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流水昭昭月》 第1章 故乡的原风景 1 故乡的原风景 一声鸡鸣,叶昭起床穿衣,开始一天的劳作,烧火淘米,洒扫小院。待第一缕阳光晒到院里,她便背起背包,打开羊圈,瞥了眼主屋依旧紧闭的房门,耳边隐约传来长短不齐的鼾声,赶着四只羊走出了院门。 慢悠悠走过几家柴门,远远便看到村东头半人高的土墙上,陆牛牛——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子冲着她使劲地挥手,这是个因一场高热永远只有七八岁智商的孩子,却是她这些年在这个山村唯一的玩伴。 微笑着靠近去,接过他手里的小香薯,放入背包。 陆牛牛:“昭昭,阿奶蒸的,好吃……” 叶昭抬手给他擦了下嘴边流下的口水,赶着羊继续前行。陆牛牛后边一直扬声又说:“昭昭晚上再见!” 叶昭不回头,却也冲他摆了下手。 一人四羊,沐着阳光,经过破旧的木桥,走向不远处的连绵山脉。四只羊儿边走边吃着路边的草,游游荡荡间,来到平常牧羊的地方。此处位于山脚下,一条小溪绵延流淌,两边青山郁郁,时值刚入秋,但山间已有秋意,点点红叶点缀其间,景色端的秀丽无比。 叶昭在溪边一块青石上坐下,解下背包,俯首就着手喝了几口溪水,打开背包,一眼看到了那只月余前山洞里捡到的陶埙,遂取出摩梭几下,放在唇边,呜呜咽咽的吹起来,却是异时空的那首《故乡的原风景》。 曲由心生,抬眸望着远方的蓝天白云,一时思绪漫然。她来到这个架空的大燕国三个月了,已与原主的记忆完全重合,这个同名的女孩子,有着怎么一个身世呢——七八岁便被家人抛弃在这个偏僻小山村里,几经挫折,硬生生苦熬了七载,终于陨落在三个月前的一场大病,然后,异世的魂魄占据了这个身体,成为新的一个叶昭,从今以后,此叶昭,非彼叶昭矣。 曲间悠扬,一时融入山水之中,不远处四五匹骏马正在歇息饮水,几个锦衣男子皆引颈张望,其中为首一人目光灼灼,打量着盘坐石上的叶昭。 “如此妙音,竟是一个山村小姑娘吹奏出来,想不到呀!” “是呀,这个小妞看起来样貌一般,黄黄黑黑的不出色,倒是这埙吹得极好。” 几个随从轻声言论,那为首的锦衣青年看着叶昭,眸中几分笑意晕出。 一随从看出他眼中兴趣,笑道:“头儿,要不要搭个讪?” 其余几人皆大笑起来,笑声惊动附近林中飞鸟纷飞。 叶昭顿时警觉,埙声停止,转眸看到几人,面无表情扫视一番,背包起身,赶着几只羊背向而去。 那几人哄然又是一阵笑,一人道:“原来是个牧羊女,不过头儿,她好似多看你了你一眼。” “咱们头儿这般形容,哪个女人见了不心动?” 为首青年哈哈一笑,道:“这丫头两只眼睛倒是好看得紧。” 叶昭赶着羊翻过山坡,迎面便听到一人大声斥道:“找了你半天,你哪里去了?害得我们自己去摘些果子。” 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一篮山果。一人白衫红裙,倒也有几分颜色,正是她养母陆婆子的女儿大凤,旁边那个衣衫簇新,叶昭识出是大凤姨母家女儿二丫。陆婆子的妹妹嫁在相近的村子里,两家离得近,经常走动。想来今日母女俩又过来串亲戚,大凤二丫本想过来要叶昭摘些山果,却一时没有找到她,只好自己动手。 叶昭拢了一下旁边的几只羊,道:“溪水边。” 大凤看看羊,哼道:“你小心点,丢了一只羊,便把你卖了去抵。” 叶昭充耳未闻,赶羊欲走,大凤喝道:“你作甚?我让你走了吗?” 叶昭停下脚步,看着她不说话。 大凤怔了一下,“你作什么?这么副死样子看着我?” 叶昭不再理她,扭头便走。 大凤气得哑然,“你、你……” 旁边的二丫扑哧一声笑了,“这么些日子没有见到这个傻子,怎么她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以前从来不敢抬头看人的,刚刚居然直盯盯地瞪着你呢。” 大凤顿觉十分没有面子,冲着叶昭吼叫:“你个该死的傻子,居然敢瞪我?!”对着叶昭冲去,欲从背后抓叶昭。 叶昭摇摇头,并不回头,只是大凤快要碰到她衣衫的时候,微微一闪,那大凤刹不住身子直直地扑倒在地,手肘触地,痛得登时大哭。 二丫先是咧嘴欲笑,忽然悟出此时不该笑话,忙上前扶起大凤,嘴里却骂叶昭道:“死丫头,敢背后下手伤表姐。” 大凤忙看双手,虽然没有破皮,却也红肿疼痛,怒骂道:“小贱人,你敢伤我,我回去告诉我娘,看打不死你!” 叶昭冷冷道:“你们四只眼睛,哪只看到我动手伤你了?” 二丫以前跟着大凤也是欺负叶昭惯了,此时见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倒来气了,“我们四只眼睛全看到了,怎么着?”抬手就要打叶昭。 叶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二丫立时痛得大叫。叶昭随手一甩,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又破口骂道:“你个这丑丫头,我.......”却也不敢再上前去了。 叶昭厌恶地看着两人,眼中闪过几分厉色。 二丫有些害怕,忙退回到大凤身边,对大凤低语道:“她.....她是那个叶昭吗?一点也不像了呀?” 大凤眼中也有些惧意,恨恨道:“前些日子她病得快要死了,我娘都用草席裹了她准备抬走,谁知竟又醒了过来,从那以后就变了性子,不太听我们的话了。我娘打过几次,却被她轻松躲过,前几天逼得急了,竟然拿起菜刀要砍我娘呢。” 二丫“啊”了一声,呼道:“太可怕了。” 大凤压低语气:“我娘说她是中邪了,要我不要多招惹她,怕她发疯会伤人。” 二丫责备地看了大凤一眼,怒道:“你作甚不早告诉我?傻子可以打骂,疯子怎么敢呀?疯子伤了人白伤的。” 二人话语虽低,叶昭耳力也好,听得清楚,便作势抽出背包里的柴刀,在手上“啪啪”折了几下。 大凤二丫登时大骇,大凤叫道:“你、你作什么抽刀?你......” 二丫尖声惊叫:“疯子砍人了!快走家去!”起身就跑。 大凤亦急忙尾随,跟出十几步,却也不甘心地回头道:“死丫头,回家看我娘收拾你!” 二丫拉她一把,催促她快跑,同时恨声附和:“对对对,让姨妈卖了这个丑八怪!” 第2章 以货易货 2 以货易货 已是正午时分,叶昭赶着羊来到她的秘密基地——一个隐蔽的山洞,隐藏在一处瀑布的后面,是她幼年在瀑布沐浴时无意发现的,逐渐成了她牧羊时的歇息地。前几年有次大暴雨冲坏回村唯一的木桥,她没有办法,便在这洞里住了五天,直到桥修好了才带着羊回家,那个所谓的养母陆婆子见羊无恙,骂了几句便也不计较了。后来有过几次雨雪天气,她便带羊在此处过夜,陆婆子也慢慢习惯,羊被养得肥壮就好,至于这个养女不在家,倒省了几天米粮嚼用。 叶昭现在给这个洞取了个名字:水帘洞——不错,就是孙大圣的水帘洞,里面经过一段时间的整理倒也舒服。她生了火,煮了几枚早上草丛里寻得的鸟蛋,吃了一枚蛋并一块香薯,便倒头在一堆干草上补觉,四只羊儿也颇通人性,跟着一起歇息。 一觉睡醒,叶昭伸伸懒腰,收拾一下赶羊出洞,带着羊儿又在山坡上吃了会儿草,见日已西斜,算算时间差不多,便吆喝着羊儿回家去。 一人四羊刚拐至树林边的一条小路,听得一声微弱呻吟,叶昭回头看到旁边茅草丛里躺着一个男人,一手捂着胸口,衣衫上隐隐有血迹渗出。 叶昭上前几步,那个男子脸色苍白,他看向叶昭,惊喜道:“是你。”竟是早上溪边饮马的那个锦衣青年。 叶昭四下张望,那人苦笑道:“他们......都死了。”眼中闪过几分凛然。 叶昭上下打量着他,虽然十分狼狈,却依然掩饰不住他的出众,身体修长,五官俊美——嗯,还不是一般的俊美,用她那个世界的形容词,当得起妖孽二字,妖孽——对,就是这个词,形容女人漂亮用妖精,男人就是妖孽,合理,公平。 那个妖孽见叶昭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自己,看不出她什么意思,不禁开口道:“姑娘,你——” 叶昭回过神来,咽了下口水,转身就走。 妖孽怔了下,“喂喂,你,你这是要走吗?” 叶昭转头道:“不然呢?” “你,你不打算救我吗?”妖孽一语出口,忙又道:“我是说,你不打算救死扶伤吗?” 叶昭点头:“不打算。”又不是圣人。 妖孽愕然,一时无语,见叶昭又要走,忙喊道:“姑娘姑娘——”欲起身,扯动伤口痛得喊出声来,胸前的血又溢了出来。 叶昭闻声看他,他应该伤得很重,面色愈发惨淡,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 妖孽紧紧按住胸口,却冲叶昭微微一笑。 叶昭心里骂娘,这个妖孽笑起来这么诱人。她忽然问道:“你有钱吗?” 妖孽诧异,随即明白过来,用另一只手在怀里掏了几下,取出了两三块散碎银子,递向叶昭。 叶昭遂上前取了在手上掂量几下,四下张望一番,道:“你等着。”快步离开。 妖孽眼看她没了人影,苦笑一下,复又仰面躺下,闭目蓄力。 约莫一盏茶时间,脚步声响,他张开眼,看到叶昭来到他跟前蹲下来,手里拿着坨黑乎乎的草泥状东西。还没等他开口,叶昭三两下撕开他伤口处衣衫,将那坨黑东西敷在伤口上,妖孽吃痛欲呼,叶昭斥道:“别动!” 妖孽竟听话地不敢动,只觉伤口处先凉后痛,他忍不住道:“你这是什么东西?”像坨屎一样。 “止血草。”叶昭说着,眼见伤口血液凝固,抬手撕下妖孽的一片衣襟下摆,看看妖孽的胸口,却不知道如何包扎了,想半天把衣片扔给他,“你这伤口刚刚止血,不可乱动,就这个姿势你保持住,过两天就好了。” 起身扯过几片草叶擦拭一下手,拿起背包。 妖孽被她整得目瞪口呆,忙道:“你就......这么走了?” 叶昭:“不然呢?”拢着羊迈步开走。 妖孽:“你不管我了?” 叶昭:“你多大了呀?”又不是你娘。 妖孽:“我这么躺着,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叶昭:“凉拌炒鸡蛋。” 妖孽:“万一有野兽过来吃了我呢?” 叶昭:“这个问题有点难,容我回去想想再来告诉你。” 声音渐行渐远。 叶昭与羊刚到村东口,便听到牛牛喊她的名字。叶昭走到矮墙那里,掏出四枚野鸟蛋放在墙上,牛牛欢喜地拿起来,冲刚掀帘出来的奶奶说:“阿奶,鸟蛋。” 陆阿奶笑着近前,对叶照招呼:“阿昭放羊回来了。” 叶昭点头微笑,这个奶奶平素对她多有照拂,经常背着陆婆子给她点吃的喝的。叶昭也会回报一些放羊时采摘的山货。 “姑娘!”一男声传来。 叶昭闻声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青年推着一辆货车过来,满脸笑意地对她道:“姑娘,是阿昭姑娘吧?” 叶昭点点头,识得是经常过来村子里的卖货郎,两个月前曾与他照过面。 那货郞喜滋滋地停下来,笑道:“今天倒是见到阿昭姑娘,半月前那日我来村子没有看到姑娘,想来外出牧羊了。” 货郎大约十天半月便过来村子一趟,与村子里的人慢慢也相熟。两个月前那次便是在陆奶奶这堵矮墙边,倾力向陆奶奶推销着货车里的东西。 这个陆家村地处偏僻,村民大多自给自足,也没有多少余钱来购买多余的物什,陆家阿奶自从儿子十年前投军音信皆无,儿媳妇忍受不了生活凄苦五年前抛子离家出走,陆奶奶一人孤苦靠着几陇田养着牛牛,前几年一场高热,无力就医导致牛牛成为弱智儿童,陆奶奶眼睛几乎哭瞎,但为了这个孙子,她也只有咬紧牙关苦苦支撑,勉强解决温饱,哪里有闲钱买东买西。所以任凭货郎说得口干舌燥,也没有买一件东西。 当时叶昭正好牧羊而归,目睹货郎的无奈,陆奶奶的无力,陆牛牛可怜巴巴盯着糖块的眼。她囊中也是一文木有,便拿出一小袋香榧果子,跟货郎交换一块糖。 陆家村附近山上多有香榧树,村民只知埋头黄土,并不知香榧的珍贵,平素虽也会摘一些回家当作山果偶尔垫补,但也并不会想着如何靠着这个来赚钱。叶昭穿越来后无意在陆奶奶家看到一筐香榧果,想着放羊的无聊,一时兴起炒制了一些,牛牛甚是爱吃,她索性把那筐全炒了,过几日便取一些放在背包里,没想到这番却派上了用场。 那货郎十分犹豫,叶昭便跟他讲了一番以货易货的道理。货郎也极为灵光,当即领会,便也爽快给了两块糖,牛牛开心异常。 今日牛牛看到货郎,高兴地噢噢大叫。货郞笑咪咪地将一块糖递给牛牛,牛牛看看奶奶,一时不敢接。 货郎笑道:“小哥儿只管拿着。上次阿昭姑娘给我的山果,我回城时无意中竟被贵人相中,硬是给我五百文钱买了去,算起来我还是赚了的。”又掏出两块糖来,赔笑道:“阿昭姑娘,那个炒坚果你还有吗?能否再给我一些,我给你一些钱可好?” 叶昭盯着货郎,审视一番,道:“倒是还有一些。” 货郎大喜:“都卖于我可以吗?” 叶昭:“什么价格呢?” 货郎道:“姑娘你看,上次那个卖家显然是个吃客,给我五百文的高价格,重量约有一斤左右,那么我便以一斤二百文来收姑娘的东西可以吗?”偷瞄叶昭不语,忙又道:“这个山果在市集上并没有看到过,我也不知拿回到城里是赚是赔,所以还请姑娘体谅一些,如果回头真的赚得多了,我也会酌情提高收货的价格,你看行吗?” 叶昭接过货郎手里的糖,全放在牛牛手里,示意他吃,又冲货郎点头道:“你倒也实诚,便按着这个价格吧。” 那边陆阿奶听得明白,转身回房内取出那筐香榧,满脸惊喜地望着叶昭,叶昭微笑点头。 货郎急忙一把接过来倒入布袋,用称称过,笑道:“这次二十斤不足一些,就按二十斤好了,一斤二百文,这总的价格便是四两银子了。” 陆奶奶睁大了眼睛,四两银子够她祖孙俩半年的嚼用了。 那货郎将香榧放入车内,回头看着叶昭,笑道:“上次阿昭姑娘给我讲的那番以货易货的法子,我回家时跟我大哥说了,我家大哥很是赞赏,便跟几个兄弟试着如此行了。你道怎样,上个月我家几个哥哥竟比平素多赚了好几倍银钱。我家七个兄弟每日往返各个村落卖货,挣得也是辛苦钱,勉强顾住吃用,遇着光景不好时也是艰难度日。没想到姑娘的法子让我们现有了一些余钱。此番前来,我哥哥再三交待要谢谢阿昭姑娘。”说着又从车上拿出两盒胭脂水粉,“这是给姑娘的,望姑娘不要嫌弃。” 七个兄弟,那不是一棵藤上七个葫芦娃嘛。阿昭却不接那脂粉,“这些个东西不实用,换一些吧。” 货郎闻言一笑,从货车里取出几块棉布面料:“这些可好?” 叶昭接过递给陆阿奶,陆阿奶忙摇手:“这都是给你的,我不能要。” 叶昭:“阿奶看我拿这个回家,能穿到自己身上吗?”不被那对母女吞了才怪。 陆阿奶想想道:“那便先放在我这里,过几天我给你做身衣服吧。” 叶昭点头:“好,阿奶给自己和牛牛也做一件。”目测那些布料也够。 又歪头看着货郎不语,伸出手掌。 货郎嘿嘿一笑,犹豫再三,却总是开不了口。 “你不想给我们银子,想跟我们以货易货?”叶昭见状淡声问。 货郎连忙点头:“姑娘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知晓我的心思了。”面上略带着些讪讪之色。 叶昭思量一番,道:“这样吧,四两银子一半你给阿奶换一些生活必需用物,另外二两还是给银钱吧,阿奶年纪大了,也要有些不时之需。”转头问陆奶奶,“阿奶如此可以吗?” 陆阿奶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连连点头:“阿昭说了算,阿昭说了算,那些山货还是你炒的,要分与你一些。” 叶昭笑道:“这个使不得了。你家的东西我天天白吃白拿,怎么还能再白得钱呢?再者我拿回家不是又便宜了旁人么?还是阿奶收着,以后我好来蹭些吃食。” 那边货郎已掏出二两银子来交给陆阿奶,又连声让三人在他货车上选取相等价值的货物。 等一切落定,货郎又道:“如果这次香榧出手得好了,我再来找你们。” 叶昭却道:“这个也不用着急,现在的香榧都是去年陈货,新的果子还在树上,要再等月余吧。” 货郎应声点头,正欲再说什么,远远地听到有人大喊:“什么时候了还不死回来!” 陆阿奶听得是叶昭养母陆婆子的声音,忙对叶昭道:“你赶紧家去,回头再来我这里。” 叶昭点头赶着羊回去,货郎又与陆家祖孙说了两句,便也推车离开。 第3章 柿子玉佩 3 柿子玉佩 叶照推门进入院子,便看到养母陆婆子叉腰立于院中,劈头骂道:“下作的小娼妇,整日只在外面游荡,不记得回家,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呢?” 陆婆子嫁入陆家村,生得一女后便无所出,她丈夫嫌弃她生不出儿子,便经常流连在外,时间久了,竟然在外面安置了外室,生儿育女俨然另外一个家,只偶尔送一点银钱回来,陆婆子如同成了一个弃妇,几番吵闹,更被夫家厌烦,痛打几次后也不敢再闹了,只能认清现实守着女儿大凤度日,到底心里扭曲些,便把这份愤恨全撒在叶昭身上,那叶昭八岁便被送到她家里,这六七年来被陆婆子当成个丫头一样使唤,每天干不完的活计,吃不饱穿不暖,挨打责骂更是家常便饭。那叶昭原来本是性子懦弱,几年下来被磋磨成傻子一样,终日少言寡语,低头劳作。 叶昭脑海里现出原主每每夜深人静时在被窝里压抑地痛哭,心里隐隐微痛,她轻吁一口气,尽量平复心绪,径自把羊赶入栏内关好,并不理会陆婆子。 那边陆大凤和她表妹二丫此时也走出来,站在陆婆子身边,纷纷告状。 “前晌午她在前山还把大凤表姐推在地上,害得表姐手都快破皮了呢。” “母亲,她还想打表妹呢,把那个柴刀都掏出来了。” 二人早上一回来就跟陆婆子添油加醋地说了叶昭一通,现下又巴巴地想着陆婆妇能教训一下叶昭,替她们出气。 陆婆子眼见叶昭面无表情,也不睬人,顾自解下背包,又去灶头舀水洗手,愈发生气,骂道:“小娼妇这般装聋作哑,越来越猖狂了,打量我治不住你了吗?” 捡起地上一根木棒,就要打叶昭。 叶昭抬手接住木棒,略一用力便夺了过来,作势挥起,吓得陆婆子三人抱头蹲在地上,嘴里哇哇大叫。 “救命呀,要出人命了。” “要杀人了。” 半晌不见动静,遂抬头看,叶昭冷冷地盯着她们,说:“最后一次,不要再冲我动手!否则我会劈了你们!” 抬手一棒下去,地面上立即灰尘飞起。那三人吓得又嗷嗷惨叫。 一番惊动把屋里二丫的母亲引出来,她亦被叶昭吓得色变,忙连连笑着说:“阿昭呀,你娘只是担心你回家晚了,出言骂几句,也是作作样子要打你,怎么会真的打呀?你不要当真啊。” 小心翼翼地先把陆婆子扶起来,又对叶昭道:“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地洗洗,早点歇息了。”拉着她姐姐回屋。 大凤二丫也紧跟着回屋,并上了门栓,还时不时的从门缝里看叶昭的行动,唯恐她一怒之下硬闯进来。 灶头上剩下些剩粥,还有一堆用过的碗筷扔着。叶昭习以为常,把粥喝了,洗净锅碗,又简单洗漱回房倒头休息。 主屋内两对母女看她回房后,才纷纷坐于炕上,面色变幻反复。 “大姨,这个疯子你要管管的,不然你和表姐哪一天真被她给.......打了,可怎么办呀?”二丫本想说被她给杀了,见她娘瞪她,忙改口。 “是呀大姐,”二丫娘附和,“这么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正经地想个法子打发她去了的好。” 陆婆子恨恨然:“怎么没有想过,早想着把她给卖了。可是,”她皱眉,“这臭丫头天天地活儿也没少干,还把羊养得极好,家里的嚼用倒是一半靠着她呢。如果卖了倒有些可惜。” “娘呀,你是舍命不舍财呀,看她那个狠劲,哪天你和我的命都要丢掉了。”大凤叫道。 “是呀,早点卖了的好,她年岁刚好,又有气力干活,不愁卖不到一个好价,你拿着钱,想要什么没有呀?” 陆婆子犹豫着,轻轻地道:“我还担心送她过来的那家,会不会再来接她回去,到时见不到人,我也没有法子交待呀。” 二丫娘:“那家人前几年过来看过两次,近这四年来哪里见过人影?肯定是把她扔在这里随她死活。依我说直接卖了好,即便那家人找来,就说病死了,还要问他们讨些看病的钱才好。” 次日鸡叫,叶昭照旧起床,一切劳作如常,在陆婆子母女起床前她已赶着羊出了村子。对于干活,叶昭也不抗拒,只要陆婆子她们不动手,她倒是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至于骂她几句,她完全可以做到充耳未闻。 羊儿啃了会草,倒也乖乖地跟在叶昭身边,慢慢地走着吃着,来到小树林。 叶昭走到那片茅草深处,悠然地看着那个锦衣男子,见他一动不动,双目紧闭,脸上有些晕红,显然异常柔美,死了吗?如果这么死了倒是可惜这个妖孽了,生得这么好。叶昭想想上前俯下身,探手在他鼻下探探。 那妖孽听得动静,忽地睁开眼。 叶昭收回手来:“还活着。” 妖孽咧咧嘴:“时机没到,阎王爷不敢来收我。”一口气喘不上来,连声咳嗽。扯动胸口伤处,痛得连呼。 叶昭:“不过你发热了。” 妖孽点头,弱弱地道:“怪不得我身身没力。” 叶昭:“再热下去,熬不过今晚。” 妖孽冲她眼目含笑,“有你在,不会。” 叶昭伸手:“钱。” 妖孽苦笑:“我昨天那么狼狈地逃命,身上哪有什么钱?就那几两散银都给你了。” 叶昭顺手拔了棵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咬了一下,扭头便走。 妖孽忙叫:“怎么又要走?” 叶昭:“不然呢?” 妖孽:“等等!” 叶昭转身。 妖孽咳了两声,伸手在怀里摸着,艰难地掏出东西,“只有这两片金叶子了,你要不要?” 叶昭近前接过,“就这些了?”看看妖孽,怀里目测不出还有没有东西。 妖孽一挑眉:“你不相信?” 叶昭欺身上前,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他怀里摸。 妖孽倒被她这个举止唬了一怔,“你这个姑娘,胆子忒大了吧?” 叶昭在他怀里一翻摸索,没有找出别的东西来。一把扯下他腰间的玉佩,那玉佩玲珑剔透,色泽温润,是个柿子模样,甚是可爱,看着应该也值一些钱吧? 妖孽见她专注地拿着玉佩摩挲,嘴角一弯,笑道:“这个可是我家传之物,将来要给我媳妇的。”目光戏谑。 叶昭:“嗯,想来值个几十两吧。”可以去典当了。 妖孽:“几千两也买不到!” 太贵了些,有些招摇。叶昭思索。 妖孽见她不语,笑道:“那,那是给我媳妇的东西,莫非你想给我作老婆?” 叶昭将玉佩扔在他身上,从背包里拿出荷叶包——早上牛牛给的,里面两块糯米糕,她取出一块放在妖孽手边,复又到溪边用荷叶盛了些水给妖孽饮下,道:“等晚间路过再来看你。” 妖孽一惊:“怎地又要扔下我了?” “不然呢?” “有人过来怎么办?” “凉拌炒鸡蛋。” “野兽来吃我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还要再想想。 妖孽眼睁睁看着一人四羊又消失掉。 第4章 日月昭昭 4 日月昭昭 日头西边慢慢落着,忽然狂风阵阵,天上乌云翻滚。看样子要下雨。叶昭急忙拢着羊往家返。经过茅草地时,雨滴已如豆子般落下来。 那个妖孽正伸直了脖子,四下张望,看到叶昭面有喜色,大声道:“你总算回来了。” 叶昭看着他,却不言语。 妖孽变色道:“怎么,你、你真不管我了?”目光隐有几分失落。 见叶昭转身而去,妖孽长叹一声,伸手抚去脸上几滴雨珠,自嘲着望天道:“天亡我矣。” 却忽见叶昭又奔了过来,“你手搭我肩膀上,我扶你去避雨。” 妖孽大喜过望,挣扎着起来,将身子半靠着叶昭,叶昭身量瘦小,妖孽长手长足,整个身子几乎倚在她身上。 叶昭:“你压死我了,自己撑着点。” 妖孽:“自己没劲,不靠着点就摔倒在地了。” “那我就地上拖着你吧。” “那算了吧,地上怪脏的,都是泥水。” “妖孽臭讲究。” “妖孽?妖孽是谁?” “你。” “干嘛叫我妖孽?” “是个好词,夸你生得好看。” “呸,不信,你嘴里肯定是骂我的意思。”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艰难走着,慢慢进入到水帘洞里,叶昭将他放在草丛上,“你先这里待着,我去把羊弄进来。”四只羊还在树林中呢。 一时叶昭把羊赶进洞里,外面已是大雨如注了。今晚这雨怕不会停,要宿在水帘洞了。 四只羊熟门熟路卧到远远的一个角落,叶昭抹抹满脸雨水,那个妖孽靠着墙壁,不停地咳,几乎抬不起头。 原来一路颠簸,妖孽伤口早就又裂开,妖孽咬着牙没有吱声,硬生生挺到洞里。这会见叶昭回来,便喘了口气,扬眉道:“真怕你不管我了。你——”忽地睁大双目,“原来你竟这般——标致......” 大雨冲掉叶昭面上的伪装,在妖孽面前展现的是一张面目清丽的小脸。 “你怎么把自己弄得......弄得那么丑,你这般好看......”妖孽伸手欲摸叶昭的脸,忽然眼目晕花,垂头于地,昏死过去。 叶昭一皱眉,只见妖孽满脸通红,触手烫得很,她骂了几句妖孽,将他扶平躺好,洞里还有止血草,是放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她忙用石头将草砸成泥浆状,敷在伤口处止血,后又打湿毛巾敷于他额头,再下来取柴生火,烧了热水,三下五除二除却他外面衣衫,用温水给他擦洗身体降温。 如此操作足足忙了一个时辰,那妖孽时而昏迷,里而清醒,昏昏沉沉几番折腾后终于气息渐稳,体温有所下降。但下来叶昭不敢掉以轻心,遂靠着墙壁眯一会便瞧瞧妖孽,如此忙碌一晚,妖孽终于不再发热了,外面天色已大白。 叶昭稍稍打了个盹,睁开眼便瞧见妖孽睁着亮晶晶的桃花眼,正眉眼弯弯地瞧着她。 看着应该无恙了,叶昭在他耳边颈间探了几下,体温正常。 妖孽微微抬手,指自己裸着的双臂及胸部双腿,调侃道:“你把我怎么着了?”声音有些嘶哑。 叶昭嘴角一抽:“你说呢?” 妖孽一咧嘴,扯了扯腰腹的衣衫,扬扬长眉,“好像有所保留,没有吃干抹净。” 叶昭忍不住轻笑一下。 “你笑起来真好看。”妖孽盯着她的脸,贼兮兮地道,你这般贴身照顾我,竟像是娘子照顾自家相公一般。” “滚!” “我伤还没好,滚不得。”妖孽卖乖扮苦样。 “那闭嘴。” 妖孽哦了声,一会儿轻声道:“娘子,我想喝水。” 叶昭一个白眼,翻身要睡。 “娘子,我想喝水。”一会儿妖孽又叫。 叶昭伸腿踢了他一下,他作势哀嚎。 叶昭只得起身又烧了水,拿出一块米糕泡了,然后扶着妖孽靠在墙壁上,将水泡米糕递给他。 妖孽也不客气,接过慢慢吃了,又喝了一些水,躺下又沉沉睡去。 叶昭知道他这个身体需要多休息,便不再理他,独自出洞,外面太阳已出来,清晨空气极为清新。 她将四只羊放了出来啃草,自己四下捡些野果及菌茹,在溪边草丛里捡到几枚野鸭蛋,这个倒可以给妖孽补一下身体。 她行到山坡后面,见几个人边走连摇头,询问下才知道进陆家村的那个木桥又塌了,这下怕是几天不能回村。叶昭想,这样也罢,能避开陆婆子几日也清闲些,忽又想到妖孽,只怕要照顾他几日,也是个麻烦。 等回到水帘洞,那妖孽还没有醒来,叶昭自己先煮野鸭蛋,下来又熬了罐菌菇汤,自己先吃了。 妖孽慢慢醒过来,叶昭给他一些汤汤水水地多喝一些,吃了两个鸭蛋,复又沉沉睡去。 本想着今晚能睡个好觉,谁知道那妖孽半夜又开始低烧,叶昭叫苦不迭,又是如法炮制侍候了他一夜,后来实在忍不住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到天光大亮,睁开眼,只见那妖孽站在洞口向外看,听得动静回头,笑道:“你醒了,可把我吓死了,以为你也要死了呢。” 叶昭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衣服,竟是妖孽的外衣。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淡淡地道:“你还没死呢,我怎么舍得死?” 妖孽笑嘻嘻:“你的意思是说不舍得我死?啧啧啧,对我如此情深了。” “呸!”叶昭啐道,上下打量他,他面色不复苍白,精神奕奕,“你看着好了?居然起来行动了。” 妖孽点头,急忙端过来一碗汤,邀功道:“我早上起来现煮的,你尝尝看。” 叶昭喝了一口,皱下眉,从旁边墙壁一个小洞里取出一包盐,放了些许。 “原来这里有盐呀。”妖孽四下打量一番,“这个山洞东西倒也齐全,是你的栖息之地吧。” “正式介绍一下,我的秘密基地:水帘洞。”叶昭几口喝完汤,又在洞里找了些野果,分给妖孽食用。 妖孽喜笑颜开,慢慢与叶昭交谈,他言语风趣幽默,叶昭倒不觉得厌烦,刚开始妖孽说三句叶昭才答一言,慢慢地叶昭的话也多起来,怎么办呢,妖孽就是妖孽,长得好看吧,说话还不讨厌,叶昭也是个妥妥地颜狗好吧。 “妖孽,你多喝点水。”不然再发热不要累死狗了。 “我叫江玉郎,不叫妖孽。”听话地喝水。 “妖孽是好话,夸你呢。”叶昭忽悠。 信你才怪。江玉郎转动眼珠,贼兮兮地一笑,“这两日劳你辛苦这般贴身照顾于我,不如以后你唤我相公,我唤你娘子?” “滚!” ”好嘞。”江玉郎听话地要出洞,又回头,“娘子,我滚去外面晒晒太阳。” “我叫叶昭。” “叶昭——叶蔓青青,日月昭昭,好名字!” 第5章 我家昭昭 5 我家昭昭 四只羊溪边草地吃草,江玉郎只在溪边走了一会儿,身体吃不消,便在石头上坐下来歇息。 他看着叶昭在林间草丛穿梭忙碌,他帮不上忙,但嘴上一直不停地冲叶昭说话。 “啊,娘子采到野果子了,娘子真能干!” “叫叶昭。”一记眼刀飞来。 “哦,娘子叶昭采到野果子了,娘子叶昭真能干!” “把娘子去掉!”语气已含警告。 “嗯,叶昭采到果子了,叶昭真能干。” 下来便是一连串的彩虹屁,不管叶昭干什么,他看到就会吹一下: “哈,叶昭你居然捡到了野鸭蛋,还有四枚呢,手气真好!真有福气!” “阿昭真棒,居然能爬那么高的树!你居然一点也害怕,真是了不起的阿昭!” “昭昭真厉害,你看你的羊儿都被你训得听话得紧,一点也不乱跑!你怎么做到的呀?昭昭水平真真好!” “啊,这些都是草药呀?我家昭昭认识这么多的草药,应该是个了不起的大夫,我家昭昭咋懂这么多呀!” “忙活半天了,我家昭昭一头的汗,快过来歇息一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还别说,好话就是让人听着舒服,叶昭就这样被pua着心情愉悦地干着活——挺好的呀,干活能听着夸奖就是好,如果一边工作还一边听着恶心责备地话,哪里还有好情愉快地干活呢?想想陆婆子那母女,跟这个妖孽真是天渊之别了。 “哟,荷包蛋呀!我家昭昭手脚真利索,这么快就有得吃了。” “我家昭昭做的汤水真是香,一切东西都是现摘的,闻着味都要流口水了。” “山果子真好吃,我家昭昭亲手摘的,亲手洗的就是好吃。” 于是乎,最后情形就变成了那边江玉郎躺在石头上,美滋滋地吃着饭后水果,而那个“我家昭昭”则在溪边勤勤恳恳的洗着盆罐碗筷。 一番收拾后,叶昭逐一地将方才用过的东西搬回洞里,最后将四只羊赶到水帘洞歇息。 江玉郎悠悠地起来,拍拍双手也欲回水帘洞,却忽然听到林中几声嘶吼,他不禁心中一紧。 只见林中两只幼小的东西摇摇摆摆的跑了出来,赫然是两只小狼崽,走路也不稳当,跑得更是晃晃荡荡。 紧接着便又看到一只野猪呲着獠牙,低声哄哄着冲向一只小狼崽,眼见小狼崽就被扑倒,听得一声长嚎,一头母狼出现瞬间咬住野猪的屁股,野猪顿时嚎叫,回头又跟母狼撕咬在一起。 叶昭已闻声从洞里抄着柴刀奔过来。 江玉郎急忙道:“你先回洞,柴刀给我!” 叶昭瞥他一眼,淡淡地道:“你现在这样子,确信可以对付得了它们?” 江玉郎一捂胸口,又一顿,狐疑问:“你可以吗?” “经常牧羊,不会点手脚早被野兽吃了。”叶昭望望前面的四只兽,还是猛兽,老实地又说,“不过——野猪和狼同时出现倒不曾遇到过。” 两人复又对望,似乎心里都没底。 江玉郎半晌道:“要不——要不——咱俩一起躲回洞里?” 叶昭嘴角一抽:“也行。” 两人齐齐转身,却都又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两只小狼崽,小家伙们的眼珠水汪汪的,水得两人的心都动了动。 江玉郎又咽了咽口水:“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再看看?两只猛兽在打架,与我们无关吧,我们只是个旁观者,也许它们不会殃及无辜,也许等会它们打着打着就各自回家了呢,我们——我们就当个看客,看看、看看......” 叶昭一挥柴刀,“废话真多,滚!”这个妖孽现下这个身子骨,如果真跟野猪和狼打起来,还不拖累了她?赶紧滚! 江玉郎俯身捡起一根树枝,站在叶昭身旁。 叶昭嫌弃地白他一眼:累赘,莫挨劳资。 那边母狼已被野猪咬得匍匐于地,但是依旧死死咬住野猪的腿,双眼看着那两只小狼崽,嘴里一直不停嘶鸣,似乎示意它们赶紧走。 两只小狼崽一直不肯离开,在旁边只是哼哼唧唧叫着。 野猪蛮力较大,转身恶狠狠地咬住母狼的脖子,眼见血汩汩冒出,叶昭心里一紧,母狼显然是不行了。 江玉郎忽地捡起一枚砾石,伸手弹向那野猪眼睛,登时击中野猪左目,野猪嗷叫着松开了母狼。 叶昭倏地看向江玉郎,这力道,这一手——深藏不露? 江玉郎:“呵呵......小时候经常用弹弓打鸟雀......”,蓦地痛苦呻吟下,用手捂住胸口,方才用力过了,那伤口似乎又有些裂开。 叶昭微一蹙眉,耳边听得嚎叫声,转眼看到那受伤的野猪赫然冲着他们两人奔过来。 叶昭喝道:“滚一边去!”伸手推他往后,自己持刀迎着野猪而上。 江玉郎差点摔倒,急忙用树枝撑着身体。 那里叶昭已绕着野猪来回闪躲了几次,野猪跟母狼已嘶咬许久,也是遍体鳞伤,生死关头在垂死挣扎,行动虽然凶猛,却不甚灵活。叶昭身体灵敏,几个兜兜转转,找准时机,借着野猪凌空扑向她的时候,一个身子倒地,柴刀从下面直直劈向野猪肚腹,登时鲜血四溢,叶昭就地一滚躲在旁边,那野猪仆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江玉郎一直不错眼地看着叶昭,待见到野猪毙命,他双手连连击掌,喝道:“好!好厉害的身手!” 叶昭回眸扫了他一眼。 江玉郎露出一口白牙:“我家昭昭这般厉害,身怀绝技呀!这身本事跟谁学的呢?” 叶昭并不睬他,来到母狼那里,只见两只小狼崽围着母狼哼咛着,那母狼两眼微睁,却是早已死去。 叶昭看着两只幼崽,太小了,估计还是吃奶的状态。