澡。
花凝只好去厨房给他打了热水叫他泡着,那人便乖巧地听话。
瞧着那人背后结痂的伤口,花凝叹了口气,好在是结了痂,不然这人还不知要吵闹到什么地步呢。
那人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便往一侧靠了靠,道:“要不要进来?”
沈纤钥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被水汽染的绯红,突然问她进不进去。
花凝只觉得这哪里是什么小公子,分明是小祸害。
她轻咳了一声,道:“我不进去了,你好好洗洗吧,我去找莫肖寒给你取身衣裳来。”
沈纤钥脸上泛起一丝失望,她又拒绝他了。
花凝前脚刚出门不久,薛音便来问沈纤钥喜欢吃什么,只见门虚掩着,他便推门进去。
只见雾蒙蒙的水汽中有一人,背对着他。
那背上的伤口薛音很熟悉,那人的背影薛音也很熟悉,这人正是他喜欢的纤姑娘。
薛音瞧着眼前这人,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脚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也动不了。
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那人从水中站了起来,薛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薛音觉得自己应该避退,但脚根本就不听使唤,直到那人转过身来,两人对视一眼。
“啊~~~”
“啊~~~”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骇人的尖叫。
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娇滴滴的姑娘,这人那东西比自己不知大了多少,分明是个……男人。
薛音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沈纤钥吓得又坐回去,这个薛音怎么回事?他怎么还有偷看别人洗澡的习惯?
花凝回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个场面,薛音躺在地上,沈纤钥像受了惊吓一般瑟瑟发抖。
她连忙进屋关上房门,道:“怎么回事,他……他欺负你了么?”
沈纤钥脸上还挂着泪珠,道:“他偷看我,阿凝,我好害怕,要抱。”
说着那人便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伸开手臂,花凝将人扶出来,便将人抱到床上去,将衣裳递给他,道:“你先穿上。”
花凝将床幔拉上,叫他在里头换衣裳。
这会儿她才连忙扶起地上躺着那人,轻轻拍拍他的脸,道:“阿音,阿音,醒醒阿音。”
那人被她拍醒,死气沉沉的睁开眼睛,道:“比我还大,比我还大。”
他说着便落下泪来。
花凝疑惑道:“什么比你还大?你在说什么呢,阿音,你清醒一些。”
薛音哭笑着道:“他是个男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纤姑娘是不是?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他挣扎着起身,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去。
沈纤钥穿好衣裳,便掀开床幔,站起身来,道:“阿凝,怎么办,他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花凝摇摇头,道:“应该不会,阿音好像因为喜欢的人是男子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应该也不愿意说出去吧。”
晚宴还是照常举行,沈纤钥紧紧的攥着花凝的手,他有点担心薛音会对他打击报复。
宴会上众人推杯换盏,沈纤钥却很是惊慌,因为他不用看也能感受得到,那主座上的人一直在盯着他,盯得他心中打冷战。
他拉拉花凝的衣袖,道:“他是不是还在看我,我都吃不下饭了。”
花凝往薛音那便瞧了一眼,那人果然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纤钥。
忽的,薛音放下手中根本没有动过的筷子,道:“我吃好了,你们吃吧。”
说罢便离场了。
沈纤钥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吃起东西来,他都快饿死了。
花凝给他夹着菜,道:“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岳怀安瞧着沈纤钥吃饭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喜了。
吃过饭,花凝便带着沈纤钥回屋去了,临走时还叮嘱师父记得将行李物件收拾好,明日一早便出发。
两人回到屋子,只见漆黑的屋子里正坐着一个人,花凝戒备道:“谁在那里?”
那人声音沙哑道:“是我,阿凝,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想问纤……想问沈纤钥。”
沈纤钥抓住花凝的手臂摇了摇头,道:“别丢下我。”
花凝拍了拍他的手,道:“我就在外面等你,要是有事便喊我,这事总是要解决的,乖。”
那人听了只好松开她的手,道:“那我一喊,你便要进来啊。”
花凝笑着点点头,便退了出去,将门掩上。
坐在椅子上那人站起身来,朝沈纤钥走了过来,沈纤钥双手环在胸前,十分戒备的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后背贴上屋子的承重柱他才停下来,那人还在不停地靠近他。
“别过来,别过来,你有什么话就站在那儿说便是了,我听得到。”
薛音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加靠近他,在离他只有一拳之隔的位置停了下来。
难怪……难怪一个女子竟会比他还要高,原来根本就不是女子。
“你到底……为何要骗我?”
沈纤钥眼神闪烁起来,颤巍巍道:“是你自己把我当成女人的,还给我送了裙子什么的,这也不算我骗了你。”
那人听了这话更是愤怒起来,一拳打在承重柱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沈纤钥退无可退,被他逼迫着贴紧了身后的柱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是个男人,你对我又做不得什么。”
薛音被他激怒了,一把扯住他的衣裳,道:“做不得什么?谁说做不得?”
沈纤钥被他吓了一跳,本能的给了他一巴掌,道:“你疯了,走开。”
到底是从未被那个男子这般对待过,沈纤钥眼睛里全是泪水,不可否认薛音刚才说出那句‘谁说做不得’的时候,他害怕了。
薛音瞧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的泪水,心都软了下来,他松开沈纤钥,背过身去,道:“算了,我不与你计较了,此事便当从未发生过,我喜欢的也是你沈纤钥的妹妹纤姑娘。”
说罢他便大步走出了屋子。
片刻,花凝进来,道:“纤钥,你没事吧?”
那人一下子冲进花凝的怀里,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随后便是那人的呜咽哭泣声,花凝紧紧地抱住那人,道:“都过去了,没事的,没事的。”
……
次日一早,莫肖寒便叫山外的暗卫将马车赶了过来,一行人便上了马车。
薛音没有来送几人,沈纤钥也没有睡醒,是被花凝抱上马车的。
岳怀安厉声道:“多大个人了,竟然还赖床,还得你抱着,他是如何做相公做父亲的?”
花凝淡淡笑道:“他昨晚没睡好,师父您别跟他计较了。”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薛音,几人便只好出发上路了。
马车行了七日,傍晚时分便进了京城,回到王府。
刚进王府大门,花凝一心念着多日未见的阿越,便设么也没顾上,跳下马车便往里头跑去。
沈纤钥望着花凝的背影,小嘴气呼呼的嘟了起来。
岳怀安也很想瞧瞧这个徒孙长的什么模样,是不是像阿凝一样可爱?
又或者和沈纤钥一样无赖讨厌,这样想着,他便扭头瞪了一眼沈纤钥。
这个家伙真是叫他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沈纤钥感受到那一记不善的目光,有些疑惑的看向岳怀安,那人却一下子将目光移开,好像连看他都觉得费力。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对他?
正这样想着,莫肖寒拍了拍沈纤钥的肩膀,道:“行啦,既然已经平安回来了,我也得回家去了。我爹娘应该担心坏了。”
沈纤钥点点头,道:“替我跟相爷和夫人带个好。”
莫肖寒点点头便离开了。
花凝进了府,远远的便瞧见了萧允,她连忙上前,道:“萧允,阿越在哪里?”
萧允一见她,便大喜道:“花凝你回来了?身子已经大好了么?”
花凝点了点头,心里始终惦记着阿越,便没跟萧允说几句,又问起阿越的情况。
萧允被问道阿越,便有些紧张,他搓了搓手,道:“那个……花凝,你先不要着急,我慢慢跟你说,你们走的时候,阿越他不是在生病嘛,所以……所以……”
花凝听他吞吞吐吐,心里早就急坏了,她双眼含泪道:“萧允,你快告诉我,阿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萧允顿了顿,道:“因为那场高烧,阿越他以前的事情很多都不记得了,甚至不晓得我们几个是谁。”
阿越忘记以前的事情了?
花凝着急的跑到后院,春桃瞧见她,便喊道:“花凝,花凝。”
可花凝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她,只一心想的都是阿越的情况。
她冲进花越的屋子,只见阿越正在床边把玩一些小玩意儿。
许是被花凝的开门声吓了一跳,阿越便看向花凝,道:“你是谁?”
花凝的眼泪瞬间便滴落下来,她一步一步走向阿越,道:“阿越,你不记得娘亲了么?”
阿越听了有些惊讶,他摇摇头道:“我不记得了,你真的是我娘亲么?”
花凝连忙点点头,道:“我的孩子,你到底是怎么了,都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你。”
说罢便一把将阿越抱在怀里,身子不住的颤抖哭泣。
阿越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面对这个自称是自己娘亲的女子,他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小手也抱住花凝。
花凝良久才微微松开阿越,道:“阿越,你这些日子过的好不好?”
阿越点点头,道:“府里的人对阿越都很好,阿越最喜欢萧允叔叔,他给阿越买了好多好玩的东西。”
花凝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那就好,那就好,阿越最乖了,我的好孩子。”
阿越低声道:“你真的是我娘亲么?”
花凝连忙点点头,道:“嗯,我是。”
阿越拉住花凝的手,道:“那……那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这话几乎是戳中了花凝的泪点,她流着眼泪道:“娘亲不是故意要丢下阿越的,娘亲生了重病,当时昏迷不醒。若是娘亲知晓阿越也在生病,便是死了也不会丢下阿越的。”
阿越听了这话,道:“不要,不要,阿越不要娘亲死。”
花凝摇摇头,道:“不死,不死,娘亲不会死的,娘亲还想守着阿越,永远守着阿越,好不好?”
阿越点点头,道:“好,阿越喜欢你,你一定是阿越的娘亲。”
沈纤钥带着岳怀安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娘俩抱在一起的场面。
沈纤钥第一反应不死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而是想将阿越从花凝怀里揪出来,那是他的位置,这个臭小子又在跟他抢人了。
花凝回头看向沈纤钥,气鼓鼓道:“沈纤钥,你为何没有对我说,你带我去药王谷的时候,阿越还在病中?”
沈纤钥被她这样一吼,心里委屈极了。
他咬着嘴唇,道:“他……他不过是得了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总会好起来的,自然你比较要紧。”
这话说出来,花凝便更加生气了。
她站起身子,道:“沈纤钥,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阿越?”
他可没有这么想,但沈纤钥的那个脾气最是受不了花凝对他生气,心里早就有所不满,便口无遮拦道:“是又怎么样,所以花凝你因为这个在怪我?”
花凝被他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开口道:“你出去。”
沈纤钥一听这话,哪里还忍得住,他含着泪喊道:“就因为我把他留下了?我又不是大夫,也找了最好的大夫给他瞧病,花凝你因为这个跟我发脾气?他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你是不是本来就对我不满想借题发挥?”
花凝一把将阿越拉到前面来,道:“他都不记得我了,你竟然说他还好好的?沈纤钥,你到底在想什么?”
沈纤钥愣住了,阿越他不记得花凝了?
他蹲下身子,低声道:“阿越,我是谁?”
阿越摇摇头,道:“不知道。”
沈纤钥这才明白为何阿凝要发这么大的火,阿越竟然发烧烧坏了脑袋,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可……可这实在怪不得他啊。
沈纤钥心里有些愧疚又有些委屈。
愧疚的是他确实一直对阿越都是冷冷淡淡的态度,虽然他是自己的儿子,但沈纤钥却从来没有以孩子为先,事事都先想着自己了。
委屈的是,这等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不是他叫天降大雨,也不是他害阿越发烧的。
可眼下花凝正在气头上,沈纤钥只能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花凝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太过冲动,她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是以后好好补偿阿越吧。”
听了这话,沈纤钥这才站起身子看向花凝,道:“阿凝,你原谅我了么?我知道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不好,阿凝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花凝只好点点头,道:“以后不能再这样了,阿越他还小,不像我们这般年纪,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沈纤钥知道这个道理,便连忙点头,道:“我知道了,阿凝。”
花凝又将阿越带到岳怀安面前,道:“师父,这就是我的孩子,叫阿越的。”
岳怀安将阿越抱起来,道:“阿越生的可真可爱,跟阿凝一模一样呢。”
这一老一小相见高兴极了,阿越也喜欢这个长辈,看着又和善又温和。
阿越便道:“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花凝道:“别玩太晚了,一会儿要吃饭的。”
阿越点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很快就回来。”
花凝点点头,这一老一小便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花凝和沈纤钥,那人还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花凝觉得方才自己好像是吓坏他了,便拉过那人的手,道:“纤钥,我刚才是不是……”
沈纤钥打断她,道:“你刚才好凶,阿凝,你说过我最重要的。”
花凝低声道:“我刚才太着急了,才会那样,对不起纤钥。”
那人气鼓鼓的将头扭开,道:“你每次都更看重阿越,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了。”
这话从何说起,花凝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又开始乱吃醋了,连阿越都不放过。
花凝没有办法,只好道:“那怎么办?纤钥哥哥想让我怎么补偿你?”