她思索片刻,只得一手一个抱回洞里,复又转身出来,只见江玉郎在母狼的旁边,用树枝刨坑,她亦过去帮忙,两个人半天将母狼掩埋。 江玉郎指指那野猪:“这东西咋办?” 叶昭看他胸口隐隐又有血迹渗出,皱眉道:“你坐下不要乱动。” 江玉郎听话地忙坐在石头上,用手按住伤口,笑道:“应该只是裂开一点点,不碍事。” 叶昭看着野猪,皱眉想了会儿,忽地拿起柴刀,直接剖开野猪胸膛,伸手掏出血淋淋的猪心,举起来观看。 江玉郎吓了一跳,“你......你掏这猪心作甚?” 叶昭面无表情:“看看这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随手扔于溪里,三下五除二,将一头猪剥皮剁骨,分作好几块在溪里洗净,随手置于旁边石头上。 江玉郎眼眸闪动,不时流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叶昭砍下一条猪腿,起身道:“晚上烤猪腿!” 江玉郎笑起来:“太棒了,刚还想着我们这几天吃得太素,现在就有肉吃了。想来我家昭昭厨艺也是了得的。” 屁颠屁颠跟着叶昭回水帘洞。 第6章 牛郎织女 6 牛郎织女 晚上叶昭一边烤肉,一边又煮了一锅骨头汤,先给两只小狼崽喂了一些,又给江玉郎。 江玉郎抗议:“昭昭你不能偏心,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怎么着也比那两小只先认识你,你不能先仅着它们,然后才轮到我!不公平!” 叶昭起身弄了止血草泥,一把扯开江玉郎的衣服,看那伤口确实只裂开一点,流血不是太多,她把草药给敷上去。 江玉郎见她如此这般,心花怒放:“我家昭昭心里还是记挂着我,算了,我就不跟它们计较了。” 随后又是一顿马屁输出,直夸烤得肉好吃,煮得汤好喝。 接下来几日,因为有了那只野猪,过得很有滋味。每天都有肉,倒是给江玉郎提供了营养,伤势恢复得不错,渐渐也能帮着叶昭干些轻活,虽然不免被嫌弃,但依然乐此不疲地跟在叶昭屁股后面,一口一个“我家昭昭”,一口一个“我家昭昭”,每日里眉飞色舞。 两只小狼崽儿,也被养得肥肥壮壮,跟江玉郎一样,也喜欢围着叶昭打转,哼哼唧唧地甚是可爱。江昭喜欢得紧,时常抱在怀里抚弄,江玉郎每每吃味,时不时地把它们从叶昭怀中揪出来,远远地扔出去。 叶昭给两个小家伙取名小黑小贝,——对,就是那个德国黑贝。叶昭想着小狼崽将来肯定要比黑贝威猛吧。 如此这般二人二狼崽四只羊热热闹闹地又过了几日。 这日午后,羊儿在山坡上吃草,小狼崽跟着羊追逐嬉戏,在这里羊和狼居然实现了和平共处。 溪边叶昭吹着埙,江玉郎听得极为入迷。 就在这个时候,陆牛牛喊着“昭昭”的名字找了过来。原来陆阿奶已担心叶昭好几天,今日那座木桥一修好,马上让牛牛带着些饭团米糕之类的食物来找叶昭。 叶昭他们已几日没有吃到米面,此番看到饭团米糕自然吃得很是欢喜。而陆牛牛一看到小黑小贝,就抱着不肯撒手。见状江玉郞开心坏了,小狼崽总算被人引开了。 叶昭收拾一些野猪肉准备送给陆阿奶,快天黑的时候便带着牛牛和羊回村子去,江玉郎着实郁闷了一阵。 回去路上叶昭叮嘱牛牛不要跟人提及江玉郎和小狼崽的事情,牛牛自然听话的应下。 待回到家中,本想着这么几日不着家,陆婆子肯定又会给个臭脸,再责骂几句。谁知到了家,陆婆子罕见地对她笑脸相迎,又看看羊儿没有少,也没有瘦,竟然还夸了她一顿。 叶昭淡淡应付,腹诽这般不寻常,肯定没有憋着好屁,却也不过多理会。 一宿无话,次日叶昭照旧出村放羊。 当她赶着羊儿来到水帘洞外的山坡时,远远就听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 原来是那妖孽站在溪边,翘首以盼。 看到叶昭,江玉郎飞奔而来,此时阳光灿烂,江玉郎就那样沐浴在金色阳光下,整个人都闪闪发光,一张俊美的脸,灿若朝霞,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个妖孽真不是人!叶昭咬牙切齿! 江玉郎:“我家昭昭回来了呀,我家昭昭回来了呀。” 不过一晚而已,江玉郎感觉过了万年。 那边小黑小贝颠着胖乎乎的小屁股也奔了过来,江玉郎把四只羊轰到它们面前,小狼崽倒也欢欢喜喜地跟羊儿贴着脸转来转去。 江玉郎接过叶昭的背包:“昭昭,今晚不要走了吧,昨晚我孤枕难眠,你看我眼睛都发青了。”作势给叶昭看他眼圈。 叶昭:“背包里有饭团,你先吃一些。” 江玉郎连连点头,又邀功道:“骨头汤我熬好了,肉也煮好了,小黑小贝也喂好了。” “真棒!”叶昭顺嘴道。 忽觉这口吻怎么这么熟悉呢,不禁嘴角弯起。 江玉郎也察觉到了,哈哈一笑,忽又皱眉:“你怎么又把自己的脸弄得这般脏?像个烧火丫头。”说着便要上前给她擦脸,“在我面前还是干干净净的,等你回家再给你抹把泥。” 叶昭抬手躲开他的手,江玉郎作势去胳肢她腋下,她生性怕痒,急忙躲避,一时两人在草间追逐嬉戏,小黑小贝也跟跟着打转,倒是闹作一团。 自从江玉郎慢慢可以行动了,叶昭的活计就少了许多,江玉郎跟着她牧羊,做饭,采草药,喂狼......二人四羊二狼倒是过得悠哉悠哉的,溪边洞里经常流连着笑声闹声。 这日江昭快要收工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江玉郎大喜,叶昭就不用回村了。 简单用过了晚饭,往外看去,那雨居然又停了。 两人信步出洞,雨后空气湿润,带着些树木的清香。 “快看!牛郎织女星!”江玉郎指着天空道。 夜空中点点繁星,熠熠生辉。 江玉郎:“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望向叶昭:“每每七夕节,年轻姑娘们都会向着牛郎织星许愿,祈求自己能有灵巧的双手、美满的姻缘。昭昭也曾这样祈求过吗?” 叶昭盯着那银河,摇摇头,而后道:“以前的故事都是夸赞牛郎织女,男耕女织、心心相映,忠贞不渝,誓死相随——是个令人感动的爱情故事。” 江玉郎奇道:“难道不是吗?” 叶昭:“那么我给你讲一个新的牛郎织女的故事吧。” 那牛郎家徒四壁,一无所有,为讨一个老婆,听了老黄牛的馊主意,偷了下凡洗澡的仙女的仙器羽衣,使得仙女失去法力,不能返回天庭,被迫嫁给他,还要给他生儿育女,日夜劳作,于是仙女变成了织女。织女为了找到自己的羽衣回天庭,就想法子去吓唬老黄牛,说人吃了会说人话的黄牛肉可以长生不老,她会让牛郎宰了它去发财。老黄牛为了活命,只好告诉织女她的羽衣在哪里,织女找到羽衣后立刻穿上,又变成仙女飞升回到天庭。牛郎知道以后立刻杀了老黄牛,吃了它的肉,坐着它的犄角,也想要到天上享福。王母知道后就用发簪画出了银河,阻拦牛郎。而牛郎唯一能跨过银河的方法就是鹊桥,但这些喜鹊都是穿了仙女织布的凡人,转生而来,每当牛郎走到一半,鹊桥就会散开,让牛郎掉进银河,重新再来。那牛郎永生永世就过不了鹊桥,再也不会纠缠仙女了。” 江玉郎听完以后,半晌咂舌道:“昭昭是哪里听到的版本,好好的一个故事,竟给杜撰得如此粗俗不堪。” 叶昭:“故事一样,就看说故事人的立场罢了。在这个版本里面,那牛郎就是靠着老婆生活的人,没有织女,谁知道牛郎是谁?还想缠着织女一生一世。本质上他就是一个软饭男、凤凰男,俗称:渣男!” 江玉郎哈哈大笑:“我家昭昭看起来颇有点义愤填膺的意思。” 趁机吃豆腐,“放心,我肯定不会是那样的牛郎,你如果作了我的老婆,我也不舍得让你成为日夜劳作的织女。” “滚!” ”好嘞!” 抱住叶昭滚作一团。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江玉郎脸上不时闪过一丝郁意。 吃饭的时候,江玉郎忽然道:“昭昭,我要走了。” 叶昭哦了一声,也不出言多问。 两人在一起的数日,彼此从来不问对方的事,不管是出于何意,大家从不刻意去提及。 江玉郎:“昭昭,你跟我一起走吧。” 叶昭低着头,良久方才淡然道:“不行。我还有几笔债要讨。” 江玉郎一怔,道:“什么债?我来帮你讨。” 叶昭悠悠道:“自己的债自己来讨才有意思,别人帮着讨那就无趣了。” 第7章 顾家大郎 7 顾家大郎 两日后的一天,当叶昭如常赶着羊走下山坡时,便没有再看到那张阳光灿烂的脸。走入水帘洞,只有小黑小贝迎上来欢声哼唧。她抚摸了它们一会,目光扫及日常放草药的小洞处,旁边壁上刻着两个字“等我”。 伸手到小洞内,触到一样东西,拿出来竟是那枚温润的柿子玉佩,她拿在手中看了良久。 江玉郎就这般走了。如一阵风,轻轻地来了,又轻轻地走了。 刚开始的几天,叶昭在翻过山头的时候,看向溪边的石头,眼前会浮现懒散躺在上面的那个人,后来慢慢地也都淡了。好像有首诗吧,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看着看着就累了,星光也暗了。那就这样吧。 日子还在重复,叶昭一如既往,除了牧羊,现在又多了遛狼崽的事情,白日带着它们跟四只羊一起在外面,晚上便将它们藏于水帘洞里。小狼崽虽然还很小,但天生威猛,很有领头模样,那四只羊也听话地跟着它们,并不乱跑。 这日午后,陆牛牛带着两个人来到水帘洞外面的山坡上,找到叶昭。陆牛牛看到小黑小贝便开心的追逐着它们玩耍,那两人与叶昭含笑问好。 一年轻的男人便是那小货郎,另外一个面貌与他有几分相似,看起来三十多岁。 “叶姑娘,在下顾大郎。”他一指那个小货郎,“这是我家七弟,想必姑娘也识得。” 顾大郞,顾七郎。叶昭点头,那么其他的兄弟肯定依次二三四五六的排列下去,倒也省去了取名字的烦恼。她打量着顾大郎那精明的脸,心下隐约猜出他来的用意。 “姑娘想必也猜出我们过来是因为那香榧的生意了。”顾大郎笑着开门见山,“七郎上次带回的坚果,着实赚了一些银子,这次我们几个兄弟便是过来这里仔细看看这生意能否长久做下去。” 还几个兄弟?那么另外几个郎是不是在村里做生意? 顾家大郎:“我家老三老四在附近村子以货换货,我跟老七过来见见叶昭姑娘。多谢你跟老七讲了那些做生意的方法,我们受益匪浅。”深深作揖,“上午我在这附近看了看香榧树,果然要采摘了。但对这果子还不甚了解,还想请姑娘讲讲那个香榧的坚果生意。” 这顾家大郎生意头脑可以,这么快便抓到了商机。叶昭对做生意倒不那么热衷,只是跟顾七郎打过几次交道,也知道他做人实诚,对山村里的人从来不耍诈,顾七郎这样的人品,想来顾家人的品性都不会差到那里。 叶昭便开口将她所知的关于香榧的知识都一一说给他们听,香榧的稀有、营养价值,乃至如何各种风味的炒作,都一一告诉顾家兄弟。 顾大郎越听眼睛越亮,等叶昭说完后,那边顾七郎早已递上刚刚从溪边打来的水,“阿昭姑娘说得这么久,喝口水来润润嗓子。” 叶昭看他手中的竹杯,想来是他日常所用,但刚刚也看到他在溪水边洗了良久,便也随性地接过来一饮而尽。 顾七郎忙又接过,复又去打水,走得急了,差点摔倒。 顾大郎笑了下,对着叶昭拱手一礼:“阿昭姑娘性情天真率真,今日又这般不吝赐教,我兄弟二人实在感激不尽。” 犹豫一下,笑道:“姑娘这般坦然把这些知识相告于我们,想必也知道如果这生意做起来,会带来不小的收益,姑娘可是对我们有什么要求?” 叶昭微笑:“我又没有做什么,提什么要求?” 顾大郎一怔,“你不想要一些报酬吗?” 叶昭摇头。 顾大郎看看端着水慢慢走来的顾七郎,笑道:“不瞒叶姑娘,此番前来,除了生意,还有桩事情想问问姑娘。”顿了下,接着道,“我家老七前些日子受教于姑娘,回家后便对姑娘念念不忘,心下很是倾慕,想娶姑娘为妻。” 叶昭腹诽:真是精明,榨取她的知识也罢了,竟然还想把她弄回家里再行压榨,如果在未来的世界,这顾大郎妥妥的资本家,定要榨取她最后一丝剩余价值。 那顾家大郎见叶昭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更是惊于她的平静。 “请姑娘见谅,这件事本应该直接上门找你父母商议,不过上午我在村子里也打听一下你家的情况,得知姑娘是被人收养的孤女。婚姻大事,听从父母安排不假,但我们还想先问问看姑娘自己的心思。如果你心里也欢喜七郎,那么我便择个好日子,再专程上门提亲。叶姑娘意下如何?”顾大郎道。 还是个识趣的人。叶昭对顾家兄弟的好感又上升一些。 那边顾七郎又递过杯子来,叶昭却没有再接,一时顾七良脸色发红,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顾大郎盯了他一眼,他只好生生打住。 叶昭沉吟一会儿,微笑道:“很是对不住,我还不想嫁人。” 顾家兄弟均愣住。他们查过叶昭在陆婆子家生活孤苦,本想着肯定会借此机缘离开陆家村,谁知叶昭竟一口回绝。 那边顾七郎眼圈微微泛红。 顾大郎点头:“叶昭姑娘本是不同于世间的俗女子,想来志向高远,是我家老七配不上你。我们冒昧打扰你了。” 叶昭:“我也感谢两位尊重于我,先问寻于我意愿。想来你们也知晓如果直向我养母提亲,她定会欣然同意地把我嫁出去。”嗯,前提是要求一笔数额不小的聘礼。 顾大郎微笑:“真是个通透的女子,是老七福薄,此生竟与你没有缘分了。”心下甚是可惜。 三人又说了几句,顾家兄弟便欲离开,叶昭忽叫道:“顾家大哥!” 顾家二兄弟回眸,眼中皆有所盼。 叶昭看看不远处正跟小黑小贝玩耍的陆牛牛,道:“如果可以——我是说如果,你们以后过来陆家村的时候,请对牛牛稍微照拂一二。” 顾大郎略有失望,但重重点头:“姑娘今日所妥,我顾家定会牢记于心。”作手而别。 两人走出不远,顾七郎又跑回来,塞了两盒胭脂水粉在叶昭手里,方才匆匆跟着大哥离去。 叶昭莞尔,这个小货郎,还怪可爱哩。 第8章 逃跑的新娘 8 逃跑的新娘 这日天色将晚,叶昭慢慢回村,在回村的木桥那里,只见四人抬着一顶小轿晃悠悠过来,轿子前面还有个穿着喜庆的婆子。 那婆子叶昭仿佛见过,好像是专门从事婚嫁的喜婆,以前村里见过几场喜事,便是这个婆子在新娘旁边忙前忙后。 木桥较窄,叶昭便侧过身来,让一行人先过。 小轿子经过叶昭身边之时,轿帘被风吹起,一张俏脸便出现在叶昭眼前,那姑娘两只眼睛滴溜溜看着叶昭,冲叶昭展颜一笑,唇红齿白,很是讨喜模样。 轿帘即将落下之际,叶昭看到那姑娘身上束缚着一根麻绳。 被捆着的新娘,不是满脸泪痕,反而冲她笑,真是有意思。叶昭抿唇,看着轿子远去,继续前行。 在村子里,便看到一些村民相拥到一家门口。那家门口悬挂两个红灯笼,两边贴着喜字,那顶轿子便停在旁边。 这户人家叶昭多少知道一些,老两口坑蒙拐骗什么都做,祸祸不少人。跟前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个傻的,村民都说是他们作恶的报应。傻儿子都三十了,一直讨不到老婆,村子里的姑娘哪家也不敢嫁到他们家。曾经的叶昭还真的担心过一阵子,怕陆婆子贪心将她卖给这家,作那个傻儿子的媳妇,所以大部分时间叶昭装疯扮傻,倒也蒙蔽了不少人。 叶昭听旁边人议论私语,这家不知怎地连哄带骗的,今日终于从外面弄了个姑娘过来,此时恰好办喜事。 想想那张俏生生的小脸,复又想到那根束缚的绳子。 谁骗谁还不一定,淡然一笑顾自回家睡觉。 陆婆子与大凤不在家,想来是参加那家的喜宴,这种好事,她们是从来不会落下的。 叶昭早早上床睡觉。睡到半夜时分,听得外面乱轰轰地阵阵锣鼓声响,伴随着嘈杂的吵闹声音。 她宁神听了好一会儿,声音逐渐远去,一翻身,继续睡觉。 忽听得窗棂轻微的动了一下,她立马警觉,骨碌下床,躲于窗户一侧,手中拔下发间的木钗。 只见窗棂轻轻被掀开,一个小巧的身子翻了进来,不过没等站起身来,脖子已被尖锐的东西抵住。 “饶命饶命!”开口竟然是个清脆女声。 叶昭咪着眼,三两下把那人胳膊反转扣住,推到桌边,用火折晃动一下,看到那女子居然是那个轿中的女孩子——晚上的新娘子。 逃跑的新娘,这戏唱得真热闹。 叶昭将新娘子推坐于凳子上,熄灭火折。月光映入室内,倒也能看清彼此。 “你不往村外逃,跑我屋里作什么?”叶昭盘腿坐于炕上。 新娘子刚已借着火折的光认出了叶昭,嘻嘻一笑,“姐姐好巧。”心下诧异叶昭的淡定。 叶昭:“回答问题。” 新娘子忙嗯了一声,老老实实地道:“原也想逃到村外的,可刚跑出房间就被一个臭不要脸的偷听墙脚的家伙给缠住了,费了半天劲才把他打爬在地,可也惊动了外面的人。所以就没有机会往村外跑了,只好黑灯瞎火地乱撞,没想到竟来到姐姐的房间。真是缘分呀!” 一面又暗戳戳地打量叶昭。 叶昭:“你把新郎官怎样了?” “用迷药弄晕了。”新娘子嘿嘿一笑。 叶昭:“看来是个惯犯,这种事情你做过不少吧?” 新娘子此时已了然面前的姑娘不是一般人,便如实回答:“有过两次吧。姐姐明见,正经人家怎么会蒙骗个姑娘来给傻儿子作媳妇呢?只有那些奸诈之人才会如此行事,他们既然动机不良,就莫怪我借机行事了。” 叶昭:“把人家的家私都顺到手了?” 新娘子啐了声,道:“别提了,竟然是个没油水的呢,这趟真是赔得惨了。” 叶昭:“富足的人家也不用去拐骗,直接买就行了。” “姐姐说得对。”新娘子忙道。 又慢慢靠近叶昭,“姐姐看起来就是慈悲心善之人,定会帮妹妹一下,待妹妹逃脱出去,一定会报答姐姐大恩。” “站住!”叶昭轻斥,“你从哪进来就从哪出去,我就当没有看到过你。” 闲事莫管,明哲保身。 新娘子忙从怀里拿出一根银簪,道:“姐姐,妹妹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根银簪是我娘留给我的,就送与姐姐了,请姐姐搭救妹妹一下。” 叶昭嗤笑:“你一条命只值个银簪子,未免太便宜了。” 新娘子一怔,急忙又掏出一个银戒指来,“这个也给姐姐。” 叶昭:“这也是你娘留下的?” 新娘子听出她语气隐有讥讽之意,讪讪地笑笑。 叶昭:“那还是不够。” 新娘子又掏出一只银耳环。 叶昭摇头。 新娘子咬咬嘴唇,恨恨地取出另一只银耳环。 叶昭依然摇头。 新娘子怒道:“你够了吧,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得到这些东西,也很辛苦的好吧?” 叶昭淡然:“我不太喜欢银的,有没有黄色之物?” 新娘子气极,“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个破山村,哪里有什么黄色之物?” 叶昭一指窗口:“慢走不送!” 新娘子哼了半晌,只得从怀中掏出一支金簪子,正欲递给叶昭,忽又抽回手:“收了这个,你要保证把我送出村子。” 叶昭伸出手掌。 新娘子将金簪子递过去:“给你!好了吧?人心不足蛇吞象。” 叶昭接过在手里掂量一下:“还是黄灿灿的看着让人喜欢。” 新娘子翻翻眼珠。 叶昭忽然起身走向窗户,看了半天,问:“我这个窗户关得极严,你是怎么从外面弄开的?” 新娘子闻言甚是得意:“没有点吃饭的本事,也不敢行走江湖。姑奶奶混迹江湖的本事,也是经过经过名师指点过的。” 叶昭点头,悠然道:“把你这个本事跟我详细说说。” 新娘子吃了一惊,“嗯?你说什么?” “我说:在我了解你偷鸡摸狗的那些技能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屋里。” “你想得美!”新娘子呸道。 叶昭又一指窗户:“仔细好走!” 新娘子气得直喘粗气,半晌点头:“好吧好吧,打了半辈子雁,被雁啄了眼!姑奶奶真没看出来你这么的——狠!好好,姑奶奶认栽!” 叶昭:“你叫什么名字?总不会叫姑奶奶吧?” 新娘子想想点头称是。 却见叶昭握了握拳头,道:“我这双手呀,最喜欢打叫姑奶奶的。” 新娘子噎了下。 “名字?”叶昭拿着金簪子敲敲窗棂。 新娘子:“叫......叫黄......黄新。”盯着那黄澄澄之物。 现编啊!叶昭哼了一声,拉长声音道:“黄——新——,倒不如直接叫黄金好听。” 新娘子:“哪有人叫黄金的呀?” “那就叫黄花菜!” “难听死了。” “黄豆芽!” “更难听。” “黄瓜!” “你才是黄瓜,你全家都是黄瓜!” 叶昭悠然道:“黄花菜黄豆芽黄瓜,三选一!选不出来的话就叫黄不拉几。” 本人还是很民主的,给你这么多的选项。叶昭自夸。 新娘子气得仰倒,哼唧半天,“算了,还是叫黄金吧,这名儿怎么着也自带一点财气。” “对嘛,这才乖!黄金黄金多好听!” “你才是黄金,你全家都是——”新娘子黄金急忙掩住嘴巴,心头寻思这么说好像是有点祝福的意思。 叶昭:“嗯,我巴不得我全家都满是黄金!你以后可以经常这样给我祝福,添些好彩头。” 倒头上炕,一指自己的脚头:“你睡在我脚头!” 第9章 好奇害死猫 9 好奇害死猫 次日一早,叶昭起床,弄醒黄金,跟她简单交待一下陆婆子母女的情况,又道:“我白天要出去牧羊,等下会给你弄些吃食进来,你就待在屋里,傍晚我便回来。我养母她们一般不会进来我这个屋子。” 黄金目瞪口呆了半晌,方道:“原来......你混得不咋样呀。” 叶昭看看外面,“天已经白,现在后悔也晚矣。”还是面对现实吧。 黄金复又苦着脸问,“要是你那养母突发神经非要进你这屋子呢?” 只见叶昭掀起铺盖,露出一块木板,又把木板拿开,里面竟然是个能容一人藏身的小洞。 “这个可以暂时避一下。” 黄金:“如果避不及呢?如果被她们发现这个小洞呢?” 叶昭:“那你只好自求多福了。” 黄金腹诽,给了叶昭好几个白眼。 叶昭叹道:“真的避之不及就打呗。”那聪明的脑瓜子呢? 黄金......对呀,怎么说她也是有点功夫的,对付两个女人应该没问题。复又信心满满:“也行,你晚上早点回来。” 晚上叶昭牧羊回来,就看到黄金在窗口冲她摆手。 她看看主屋的房门还上着锁,陆婆子应该外面串门,张家长李家短去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也回不来。 她洗洗进了房间,从包里拿出一些白日烤好的猪肉。 黄金欢喜地接过来,“哎呀还有肉吃呀,太好了,这一整天清汤寡水的。” 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吐槽,对着叶昭一顿疯狂输出: “我今儿听了一整天你那个养母跟她女儿的言语,原来你竟是个比我惨千倍百倍的主啊。” “你估计不知道吧,你那个养母真不是个东西,你给她干活,她背后却骂得你极是难听。” “你那个所谓的姐姐也不是东西,把脸涂得那么白,白天也能吓死个人。那么个德性还想着去勾引什么村长家的小儿子呢。” “哦对了,她们说明日要去什么姨母家去坐坐,商量着要把你卖到几十里外的村子里去,卖给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哈哈哈,听说你才卖了十两银子。” 叶昭瞥她一眼,黄金忙收起幸灾乐祸的神情,吮了下猪骨头,嘿嘿道:“失言失言。” 叶昭:“我听说你那个傻女婿家因为逃了新娘子,四处搜寻不到,要去报官呢。” 黄金呸了声,“报个鬼官!那个老不死地骗我说他们家在镇上,半路我发现竟然要通往山里,我想跑,可他们人多打不过,就被他们给捆了扔上轿子抬过来。我还没想着去告他们坑蒙拐骗,他们倒有脸反去告我?” 叶昭:“他们骗你是不对,你趁机拐了人家钱财也不占理。” 黄金闻言恨恨道:“你还说你还说!就那个值钱的金簪子还落到你口袋里了,这会儿充什么正义人士?” 叶昭莞尔一笑:“也对,现在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一切都已过去,往事不必再提。” 黄金一扭脸:“今晚我就离开村子去,想来深夜也没有人出来乱逛。” 叶昭:“深夜是没有人出来乱逛,山里的豺狼虎豹倒是会出来找吃的。” 黄金:“骗人!” “你可以试试看。”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叶昭故意磨蹭着起来晚一些,推说身体有些不舒服,便不出去牧羊,那陆婆子只是盯着她多审视了几眼,只道看好家门,她会在亲戚家住两天,便带着大凤走了。 叶昭把院门关闭上栓,把吃食端进房屋,虽然家里无其他人,她也只让黄金在屋内活动。 两人吃罢饭,黄金老老实实地把开锁的技能说与叶昭说,那叶昭甚是聪明,举一反三,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掌握了要领,家里几把锁随便就开开了。 黄金吃惊不小:“你这是有作贼的天赋呀!怎么着,咱俩一起联手闯天涯去?” 叶昭:“没兴趣。” 黄金忽然盯着她:“不对不对!这个事情不对!” 叶昭:“嗯?什么不对?” 黄金摇头道:“你很不对!昨晚你轻松地就制服了我,你的身手比我强太多,打那个陆家母女不在话下,可是你为啥还在这里作个受气包?任她们天天打骂?而且......” 她伸手抹了下叶昭的脸,“我知道你故意把自己弄得这么脏不拉几的,为啥呀?为啥要在这里装疯卖傻?” 叶昭意味深长地看看她:“人啊,还是不要太好奇的好。” 黄金:“为啥?” 叶昭:“好奇会害死猫。” 黄金:“害死猫关我屁事。”一俯身,压低声音,“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快快老实交待。” 叶昭甚是不耐烦,道:“我不能离开,要在这里等着人来接我。” 黄金:“等谁来接你?” 叶昭:“把我扔在这儿的人。” 黄金:“既然把你扔在这儿了,怎么还会来接你!” 叶昭:“会来的。” 黄金:“为啥?” 叶昭:“因为我快要及笄了,所以他们要把我接回去了。” 黄金:“他们?他们是谁?” 叶昭不再回答,转身出去,关上房门,然后从外面把锁锁上,去给羊儿添加一些草料。 那边黄金儿从窗口唠叨个不停:“你这样关不住我的,你知道我的能耐,这个锁头关不住我的。” 叶昭:“你那么能耐,咋还不上天呢。” 次日下午时候,陆婆子带着大凤回到了家。 进门看到那几只羊仍在圈内,便冲着叶昭的屋子劈头盖脸地骂:“今天怎么又不去放羊?羊要吃新鲜的草,将来肉才香,才能卖上个好价钱!昨儿你偷懒便罢了,今日还想着不干活?老娘养你做什么?” 叶昭从屋内出来,倚着门框,淡淡道:“什么时候来抬人呢?” 陆婆子一怔,大凤也张大红红的大嘴。 叶昭嗤笑:“你们不是都商量好了吗?要把我卖给一个老头?” 大凤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陆婆子忙推了她一把。 叶昭慢慢地又道:“给那老头作大还是作小?” 大凤忍不住呸道:“就你这丑样子,还想作人家大老婆?天上掉馅饼了吧。” “听说我只卖了十两银子?”叶昭慢慢走到院中桌椅边,缓缓坐了下来。 陆婆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皮笑肉不笑:“是哪个长舌妇吃饱了没事干在你跟前嚼舌根了?为娘怎么会作这种事情呀?好歹我养了你六七年了,就跟亲生闺女一般,如何舍得把你卖了呢?还是卖给什么几十岁的老头子? 你不要听她们在你面前胡说八道,有的人就是成天爱挑事非、看别人家笑话,你若真相信了她们的话,岂不是正好上了她们的当?真被别人当成了个笑话?” 叶昭:“这么说是没影的事?” 陆婆子:“没有没有!你看你天天在家里勤勤恳恳的,就是每年养的羊就给家里添了不少银钱,比大凤能干不知多少倍呢。我不舍得打发你出去的,还指望着你多待几年,多陪陪我呢。” 大凤忍不住嘴角抽了下。 叶昭:“原来是讹传。” 陆婆子连连点头。 第10章 我的丫头叫白银 10 我的丫头叫白银 叶昭忽地问:“前街的那个周家,就是前天刚娶亲的那家,听说当晚新娘子就跑了?” 陆婆子:“是呀,那晚半夜闹得厉害,可是四下也寻不到新娘子,请人吃酒摆席,倒花了不少钱,听说周老太气得要拿拐棍打人呢。” 大凤:“还听说那新娘子卷走了他们家里许多的东西,什么金银首饰,足足有百十两呢。” 屋内黄金疯狂吐槽:这个黑锅姑奶奶不背!一点破首饰值个屁钱,唯一的那个金簪子也不过几两银子,还被黑吃黑了呢。 叶昭悠悠道:“听说新娘是被拐骗来的,本人不愿意硬被逼着成亲的?” 陆婆子心里一紧。 “这个新娘子只是卷走些钱财而已,如果是我——”叶昭身子往陆婆子倾了一些,“你猜我会怎么做?” 陆婆子面色变得很不好看,不自觉地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叶昭一只手在桌子上画卷,慢慢回答:“上个月家里有只老鼠,把我的褥子咬了个洞。” 陆婆子大凤瞬间想起有天早上看到院子里挂着的四五只老鼠,当时还以为是村里流氓戏弄她们母女的,她们为这事在村子里整整骂了三天。 “老鼠是你挂在院子里的?”大凤声音有点哆嗦。 叶昭点头:“不过一点毒药,就撂倒了一窝。本来想一扔了之,但又想着以后万一还有哪个不长眼的老鼠再来咬我的褥子怎么办,干脆就挂起来示众,就是起个杀一儆百的作用。” 陆婆子脸色瞬间如死灰。 叶昭继续:“你还别说,自从那以后,我屋子里便再没有看到过老鼠了。你们屋子里有吗?我这里还有些毒药,只需一点就会让它们全部死翘翘。”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大凤急忙摆手:“我们屋里没老鼠,没老鼠。” 叶昭:“哦,那就好。”复又看向陆婆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些呆傻的,对吧?” 陆婆子:“啊?啊......”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叶昭:“呆傻的人通常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看到陌生的人,会害怕吧?如果做事的时候手一抖——”叶昭忽笑道,“你们说这人的身子是不是比老鼠结实一些?我能弄死老鼠,不知道能不能弄死人呢?还不是一个人,是多少人呢?” 转头问陆婆子:“那个老头家有多少人?”打开纸包,“这包如果不够的话,我还要再配制一些。” 大凤尖叫道:“你作死呢来吓我们!”起身过来要抓叶昭。 叶昭待她近前,只是伸腿一绊,大凤便扑倒在地,痛得咧嘴要哭,叶昭将手里的纸包往前一送,大凤急忙推开,爬起来回到陆婆子身边。 陆婆子忙抱住她,两人身子有点发抖。 叶昭收起纸包来,看着陆婆子柔声道:“你放心,我会把那老头家的人都解决了,不能留下一个,不然那人以后会找你们的麻烦。” 陆婆子:“你乱讲什么呢?哪里来的事,你说这么有鼻子有眼的吓人。” 叶昭一笑:“我这个人吧,傻傻的不太会做事,只会放羊,你看我养的羊,每年给你赚的银子也不少吧?” 陆婆子忙点头:“不少不少。” 叶昭起身:“我先歇息了,明儿一早还要放羊呢。”便回屋子。 大凤哆嗦着对她娘小声道:“她还是那个傻子吗?一点也不像呀。” 叶昭声音飘过来:“这个世道,人傻点才可以活得长久。 屋门关闭。 屋内,黄金冲她竖起两个大拇指:“高!” 简直天下第一大忽悠! 陆婆子与大凤跑回屋内。 大凤:“娘,这傻......子还卖吗?” 陆婆子恨恨道:“怎么敢卖?万一她一把毒药弄死了人,岂不是会惹上官司?她装疯扮傻的死了不说,官府肯定会找到我们娘俩,为了十两银子,不值当不值当。”连连摇头。 大凤:“我姨母说她不能留,还是卖了的好。” 陆婆子冷笑:“你姨母找的好人家,也不知从中贪了多少银钱,这么使劲地劝我们把人卖了。” 大凤怔了怔。 陆婆子道:“叶昭有句话说得没有错,她每年放羊就不止赚十两银子,我把她放在家里,还不是每年都有十两进项?将她卖了以后便没有这个收入了。” 大凤:“但是她现在不听话呀。” 陆婆子:“只要不打她,骂骂她我看她也没啥反应。活也没少干,这样再过几年,她自己不愿嫁人,我们家凭白落个使唤的人,算起来还是我们划算。” 又叮嘱大凤:“你以后没事少去招惹她,她天天放羊劲大,你打不过她,咱们只管哄着她干活就是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叶昭便赶着羊,抄了条人迹罕至的小路,掩护黄金出了村子,一直送到很远,两人才挥手分别。 黄金:“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吧?” 叶昭:“一切随缘吧。” 黄金:“有空了我再来找你。” 叶昭:“免了,我怕你那个傻女婿找我麻烦。” 黄金:“那你就毒死他。” 叶昭摆手:“后会无期!” 日子如常。叶昭心里计算着日子。 终于,在离她及笄日还有月余的一天,陆家村驶进来一辆马车,停在了陆婆子家门口。 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两人衣着整齐,恭敬地冲叶昭行礼:“见过二小姐。” 婆子跟着陆婆子在屋外说话,小丫头则侍候叶昭更衣梳头,换上她们带来的衣裳。 不多会儿,在陆婆子和大凤惊诧的目光注视之下,叶昭跟丫头上了马车,门口围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是叶昭吗?怎么这么漂亮呀,以前真的没有看出来,这一身锦衣一穿就跟戏里的仙女一样。” “听说叶昭是个官家小姐,七年前走失了,家里一直找寻,今日才找到。” “那陆婆子不是说是什么远房亲戚不要的闺女,扔给她养的吗?” “真是可怜,一个大家千金,这些人被当成下人一样使唤,吃了多少苦呀。” “还是个有福的,今日家人找了回去,以后就只管享福了。听说给了陆婆子一大笔银子呢,你们看那陆婆子的嘴巴都合不住了。” 马车慢慢驶出村子。在村东头牛牛家门口,叶昭叫停马车,也不理睬丫头婆子,顾自下车,陆阿奶和牛牛正在门口张望着她。 叶昭上前去握了握陆阿奶的手,叫她保重,又对牛牛交待经常去水帘洞照顾一下小黑小贝,等它们慢慢长大了,会自己回到森林里的,牛牛一个劲地点头。 然后叶昭回到车上。 那丫头跟她一起坐在车内,婆子跟马车夫坐在外边车架上。待叶昭坐好,丫头皱眉道:“那些山里的人,二小姐不应该跟他们拉手说话。二小姐如今是个大家闺秀了,一家要注意行为举止,不要再跟以前一样随随便便想作什么就作什么,像个乡下姑娘似的。” 叶昭端详着她,倒也生得几分秀气,方才给她梳头更衣的时候就高傲的绷着脸,也没有跟叶昭说话,最后还嫌弃的把叶昭的旧衣扔到了一边。 叶昭问:“你是谁?” “奴婢白荷,是夫人指给二小姐跟前侍候的大丫环。”丫头回答,夫人二字说得甚是响亮。 “哦?”叶昭点头,“你以后就跟着我,是我的丫鬟?” 丫头点头:“是大丫环。” 大小丫环的月例可是不同的,得亏夫人给了脸,提携她一下子从打扫的小丫头直接上了好几级,成了小姐们贴身侍候的一等大丫头。涨了月钱不说,关键还在主子跟前有了脸。她不禁沾沾自喜。 叶昭看着她眉间的得意之色,慢慢道:“你说你叫什么?白荷?白鹤?” 丫头有些不悦:“白荷,是白色的荷花。” “荷花——还是白荷花,真不好听,听着不喜庆,还有点丧。你以后就叫白银吧。” 白荷愣住了:“哪有人叫白银的呀?” 叶昭:“从你开始,以后就有了。” 白荷:“可是我这个名字是夫人给起的,二小姐怎么能随便就改了呢?” 叶昭:“那你回府以后,还是跟着夫人——我母亲吧。我的大丫头,我就要叫她白银。” 白荷正待开口,坐在车子外面的婆子掀开帘子,盯了她一眼,对着叶昭低眉顺眼道:“二小姐,老婆子夫家姓余,府人都叫我余妈,小姐看着称呼什么都可以。” 叶昭对她这个态度表示满意,道:“余——年年有余,家有余庆,听着不赖,还是叫你余妈的好。” 余妈:“多谢小姐。”放下帘子。 白荷心下生气,咬咬嘴唇,半天闷声道:“白银听着太俗气了些,小姐能不能再换一个?” “白菜白花白萝卜,你选一下吧。”叶昭不搞专政,把民生贯彻到底。 白荷心里骂咧咧,真是山里头长大的,就是知道这些个东西,到底忍气吞声道:“那还是叫白银吧。”等以后见了夫人再改过来,先忍着些吧。 自此以后,白荷就成了白银。 第11章 美哉少年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一阵子,到了渡口。江南水乡,以水运为主,从这里弃车登舟,约摸次日下午就可以到达到江甬府城码头。 三人到了渡口,余妈打发了雇来的马车,先去河边雇用船只。叶昭白银坐在柳树下,看着人来人往。 此时这个小渡口看起来十分热闹,有十余条船只停靠在边上。白银奇道:“昨日这小渡口没几只船,怎地今日增加了这许多?” 旁边卖茶的老者见是两个小姑娘,便答道:“今日有不少官府差爷乘船过来,看着也不像衙门里的衙役。” 一个喝茶的男子悄声道:“哪里是衙役,他们是京城里的锦衣卫。”用手一指,“看,那条船又下来了不少。” 旁边的人皆有些变色,纷纷看向那些人,个个气宇轩昂,衣着鲜亮,气势迫人,令人不敢仰视。 叶昭边打量边忖度,这些赫赫有名的锦衣卫,来到这寂寂无名的小地方,所为何来呢? 一时余妈找好船家,便带着叶昭登船。 余妈白银先请叶昭入船舱内坐下,又给她送了茶水糕点,便出去跟船家说话。那白银还在为名字的事情气恼,便也不去叶昭跟前侍候。 叶昭乐得方便,一边吃着点心喝着茶,一边看着河上的风景。小船儿晃晃悠悠,十分惬意。 转眼间看到一只大船缓缓驶了过来,船头上立着一黑衣男子,长身玉足,细腰乍背,甚是挺拔。叶昭暗忖,此等鹤立鸡群的身材,会有怎样的相貌呢?一时颜狗瘾发作起来。 两只船儿靠近,叶昭看到了那人的面容,目光一紧,这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面容,宛如一块由雕刻大师精心雕刻的美玉,挑不出些瑕疵,那双太过深邃的眼睛,让人一对上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翩翩公子色清澈,秋水为神玉为骨。叶昭脑中竟然闪过一丝戏曲的片段,耳边好像听得那美娇娥对着一船上的少年郎开口赞叹:“美哉少年!” 两船交错的瞬间,叶昭仿佛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气息——冷冽,让人无法靠近!她禁不住屏住呼吸。 那男子显然也感觉到她的目光,转眸与她四目相对。 叶昭忽然冲着那男子挑眉一笑,调皮地眨了一下左眼,轻声呼道:“美哉少年!” 黑衣男子微一蹙眉。 成功撩到!叶昭得意地笑靥如花,偶尔皮一下也是要得滴,生活需要调剂才有滋有味,且谁人认识我?我又不识人! 一时遐想联翩,将之与妖孽江玉郎作了对比,后者妥妥的妖孽,灿若朝霞,一颦一笑迷倒众生相,前者则淡然如玉,凛然如冰,看不出喜怒哀乐。 又想到江玉郎,心里莫名涌出一丝烦躁。 船儿悠悠前行,叶昭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已是晚霞满天。 船儿靠在码头边,余妈进来请她用些晚饭,告诉她今晚便宿在船上,明天天亮再开船。 叶昭用完饭后出了船舱,天色已暗,看着岸上也有不少灯火,便想着上去走走。余妈让白银跟着,白银十分不情愿,却也没奈何,只得跟在叶昭后面磨磨蹭蹭。 叶昭也不搭理她,自得其乐的东张西望,一时来到树林边。一阵秋风掠过,隐约听到些沙沙声音。这片林子树木茂盛,看不清里面情形。叶昭触觉嗅觉灵敏异常,依稀竟嗅到丝丝血腥之气。 她心中一凛。 白银看着周围黑乎乎的有些害怕,便催促她回去。叶昭不耐,便指着旁边道:“咦,那是什么?” 白银刚转身,叶昭一记手刀,将她打晕过去,顺势拖到旁边一棵大树下边。 再往前几步,辨出声音所在方面,静悄悄地走过去。听得耳边兵器相撞之声不断,树木间人影晃动。她便将裙子前摆往腰间一塞,抱住旁边一棵大树,爬了上去。 选了个有利位置爬好,叶昭往下看去,只见不远处几十个人杀得正酣,地上倒下不少,一帮人蒙面,另外一帮人赫然便是白日所见的锦衣卫。 而旁边的树下,立着三个人,中间一人神情漠然,悠然而立,淡然地看着面前的厮杀。叶昭微怔,这人便是那船头她曾“撩拨”过的男子! 他也是个锦衣卫!且看着这情形应该还是个头。叶昭咬咬唇。 眼看那些蒙面人人数不断减少,后来见情形不对,呼哨一声便要四下分散逃离。 树下三人中,后面一个侍卫问道:“大都督,要留活口吗?” 那男子漠然:“不留。” 声音落地,身边侍卫便冲着场中的锦衣卫打了个手势,那些锦衣卫开始痛下杀手,场中惨声一片。 叶昭闻得血腥味道加重,忍不住轻吁了一下。蓦然感觉一道目光扫视过来,她登时一凛,那个大都督正瞧向她藏身的所在。 叶昭暗叫不好,只见那人轻轻一扬手,叶昭不敢大意,急忙纵身一跃,耳边一声轻响,一枚暗器擦着她面颊而过。 她心中骇然,落地时就地一滚,急忙起身便往回跑。 回到白银躺的树下,她已隐约听到后面奔跑的声音,再躲已是不及,索性收拾下衣裙,顺势倒在白银身侧。 片刻便听得一片脚步声,几个人停在她们前方。 一侍卫:“大都督,是两个姑娘。”上前探了下鼻息,起身道,“还有气息,应该是昏倒了。” 大都督:“弄醒。” 叶昭随即便在鼻尖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忍不住咳了出来,只好睁开眼睛。 几乎同时白银也醒了过来,咳了一下,蓦然看到几个男人将她们围在中间,吓得大叫了一声。 叶昭也佯装害怕,往白银身后躲。 白银瞪了她一眼,看向几个锦衣卫,“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一侍卫笑了下,道:“这话要问你们才对。这夜黑风高的,你们两个姑娘家,跑这林子里作什么?” 白银闻言又瞪了下叶昭,叶昭只好垂下头,在白银耳边轻声道:“刚想方便的,不知怎地脖子忽然一痛,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白银也想起方才昏倒前的情况,亦觉得脖子有些痛,忙揉了下脖子,点头:“对对,我也是忽然觉得脖子吃痛,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转头对侍卫道,“我们估计是被人打昏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都督淡淡看了看二人,道:“抬起头来。” 白银一直抬着头的,叶昭想着定是说她。 她腹诽几句,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慢慢抬起头,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一双眼睛如受惊小鹿般惶恐不安,心中却一个劲地默念不要认出我,不要认出我! 真的是“撩弟”一时爽,此时悔断肠。 那大都督缓缓上前,一根手指撑起叶昭的下巴,盯着她看了半天。 叶昭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下眸子,尴尬地两只脚都要抠出个一室一厅了。 白银见状觉得不太妥,壮着胆子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我们是江甬府城叶大人家的,这是我家二小姐,你们、你们不能太放肆!” 大都督微顿:“叶大人?哪个叶大人?” 一侍卫道:“江甬府城应该只有一个叶姓官员,承宣布政使司右参议叶知秋。” 白银急忙点头:“对对,那就是我家老爷。” 大都督:“嗯?叶知秋。”他缓缓开口,问叶昭,“你是叶家二小姐,叫什么名字?” 白银刚想回答,大都督一挑叶昭的下巴:“你自己回答。” 叶昭:“叶昭。”一扭脸,借机挣脱了他的手。 “叶昭。”大都督重复了一遍,直起身子,“都带走。” 叶昭白银便被几人围着往渡口方向走。 白银边走边埋怨:“叫你不要乱走,就是不听话,这下可好,被这些人拿住了,你说要怎么办呀?” 叶昭一声不吭,只是不时脚步踉跄,几次摔倒在地上,衣服上沾了不少的泥土灰尘。白银越发心里抱怨,叶昭却是借机抹去方才爬树时留下的痕迹。 一行人来到渡口,还没上船,便看到余妈惊慌地迎上来:“这是怎么回事?二小姐二小姐。” 侍卫见状,不客气地把她也推到白银叶昭身边,带着三人直接登上一艘大船,船上有着不少锦衣卫立在四下。侍卫将三人分关到三间房,叶昭暗骂真是狡猾,连个对口供的机会也不给。 第12章 过往旧事 锦衣卫大船上,一房间内,锦衣卫都指挥使慕辰正翻阅着侍卫如影送过来的情报: 叶知秋,一介白衣,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又娶得当朝太子太傅林家独女林静姝,双喜临门,自此官运亨通,短短五年便已至户部左侍郎,正三品朝廷大员,一时娇妻美妾,人生惬意。却不知朝堂风云变幻,因太子获燕武帝斥责,林太傅替太子辩解,当堂被皇帝罢官抄家流放,途中林太傅因病去世。林家本就人丁无几,到他这一代也只剩下林静姝一女。虽然外嫁女不受父家牵连,但林静姝品性纯良,不想因林家影响到叶家以后的发展,遂自请下堂,除去三千青丝出家为尼。但叶知秋后来并未独善其身,半年后被贬离京城,去到千里之外的江甬府,时任承宣布政使司右参议从四品,连降两级。 彼时叶家离京,林静姝并未同行,几月后思念其女叶昭亦离京赶到江甬府城,幽居于城郊庵堂,没多久便染上风寒,几日后便撒手人世。谁知祸不单行,其女叶昭竟在其后不久的花灯节会走失,叶家几经找寻不见其足迹。 叶知秋膝下四女一子,叶昭行二,其余大女儿三女儿小儿子皆为李氏姨娘所生,后来林静姝死后李氏被扶为正妻。还有一女行四为妾氏芳姨娘所生,另有一房妾氏香姨娘两年前入叶府,无所出。 叶昭走失近七年,数日前传出找到的消息,叶府马上着人前去接人,此时正是在回叶家的路上。 慕辰看完掩卷,沉思不语。 如影见状却急着问:“这个叶二小姐便是嘉敏郡主要大都督找的人?” 慕辰点头。 如影喜道:“如此甚好,大都督整日事务繁忙,还要应付那些人背后的暗算,本就没有时间去寻人。现在好了,人已经找到,嘉敏郡主那里也好回复了。” 如影见慕辰不语,便又道:“刚回报,林中的刺客全部死亡,那个树上的人不知是敌是友,一直没有找到。”顿了一下,道,“大都督是不是在担心叶二小姐是那个人?” 慕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如影挠头:“林中逃脱的人身材虽然瘦小,但行动敏捷,叶二小姐的样子柔柔弱弱,怎么看也不像能爬上那么高的树吧?” 慕辰:“把她带过来吧。” 如影急忙出去,一会儿功夫,便将叶昭带进来。 叶昭打量下这宽敞的房间,只见灯火明亮,大都督坐在靠窗处喝茶。 一时侍卫都走了出去,房内只剩下这二人。那慕辰不说话,只是看着外面的河水。 叶昭缓缓施了一礼,也不开口。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累,看那厮一语不发,好似猫戏老鼠的样子,应该是已经认出她就是小船上曾经“调戏”过他的人了,那么随便好了,叶昭转身看看身边的椅子坐下——坐着抠地板相比站着省力气多了。 慕辰转头看她。 叶昭忙解释:“脚疼,方才在路上扭了下。” 慕辰复又转过头去看江面。 两人就这样待了大半个时辰,叶昭的脚已经抠出了套三室两厅。 门外的两个贴身侍卫如影和随行惊讶不已,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情形,大都督跟一个女人能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 两贴身侍卫互相看了眼,眼中颇有些深意。 如影:头儿跟那姑娘在一起干什么呀?这么久了。 随形:听不到一点声响,他们能干点啥呀? 如影:要不你进去看看? 随形:我怕挨揍,不如你去。 如影:说得好像我不怕一样。 双双给彼此一个白眼。 正当叶昭要准备开抠第二套三室两厅的时候,慕辰忽然问道:“叶二小姐,是否还记得京城儿时的旧友?” 叶昭一怔。 慕辰淡淡道:“我离京时,有人曾让我找寻你。” 叶昭:“是谁?” 慕辰:“她说只要我一提儿时旧友,你就会知道她的名字。” 叶昭思想了半天,苦恼地道:“六七岁的事情哪里记得,我撞坏过脑子,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 慕辰:“哦?”审视地看着她。 叶昭:“自我有记忆,大约就是在山村里生活了。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呀?” 慕辰:“既然失忆了,我说她的名字你又如何知道那人呢?” 叶昭顿了下,点点头:“也对。你说了我再记不起人来,岂不更加难受?不知道也挺好的。” 看看窗外黑乎乎的天空,“只需记得当下就好。”微微一笑,过去的就过去吧。 慕辰意味深长地又打量她半天,对外唤道:“如影。” 如影忙进去。慕辰淡淡道:“送叶二小姐回去。” 叶昭长出了一口气,忙站起身,脚指头都抠得疼了。 如影带她回到之前待的房间,打开房门,只见余妈白银都在里面。 余妈白银说已经分别被锦衣卫问了话,她们都是据实回答,也就放她们回来了。叶昭点点头,说自己也是这样。 三人正发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侍卫敲开房间,道:“大都督已经查清了你们跟林子里刺杀之事没有关系。你们回去吧。” 余妈连声道谢,急忙扶着叶昭,三人跟随侍卫下了大船,找到所雇小船,服侍叶昭洗漱更衣休息不提。 大船上,大都督房间。如影一旁侍立。 性格懦弱,沉默少言,丢失后在山村以牧羊为主——慕辰微微拧眉,又想起那个在小船上冲他扬眉巧笑眨眼睛、竟似“调戏”了他的女子——这两个是一个人吗? 忽然侍卫随行匆匆进来,道:“大都督,刚收到消息,还有三股人马在过来江甬府城的路上,我们目前人手有些不足,怕难以应付。” 慕辰:“可探得是哪些人?” 随行道:“有两股应该是江湖杀手,还有一股目前不明。” 如影闻言道:“这些人真是跟猎狗一样,咬我们咬得这般紧。刚刚除掉一些,马上又有不怕死的过来。” 慕辰:“明日到府城,从江甬都指挥使司暂时调些人马。” 如影随行点头。 一时随行想要出去,忽又想到什么,忙道:“大都督,还收到一则消息,卫国公府世子夫人慧宁郡主带着国公府二公子三公子离开京城,前来江甬府城探望老国公夫人的一房老表妹,说其在江甬府城养老。还有......传过来的消息,七皇子也一起随行,应该是隐瞒了身份,外人并不知晓。” 慕辰抬头问道:“国公府世子没有随行?” 随行:“并无。” 卫国公郭府,在大燕国地位显赫,老国公爷为救先皇帝而死。当今的燕武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在国公府生活了一段时间,被老国公夫人抚养过。现在的卫国公曾作为武帝伴读,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其情分比亲兄弟还亲厚些,后来卫国公嫡亲的小妹子也被送入宫中,当即便被封为惠妃,多年未育但依然恩宠不断,直到数年后方才有孕,生下七皇子,燕武帝老来得子,对幼子十分宠爱。七皇子今年方才十二岁。 国公爷与国公夫人恩爱有加,嫡子便有三个,嫡长子出生便被册封为世子,三年前武帝赐婚,将长公主的孙女慧宁郡主赐给了国公府世子,夫妻倒也和睦,目前还无子嗣。二公子四公子皆是嫡出,二公子今年十七岁左右,四公子跟七皇子同岁,也不过十二岁。 随行见大都督沉思,也忍不住奇道:“可怪了,堂堂世子夫人,没有世子相陪,带着两个小叔子不远千里来替祖母探亲?还有四皇子,怎地也跟着一起过来?” 如影撇嘴:“七皇子和国公府四公子,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小霸王,他们还是表兄弟,两人混在一起也不稀奇,别是又闯了什么祸事吧?” 慕辰:“再打听得仔细些。” 随行:“已经着人打听了,有信息马上会传过来。” 第13章 回归叶府 次日叶家小船早早就出发了。余妈不放心,叮嘱白银就在舱里贴身侍候。 中午吃过饭叶昭小憩了片刻,迷迷糊糊中作起了梦,只见一个小小的红色的身影一直冲着她挥手:昭昭你要记得我!随即她便梦到自己落入一处黑暗的水中,她不停地挣扎呼救,嘴里立时灌满了水...... 蓦地醒过来,一身冷汗,便看到白银瞪着双眼看着她。 叶昭平息了下,道:“有水吗?” 余妈不在房间,白银给她倒了水:“方才是不是做梦了?” 叶昭嗯了一声。 白银撇撇嘴:“肯定是昨晚吓的。以后小姐还是言行谨慎一些,不要什么都好奇。那些个锦衣卫,听说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后面的声音小了许多,又朝窗口望了望。 叶昭喝了口水,重重点头道:“你说得很对,以后我要多听你的话。” 一时白银自尊心大大得到了满足,将嫌弃叶昭的心思减少了一半。 叶昭慢慢地跟白银说着话:“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你与我说说家里的情况吧。不然回到家里,怕会惹出些笑话来。” 白银疑惑道:“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你走失的时候有七八岁了吧。” 叶昭苦着脸:“我养母说我曾经撞到过头,大病了一场,许是那个时候脑袋撞坏了也有可能,好些东西都不记得了,我只是记得家里仿佛有几个姐姐妹妹的,还有个弟弟。对吧?” 白银哦了一声,便也将叶家四位小姐一位少爷跟叶昭一一说了下。叶昭道:“那么我便是府里二小姐。我娘呢?好像不在世了吧?” 白银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方道:“婢子也是两三年前被买入府里作丫头的,并不是太了解二小姐的娘亲,听旁人说起,仿佛小姐是老爷跟前的姨娘养的,那个姨娘生下小姐就不在了。” 叶昭哦了一声,叹气道:“我竟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又说到府里现在除了夫人外还有两位姨娘,一时又提及叶家大小姐叶子青前两年嫁于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 叶昭笑道:“大姐姐嫁的好呀。” 白银点头:“夫人说大姑爷的官比老爷的还要大呢。” 叶昭:“这样呀,大姐姐是高嫁,定然也会帮助娘家。 ” “府里人都说家里的小姐们个个生得美丽,将来都会嫁到官宦人家的。”看看叶昭,“二小姐也生得不错,等回家以后,再学些规矩,将来肯定也会有个好人家。” 叶知秋的为官之路——离不开女人,呵呵。叶昭心里冷笑几下。 遂转眸对白银道:“我在山里长大,一直给人放羊,这府里的规矩我肯定是不懂的,以后进了府,还望你多多照看点,我以后定不会忘记你的这份情。” 白银点点头:“作为大丫头,婢子肯定会尽心侍候二小姐。”她想起府里几个小姐的大丫头,一个个神气的就跟个副小姐似的,便也梦想自己有朝一日也如此这般。 江甬府码头,此时正车马齐整,旌旗飘飘,整个府城的大小官员全部候在那里,等候京城过来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慕辰。 当叶昭他们的小船靠岸的时候,余妈白银都被这个阵仗唬了一跳,她们扶着叶昭上了岸,余妈找到接她们的马车,驾车的小厮跟余妈嘀咕了几句,余妈便也看到官员中的自家老爷叶知秋,于是便跟叶昭了低语了几句。 叶昭顺着于妈的手指眼光慢慢扫过那些官员,便看到了叶知秋也正看着她。六七年的时光使叶知秋鬓边有了些白发,不过面目依然清秀儒雅。 叶昭冲他遥遥一拜,叶知秋轻挥下手,余妈便带着叶昭白银上了马车,先行离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叶府门前。 叶昭看着那叶府的大门,眼中目光晦暗。一时跟着余妈白银入府,跨过两个进院,便来到叶老夫人的院子里。 还没进房间,便听到房内笑声盈盈,待她进去,里面登时静了下来。 叶昭低着头,冲着上座的老夫人下拜:“叶昭叩见祖母。” 上面传来一苍老声音:“抬起头来。” 叶昭闻言抬头,对上了那张已见沧桑的老脸。 叶老夫人仔细打量了会叶昭,便道:“见过你母亲。” 叶昭身后的白银轻轻示意了下叶昭,叶昭转过身,冲着左边首位上一个四十岁左右颇有风韵的女人行礼道:“见过母亲。” 李红儿——如今的叶府当家主母,看着面前这张虽然稚嫩,但已有些颜色的小脸,依稀跟记忆中那张讨厌的脸十分相像,心中便有了几分不喜,道:“起来吧。” 叶老夫人指了指右首边的一张空椅子,对叶昭道:“你先坐下吧。”又对两边坐着的两个孙女叶子吟和叶子兰,“你们也来见见你们的二姐吧。” 叶子吟看看叶子兰,叶子兰先盈盈起身,走到叶昭跟前。 “子兰见过二姐姐。”叶子兰先施礼,起身笑道:“我是你四妹妹。” 叶子吟斜睨了叶子兰一眼,慢慢站起来,又上下打量叶昭,只是敷衍地点了下头,极不情愿地叫声“二姐。”随即坐下。 叶昭对着她们也还了一个笑脸:“三妹妹四妹妹好。” 叶子兰拉着叶昭的手,“自从姐姐走失,祖母和父亲这许多年一直在找姐姐,只是找寻不见。真是天可怜见,今日终于回家了,我们一家可以团聚了。” 叶子吟心里对叶子兰极为鄙视,真是抓紧一切机会卖乖弄巧,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叶老夫人看在眼里,威严地扫视一下,对叶昭道:“你父亲还在忙于公事,估计回来甚晚了。明天再见也罢。” 叶昭忙站起来点头。 叶老夫人摆手让她坐下,道:“你大姐姐子青两前年已出嫁,等过两天家来了你们再见。你小弟弟子墨今日也不在 家,跟着布政使司大人家的小公子们在外面游玩,怕今日回来晚了也要明日才能见到。” 叶昭又点头。 叶老夫人看着她道:“七年前你花灯会走失,家里人都是焦急成分,四处找寻,总是不见人影。我们还以为你早已不在人世,真是神明保佑,今日还能有再见到你的一日。看着你长得这般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叶老夫人神色有些伤感,旁边的芳姨娘忙安慰道:“老太太为着二小姐也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今儿家来了,总是老太太的福泽保佑。二小姐归家是件喜事,老太太莫要再难过了。” 叶老夫人遂笑道:“你说得也是,昭儿回家是件喜事。”指着芳姨娘,对叶昭道:“这是你芳姨娘,你还记得吧?” 芳姨娘对着叶昭笑道:“二小姐小时候我还经常陪着你玩耍,只是这六七年没有见了,我也变老了,二小姐会不会不认得我了?” 叶昭眼中有些迷茫,对着她们摇摇头,慢慢道:“祖母勿怪,前些年孙女曾摔伤头部,导致忘记许多事情,加之以前年岁也小,便都记不起什么来。”又看着芳姨娘愧疚道:“芳姨娘见谅,虽然我不记得幼时的事情,但看到姨娘便觉亲切,想来也是有以前的情分在的。” 叶老夫人和李红儿闻言神色都有些变化,两人对望一眼。 李红儿道:“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眉目间存着些警惕。 叶昭低头道:“是,只是隐隐记得家里有些姐妹兄弟,别的就想不起来了。” 叶老夫人闻言道:“这也不打紧,七八岁的事情忘记也是有的,我便也记不起我七八岁时的事了。回头让家里的老妈子慢慢跟你讲讲,你还小,日子多着呢。” 第14章 香姨娘 叶昭点头称是,忽然目光对上对面最末的椅子上坐着的绿裳女子,不过双十年纪,肤白貌美,尤其一双美目,极其娇媚。叶昭心思有过一丝的恍惚。 那女子瞧着她,笑道:“二小姐自然是不识得我的,我也是前年才进的府里。”声音娇柔悦耳。 叶老夫人旁边的丁婆子见状忙道:“二小姐,那是府里的香姨娘。” 白银扶着叶昭起身行了半礼。 香姨娘笑道:“妾身方才打量了二小姐半天,二小姐虽然流落在外数年,但这面容模样、举手投足竟也出挑的很,看起来不在大小姐二小姐之下呢。” 眉眼扫过李红儿叶子吟,有些放肆地轻笑一声。 叶昭腹诽:这个姨娘这是挑事么?无端地从她身上引起火来?居心可恶。 李红儿叶子吟脸色一变。叶府大小姐叶子青姿色艳丽,是江甬府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又能高嫁给承宣布政使司的参政大人,李红儿一直引以为傲,在她心里,叶昭怎么能跟她的子青来作比较? 李红儿阴冷地看了看香姨娘。 叶子吟怒道:“呸,她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也配跟大姐姐相比?没的辱没了大姐姐。” 香姨娘巧笑道:“二小姐只是时运略差一些,若一直在叶府长大,成为参政夫人的也不知道是谁呢。” 叶子吟气极:“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姨娘,仗着父亲宠爱便不把我娘放在眼里,你再胡乱讲话,我告诉大姐姐,让大姐夫来教训你!” 香姨娘扑哧又笑道:“在三小姐心里,大小姐嫁得好,这个参政府便也如同叶府一样了?不过这世间呢,从古至今,倒是没有听过有姑爷来教训自己岳父的小妾的道理。三小姐不如先去参政府上问问再说。” 叶子吟一进吃瘪,李红儿见自己女儿吃亏,便怒斥道:“香姨娘,府里的小姐都是娇客,自有老夫人老爷夫人教导,你一个小妾,对小姐们言语这般不敬,看来是老爷纵容得很了,越发放肆起来。” 叶老夫人见状心中烦躁,道:“你们日日这般口角,妻不像妻、妾不像妾,要闹得什么时候?叶府的规矩你们都抛之脑后,让外面的人都笑话叶府吗?” 李红儿冷笑道:“正是老太太这句话,老爷这般宠妾灭妻,才让这贱人的风头盖过正妻,叶府里哪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叶老夫人被她噎了一下,登时不悦,道:“你是在指责老爷吗?老爷日日忙于政事,回到家里你们妻妾要侍候好他才是,你这个性子怪不得老爷不愿去你的屋里。身为当家主母,应该相夫教子,整日跟个小妾拈酸吃醋,没的让人笑话了去。” 李红儿心里正不舒服,被老夫人的话又激得气上头来,正要说话,却见芳姨娘柔声道:“老太太也不要怪夫人。夫人主掌府中一应大小事务,本就辛苦劳累,这些日子为着二小姐回来的事忙得甚少休息,这人呀休息不好,便为心烦气躁,夫人本也是直性子的人,一时怒火上能,失言罢了。老太太最是会体谅人的了,自然不会将夫人的气话放在心上了。” 李红儿闻言忙稳稳心神,这芳姨娘是她的人,自然事事为她说话,这般说辞给了她台阶,她自然不敢跟叶老夫人硬顶。于是强压住心头火气,低下眉眼来给叶老夫人道:“母亲原谅媳妇的一时失言。” 叶老夫人嗯了一声,身后的丁婆子赶紧给她轻轻捶下后背。叶老夫人看着李红儿心中叹气,真是不省事。 芳姨娘又道:“今儿是二小姐回来的好日子,老太太、夫人就想着咱们叶府又多了一位闺阁千金,不知又要令多少人家羡慕,赶明儿又要有人来叶府相看了呢。” 叶家几位姑娘美名远扬,经常有人来询问,颇有结亲的意思,这倒是令叶老夫人和李红儿心里很是得意。一时听芳姨娘如此说话,二人便也都按下心里的不快。 芳姨娘对着叶昭笑道:“二小姐,下个月就要及笄了,亲事也要相看起来了。” 叶昭本是一副吃瓜的心思看着厅中各人斗法,没想到最后这个瓜引到了她身上,便垂下头不语。 叶老夫人、李红儿闻言也是心里一怔,心思各异。 李红儿转眼又对上香姨娘的眼,火气又往上升,怒目瞪了她一眼。 香姨娘便娇笑道:“哎,妾身方才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夫人小姐便都急眼了,呵呵,妾身这里给夫人和三小姐赔个不是。”盈盈起身,“请夫人三小姐原谅妾身一时失言,妾身不过就是一个小妾罢了,夫人三小姐不要跟小妾一般见识。” 复又径自坐下,接过身后丫头递过来的茶杯,轻抿一口,对丫头道:“翠果,还是换上清茶吧,虽然这天也凉了,但人心呀还是燥得很,喝杯清茶败败火。” 身后的丫头翠果忙应声接过茶盏,出去更换。 叶老夫人皱着眉头看了看她。 厅内一时有些安静,大家都低头喝茶。 那边叶子吟看着叶昭半晌,突然道:“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叶昭:“三妹妹不要怪二姐姐啊,我现在知道你是我三妹妹了。以后就会记住。” 叶子吟哼道:“这些年你一直在山里过活,可过得好吗?” 叶昭想了想,轻声道:“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劈柴做饭,打好院子,然后就要去山上牧羊。” 叶子吟眼睛转动,轻笑道:“牧羊?那岂非很有趣?” 叶昭自然也察觉到厅内诸人神色各异,有新奇,有取笑,更多的是嫌弃。她淡淡一笑:“是呀,非常有趣。” 叶老夫人不悦地看看叶子吟,对叶昭正色道:“你如今怎么说也是叶府的二姑娘,是官宦小姐,那些放羊什么的都是山里下人做的事,以后不要再跟人谈及你走失这几年之事。” 李红儿嘴角弯了些,不屑地瞧了下叶昭。叶子吟满眼讽刺,心里倒是愉悦。叶子青目光惊奇,却也小心翼翼地看看叶老夫人和李红儿。 叶老夫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沉思了下,又道:“你们姐妹几个,不要求你们精于诗书,能歌善舞,但怎么着也要言谈举止文雅有礼,才不会丢了叶府的脸面,将来才会有个好人家。” 转过脸叫余妈道:“你日后要多加教导二小姐,让她早日跟几个姐妹一样知书守礼。” 余妈忙应下。 叶老夫人又问了下叶昭的起居住处一应事务,李红儿均说已安排妥当,便挥手让众人都各自回房。 李红儿带着众人一起给叶老夫人行礼后出来。 方出了庭院大门,香姨娘看看大家,带着翠果施施然先行离开。 李红儿则回身对叶昭道:“你还是住你以前的院子里,以后晨昏定醒各样规矩,余妈会亲自教导你。缺少什么的就过来跟我讲。” 余妈白银忙示意叶昭应下。李红儿哼了一声,带着叶子吟扬长而去。芳姨娘叶子兰对着叶昭也只是笑笑,亦转身走了。 余妈白银二人便带着叶昭回到一所破旧的小院,小院子显然前几天略略打扫过,但看着还是有些凌乱,尤其是旁边那间书房,书架上各种书籍散落,胡乱摆在一处。 叶昭看着这些书不语。 白银有些生气,道:“院里没有小丫头吗?” 余妈摇头微叹口气。 白银:“每个小姐的院子都配有洒扫的小丫头老嬷嬷,我们这里为什么没有?” 余妈看她一眼,道:“也许夫人还没来得及派,二小姐刚回来,咱们慢慢再归置吧。” 白银想想:“也是,如果现在就去找夫人,也许夫人会嫌我们多事,也罢,明天再说吧。” 余妈白银倒是动手先将叶昭的卧室收拾干净了,又拿水给叶昭洗漱。余妈白银一边服侍,一边给叶昭讲着各种府里的规矩。 第15章 卫国公府 夜色之中,江甬府都指挥使司。慕辰宴罢回到后厅,如影随行来到跟前,如影回禀道:“大都督,收到的消息,卫国公世子夫人前来江甬府城,是为叶家二姑娘而来。” 慕辰:“叶昭?” 如影点头,遂将方才传回的消息说出来。 原来叶昭之母林静姝与卫国公夫人刘静仪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各自婚后曾有过口头约定,将叶昭与国公府二公子郭望舒定了娃娃亲。后来林家犯事,卫国公府避嫌,与林家不再来往。谁知那卫国公夫人刘静仪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不顾老国公夫人和国公爷的劝阻,帮着林静姝来回奔波,上下打点。为此老国公夫人很是不满,婆媳一度闹得厉害。林静姝不想连累刘静仪,也当众与之断绝往来,此后出家对任何人避之不见。 后来叶知秋调离京城,几月后林静姝思女心切也欲前往江甬府城。离京前曾与国公夫人刘静仪私下见过一面,国公夫人刘静仪坚持郭望舒与叶昭亲事不变,等叶昭及笄后便迎娶她进郭府。林静姝感念其情分,却又担心令其在国公府为难,便说亲事随缘,不必强求。临走时更是强调叶昭及笄前不要联系她们,一切等孩子们长大再说。 起初几年两人确实没有再有往来,直至两年前刘静仪无意听到林静姝已亡故的消息,悲伤难过进而大病一场,自此身体抱恙,卧床不起经年有余,府中事务便也交与世子夫人打理。