沈纤钥想了想,道:“你……你还欠我一个婚礼呢。”
说到这个两人确实是到现在也还没有成婚呢,这事情一拖再拖,花凝都快忘了。
忽的,她又想起一事,道:“可是,你在西秦已经和凤燎成过婚了,还能再娶我么?”
花凝原本只是想打趣一下沈纤钥,没想到他竟然认真的低下头,眸子也暗了下来。
他低声道:“你是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我跟她拜堂成婚了,你心里生气是不是?”
倒也说不上生气吧。
毕竟花凝心里也知道当时是情况所迫,实在没有法子。
沈纤钥低声道:“我跟她什么也没有,真的,阿凝,你要相信我,我和凤燎是清清白白的。”
花凝浅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的纤钥哥哥最清白了,怎么会跟旁人有什么,我只是逗逗你,别那么较真。”
沈纤钥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反而叫他有些难过。
良久,他才低声道:“阿凝,你真的不在意么?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特别……特别是你师父,他若是知晓我还曾经娶过别的女子,一定会借题发挥的。”
花凝摇了摇头,道:“没关系的,纤钥,我们不说出去便没有人知晓了,再说了,即便是师父知道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他也不能棒打鸳鸯啊。”
这可不好说,那个岳怀安明明知道他和花凝的关系还是想着法儿叫别人来追求花凝。
沈纤钥实在是不愿意相信那人。
眼下只有一个万全的法子了,那就是尽快和花凝成婚,只要成了婚,他打死不跟花凝和离便是了。
饶是有多少人阻拦,他沈纤钥也有恃无恐。
这样一想,沈纤钥便在心里盘算着要尽快成婚了。
他淡淡道:“我明日便进宫叫沈环张罗此事,我们择日成婚。”
花凝有些呆愣,她没想到沈纤钥竟然这样着急。
晚上吃过饭,沈纤钥便早早睡下了,想着明日还有顶要紧的事情要办,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花凝瞧他这架势好像不是要去商讨成婚的事,倒像是要去抢亲一般。
她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好笑。
一夜安眠。
次日一早,沈纤钥早早便起身前往皇宫。
结果在宫门口便遇上了江辰,沈纤钥一见到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瞪了江辰一眼,道:“哟,这不是江大公子么?真是太巧了。”
江辰也不怎么喜欢沈纤钥,要不是因为花凝,他甚至不想跟沈纤钥说话。
他拱拱手道:“越王爷有什么事么?”
沈纤钥挑起一边眉毛,道:“江大公子此次进宫是为了什么?”
那人道:“这好像和越王爷无关吧。”
沈纤钥对他的态度颇为不满,道:“江辰,我是王爷,你不过是个小官,见到我不下跪便罢了,你对我说话是个什么态度?”
江辰听了这话,便勾起唇角,一脸不屑道:“越王爷知道花凝是我妹妹,王爷又是花凝的枕边人,那王爷岂不是我的妹夫?既然都是一家人,还需得下跪?倒是王爷对待兄长也没有个妹夫的样子。”
妹夫?沈纤钥要被他给气死了。
他堂堂大靖的越王爷,皇亲贵胄,谁要做这个乡巴佬的妹夫?
况且这个混蛋还曾经追求过花凝的,沈纤钥越想便越生气。
两人不自觉暗暗较上了劲儿,脚步也越来越快,好像谁能先到了大殿,谁便是优胜者一般。
两人这一举动倒将小太监们吓得头也不敢抬。
到了大殿门口,沈纤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江辰则是极了忍住自己的疲累,故作镇定道:“越王爷看来身子很差啊,真不知道阿凝喜欢你什么。”
他特地将阿凝两个字加了重音,还亲密的没有叫对方的全名。
这可真是将沈纤钥给惹怒了,他气鼓鼓道:“不准你叫阿凝的名字,你这个混蛋,我讨厌死你了。”
江辰勾起唇角,笑道:“阿凝,阿凝,阿凝……我就是想叫她的名字,你能怎么样?”
沈纤钥说不过他,便不想理他了,也不等太监进去通传,推门便进了大殿。
因为沈纤钥和沈环关系亲密,这一举动太监也不敢阻拦。
可江辰却只是一个小官,没权没势的,哪里敢跟陛下这样嚣张,自然安分的等在门口。
沈纤钥这才解了气,想着自己在里面一定要多耗一会儿时间,叫这个讨厌鬼在外面多等一会儿。
进了殿,沈环依旧是叫人给他赐座,沈纤钥便累得坐在那张椅子上,嘴里还不断地喘着粗气。
沈环笑道:“你这是跑过来的么?怎么这样疲惫,下回若是要来,提前派人知会我,我派个小轿子去城门口接你。”
沈纤钥摆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这一段路也没那么累,只是路上遇上一个讨厌鬼,这才叫人疲乏。”
沈环笑道:“哦?那我倒是要听听看,是那个讨厌鬼惹到我们纤钥了?”
沈纤钥被他的阴阳怪气惹得有些不悦,道:“你别打趣我了,我今日可不是来叫你笑话我的。”
沈环大致也猜到了他的来意,既然已经从药王谷回来了,又这样急匆匆的来他这里,自然只有一件事情。
怕是又来求亲罢。
沈环都已经习惯了,想着上回那婚没有成便散了,这回应该不会再生事端了罢。
沈纤钥道:“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别走神啊。”
沈环这才回神笑道:“我不对,我不对,你说,你说,我仔细听着。”
这话一说,沈纤钥便轻咳一声,有些不太自在道:“就是上回成婚的事情,还得劳烦你再张罗一次。”
这倒是像天下红雨一般了,沈纤钥竟也会说‘劳烦’二字。
到底是个要成家了的,看着也成熟了不少,沈环觉得有些欣慰。
他以前还总是担心,他这个弟弟这样嚣张跋扈,以后不管是在哪里,恐怕都是个小霸王没跑了。
可自从沈纤钥从西秦回来,沈环这才发现沈纤钥早就长大了,他是真心喜欢花凝,被对方吃的死死的。
沈环笑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呀你,找我可准没什么好事。”
那人一听又不高兴了,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成婚不是好事么?沈环,你是不是在诅咒我,若是我以后婚姻不美满幸福,这可都是你的责任。”
沈环一听这话,可太严重了。
他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纤钥你别激动,我马上派人着手准备,你意下如何?”
沈纤钥点点头,道:“那个什么婚前不能见面的事情都给我省掉,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我可不想再体验第二回,要是再生出什么变故来,我唯你是问。”
沈环只好讪讪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取消便是了。”
这小爷可真是难伺候极了。
沈环有时候觉得自己在沈纤钥面前哪里还像个陛下,这人的架势和派头可比他要像陛下得多。
沈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片刻,他原本以为沈纤钥这样着急此事,应该会说完便离开,这样他也好马上着手去办。
可那人说完了却像个没事人一眼,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沈环低声道:“纤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说?”
沈纤钥手里玩着自己的头发,道:“没有啊,我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沈环原本的言外之意便是,他若没有其他事情便可以回去了,今日还有一个江辰要见呢。
方才太监已经进来传过了,想必这会儿已经等在外面了。
沈环忽的想起沈纤钥先前说的那个讨厌的人,难道是江辰么?
他疑惑了起来,可他觉得江辰为人很是正派,不像是个会惹到沈纤钥的人啊。
更何况这两个人之间也不知是什么关系。
沈环倒是记得,沈纤钥大婚之日,好像江辰也在场的。
这样说来,沈环倒是觉得沈纤钥讨厌的可能正是江辰。
要是两人来往并不密切,这便说明江辰是和花凝有关系喽。
沈环脑海中泛起无数种可能,不过他不知该不该告诉沈纤钥,其实江辰很快就要成婚了,就在三日之后。
对方也是沈纤钥熟识的,真是莫肖寒的妹妹莫肖雪。
其实沈环也搞不清楚这些个年轻人都是怎么相识的,反正就在这几个月,两人突然便要成婚了,真是叫人措手不及。
沈环低声道:“纤钥啊,你是不是讨厌江辰啊?”
那人抬头看他,点了点头,道:“那个讨厌鬼,他总是对阿凝有非分之想,我讨厌死他了。”
果然是因为这个。
沈环笑道:“我看啊,你以后可以不用担心了,人家都要成婚了,应该不会再纠缠你家花凝了哦。”
沈纤钥愣了愣,道:“什么?谁跟谁要成婚?你说清楚些。”
沈环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说给沈纤钥听。
那人听了之后的感想只有一个,他气愤道:“这个该死的江辰连成婚也要赶在我前面么?不行,不行,他三日后成婚,我便要两日后成婚。”
沈环大惊,这等事情有什么好比较的?
这是成婚又不是抢亲还要争来争去么?
再说了,人家又不是要娶你的媳妇儿,你这样着急是个什么意思?
但沈环可不敢这样问这个小霸王。
他摊摊手道:“这件事没必要吧。”
沈纤钥一听便气的站了起来,道:“你懂什么,我要赶在他前头成婚,排场一定要比他的大,比他的好,这样别人才能记住我的婚礼,不记得他的。若是我被他比了下去,那我以后还怎么在这京城里立足?”
哪有他说的这样严重,沈环心里暗叹,果然啊,沈纤钥还是沈纤钥。
还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
沈环摇着头,道:“好吧,好吧,反正是你的婚礼,你说了算的。不过是再加紧时日罢了,这也没什么。既然你要比,毕竟也是皇室的人,总不会叫你被别人比下去的,放心吧。”
这倒是,沈环可是一国之君,饶是他江辰娶的是相府的小姐,也万万比不过他这个王爷娶亲啊。
沈纤钥因为这事非常紧急,便也等不及再跟沈环废话,也顾不上叫江辰在外面多等了。
他起身道:“你要快些准备啊,我回去了。”
沈环点点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两日后保证叫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沈纤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又立刻改口道:“口误,口误,是风风光光的娶亲,放心吧。”
沈纤钥这才满意的离开了大殿。
一出门便遇上了还等在外面的江辰,沈纤钥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道:“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江辰有些不明所以,刚想开口怼沈纤钥,却听到那里头的太监出来请他进去。
此刻到底是有正事的,也不方便在这里跟沈纤钥浪费时间,他便也没有去管沈纤钥,径直进殿去了。
沈纤钥出了宫门,便乘轿回到王府。
还没进门便瞧见门口停着一乘女式小轿,沈纤钥看向那轿夫,道:“你们几个,是谁家的轿夫?”
那其中一人道:“启禀王爷,我们是相府的轿夫,今日送小姐过来,小姐已经进去了,怕是正在等候王爷。”
沈纤钥想起沈环说的,莫肖雪要跟江辰成婚的事情,便连同的对莫肖雪也有些意见。
他径直走了进去,进了主屋便瞧见花凝正在跟莫肖雪有说有笑的。
花凝一见沈纤钥回来,便连忙起身拉过他的手叫他坐下。
沈纤钥有些不明所以,这两个姑娘家的说话,花凝竟然没有叫他回避,也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他笑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花凝道:“纤钥,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肖雪要跟江辰成婚了。”
花凝没有看到预期的惊喜表情,便又道:“纤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你早就知道了么?”
沈纤钥看向莫肖雪,那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被他一瞧脸便红了。
被花凝这样一问,沈纤钥只好承认道:“方才听沈环说起的,这很好,肖雪也这么大了,是该成婚了。”
莫肖雪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们也没有那么相熟,只是父母都觉得我年纪到了,担心我嫁不出去,故而江公子又是个认识的青年才俊,这便匆匆将婚事定了下来。”
094章 想给你做嫁衣
这话仿佛在说:其实我还没有忘了你,只是被迫无奈才要与旁人成婚,要是有机会,我还是更想跟你在一起。
沈纤钥是个聪明人,对这种话外音自然看得明白。
他有些不悦道:“既然已经商定好了,江辰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还是定下心来,好好等着成婚罢。”
莫肖雪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花凝不明白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便轻轻推了推沈纤钥的手臂,道:“纤钥,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沈纤钥轻轻摸着花凝的头发,道:“没什么,只是我们的婚期也要提前了,我今日跟沈环商议好了,两日后便要成婚,等会儿吃了饭,我便带你出去买些漂亮的首饰什么的。”
花凝连忙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上回那些个我也戴不完,不用再添新的了,你知道的,我原本也不怎么喜欢戴那些的。”
沈纤钥气鼓鼓道:“你不喜欢穿戴好的,那我们买些你喜欢的回来,便是摆着看着也好。这好歹是我要成婚,自然要样样儿都是最好的,这才符合我的身份嘛。”
这人又开始撒娇了。
莫肖雪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纤钥,她原本以为沈纤钥虽然看上去柔弱,实际心里很是刚强,对事也没有退步的余地。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他竟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莫肖雪这才明白,原本沈纤钥便是不属于她的,即便她再怎么爱慕沈纤钥也是无济于事的。
沈纤钥从未像对待花凝一样对待过她。
莫肖雪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此时看的通透。
她起身道:“没想到你们也这么快便要成婚,要不干脆我们赶在一日如何,也好亲上加亲。”
花凝倒是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她觉得很有趣。
但沈纤钥却一口回绝,道:“还是算了,肖雪你应该也知道,阿凝认了江辰的母亲做干娘,还有你父亲也是长辈,若是在同一日成婚,那便来不了我们这边,倒是不方便了。”
莫肖雪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还是纤钥哥哥想的更周全些,我没有想到这一点,既然如此还是分开成婚罢。”
沈纤钥其实只是单纯地不想跟这两人一日成婚罢了,这才找了这么多理由。
莫肖雪在这里待着也没趣儿,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莫肖雪,花凝便叹了口气,道:“好可惜啊,我还真挺想跟他们一日成婚呢,很有趣的样子。”
沈纤钥却瞪她一眼,道:“我才不要呢。”
说罢,便气愤的坐在床上。
花凝愣了愣,这又是怎么了,怎么三句话还没说上便又生气了呢?