后来刘静仪身体稍微好转,一心想将叶昭娶回国公府,老国公夫人心中不喜,以无聘无媒为由不同意此亲事。国公爷也是左右为难,如此婆媳对抗了数月,最后由国公爷左右劝说,终于达成协议,先去江甬府庆祝叶昭及笄,再看两个孩子意愿,一切就看两人之间是否有缘。 刘静仪马上让人修书至江甬府叶家,寻问叶昭情形。叶知秋也曾听林静姝提过娃娃亲之事,但后来林家被抄败落,他又下放地方,多年并无来往,便以为此事不过是口头戏言,且并无信物约定,便也就不在意。收到国卫府夫人信件后甚是惊喜,幸而月余前找到叶昭下落,便也给国卫府回信。刘静仪收到回信,本欲亲自过来江甬,奈何病体不支,禁不得长途跋涉,国公府商量后便让世子夫人慧宁郡主薛宁带着郭望舒前来叶府,以赴及笄之约。 至于四公子郭冉冉与七皇子司马皓,则是因为两个小霸王大闹皇家学堂大本堂,把六皇子的陪读工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大理寺卿家的小孙子打得头破血流,教课的太傅气得晕死过去,两人担心被惩罚,竟跑到老国公夫人那里求救,一个孙子,一个外孙子,都是老国公夫人的心头肉,便先瞒着皇上,让两个家伙跟慧宁郡主薛宁一起出了京,而后才告诉燕武帝。 燕武帝正一边面对工部尚书及大理寺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一边还要忍受御史大臣对郭小四和七皇子的弹劾,气得要将两个小家伙拿来教训,谁知便接到老国公夫人的信息,两个小人儿竟偷偷跟着郡主出京了。 国公府的事情燕武帝自然有耳闻,此番听说郭小四和七皇子跟着一起去了江甬,一面骂着逆子可恶,心里却也松了口气,好言安慰了大臣们一番。既然作恶者都不在场,此事最后便也不了了之了。 如影好半天才把这些事情说完,末了得意道:“我就说那两个小霸王定是惹了祸事出来躲避,看来确实如此了。” 慕辰却冷冷一笑:“七年没有找到,一封书信后便就找到了,巧得过了。” 如影愣了下,这什么跟什么呀? 慕辰却挥手让他下去,又埋头处理手头上的公务。 如影按下到嘴边的话,只好出去。 同一时间,叶府叶老夫人房里,归来的叶知秋坐在叶老夫人旁边,两人低低地说着话,门外丁婆子守着。 叶老夫人:“听下人说你今日在码头也见过叶昭了?” 叶知秋点头:“远远看过两眼,几年没见倒更出挑了,眉宇间与静姝很是相像。” 叶老夫人皱眉道:“那个女人你还记在心里?哼,若不是她们林家,我儿怎么会被贬离京城那个繁华地方?” 叶知秋:“当时林氏对儿子的仕途还是有些助益,不然儿子也不会那么快便官拜户部左侍郎,只是世事难料,如果林家不倒,儿子便入了内阁也是有可能。”他心里有些怅然。 叶老夫人哼道:“你升官也是你运气使然,是我叶家祖宗保佑,那林氏嫁给你也是她的福气。她死就死了,竟也给叶家留下一门好姻亲。京城郭家可有书信过来?他们几时能到江甬府?” 叶知秋道:“今日接到书信,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出发了,约摸着半月后会到府城。不过......”他皱眉,“儿子担心这门亲事不知是否能成。毕竟只是林氏和国公夫人的口头之约,当时并无媒人信物,如果郭家否认,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叶老夫人道:“国公府的书信难道不是证据吗?” 叶知秋道:“那封信儿子也仔细看过,信肯定不是国公夫人所写,写信之人措词极其委婉,只提静姝与国公夫人当年有个及笄之约,并未明白地提出曾与叶昭定亲。我猜想,国公府的一些人估计是不想娶叶昭,只是国公夫人的承诺,不想失信于人罢了。他们也许想先过来看看情况再作打算也未可之。” 叶老夫人恨道:“这些高门大户惯会做这些弯弯绕绕的勾当。” 叶知秋又道:“不管如何,儿子想着也要把这场戏做下去,国公府只要过来江甬,我的升迁便有五成的希望。如果真的如我们所愿郭叶成了姻亲,那么今年年底儿子便有了十成把握。” 叶老夫人对儿子的聪明颇为满意,不住地点头道:“你说得对,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下。” 忽然心里生出一计,道:“只许郭家来算计我们,我们也可以反过来算计他们一下。” 叶知秋道:“母亲想要怎么做?” 叶老夫人道:“既然郭家不想明说,那么我们便替他们把消息散出去,让满城的人都知道卫国公府到江甬,是来求娶叶家姑娘的。这样一来,便是将事情定死了,他们国公府想否认也不行,到时还不乖乖地跟我们叶家作了姻亲?” 叶知秋闻言一怔,半晌方道:“母亲真是厉害,儿子便没想到过可以这般操作。只是,”他犹豫一下,道:“如果国卫府狠心拒绝了亲事,怕是对女儿们的名声有损,以后想再找个好人家,只怕有些影响。” 叶老夫人冷笑道:“这些大户人家向来很顾及自家的名声,不愿意做个失信的人。再者这风言风语的也不一定是我们叶府传出去的,如果郭家指责叶家,到时我们只要咬紧说自己不知道就行。至于我那些孙女们,”叶老夫人想了想,道,“不过一点名声罢了,时间久了自然也淡了,叶家的女孩子生得美丽,自然是不愁没人要的。” 叶知秋寻思半天,亦点头道:“郭家名门,想来是注重信诺的。即便将来亲事不行,那卫国公府心里肯定会对叶家有些许亏欠,我再趁机求其提点一二,他们自然也不好拒绝,那么升迁也有几分希望。” 叶老夫人得意道:“如此就好,祖宗保佑,我儿明年顺利升迁,最好是能重新回到京城,我儿便可大展身手,以后顺利进入内阁。” 叶知秋一时也踌躇满志,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方才说叶昭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依你看是真的吗?” 叶老夫人点头道:“我问过跟去的老妈子,听她言语应该是不记得前事了。” 叶知秋方才安心,道:“如此才好。” 第16章 叶子墨 次日叶昭一早来给祖母请安,一进屋子,便看到叶知秋也坐在老夫人旁边。 叶昭分别给两人见礼。叶老夫人询问她休息情况,叶昭低眉顺眼一一作答。叶知秋则打量了叶昭好一会儿,一时也叮嘱了几句,便让她回去。 出门时碰到琴姨娘和叶子兰,叶子兰笑着说:“二姐姐真早。” 叶昭微笑着与她们打了招呼,便带着白银慢慢离开。 谁知刚走出几步,便听到旁边有人喝道:“喂,你站住!” 叶昭转头,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来到她跟前,顶着一张令她很不舒服的脸,再用令她生厌的语气腔调喝道:“你就是那个贱人的女儿?” 白银忙道:“小少爷,她是你的二姐姐。”又对叶昭道,“这是咱们的小少爷,昨天没有见到。” 那男孩子只听了前半句,就抬脚踢向白银:“什么贱人生的女儿还想作我的姐姐!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打死你!” 白银躲避不及,被他踢到,痛得蹲下身来直叫,想是踢得狠了。 即使白银不介绍,叶昭也猜到他是谁,叶府唯一的儿子叶子墨。从生下来就被叶老夫人视若掌中宝,李红儿更是凭着这个儿子被扶为正妻,叶知秋极其疼爱,几个姐姐对他也是多加忍让,被宠得无法无天。他已从母亲姐姐的嘴里知道了叶昭的存在,对叶昭很是瞧不起,这时看到叶昭就上前来找事。 叶昭眯着眼看看他,也不说话。 叶子墨打完白银,又对叶昭挑衅地扬扬头:“我娘说你在山里长大,干的都是下等人的活,现在在叶府充什么小姐?还想当本少爷的姐姐,呸,你做梦!” 叶昭慢慢地道:“我做不做梦都是你的二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叶子墨怒道:“你个贱人生的贱货,跟你那个死鬼娘一样是个不要脸的人,敢自称本少爷的二姐,看我打死你!” 叶昭忍住想将他一脚踹飞的想法,见他怒气冲冲地向她踢来一脚,在他的脚刚碰到她身体的同时,她便哎哟一声,裙下的脚暗暗勾了一下,顺势倒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叶子墨一脚踢得很用力,却被叶昭脚下一勾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登时额头磕破流出血来,疼得他哇哇大哭。 跟着的丫头小厮一见都慌了,忙要扶他,又连声喊人。 这时李红儿正好带着叶子吟过来,见状大惊,李红儿忙把叶子墨抱在怀里,口中肉啊宝啊的喊着,叶子吟跺着脚让人去请大夫。 叶老夫人和叶知秋也被外面的吵闹惊动,知道叶子墨受伤,急忙出来。叶老夫人看到叶子墨额头的血,急得连声问:“怎么回事?是谁打的宝呀?快叫人拿板子打死他!” 李红儿死死盯着叶昭,骂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丧门星回来没什么好事,刚一回来就害我儿子磕破头,你这个小贱人回来作什么呀?” 叶老夫人闻言脸色一沉,对叶昭道:“你对你弟弟做了什么?他是你弟弟,还是个小孩子,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那边白银将叶昭扶了起来,她脸色痛苦,道:“祖母明鉴,不是我下手害他跌倒受伤,是......是他无端过来骂我,先是打了白银,然后又来打我,自己失足摔倒。” 叶子吟道:“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把子墨推倒受伤的,这会说什么是他自己跌倒?祖母父亲你们不要相信她的谎话。” 李红儿点头道:“子墨好端端地过来推你作什么?我们远远地看着就是你推倒他的,还当众扯谎。这个死丫头生长在那蛮荒地方,定是会些下作的手段,老太太老爷要好好教训一下才是。不然以后她还不反了天了?” 叶老夫人又见叶子墨不停地叫嚷呼痛,又扑到她怀里哭,便气得对叶昭道:“你这个死丫头,对弟弟这般不友好,看来真是缺少管教了。” 叶昭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道:“祖母也要问问别人到底子墨是怎么摔倒的,不能这么听片面之言,就断定我伤害他,诬陷我扯谎。” 叶老夫人怔了下,便看向周围的丫头小厮:“你们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侍候叶子墨的仆人知道这个少爷蛮横无礼,一个个怕被他打骂,便都唯唯诺诺地说是叶昭推了叶子墨,致使他摔倒受伤。叶子墨嘴角有些得意之色。 叶老夫人听完对叶昭道:“大家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承认?” 叶昭摇头,眼中有愤然之色:“他们都是子墨的人,只会帮着子墨说话。这不是事实。” 叶子吟叫道:“知道你就会狡辩,那好,”一手指着白银,大声道:“你过来,你是跟着叶昭的大丫头,你说,方才是怎么回事?我弟弟打你了吗?打叶昭了吗?” 白银一时傻眼,不知道事情怎么绕到她身上。她看看叶昭,叶昭点头道:“你只管据实说出来,祖母父亲会明辨是非,给我们做主。” 白银看看叶子吟,又看看叶昭,心下为难, 李红儿瞪了叶昭一眼,又对白银道:“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胆敢胡说八道,仔细你的皮!” 叶昭看着白银不说话。 白银心一横,垂下头道:“二小姐和奴婢在这里碰到小少爷,小少爷没有打奴婢,奴婢方才是自己碰到石头上伤了膝盖。二小姐是......是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小少爷,想是撞得狠了,小少爷摔倒在地导致受伤。” 叶昭看着白银,微微冷笑。白银不敢看她的眼睛。 叶子吟不满白银的证词,冲她翻翻白眼。 李红儿也瞪了她一眼,又对着叶昭道:“你的丫头作证子墨没有打她,也没有打你,倒是你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总归害得子墨受伤,你还有什么话说?居然敢睁着大眼说瞎话,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 叶知秋猛然色变,盯了李红儿一眼。叶老夫人也心下不满,嗔责地看着她。 叶昭眸色顿变,满面悲色 ,蓦地跪地冲着叶老夫人和叶知秋叩首,道:“方才叶子墨骂我娘是不要脸的贱人,现在母亲又骂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日前听府里人说我娘是个已死了的姨娘,那么请祖母父亲明示,我娘到底是什么人?我失去记忆,只知道我亲娘已不在人世,却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请祖母父亲明白告诉叶昭!” 叶知秋脸色变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下人已请来大夫,叶老夫人忙让大夫给叶子墨看伤,众人都围在叶子墨身边,只有叶昭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大夫看了看,说道只是皮外伤不碍事,包扎一番又开了一些药便离去了。 忙过叶子墨的事,大家便要散开,却又看到叶昭依然跪在那里。 叶昭倔强地道:“叶昭请祖母父亲明示!” 李红儿正想出言骂她,却见叶知秋横了她一眼,满面怒色,便也不敢开口。 叶知秋与叶老夫人对望一番,清清嗓子,道:“昭儿,你母亲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夫人,你是嫡出女儿,只是你母亲去世的早,你又走失多年,府内下人也多有更换,便有了这些不堪的传言,你不用相信。” 扫视了下在场的众人,道:“我知道府里的人惯会拜高踩低,今日在此明说了,昭儿是叶府嫡女,以后谁再胡乱嚼舌,必不轻饶。” 李红儿与叶子青神色俱变,愤恨不已。芳姨娘与叶子青一直在旁边看戏,作壁上观状。 那边香姨娘已来了一会儿,看热闹看得兴起,此时听到叶知秋的话,便笑道:“原来二小姐是正经的嫡出姑娘呀,真真有趣,我也正奇怪她这么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姨娘生的呀,看来我的直觉还是准的呢。” 又笑嘻嘻看着李红儿,道:“那么夫人是老爷后来续娶的吗?”复又摇摇头,巧笑道:“不对不对,大小姐的年龄要比二小姐大上几岁,夫人肯定不会是老爷续娶的,那么便是姨娘扶正了?” 李红儿平生最恼恨的便是被人提及她姨娘扶正之事,自迁到江甬她便以当家主母自居,府内下人差不多更换过,所以大多人只道她是正经夫人,时间久了她更是已将自己曾是姨娘的过往抛之脑后。 此时听到香姨娘当众揭开她的过往,登时又羞又恼,劈头骂道:“你个下作娼妇,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香姨娘啧啧道:“哎,我也是一个姨娘,在你的嘴里,姨娘便都是下作娼妇吗?”言中极尽嘲讽之意。 李红儿冲叶知秋怒道:“老爷就这么看着一个妾室来羞辱我吗?你宠妾宠得这般,就不怕让子青子墨他们被外面的人笑话了去?” 涉及到已高嫁的叶子青,还有家中独子叶子墨,叶知秋便拉下脸来,斥责香姨娘道:“好好的要来挑事,看来府内规矩学得还不够,下去好好学学规矩去!” 香姨娘知道他这是变相保她,倒也识趣,慢慢道:“老爷教训的是,妾身这就回去学规矩。”给叶老夫人和叶知秋盈盈一礼,扬长而去。 李红儿哪里不清楚叶知秋的心思,心下更是恼怒,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带着叶子吟叶子墨愤然离去。 叶老夫人也挥手让其余人散去,白银上前扶起叶昭,与芳姨娘叶子青相携一路于分岔口各回各院。 一时只剩下叶老夫人与叶知秋,叶知秋叹了口气。 叶老夫人道:“你看看你这个夫人,实在不堪做一个当家主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叶知秋也有些无语:“她出身商贾,姨娘扶正,自然跟静......跟官宦人家的小姐不能相提并论。只是偏她生了子墨,别的妻妾也没个儿子,让她扶正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叶老夫人哼了一声,又道:“这些年来她已将自己曾是妾室扶正的事情隐匿的差不多无人知晓了,连叶昭她也一直明里暗里的说是庶出。没有郭家亲事之前,我们睁一眼闭一眼也罢,但是郭家将要到来,叶昭的身世自然也隐瞒不得,你今日当众给叶昭正了一下名也好,免得以后府中再传出些乱七八糟的言语来。” 叶知秋点头道:“母亲所说极是,叶昭如果是庶出,这个身份自然不能与国公府相配,给她正名很有必要。” 第17章 府城传言 李红儿带着儿女回到院子,气得又是砸了一地狼藉,只恨香姨娘揭她短处,又恨叶知秋纵容于她,最后又骂叶昭一回来便生出这许多事。 叶子吟叶子墨跟着她也是一通骂,叶子吟随后好言安慰母亲。忽地想着白银来,便叫人把她喊过来。 那边白银正惴惴然,不知要怎么跟叶昭开口,叶昭只是淡然看书,也不理她。 一时正尴尬间,有丫头来叫她,说夫人喊她过去有事。白银没奈何只得来到李红儿的院子。 刚进入屋内,迎头被一脚踹倒在地,叶子墨开口骂道:“死丫头,居然敢帮着叶昭,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叶子墨看她摔倒,并不住手,反而又上前踢了两脚。 叶子青冷笑道:“小少爷的小厮丫头都帮着少爷说话,你顺着说也就罢了,怎么还替叶昭打掩护?也不想着是谁提了你作大丫头,竟偏帮起他人来。” 李红儿怒道:“那叶昭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不听我的话了?” 白银忍痛站起身来,辩解道:“夫人三小姐小少爷,奴婢没有帮二小姐说话,小少爷明明打了奴婢和二小姐,奴婢也没有跟老夫人和老爷说。”有些委屈地眼泪直流。 叶子墨登时又上去抬手两巴掌,打得白银的脸立马肿了起来,嘴角也溢出一丝血迹。 “打死你这个死东西,叫你说叶昭打了我就那么难吗?到现在还在嘴犟!”叶子墨骂道。 叶子青道:“子墨仔细手疼。这等下贱之人,让丫头过来教训就行,你又何必亲自动手?没得脏了你的手。” 立时唤人送湿毛巾给叶子墨擦手。 李红儿对白银道:“下作的东西,今天就是给你个教训,让你明白谁是主子。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白银不敢再多说话,道:“奴婢不敢了,以后肯定听夫人小姐小少爷的话。” 叶子青见她倒也乖巧,便道:“回去后好好替我们看住叶昭,有什么马上过来禀告。做得好了,我母亲不会忘记你的好。” 叶子墨厉声喝斥她退下。 白银倒退着出了房屋。刚出院门,便听到李红儿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对着她冷嘲热讽: “哟,那不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吗?怎么在这屋里挨了打呢?这脸都肿成猪头了,真是可怜呀。” “呵呵,别的大丫头如同副小姐一般,谁敢对她们动一指头呀,不然将来跟着小姐嫁得风光了,还不得回娘家找他们算账?看看大小姐身边的小桃姑娘,跟着大小姐出嫁没几个月,便被大姑爷收了房,成了参政大人的通房丫头,便是咱们老爷也都高看一眼呢。” “咱们白茶副小姐为何混得这般地步呀?” “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配作大丫头吗?以为一个月五百文那么好拿的?” 言语多有不堪,白银本想回怼她们几句,又想想还是忍下了,装作没有听见往回走。 回到小院,余妈正在收拾房间,叶昭依然坐在那里看书。 白银讪讪地给叶昭倒了茶水,放在案几上,叶昭头都没有抬。白银觉得无趣,便过去帮着余妈打扫收拾。 下来几日倒还算安生,叶昭除了请安,便也老实地待在小院,余妈日日给她讲各种规矩,闲暇间叶昭待在房间看书。 叶老夫人叶知秋见状十分满意,觉得她慢慢地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样子,很是夸奖了一通。又引得叶子吟嫉恨,却又不能公开找叶昭的麻烦,便逮着白银又是一顿教训,白银刚好的脸上又多了些掌印,害得她远远看到李红儿母女就躲,几番的折磨,早把以前那想争强的心给磨灭了。 这两日江甬府城有了个传言:京城卫国公府郭家派人前来江甬府城,欲与叶家姑娘结亲。 消息飞快地在各个地方官员后院传开,一时众人都很是好奇,不知道威名显赫的卫国公府怎么会跟地方上小小的从四品官家结亲,一时间各种猜测纷纷扰扰。 当李红儿从叶子吟口中听到这个传闻,一下子蒙住了,问道:“你说什么?京城卫国公府要跟叶家结亲?” 叶子吟连连点头:“我跟几个官员家的小姐聚会时,她们都问我是不是跟卫国公府定亲了,我说怎么可能,她们都说我故意隐瞒她们,说现在整个府城都知道郭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是不是爹爹定的亲事你不知道?” 李红儿呆了一会儿,恍然点头道:“怪不得呀怪不得,怪不得要把叶昭那个死丫头接回来,以前都说要她自生自灭了,前些日子突然地说要接她回来,我还想着你那个爹突然良心发现转了性子,却原来在这里等着呢。瞒着我就想把事情给做了呀?真是你的好爹爹!” 叶子吟道:“娘,你说的什么意思?说清楚些。” 李红儿冷笑道:“以前还在京城的时候,有次你爹爹喝醉了酒,跟我提过一句,说是叶昭那个死鬼娘亲好似跟卫国公府定了个娃娃亲,不过又说是口头戏言,不能当真的。再后来她娘家犯事,叶家受牵连被贬到这里来,自是不会再想那个亲事了。真是没想到那郭家竟然是个重信之家,叶家如今这么个情况了,他们还要来结亲,倒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叶子吟闻言呆了下,叫道:“那叶昭岂不是要嫁入国公府了吗?” “应该就是这样,不然你爹爹不会把叶昭接回家来,还对她好得不行,吩咐我给她安排最好的衣食住行。哼,做梦吧!我李家赚的钱,凭什么要花在一个贱人的女儿身上。”李红儿悻悻然,对着叶老夫人和叶知秋的叮嘱,她阳奉阴违,装聋作哑。 “怎么可以这样?叶昭凭什么呀?”叶子吟愤怒地大叫道。 “叶昭那个死鬼娘跟国公夫人是手帕之交。”李红儿怪声道。 叶子吟起身在屋内一直乱转:“这不可以,这不可以,叶昭算什么东西,一个山里长大的臭丫头,怎么可以嫁到国公府?” 李红儿黑着脸也是愤然:“这个叶昭的命真是好,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姻缘在等着她。” 叶子吟突然大哭:“娘,为什么要嫁入国公府的不是我?我哪里比叶昭差呀?为什么她要嫁到那么好的人家去?我不要我不要,娘你想想办法,我不要叶昭嫁到国公府去!” 李红儿没好气地道:“你外祖只是商贾之家,没本事给你找到国公府那样门楣的人家。你大姐多么出挑的人,还不是找了个从三品的官?即便如此她那个婆婆还天天给她气受呢。”叶子青的婆家孙府一向不把叶家放在眼里,尤其是李红儿 ,孙家老夫人和夫人更是不待见,逢年过节根本不与她走动,嫌她出身太低。 叶子吟只是大哭大闹:“你不是说叶昭的外祖家还是个罪臣吗?那他还不如我外祖家呢。” 李红儿急忙喝止她,看看门外,厉声道:“快住嘴!叶昭的母亲及外祖家之事,不能对人讲。影响你父亲的仕途,小心你祖母父亲不会放过你。” 叶子吟见她疾言厉色,便也放低声音:“女儿一时失言,这也是在娘面前说说,在外肯定不能讲。”复又哀求,“娘呀,叶昭可以嫁到国公府,我也可以呀。娘你想想办法,如果我嫁到了国公府,你将来多有面子呀,大姐姐也不用受她婆婆的气,就连子墨我也能照顾他,将来让他做个大官。” 李红儿一时被叶子吟说得动心,她问道:“你方才说那些官员家的姑娘问你是不是跟国公府定了亲?” “是呀,她们说国公府前来江甬府跟叶家姑娘结亲,并未提到叶昭之名,你也知道叶家现在我是嫡女,叶子兰一个庶出的姑娘哪有资格,江昭刚回叶家根本没有人认识她,所以她们才问我是不是要嫁到国公府。”叶子吟道。 李红儿忽然笑道:“既然没有说是哪个姑娘,那么我们子吟也是叶府姑娘,也是有希望的。” 叶子吟大喜:“娘,你有法子让我嫁到国公府?” 李红儿道:“你现在让人去孙府给你大姐递个信,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让她得空儿回来看看母亲。” 叶子吟便知道母亲要和姐姐商议她的事,开心地就要跑出去叫人。 李红儿皱眉道:“你不要总是这般心急火燎的样子。事情还没有眉目,且稳着点,嘴巴严着点。” 叶子吟连连点头,正待出去,外面小丫头禀告:“夫人,大小姐跟大姑爷一起过来探望老夫人,现在已在老夫人那里,老爷也在,叫人来请夫人过去。” 叶子吟大喜:“连老天都帮我,大姐姐这就来了。” 第18章 叶府姑娘不止一个叶昭 等李红儿带着叶子吟到了叶老夫人房中,便看到家里的各位主子都已坐在那里,叶昭刚刚跟叶子青孙一明夫妻两个见过了礼。 李红儿先给叶老夫人行了礼,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那边叶子青孙一明夫妻也上来见过她,然后各自坐下。 叶子青含笑道:“母亲来晚了些,方才我们已经见过二妹妹了。几年没见,二妹妹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呢。” 面上笑容可掬,心里却在打量叶昭。她长叶昭四五岁,看到过叶昭的出生及成长,知道叶昭曾是多么的金尊玉贵。那时她只是妾室之女,对叶昭私下不知有多羡慕嫉妒。后来叶昭从云端掉到了泥里,令她感到无比的舒心。她从没想到还有能再见到她的一天。得知叶昭被找回来的时候,她还想着找个时间来看看这个牧羊长大的人会变成什么个模样,谁知还没来得及见呢,便听到京城卫国公府要与叶府结亲的消息。她清楚这是叶昭的亲事,于是她的羡慕嫉妒之心一下子又拾了回来,这次又增加了恨。 看着叶昭淡然的模样,她心中涌出了万般嫉恨,但脸上却保持着优雅的神色。 叶老夫人喜欢叶子青,这个大孙女是她一手带大的,自然比别人更有感情。看着她温柔地说话,便笑道:“青儿嫁到孙府那样的人家,跟着历练两年,现在越发温婉礼貌,像个大家闺秀一样,得空你要时常教教你这些妹妹们,一个个毛毛躁躁地不成体统,成日的让人操碎了心。”随即瞪了叶子吟一眼,又扫了下叶昭和叶子兰。 叶昭微微低头不语,叶子兰看了看大家,也只娇憨地一笑。 叶子吟撅起嘴想要反驳,李红儿用眼光制止她,跟着笑道:“青儿是老太太跟前养大的,自小就聪明伶俐,她有今日这般也是老太太的功劳。” 叶子青心里吐槽在孙家天天被婆母妯娌磋磨,吃了多少的苦才养成现在这个性情,祖母母亲哪里知道那些高门大户的女人们面子上看起来温文尔雅,骨子里都跟乌眼鸡似的,便笑道:“祖母只管这样夸奖青儿,也不怕被人笑话呀。我看二妹妹温婉娴静,这模样性格看着都是顶好的呢。” 说着扫了下身边的孙一明,心里冷笑。今日听到她要回娘家,他便执意要一起同来,素常三请四请也不肯过来呢,今日这般殷勤,还不是得知卫国公府要与叶家结亲的传言,忙不迭地要过来确认一下。 孙一明虽然是叶知秋上司,但因为是家人聚会,便也以晚辈自居。孙家在江甬城也算有头脸的人家,他仗着祖荫争了个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的职位。当年只因为叶子青生得极美,他不顾家里人反对娶了进门,惹得家里人对叶家很是反感,叶子青在孙家没少受气,刚开始孙一明还替她说话,后来时间久了便也厌烦起来,倒有些后悔不该娶了她。 此时听到叶子青夸叶昭,便附和笑道:“夫人说得对,这二妹妹的模样竟是出挑得很,看着倒在夫人之上呢。” 李红儿叶子吟脸上有些不自然。 叶子青只淡淡一笑:“相公说得极是。” 那边香姨娘也笑了,挑眉道:“如何,那日我说得可没错吧?连大姑爷也说这二小姐姿色不输大小姐呢。”冲李红儿得意地笑笑。 李红儿因为大女婿在座,不好发火,极力忍着。 孙一明看了看极其风流的香姨娘,眼眸晦暗不明,却一瞬而过。转眼又冲叶昭道:“现在外面传言京城卫国公府要与我们叶府结亲,也只有二妹妹这样的模样人品方才配得起那国公府。二妹妹一看就是个福泽深厚之人。” 叶子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卫国公府只说与叶府姑娘结亲,哪里就说是叶昭呀?叶府的姑娘难道只有叶昭一个不成?” 孙一明闻言一咧嘴:“三妹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个要嫁国公府的人是你吗?” 叶子吟怒道:“我是说你凭什么就断定要与国公府结亲的人是叶昭?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大姐夫消息倒是灵光得很呢。” 孙一明哈哈大笑:“这个不难推测,二妹妹刚回叶府,那边国公府就传来了结亲的消息,难不成我猜错了,这个叶府姑娘是指三妹妹吗?抑或是四妹妹?” 叶子吟气鼓鼓地别过脸去,叶子兰脸上一热,有些红晕。 叶知秋见状忙道:“贤婿还是别跟她们姊妹们开玩笑了,毕竟都是未出阁的姑娘。” 孙一明点头,转而道:“还请岳父大人明示,现在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 叶知秋咳嗽一声,道:“京城郭家曾与你二妹妹有过口头之约,待你二妹妹及笄后上门求娶。前些日子郭家知道你二妹妹找了回来,便捎信说要来江甬府城,庆祝你二妹妹及笄之礼,再商议一下亲事。”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李红儿叶子吟脸色不愉,芳姨娘叶子兰眼中满有羡慕之意,叶老夫人与叶知秋神色间隐有得意。 孙一明大喜道:“原来真是二妹妹的好姻缘呀。恭喜二妹妹了。” 叶昭腹诽不已,却把头垂得更低,佯装害羞之意。 叶老夫人笑道:“这是我们叶府的大喜事,等郭家人来了,还要劳烦大姑爷费心来操劳一番,叶家女人们多,子墨又太小,怕老爷一人忙不过来,到时就拜托大姑爷了。” 孙一明道:“好说好说,自家妹妹的亲事,说什么费心,应该的应该的。”心中却是盘算如何结交卫国公府的人。 一时前厅下人来报饭菜已经摆好,请大家前去用膳,那边李红儿带着众人先行离去,叶老夫人叶知秋让叶昭先留下一会儿。 待室内只留下他们三人,叶知秋对叶昭道:“昭儿可还记得你曾与郭家的亲事?” 叶昭摇头,苦恼道:“总是想不起来了。” 叶老夫人道:“这也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郭家即将过来,我儿还是跟昭儿仔细讲一下过去的事,将来郭家到了,问起来昭儿心里也有个应答。” 叶知秋点头,对叶昭道:“你出生不久,你母亲便跟国公府夫人约定了这门亲事。只是后来因你外祖父一家获罪流放,我又被下放地方,两家便断了往来。前些日子郭家写信来问到你,恰巧当时也有了你的消息,两家便又有了书信来往。郭家说要过来参加你的及笄礼,想来过后便会商议你的亲事。这些事情你慢慢也会知道,便是自己想起来也有可能。只是有件事关于你母亲,要跟你特别讲一下。 你母亲林氏,当初因为你外祖被流放抄家,整日痛苦不语,心里担心祸及叶家和你,便要跟我和离,说是不想连累我们。你祖母和我也百般劝说,你母亲竟是铁了心,见我不跟她和离,她竟自行去庵堂削发为尼。你祖母和我见此也无可奈何,只得放她离去。后来我们全家迁至江甬,你那时年纪幼小日夜啼哭,你母亲得知后便也来到江甬府城外的庵堂,以便偶尔陪伴一下你。谁知你外祖父流放途中病故,你母亲得知消息以后也一病不起,不久便离开人世。你祖母跟我为此伤心不已,竟恍然中在花灯节又把你丢失了。你祖母日夜祈祷保佑你平安,想来佛祖被感动,居然又找到了你,幸运的是郭家又有了消息。昭儿,你的苦难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会加倍地疼爱于你。” 叶老夫人脸上也是悲戚之色,道:“你外祖家及你母亲之事,我们都令府中人禁止提及,自然你也无从得之。但是也怕有心思歹毒之人,编造些谎话来挑拨是非,且等郭家来了后,言语间也会有所提及,所以你父亲和我想了想,还是将这些事与你说说,你心里可都明白了?” 两人说着,一面仔细打量叶昭。 叶昭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吃惊悲伤之色,最后竟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道:“我竟不知我母亲的遭遇这般可怜。” 叶知秋叹道:“你母亲深明大义,不想连累我们,才狠心的离了你去。” 叶老夫人也叹道:“饶是如此,你父亲也受到了连累,被降级下放,远离京城。想他刻苦读书半生辛苦,如今也只能在这个地方待着。” 叶知秋忙道:“现在这么个境况也是不错了,昭儿母亲断尾求生,为的就是让昭儿和我们过得安稳,现在她泉下有知,也会安心。” 叶老夫人也忙点头称是,两人复又劝叶昭不要伤心难过。 叶昭半晌方止住哭泣,哽咽道:“祖母,父亲,我母亲埋骨何处?我想尽下女儿的哀思,这些年是我不孝了,从来没有去她坟前祭拜过。” 叶老夫人与叶知秋又对望下,叶知秋道:“这个也是应该的,你母亲的坟墓在府城外的山上。