他怎么有这么多气要生?
花凝坐在那人身边,低声道:“又怎么了?”
沈纤钥道:“没什么。”
说着,沈纤钥便将头转到一边去,不理她。
花凝拉过他的手,道:“纤钥,你是想在成婚的前两日跟我吵架么?你要是这样,难道不怕我生气逃婚么?”
一听这话,沈纤钥整个人都绷紧了,他一把握住花凝的手,道:“不准你逃婚,哪儿都别想去。”
花凝被他紧张的样子给逗笑了,她轻轻拨弄着沈纤钥的头发,道:“我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我恨不得日日跟你粘在一起呢。”
那人这才放下心来,道:“我饿了。”
花凝道:“那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她刚一起身,沈纤钥便一个用力又拉着她坐了下来,道:“不准走,叫外面的小厮去便是了。”
花凝笑道:“怎么了,纤钥哥哥,你还真怕我逃婚不成?”
沈纤钥听了不满的嘟起嘴巴,道:“不准你说那两个字。”
花凝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别生气了。”
那人这才喊了一声,叫小厮去端些饭菜来。
沈纤钥一把将花凝抱在怀里,道:“阿凝,我们成婚之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你别总吓唬我,我会担心的。”
花凝心道:这人可真是长了一张会骗人的嘴,还说会对她好之类的话,这等话她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只觉得耳朵都要被磨起茧子了。
然而,实际上沈纤钥依旧是我行我素,从没有半点改善。
不过花凝也早就习惯了,她觉得沈纤钥这样的真性情也还好,至少她还可以忍受。
想起之前在西秦皇宫里,沈纤钥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花凝倒觉得现在的沈纤钥才是最可爱的。
她忍不住吻了吻沈纤钥的唇瓣,那人依旧是脸红,道:“你干嘛呀,一会儿春桃要是来送饭瞧见了,那多丢脸啊。”
花凝笑道:“咱们都要成婚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害羞啊?纤钥哥哥这样可不行哦。”
沈纤钥被她一说便微微皱起眉头,道:“我也不想害羞,可是这个又不受我控制的,你怎么还来怪我?”
这倒是冤枉花凝了,她可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花凝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我知道错了,纤钥哥哥怎么样都好。”
那人又撅起嘴巴,道:“贫嘴。”
没多大一会儿,春桃便将饭菜送了进来,花凝连忙松开沈纤钥,起身接过春桃手里的饭菜,道:“春桃,等会儿我们几个去说说话吧。”
春桃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沈纤钥,那人微微点点头,道:“吃过饭便去吧,你们也许久未见了,可以好好说说话,只是有一点,不准带着萧允。”
这人怎么还对萧允有这么大的敌意?
花凝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好好,都听相公的。”
这一句相公喊得真是叫沈纤钥甜到了心坎里,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都微微泛起光芒。
春桃笑着退了下去,临走还道:“我们在你原先那小屋等你。”
花凝点点头,便目送她出去了。
沈纤钥一见春桃离开,便连忙拉着花凝的手在桌子边上坐下,道:“阿凝,你方才喊我什么,再喊一次。”
花凝假装不知情,道:“我方才喊你了么?喊什么了,我不记得了。”
沈纤钥听了,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你再想一想,你肯定记得的,再叫一次嘛。”
花凝笑出声来,道:“好了,我的相公,不是饿了么?快些吃饭吧。”
那人听了这话,这才满意了,拿起筷子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两人吃了许久,终于都吃饱了,花凝想起跟小姐妹们的约定,便道:“纤钥你要不要午睡?我哄你睡了便去找春桃她们,好不好?”
沈纤钥见她竟还记得先哄自己睡觉,便更加心花怒放了。
他心里想着,虽然花凝似乎对花越更上心一些,但是有什么所谓呢,那毕竟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至少除了阿越,花凝最在乎的人还是自己。
沈纤钥满意极了,便高兴地点点头,道:“嗯,好。”
说罢,便起身躺到床上去,闭上了眼睛,道:“阿凝,你来唱歌哄我。”
沈纤钥已经很久没有午睡了,他都快适应了不午睡的生活。
但他还是想着以前自己午睡的时候,花凝都会哼着歌儿哄自己。
那些日子真是叫人怀念极了。
沈纤钥想着,要是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和花凝一直待在王府里,那样应该会比现在更加美满吧。
但转念一想,这些事情也未必都是坏事,至少自己跟花凝一路上坎坎坷坷,走到今日这一步也实在是不容易。
沈纤钥缓缓睁开眼睛,花凝还在哼着歌谣。
见他睁开眼睛,花凝道:“怎么了?睡不着么?”
沈纤钥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快要成亲了,有些不适应。”
花凝浅笑道:“纤钥哥哥,你该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沈纤钥连忙摇摇头,道:“没有的事,我才不会反悔,我倒是害怕……怕你反悔。”
花凝轻轻摸着他的脸颊,道:“纤钥哥哥,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反悔呢?能嫁个纤钥哥哥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沈纤钥被她夸得找不着北了,便不说话闭上眼睛,嘴角还微微带着笑意。
花凝见他不说话了,便又继续哼起歌儿来。
良久,可算是把这个小祖宗哄得睡着了,花凝便蹑手蹑脚的起身出门。
离开主屋,花凝便往后院去了,到了她曾住过的屋子,花凝便敲了敲门。
很快春花便来开门,一见是她,便连忙拉着她的手将人叫了进去。
春桃等人纷纷起身,围着花凝转了一圈,道:“阿凝,你的身子已经全都好了么?”
花凝笑着点点头,道:“已经都好了,叫你们担心了。”
四人连忙摆摆手,春桃道:“阿凝,你跟王爷这次回来,便不会再离开了吧。”
花凝点点头,道:“嗯,今日纤钥进宫去请婚了,两日之后,我们便要成婚了,这回应该会顺利吧。”
说罢,花凝便想起了先前的那件事情,凤燎搅乱了她和沈纤钥的婚礼,一直到今日两人才终于又准备成婚了。
春花安抚道:“放心吧,阿凝,这回没有什么人能阻止你们成婚的,以后你成了我们的主母,我们怕是还要不习惯呢。”
花凝听了这话,连忙摆摆手,道:“你们可千万不要说这种话,什么主母不主母的,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还跟现在一样,别叫那些称呼疏远了我们。”
四人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春草道:“虽然你们经历了这么多,既然如今已经安定下来了,干嘛这样着急成婚,还定在两日之后?”
说到这个,花凝也觉得好像有些太过仓促了,可她也没来得及问沈纤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即便那人不说,花凝也大致能猜到一点,怕是沈纤钥如今不想再像以前一样担惊受怕,唯恐日常梦多罢。
不过还有沈纤钥曾经跟凤燎拜了天地的事情,应该也是原因之一,沈纤钥大抵是担心被师父知道了,会阻碍两人成婚,才想着赶在师父知晓之前先将事情给办了。
这样一来,即便是师父要阻拦也会看在两人已经成婚的份儿上不再计较此事。
这个纤钥他的花花肠子可实在是太多了,花凝有的时候也不能全部看懂,但也不会完全不懂。
或许两个人相处就是得这样才能走的长远。
花凝只好玩笑道:“毕竟你们王爷这样抢手,我也是担心他叫人给抢走了。”
四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花凝又跟小姐妹们说了些家常话,天色渐暗才回到房中。
想着一下午都没陪陪那人,这会儿怕是要不高兴了罢。
花凝回到屋子,只见沈纤钥正在屋里捣鼓着一团红红的东西,一间花凝回来便连忙将那东西藏在身后。
花凝笑道:“你在做什么呢?这样神神秘秘的。”
沈纤钥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什么,你别管我。”
这话说出口,花凝自然觉得沈纤钥好像是生气了。
她连忙讨好般的坐到沈纤钥身边去,低声道:“怎么了,纤钥哥哥,是不是没有陪你不高兴了?”
那人没说话,只是将自己身后的东西往枕头下面一塞。
花凝更加好奇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但这人似乎是没打算给她看的,她也不敢贸然抢过来,担心那人会哭闹,还是少些好奇罢了。
她拉过沈纤钥的手,那人却吃痛的喊了一声。
花凝连忙低头去看,沈纤钥急忙将自己的手往回收。
他哪里有花凝这样大的力气,根本无法跟花凝抗衡的,手还是被花凝紧紧攥着。
沈纤钥带上一丝委屈,道:“疼,你弄疼我了。”
花凝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太用力了,便连忙松了松手。
那人趁机将手收了回去,道:“你干嘛欺负我?”
花凝语气柔和道:“纤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纤钥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道:“没有的事,我才没有瞒着你呢。”
他说完便低下头去,不敢看花凝了。
这模样分明是有事瞒着她吧。
花凝不自觉的看向方才被他塞在枕头下面的东西,还隐隐露出了一个红红的角。
这是什么东西?
花凝刚要伸手去拿,却被那人一把拦住,道:“别看。”
看他紧张地样子,花凝只好道:“好吧,好吧,我不看就是了,你的手还疼不疼了?”
沈纤钥听她这么问,便将手也连忙背到身后去。
花凝笑道:“怎么了?手也不能给我看么?”
沈纤钥摇摇头。
花凝轻轻拉过那人的手,这回那人却没有反抗。
只见那双白玉一般的手上又几个小小的针眼儿,还微微往外渗着血珠儿。
花凝心疼极了,道:“这是怎么弄得?”
沈纤钥垂下眸子,咬着嘴唇不说话。
花凝叹了口气,便趁他不留神将那枕头底下的东西揪了出来。
竟……竟是一件鲜红的喜服。
还是女式的?
花凝有些愣住了,沈纤钥连忙将那喜服抱在怀里,道:“都说了叫你不要看了,你怎么还看?”
花凝低声道:“纤钥,这是你做的么?”
那喜服似乎才做了一小半儿,还没有完成。
沈纤钥有些不好意思道:“嗯,在梦里的时候,不是说了,出来以后我一定要给你做衣裳么?我想让你穿上我亲手做的喜服,然后嫁给我。”
花凝心中感动万分,她没想到那时候随便的一句话,沈纤钥竟然记到了现在。
她连忙拉过沈纤钥的手,道:“手也是做这个的时候扎到的?”
沈纤钥点了点头。
花凝将那人一把抱在怀里,道:“纤钥哥哥,你待我真好。”
那人喃喃道:“你都要做我娘子了,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呢?”
他的声音虽小,但花凝的耳力不错,还是将这句话听了进去。
她笑笑道:“别做了,这么急,我不想你再伤了自己。”
沈纤钥却坚定道:“我偏要做,这可是一辈子才穿一回的东西,你……你也只嫁给我这一回,我不能就这么放弃,这几日我努力一些,一定能做好的。阿凝,你要相信我,好不好?”
花凝哪里是不相信他,她只是怕累着他,苦了他。
她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我也很期待穿上纤钥哥哥做的衣裳,一定很漂亮。”
沈纤钥听了这话,便高兴的点点头,道:“阿凝,你永远是世上最美丽的新娘。”
花凝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道:“你继续做吧,我陪着你。”
沈纤钥这回也不用躲躲闪闪的了,便光明正大的将那些东西拿了出来,动起手来。
因为是夏天,屋里偶尔还有几只蚊子飞来飞去的。
花凝这才瞧见那人的脖子上还被咬了几个小小的包,她低声道:“纤钥哥哥,你做的这样认真,连蚊子咬你,你都不管不顾么?”
沈纤钥道:“我也是着急,方才又要急着做这件衣裳,又要担心你会来瞧见。原本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可现在还是被你瞧见了。”
花凝只好帮那人赶着蚊子,看着那人低头认真的缝着。
她想起刚认识沈纤钥时,她对他的印象可不怎么好。
那时候沈纤钥总是叫她做这做那的,哪里像现在这样乖巧听话。
沈纤钥偶一抬头,便瞧见那人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道:“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笑?”
花凝笑吟吟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们初次相见的场景,又想起现在我们在一起,觉得时间真的好快。”
沈纤钥也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他起初还觉得花凝对自己又情,却没想到她只是迫于主仆才对他那样好。
如今想想真是往事不可追。
沈纤钥笑道:“那阿凝,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花凝愣了愣,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她笑着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慢慢的被你打动了,觉得你什么都好,连撒娇发脾气都可爱极了。我也慢慢习惯了你,觉得要是没有了你,怕是也不会快乐的。”
那人听了这话,便噘着嘴道:“你骗我,你要是真的这么想的,这样不舍得离开我,为何后来还要丢下我一个人?”
花凝想起了那件事,便笑道:“我当时害怕极了,我没想到自己竟会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心里想着等你醒过来,一定会恨我生我的气,一想到那个场面,我怕极了。与其被你痛恨被你赶走,还不如我自己离开。”
沈纤钥当时发现花凝离开了,本能的觉得她是不想跟他在一起了,故而根本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
现在被她说出来,确实是这样。
要是花凝没有逃走,他真的会很生气很生气。
可即便他再怎么生气,也绝对不会将花凝赶走的,他是那么那么喜欢花凝。
即便花凝伤害了他,他也不想离开花凝。
但花凝的离开却叫他彻底明白了,跟失去花凝相比,即便是再承受比那还要痛苦一百倍的事情,沈纤钥也愿意。
花凝笑着看他,道:“纤钥哥哥,你还生我的气么?”
沈纤钥摇了摇头,道:“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阿凝,以后不管你怎么欺负我,我都不会赶你走的,所以你也不准离开我,知道了么?”
花凝愣了愣,这确然不像是沈纤钥能说出来的话。
她连忙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
沈纤钥这才满意的继续去缝手里的东西。
为了这件衣裳,沈纤钥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春桃来送饭的时候,花凝便接了过来,将饭菜摆好。
花凝看着床边那人,道:“纤钥,先过来吃点东西再忙吧。”
沈纤钥连头也没有抬,道:“我不吃了,我一点都不饿,你先吃吧。”
这种情况,花凝哪里自己吃得下去?
她来到床边将那人手里的东西一把夺了下来,放在一边,道:“纤钥哥哥,吃点东西嘛,别累坏了,我要心疼的。”
眼看那人又要去拿那些个东西,花凝便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在那桌子边上放下来。
沈纤钥不满道:“你干嘛啊,我都说了我不饿。”
花凝怕他生气,便只好道:“纤钥哥哥,好歹吃一点点,不然我很担心的,乖一些,好不好?”
沈纤钥不想花凝担心,便只好点点头,道:“好嘛,我吃就是了。”
花凝这才笑着道:“好久没有给王爷喂饭了,今日我来给王爷喂饭如何?”
听她这样说话,沈纤钥只觉得好笑。
他想起了花凝初来王府的时候,他为了和花凝亲近便叫她给自己喂饭的事情。
沈纤钥也配合道:“好啊,我要吃那个。”
花凝便按照沈纤钥的指示夹给他吃,良久那人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道:“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原本说是只吃一点点,这下还是吃多了。
吃了这么多东西,沈纤钥只觉得有些犯困,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都想放到以后去做。
但无奈婚期提前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便是流着眼泪也得把那件喜服做好。
他可不想像梦里那样,做出一件一边长一边短的衣裳给花凝穿,到时候在所有宾客面前岂不是要丢脸了?
沈纤钥强忍着困意,继续在床边坐下,打算继续做那件衣裳。
花凝看他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便道:“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方才吃了那么多东西,晚上怕是要肚子胀疼了,还是散散步的好。”
沈纤钥幽怨的看向花凝,道:“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原本就是在这么个打算?”
这真是冤枉啊,花凝只是瞧着他做这些很辛苦,想着喂他吃些东西好犒劳一下他。
至于吃多了,那花凝可是完全按照他想吃的给他夹得呀,这不能怪她吧。
花凝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妨碍你呢,我自然也想穿上纤钥哥哥亲手做的衣裳啊。”
沈纤钥谅她也没这个胆子,此刻肚子也确实是胀胀的,不怎么舒服。
他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我们出去走走。”
花凝笑着拉过他的手,跟他一起出门去。
两人路过阿越的门外,花凝便想进去瞧瞧阿越。
她看向沈纤钥,道:“要不要进去看看阿越?”
沈纤钥怕她又说自己不关心阿越什么的,便点点头,道:“嗯,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阿越的屋子,正巧岳怀安正在陪着花越玩玩具。
阿越一瞧见花凝,便跑了过来,一把抱住花凝的腿,道:“娘亲,娘亲,你怎么来了?”
花凝蹲下身子,道:“娘亲想阿越了啊,阿越有没有想娘亲啊?”
阿越乖巧的点点头,将手里的竹青蛙递到花凝面前,道:“娘亲你看,这是师祖给我做的,好看吧?”
花凝愣了愣,阿越竟然管岳怀安叫师祖么?
感觉有些生疏,但从辈分上来说,好像又没有什么错处。
花凝摸了摸阿越的头,道:“阿越喜欢就好了,那有没有谢谢师祖啊?”
阿越连忙点点头,道:“阿越很懂礼貌的,阿越已经谢过师祖了。”
花凝也跟着笑起来,道:“那就好,那就好,阿越最乖了。”
忽的,阿越这才瞧见花凝身后的沈纤钥,他连忙躲了躲身子,一副很害怕沈纤钥的样子。
花凝将阿越拉到沈纤钥面前,道:“阿越,这是你爹爹,别害怕他,他可喜欢你了。”
沈纤钥一向不知道怎么跟阿越相处,以前阿越便不怎么喜欢他,怎么失忆了还是不喜欢他呢?
大概是自己平日里对阿越的关心还太少了,以后还是要好好讨好一下这个小家伙才行。
沈纤钥蹲下身子,道:“阿越,我是你爹爹,过来我这里好不好?”
好在阿越在看脸这方面比较像花凝,瞧见沈纤钥生的好看,便不自觉的想跟他亲近。
要不是因为昨日花凝和沈纤钥在他面前吵了一架,把他吓坏了,他也不会躲着沈纤钥的。
阿越乖巧的走到沈纤钥身边,小手抱住沈纤钥道:“爹爹,你生的可真好看。”
这句话可真是逗笑了在场的几人。
这个阿越跟花凝还真是相像,瞧见好看的便连心肠都软了。
沈纤钥笑道:“爹爹好看么?阿越也好看。”
听了这话,阿越高兴极了。
095章 大婚
沈纤钥觉得之前之所以不怎么喜欢阿越,完全是因为对方总是跟他作对。
现在阿越挺喜欢他的,他也觉得阿越很可爱。
况且这阿越生的和他年幼时候一模一样,也叫他觉得亲切。
沈纤钥跟阿越玩了好一会儿,这才跟花凝回去。
一进屋,沈纤钥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要做,便连忙爬上床去,盘腿坐下。
他继续摆弄起手里的那件喜服。
花凝看他这样用心,便道:“纤钥,你不累么?”
沈纤钥点点头,道:“我也很累,但是我还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听了这话,花凝心中满是感动,她觉得沈纤钥为了她好像什么都能做。
自己还总是觉得他好像什么都不会一样,可现在看来沈纤钥为了她改变的不止一点点。
他为了讨好她,学着做饭,学着裁衣。
这些都是他原本不屑一顾的。
想他沈纤钥堂堂一个王府的主人,竟然为了她去学这些个小事,还很是用心,看来沈纤钥确然是爱她入骨了。
花凝忍不住抱住沈纤钥,将头靠在那人的肩膀上。
这一刻,她觉得,这人的肩膀好像也很是宽厚,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仔细一想,沈纤钥这样漂亮的一个小公子,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桃色故事,唯独跟……跟莫肖寒有些纠缠不清。
这些自然也是从春桃她们那里听来的。
沈纤钥低声道:“阿凝,你累了躺我腿上好不好?你这样会妨碍我缝衣裳的。”
花凝眸子微暗,道:“纤钥,你不用为我做这些的,你现在的样子我已经很喜欢了,就算你不给我做这些个衣裳什么的,我也很开心了。”
沈纤钥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是在讨好你,我只是……只是闲的没事做罢了。”
花凝听了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纤钥每次骗人的时候,都是这样,脸色也会变得有些红润,十分可爱。
花凝坐直身子,静静地看着那人,道:“真的么?纤钥哥哥?”
那人吞了吞口水,道:“我……我说的……自然是真的。”
花凝可不相信这人的这张小嘴,总是谎话连篇。
她好笑的亲了亲沈纤钥的额头,道:“纤钥,我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你了。”
沈纤钥的身子微微颤了颤,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良久他才又道:“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讨好你,叫你更爱我或者怎么样,我只是想……想亲眼看见你在嫁给我的时候,身上穿的是全天下的女子都羡慕的嫁衣。”
花凝这才明白,沈纤钥的用心良苦。
她笑着点点头,道:“那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纤钥哥哥只管提出来,我可以帮你一起做,我们两个人或许能快一些。”
沈纤钥低声道:“你只要坐在我身边,静静地陪着我已经很好了。”
这人有时候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花凝忍不住想着。
见他这样想,花凝便也不好在说什么,她坐在沈纤钥身边,轻轻地哼着歌儿,那人听了便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两人很晚才睡,沈纤钥愣是将那件嫁衣的大致轮廓就修好了这才安心躺下。
花凝便帮他把手里的东西都收好了,也吹了油灯躺下来。
次日一早,花凝觉得自己已经起的很早了,却没想到沈纤钥早就起来了,正坐在她身边,手里继续摆弄着那件嫁衣。
花凝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道:“纤钥,你怎么起这么早?”
沈纤钥道:“要抓紧时间了,很快便要成婚了,得赶在那之前弄好才行。”
花凝有些惊讶,道:“不是已经做了个大概了么?怎么还这样着急?”
沈纤钥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凝你也知道这才是我第二回做衣裳,因为之前那次失败的经历对我打击太大。我很担心这件会再做坏了,所以得稍微留些时间好改一改这衣裳。”
花凝没想到他连这个也考虑在内了。
她只好起身道:“那你继续做吧,我去厨房给你弄些东西来吃。”
沈纤钥这回没有拒绝只是道:“嗯,想吃红豆包。”
听了这话,可比我不想吃了或是不饿之类的更叫人开心。
花凝高兴的点点头,道:“我去叫人给你做一些。”
那人这回没有抬头,只是道:“好,阿凝你早些回来,想你陪着。”
花凝道:“我知道了。”
说罢便出门去了,到了厨房,花凝便将沈纤钥要吃的东西说给春花他们听。
之后,想起沈纤钥回了京城还没吃过酸枣糕,便兴致勃勃的出门去给他买。
花凝想着那人说要她陪他,便急匆匆的去了又回来。
手里那块酸枣糕还热气腾腾的,花凝低头笑着进了屋。
沈纤钥没有抬头,只是道:“你回来啦?怎么去了这么久?”
花凝没有答话,反而是将那块酸枣糕递到他面前。
那酸枣糕一入眼帘,沈纤钥便高兴的笑了起来,道:“原来你去买这个了?”
花凝见到他的笑脸,便笑道:“是啊,还是热的呢,快趁热吃吧。”
沈纤钥这才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手里捧着那块酸枣糕,道:“嗯,好香啊,好久没有吃到京城里的酸枣糕了。”
他吃了一口,便称赞道:“果然还是京城的酸枣糕好吃,阿凝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说罢,沈纤钥便将手里那块酸枣糕递到花凝嘴边,花凝便低头咬了一口,她其实不喜欢吃酸的,对酸枣糕也没有什么执念。
但瞧着那人一脸期待的样子,花凝也只好笑道:“真好吃。”
沈纤钥收回手里的酸枣糕便继续吃了起来,花凝见他吃的高兴,心里也美滋滋的。
良久,沈纤钥将手里那块酸枣糕全部吃了下去,打了个饱嗝,道:“都怪你,我等会儿吃不下红豆包了。”
花凝揉了揉他的长发,道:“没关系,你想吃便吃一点,剩下的我来吃,好不好?”
那人觉得这样的宠溺才是花凝应该有的样子,便连忙点点头,道:“好。”
说罢,便继续低头去忙自己的那东西。
花凝瞧着他的长发散乱,便道:“纤钥哥哥不要动,我帮你将头发束起来,好不好?”
那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花凝去了梳子便跪坐在沈纤钥身后,将他的长发细细的梳着。
这人的头发好像又长长了很多。
她还隐约记得当年没有这么长的。
花凝浅笑着帮他梳着头发。
这么多年没做这等事,花凝的手都有些生疏了。
她试了好几回,才将那人的头发束好了。
花凝道:“纤钥哥哥真是怎么样都好看。”
沈纤钥笑道:“真的么?”