我亦经常前去缅怀,等再过几天,便着人跟着你去坟前祭奠。” 叶昭点头谢过。 一时丫头又过来请前去用饭,三人方才相扶着去到前厅,叶家十余口聚在一堂,倒也热闹。 饭后叶知秋与孙一明到书房喝茶,李红儿带着叶子青叶子吟两姐妹自去说些体己话,其他人也各自回住处。 第19章 山中祭拜 李红儿卧室内,大丫头守门口,里面只有母女三人私语。 李红儿便将想让叶子吟代替叶昭出嫁的打算细细跟叶子青说了一下。 叶子青听完倒吓了一跳:“母亲胆子这般大。” 李红儿哼道:“如果放着叶昭嫁到国公府,她就凭空又压在我们头上,以前她们母女欺压得我们还不够吗?想想林氏那模样我就讨厌,这个叶昭好好待在山里就罢了,偏生又让她回府里,且又有了这么好的亲事,什么好事都让她们母女占去了。我们娘几个,比她们差到哪里了?” 叶子吟附和道:“母亲说得很是。不能让叶昭如意,她嫁到了国公府,祖母和爹爹还不把她捧到天上了?便是大姐姐大姐夫,以后怕也要看她的脸色了。” 叶子青心中一动,嘴里却道:“叶昭名义上怎么着也是我的妹妹,将来应该会照看叶家孙家一二。” 李红儿拍了她肩膀一下,道:“你做梦呢,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一指叶子吟,“这个才是你一个娘肚子里的亲妹妹。你自己想想,是叶昭可靠,还是你自个儿的亲妹妹可靠?” 叶子青闻言一笑:“自然是子吟妹妹可靠。不过,娘亲打算怎么做呢?” 李红儿道:“这不是找你来商议一下嘛。” 叶子青道:“我这一时哪里有什么好主意。母亲有话就直说吧。” 李红儿嗔了她一眼,道:“我想着在郭家的人到来之前,就让这个小贱人消失了。” 叶子青想了一想,道:“母亲莫非糊涂了?即使叶昭消失了,郭家又怎么会答允娶子吟呢?他们也有可能一走了之,以后跟叶家断了往来呢。” 李红儿怒道:“与其让叶昭嫁到国公府,我更希望她消失,更希望叶家跟郭家没有来往。以前叶昭不在,你嫁了高门,你妹妹自然也会挑家不错的嫁了去,你们姊妹两个将来也会照顾子我和子墨,我也就知足了。那个叶昭,没了她更好呢。” 叶子青深以为是,在她心里,也是极不愿意让叶昭嫁到国公府,她希望她一直就待在泥里面,永远不要出来。 叶子吟一愣,不依道:“娘,我就要嫁到国公府去,我不要留在江甬。姐姐,娘,你们就帮帮我吧,将来我嫁到国公府了,自然也会提携咱们自己家人的。求求你们了。” 叶子青被她拉得身体直晃,只好道:“你莫着急,先听听娘怎么打算的。” 李红儿也瞪了叶子吟一眼,继续道:“过几天找个由头,让人带着叶昭出城,将她丢到深山老林里,如今天气也冷了,不冻死她也会饿死她,最好有狼虫吃了她。” 叶子青道:“接下来怎么办?怎么让卫国公府同意子吟替嫁呢?” 叶子吟也眼巴巴地看着她娘。 李红儿阴恻恻地道:“如果叶昭没了,你那祖母和父亲肯定不舍得就此断了国公府这门亲事,到时不用我们出手,他们便会想方设法来促成子吟代嫁。我们不舍得那到手的富贵,你祖母和父亲更舍不得。” 叶子青跟母亲对望一下,两人领会彼此眼中的意思。 叶子青笑道;“也是,这几天江甬府城里漫天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我那好祖母好父亲之手。” 李红儿道:“用阴招来逼迫人,是我们老太太的拿手戏。呵呵。” 叶子吟不是太明白两人的意思,叶子青拍拍她道:“妹妹不要着急,你的亲事我们都放在心上,放心吧,等你将来嫁到了国公府,姐姐可等着你来提携呢。” 叶子吟娇羞道:“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呢。万一叶昭就如大姐夫说的福泽深厚,她嫁了过去,那要怎么办?”又开始担忧起来。 叶子青眯了下眼,冷冷道:“放心,不管你能不能嫁到国公府,那叶昭肯定是不能嫁到国公府的。” 李红儿会意的点点头。 这时门外丫头道:“夫人,老太太那边叫人过来说,三日后二小姐要去山上祭奠过世的先夫人,要夫人安排下车马,不要误了事。” 李红儿叶子青叶子吟三人闻言,脸上都浮现出了笑意。 李红儿道:“真是要瞌睡了就有人给递了个枕头来。” 叶子青点头道:“这下母亲可要好好费心安排一下了。” 叶子吟只想着自己能嫁到国公府,不理会她们怎么安排,只傻傻地陪着笑。 第三日一早,叶昭白银余妈带着一应物品出了叶府。 大门外面停着辆马车。余妈忽然捂住肚子直不起腰,连声呼痛,白银扶起她就叫人去找大夫。 那车夫催促道:“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来往城外山里要不少时间,万一途中有个耽误了,怕晚上回来城门关闭,我们就进不了城了。” 叶昭便让看门的人扶余妈回府等着大夫过来医治,她带着白银上了车,车夫一声吆喝,马车跑得飞快。 大约两个时辰左右,马车来到一座山下,车子沿着上山小路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便不能再走。三个人下车,车夫前面引路,带着叶昭白银往上爬。几个人又行了半个时辰,便来到一处墓地前面。 那墓地显然被人刚刚清扫过,周围干干净净,连坟头的野草都拔了去。叶昭看那墓碑也是崭新的,嘴角现出一抹讥笑。只见那墓碑上面只简单写着“林氏静姝之墓”,没有落款。叶昭微笑,倒也不错,不需要在这个石头上刻什么文字了,省得让一些人来沽名钓誉。 她接过白银手中供品一一摆上后,上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道:“娘亲,我回来了。”一时泪流满面。 她就看着坟头,跪了约半个时辰。转过头,却见白银也直直地跪在她身后。 叶昭起身:“你无需如此。” 白银道:“总是小姐的亲娘,我应如此。”复又叩了个头。 叶昭转身来到坟墓后面,看到一个小土包,显然也是一座坟,只是并无墓碑,坟头虽然也稍微打扫了下,还是有些杂草在上面,叶昭随手将杂草除去,也在坟前摆上些贡品,俯身拜了三拜。 白银轻声问:“这里面的是谁?” 叶昭:“我娘的丫头。” 白银闻听也赶紧过来拜了三拜。 两人起身收拾东西,四下没有看到马车夫,白银的脸色便有些异样。叶昭带着她慢慢下到半山,来到方才停车之处,没有看到马车,车夫更是不见人影。 叶昭微笑,这么个节奏,肯定是她那个后妈所为,余妈推脱不跟着过来,马车马夫都不见了,目的很明确,显然是想把她扔在山里自生自灭。 白银脸色变了,咬着牙不语。 叶昭看了看她,淡淡地道:“你应该也找个借口留在府中。这样跟着我被弃在荒山之中,恐怕性命都保不住。” 白银眼泪流了下来,恨恨道:“留在府中照样保不住性命。既然都一样的结果,还不如跟着小姐来得痛快,死就死了,省得天天被人糟践。” 叶昭看了她一眼,转身慢慢往山下走。 白银一怔。 叶昭:“跟着来吧,我好歹也是在山里生活过的,保住你的小命应该没问题。” 白银大喜:“真的?” 叶昭:“假的。” 第20章 放羊时学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半天,远远地看到了官道,白银道:“看到官道了,到那里就好,运气好的话可以让人捎个脚。” 话音未落,便听到不远处叮当声不断,还夹杂着厮杀恶斗的声音。白银小脸一白:“我们不会这么背吧,还会遇到劫道的?” “怕不怕?”叶昭看着她,想着是不是再给她一记手刀。 白银:“肯定怕的。我们还是先躲起来吧。”声音还没落,手指着前面,吓得尖叫一声。 叶昭也已看到三个蒙面人追着一个年轻侍卫模样的人到了她们就近处,年轻侍卫有点面熟,且似乎还受了伤,招架有些吃力。叶昭微微拧眉,却见一蒙面人操刀劈向年轻侍卫,那侍卫抵挡不住,腿一软跪在地上,但也顺势一剑捅进那蒙面人肚子,解决了他,而侍卫自己也没了力气,眼见又一蒙面人的刀砍向他脖子,他苦笑一下,想着人生到此结束了。 猛然听到很轻地呼啸声飞过来,一颗小石子正击中那蒙面人的手腕,蒙面人吃痛,手里的刀转了方向。倒地的侍卫见此转机,早已手起剑落解决了他。剩下的蒙面人见状不敢恋战,转身就跑。那侍卫本也是拼着一口气,见蒙面人跑掉后自己也噗通倒在了地上。 叶昭手里捏着石子,看那蒙面人跑了,便对白银道:“过去救人。” 白银腿一时有些软,但见叶昭已跑过去,便硬撑着也跟了去。 叶昭此时已认出这年轻侍卫是锦衣卫的人,前些日子在树林里逮到过她和白银,后来在船上也打过照面。此时到了跟前,见这个侍卫已昏迷,满身是血,有几处还不停地往外出血。 叶昭急忙先撕开他出血地方的衣服,又从怀里掏出一包止血药洒上去。 白银奇道:“小姐,你怎么有这些药呀?” 叶昭:“我在山里牧羊时,那些羊有时候会伤到流血,我就一直随身带着这些止血药。”心里却说,总有刁民想害朕,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说着手脚麻利地撕下他的衣襟,给他包扎伤口。 白银:“小姐,你还会干这些呀?” 叶昭:“我那些羊就是这么被包扎的,我就当这人是我的一只羊,这么想着就很顺手了。” 白银:“牧羊真是能学到好多东西呀。” 叶昭:“那可不!要不这只羊你也来试试手,学会止血包扎也是一技之长。” 那个侍卫在她们两个关于羊的话题中醒了过来,哼道:“你们才是羊,敢把老子说成是一只羊,看你们是嫌活得太......呀呀,你们——”他睁大眼睛,“叶二小姐,原来是你们呀。” 熟人,竟是熟人!他急忙道:“我叫如影,是锦衣卫大都督的贴身近卫。咱们在船上见过的。” 白银也认出他来,道:“呀,真的是你呀,你怎么......”心里道都这副模样了还这么凶神恶煞似的,心中有些不满,“我们刚刚救了你,你还要骂我们?” 如影忙道:“刚才没有认出两位,真是谢谢你们了。不过你们怎么出现在这里?”神色蓦地一变,上次在树林中被袭她们两个就在场,这次被袭又遇到她们,难道.....? 他倏地一下便站了起来,拿起剑指向叶昭:“你们到底是谁?” 白银见状吓了一跳,叫道:“你这个人脑子有病呀,好好说着话就拿剑指着人?” 如影瞪了她一眼,问叶昭道:“说!你们到底是谁?” 叶昭慢慢道:“你们锦衣卫做事向来谨慎,我的底细你们肯定查得明明白白了,现在又来问我?” 如影想想确实如此,不过这二人两次都出现在袭击现场,难免让人怀疑。 叶昭看了白银一眼,悠悠地道:“你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吧,喏——现在就上演着这个故事。” 白银气道:“小姐说得对,他就是那条蛇,毒蛇!” 如影气蒙了,一会说他是羊,一会又说他是蛇,还是毒蛇,这两人胆子真大,他可是锦衣卫呀。 叶昭地慢慢地把他的剑身转了个方向,轻声道:“毒蛇,小心点,这剑也会伤着你自己的哦。” 那边一声呼啸,几个锦衣卫奔了过来,前面的那个叶昭看着也眼熟,正是随行。随行见到叶昭白银也是微愣,不明白怎么回事,便以目问如影。 如影把剑插入剑鞘,道:“真是巧了,这主仆两个又一次出现在案发现场,随行,你说我怀疑他们没错吧?” 随行不明所以,也不敢做主,只好道:“将她们带到大都督那里。” 几个锦衣卫便要推着叶昭白银往回走,白银冲着如影气道:“你这条毒蛇真是没良心,我们小姐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 随行看看如影:什么时候你有了这个雅号? 如影一瞪眼:要你管? 一时来到林中,却见满地狼藉,一些锦衣卫正在清理场地。 慕辰双手背负,立在那里。 几人来到跟前,慕辰看到叶昭和白银,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如影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白银听他不提她们帮他的事,便急了,道:“你这只羊......啊不,这条毒蛇说话怎么不说完整?我们救了你的事怎地不说?” 随行和几名侍卫想笑,却看看大都督,不敢放肆。 如影怒道:“你们方才是给我止血包扎伤口了,我知道,我记得。但是一码归一码,这并不能排除对你们的怀疑。” 白银:“我家小姐方才还用小石子打中了那蒙面人的手,要不然,你早就是死......”死蛇!她倒不敢说下去。 如影猛地想起来,恍然悟道:“啊呀,原来是叶二小姐出手相救呀,我还奇怪是不是天外来石正好那么巧磕到了那家伙的手呢。呀,真是不该不该,多谢小姐相救。”忙一拱手。 白银哼了一声,道:“还知道感谢,良心还没坏透。”一时又转向叶昭,忍不住又问:“小姐,你那用石头打东西的技能,也是在山里牧羊的时候学的吧?” 叶昭当时救人心切,来不及避着白银,此时见她这么理解,便也轻笑道:“就是那样,你真聪明,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白银得意地弯弯唇,复又碰到慕辰冷冷的眼神,吓得赶紧转过头看别处。 慕辰看着叶昭:“叶二姑娘,真的好巧又见面了。” 叶昭点头:“人生处处有惊喜,便是这样。” 慕辰道:“叶二姑娘,来此处所为何事?” 叶昭叹了口气,道:“前来祭奠亡母。” 慕辰道:“原来如此。”转过身去,冲如影随行挥手,众锦衣卫便要离开。 叶昭忙哎了一声,道:“大人请留步。” 慕辰侧身,看着她。 叶昭道:“我们的马车和车夫都不见了,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回府城,大小能否捎我们一段路呢?” 慕辰又审视两人一番,点头。 叶昭白银忙跟着锦衣卫们来到官道上,看到一辆黑色马车停在路边。 慕辰走到车前,对叶昭道:“请上车。” 叶昭也不扭捏,抬脚便进去坐下,慕辰也跟着进去。 白银对慕辰有些惧怕,不敢坐进去,便坐到了车厢外面车辕上。 马车很大,车内空间宽敞,但叶昭还是往旁边挪了下,尽量减少她的存在感。 慕辰沉默着不语。 叶昭想着要不要再抠个几室几厅出来,忽然闻到一丝血腥气味。她嗅觉向来灵敏,忍不住看向慕辰,上下打量,看到他手腕处有细细血迹流出来。 她微微皱眉,轻声道:“你手上流血了。” 慕辰抬手看了下,“无妨,小伤而已。” 叶昭腹诽,这些锦衣卫天天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看来是习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 血腥味道越来越浓,叶昭忍不住道:“大都督还是止下血吧,这么流下去的话,也会伤到身体。” 慕辰一伸手,“我没有药,你来帮我上药。” 叶昭心里表示不相信,这些人天天不是在杀人,便是在被杀的路上,伤药不应该随时随地备在身上吗?但是她不敢质问,只好从怀里掏药包,方才给如影用了不少,剩下估计没多少了。 慕辰抬着那只受伤的手腕,叶昭翻开他的袖子,见伤口不是他说的小伤口,口子也较深。叶昭心中叹气,将纸包的止血药全部倒在伤口上,然后习惯地揪起慕辰的衣襟就要撕一截来包扎,但看着那质地华贵的衣襟倒犹豫了。 想想放下他的衣襟,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帕,不曾想随手带出一样东西掉在地上,叶昭要去捡,慕辰已俯身拾了起来,放在掌心,原来是那枚柿子玉佩。叶昭担心丢失,一直随身带着。这会儿跟着手帕不慎带了出来。 慕辰手指修长,摩挲着玉佩,半晌微笑道:“这玉佩怎么在叶二姑娘手里?” 叶昭一怔,这厮认得这玉佩?他难道认识江玉郎? 抬眼看到慕辰眼光晦涩不明,想想锦衣卫的铁血手腕,也不敢造次,便道:“前些日子我还在山村牧羊的时候,救了一个人,他没有钱给我,便将这玉佩留下来抵作药费给我了。” 慕辰哦了一声,嘴角弯了起来:“这么说叶二姑娘不认识他?” 叶昭:“不认识。大人认识他吗?” 慕辰慢慢道:“认识,他是我一个朋友。” 叶昭心里吐槽这厮嘴里说的话要反向理解,说是朋友,肯定是仇人了。想着他们二人有可能会相杀相拼,叶昭可不愿意被殃及池鱼。她扬扬手帕,“大人,这帕子干净的,我给你包扎?” 慕辰点头。 叶昭边给他包扎边假装随意地问道:“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慕辰看着红色的玉柿子,道:“江离。” 死妖孽,竟然骗我!叶昭手上一使劲,慕辰眉头紧了一下。 叶昭意识到了,忙道:“对不住对不住,一时手重了。” 慕辰又把玩了一玉佩,还给叶昭:“他既给了你,你便收着吧。” 叶昭装作不在意随手收了起来。 慕辰看看伤处已包扎好,居然还给打了个蝴蝶结。叶昭脸有些红:“呵呵,习惯了。” 慕辰看着那个蝴蝶结,道:“听说卫国公府与叶二姑娘要结亲了?” 叶昭波澜不惊地应道:“坊间传闻而已,作不得真。” 慕辰眼眸深邃:“看来你不是太喜欢这门亲事?” 叶昭:“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一切皆有天意。” 慕辰:“国公府第,多少姑娘想嫁进去而不得,叶二姑娘倒是云淡风轻的不甚在意。” 叶昭:“是的我终归是我的,不是我的无论如何也不是我的。我还小,那么遥远的事以后再说吧。” 慕辰点头,又看着那蝴蝶结,道:“江离给了你一块玉佩作为药费,你给我包扎得如此雅致,我要付多少药费呢?” 叶昭扑哧一笑,忽地心中一动,道:“如果大人真心想付些药费,那么请给我一些药材可好?”想想她的止血药也没有了,需要配制一些防身。 慕辰点头:“可。需要什么回头让如影给你送去。” 叶昭大喜:“那改日我让丫头去找他。” 第21章 替嫁也是一个选择 一时马车晃晃荡荡的,叶昭早上起得早,便有些发困,忍不住靠着车窗处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吆喝声惊醒了她,她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忙掀开窗帘,看到高大的江甬府城城门,忽的想起来此时已经早过了关城门的时间,那么今晚要宿在城外了。 正沮丧间,马车又动了起来,原来那守门的见到锦衣卫的令牌,忙不迭地开门放行。叶昭复又欢喜,心中暗笑,这锦衣卫果然厉害得紧,她也因着他们得了便宜。 马车一直将叶昭送到叶府门口,此时已是深夜,白银上前叫了好久的门,看门的小厮才打着哈欠开了门。 那小厮一脸的不满,正想冲着白银发火,却看到旁边站立着整整齐齐的锦衣卫,立时吓了一跳。锦衣卫杀气腾腾的气势,吓得他来不及说话,转头飞奔进府禀告。 不多时叶知秋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手里还不时地整理着衣衫,显然刚从被窝里出来。 看到叶昭从马车里下来,叶知秋吃了一惊。原来他还不知道叶昭并未归家的事情。不过此时他也不敢询问,只是冲着马车躬身道:“不知大都督深夜驾临,有失远迎,请大都督见谅。” 慕辰没有下车,只扫了他一眼,便放下车帘。那边锦衣卫又齐刷刷地离开。 叶知秋被慕辰搞得不明所以,见锦衣卫走远了,看着叶昭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跟大都督一起回来了?” 白银忙把事情仔细讲了一遍,语气里甚是气愤,只是细心地隐去叶昭飞石挡刀的事,只说她们帮锦衣卫止血包扎。叶昭含笑看了她一眼,这个白银倒是个伶俐之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时叶老夫和和李红儿也搀扶着出来,她们方才闻得锦衣卫上门,吓得魂飞魄散,等到了门口知晓锦衣卫已经离开,才放下心来。 此时看到叶昭,再听到白银的诉说,叶老夫人气得用拐杖直捣地,冲着李红儿怒吼道:“你这是作的什么事?幸好遇到了大都督,不然昭儿差点就要在山里丢了性命!” 叶知秋也是又惊又怕,看了李红儿一眼,道:“你就是这么当家的吗?昭儿这么晚没有回来,你竟然不知道?那个车夫呢,抓过来打死了,胆敢如此欺主!” 李红儿看到叶昭回来心中惊讶,继而又恨又气,此时看到叶老夫人和叶知秋冲她发脾气,忙辩解道:“今日一早,家里管家来说一辆马车坏掉了,还有一辆马车是要送老爷去府衙,也不敢拿来用。我只怕耽搁了二姑娘的事,赶紧地外面车行找了马车来,谁知竟是这么不可靠,出了这种事来。” 说着回头对身边的嬷嬷道;“把二小姐院子里的人都拘了来,各打二十板子,怎么二小姐这么晚没有回来,也不来回我一声,害得我被老爷老夫人责骂,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她一番话把自己摘得干净,叶老夫人和叶知秋一时也没办法再指责她,只好拿下人出气,吩咐将叶昭小院里的下人拿来责打。其实叶昭院子里哪里还有别人,李红儿只是作势而已,下人们多是她心腹,自然也跟着作作样子。 叶昭看着这场闹剧,淡淡道:“祖母父亲还是明日再处理此事吧,现在已是深夜,再闹起来,附近的邻居都要过来看笑话了。” 叶知秋闻言忙止住怒火,一甩袖子先行走人。 叶老夫人阴沉沉地看了看李红儿,吩咐白银带着叶昭先回去休息。 等只剩下李红儿,叶老夫人沉声道:“平常你作妖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但现在郭家就要到了,你如果要在这个时候故意生事,坏了郭家的亲事,我定会让我儿休了你。” 李红儿见老太太说出休她的话来,想必是下了狠心。她更加气恼,颇为委屈地道:“老太太这话实在让儿媳委屈,今日之事实在是巧合罢了。我也没想到这车行的人如此不靠谱,因为怕误了二小姐的事,我还特地嘱咐家里的仆人将山上坟墓的位置跟车夫讲个清楚明白,谁知这车夫竟是这么离谱,待明日我让人前去车行找他们理论一番,替二小姐出出气。” 叶老夫人冷笑道:“这些话真真假假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也懒得再跟你再分辩。此事就此作罢,你不要再想着作出别的事来,否则就等着我儿的休书。” 李红儿有些恼羞成怒,索性道:“老太太,且不说今日之事是个巧合,只说自从叶昭回来,老太太便一心都在她身上,可曾想过子吟也是你的孙女?她是你一手养大的,你怎地只想到那个叶昭?难道在你心里,子吟就真的不如叶昭吗?叶昭就真的那么合你的心意?早知如此,何不早早地就接了她回来?” 叶老夫人闻言心中一震,随即眼含警告,怒视了李红儿一眼。但似乎也从她的语里想到了什么,思虑半天,最后还是厉声道:“我再说一遍,郭家来到之前你不要再想着动叶昭,否则就不要怪我不顾这么多年的婆媳之情。”说完扶着丁婆子,颤颤巍巍地回府。 等回到屋内,她左思右想也睡不着,生生熬了一夜,一大早便让人请叶知秋过来。 叶知秋见到母亲神情萎靡,急忙问怎么回事。 叶老夫人慢慢道:“你那媳妇昨晚说了一些话,说我们只想着叶昭,没有想到她的女儿。她的话倒是点醒了我。我想了一夜,有些话想跟你说道说道。” 叶知秋便坐下来细听。 叶老夫人道:“我们一心想着借助叶昭攀上郭家,以便使你早日升迁,竟也忘记了当日林氏之事。我心里担心那叶昭并没有真正忘记她母亲之事,万一将来她嫁到国公府,记起往事来,心里岂不恼恨我们?我们还能如愿以偿吗?我们这般替她谋划,会不会到最后养了个仇人?” 叶知秋也沉默了下来,许久方道:“当年林氏死后,叶昭有一段时间很是沉默,整日不说话,后来便有些木木呆呆的,我们每每见到她也是极不自然。所以花灯节她走失后,我们也听之任之,没有尽心寻找,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此次郭家之事,我们只想到了往后之利,却忽略了原本存在的症结,现在想想确实心急了些。” 两人沉思良久,叶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到了这地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那叶昭看起来也是像失忆的样子,我们也仔细打听过她确实摔坏过脑袋,不记得什么事了。” 叶知秋点点头:“目前看确实如此。我们先静观其变,一切等郭家来了再说。如果有可能,可以让子吟代替叶昭嫁到国公府,自然是甚好。但是这也要看机缘。不过子吟现在也可以作为我们的一个选择。且等将来再作谋划吧。” 第22章 国公府的漠视 于是这般大家都各怀心事地过了几天,便传来卫国公府到达江甬府城的消息。只是郭家人到了府城之后,直接住进了江甬府城都指挥使王国忠家的一所院子里。 那王国忠去年才调到江甬,本是守边多年的老将军,燕武帝体恤他为国争战多年,年纪老迈,便欲调他回京,王老将军老家是在江甬府,恳请到江甬地方任职,燕武帝允准,封其江甬府城都指挥使。王国忠与卫国公年轻时有些私交,双方子女也有些来往,所以卫国公府此次前来江甬,让人跟王家提前通了个信,那王家早早地把客人居处收拾出来,等着郭家一行人到后,便被王家安置在后面院子里。 叶知秋知道郭家已到江甬府城,颇为喜悦,待得知又入住了王老将军家,他更是高兴。这王国忠虽然是武官,但也是江甬府城的都指挥使,官级二品,此番如果也能跟王家攀上关系,对他仕途也是有利。 谁知一连三天,国公府的人也没有跟叶府有所联系。叶知秋开始有些不安,跟叶老夫人商量后,便先派丁婆子去王府给慧宁郡主问安,同时送些礼品过去。哪知道丁婆子连王府的大门都没有进去,王府的家丁直说国公府的人疲于奔波,要将养些日子,不见外客。 丁婆子带着礼品又回了叶府。叶老夫人叶知秋听到丁婆子的回禀后有些恼怒,怪郭家不知礼数。叶知秋劝说毕竟是国公府第,规矩大是有的,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得到的,又安慰一番,叶老夫人方才平息。 又过了几日,郭家还是没有消息传过来,叶知秋让人悄悄地打听一下,得知郭家人已由王家人陪着到城外的山庄里游玩狩猎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此时叶老夫人和叶知秋真的慌了,连孙一明都不时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这日叶昭一早便过来请安,只见叶老夫人脸阴沉沉的,见她行礼后没有像往常那样让她坐下,只是闷声不语。叶昭早从白银那里知道了缘由,心中好笑,却也不露声色。 半晌叶老夫人让她坐下,道:“郭家的人到江甬城已经十日了,却也不过来我们叶府拜访,我们的人过去也没有见到郭家任何人。堂堂世家之子,态度竟这般傲慢。他们这样行为,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叶昭低头道:“孙女不知其中原因。” 叶老夫人问道:“那郭家二公子,你小时候也曾见过他吧?” 叶昭想了想,皱眉道:“实在是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不敢胡说。” 叶老夫人道:“你们两家那个时候来往也密切,你母亲经常带你出入国公府,你定是见过他。”她转念一想,道:“不如明日你亲自过去王府,去拜见郭家的人,我想着他们再怎么着也不会不见你吧,毕竟你跟他们郭家是有婚约在身的。” 叶昭脸上略有羞涩,半晌为难道:“祖母,这样不太妥当吧,我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这样冒然去见他们,有些......”她声音低了下去。 叶老夫人哼了一声:“你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倒不重视。” 正待继续教训叶昭,忽见李红儿带着叶子吟喜滋滋地进来,还未行礼,叶子吟就扑到了叶老夫人怀里。叶老夫人除了叶子青,对这个孙女也甚疼爱,虽然不像叶子青幼时跟着她同吃同睡,但几乎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此时见她撒娇,脸上红扑扑地,心中爱怜,一时将对叶昭的不耐暂时抛去了一半。 叶老夫人:“吟丫头这般高兴,是有什么喜事?” 叶子吟连连点头:“祖母,我收到了王府的帖子,五日后要去参加王府少夫人举办的品茗会。” 叶老夫人闻言也甚开心,孙女可以参加官宦人家组织的各种宴会,那么便可以认识更多的世家子弟,将来不愁得一个好夫婿。她忽地想到什么,忙问道:“你说是王府?那个都指挥使王家?” 叶子吟点头:“是呀是呀。我从未去过王家,听说王家的宴会排场大得很,我一些闺中姐妹说王家那样的人家,甚少请人赴宴,这次办这么大的品茗会,还是第一次呢。”又凑近叶老夫人的耳朵,道:“知府家的二姑娘说,这次请的都是四品以上人家的姑娘,那些官阶低些的都没有收到帖子。知州家的大小姐气也气死了,她就没有收到请帖。” 叶老夫人听到王家,一下子就想到了郭家人,忙问道:“我们府里,单是你收到了帖子?” 叶子吟傲然道:“帖子是只给我的,我是叶府嫡女呀。”她扫了眼已经进来的芳姨娘和叶子兰,又看看叶昭,哼了一声。 叶老夫人心下想着别的事,却见丁婆子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张名帖,道:“老太太,刚门口有小厮收到两张请帖,说是请我们家两位小姐去赴宴的。” 叶老夫人接过一看,正是王家的帖子,请的是叶昭和叶子青。 叶子吟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瞪着丁婆子道:“看门的人怎么回事?早上单只送了请我的帖子,还说只有一份,怎地现在又弄出这两份来?” 丁婆子忙回道:”方才小厮讲了,先前只收到一份是三小姐的,后来王家的人又送过来了两份,说是早上那会儿漏下了。又知道姑娘们都在老太太这里请安,所以便都送到这里来。” 李红儿和叶子吟心中气恼。 叶老夫人心中若有所思,道:“下人们一时忙乱出错也是有的。”又安慰叶子吟,“你经常出入各家的宴会,你二姐姐和四妹妹却是甚少参加这样的活动,你要多教教她们,等那日过去王府不可丢了我们叶府的脸面。” 叶子吟方才脸色缓和。 叶老夫人对李红儿道:“姑娘们参加王府这个品茗会,你要比以往重视一些,该去添些新衣裳新首饰的,将来在宴会上,那是我们叶府的光彩,不要被人看低了去,让老爷没脸。” 李红儿心里也是这般想的,便答应这两日便带着她们出外面采买。 大家又在一起说了会话,便各自散去。 叶老太太等晚间叶知秋回来后,跟他说了王家品茗会的事情。两人都想到了约摸是郭家背后的操作,目的就是想先见一下叶昭。 叶老夫人气恼地又对郭府一顿讥讽,却也对郭家的无视无可奈何。这段时间由于郭家一直没有公开露面,更有传言说卫国公府早已经离开了江甬府城,所以有不少的人家都在背后议论叶家,说郭家与叶家的亲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还附带了许多不堪的闲话。 叶老夫人和叶知秋也是尝到了自酿的苦酒,打掉牙齿往自己肚里咽,却也不知如何收场了。叶知秋深知官大一阶压死人,何况不止一级,哪敢真正地去诋毁国公府第。 这次王府的品茗会,十之八九跟郭家有关,母子两人却也不敢造次了。叶知秋殷殷地叮嘱老夫人着人多方教导一下叶昭姐妹三个,当日好好表现,不要失了分寸。 晚上叶昭正在房间看书,白银走了进来,低着头道:“夫人那里说明日带小姐出府去采买些衣物。” 叶昭扫了她一眼,道:“是不是又被打了?” 白银转过脸,吸了下鼻子:“没事。” “过来。”叶昭抬手挑起她下巴,脸上五个掌印鲜明得很,“都这样了还没事?” 白银道:“今日还好,只是夫人打了两耳光,小少爷和三小姐不在,要不然挨得更多。” 叶昭:“可有后悔跟着我?” 白银:“一开始有的,后来没有了。” 叶昭微微一笑,却也不问她缘由。 白银也不解释,给叶昭添了些茶水:“小姐看了那么多的书,一定是个才女。” 叶昭看看墙壁上的书架,“那些书都是我娘留下来的,左右没事,读读书打发时间也好。” 白银赞道:“先夫人肯定也是个才女。” 叶昭遥想一下,点头:“我娘是个真正的才女,我不如她。” 白银:“如果你一直在府里,定会继续读书识字,肯定也不比先夫人差的。但是你走失到了山里,每日还要干那么多的活,那户人家怎么可能让你去读书呀。” 叶昭:“是呀。不过村子里的教书先生时常给我些书,让我牧羊的时候看。” 白银:“先生有那么好呀?他们为啥给你书?” 叶昭:“因为我聪明呀,我过目不忘。” 白银:“真的吗?” 叶昭:“自然是假的。” 白银见又被她戏耍,撅起了嘴:“小姐惯会耍我。”又笑道:“不过你放羊的时候居然学会那么多的本事,也挺好的。” 叶昭:“要不也送你去放几年羊?” 白银跺脚。 叶昭放下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她。 白银忙问是什么。 叶昭道:“以后遇到找你麻烦的人,你偷偷把这些药粉洒在他们身上,他们便会痒得不行,如果用手挠,会越挠越痒,自然顾不上理会你了。” 白银大喜:“小姐有这好东西早点给我嘛,害得我白白受了这许多罪。” 叶昭:“以前也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呀?你受罪干我屁事?” 白银撇嘴:“小姐读书人还说屁呀屁的,粗鲁。”扬起小脸,“我早就是小姐的人了。” 叶昭点头:“我知道,当日在山上,你陪我跪在我娘坟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白银使劲地点点头,忽地道:“那么我的名字可不可以改一下?” 叶昭:“为啥?白银不好吗?我觉得比白荷花好。” 白银:...... 第23章 谁不喜欢吃瓜呀 次日一早,叶府门外,李红儿带着姐妹三个,分乘两辆马车,来到江甬府城最热闹的大街上。 她们先是到成衣铺,李红儿让叶她们自己去挑选喜欢的新衣。叶昭无所谓,随便让白银给她挑了一套,叶子兰稍微花了心思挑了件粉色的衣裳。