花凝道:“是啊,我听说纤钥哥哥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呢。”
沈纤钥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但他以前觉得这无非是些无所事事的人给出的评价,他也不怎么关心。
可现在叫花凝说出来,沈纤钥觉得高兴极了。
他就是喜欢花凝说他好看,就是喜欢听花凝夸他。
而且怎么听都不够。
花凝给他束好头发便坐在那人身旁,道:“纤钥哥哥,你这样一直闷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推迟几日成婚如何?”
这话一出,那人立刻便黑了脸,道:“为何要推迟成婚,我赶得及的。”
花凝也是心疼他这样累坏了自己,才想出这个法子,但这人的态度这样坚决,花凝也只好作罢。
她笑道:“我开玩笑的,纤钥哥哥别生气啊。”
沈纤钥这才安抚下来,道:“我不要推迟婚期,我想早一些跟你成婚,不然总有一些人想打我们婚事的主意,不能给他们机会。”
他说的倒也是,好像每一次花凝要和沈纤钥成婚的时候都会被打断。
第一次是在京城里举办婚礼,花轿都已经迎回来了,就差拜堂,结果却出了凤燎掳走阿越的事情。
第二次是在西秦的皇宫里,原本是沈纤钥要跟凤燎成婚的前几日,两人决定从简拜个天地,却又出了木禅被杀一事。
反倒是沈纤钥和凤燎,成婚倒是进行的顺顺利利的。
这样想来,或许是花凝和沈纤钥八字不合吧,才会这样多灾多难。
花凝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吧,不推迟,不推迟,我也想早日跟纤钥哥哥成婚。到时候是不是欺负纤钥哥哥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
她说着便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沈纤钥气鼓鼓的撞了一下她的肩膀,道:“你这人怎么没个正形?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花凝却侧着头,笑道:“我说的也是正经事啊,这等事情难道不重要么。”
见他这样的反应,花凝觉得很是有趣,便更想逗一逗他了。
她笑道:“纤钥哥哥想没想过,要不要我们再要一个孩子?”
那人却脸色一黑,道:“一个花越跟我争宠还不算是么?你还要再弄出一个来,气死我么?”
一听这话,花凝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纤钥,你自己说说,你说的这像话吗?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争宠,整日每个正形,如何当人家的爹爹?”
沈纤钥将手中的东西一放,道:“我就是要你时时刻刻都疼我宠我,你宠别人,我就是生气。”
花凝无奈的笑了笑,道:“好吧好吧,你呀你就是孩子气。”
沈纤钥也没跟她计较,将那些个东西又拿到手里,细细的弄起来。
花凝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良久,春桃过来送红豆包了。
花凝连忙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那精致的小盘子里面放了五六只小小的豆包,样子也做的很是精巧。
花凝捻起一只,递给沈纤钥,道:“快吃吧,还是热的。”
沈纤钥觉得很久没有吃到这个了,昨晚做梦的时候,梦到跟阿凝一起吃红豆包。
醒来的时候便觉得越发的想吃了,所以才叫阿凝去通知厨房做了送来。
他轻轻将那只豆包掰成两半,其中一半给花凝,另一半给自己。
沈纤钥吃着那块红豆包,不知道是因为吃了酸枣糕的缘故还是现在饱了的缘故,他觉得这红豆包也就那样吧。
也没什么特色。
吃了几口,沈纤钥便将手里剩下的那小半儿也递给花凝,道:“我不吃了,吃不下了。”
花凝只好也接了过来,一一吃下去。
花凝就喜欢吃这种甜甜的东西,故而还是挺喜欢红豆包的,她吃掉了那两块儿还是觉得有些饿,便又吃了三个这才觉得好些了。
等到花凝吃饱了,沈纤钥便高兴的喊叫起来,道:“我终于做好了,可累死我了。”
花凝连忙上前,道:“做好了么?快给我看看。”
沈纤钥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里那件鲜红的嫁衣递给花凝,道:“你看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你再跟我说,我帮你改一改。”
花凝连忙点点头,道:“好。”
接过那件喜服,花凝便高兴的穿在身上,那衣裳很合身,大小也正正好好。
最重要的是,这回沈纤钥做的没有什么袖子长短的问题,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这第二次做到底是比之前的好太多了。
花凝笑道:“纤钥哥哥,你做的真好,我很喜欢,这回真的很好。”
沈纤钥被她一夸便觉得有些飘飘然了,他笑道:“你……你喜欢就好了。”
片刻,他又想起什么,道:“快脱下来。”
花凝愣了愣,将那身衣裳脱下来,道:“怎么了,没有什么不妥啊。”
沈纤钥低声道:“确实没有什么不妥,但是我是用红绸做的,上面连个花纹什么的都没有,未免太过干净了。我还是将它送出去,叫人绣上花样再给你穿。”
花凝见他用心也不好推辞,至少不需要沈纤钥在劳累了,她也觉得没什么,都随他高兴了。
沈纤钥将那身喜服送了出去,明日晚上便要送回来的,那绣房的人可要连夜赶工了。
但沈纤钥这人一向大手大脚的,应该也是出了不少钱的,这等便宜事应该又不少人愿意接手吧。
花凝这般想着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这回沈纤钥可算是闲了下来,他回来之后,便一把抱住花凝,道:“这几日好累好累,阿凝,你帮我揉揉肩,我觉得浑身都酸疼酸疼的。”
花凝帮他揉着肩膀,道:“纤钥哥哥辛苦了,为了我,纤钥哥哥这样辛苦,我这心里可真是过意不去。”
那人听了这话,便勾起唇角,笑的很是妖娆。
他笑道:“那你不是应该好好补偿一下我么?”
花凝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如何补偿?纤钥哥哥提醒一下我,好不好?”
沈纤钥点了点自己的唇角,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应该如何补偿。”
花凝笑着吻了吻他的唇角,道:“是这样么?”
那人觉得还不够,便自己凑过来亲花凝。
两人一来二去的亲了好一会儿,沈纤钥这才满意了。
花凝觉得沈纤钥每次这样都十分可爱,只要这人不生气不发脾气,倒是十分惹人疼爱的。
可偏偏这人是个脾气暴躁的,遇上点事情便容易被惹火。
因闲了下来,次日沈纤钥便带着花凝出门去逛逛,说是要给她添置些新的东西。
其实花凝觉得现在这样已经挺好的了,王府里什么都不缺,至于那些个雍容华贵的东西,她也不怎么喜欢,倒是没有必要添置了。
可沈纤钥却觉得花凝喜不喜欢是一回事,有没有又是另一回事。
况且,他这么深厚的家底儿,要是花凝不用,那岂不是可惜了?
花凝说不过他,也不想惹他不高兴,便只好顺着他的意,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沈纤钥先是带着花凝去了首饰铺子,一进去,便道:“老板,将你们店里最好最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那老板一听,这可是个大客户啊,便连忙讪笑着将店里的压箱底儿的宝贝都拿了出来。
花凝瞧中了一件漂亮的首饰,便问道:“老板,这根簪子多少钱?”
那老板伸出手来,比了个五。
花凝惊呼道:“五两?”
这也太贵了吧,这首饰也不是金的,怎么还这样贵?
谁知那老板道:“姑娘玩笑了,这簪子要五十两银子。”
这可真是把花凝吓坏了,五十两银子,那得她多久能赚出来啊?
花凝拉住沈纤钥的手,便要离开,谁知沈纤钥却一动不动,道:“将方才那根簪子,还有这根和这根,还有那只镯子,这几个都包起来。”
花凝低声道:“纤钥,很贵的,别买了,我没那么喜欢。”
沈纤钥拉住她的手,道:“阿凝,别担心,你夫君有的是钱,以后你也不用再去出苦力了,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买得起。”
花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沈纤钥好像确实是有钱的很,也根本不在乎这点儿钱。
花凝便不再多说,只是等着沈纤钥买完。
那人道:“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要是没有了,我们便去下一家。”
花凝愣了愣,道:“还去下一家?这些够了。”
沈纤钥却拉住她的手,一副天皇老子的架势,道:“不够不够,远远不够,我要给你买更多。”
她真的待不了那么多啊,再说了这些东西买回去一直放着慢慢的也过时了,不值得。
但沈纤钥却很是热情的样子,花凝也不好扫了他的兴,便只好听他的了。
沈纤钥又带着她买了好些收拾衣裳,胭脂水粉。
花凝瞧着那些东西,心疼极了。
这得花多少钱啊,到了后来,花凝都不敢去问价格了,她觉得有些承受不起。
但沈纤钥却觉得如同九牛一毛。
花凝知晓沈纤钥有钱,但从来没有意识到他竟这样有钱。
她好像嫁给了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不仅如此,这人不光有钱还很有势。
直到天色渐暗,两人才回到家中,喜服绣房已经送了过来,沈纤钥担心喜服来不及还特地买了一套备用的。
明日便是大喜之日,沈纤钥已经准备万全了。
沈环也派人送了好些东西来。
婚礼还是按照沈纤钥原来的意思,迎亲从宫里出发,在京城转几圈再回到王府。
虽然经过之前的那件事,但是沈纤钥还是想这样大摇大摆的娶亲。
故而,当晚沈纤钥叫花凝试了试绣好的衣裳,便用一乘小轿送进了宫里。
沈环那边也开始着手准备装饰王府,整整一夜的辛苦,终于全部准备就绪。
次日一早,花凝便早早起身,宫女还是给她梳妆打扮。
花凝换上沈纤钥亲手做的喜服,瞧着镜中的自己。
想起上回也是这样,沈纤钥因为但是再发生什么不测,便连原来她曾住过的那间屋子也不准她住了。
沈环只好给她安排了一间公主的屋子。
花凝准备好了,便在屋子里等着沈纤钥来迎亲。
到了吉时,终于有人来将盖着红盖头的花凝牵了出去。
到了门口,花凝便从盖头底下看到一只红衣上的纤纤玉手。
花凝认得这只手,这真是沈纤钥的手。
那人牵过她的手,道:“娘子,我又来背你了。”
花凝痴痴地笑出声来,道:“夫君,是我准备好了,这回可是最后一次了。”
沈纤钥蹲下身子,道:“我知道了,娘子上来吧。”
花凝微微俯下身子,趴在沈纤钥的背上。
那人好像根本就不费力的就将她背了起来,道:“娘子,你好像比之前更清减了,是不是我没有喂好你?”
花凝凑近那人的耳朵,道:“是啊,所以夫君以后要对我更好些才行。”
沈纤钥笑的开朗,这一路走过,沈纤钥想起了无数两人的经历。
那些事情一件一件,一桩一桩都将两人紧紧地连在一起。
终于将人背到了城门口,花凝低声问道:“累不累?”
那人笑道:“不累,就算以后日日都背着娘子,我也高兴。”
花凝听了这话,只觉得很是欣喜。
沈纤钥今日很是不同,他似乎很认真也很有男子气概。
将花凝送进花轿里,沈纤钥便骑上马,对着迎亲队伍挥了挥手,那迎亲队伍便开始绕着京城转。
三圈之后,沈纤钥这才满意的叫人回了王府。
此时已经快到拜堂的时辰。
沈纤钥牵着花凝的手,两人一同跨过火盆,便进了正厅。
高堂之上是花凝师父岳怀安和陛下沈环。
沈环的贴身太监便尖着嗓子,道:“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沈纤钥牵着花凝的手跪在眼前的蒲团上,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对着岳怀安和沈环深深一拜。
“夫妻对拜。”
沈纤钥双手牵住花凝的双手,两人深深一拜。
终于礼成。
沈纤钥等这一天都等了多少年了,这可真是多年心愿一朝尝。
那太监又尖着嗓子道:“礼成,送入洞房。”
随后便有宫女上前搀扶着花凝,陪同沈纤钥一起进了洞房。
按照大靖的礼节,新人送入洞房之后,新郎官便被人叫了出来,开始每桌敬一回酒。
沈纤钥的酒量不怎么好,敬了几回酒便有些微醺了。
可莫肖寒等人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小病秧子,终于沈纤钥喝到神志不清,才被人扶进房间。
花凝等了许久,好容易等来了沈纤钥。
她很想直接将盖头揭下来,但是担心沈纤钥对这种事情耿耿于怀,这才强忍着没有动手。
忽的,一阵酒气迎面而来,花凝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沈纤钥傻笑着将花凝头上的盖头揭开,那人一张清秀可人的脸便出现在沈纤钥面前。
他笑道:“娘子,娘子,你今日好漂亮啊。”
说罢便作势要去亲花凝,花凝连忙拦住他,道:“还有人看着呢。”
沈纤钥不悦,转身一看,还真有人在。
原来是几个服侍的宫女,准备了交杯酒给两人。
沈纤钥道:“你们这几个没眼色的,怎么还不走开,打搅了我跟我娘子的大喜事,你们吃罪的起么?”
花凝见他这样口无遮拦,便低声道:“你们先出去吧,交杯酒我们会自己喝的。”
那两个宫女,因为沈纤钥说的这几句话,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会儿花凝又叫她们二人出去,两人便如同脚底抹了油一般,飞快的出去了。
见没有外人打搅了,沈纤钥便一把抱住花凝,醉醺醺道:“娘子,娘子,我们终于成婚了,我好高兴。”
花凝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很高兴。”
那人嘟着嘴道:“叫我夫君嘛。”
花凝无奈的笑笑,道:“好好好,夫君,夫君,夫君……”
叫了好几回,那人这才满意的抱着她亲了亲。
见他已经醉成这个样子了,看来是不能再喝交杯酒了。
花凝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纤钥却还记得此事,拉着花凝到桌子边上,道:“娘子,娘子,我们来喝交杯酒嘛。”
花凝笑道:“你都喝醉了,还能喝交杯酒么?”
那人却拉着她的手臂,道:“我没有喝醉,没有……没有……”
花凝只好顺着他,道:“好好好,没有,没有,那我们这就喝。”
说罢便在那桌子边上坐下,倒了两杯清酒。
一杯放在沈纤钥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两人纷纷端起酒杯,手臂紧紧相扣,饮下了那杯酒水。
沈纤钥一双眼睛都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来一般,花凝瞧了很是心动。
但那人却一双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花凝笑道:“怎么了,夫君,为何这样看着我?”
沈纤钥抚着自己的脸颊,道:“喜欢看你,娘子生的好看。”
每回沈纤钥夸她好看,花凝都觉得掺了水分,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这人才会觉得她好看吧。
毕竟在沈纤钥面前,她可真真是算不上好看。
这人的美貌真是叫人羡慕。
花凝拉着那人的手,道:“夫君,你吃醉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沈纤钥听了这话,眉头微微皱起,道:“可是……可是我们还没……”
花凝大惊,这人平日里不是排斥么?
怎么今日这个状况下竟然还想着这回事?
她轻轻地摸着沈纤钥的头发,道:“今日便罢了,我们以后补上,好不好?”
那人这才低声道:“好,都听娘子的。”
沈纤钥吃醉了酒,比平日里更加乖巧可爱。
想着两人今日都累了,便早早的睡下了。
次日一早,花凝便起身,和往常一样出门去给沈纤钥取饭菜来。
春花和春草早就做好了饭菜,但是因为两人是新婚,担心要睡到很晚,便也没人敢去打搅两人。
花凝前来时,两人都惊讶极了。
春花道:“花凝,你怎么起这么早?这么特殊的日子,还是再多躺躺的好。”
花凝其实知道她们两个指的是什么,可昨日她和沈纤钥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啊。
花凝无奈的笑了笑,道:“无妨,有什么吃的没有?纤钥昨晚喝醉了,今早怕是要头疼,在给他煮些醒酒汤来喝。”
春草道:“早就备好了,你要是着急这会儿便拿过去罢。”
花凝笑着点点头。
将醒酒汤和小食端进屋子,那人还没睡醒。
花凝只好将东西放下,来到床边,低声唤道:“纤钥……纤钥……醒醒。”
沈纤钥从睡梦中醒来,没有微皱,头疼欲裂。
他揉了揉脑袋,道:“好疼。”
花凝将那人扶起来,道:“头疼吗?”
说罢,便将一碗醒酒汤端了上来,道:“纤钥,把醒酒汤喝了,就不疼了,乖。”
沈纤钥喃喃道:“你喂我喝。”
这般撒娇,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孩子脾性的沈纤钥。
花凝端着那碗醒酒汤,轻轻递到沈纤钥嘴边,亲自喂他喝下去。
直到那碗见了底儿,花凝这才将碗收了,道:“好些没?”
那人摇摇头。
确实便是药也没这么快见效的。
花凝怕他难受,便又将他扶着躺下。
那人却拦住他,道:“别动,我就想这样靠着你嘛。”
花凝无奈的笑了笑,道:“都做人家夫君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喜欢撒娇?”
沈纤钥笑眯眯的睁开那双桃花眼看向花凝,道:“阿凝,好喜欢你叫我夫君,一直这么叫我,好不好?”
其实也没什么不行的,只是花凝觉得自己对这两个字还不是特别熟悉。
这样叫,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沈纤钥笑着双手环住她的腰,道:“我的好娘子,答应我嘛。”
花凝笑着点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良久,花凝保持一个姿势,身子都有些僵硬了,她低声道:“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沈纤钥微微点点头,这才坐直了身子,等着她将小食端过来。
花凝将东西端过来,便摆放在那人面前,道:“夫君想先吃哪一样?”
沈纤钥指着那块红薯饼,道:“这个。”
他指了指,也没动手去拿。
花凝便知晓这人是叫自己喂他呢。
她只好笑着捻起那只红薯饼,喂给他。
沈纤钥咬了一口,道:“不好吃,不好吃,换那个。”
花凝便又只好给他换一样儿。
吃了几样,沈纤钥便不满道:“没成婚之前还知道给我买酸枣糕吃,如今成了婚便不珍惜了,连我爱吃什么都忘了罢。”
花凝愣了愣,原来是想吃酸枣糕了么?
她揉了揉沈纤钥的头发,道:“夫君想吃酸枣糕直接跟我说便是了,我这就去买。”
那人勾起唇角,道:“要吃一大块儿。”
花凝无奈的笑道:“好好好。”
说罢便出门去了。
沈纤钥望着花凝的背影,隐隐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终于和阿凝成婚了,阿凝以后会一辈子这样宠爱自己吧。
还好自己最初爱上的那个人成了自己唯一爱的人。
花凝小跑着去买了酸枣糕便匆匆回来,生怕晚了惹那人不高兴。
回到屋里,果然还是被那人一阵嘀咕,“怎么这么慢,我都快饿死了,你不疼我了。”
花凝擦着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珠,道:“唉,这才刚成婚便将我当下人使唤了,看来我这辈子也就这样喽。”
说着,花凝还不忘摇了摇头,一副绝望的样子。
她将酸枣糕递给那人,便转身要出去。
沈纤钥一把拉住她的手,紧张道:“你……你要去哪里?”
花凝叹了口气,道:“主子在这儿吃饭,我得去厨房吃饭啊,可不能叫主子嫌弃喽。”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便是阴阳怪气的,花凝原本是想逗逗他的。
虽然沈纤钥喜欢闹脾气,但也不至于这般。
其实这些都是师父教她的。
岳怀安觉得她有些过于宠溺沈纤钥了,这样下去可不好。
这人早晚会将她的好当成理所应当的,那才真真是糟糕极了。
花凝觉得两个人的感情确实像师父说的那般需要经营,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沈纤钥一双桃花眼顿时便是泪盈盈的,他低声道:“我没有那么想,我也不是你说的这个意思,花凝你别走。”
花凝平淡的看向他,强忍着心中的笑意,道:“我知道,王爷是千金之躯,如今回了王府,自然是以你为尊的。我也听师父说起过了,这京城里稍微有些身份的都是要三妻四妾的。王爷若是觉得我伺候的不好,再多娶几个,我也不敢说什么的。”
那人一听这话,便着急起来,道:“我不是千金之躯,我也不要三妻四妾,阿凝你不准把我跟那些人比较,我不喜欢。还有不准叫我王爷,你说过叫我夫君的。”
花凝好笑的摇摇头,道:“我连买个酸枣糕都磨磨蹭蹭的,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还是别讨你的嫌了。”
说罢,便轻轻拉开沈纤钥的手,往外头去。
那人像拦住她,一个着急便从床上跌了下去。
花凝听到那人落地的响声,便转过身来,这才发现那人坐在地上,已经哭了。
好像玩儿过了。
花凝有些后悔了,她不该这样欺负沈纤钥的。
她将那人抱起来,放回床上坐下。
沈纤钥一把抱住花凝,道:“阿凝,你别这么对我。”
花凝轻轻给他擦着眼泪,道:“我错了,别哭了。”
那人却止不住眼泪,道:“阿凝,我只要你,谁都不要,我也不跟你无理取闹了,我不吃酸枣糕了。”
这一连串杂乱无章的胡话惹得花凝笑出声来。
她轻轻抚摸着沈纤钥的脸颊,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才新婚第二天,你就这么哭,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那人却瘪着嘴道:“你……你不生气了么?”
花凝摇摇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道:“不生气了。”
那人这才缩进她怀里,道:“我以后会好好做个夫君的,虽然我以前说过无数要改变自己对你好的话,那些都没能实现,但我现在是真的想改。我想阿凝能成为全京城最叫人羡慕的女子。”
花凝不知为何,她觉得此刻沈纤钥说的这句话,叫她觉得好像是真的。
她笑着点点头,道:“今日还是江辰和莫肖雪的大婚呢,要不要去看看?昨日干娘来参加婚礼的时候,还给我们送了请帖。”
沈纤钥对那两个人的婚礼倒是没什么兴趣,一个是喜欢过自己的,另一个是喜欢过阿凝的。
哪个都不叫沈纤钥喜欢的起来。
他摇摇头,道:“我才不去呢。”
花凝听了,笑道:“也好,你这张脸要是去了,还不将人家新郎官儿的风头都抢走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着吧。”
听了这话,沈纤钥觉得自己好像有必要去一去的。
他也顾不上头还有些微疼,便连忙起身道:“不对,不对,我得去参加婚礼。这毕竟是相爷家的喜事,我又曾经受过相爷的恩惠,自然……自然要去参加的,阿凝你跟我一起去嘛。”
花凝愣了愣,这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低声道:“你方才不是还说不去么?”
沈纤钥只好道:“方才没想起这么多嘛,去吧,去吧,快叫人给我找件最漂亮的衣裳来。”
这人的心思可真叫人猜不透啊。
人家的大婚,他穿的好看有什么用?
但花凝想着这人最是注重自己的容貌,也没往多了想。
良久,两人可算是穿戴整齐了。
沈纤钥这人其实根本没必要靠衣装的,他这个人穿什么都好看的出奇。
两人赶到江辰府上,正巧到了两人要拜堂的时辰。
小厮将带来的贺礼送上之后,两人便也凑了上去。
沈纤钥一出现果然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原来沈纤钥还病着的时候,他很少出门,那些个爱慕他的姑娘,只有他偶尔出门上轿,下轿的时候才能一睹他的美貌。
要不是沈纤钥两次大婚在京城走排场,怕是也不会有那么多姑娘挤破头也想嫁给沈纤钥做个妾室也好。
拜堂礼成之后,男女便分开了。
顶点
096章 结局
花凝在女客这边,便又好些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将她团团围住。
那些个女人无非是瞧着花凝是个没权没势的乡野女子,便对她有些轻贱。
更有几个竟直接问道:“王妃可有想过给王爷纳几房妾室?”
花凝不太适应旁人叫她王妃,更不适应别人直接问她纳妾的事情。
其实她有些不明白,这些人都是女子,怎么能允许自家相公再娶别的女人呢?
花凝心里明白,若是有一日沈纤钥腻了自己,要娶旁人,那她便会毫不犹豫的跟他和离。
她绝不能跟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花凝摇摇头,道:“纤钥他,不想纳妾。”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夫人小姐都有些惊讶。
其中一个夫人道:“唉,王妃您就是太年轻了,哪个男人刚娶亲的时候会说自己想要纳妾的?我家哪个当时还说这辈子只娶我一人呢,可结果呢,我家里现在又五房妾室呢。”
花凝听了这话有些呆愣,道:“既然你不愿意他纳妾,为何又会叫他娶这样多?”
那夫人道:“这等事情哪里是我们女人做得了主的?成婚以前,那些个男人个个将你单个宝,成婚以后那都是娶了个丫鬟,不光得伺候他,还得伺候他那些个孩子呢。”
另一个夫人道:“可不是,可不是,这都是女人的命啊。”
花凝觉得他们说的不对,沈纤钥和那些人不一样的。
“纤钥说,会对我好的。”
又一夫人道:“我说王妃,你也未免太过相信男子了吧。我家那位,成婚之前总是说要对我好,他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我以后一定会改,一定对你好’,结果怎么样?我跟他成婚二十年了,他再没提过要改的。”
这话说的好生熟悉,沈纤钥也总说自己要改,要对花凝好。
实际上那人也从未改过的。
她今早还觉得那人说的那样真诚,竟然有些相信?
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花凝道:“既然对方负了你,为何还要继续纠缠?为何还不和离?”
那夫人一听便生气,道:“这话如何说得?这话如何说得?等你青春年华不再,你还如何能跟他和离?特别是像王妃你这种没权没势的,到时候也没个人给你撑腰,还不是得一辈子做个仆人?”