只有叶子吟,试来试去的怎么也挑不好,一会嫌颜色不好,一会嫌样式不好,一件件穿上又脱下的,要李红儿帮她看看怎么样,间或也问叶昭叶子兰如何如何,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围着她一人打转。 叶昭甚不耐烦,便装着要如厕,让白银带她出来。 她四下张望着,街上倒也热闹得很,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旁边各类铺子吃的用的很是齐全。 “阿昭姑娘?”旁边一人轻声道。 叶昭闻声看去,只见一年轻男子推着个车子正惊喜地看着她,原来是顾七郎。在这里看到了认识的人,叶昭心下也有些欢喜,冲他点头打招呼。 顾七郎推着货车兴冲冲地奔到她身边,道:“真是的你呀。”上下打量着叶昭,“前些日子我去陆家村,陆家阿奶说你被接回家了,你竟是城里的官家小姐呀。”眼里满是惊奇。 白银介绍道:“这是叶府的二小姐。” 顾七郎闻言忙躬身又给叶昭见了个礼。 叶昭看了白银一眼,道:“他是经常去陆家村卖货的货郎,照顾过我几次。” 白银哦了声,对顾七郎道:“多谢你曾照顾过我家小姐。” 顾七郎连连摆手:“哪里是我照顾阿......叶姑娘,是叶姑娘帮过我们。”又喜不自禁地对叶昭道:“这些日子我们的香榧生意竟是极好,几个哥哥终日忙得腿脚不停歇,我大哥经常念叨我们是托了叶姑娘的福,要找个时间好好谢谢你呢,不曾想那日知道你离开了陆家村,我家哥哥们好一阵失落。谁知老天保佑,竟在这里遇到了叶姑娘。” 叶昭也为他们高兴:“你们兄弟不仅勤快,还有脑子,生意好是你们自己挣来的,我不过是动动嘴而已。” 顾七郎笑道:“今日真是巧了,我大哥在前面几条街刚租了铺面,叶二姑娘去坐坐可好?我哥哥们如果知道你来了,定会很开心。” 叶昭笑道:“今日确实不便,改日我去你们铺子瞧瞧看。” 顾七郎连忙指了指铺子的位置。又忙得从车上拿了些坚果出来,白银忙接了过来。 接下来二人闲聊些分开的事,知道了陆阿奶的身体不是太好,顾家兄弟经常送些药材过去给她。陆牛牛也带他去看了那两只小狼崽小黑小贝,长大了许多。 他们唠叨着,那边李红儿带着挑好衣服的叶子吟叶子兰走出铺子,远远地看见叶昭跟个推车的男子笑着说话。李红儿皱下眉头。叶子吟早就喊叫白银过来。 白银看见,忙碰了下叶昭,叶昭对顾七郎点头分别,顾七郎推车回去。 “那个男人是谁?”李红儿见叶昭白银过来,问道。 叶昭:“以前偶尔去陆家村的一个货郎。今日无意中碰到,便顺便问问他陆家村的一些人怎么样了。” 那边白银忙递上一些坚果,李红儿嫌弃地看了一眼。 叶子吟却道:“也不知道干不干净,谁要吃呀。”鼻子轻哼。 叶子兰笑着取了两颗香榧。 一行人又来到了珠宝首饰铺子,这家头面店在江甬府城名气不小,有三层楼,里面的东西价格不菲。江甬府城的大户人家多在此处购买金银首饰。平素李红儿嫌贵不会来这里,今日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在品茗会上一鸣惊人,又加上老夫人和叶知秋再三叮嘱,便咬咬牙带她们过来。 叶子吟自是欢天喜地,进去就挑选些喜欢的饰品,叶昭叶子兰也很清楚李红儿的用意,叶昭随意拿了枝珠钗,便坐在窗前,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叶子兰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对珍珠耳环并一条金项圈,李红儿盯了她一眼,她忙又把项圈放回去,李红儿轻声哼了一下。 一时有几个官家小姐也带着丫环来到店里,叶子吟看去其中一位有些眼熟,好像是个四品官家的女儿,彼此点头算打过招呼,那几位小姐径自上三楼去。三楼的首饰更加精美一些,自然价格也更贵。李红儿想着只要是这家店里的东西,一楼的也可以了,二楼三楼她也不想上去再多花钱。 谁知叶子吟见那几个小姐上去,便不愿意了,磨着李红儿要上三楼选首饰,嫌弃一楼的不好看。李红儿无法,只得陪她上楼,叶子兰忙跟上,叶昭却借口有点累就在那里坐着歇息。 等她们上了楼,白银道:“二小姐,你为什么不上去看看?” 叶昭:“我不想看后娘的脸。很难看的。” 白银扑哧一笑,却又正色道:“不过她们到了那日打扮得比二小姐好看,你心里愿意吗?” 叶昭轻拂了下自己的脸蛋:“我这天生丽质,用得着那些金银俗物来妆饰吗?” 白银翻下白眼:“是谁说喜欢那些黄白之物的,这会儿倒说是俗物。” 叶昭语塞,嘿嘿然笑笑。 忽得听到楼上吵嚷的声音: “是我先看中的,给我!” “你又没有付钱?怎么能算你的?” 接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叶昭白银对望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想看热闹的八卦之意,急忙起身往楼上跑。 原来是叶子吟看到了一支打造华美的金步摇,正欣赏间犹豫价格昂贵,担心李红儿不给她买。谁知道那个四品官家的姑娘也看上了,便取过来让店家给包了。叶子吟就不答应了,两人便开始口角,旁边的丫头也帮着自己小姐吵架,进而丫头们推搡了起来。 叶昭见大家的目光都在场中的两人身上,她和白银依然找了个临窗的座儿,坐下来吃瓜,白银甚至掏出了一把香榧来,叶昭更是来了兴致。 双方好一阵吵嚷,各自的丫环也有些头发散乱了。店里伙计早把掌柜的叫上来,左劝右劝的,终于让大家先住手,他又找出了个差不多样式的步摇来,李红儿看着跟那个金步摇差不多,但是价格便宜了不少,便说就要这个,又跟叶子吟低语对方父亲官阶比叶知秋高一些,让她识趣些不要与之争吵。叶子吟生气归生气,也无可奈何,眼见那个四品官家的小姐得意地将金步摇包好收起来,心中更加气闷。 那四品官的小姐冲与她一起来的两位小姐炫耀着,正要下楼,忽然听到外面街道上声音哗然,她们的一个丫头往窗外看了看,叫道:“是锦衣卫。” 其中一个小姐脸上马上现出兴奋之色:“有没有看到大都督?” “有一辆大马车,不知道大都督在不在车里。” 那小姐马上向旁边的窗户走去,扒着窗沿往外观看,一边看一边跟也围过来的两个小姐妹说:“那个大都督啊,生得真真俊美不凡,世间没有人能比。” “你见过了?这么夸人家。”一人道。 “我京城里的表妹前些日子来我家里串亲戚,她听说锦衣卫现在在江甬府办差事,提到了那个大都督,赞不绝口。” “锦衣卫都是冷面冷血的,她们不害怕吗?”一个小姐说。 “害怕呀,但是人家长得就是好看呀,我表妹还说京城的那个首辅也生得好看,跟大都督两人在京城里是出了名招姑娘们喜欢呢。每每出街,都会引起姑娘家的追哄呢。” “真有这么俊美么?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 三个人看着那辆大马车,眼睛瞪得溜圆。 第24章 背上扎个蝴蝶结 三位小姐叽叽喳喳看着说个不停。 叶昭白银对望一眼,叶昭悄声问:“你觉得那个大都督如何?” 白银悄笑道:“是好看呀,就是太冷了些,我不敢细瞧的。” 两人笑着也伸出头来往窗外看,外面百十个锦衣卫骑着马走了过来,一个个虽然身带肃杀之气,但也精神抖擞,气势迫人,引得街上的女孩子偷眼观看。叶昭心想,这些年轻人衣服下边应该都是肌肉健硕吧,要是放在她那个时代,一定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妥妥的养眼的美男花样。 她忍不住轻声吹了下口哨。 白银不解:“小姐,你这呼哨是什么意思?” 叶昭微笑:“嗯,就是夸赞这些锦衣卫的意思。你看他们一个个地神气得紧,让人忍不住想吹......哎哎你不要......” 白银已然冲着下面的锦衣卫吹了声呼哨,还特别的响。 叶昭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脸,白银,你莫说认识劳资! 这声呼哨听得下面几个侍卫抬起了头来,正对上白银的笑脸。他们皱起眉头,彼此相望,狐疑这个小姑娘怎地不怕他们?几个不禁低语起来。 白银见他们脸色不善,便有些害怕:“小姐,你说得不对吧,他们......他们看起来有些吓人......” 叶昭从指缝里往下看,慢慢道:“岂止是吓人,他们在用眼刀你呢。” 只见前面的一个侍卫转过马头,往这边过来。 叶昭一见大喜:“莫怕莫怕,熟人熟人!” 白银也看了他,兴奋道:“是那个羊......蛇呀!” “不要乱叫,人家有名字的。”叶昭警告。 “哦哦,是叫如影,还有一个叫随行,怎么看不到那个嘞?” 两人头又往外伸了下,便看到那辆大马车停在转弯处,方才因为视角原因没有看到。 那锦衣卫如影听到几个手下说有个姑娘对着他们吹了声呼哨,登时不悦,不怕他们锦衣卫尚可,怎么还能调戏他们?而且还是个小丫头!于是气冲冲地扯马过来。 待到跟前看上去,那白银冲他招手,如影那怒气便也差不多消散了:“原来是你呀。”又看向叶昭,叶昭没奈何放下手,如影便冲她点头道:“叶二姑娘好。” 叶昭尴尬地笑了下,忙一把扯了白银,离开窗口就往楼下跑。那边窗口的几个小姐见锦衣卫侍卫居然跟叶昭她们打招呼,目光里纷纷现出惊奇之色。 那李红儿方才带着叶子青下楼去跟着掌柜的结账,叶子兰也跟着,一时倒没有注意到锦衣卫,这时看到叶昭白银下楼,不悦道:“你们在上面这么久干什么?不知道跟紧我们吗?” 叶昭忙点头,又怕此时出门碰到锦衣卫尴尬,便佯装看一只手钏拖延些时间,想等着锦衣卫离开了再说。 李红儿以为她还要买这个首饰,心里便觉不好,她是想等回家路上,找个小店铺再给叶昭叶子兰买两件打发了了事,这里的东西太贵,她心疼。于是便道:“方才你们两个没有相中别的东西,等下回去的路上还有家头面铺,我们去那里再看看。” 正在此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几个锦衣卫冲了进来,吓得店伙计一个激灵,忙喊掌柜,掌柜的脸色也不好,硬着头皮上前陪笑道:“几位锦衣卫大人,需要些什么?” 领头的正是如影,他方才回去跟马车里的慕辰说看到叶昭和白银,没想到慕辰让他请叶昭过来,他二话不说,立马回来找叶昭。 叶昭见状心里叫苦不迭,只听如影道:“叶二姑娘,我家大都督有请。” 场上众人皆是一愣,纷纷看向叶昭。 叶昭紧张地道:“叫我?叫我何事?” 如影道:“大都督受伤了,请姑娘前去医治。” 叶昭看他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腹诽你们大都督受的哪门子伤呀?受伤了你还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却也不敢回绝,只看着李红儿道:“母亲,你看......” 前些日子锦衣卫送叶昭回府,李红儿后来也知道了,只道锦衣卫凑巧遇到她们,便捎她们回城,也不太当回事,此时听到要叶昭去医治大都督,不免诧异。听叶昭出言问她,便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地会医术?” 叶昭低声道:“以前放羊时经常要照顾受伤的羊儿,便也跟着学会些紧急医治之术。” 那边如影催促:“二小姐快点,大都督不耐烦等人。” 叶昭:不耐烦就走啊! 李红儿不也拦阻,忙道:“你快些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你不用着急,照顾好大都督。” 叶昭白银跟着侍卫离开。这里掌柜机灵得很,猜测面前这个女人肯定跟锦衣卫有些关联,急忙请她们入座,上了点心茶水,又偷偷给方才买的首饰打了个小折扣,一时李红儿心里舒服得很。叶子吟心里对叶昭去医治锦衣卫的头领却是有些妒忌,咬着嘴唇心里思量着。 那边叶昭白银被带到马车前,随行掀开帘子,示意叶昭进去,叶昭只得上车,白银被他们隔在车外。 叶昭一进车内,便嗅到一股血腥味。她忙上下打量端坐着的慕辰,见他身上黑色锦衣上血迹斑斑,一时倒看不出哪里受伤,不禁拧眉。 慕辰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慢慢地转动下左肩,便看到肩膀斜下方衣服破处,有一片血渍,隐隐看到伤口似还在流血。 叶昭见状忙扳过他肩膀,撕开伤口处的衣服,复又看到后背上几道疤痕,想来是旧伤留下的。她伸手入怀要掏止血药,却蓦地想起上次给他止血时已用完了,后来说要配制一些,本想让白银去找如影讨要药材,又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弄得忘记了。 正不知要如何处置之时,一只手递过来一只小瓷瓶,慕辰道:“用这个。” 叶昭接过来:“你随身不是带着药的吗?”上次还哄骗她的药来着。 慕辰:“上次见你随身携带药物甚是方便,以后便也学着带在身上了。”居然振振有词的很。 叶昭没好气地接过来,给他上药,又道:“既然有药,为何自己不洒上了止血?” 慕辰:“伤在后背看不见。” 叶昭:“可以叫侍卫。” 慕辰:“他们不会打蝴蝶结。” 叶昭不禁咧嘴一笑,伸手:“上次的帕子呢?” 慕辰:“扔了。” 叶昭腹诽,只得又从怀里取出块帕子,拿在手里比了半天,发现这个地方不好包扎,需要长一些的绷带。 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犹豫一下,这次是大白天的,还在大街上,如果自己衣裳残破着出了马车,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绯闻。 慕辰摞起自己的衣襟:“撕这个。” 叶昭心里想着真是上道,便就着衣缝处撕了长长一条,将手帕按在伤口上面,开始缠布条,慕辰倒也老实地配合着转身抬胳膊。 叶昭即使再小心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慕辰的身体,她能闻到对方身上除了血气之外,隐隐有股极为清淡的香气,一时辨别不出来是什么香,倒也好闻得紧。 叶昭最后在慕辰的背后绑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她端详一下,想着当慕辰出马车时背上顶着这么个蝴蝶结出现在众人面前,会是怎样一副画面,不禁失笑。 慕辰见她嘴角弯弯,眸色闪过一丝亮色,却转瞬即逝。他淡淡道:“上次你说让丫头过来找如影拿些药材,一直没有见到她过来。” 叶昭拿起方才的瓷瓶:“这个不错,就顶一次医药费吧。”这可是锦衣卫的伤药,岂是平常之物可以比的。叶昭还是识货的。 慕辰:“今日这次呢?” 叶昭:“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讲。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慕辰点头,作了个请便的手势。 叶昭掀开帘子下车,只见马车旁边几个侍卫和白银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香榧。 白银看见她出来,笑道:“侍卫大哥们很喜欢这些坚果呢。” 随行点头道:“吃起来甚香,从来没有见过的。你们从哪里买的,我们也去买些过来磨牙。” 白银忙指了指方才顾七郎说的位置,殷勤地道:“那边有个铺面,店家姓顾,独家专卖这个坚果,你们去了就报我们二小姐的名字,他们肯定给你们打个大大的折扣。” 锦衣卫:我们的脸就是折扣券,哪个店铺看到了敢不买账?还用你们大小姐的名头?心里又有些愤愤不平! 叶昭见状急忙拽着白银离开。 那几个锦衣卫纷纷盯着如影随行:两位小头儿,今天我们心里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而且是两次,而且是被同一个人! 如影随行颇为同情地点头:理解!但是没有办法,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个小丫头的头儿——我们的头儿现在很有兴趣!所以,忍着! 昭白银回到珠宝首饰店,李红儿了带着她们离开,路上又给叶昭叶子兰添了一些首饰,叶子兰心里对那些首饰不甚瞧得上,但看着叶昭浑不在意,她也不敢面露不满,李红儿对她们的识趣倒很满意。 第25章 品茗会 在等着参加王府品茗会的几日内,叶知秋暗里又叫人去王府打听郭家人是否已回城,得到的消息是郭家几人还在农庄,暂时没有回城的打算。 叶知秋和叶老夫人猜测不到郭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卫国公府要与叶府结亲的消息,随着郭家离了江甬府城这数日而逐渐淡了下去,甚至还传出了叶府痴心妄想,想要攀附卫国公府的传言。弄得叶知秋十分尴尬,那些前些日子还对他极尽示好的官员,见了他隐隐有嘲笑鄙夷之意。就连他的大女婿孙一明,也开始质疑他的言辞。 叶知秋跟叶老夫人商议过几次,对于郭家这样的置之不理一时也无可奈何,只好先打起精神来应对王府品茗会。 深夜,江甬府城都指挥使司。 慕辰处理完公务回到后院,如影拿了一罐东西进来,道:“大都督,王大人让人送了罐好茶,说是皇上赏的南召进贡的茶,请大人尝尝。” 慕辰曾跟王国忠同在边关御敌,共同打过几次硬仗,王国忠对这个后辈极为欣赏,这次慕辰来江甬府城公干,他甚是高兴,经常邀请慕辰家去用饭,也时不时地送些东西过来。 慕辰看看那罐茶,问道:“明日就是王府的品茗会?” 如影点头。 慕辰:“郭家的人回城了吗?” 如影咧咧嘴:“大都督料事如神,郭家的人刚刚悄悄地进了城,还是王大人下令给开的城,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又住进王府了,外面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 慕辰淡淡一笑:“叶知秋这个人算计太多,一盘好棋生生让他给毁了。” 如影点头:“可不是嘛,也不看看郭家是什么人?就想逼着让亲事过了明面,那可是卫国公府,岂会被他一个小小的从四品拿捏?这下好了,得不偿失,估计叶知秋后悔地要撞墙了。” 忽想到什么,忙问:“大都督,你说明日慧宁郡主他们会私下相看叶二姑娘,那么叶知秋应该也会猜到吧?” 慕辰:“会。而且慧宁郡主也知道叶家会猜到。” 如影:“两家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打哑谜呀。这搞得神神秘秘的。” 慕辰:“郭家私下见叶昭,就是下叶知秋一个面子,警告他不要再作妖,主动权不是在他们叶家。 如影:“等见了面,郭家如果瞧上叶二姑娘?” 慕辰:“那就皆大欢喜,各遂己愿。” 如影:“如果郭家瞧不上叶二姑娘呢?” 慕辰道:“一拍两散,各自回家。” 如影:“他们这样明里暗里的较量,只是可怜叶二姑娘被当成一个棋子,随意地摆来摆去。” 棋子?慕辰嘴角微弯,又想起前几天锦卫衣从陆家村调查回来的消息。叶昭确实救过江离,江离那次伤得厉害,在那里养了数日。慕辰露出几丝意味深长地笑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有些玩味的笑道:“也许是棋手也未可知。” 如影见他家领导这副样子,便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随手往嘴里扔了颗坚果,吃得很是有味。 慕辰:“吃的什么?” 如影忙从口袋掏出几颗递了过去,道:“香榧。那个叫白银的丫头前几日给过我们尝了,弟兄们觉得吃着挺好,就去她说的那家顾氏店铺买,谁知这坚果紧俏地很,竟是被人全部定了,外面的人根本买不到。” 慕辰接过来剥开,道:“你们肯定会弄到。” 如影贼兮兮地道:“嘿嘿,我们锦衣卫的面子不要了吗?那顾家的人再为难,也是挤了些给我们,后来随行搬出了叶二姑娘,你猜怎地?那掌柜马上又给我们送了许多,说是叶二姑娘的朋友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给的。” 慕辰:“你们给钱了吗?”这坚果味道不错。 如影马上道:“给了。他们不要,我们硬塞给他们的。”心里窃喜幸好当时听了随行的话,没有去占那个便宜,不然这个时候他哪里能这么的理直气壮,一副正气凛然地回答大都督的话。 慕辰嗯了一声,拿起一卷宗,挥手让他离开。 如影方转身,慕辰又道:“回来。” 如影利索地过来。 慕辰翻着卷宗,一指桌子,道:“香榧都留下。” 如影无语。 次日一早,叶老夫人和李红儿便把三姐妹好一番收拾打扮,再三叮嘱,三人方坐上车往王府去。 待到了王府门口,只见门前马车挤成一片,叶家的车子根本靠不到跟前。她们在车上待了好久,方才到了门口,三人下车,各自扶着丫头,被门口迎接的婆子带到了花园。 花园里已是深秋,但因为是江南,树木倒也还长得青绿,一些秋日花卉比如菊花也摆了许多品种,所以花园里还是姹紫嫣红,生机一片。 已有了不少官家小姐到来,三三两两地或坐或站,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叶子吟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相熟的小姐妹,便带着叶昭和叶子兰过去跟她们打交道。她们跟叶昭叶子兰不熟,叶子吟也不介绍,所以大家也只点点头,相互打量些衣服首饰,便各自跟相熟的人聊天。 叶昭对这些真的是不喜欢,便跟叶子吟说要去一边坐着。叶子吟因为祖母母亲一再交待她看好叶昭叶子兰,心里很不乐意,但也只好四处带着她们,正嫌二人跟两条尾巴似的惹人厌,听叶昭如此说,正中下怀,便让她不要乱跑,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喝茶,等下她过来找。叶子兰有自己的小心思,知道叶子吟也不耐烦她,便说腿疼,跟着二姐姐一起歇会儿。 一时叶子吟跟着几个小姐走开,叶昭和叶子兰坐在树下歇息。 叶昭道;“四妹妹不必陪我,你可以找自己相熟的人玩去。” 叶子兰微笑:“二姐姐,这里的小姐我几乎不认识,还是跟着姐姐,心里踏实点。” 叶子兰的眼睛四下看来看去,不时跟叶昭讲一句话,叶昭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两个端茶送水的小丫头看到二人,忙端了两杯茶水送到二人跟前,白银和叶子兰的丫头接了放在她们各人身前。 那两个小丫头很是伶俐,一个圆圆脸的年纪小一些,对二人道:“那边正在举行猜茶游戏,通过喝茶说出茶叶名称的还有彩头,两位姑娘不去凑凑热闹?”手指指了远处,那边聚了不少小姐丫头,不时传出喧哗声。 叶子兰扬头看了看,笑道:“算了,我也不懂茶。还是不去丢人了。”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丫头道:“那边还有别的游戏,作诗的、画画的、弹琴跳舞的,都有不少人呢。”又指了另外一个院落。 任两个丫头怎么说,叶昭叶子兰只是兴致缺缺的样子,两丫头一笑便也走开。 叶子兰道:“她们倒也是好心,怕我们坐着闷坏了,劝我们去找点乐子呢。” 叶昭淡淡看她一眼,不说话。 一位四十多岁的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花园里,她扶着丫头,慢慢地走着看着,不时地跟各位姑娘打下招呼,那些姑娘也忙不迭地冲她行礼。 叶子兰注意到了这位夫人,见她慢慢地走了过来。她忙站了起来,微笑地冲着那夫人行了个礼。叶昭也慢吞吞地起身行礼。 那夫人笑着打量着二人:“你们是谁家的姑娘?看着眼生一些。” 白银忙道:“我们是叶家的。这是二姑娘,这是四姑娘。”她分别指了下叶昭和叶子兰。 那夫人旁边的丫头也道:“这是我们王府的夫人。” 叶昭叶子兰又开口叫王夫人。 王夫人看看她们,又看看远处的人群,笑道:“两位姑娘想来喜静,看来不太喜欢那些玩乐,是我们做主人的没有招呼周到。” 叶子兰娇憨地连连摇手,道:“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讲,是我姐妹两个愚笨,不敢在众人面前献丑,只好躲在这里了。” 王夫人笑道:“既然这样,那便随我去后面吃些点心吧,喝了那些茶水,总要点补些吃的。”也不容二人开口拒绝,转身慢慢地往后面走。 那丫头微笑着示意叶昭叶子兰跟上来。 叶昭一笑,随即跟了上来,叶子兰也扶着丫头跟在后面。 一行人穿过一个小角门,来到一所僻静的小花园,里面树木花草更为精致一些。园中有座假山,山上有个凉亭。 王夫人带两人到了厅中坐下,有人摆上茶水点心来。 王夫人笑道:“这人啊,年纪大了,看到你们这朝气的模样,自己的心里也觉得年轻一些呢。”又看了看叶昭:“叶二姑娘,是第一次来我们王家的花园吧?” 叶昭点头。 老夫人笑道:“别的不敢夸口,我家这个园子我们老爷也是花了心思的。”抬手指着假山上的亭子,“站在那个凉亭,可以俯瞰整个花园的景致。叶二姑娘可有兴趣上去一观?” 叶昭心里早知缘由,便大方道:“却之不恭,叶昭便去欣赏一下。” 立即有丫头过来带着她离开,白银忙紧紧跟着。 叶子兰见状也要跟去,王夫人则笑道:“四姑娘留下陪着老身可好?你们一下子都走了,老身顿时觉得身边冷清了些。” 那毋庸置疑的口气令叶子兰不敢再坚持,只好坐下来。 王夫人道:“四姑娘不用担心你二姐姐,上面丫头婆子侍候着呢,且你在这里,抬眼便能看到她。” 叶子兰抬头果然看到叶昭白银跟着丫头慢慢上了假山,白银被挡在亭外,只叶昭进入亭子,叶子兰可以看到叶昭及亭外站立的白银,亭子里旁的人却是被树木挡住,不知道里面还有谁。不过她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猜测,左不过是郭家的人,她本想跟着叶昭去混个脸熟,没想到郭家这般谨慎,她只得悻悻作罢。 第26章 两拳打在棉花上 这边叶昭进入亭子,看到一男一女坐在那里。男的十七八岁,俊雅清秀。旁边的女子二十岁左右,容貌姣美,气质高贵。两个人衣饰华丽无比,便是静坐着也会散发出不容亵渎的气势。身后有几个丫头婆子,穿着打扮也是不俗。 叶昭弯腰一礼,冲着那女子道:“叶昭见过郡主。” 那女子正是慧宁郡主,她盯着叶昭,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却也不叫叶昭起身。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叶昭身子有些摇晃。慧宁郡主方才淡淡摆手:“起来吧。” 叶昭起身,旁边那个年轻男子亦站起来,对着她微笑。 叶昭福了下身子,行了半礼,道:“郭二公子安。” 那人正是国公府二公子郭望舒。他听到叶昭这般称呼于他,心里略有些异样,便笑道:“昭昭小时候叫我二哥哥,如今这样称呼,显得生疏了。” 慧宁郡主皱眉道:“你也说是小时候的事了。如今你们都大了,男女有别,不要再哥哥妹妹的叫了。” 叶昭点头:“郡主说的是,叶昭记下了。” 郭望舒看了下慧宁郡主,眼中闪过一线不悦。 慧宁郡主装作没有看见,对叶昭淡淡道:“你早猜到是我们了?” 叶昭不语。 慧宁郡主身后一个婆子轻声叱责:“大胆,郡主问话要回答。” 叶昭顿了下,道:“是。” 慧宁郡主指了下凳子:“坐下吧。” 有丫头先过来在凳子上铺上软垫,请叶昭入座。 叶昭点头,随意坐了上去。 旁边众人都是一怔,一般闺阁女子,尤其是官家千金,行坐皆有教导,一张凳子只会坐小半侧,这叶昭却似浑然不知,几乎坐满整张凳子,且状似无意把一条腿架在了另一作腿上,虽然在裙子下面,但旁边的丫头婆子却也都瞧见了。慧宁郡主面色冷淡地低头喝茶,郭望舒神情略有些尴尬。 叶昭注意到大家的目光,便讪讪放下了腿。 旁边也已上了茶水糕点果子,令叶昭惊奇的是居然有一盘坚果是香榧,想来顾家的生意做得不错,居然在这里看到了他们的炒货,不过这盘香榧是剥好的果仁。 郭望舒见叶昭眼望那香榧,便把盘子推向了她,轻声道:“尝一下看看,以前应该没有吃过。” 叶昭谢过,取了几颗放在嘴里咀嚼,这坚果自己剥着吃才有趣,处理干净的吃起来总是少了些味道。 郭望舒含笑道:“可还喜欢?” 叶昭点头。 郭望舒立即回头道:“小翠,你包一些给叶二小姐带回去。” 叶昭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那叫小翠的丫头已答应着出去了。 郭望舒还要再说什么,慧宁郡主看看他摇头,他便住口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叶昭。 慧宁郡主放下茶杯,早有丫头接了过去。她语气清冷道:“叶二姑娘平素喜欢做些什么?” 叶昭:“喜欢做什么?”她嚼了下香榧,想了想,“放羊。” 一时众人都愣住了。后面有个丫头想笑,却被个婆子横了一眼,忙低下头。 慧宁郡主与郭望舒对望下,皆一脸愕然。 慧宁郡主道:“叶府里有羊吗?让你放?” 叶昭摇头:“是山里有羊,我放了七年羊了。这里的家里没羊。” 郭望舒知道叶昭走失几年生活不易,却也没想到她在山里竟到牧羊的地步,想来生活极其好艰难,现在听她说起,心下有些恻然。 慧宁郡主又道:“你会些什么?比如读书绘画?唱歌跳舞?” 叶昭一一摇头:“不会。” 郭望舒道:“我记得你三岁就启蒙,六岁就熟读四书五经。”那时的小昭昭,还经常缠着他问东问西,聪明得紧。 叶昭:“都忘记了。”眼中有迷茫之色。 郭望舒服心里怜悯,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类,你可想学吗?” 叶昭摇头:“不想。我觉得放羊挺好。” 慧宁郡主扭过脸去伸手,丫头忙把茶盏送上。 叶昭看着桌上的糕点,忽然不好意思地娇笑了下,道:“一早起来为了参加这个品茗会也没吃东西,这会有些饿了,我......” 郭望舒忙将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又叫人再去准备点吃食,叶昭忙摆手:“这些就够了。我以前可没吃过这么精美的点心。”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郭望舒看着她,轻声道:“昭昭,这些年我母亲一直念叨着你。” 叶昭心中一滞,却咬了口糕点,慢慢道:“那多谢国公夫人。” 郭望舒微怔:“你小时叫我母亲姨姨的。你都忘记了?”心中有些失落。 叶昭嗯了声,道:“小时候的事都不太记得了。”又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大口,不像大家闺秀般细嚼慢咽,差点咽到自己,咳了几下,眼里泛出了一点湿意。 郭望舒忙递杯水给她。 叶昭急忙接过杯子,咕咚饮了一口,放下杯子,长吐一口气,随手擦了下嘴,又拍拍身上掉下的糕点屑。 慧宁郡主双眉拧得更紧了。 郭望舒又给叶昭倒了杯水:“慢点吃,小心咽到。” 叶昭双手直摇:“不吃了,吃饱了。” 郭望舒又说了些叶昭小时候的事情,叶昭只说忘记了便不接话。慧宁郡主也随意问了些叶昭回城后的情况,叶昭便说祖母父亲待她很好,并不多言。 一时气氛有些沉默,郭望舒忽道:“昭昭,你想去国公府吗?” 慧宁郡主立马转头看他,脸色有些许变幻,郭望舒装没看到。 叶昭却慢慢问道:“去国公府干嘛?” 慧宁郡主又和郭望舒对望,她是真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慧宁郡主审视她一番,道:“国公夫人曾和你母亲有口头约定,给你们定了娃娃亲。这事情你不知道?” 叶昭:“不记得了。” 慧宁郡主:“你祖母父亲应该跟你提起过。” 叶昭点头,淡淡地道:“是。但是无媒无聘。” 慧宁郡主被她这个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又道:“我们还没到江甬府城,便收到了信儿,城里满是卫国公府要跟叶家结亲的传言。” 叶昭:“你们不是已经破局了?且叶家也摊上了趋炎附势的名声。” 这么直白!慧宁郡主秀眉微挑:“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心里有了揣测,但不敢确定。 叶昭正色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的意思。你们已对外明示,国公府跟叶府没有所谓的结亲之说。” 真是心累!扮了半天傻子了他们还问她要不要进国公府。叶昭不想再装了,站起身来,轻声道:“叶昭,言语粗俗,举止无状,不配入国公府;叶家,无凭无媒,不宜与之结亲。” 说完她看着慧宁郡主:懂? 慧宁郡主点头。 叶昭随即出了亭子,示意白银转身就走。 郭望舒:“昭昭,你......” 叶昭吐出一句话:“后会无期。”转角人影消失。 郭望舒呆立在那里,茫然问道:“她是什么意思?” 慧宁郡主悠然道:“就是字面的意思,她不想嫁国公府,但是要借我们的口来拒绝叶家。” 郭望舒有些傻住了。 慧宁郡主脸上浮现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轻笑道:“这个结果可真是出乎意料。” 叶昭白银走出假山的时候,叶子兰也迎了出来,她往假山上看了看,没有看到什么人,便笑道:“二姐姐,园子风景如何?” 叶昭:“不错不错。” 那边便有丫头过来道:“我们夫人让我送二位姑娘出去。” 叶子兰只得跟随丫头,与叶昭一起回到了大花园。她们找了一回叶子吟,见她正玩投壶玩得兴起,便也没打扰,叶昭白银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叶子兰这回没有跟着叶昭,自己带着丫头在叶子吟的周边找些合眼缘的小姐们聊天。 白银看四下无人,轻声道:“方才在亭子里,我怎么听着小姐像是不愿意嫁以国公府一样?” 叶昭叹了口气:“你没听错,我确实不想嫁过去。” 