另一夫人又道:“可不是,可不是,你呀趁着现在还年轻,他想要什么你便给他些什么,尽量讨好他,到时还能落得个大度的名声,一辈子做个王妃。若是惹怒了那人,迟早要将你变成侍妾的。”
这几个夫人越说越玄乎,花凝竟还真的有些被吓住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说的这几个问题,沈纤钥好像都犯过的。
花凝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顿饭吃的可不怎么高兴。
甚至有不少的姑娘小姐,想旁敲侧击的跟她打听能不能入府呢。
宴席结束,沈纤钥便从前厅跑来后院寻花凝。
花凝正坐在凉亭里跟几个夫人说话。
那几个夫人一见沈纤钥过来,便连忙住了嘴。
花凝见她们不说话了,又见她们一个个的都看向自己身后。
花凝一回头便瞧见沈纤钥过来。
那人笑道:“阿凝,我们回去吧。”
这会儿花凝满脑子都是那些夫人说的话。
她还没回神,只是不自觉的点点头。
沈纤钥见她点了头却还是坐着一动不动,便也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道:“阿凝,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喝酒了?”
那人还是没有说话。
沈纤钥不自觉想起上回也是参加相府家的喜宴,花凝喝醉了酒发生的那件事。
那样的经历沈纤钥可不想经历第二回。
沈纤钥顿时便有些慌张,他忙推了推花凝的肩膀,道:“阿凝,你怎么了?喝酒了么?”
花凝这才稍稍回神,摇了摇头,道:“没……我们回去罢。”
两人刚要走,还有几位夫人道:“王妃,别忘了我们说过的事情。”
花凝不知该说什么,那些夫人叫她考虑自己家的姑娘来的。
让她给沈纤钥纳妾?
花凝抬头看向沈纤钥,那人脸上带着笑意,根本没管那些人说了什么。
两人出了府门,沈纤钥说想走走回去,便打发了小厮将轿子抬回去了。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沈纤钥觉得能跟花凝一直这样走下去好像也很好。
沉默许久,沈纤钥忽而笑道:“阿凝,你都不知道,今日我可是大出风头呢,好多人都夸我好看,还有几个想将女儿嫁给我呢。”
花凝愣了愣,原来不止她这边有人这样提议。
她很想知道沈纤钥是怎么想的。
要是他也想纳妾,她该怎么办呢?
再次离开沈纤钥么?带着阿越?
可如今阿越也挺喜欢沈纤钥的,要是阿越不肯跟自己走,那她又该怎么办?
花凝轻咳一声,道:“纤钥,你想纳妾么?”
她顿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那人。
沈纤钥一听这话便收起脸上的笑意,回头看向那跟他隔开些距离的花凝。
他有一种花凝又要离开自己了的感觉。
沈纤钥顿时便有些害怕了,他连忙上前,将花凝抱在怀里,道:“不想,不想,阿凝,你怎么这么问,我不会纳妾的,我只要你一个。”
花凝觉得喉咙有些干涩难受,她低声道:“若是我要给你纳妾,你愿意么?”
这句话落进沈纤钥的耳朵里,分明是说:我给你纳妾,你有了别人,我们再分开。
沈纤钥只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
他颤着声音道:“我不要,花凝,你是不是才一日便腻烦我了?你不想要我了是不是?还是说……还是说你今日瞧见江辰,你……你又……又想嫁给他么?”
花凝见他反应这样大,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可那些人说的话,花凝有些挥之不去。
花凝没说话,沈纤钥便以为她是默认了。
沈纤钥气愤道:“他都成婚了,你现在想……想跟他也晚了,阿凝,别不要我,我说了回改的,你喜欢温柔的,我也可以温柔的对你。我还……还比他生的漂亮,我也能做的比他好,阿凝,别喜欢他。”
沈纤钥说着便拉住花凝的手,低头吻她。
花凝有些没反应过来,便由着他亲吻。
良久,她才意识到两人这是在大街上,未免有些太难为情,她轻轻推开沈纤钥。
不推还不要紧,这一推沈纤钥便哭了出来。
他摇着头,道:“阿凝,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都怪我,我以前说了太多谎话,我以后不再骗你了,我以后绝不骗你,你别这样。”
花凝不知该说什么,她顿了顿道:“我们先回去吧。”
沈纤钥只能听话的跟着她回府。
前脚进了屋,沈纤钥便开始胡乱解衣裳。
花凝道:“你要睡了么?”
那人却没说话,过来吻她,还将自己的衣摆塞进花凝的手里。
花凝这才明白他是想……
她轻轻推开沈纤钥,道:“今日累了,早些休息吧。”
那人呆愣楞的站在原地,连这个都不行了么?
沈纤钥咬着嘴唇,只是默默的流泪。
花凝见他这个模样,便只好将人抱去躺下,那人又拉着她的手,道:“阿凝,别这样,我们成婚第二日,我不想跟你吵架。”
花凝低声道:“没有吵架,我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那人连忙将身子往里缩了缩,道:“你过来想,在我旁边想,好不好?”
花凝无奈只好躺下,那人又胡闹了好一阵子。
终于,花凝还是没能抵挡得住那人的百般……,最后妥协了。
这一夜,沈纤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动振奋,花凝觉得他好像是刻意在讨好,便越发有些心疼。
次日一早,花凝醒来时,身边那人已经不在了。
她连忙惊慌地起身,却没瞧见那人。
花凝穿戴整齐出了门,对门口的小厮道:“王爷去哪里了?”
那小厮道:“王爷一大早便往后院去了。”
后院?那人这是去做什么了?
以前不是每次都要睡到很晚,还说自己没力气,起不来什么的。
这回怎么一大早去了后院?
正在花凝思索之际,便瞧见那人从后院端着食盒回来了。
沈纤钥一见花凝醒来,便连忙迎了上来,道:“阿凝,你醒了,我做了几个你喜欢吃的饭菜,我们进去吃吧。”
花凝愣了愣,这人是去厨房做饭了?
两人进了屋,沈纤钥便将饭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摆在桌子上,道:“快尝尝看。”
花凝呆愣楞的吃了一些,道:“很好吃,你也吃。”
那人高兴的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过饭菜,花凝道:“纤钥,你今日怎么……”
沈纤钥低下头去,道:“以前我对你不好,你还可以想着离开我,以后我每天早晨都起来给你做饭,你不能再想那回事了。”
原来还是因为这个。
花凝想着这人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便只是笑道:“好吧,我知道了,你给我做一日早饭,我便一日不想这回事,好不好?”
她原本只是玩笑话,其实她原来就不想离开沈纤钥,只是因为那些夫人说的话有些疑惑罢了。
可毕竟沈纤钥和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两人走在一起很不容易,花凝很珍惜。
沈纤钥听她那样说,便高兴道:“嗯,好。”
花凝还以为这人只是一时新鲜才想着做饭的事情,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真的能坚持下来。
三个月里,沈纤钥没有一日间断的给花凝做早饭。
花凝这才觉得沈纤钥是真的变了。
他竟然这样认真。
花凝中途也劝了她几次,没有必要这样,一时半刻做一做便好了,可那人很是坚持。
这日,花凝去江辰府上看望干娘和莫肖雪,沈纤钥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便也没有阻止。
但这三个月沈纤钥在忙着剿晋阳山上的匪徒,原因自然是当时他和花凝在晋阳被绑架的事情。
沈纤钥这人小心眼儿起来可真是叫人没办法。
因为到了关键时候,沈纤钥不能掉以轻心,便没有跟着花凝去拜访江府。
花凝到了江府,小厮便请她进去。
在正厅等了片刻,江大娘和莫肖雪便出来了。
花凝道:“江辰呢?今日有事不在家么?”
江大娘道:“还不是剿匪那事情,阿凝你不知道么?王爷要剿匪便向陛下请求江辰帮忙呢。”
花凝这才明白那人这般大度的叫她一个人来,原来是这个缘故。
沈纤钥一大早便将江辰叫了出去,说是要讨论剿匪事宜。
花凝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人还是那般小心眼儿。
三个女人便在一起说话,江大娘知晓花凝要来,便还提前做好了花凝最喜欢的桂花糕。
花凝一向喜爱甜食,江大娘最是清楚了。
可这回花凝瞧着那桂花糕却有些吃不下,身子甚至还干呕了几声。
江大娘可是见识过花凝从有了身孕到生下阿越的。
她对花凝这个反应再熟悉不过。
江大娘喊道:“快……快去请大夫来。”
花凝摆摆手道:“干娘,我没事的,只是今日可能吃多了,没事的。”
江大娘哈哈大笑,道:“傻孩子,你这可未必是生病,瞧着怕是有喜了。”
花凝和莫肖雪微微一愣,花凝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肚子,还是那样平坦。
竟……竟有喜了么?
可是纤钥会不会不高兴呢?
他一向不喜欢小孩子的,一个阿越已经叫他伤透脑筋了,如今再来一个,怕是会把他气死吧。
花凝这般想着,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江大娘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道:“怎么了?有身孕难道不好么?”
花凝叹了口气,道:“干娘,你也知道的,纤钥他不怎么喜欢小孩子。”
这一点江大娘也深有体会,要不是沈纤钥,她怕是一辈子也没见过跟自己儿子争宠的父亲呢。
那人是个小孩子脾气,要是闹起来,怕是花凝不得安生。
可花凝很喜欢小孩子,对阿越又是百般疼爱的。
这两个人的事情,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没多久,大夫便来了,江大娘忙叫他给花凝把把脉。
那大夫眉开眼笑道:“王妃这是有喜了。”
果然是有了。
三个女人此时都是闷闷不乐,那大夫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领了赏钱便退下了。
因这件事情,花凝整日都没能高兴起来。
回到王府,那人早就做好了饭菜等候她呢。
花凝道:“怎么今日又做了饭菜?”
沈纤钥笑道:“我今日剿匪成功,高兴,便也想叫你也高兴高兴。”
花凝不知道自己要是说出有孕的事情,沈纤钥还会不会这样高兴。
可两人这样相处,这等事情也是无法避免的罢。
花凝坐下来,认真的看着沈纤钥,道:“纤钥,我有一件不太好的事情要跟你说,你……”
花凝不知怎么说下去,这原本是件喜事,怎么到了她和沈纤钥这里就变成不好的事情了呢?
她以前常听人说起,一个男子只会喜欢他爱上的女子给他生孩子,可沈纤钥却是彻彻底底的不喜欢孩子。
沈纤钥被她说的也有些紧张起来,他眸子微暗,道:“江家真是不幸的地方,你每次去哪里都这样……吓人,以后……以后不准你再去了。”
花凝拉着沈纤钥的手,道:“跟江家没有关系,是我们两个的事情。”
那人这才看向花凝,道:“你说吧。”
花凝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肚子,道:“纤钥,我有孕了。”
沈纤钥听了这话如遭雷击,他又……又要当爹了么?
不知为何,沈纤钥明明不喜欢小孩子的,但此刻他却觉得满心都是欢喜。
沈纤钥猛地站起身子。
花凝以为他生气了,便拉着他的手,道:“纤钥,你别生气,你若是……若是真的不喜欢……那……”
花凝说不出将那孩子打掉的话来,她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就在眼眶里。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沈纤钥却一把将花凝抱起来,道:“阿凝,我没有不喜欢,我很喜欢我们的孩子。先前你生下阿越的时候,我没能陪着你,便已经是莫大的遗憾了。如今有了这个,我很高兴,真的。”
花凝没想到沈纤钥竟然会这么想,她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
半晌,花凝才道:“可你,不是不喜欢阿越么?”
沈纤钥轻轻吻了吻花凝的额头,道:“我哪有不喜欢他,分明是他不喜欢我好吗?”
花凝浅笑道:“所以,纤钥你没有不高兴吗?”
那人点点头,道:“阿凝你这样辛苦要生下我的孩子,我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
花凝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她还以为沈纤钥会闹脾气呢。
良久,花凝才道:“快放我下来吧。”
那人却不肯放手,道:“我想抱着你嘛,想一直一直抱着你,阿凝,以后这种事情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别总是铺垫那么长,吓坏我了。”
花凝也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便道:“嗯,好,下次不会了。”
沈纤钥高兴坏了,道:“从明日起,剿匪的事情都交给江辰去做好了,我一日三餐都自己动手给你做饭,直到你生下孩子,好不好?”
花凝觉得这样难免有些兴师动众。
她浅笑道:“我哪有那么金贵,不过是怀个身孕罢了,不用这么照顾我的。”
她虽这么说,沈纤钥却不能这么想。
原本阿越的事情,沈纤钥已经很愧疚了,如今阿凝再次有孕,他必然要努力做个好父亲的。
沈纤钥道:“我不管嘛,阿凝,我想好好照顾你,我曾听说过,怀孕生子跟过鬼门关一般。你为了我都能牺牲这样大,我还有什么做不得的?”
花凝笑道:“好吧,至少现在先放我下来吧,小纤钥说他饿了呢。”
说着,花凝便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肚子。
那人也跟着笑了,将花凝放下来,不停地给她夹菜,道:“多吃一些,阿凝你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儿,一定不要饿着。”
花凝点点头。
沈纤钥的改变真的是翻天覆地的。
他说了要给花凝一日三餐做饭吃,便真的做到了。
不光如此,他平日里闲着还会给未出世的小孩子做些小衣裳什么的。
花凝笑他:“都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你准备这些,万一准备错了,怎么办?”