白银不明所以:“为啥?那个郭二公子看起来人挺好的,对你也很亲切的样子。” 叶昭沉默,然后道:“我心里当他是兄长一样,不想连累他们。” 白银更是糊涂:“连累什么,听着很复杂?” 叶昭长叹一声:“有些事以后慢慢再说吧。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后,我会离开叶家的。” 白银惊喜道:“真的,你带上我吗?” 叶昭:“如果可以,会的。” 白银笑了,在她耳边道:“我知道小姐要做一些重要的事,我不问,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 叶昭斜了她一眼。 白银:“前几天有天晚上你半夜偷偷出门了,快天亮才回来。” 叶昭眯了下眼睛。 白银忙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还帮你盯着余妈是不是睡得稳,你放心,没有人知道,除了我。” 叶昭嘴角弯了起来,夸道:“真棒!” 白银又极其神秘地凑到她耳边,道:“小姐,你是不是戏本子上说的侠女?会飞檐走壁的那种?” 叶昭抽抽嘴角:“不是,你也说那是戏本子上的,怎么真有呀?” 白银很以为然地道:“戏本子也是由生活里的事编来的,你肯定是。这本事你也是放羊的时候学的吧?” 叶昭拍拍她:“猜得不错,真棒!”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大家慢慢地散去了,叶子吟叶子青才找过来。叶家三姐妹出门上马车的时候,有丫头送过来一些香榧给了她们,三姐妹坐着马车回叶府。 等回到家中,三人先去见了祖母。 叶老夫人自是着急知道叶昭的情况,便敷衍地打发叶子吟叶子兰回去休息,待二人离开以后,她忙问叶昭与慧宁郡主郭望舒见面的情景。 叶昭简单概括:“他们只谈了些往事,那些也是我记不起来的,又问我在山里的生活怎么样。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喜欢我,对我一直冷冷淡淡的。” 叶老夫人心里失望,道:“哦?” 叶昭装作苦恼道:“他们是大户人家,看着那一大群的人,都穿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服,戴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首饰,又丫头婆子的围着,我就很胆怯,失手打了杯子,又......喝水呛到了,应该是有些失礼。”她干脆低下脖子。 叶老夫人气道:“白教了你这么多天 ,还夸你学得好,谁知这么上不了台面!” 叶昭:“祖母教训的是。” 叶老夫人挥手让她离去。 叶昭出了院子,与白银击了下手掌,搞得白银不明所以。 李红儿听说叶子吟后来没有跟叶昭在一起,气得直捅她的脑门。芳姨娘听叶子兰说被拦在了房屋内,没有跟着叶昭进亭子,也是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等后来听到叶老夫人很不开心,便知道叶昭跟郭家的见面怕是不太满意,李红儿芳姨娘则心里舒服了些。 晚上叶知秋回来后,到叶老夫人房中,两人商量了很久。叶知秋此时已深知他们根本不是跟卫国公府一个层次的人,不敢再出什么主意来算计。叶老夫人亦被国公府这副作派搞得如同两拳打在棉花上一般,她心里无底,只是就这么算了,又很是不甘,心里便是生出许多闷气来。 第27章 这个锅郭二公子来背吧 过了两日,叶昭的及笄生日到了。 老夫人和叶知秋被国公府搞得心里烦躁,郭家也一直没有信息,两人只道双方的亲事已无希望,便也没啥心思去给叶昭庆祝,所以那天如平常一样,谁也没想到今日是叶昭的及笄之日。 叶昭自然也料到这样结果,不以为意,只是白银偷偷给她在厨房弄了碗长寿面过来,叶昭吃得很是开心。 谁知快中午的时候,忽然丁婆子跑着进来,请叶昭过去前厅,说是都指挥使夫人带着些亲眷过府来给她庆生,叶老夫人和夫人已前去接待,让她赶紧地收拾打扮了前去相见。 叶昭心里吐槽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丁婆子已指挥着白银和余妈给叶昭梳洗装扮,再去找喜庆的衣服换上,一时忙得不行。 过了好一会儿,叶昭才被她们簇拥着到了前厅,厅外面站立不少下人,叶昭进到厅内,打眼一扫,看到上面坐着的是王夫人和慧宁郡主,叶老夫人和李红儿陪在旁边,满面笑容,芳姨娘香姨娘并叶子吟叶子青也都整整齐齐地坐在一旁。 叶昭与慧宁郡主的眼光对上。叶昭疑惑:不是懂了吗? 慧宁郡主嘴角微微上勾,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叶昭无奈,先给叶老夫人和李红儿见了礼。 叶老夫人忙叫道:“快去给王夫人和世子夫人行个礼,她们专门过来给你庆祝及笄生日。” 叶老夫人没想到都指挥使夫人竟然带着国公府世子夫人一起来到叶府,她有些懊悔今日没有做些准备,当下有些慌乱,忙让李红儿去安排席面,又让人去承宣布政司通知叶知秋。 叶昭顺从如木偶般挨个行礼,完毕也坐下来。 王夫人笑道:“方才跟你祖母聊了会,那次品茗会上见了叶家几位姑娘,看着都很是乖巧,听闻二姑娘今日及笄,便来祝贺一下,沾沾喜气。来得匆忙,你们不要见怪。” 叶老夫人连声道:”怎么会?平时请都请不到的贵客,是二丫头有面子,两位贵人今日竟来到我们这个小小府第,我们家里的人都很欢喜呢。” 王夫人让人送上两盒东西,打开来都是些珠宝首饰,叶子吟叶子兰眼放光芒,这些首饰她们可没有见过。 叶老夫人忙叫叶昭谢过收下,自己也感谢再三。 慧宁郡主笑道:“叶二姑娘及笄是个大日子,国公府也备了些薄礼,给叶二姑娘添些彩头。” 那边有丫头送上好几个大箱子上来,打开来看绫罗绸缎、玉石玩物、金银饰物等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叶子吟叶子兰更是开了眼界,二人都盘算着怎么能把这些东西要些过来才好。 叶老夫人也被国公府的大手笔镇住,她出身不高,先前在京城时,因为叶家娶了林静姝,也跟着见识过不少好东西,但今日见国公府随手拿出来的都是稀罕物件,她心里一时被震慑了,心里更想着怎么着跟国公府结上亲。 李红儿商贾出身,颇有些见识,识得那些东西价值不菲,眼红得很。 此时叶知秋匆匆赶了回来,到厅上跟王夫人和世子夫人一一拱手见了礼,得知她们送了贺礼给叶昭,又连忙称谢。又要安排宴席,他知道府中没有作什么准备,回来路上直接去城中有名的鼎盛酒楼定了酒菜过来。 谁知王夫人忙摇头笑道:“叶大人不要见外,我们等下还有些事情,所以不打扰府内宴乐,你不用费心了。” 又对叶老夫人道:“我也是第一次过来叶府,听闻叶府的花园虽小,也极别致,老夫人让人带我看看如何?”又扫了慧宁郡主一眼。 彼此了然,叶老夫人忙让芳姨娘香姨娘连同三位小姐,一起陪着王夫人去园子里逛逛。众人便都明白世子夫人要与叶老夫人和叶知秋说些什么,便陪着王夫人鱼贯而出。 叶昭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扫了眼慧宁郡主,心里老大不愿意离开,怕她会出什么幺蛾子。 慧宁郡主心中暗笑,待她快要出去的时候,方道:“叶二姑娘且留下吧。” 叶昭急忙转身,低着头坐下来,心里且给她点了个赞。 叶老夫人微微一怔,慧宁郡主淡淡道:“离京的时候,国公夫人讲了,什么事情不用背着叶二姑娘。” 叶老夫人叶知秋点点头。 慧宁郡主看看了几人,慢慢道:“老夫人和叶大人叶夫人,想必也清楚我来府中的意思。当年我们夫人与叶二姑娘的母亲有过及笄约定,给国公府中二公子和叶二姑娘定了个娃娃亲。不想后来世事变幻,你们又迁居千里之外,数年两家也是断了联系。我二弟早已成年,老国公夫人几次催促要他成亲,因为那个约定,我们夫人也是很为难,虽然无凭无媒,但也想着跟叶二姑娘的母亲有着多年的情分,也不想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让这件事了结了,正好我来江甬府有些事,所以府里商量了下,带着二弟一起过来,大家当面把这个事情了结一下。” 叶老夫人忙夸道:“国公夫人是重情守信之人,令人钦佩。” 叶知秋也点头道:“先前听静姝多有提及国公夫人是礼义之人,为人处世光明磊落,实为世人的表率。” 叶昭腹诽这母子到现在还在用道德绑架国公府,真是没谁了。 慧宁郡主微微点头,继续道:“我们夫人自是个信义之人,不过我们老夫人也讲了,当年这个约定不过是大家酒后戏言,不能过于当真,试想如果真的想作亲,岂不是早就请媒人先聘下了,何至于后面几年都没有提及过?且叶府自离京后也跟国公府没了丁点来往。” 叶老夫人和叶知秋一时无语,明白过来这卫国公府的老夫人不赞同这门亲,他们的心又沉了下去。 慧宁郡主看着他们脸上时喜时悲,心里冷笑,扫过叶昭,她只是低着头,不动声色 叶知秋叹道:“前几年我被下放江甬府城,心灰意冷,想着此生就这样消沉下去,也就没有再跟京里人往来。不管如何,也是叶家失礼,请郡主体谅一下。” 慧宁郡主道:“为着这个约定,国公府也商议了好久,我来之前,老夫人和夫人交待了要跟贵府如此讲,虽说亲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姻缘两字也要看缘分,叶二姑娘的母亲已不在了,那么就想着看两个小辈人自己的意愿,如果我二弟和叶二姑娘彼此中意,那么便是他们自己的造化,我们这些人也不便干涉。如果他二人彼此两看生厌,不合眼缘,那么自然是不用再提这个亲事了。” 什么鬼?叶昭心里吐槽,忍不住看了慧宁郡主一眼:你这是又想把球踢到我这里来?不厚道! 慧宁郡主自然接收到她的意思,一挑眉:你这个锅,国公府可不那么轻易来替你背。 叶老夫人与叶知秋面面相觑,心下怎么说这主动权都在人家国公府手上,他们肯定愿意呀。 叶知秋忖度一翻,道:“昭儿身世可怜,早早地便失去了亲生母亲,又走失了这么多年,在山里吃尽苦头。她这些年过得艰难......” 他还没有说完,慧要郡主挥手制止了他往下说,叶知秋只得作罢,打了半天博同情的草稿也无用武之地了。 慧宁郡主道:“这些年叶二姑娘的遭遇实在让人同情,看着二姑娘心思过于单纯,我们二弟只是担心她不能适应国公府,想来你们也知晓国公虽不敢说是显赫门第,但也规矩极为繁多,这整日来来往往的俱是官宦人家。也怕二姑娘如果嫁了过来心生惧意,长此以往下来,恐怕于二姑娘身心无益。” 叶昭暗竖大拇指:真是高!怪不得今天郭二公子没有一起过来,原来是要他来背锅呀。 慧宁郡主:要他来背这个锅,真是费了多大的劲呀。 慧宁郡主话里没有明白拒绝,但叶老夫人和叶知秋也清楚人家郭二公子是嫌弃叶昭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配不上他们国公府第了。两人心中叹了口气。 叶老夫人总是不甘,叹道:“也是昭儿命运不济啊,这好好的亲事——哎,昭儿可怜呀。” 叶知秋也点头:“昭儿如果养在我们身边,肯定也是知书达理,配郭二公子也是使得的。哎,可怜的孩子。” 李红儿在旁边看着他们母子两个演得很是投入,心里有些好笑,忽地想起什么,忙轻声对叶老夫人道:“母亲,二小姐可怜,没有受到什么教导,可是我们府里其他的姑娘是您悉心调教过的,尤其是子青当年江甬府多少人来求,现在参政府里作少夫人,总是被人不住称赞。” 叶老夫人顿时来了精神,是呀,她还有两个孙女,如果卫国公府嫌弃叶昭平庸没受过教导,那么那两个可是找人专门调教过的,于是忙道:“世子夫人,昭儿是与国公府无缘了,不过既然当年国公夫人与叶家有过约定,我们两家还是有些渊源,叶家也想跟国公府能续上这门亲,昭儿不行,她还有两个妹妹样貌性格是好的,请世子夫人看看,万一哪个入了世子夫人的眼,接续了这门亲,也能全了我那先儿媳妇的心,全了国公夫人的心了。” 叶知秋听着也忙道:“先前静姝也一直念叨与国公府情分深厚,想来是极愿意能跟国公府结亲。” 李红儿连连点头:“都是叶家的姑娘,任哪一个都是好的。” 叶昭眼睛睁得溜圆:这真是又一次刷新了她的三观。这家人真是奇葩呀! 慧宁郡主也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厚脸皮之人,她本也可以用话拒绝,转念又想到郭望舒昨日那满脸的不情愿,心思转了几转,笑道:“叶老夫人和叶大人说得也不无道理,不过你们也知道我此番前来不过是受命过来传个话,其他的主意是不敢拿的。你们叶家想要换个人来与国公府结亲,这件事我还是要写信回京,请我们老夫人和国公爷、夫人来作决定,看看他们是怎么个想法再说。” 叶家三人闻言大喜,心想心事缓则圆,说不定就能换个人嫁入国公府呢。 叶老夫人笑道:“如此世子夫人费心了。” 慧宁郡主道:“我回去后便写信回京。不过这期间,希望江甬府城不会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 叶老夫人和叶知秋心下甚是尴尬,也只好装作听不明白,赶紧地找别的话题岔开来。 一时有丫头过来说王夫人已逛完园子了,慧宁郡主便也起身告辞,叶家三人忙送出去,王夫人已等在门口,叶家人一边致歉招待不周一边送她们出去。 送走了客人,叶老夫人和李红儿精神抖擞,连忙将叶子吟叶子兰叫过来,叶子吟闻言自是开心不已,仿佛马上就能成为国公府的少夫人了。叶子兰心里欢喜,却又担心自己争不过叶子吟。 叶老夫人心里自是想不管哪一个嫁入国公府她都满意,百般叮嘱李红儿再请大户人家的嬷嬷来对两个姑娘进行教导,又请琴棋书画的师傅过来调教一二,争取让她们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叶昭被她们彻底抛到了一边,不过这倒也趁了她的心,这段时间竟没有人再来理会她,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被李红儿都以人手不足为由派去了别处,余妈自然也去了,只有白银,叫了几次白银没有去,李红儿便也先不管她,想着以后等亲事定下了再处置她。所以叶昭现在这个院子,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倒也自由自在。 第28章 郭冉冉与司马皓 这日叶昭白银趁着守后门的人疏忽,两个人悄悄溜出了小门,来到街上,一路走着来到顾家坚果铺子。 叶昭看这铺面倒也不小,门口摆满了各色坚果,人来人往的倒也热闹,只是看了看并没看到香榧。 正不错眼间,便看到了顾七郎,他见叶昭到来甚是欢喜,忙将叶昭迎进室内。那边顾大郎并两个兄弟也一并过来,分别与叶昭见礼,顾大郎对着叶昭一顿感谢,叶昭从那日在王府那里看到香榧果,便知道顾家这个生意做得不小了。 顾大郎看看叶昭的穿戴,不好意思道:“原来叶二姑娘是官家小姐,当初是我们冒昧了,实在是不应高攀的。” 顾七郎脸上一红。 叶昭大方道:“当时我也还是个牧羊姑娘,你们那时也是高看了我。顾大哥,往事过去就不提了。” 顾大郎笑着点头,又说着这香榧的生意今年做得很好,大赚了一笔,想明年再去各地方看看,争取把生意做得更大一些,叶昭也祝他们心想事成。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阵的吵嚷声,好一阵也没有消停。几人走出店铺,看到不远处有两个十五六的少年正冲着一个身材疲弱的男子拳打脚踢,旁边散落一地的果子,那瘦弱男子捂着头一直哀嚎,五六个随从一样的仆人抱着膀子在一旁喝彩,旁边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更是没有人上前劝说拦阻。 叶昭看着情景便猜测定是那两少年带着仆从欺负弱小,忽然看到一侧的一少年眼熟,细看正是叶子墨,正在替那两个少年助威。那边白银也认了出来,忙拉叶昭躲在顾氏兄弟的后面。 顾氏兄弟以为二人害怕,忙安慰说:“你们莫怕,他们还打不到这边来。” 顾四郎脸上现出愤愤之色,道:“这两个纨绔子弟整日带着恶仆在街上横行霸道,大家看见他们都躲得远远的,那卖果子的也是倒霉,今日怎么撞到这两个小煞星了。” 顾三郎道这段时间经常给一些府第送货,认出那两个少年,便道:“那两个小公子,高一点的是承宣布政使司左政使秦大人家的四公子,稍矮点的是提刑按察使司副史吴大人的三公子。” 顾四郎补充道:“秦吴两家是江甬城的名门望族,在此地经营近百年,家族很是庞大,有不少人在各个地方做官。” 白银见他们没有说到叶子墨,估计是不认识,倒也松了口气,转脸却发现叶昭脸色苍白,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忙问:“小姐你怎么了?” 顾家兄弟才发现叶昭看着神色有些异样,也吓了一跳。 叶昭回过神来,笑着吐了口气:“没事,方才觉得心口有些冷,喝杯热茶就好了。这天也开始冷了呢。” 顾氏兄弟连忙把叶昭往铺子里让,叶昭却摆摆手,说已坐了好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那边顾七郎已忙跑着取了热水,叶昭接过来暖在手里,轻轻吹着水面的热汽。 顾大郎笑道:“天是冷了呢,下个月也有可能会飘点雪花。” 叶昭喝了一小口热水,随意问道:“你方才说的那个承宣布政使司左政使秦大人,有点耳熟,是叫什么名字呀?仿佛听过似的。” 顾大郎笑道:“叶二姑娘的父亲是承宣布政使司右参议,都是在布政使司,应该在家里有提过这个秦大人也不稀奇。” 顾三郎想了想,道:“好像叫秦守什么的。” 叶昭点头:“嗯,是秦守。”又问:“那个吴大人呢?提刑按察使司副史吴大人,听着有些生,可也知道他的名字? 顾三郎想了半天,摇摇头:“一时想不起来了,不过他们的官职在,打听名字也方便,回头问一下就知道了。” 叶昭淡淡道:“随口问问罢了,不值什么大事。” 喝完了一杯热水,叶昭已缓过了劲,那边的打闹也已经散去,她和白银便与顾家兄弟告辞。 走出一段路,白银方道:“方才看到小少爷,吓死我了,真怕他看到我们。” 叶昭点头:“是呀,如果被那个小东西看到,我们可真是吃不清兜着走了。” 白银皱眉道:“小少爷跟着那两个秦吴家的公子,会不会越学越坏?” 叶昭:“都已经够坏了,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两人相视而笑。看到前面卖定胜糕的,白银上前买了两块,两人吃着走着,不知不觉又逛了两条街,来到一家茶馆门前,看到前面围了好多人,不时传过来争吵之声。 叶昭示意白银上去打听,白银会意一下:“小姐还是这么喜欢看热闹。” 叶昭咬了口糕:“说得好像你不喜欢似的。” 不多会白银打听回来,原来是两个外地小公子拾到了一个包裹,有两个人都说自己是丢包的人,两个小公子不知如何断案了,大家在一起也众说纷纭。 叶昭扬眉:“哦,看看去。” 白银昂首跟上。 两人挤进去,只见场中确实两个少年,其中一个拿着个小包裹,另外两个一个年轻人穿着整齐,一个中年人面有沧桑,两人还在一直争辩。 叶昭看那两个少年年纪差不多大,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甚是华贵,此时却都蹙着小眉头,两个人还时不时的低头商量一下,又看看这个年轻人,又看看那个中年人,一直在忖度,犹豫不已。 白银见状,不觉道:“这么费事干嘛,直接交到官府好了,看把这两个小公子给为难的。”心想这谁家的小孩子,长得挺可爱的。 扭头看她家小姐,却发现叶昭的眉眼竟然笑开了花,她不解道:“二小姐?二小姐?” 叶昭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笑道:“没事没事,看着这两少年眼熟了些。” 可不是眼熟吗?尤其其中一个小家伙,鼻子一侧的那颗小米粒样的小黑痣,是他独特的记号,小时候她没少抠过。另外一个五官也长开了些,但依然能看出小时候的痕迹。这两个小家伙,当时与他们分开的时候不过五岁左右,现在居然长这么大,要不是看到那颗小黑痣,这一时走在大街上还真不能认出他们,没想到两个小家伙也跟着来江甬府了。卫国公府来到江甬后几乎没公开露面,所以大家对国公府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这二人正是卫国公府的四公子郭冉冉及七皇子司马皓。两个人在王府待着实在无趣,便到街上闲逛,没想到喝茶的功夫,看到旁边桌上遗留着一个包裹,跟着的小随从好心吆喝询问了下,也没有应承,正想放到掌柜那里,没想到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前后脚地进来,都说自己是包裹的主人。两个小家伙也分别问了两人包裹里的东西,他们都回答的非常准确,一时也辨别不出孰真孰假了。 郭冉冉比司马皓大上几个月,司马皓虽是七皇子,由于老国公夫人的宠爱,时不时的接他来国公府生活一段时间,他在郭家的时间不比在宫里少。两个人自小一处长大,一起做过的坏事数不胜数,经常有人找上门来告状,司马皓是皇子,国公府当然不敢真的教训,故挨打的自然多是郭冉冉。两个人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有段时间惠妃下了狠心把司马皓关在宫中不让他出去,可没到半个月,那郭冉冉就连哭带闹软硬兼施地让老国公夫人去宫里把人给捞了出来。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大家只好随他们了,都是老儿子小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宠就宠着吧。 这次两个人大闹皇家学堂,惹的祸事不小,只得求助老国公夫人出来避祸,二人俱都是第一次出京城,倒也开心非常,只是经常被郭望舒和慧宁郡主拘在身边,难受的很。今天倒是被特赦可以出来放下风,于是乎带着几个小随从走街串巷,四处观望。谁知碰到了这起断真假的官司,两人分辩半天,心里也甚烦,此时想丢开手直接送去见官吧,又觉得面子上下不来,这么多人看着呢,于是也是左右为难。 叶昭看了一会儿,便上前笑着对二人道:“两位小弟弟,你们这就犯了愁了?” 郭冉冉和司马皓见到一个比他们略高一些的小姑娘开口叫他们小弟弟,二人对望一眼,同时对着叶昭怒道:“你谁呀?乱叫什么呢!” 他们身后一个小随从也马上喝道:“我们小公子也是你随便乱叫的?” 白银拉了下叶昭,心里想小姐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这两位小公子年纪虽小,也不能乱叫呀。 叶昭随即醒悟,笑道:“口误,我家里也有两个小弟弟,与你们年纪相仿,故而随口喊了出来。两位小公子莫怪。” 郭冉冉哼了一声,司马皓也不睬她。 叶昭心里只想逗逗两个小家伙,便笑道:“两位小公子,其实想分辨他们谁是真正的失主,方法也简单得很。” 郭冉冉司马皓立马来了兴致,二人上下打量叶昭,司马皓道:“你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好法子?” 郭冉冉附和道:“就是,还是赶紧地回家绣花去吧。” 旁边的人一阵大笑。白银对着起哄的人翻了一个白眼:“你们笑什么笑?我们小姐说有法子肯定就有法子。” 叶昭对白银这种莫名的相信也很是欣慰,冲白银扬了下巴以示奖励。复对郭冉冉司马皓道:“如果我帮你们辩出真假了,你们叫我做姐姐可好?” 郭冉冉怒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当人家的姐姐?你不是有两个弟弟了吗?” 司马皓也是给了叶昭一个白眼:“你想得美,做梦吧。” 叶昭笑道:“那好吧,你们还是自己头痛吧。” 郭冉冉横了她一眼,与司马皓又皱眉为难。 旁边茶馆的伙计道:“不如就送到官府去吧,这些事情官府来断最好。” 叶昭也笑道:“是呀,反正你们也分不出个所以然,不要充什么包青天大人了,赶紧地送官要紧。” 旁边的其他人也如此附和,便有多事的人跑去叫官府的人。郭冉冉司马皓经不起激将法,可是要他们请叶昭来帮忙,又一时拉不下脸,两人哼哼哧哧地商量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叶昭见状便笑道:“算了,我最看不得小孩子们为难。也不让你们叫我姐了,我来帮你们断案,一盏茶就能分辨出谁是真来谁是假。” 郭冉冉司马皓刚听她说他们是小孩子,正想发火,又听到盏茶功夫就能断出真假来,便也来了兴趣。 郭冉冉:“真的这么快便能断定真假,我不相信。” 司马皓则道:“先说清楚,我们可不叫你姐姐!” 叶昭点头,把包裹打开放在桌子上,里面是两件衣物并一些吃食,衣物里面里着张百两银票,此外并无它物。 叶昭看完了,慢慢来到年轻人和中年人跟前,仔细看看两人,道:“我来问你们问题,你们分别回答。” 二人点头。 叶昭先问那个年轻人道:“这个包裹真是你的吗?” 那年轻人点头道:“是我的。” 叶昭盯着他看了半天,再一次慢吞吞地问:“真是你的?” 那年轻人被盯得有些恼,一用手,道:“真是我的包裹,我都说了多少遍了。” 叶昭心里已然有了结果,对那年轻人道:“你是假失主,这个包裹不是你的。” 旁边一众人还沉浸在她问话的过程里,没看出什么异样,不曾想叶昭直接说出了结果,都感到不明所以,纷纷质疑。 那年轻人也叫道:“你凭什么说这个包裹不是我的?” 郭冉冉斜了叶昭一眼:“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蒙的呀?” 司马皓也持怀疑态度:“这就断定了?你猜的呀?” 叶昭笑道:“各位不要着急,我来仔细说一下。这人呀,说真话说假话时候,表情是不一样的,刚刚我问了两遍同一个问题,这人的眼神飘忽离散,瞳孔放大许多,还用夸张的甩手动作,这些都是说谎者惯有的习惯,所以我不用再多问,就知道他肯定是冒充的,也就没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众人哗然,还可以这样问案? 叶昭笑道:“人都拥有各种表情,不同表情表达的意思也不一样。高兴、伤心、愤怒、害怕、惊讶等等都可以从表情里猜测出来,而人的眼睛则是泄露人内心秘密的元凶,在人们交谈的时候,保持目光接触,敢于正视,表明彼此都不回避问题,如果逃避对方正视,则是害怕被人看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你只要凝视说谎人的眼睛,他就会想掩饰,故而眼神闪烁,且人的思想情绪和瞳孔的变化也关系密切,他的瞳孔会随之放大二倍左右,至于手势嘛,说谎者经常会用夸张的手势来掩盖事实的真相。” 大家听了她的话都有些一知半解,郭冉冉和司马皓听得来了兴致,他们二人便跑到那个年轻人面前,凝视着他,慢慢问他一些问题,竟真的发现了些有趣的现象,不仅兴奋地大叫: “真的哎,他的瞳孔变大了。” “哎哎,你怎么不敢看我的眼了?看着我!” “他这么闪烁其词的,定是心里有鬼。” “哈哈,真有意思!” 两人又对着中年人做了些实验,发现那个中年人瞳孔没有变化,眼神也不闪躲,与那个年轻人的反应截然不同。两人大笑着叫道:“你果然才是真的丢失者。” 那边已有人领着差役过来,将包裹及那年轻人和中年人都带府衙审问,郭冉冉司马皓也派了小随从前去听结果,这边茶馆门前人差不多的散了。 郭冉冉司马皓盯着叶昭,脸上讪讪地,却是不开口。 叶昭笑道:“你们两个不就是想等结果吗?那么我们就在这个茶馆里等着吧,反正我也走得累了,想喝杯茶解渴。” 郭冉冉赶紧地将叶昭请进茶馆,一时又要了好茶,便磨着叶昭问:“你怎么知道人的瞳孔可以判断真假呢?” 叶昭笑道:“人身上各种器官中,眼睛的瞳孔是最不会‘说谎’的,怎么说呢,瞳孔能很灵敏地显示人的生命机能,对各种兴趣的反应极其灵敏。在有些地方,一些商家可以根据购买者的瞳孔来要价,一些赌徒也可以根据庄家瞳孔的变化来投注。” 郭冉冉和司马皓对望一眼,双眼放光。 叶昭心中一动,盯了二人一眼。 二人忙掩饰道:“继续继续!” 叶昭便给二人讲了一些表情心理学的常识,什么识别谎言时眼神、瞳孔、面部肌肉、面部表情、肢体语言等等,郭冉冉司马皓听得张大了嘴巴,中间还时不时的拿对方做个小试验,两个人被逗得哈哈大笑,直呼有趣。 不多时小随从回来了,说官府的人还没用板子,只是吓唬了一通,那个年轻人就招了,他跟着中年人本是同坐一条船,无意中看到过包裹里的东西。在茶馆看到失物认领,一时贪心便上前冒认了,哪知东西还没到手,真正的失主也来了。一时两个人为这东西争吵起来。他也是欺负郭冉冉司马皓两个小孩儿,想打马虎眼图个钱财,谁知道被叶昭一眼识破,心下就慌了,到了衙门,看到当差的拿着棍棒威武一喝,便什么都招了。 叶昭看着二人,笑道:“如何,这样确定了吧?” 郭冉冉和司马皓两人面面相觑,点点头。 司马皓却道:“我们没有答应叫你姐姐。” 叶昭道:“不叫便不叫吧。”忽然问,“你们不是本地人,是从京城来的吧?” 二人一怔,马上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们从西边过来。” 叶昭哈哈大笑道:“你们看看彼此的眼神瞳孔,就知道是撒谎了。” 二人愣了下,也不觉尴尬地笑笑。 叶昭瞧着他们又道:“你两个现在是在假笑。假笑时,习惯用右手的人,左嘴角挑得更高一些,习惯用左手的人,右嘴角则挑得更高一些。看来你们两个一个是左撇子,一个是右撇子。” 说罢起身叫上白银走人。 于是郭冉冉和司马皓二人在风中凌乱。 第29章 吃饭睡觉捞弟弟 天色将晚时分,叶昭白银悄悄回到后角门,白银先进去,看四下无人,忙叫叶昭进来,两人一路小心翼翼回到院子,居然没有碰到人,两人一时洗漱休息不提。 又过了三四日,二人便又找了个空,跟上次一样从角门溜了出来,一路走一路感慨没有关注的日子真是舒服。 两人走走停停,依然先去顾家铺子,再拿些香榧回去磨牙。 这次熟门熟路直接进了里面,正好撞到顾家老六从陆家村回来,这些日子,因为买卖香榧,他们兄弟时不时地要往陆家村里去。 顾大郎给叶昭说了带回来的消息:陆阿奶前日病故了,顾六郎在那里住了两天,帮着料理了陆阿奶的后事,也给牛牛留了些银钱,让邻居先帮忙照看些。牛牛跟他讲那两只小狼小黑小贝前两日不见了,那几日他一直在照顾奶奶,小狼应该出去找吃的,后来就不见回来,牛牛说起来又大哭了一场。 叶昭想那小狼终究是要回归山林,也罢了。只是牛牛的智识,失去了奶奶,他一个人要怎么生活,即使有邻居的看顾,也终有想不到的地方。不免替牛牛忧心起来。 顾大郎看出端地,便道:“叶二姑娘,你看这样好不好,过几日我让兄弟把牛牛接到城里来,跟着我们兄弟生活吧,我们家里人口多,现在手头也宽绰,多口人吃饭是没问题的,牛牛心思单纯,我们家里的人也会喜欢他。” 叶昭想想如此最好,便对顾大郎再三感谢,让他费心。 此时顾三郎刚刚从外面回来,看到叶昭便笑道:“真个是巧了,叶二姑娘在这里。我方才从那个提刑按察使司副史吴大人家里回来,打听了他的名字,还想着下次见你说一下,谁知你今日竟过来了。” 叶昭也是笑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当日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也太当回事了,值得细打听去。” 顾三郎道:“也是顺便问的,没有刻意找着去问。那个吴大人的名字也好听的,叫吴世风。” 叶昭点点头,哦了一声,也不说话。 顾三郎看看四下,悄声道:“我去的时候,正好撞到吴大人正在训斥他的一个堂弟,好像是他这个堂弟一再犯错,原来是提刑按察使司的佥事正五品,现在已经被降到了从九品,成为什么提刑按察使司的司狱,吴大人把他骂得狗血喷头,说以后不机警点就不要再姓吴了。他那个堂弟,一个四十好几的人,就那么跪着,好些下人都在旁边看着他,真是丢脸了些。” 叶昭哼了下,半晌道:“ 这吴家在江甬府城势力真不小,听着当官的人不在少数。” 顾大郎道:“百年大户,子弟众多,当官的肯定也不少。” 一时大家又聊了些别的话题,顾大郎留二人吃饭,叶昭婉拒,两人告别出来。 两人在街上吃点各式小吃,很快地肚子就撑得饱饱,便慢慢地走着溜着消食。 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家赌坊外面,听得里面声音不小,想是热闹得很。 白银看着她驻足不前,道:“小姐想进去玩两把?” 叶昭摇头:“这地方不能来,会把性子玩坏的。”不知怎地,她忽然就想起了郭冉冉司马皓,上次跟他们讲起微表情可以运用在赌博上时,她就有点后悔,怕那两个小子有了这方面心思。今日看到这赌坊,不知怎地就莫名有点心慌,这两个家伙不会就在里面吧? 正寻思间,听到里面突然人声大作,更有物品砸落的动静,紧接着便看到两个人冲出门外,叶昭不禁睁大了眼,这不是郭冉冉司马皓又是哪个? 原来郭冉冉司马皓那次从叶昭那里学得了些皮毛,回去后竟是反复练习,乐此不疲,觉得好像掌握了一种特殊技能,后来想起这个技能可以用在赌博上,二人一合计,偷偷地便来到赌坊,几次下来,二人竟是逐渐上了手,赢了不少银钱。今日他们又是故技重施,没想到赌坊已然注意到了两个人,见他们这几日赢得太多了,便开始找茬作弊,被司马皓发现,两人登时大怒,直接掀翻了桌椅,这下赌坊老大不干了,他们在这城里有后台,为虎作伥惯了,今日被两个小家伙掀了台子哪里能忍,恼羞成怒便叫人出来教训二人,郭冉冉司马皓也不是吃亏的主,自是不能相让,直接跟对方动了手。赌坊老大见状叫人往死里凑两人,两人见对方红了眼,才想起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地夺门而出。 两人出门便看见叶昭,还不忘冲她打了个哈哈。 