沈纤钥自己想要个和花凝一样可爱的小姑娘,便连做的衣裳都是些小裙子什么的。
竟一件男孩子的衣裳也没有。
沈纤钥道:“这回用不上,早晚是能用上的。”
花凝忽而觉得,沈纤钥似乎不是不喜欢小孩子,他或许只是不喜欢男孩儿跟他争花凝。
若是有个女儿,沈纤钥倒是能做个顶不错的父亲的。
她笑道:“纤钥,你是不是更喜欢女孩儿?”
那人分明是偏爱女孩儿,却还嘴硬道:“没有没有,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都喜欢。”
花凝浅笑,这人的这张嘴可真是信不得。
短短几个月,沈纤钥已经将小孩儿的裙子,从出生做到了十几岁穿的。
花凝头一回觉得沈纤钥竟然还有这样的毅力,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瞧着那些个小衣裳,花凝觉得有些羡慕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了。
若是她当年也有个这样心灵手巧的父亲,怕是不会像今日这般粗糙了。
说不定自己也会学着做个小衣裳什么的。
这几个月,莫肖寒曾来看过两人几次,每一回都发现沈纤钥埋着头在做衣裳。
莫肖寒每次都打趣沈纤钥道:“小病秧子啊小病秧子,真没想到,你竟是个女儿奴。我说你对你那儿子不闻不问的,原来是嫌人家未生个女儿身,哈哈哈。”
沈纤钥这些时日的脾气也好了不少,面对莫肖寒的嘲笑,他想到的不是要如何气急败坏的跳脚,而是反过来嘲讽对方。
他笑道:“女儿奴也比做不成女儿奴要好得多,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你两个娘子都娶不到的家伙,竟然还好意思来嘲笑我。”
莫肖寒被他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傻愣愣的干瞪眼儿。
花凝却被这两个人给逗笑了。
莫肖寒摸着鼻子道:“我不娶媳妇儿可不是因为我娶不到,我不过是还没玩够罢了,况且我年纪还小,干嘛非要跟旁人成婚啊?”
沈纤钥却冷笑一声,道:“你年纪可比我大,我孩子都能出门买菜了,你倒好还是穷光棍儿一个。”
莫肖寒几乎要被这小病秧子给气死了。
他想了想,忽而想起小病秧子的一个把柄,便笑道:“是啊,是啊,我可比不上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连情敌都逃不过你的魔掌真是笑死人了。”
这话可真是戳中的沈纤钥的软肋,他气愤道:“你这混蛋,不准出去乱说,听到没有?”
莫肖寒却不吃他这一套,对着小病秧子做了个鬼脸,道:“那要看我的心情了,你要是惹我生气的话,我保不准便要胡言乱语的说出去喽。”
沈纤钥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花凝见两人这样剑拔弩张,便打圆场道:“好了好了,纤钥你别生气了,莫公子吓唬你呢,不是说以后不随便生气了么?”
那人听了这话,这才低声道:“嗯,我会乖的。”
莫肖寒听到小病秧子说这句话,几乎要将几日吃的饭都吐出来了。
他虽然知晓小病秧子喜欢撒娇,但却没想到他在花凝面前会这样无底线的撒娇。
莫肖寒忽而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便将随身携带的几包草药递给花凝,说是能安胎的药。
花凝谢他,他便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这也就是顺手准备的,你不知道肖雪也有了身孕,我家里那两个老的都高兴坏了。”
花凝大惊道:“真的?那真是喜事,等得了空,我便去江府悄悄肖雪,说不定还能给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什么的。”
莫肖寒一拍手,道:“我瞧着你们家阿越就不错。你这个叫小病秧子每天这样祈祷,八成是个女儿。要是肖雪生下个儿子便叫他娶你家女儿,要是肖雪生了个女儿,便叫她嫁给你家阿越,岂不是好事?”
听了这话,花凝也觉得很有道理,道:“甚妙,甚妙。”
次日,花凝便要去江府悄悄莫肖雪,沈纤钥却不乐意了。
他瞧着花凝利剑笨重的身子,道:“你都这样了就别乱跑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都怪莫肖寒,他闲的没事跟你说这些个干什么,我不准你去。”
两人正僵持着,便有小厮来报,说是江辰带着莫肖雪来了。
花凝和沈纤钥连忙出门去迎二人。
莫肖雪瞧见花凝的肚子日渐大了起来,便道:“花凝,你别乱走动了,快回屋里去。”
四人进了屋,江辰和沈纤钥便各自拉着自家媳妇儿坐下。
花凝道:“我们方才还在商量着要去你家瞧瞧你呢。”
肖雪笑道:“我听三哥哥说了,三哥哥担心你身子,昨日便又去了我府上,特地叫我来看看你呢。”
原来是莫肖寒出的主意,沈纤钥还以为竟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一个想去另一个便来了。
花凝和莫肖雪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
沈纤钥道:“你们先聊着,我去给你们做些饭菜来吃。”
莫肖雪大惊,她认识沈纤钥这么多年,竟不知他还会做饭?
她连忙道:“不麻烦了,随便吃些什么便是了,纤钥哥哥还是不必辛苦了。”
花凝却笑道:“没关系的,纤钥他手艺不错的,你们尝一尝吧。”
两人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辰瞧着这两个姑娘家的在一起说话,自己也插不上嘴,便道:“那我帮王爷打打下手吧。”
说罢,便也跟着沈纤钥出去了。
自从江辰成了婚,沈纤钥倒也没觉得他有多么不顺眼了。
再加上怕惹花凝不高兴,沈纤钥也懒的去吃那个没意思的醋。
江辰见沈纤钥对花凝不错,便也对他没什么可说的。
两个大男人还因先前曾一起剿匪的事情更加熟络,江辰原以为沈纤钥是个绣花枕头,但事实并非如此,也算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虽然关系缓和,但两人依旧没有多少交情,故而做饭的时候,两人都是一言不发。
江辰记得原先在崇山镇的时候,沈纤钥好像还是不会做饭的。
他记得当时阿越曾说过,沈纤钥做的饭菜难吃,更喜欢他做的饭菜。
可如今看来,沈纤钥做起饭来,倒是极其顺手。
两人做好了饭菜,屋里那两个姑娘还在说这话呢。
花凝和莫肖雪说说笑笑的好不自在。
沈纤钥进屋便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莫肖雪道:“纤钥哥哥,我们在商议跟你家结亲的事情呢。”
沈纤钥也跟着笑起来,道:“你们家若是生了个女儿,那便好说,横竖随便哪个混小子娶我都没意见。若是你们家生了个儿子下来,阿凝又生了个女儿,那我可得瞧一瞧你家的小子,配不配得上我家的郡主。”
听了这话,莫肖雪便捂着嘴笑了起来,道:“难怪三哥哥说纤钥哥哥是个女儿奴,原来竟是这么个意思。”
江辰听了却道:“凭什么你家生个女儿便要挑挑拣拣,我家若是也生个女儿,也得好好把关,不能轻易叫你们家的小子得了便宜。”
这话一出,莫肖雪和花凝也跟着一愣。
花凝道:“江辰,没想到你也更喜欢女儿?先前你不是还挺喜欢阿越的么,怎么这会儿又不能便宜他了?”
江辰有些不好意思,哪个男子不宠女儿?
男孩儿穷养,女孩儿富养,这可是老一辈留下来的人生名言啊。
此时,沈纤钥却跟江辰站到一边去了,他笑道:“你们女人家家的不懂,这嫁女儿怎么能跟娶媳妇一样?混小子都一个样,但我家小公主嫁给谁我都觉得配不上。”
这话又是引得两个姑娘一阵笑声。
良久,几人可算是不再说这件事了,四人坐在一桌,从未有过的和谐场面。
莫肖雪吃了一口那饭菜,便忍不住夸赞道:“真好吃,纤钥哥哥,你这是何时学的做饭,竟这样好吃?”
江辰听了便有些不怎么高兴道:“我也帮忙了,你怎么不夸我?”
花凝这才觉得原来天底下的男子都一个样儿,个个都像小孩儿一般,喜欢邀功撒娇的。
莫肖雪只好笑道:“好好好,你做的也很好,干嘛这样较真嘛。”
这话逗得大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的。
吃过饭,几人又说了些话,直到天色渐暗,江辰才带着莫肖雪回家去了。
之后的几个月,花凝依旧是安心在家里养胎,真真是闷死个人了。
她怀着阿越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娇气,那时候还得忙着出去赚钱呢,如今可倒好,每日除了吃便是睡。
沈纤钥硬是将万年不胖的花凝养的白白胖胖的。
花凝每每照镜子,便要跟沈纤钥絮叨一番,“我都这么胖了,天哪,我不能再吃那么多东西了,你以后别再做饭了。”
沈纤钥可不听她的,后来干脆将屋里的镜子都搬走了,做起了掩耳盗铃的事情。
不过花凝倒是没再嚷嚷,大抵是眼不见心不烦,这样懒散的生活也挺好的。
沈纤钥给自己的女儿做够了衣裳,却没说要再给儿子做几件,真真是偏心得厉害。
但他忙碌了这么多时日,突然闲下来还有些不太适应。
沈纤钥便又叫人去买了好些漂亮的布料回来,又动起手来。
花凝见了,便问道:“不是说,不再做了么?怎么这会儿连大姑娘的衣裳也要一并做了?你这样用心,我都要吃醋了。”
那人听了却笑了起来,道:“所以我说嘛,你现在能体会我为何不喜欢阿越了罢。你每次都喜欢他超过喜欢我,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小子?”
花凝听他说这些歪理,竟还觉得有些道理。
良久,那人笑道:“我这回可不是给女儿做的衣裳,我是给你做的,就是担心你会吃醋,才会……你看,你看,我就比你公正多了。”
花凝听了这话却有些不服气道:“我不是也给你做过竹子和芦苇编的小玩意儿么?”
沈纤钥知道她说的是在梦里的时候。
他气鼓鼓道:“你还敢说,你在梦里也不过是将我当成阿越罢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哼。”
花凝也不知道自己当是是怎么想的,那时候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只是瞧着那个孩子觉得十分熟悉,便不忍心那孩子受苦罢了。
见她不说话,沈纤钥知道她理亏了,便又道:“还有那个白竹,你别以为我将那人给忘了,你还喜欢过那个人,想嫁给那个人呢,真是气死我了。”
花凝见他开始翻旧账了,便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因为花凝怀孕的事情,沈纤钥已经隐忍很久了,这会儿因为一点儿委屈,便满心都是委屈了。
他继续道:“你还想岔开话题,想都别想。”
花凝知道这些日子,沈纤钥似乎是太累了,也有些焦虑,此时才会这样激动。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能叫这人冷静一下了。
她忽然捂住肚子,道:“纤钥,我肚子疼,好疼。”
那人果然紧张了起来,道:“快去请大夫来,快去请大夫。阿凝,都是我不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不该惹你生气的,你别生气了,我再不敢了。”
花凝瞧着那人难受,自己也跟着难受,便道:“叫人回来吧,我好像只是疼了一阵儿,现在好些了。”
沈纤钥连忙将人抱回屋里,直到大夫来了,说没什么大碍,沈纤钥这才放心了。
那大夫又嘱咐了几句,说了些不要叫王妃动怒什么的便离去了。
沈纤钥这下可真真是不敢再惹花凝了,便是自己受了气也忍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了。
终于熬过了最后的几个月的煎熬,花凝可算是到了临产日。
沈纤钥又紧张又担心,他几乎将整个京城最好的产婆都请了过来。
花凝疼的几乎要晕过去,好在有上回的经验,这回没有那么困难,但到底还是疼的。
沈纤钥站在门外干着急,里面阿凝疼的不停哭喊。
他真真是后悔了,早知道生个孩子竟是这样痛苦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花凝去冒这个风险。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沈纤钥可算是熬到那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产婆将孩子抱出来的时候,沈纤钥却连一眼都没看,直直的冲进屋里。
只见花凝躺在床上,已经累得没有一丝气力了。
沈纤钥不停地落下泪来,他抓着花凝的手,道:“阿凝,辛苦你了,辛苦你了,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竟然要这样辛苦。”
花凝强忍着身上的疲惫,轻轻拂去那人的泪珠,勾起唇角道:“纤钥,我没事的,你看过孩子了么?是你喜欢的女孩儿。”
沈纤钥连忙笑了起来,又哭又笑的很是滑稽。
他高兴极了,道:“真的是女孩儿?谢谢你,阿凝,谢谢你。”
花凝摇了摇头,产婆便将孩子抱了回来,递给沈纤钥,道:“王爷,是个郡主。”
沈纤钥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小宝贝抱在怀里,蹲下身子,凑近花凝,道:“阿凝,你快看,她长得很像你,我好喜欢她。”
花凝这回没再嫌弃那孩子一生下来很丑,只是笑道:“我也很喜欢,纤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