叶昭气呀,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这时赌坊的人也追了出来,又把二人围起来,郭冉冉司马皓只好拼力来应付。 叶昭扭头对白银道:“你赶紧地去叫官府的人过来,不拘什么人,只要是官差就可以。” 白银应声就跑。 叶昭四下寻找,看到一根木棒便顺手抄了起来,飞快地朝着那群人冲去,从后面三下五除二,摞倒几个,那些赌坊打手没想到一个姑娘气吼吼地挥棒就打,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郭冉冉司马皓见状大喜过望,冲叶昭不住地点头。 郭冉冉道:“姑娘来得真是巧,像个侠女一样!” 司马皓道:“多谢侠女相助!” 叶昭:“叫姐姐!”手里也不闲着,又打跑俩蹿上前的打手。 郭冉冉这次没有废话,张口道:“侠女姐姐!” 司马皓则哼了声不叫。 叶昭斜睨他道:“小样,还是这样死倔。” 叶昭手里的棒子挥得风生水起,一时那些打手被打得四散。三人刚想松口气,谁知从四下里又冒出五六十个打手来。 叶昭叫道:“哇,他们哪里又摇来这许多人?” 郭冉冉:“这个赌坊养的打手真多!” 叶昭:“看这架势他们想要你们的命!” 郭冉冉:“呸,小爷先要了他们的命!” 司马皓:“做他们的春秋大梦!想要爷命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三人背靠背组成三角形,应付扑上来的人。 叶昭手脚并用,拳打脚踢,到她面前的打手占不到便宜,且顺手还照顾一下旁边的两个小家伙。 司马皓刚推倒一个打手,另外一个扑上来打他面门,叶昭抬脚给踹飞过去。司马皓不禁叫道:“侠女好身手!” 叶昭笑道:“叫姐姐!” 司马皓道:“你要教我们功夫我再叫!” 叶昭:“真是一点亏也不吃。” 郭冉冉那边早已“姐姐姐姐”叫个不停,叶昭帮他也料理了几个。 司马皓又被两个打手攻击,无法自救,只得叫道:“姐姐姐姐!” 叶昭嘿嘿一笑,便也替他解了围。 时间久了,三人发现打手竟然越来越多,一时都有些急了。叶昭估算白银去叫人这时应该要到了呀,再这样下去可不妙。 正盘算间,遥遥地看见一队官差奔过来,白银气吁吁地跟在后面。叶昭便道:“有官差来了!” 郭冉冉司马皓顿时大喜,官差来了他们就不怕了。 叶昭道:“我要先闪人了。” 二人道:“为啥?” 叶昭:“我是个姑娘家,不能这么抛头露面。你们不能把我给卖了哦。” 转身抡起木棒,扫倒几个打手,跳起来几个纵身,往街角跑去,她速度极快,跳上墙后,看四下无人,便又从反方身绕回到赌坊一侧。 只看见那些官差已将一众打手和郭冉冉司马皓围住,清点了现场,便带着他们离去。 叶昭冲正在四下找她的白银喊了嗓子,白银急忙奔了过来。 “你没事吧?”白银上下打量着她,一脸担忧,“方才找不到你我都吓死了。” 叶昭拍拍她肩膀:“没事没事,你小姐我本事大着呢。” 示意白银跟上,她们远远地跟着那些官差和郭冉冉司马皓。如果在京城,叶昭丝毫不担心,但此时是在江甬府城,那些官差可跟这两个小霸王不认识。 白银瞧着,十分好奇,忍不住道:“那两个小公子小姐认识吗?” 叶昭笑笑,也不解释,只道:“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总要看着他们安全了才好。“ 白银不明所以,但她相信叶昭,也不再追问。 快到府衙的时候,叶昭冲旁边的一个小叫化子招招手。那小叫化子忙跑过来。叶昭从怀里找出几个铜钱,道:“你到都指挥使王大人家,找郭二公子,让他赶紧到府衙救他弟弟。” 小叫化子犹豫了下:“王府?找郭——郭二公子?” 叶昭点头:“就这么说,要快!” 小叫化子拿着铜钱撒腿就跑。 白银立马明白了,道:“怪道你要救那两个小公子,原来是郭二公子的弟弟呀。” 叶昭冲她做了个禁止的动作,道:“这些人你只放在心里,不能跟人讲。”心想七皇子出宫是大事,郭家自己都隐藏行迹,七皇子更是不能为外人所知。 白银点头:“懂。” 叶昭很是喜欢白银的拎得清,便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两个人眼见郭冉冉司马皓被带进府衙,她们就站在隐蔽处看着。 不多时就看到郭望舒与一个年轻将军模样的人一起骑马到来,进入府衙。叶昭猜测那将军想必是王府的人。郭家在江甬府城一切事情都是让王家人出面解决的。 不一会儿郭望舒便带着郭冉冉司马皓出来,两个小家伙一脸的无所谓,郭望舒却隐有怒色,但更多的是无奈。 叶昭哑然,这个郭望舒自从他家小四长到三岁以后,就一直走在“吃饭睡觉捞弟弟”路上,目前看他还是肩负重担,任重道远啊。 待看他们离去,叶昭白银方才往回走。路上白银忽然悄声道:“小姐,你是不是记起你小时的事情了?” 叶昭望着她一笑,道:“有时候会记起一些。” 白银忙道:“放心,我会守口如瓶,不告诉第三人!” 叶昭:“我们白银真是聪明得紧,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呀。” 第30章 医人跟医羊一样 两人如上次般静悄悄地从角门入了园子,刚刚踏进叶昭的院子,正侥幸没人发现,却见丁婆婆站在院子里,正看着她们进来。叶昭白银心里直呼坏了。 丁婆子对叶昭道:“二小姐,老夫人都请了你三四次,却一直找不到二小姐,这院子里也没有个人,老奴没办法只好在这里等着二小姐。” 叶昭无语,看着她道:“辛苦嬷嬷了。” 丁婆子便请她直接去叶老夫人那里。二人想要梳洗一下也不行,只好跟着她走。 待到了叶老夫人屋内,叶老夫人面有不愉之色。叶昭给她行礼,也不叫她起身,开口斥责道:“一整天都不见你人,下人们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说说看,你这是到哪里去了?” 叶昭道:“祖母见谅,叶昭就是到街上看看冬衣。这天气已冷了,我那屋里衣服都是薄的,实在是有些抵不过,便想到街上去看看。” 叶老夫人怔了下:“缺少衣物,你要去跟你母亲讲一下,她自然会安排人来给你预备,你一个官宦小姐,怎的自己去抛头露面?” 叶昭道:“这些日子见祖母和母亲十分辛苦忙碌,昭儿不敢再劳动你们,所以想自己先去街上看看再说。” 叶老夫人见她衣衫确实有些单薄,便道:“你既然已去看了,怎么还没有添衣?身上还穿着这些旧衣服?” 叶昭面露羞涩:“孙女不知道衣服要那么多的银钱,我身上只有前些日子母亲给的伍百文钱,买不起什么衣物。” 叶老夫人便想到叶昭自回到叶家,她也没有给过她银子,想着李红儿会依照府中小姐的月例给她些零用钱,却也没想到李红儿会克扣叶昭的用度,回来后只给过她伍百文钱,跟身边一个大丫头的月例一样。 叶老夫人心里嗔怪李红儿做事刻薄,又想起叶昭及笄时国公府和王府给送的那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她先挑了一部分,其余地被李红儿叶子吟挑走大半,剩下的给了芳姨娘和叶子兰,都没给叶昭留下一点。不免心中有点尴尬,便道:“你先回去吧,我这就吩咐你母亲给你置办些冬衣。” 叶昭一直没有起身,闻言趁势作别,倒退几步,带着白银走出去。 待出了老夫人的庭院,两人悄然击掌。 白银忍不住道:“幸而小姐聪明,我刚还怕被老夫人责罚呢。” 蓦地又生气道:“刚刚提起郭王两家送给小姐的及笄礼物,那么多的好东西都被她们给抢走了,小姐一件也没落到手。老太太和夫人的心真是有够偏的。你难道不是她嫡亲的孙女吗?” 叶昭笑道:“跟着我这么穷的小姐,你心里难受吧?” 白银道:“才不!我知道小姐会有办法解决的,我不担心。” 叶昭来到叶府后,手里只有当初江玉郎给的两片金叶子和一些散碎银子,还有从黄金那里黑来的首饰,她统统交给了白银,这样她和白银逛起街可以随心吃点东西,舒心的乱逛。 叶昭见白银无条件地相信她,便也道:“放心,衣服会有的,银子也会有的。” 次日清晨,叶昭过来给叶老夫人请安,叶老夫人正忙着跟请来的琴师说话,便挥手让叶昭回去。 叶昭便带着白银慢慢在花园里走着,今日阳光倒也好得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一时竟没了初冬的严寒。 远远的便瞧见李红儿带着叶子吟走了来,身后跟着几个丫头婆子,手里捧着些东西。 叶昭白银四下看看,躲避已然来不及,只好迎了上去,低头行了个礼。 李红儿为着昨晚叶老夫人派人去责备她没有给叶昭准备冬衣的事情正气恼,现在看到了叶昭,心中的火便升了起来,不过她还没有开口,叶子吟已冲叶昭开了火。 “你个小贱人,胆敢在祖母面前告状,说我母亲虐待你,我看你是过得太舒服了些,忘记你是从哪里来的了?没有冬衣能冻死你吗?你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我母亲给你吃穿,难道不比你在那小山村里舒服,不过稍晚了些给你送过去,便去祖母那里点眼?”叶子吟骂道。 李红儿也是恨恨道:“这个小蹄子,我整日那么多事,不过就晚几日给你冬衣,你也值当嚷得四下都知道?好像我这个后娘苛待你一般!” 白银忍不住替叶昭辩解:“夫人,小姐并没有在老太太面前胡说,只是昨天老太太见小姐还穿着秋衣,才关心小姐,怕冻坏了身子。小姐也说夫人事情太忙,一时顾不到她。” 她话音未落,那李红儿抬手就是一巴掌,白银被打得头发蒙。 叶昭忙上前拉住李红儿,她正待手下搞些小动作,眼眸却扫到叶知秋正往这边过来,便低声故意道:“你把王家郭家送我的东西全部抢走,你这个后娘自然是苛待我,我丫头替我辩解,你凭什么打她?” 李红儿听她揭了她的短,又被言语刺激,登时气急,怒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现在胆子越发大了,我打你的丫头怎么了,我就是打你也是使得的!“说着一巴掌抡向叶昭。 “住手!”叶知秋怒声喝止。 但已然来不及,叶昭已挨了她一掌,雪白的脸上登时有了红印。 叶知秋见状对李红儿喝道:“你这个妇人,怎地下此狠手!” 李红儿看到叶知秋心中一紧,待又看到叶知秋身边跟着一人,那人满身的冷气令她打了个寒颤。 叶昭已瞧见那人正是慕辰,她心下讶异,脸上却是涌出悲戚之色,眼中溢出泪来,软软地对叶知秋道:“父亲不要责怪母亲,是昭儿做事莽撞,冲撞了母亲。母亲教训的是。” 叶知秋惴惴不安地看了看慕辰,见他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只好对叶昭道:“大都督百忙中,还记挂着你的事,特地过来看看你。” 原来慕辰今日一早特地过来叶府,把叶知秋吓了一跳,锦衣卫上了谁家的门谁家都会有事发生,他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事。谁知慕辰是过来找叶昭,叶知秋一面纳罕叶昭什么时候跟大都督有了来往,一面赶紧地请他进府,哪里想到进来便看到李红儿甩了叶昭一耳光。叶知秋吓得赶紧上前来解围。 李红儿一时被慕辰的森冷吓到,又看到他身后锦衣卫个个煞气满满的,更是心惊。倒是叶子吟看到慕辰,一下子睁大了双眼,满脸的惊艳。叶知秋见状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方才回过神来,心里却对慕辰一下子倾倒。 慕辰慢慢地走到叶昭面前,李红儿早已躲了八丈远去,叶知秋也拉着叶子吟走开几步。 慕辰看看叶昭脸上的掌印,轻声道:“为什么不躲?” 叶昭:“不敢。” 慕辰:“疼吗?” 叶昭:“不敢说疼。” 他心中掠过一丝怜惜,却转过头来,对叶知秋冷冷道:“叶大人,本都督得蒙叶二小姐出手救过两次,原也不知要怎么报答,昨天自台州回来听说叶二小姐前几日办了及笄礼,今日便送过来些礼物,虽然迟了些,也是聊表一番谢意。” 一挥手两个锦衣卫抬着一只箱子过来,打开来,里面一应古玩礼品,还有一小盒金子,约有百金之数。 叶知秋连忙谢过,令人收下,白银此时却连忙指挥着两个锦衣卫将箱子抬到叶昭的小院。李红儿见状暗暗咬牙。 叶知秋忙对叶昭道:“你快谢过大都督。” 叶昭便低头一礼道:“谢过大都督。” 慕辰道:“叶二小姐不用客气,以后还要麻烦叶二小姐帮锦衣卫医治伤员,请叶二小姐不要拒绝。” 叶知秋也不知道叶昭什么时候会的医术,此时也不好相问,连忙替叶昭答允道:“能为锦衣卫做事,是我叶家之幸,大都督尽管吩咐就是。” 慕辰则问叶昭道;“叶二小姐可是答应了?” 叶昭只得道:“是,一切但凭大都督吩咐。” 慕辰便说声告辞,领着一行锦衣卫大步离开。 叶知秋忙带着叶昭送出府门,目送慕辰上了马车,走出好远,才直起身子。 “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叶知秋皱眉问道。 叶昭垂眸:“不过是在山里放羊的时候,跟着兽医医治过羊,没想到医人跟医羊一样,那两次凑巧便替锦衣卫医治了下他们的外伤。” 叶知秋吃了一惊道:“你把人当成羊来医治?” 叶昭:“前些日子在山里,我曾救过一个人,当时也没什么信心,就是按着救羊的法子,谁知也救活了。回到府城以后,两次碰到锦衣卫,他们受的都是小伤,所以便随手治了。太复杂的我也不会。” 叶知秋担心道:“以后还是不要给人随便医治,万一治坏了人可就不好了。” 叶昭点头应允。一时回府叶知秋叶昭自去给老夫人请安。叶老夫人已知锦衣卫来过之事,听说是给叶昭送的礼物,心中倒也欢喜,又听叶昭将东西都拿回了自己的院子,心里便想着有机会了还是要弄过来一些才是。 第31章 看看未来二嫂长成什么丑样子了 又这样过了两三日,江甬府城都指挥使王大人府送来了请帖,请叶府三位小姐两日后前去郊外王家的山庄游玩,因为是在城外山里,路途有些远,所以可以选择在山庄住一夜,如果不想住,也可以吃过午饭后返程,在城门关闭前回城。 叶府接到帖子甚是高兴,叶老夫人和李红儿猜测与郭家有关,但算算时间京城应该没有那么快就回信来。不过王家出面邀请,也许就跟上次王府的品茗会一样,有让郭二公子相看的意思,所以叶家很高兴地跟送帖子的人说他们家姑娘难道出城外游玩,会在山庄住一晚。 叶老夫人与李红儿便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给叶子吟叶子兰备了新的衣裳首饰。至于叶昭,叶老夫人知道她已被郭家放弃了,自然也没在她身上再下什么心思,李红儿见状更是不理睬,只是让丫头拿过去一些新冬衣给她,至于样式什么的也不理会。 叶昭刚听说还要去王家城外山庄,心里是有些不愿意的,但转念想看着郭家怎么来应对这个局面,便跟白银抱着看戏的心理,也十分的期盼那日到来。 后日一早,叶府一辆马车坐三个姑娘,另外一辆马车上三个贴身丫头及她们的住宿更换之物,两辆马车前后出了城,过了一个半时辰,才来到王家的山庄前。山庄傍山而建,气势颇显大气,占地也甚广。 三人下了马车,看到不少官家府第的姑娘也是刚到,目测人数比上次那个品茗会少了不少人。 叶昭注意到山庄周围驻扎了不少锦衣卫模样的人,心里狐疑,难道是因为卫国公府在这里搞活动,把锦衣卫的人也惊动了?不能呀,上次在王府也没看到锦衣卫,一时又想那大都督会不会过来? 复又想到郭冉冉司马皓,两个小家伙应该还在城里吧?就跟上次品茗会一样,这场合郭家人都不会出现在人前,更别说两个小家伙了,再说这山里哪有城里好玩,一时又想到二人会不会再去赌坊?经过那次教训,他们应该不会再去了吧,郭望舒也会把他们看得死死的。 此时有婆子过来引着三人进去,让人将叶府姑娘带的行李等物先放到客房去,婆子则请姑娘们到一处花园先逛着。庄子里面也是有山有水,只是树木相对较多,更加茂密一些。不一会儿来到一处宽敞的草地上,已有三三两两的姑娘聚在一起聊天。 这次因为不用像上次一样要盯着叶昭,所以叶子吟叶子兰便各自找自己相熟的小姐妹玩去,叶昭被她们早早的抛之脑后。叶昭白银相视一笑,便也四处走走看看。 一时远远看到个小厮给几个侍立的锦衣卫递了些吃的东西,那小厮便是往叶昭这边过来。叶昭迎住了他,笑着打听怎么山庄里还有锦衣卫。 那小厮倒也不隐瞒,道:“前些日子发现山里有狼群出没,王大人担心贵客出现意外,便请了锦衣卫过来相助。不过姑娘不用担心,这两日并没有再看到狼群,想来它们走了也是有的。” 叶昭点头,小厮便走开。 叶昭看看周边连绵不断的山脉,山间猛兽出没不稀奇,那卫国公府的人前段时间住在此处,王大人定是担心他们的安全,尤其还有个不能公开的七皇子,那么调派锦衣卫来保护也是可以理解。 此时冬意已有了些,香樟树叶子夹杂着红红黄黄之色,还有枫树,也是一片一片的火红,山里的初冬显得更为美丽。 叶昭抬头看到几棵柿子树,树叶已经掉了,但是红红的柿子挂在枝头,看着别有景致。叶昭对白银道:“这些火柿子,吃起来软软甜甜,十分可口。当年我娘就特别好这一口。” 白银抬头道:“这树也太高了些,不然可以给小姐摘几个下来吃。” 叶昭四下看看无人,就把裙子往腰里一掖,想要爬树,白银一下子拉住她,警告道:“二小姐还是谨慎些,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没办法解释。” 叶昭想想:“也是,你说得对。”悻悻然撂下裙摆。 忽然一阵凌乱脚步,显然有人跑过来。两人忙要闪避,却被人撞了个正着。双方定睛一看,都吃了一惊。 叶昭:“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那两个正是郭冉冉和司马皓。两人看到叶昭白银也甚是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蓦地都笑起来。 郭冉冉道:“真个是巧了,在这里遇到侠女姐姐了。” 司马皓这次倒也乖巧,直接开口道:“姐姐好。” 叶昭眉开眼笑:“好,真乖!” 忽又斜睨二人一眼,道:“你们是不是又偷偷跑出来了?在这里做什么?” 郭冉冉笑道:“这话该我们问你才对。你来这儿做什么?” 司马皓白了他一眼:“姐姐来这里自然是来游玩的。”对叶昭笑道,“姐,你是哪家的姑娘?” 郭冉冉也明白过来:“原来姐姐也是官家小姐,跟那群姑娘们是一起来的呀。” 叶昭道:“回答我的话,你们在这做什么?” 郭冉冉鬼笑道:“姐姐先说你是哪家姑娘?” 叶昭见他贼兮兮的小贱样,那鼻梁上的小黑症更觉好笑,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抠。 郭冉冉一怔,急忙将她的手打落:“别闹!抠什么呀?” 叶昭哈哈一笑。 郭冉冉神情有一下恍惚,不觉开口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个样子好像有些熟悉的感觉?” 司马皓推了他一把,问叶昭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叶昭随口诌道:“姓林,名小刀。” “林小刀?”司马皓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名字厉害!” 郭冉冉刀他一眼:“马屁不是这么拍的,小刀有啥厉害的,正经的大刀才厉害!” 司马皓嘿嘿一笑:“姐姐毕竟是女子,叫林大刀就粗犷了些,林小刀好听许多呢。” 两人在这里贫嘴,叶昭忙正色警告道:“等会不管见到任何人,你们都不能说见过我,懂?” 两人立马点头:“懂,姐姐是个大家闺秀,却又行侠仗义,当然不能让人知道。这个戏本子里都有讲过。我们省得。” 叶昭拍拍二人的头:“真乖!” 又抬手指着头上的柿子,道:“你们上树给姐姐摘些柿子来吃可好?” 白银感慨她家小姐使唤起人来无孔不入。 郭冉冉刚说好,那司马皓已开始爬树,不多会儿就到了树上,摘了柿子往下抛,白银忙把裙摆撩起来,接着从上面扔下来的柿子,一些扔到草地上的立刻就烂掉了。 叶昭看差不多了,让司马皓下来。几个人找了块干净地儿,开始扒了柿子皮吃柿子。 叶昭又问他们来这里干啥。 郭冉冉笑道:“说了姐姐不能笑话我们啊。”与司马皓对望一眼,轻轻地道:“我们来这里,主要是想看看我的未来二嫂到底长成什么个丑样子了,我二哥竟然不想娶她了。” 叶昭头一蒙:这什么跟什么? 司马皓见状,解释道:“我们二哥自小定了亲,到江甬本是来娶这个未来二嫂的,可是前些日子突然又说不娶她了。那个未来二嫂,我们小时候也见过,长得挺好看的呀,可是二哥说她现在很丑,他不想娶了,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她到底变成什么个鬼样子了。” 白银傻傻地看了看叶昭,叶昭也傻傻地看看她,两人一时无语。 忽地司马皓一指前方,叫道:“二哥!” 叶昭白银闻言立马扔掉手中的柿子,对着二人道:“快闪人!”起身便逃窜了。 郭冉冉司马皓倒面面相觑,是不是错了呀,该跑的不是他们俩吗? 郭冉冉:“小刀姐姐跑什么?” 司马皓:“估计是怕见到二哥。” 二人点头,也对,毕竟林小刀姐姐也是官家小姐,不宜见到外男。二人复又对望一眼,在郭望舒发现他们之前,也忙溜之大吉。 第32章 有钱有铺子了 那边郭望舒找了会,没找到郭冉冉司马皓,只好悻悻然回到一处僻静院落,慧宁郡主正在那里喝茶,看到他一人回来,便知道端的。 “不用管他们,他们也知道分寸,不会随便暴露身份。”慧宁郡主道,“你只管坐在这里等叶二姑娘过来,小厮们会四处注意他二人的行迹,有什么风吹草动,自会有人来禀报。” 郭望舒嗯了一声,方才坐下。 慧宁郡主瞧他神情郁郁,便道:“二弟可还是担心叶二姑娘?” 郭望舒叹道:“上次她断然拒绝,我们都清楚她是不想拖累国卫府,就如当年林姨一样早早地与我母亲划清关系,昭昭受母亲影响,自然也会一样行事。只是我担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么远的地方,摊上那么个父亲,还有个后娘,她要如何度日?” 慧宁郡主很清楚叶家人的嘴脸,自是十分不齿,复又想到叶昭的果敢,便道:“想来叶二姑娘有自己的打算,她不欲入京,我们也强迫不得。” 郭望舒道:“可是母亲让我们一定要将她带回去,这样回去也没法给母亲交待。” 慧宁郡主则笑道:“我们祖母还私下不让带叶二姑娘回京。看看,我们自己都是左右矛盾着不知如何是好。那叶二姑娘冰雪聪明,自然深晓郭家内部的矛盾,她岂肯让婆母为难?”又想叶昭当日的行径,叹道:“这叶二姑娘颇有乃母之风。” 郭望舒便道:“就是这样才越发担心于她。上次见面匆忙,许多话也没有说明白,只好烦大嫂再安排了今日活动,有劳大嫂了。” 慧宁郡主笑道:“我哪有辛苦,都是王夫人出面安排的一切,我们只是幕后等着罢了。王家的这份恩情,等回京以后要跟公公婆婆好好说道说道,咱们记在心里才是。” 两人说话间,那边王夫人已让人将叶昭送了过来。叶昭与白银被人带到此处时也还有些奇怪,待见到慧宁郡主和郭望舒,叶昭心里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一时三人落座,叶昭直接开门见山道:“郡主、郭二公子,上次在王府我已经把我的意思说得很明白,我以为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慧宁郡主扫了眼郭望舒,笑道:“我二弟已替你背了祸,你怎么着也应该听他再说几句话吧?” 见叶昭无语,又道:“你想必也已猜到,我根本就没有派人回京传书信,那日在叶府那般说辞,也是找个由头来拖延些时间罢了。我二弟到底念着你们自幼长大的情分,想跟你再好好谈谈,我想你也不会拒绝吧?” 说罢起身,带着丫头先行离开。 白银远远地站着,见二人好长时间也不说话。 叶昭无奈先打破沉寂道:“郭二公子,你有什么话请说。” 郭望舒听着她生疏的语气,又叹了口气,道:“此番前来江甬,我母亲一再交待让我把你带回去,看来她要失望了。” 叶昭心下有些感动,嘴里却道:“多谢谢国公夫人的厚意,只是叶昭福满薄,无以为报了。” 郭望舒看着她道:“昭昭,我来的时候心里也有个打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了,只要你愿意,我都会把你带回京城,我知道咱们两个多年未见,彼此改变都很大,但我也相信,只要我们慢慢相处,总会找到以前的感觉,以前的昭昭我一直都记得。我可以等,等你想接纳我的时候。你先随我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叶家,可以吗?” 叶昭暗暗叹息,这个望舒哥哥,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无条件地把弟弟妹妹们放在心里。 她低头理了下思绪,道:“郭二公子,我之所以不答应你,是因为我已经有了个心上人,他答应会来娶我,让我等着他。所以你们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郭望舒吃了一惊:“你有了心上人?他对你好吗?你很喜欢他?他在哪里?” 叶昭心上划过一张灿若朝霞的脸,便微笑道:“他对我很好,有次在山里我救了他,我们互相喜悦。我答应等着他来娶我。但是我父亲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人,我想等他来了再说。”心下想江玉郎对不住,先借你来抵挡一下。 郭望舒见状,遂放下心来,微笑道:“昭昭有了心爱之人,我也为你感到高兴,盼望我们昭昭得遇良人,幸福终生。” 叶昭听到“我们昭昭”这四个字,忽然又想起了江玉郎在山里时“我们昭昭我们昭昭”的用这四个字来唤她,不觉一笑。 郭望舒见她笑容恬静,知她心里满是喜悦,便将一直以来的担心放下,道:“待回京以后,我会跟母亲仔细说一下,你也要经常与我们来信,让我们知道你的音讯。” 叶昭点头答允。 一时没有顾虑,两人便开始聊起闲话,大部分都是郭望舒在说她小时候的事,叶昭微笑着听着,仿佛时间倒流,回到了曾经快乐无忧的童年时光。 期间慧宁郡主也走了过来,让人上了饭菜。 叶昭担心叶子吟叶子兰找她,慧宁郡主笑着让她不用担心,外面王夫人找人专门“陪着”她们二人,让叶昭只管安心在这里。 饭后小丫头上了茶来,郭望舒担心郭冉冉司马皓,便找个借口离开会儿。 一时郭望舒走了,叶昭正想着也找个由头离去,却见慧宁郡主看着她的眼神颇有些不同,不禁心下思量。 慧宁郡主挥手让旁边的丫头婆子全都退了下去,一个小丫头捧着个小匣子进来放在桌上,也随即离去。 慧宁郡主冲着叶昭一笑,打开匣子,取出一叠纸张递过来,叶昭接过看去,原来是一些店铺地契。 慧宁郡主道:“这是十家京城店铺的地契,是当年你母亲离京到江甬府的时候交给我婆母的,说等你及笄以后便交还给与你,作为你将来的嫁妆之资。” 看看叶昭,复又解释道:“当年你父母和离时,叶家并不想把你母亲的嫁妆还回来,我婆母当时也是使了些手段才替你母亲拿了些许回来,后来也一直在帮着打理,前两年我嫁入国公府的时候婆母身体不好,私下把这些东西交到我手中,故而这两年一直经我之手。我与二弟出京之时,婆母有交待,不管你能不能来到国公府,这些东西都要交还到你手里了。” 复又在匣子里取出一叠银票,道:“这里约有五万之数,是这些年你那些店铺的收入。有明细账簿等下我交与你,你可以细细对照来看。” 叶昭却不伸手来接,看着这些东西,眼眶微有湿润,半晌她道:“国公夫人——刘姨,真是有心。” 慧宁郡主盯她一眼:“你终于还是唤了刘姨。” 叶昭垂下头来不语。 慧宁郡主道:“这些东西,连二弟也不知道。今日见你,一是二弟想再劝你一二,二则是我想把这些东西还给你。” 叶昭半晌道:“这些东西还烦请郡主带回去吧,若留在我身边,不怕你笑话,终究又是还给了叶府,倒枉费当年刘姨的心血筹谋。” 慧宁郡主想了再三,道:“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再则你也不在京城,也无法打理这些商铺。那么我依然带回去先替你照料着,他日你若成家便告之我们,我们送还与你。”却将银票递在叶昭手里,“这些银票,你自己留着傍身用吧,看你的穿着打扮,与那两个妹妹差了许多,便知你在叶家手头不宽绰,这些银票你私下便给自己添着东西,省得跟那些人计较,没得惹些气生。” 叶昭觉得有理,便将银票揣于怀中。一时觉得自己有钱有铺子,底气大增。 慧宁郡主将店铺契约收好,让贴身丫头放起来,又道:“昭昭——我就这样唤你昭昭可以吗?我婆母一直这样叫你,我也听习惯了。” 叶昭点头。 慧宁郡主道:“昭昭,我们过两日便要回京,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也可以写信告之。” 叶昭又点头刚唤声“郡主”,慧宁郡主便道:“私下你就随着二弟他们唤我大嫂吧。” 叶昭遂小声唤道:“大嫂 ,你这两日要回京的话,那么对叶家要怎么答复?” 慧宁郡主笑道:“这个简单,走之前派个婆子去叶府告之国公府不同意换亲就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得费心费力去应付。” 叶昭想想也是,便笑了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见郭望舒皱眉进来,慧宁郡主便知没有找到那两小只,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让他坐下喝茶。 叶昭眼见时间也有些久了,便起身告辞,慧宁郡主郭望舒也不再挽留,一同出来相送。 几人刚走出小院,便见一名侍卫匆匆过来,慌张道:“郡主,郭二公子,大事不好了。” 郭望舒心头一紧:“可是小四和小七他们出了什么事?” 叶昭也是一愣。 那侍卫急道:“两个小公子在后山,不知怎么地就碰到狼群了,锦衣卫的人已赶过去,王公子让我赶紧来跟您讲一下。” 郭望舒闻言大惊,连忙跟着他往外跑。 慧宁郡主也急得一路跟着,叶昭白银亦紧紧相随。 几个人到了后院山门外,见门口十几个侍卫牵马等在那里。郭望舒拉过一匹马上去,对侍卫道:“前面带路!” 众侍卫连忙上马带着郭望舒往后山奔去。 叶昭四处一看,门口正有一匹红色骏马拴在那里,她忙奔过去,解开缰绳,翻身上马,打马便跟着前面的侍卫而去。 慧宁郡主看着她矫捷的身姿倒是怔了下:“她会骑马?” 白银得意道:“肯定是放羊的时候学会的。我们小姐说了,大家如果稀奇她会某些技能的时候,就说是放羊那会学的。” 第33章 小黑小贝 叶昭使劲给马几鞭子,那匹马甚是矫健,不一会便追上郭望舒并超过他,奔到领头侍卫的一侧。那侍卫看她一眼,眼中满是惊讶,叶昭横了他一眼,喝道:“快点带路!” 随手一鞭打在侍卫的马屁股上,那马吃痛,奔得更快。 侍卫抓紧缰绳,也不敢再看叶昭,两匹马飞快地赶到后山树林间,远远听到阵阵狼嚎之声,随后便看到数百名锦衣卫围成个大圈圈,里面却是一群狼,而郭冉冉司马皓则被狼群围在中间。 叶昭打马到了跟前,一勒马缰,翻身跳下马,那些锦衣卫看到她,纷纷露出讶异之色。 叶昭拔开他们进到里面,那郭冉冉司马皓看到她,登时大叫:“姐姐、姐姐!” 稍微一动,便有一只狼吼了一声,二人马上住嘴,面有惧色,也不敢再发出声来。 叶昭看那狼群有二三十只的样子,样子甚是恐怖,龇着獠牙,目露凶光,盯着周围的侍卫。叶昭见侍卫们一个个张弓搭箭,紧张地盯着那些狼。 一转眸竟然看到了慕辰,她微微一愣。慕辰只是眯着眼扫了她一眼,便回过头盯着狼群,脸若寒冰。 蓦地听到阵阵低吼,叶昭看到有几只狼已慢慢向郭冉冉司马皓走过去。她从怀里摸出两颗石子,盯着最前面那只狼的脑门,双手紧张地微微打颤。 正在此时,听到外面一声长长的嘶吼,声音异常凄厉,让人心神一颤。里面的狼群竟都扬起脖子,齐声长嚎作以回应,那原本走向郭冉冉司马皓的几只狼也停来,扬脖回应外面的狼嚎。 大家迟疑间,便看到一只体格颇为庞大的狼慢慢从林中走了出来,气势甚是凌厉,后面竟然跟着两只体格较小的小狼崽! 叶昭眼眸瞬时放大,那两只小狼崽有些眼熟,好像是小黑小贝的模样! 那只大狼显然是这群狼的狼王,他一叫群狼便响应,他慢慢地走过来,慕辰挥挥手,锦衣卫的侍卫缓缓地两边闪开,给那狼王留出一路来。 叶昭看着小狼崽心里直跳,试着轻声唤道:“小黑小贝——” 那两只小狼崽忽然转头,盯着她看了会儿,嘴里哼叫着便冲她跑过来,旁边的侍卫大惊,正想放箭,叶昭连忙大叫:“不要放箭!”慕辰急忙制止。 叶昭大声道:“这是我养的小狼。” 那小黑小贝纷纷扑到她面前,叶昭蹲下身来,两只小狼崽儿在她身上轻咬着,欢快地叫着。 众人都吐出一口气来,慕辰脸色稍缓,但手中的箭依然没敢放下。 叶昭抱着小黑小贝,看向那只狼王,对小狼崽道:“那是你们的爹爹吧?能不能让他放了那两个小弟弟?” 小狼崽不知是不是听懂她的话,用嘴拽着她往狼王那里去,叶昭便慢慢地走了过去。小黑小贝上前到狼王跟前使劲地蹭来蹭去,好像在跟狼王交流,只一会儿,便见狼王冲狼群嚎了一嗓子,那狼群竟然缓缓地移动了下,离郭冉冉司马皓远了一些。 叶昭抱着小黑小贝,一面哄着它们,一面朝着郭冉冉司马皓那里走去,狼群里面低吼声声,却都只是待在原地。 待叶昭到了郭冉冉司马皓身旁,三人同时舒了口气,两个小家伙拉着叶昭轻声叫着姐。 小黑小贝见二人拉叶昭,冲二人呲牙咧嘴。 慕辰挥手让人散到一侧,给狼群留出另一半的空间,那狼王看看小狼崽,又看看众人,长嚎一声,那些狼便慢慢地往森林中走去,狼王留在最后,待全部狼只都进入林中,狼王冲小黑小贝嚎叫几声,小黑小贝恋恋不舍地离开叶昭。 小狼崽跟着狼王走了几步,却又哼哼叫了几声,回头又奔到叶昭身边。狼王见状回过来,冲着它们吼叫几下,似与小狼崽相互交流。最后狼王看了叶昭一眼,又是一声长嚎,便飞快地没入了山林中。那小黑小贝欢快地围在叶昭跟前,叶昭激动地抱住了它们。 此时众锦衣卫方才如蒙大赦,收起弓箭。 郭望舒浑身都已湿透,他走上前,冲着郭冉冉司马皓就是各自一巴掌拍在他们头上,两个小家伙也不理这个哥,此时的注意力去都在小黑小贝身上,兴奋地想摸它们,却又不敢。 慕辰已让锦衣卫离开稍远些,牵扯到七皇子及国公府并未对外公开,他也只装糊涂并未上前见礼。 郭冉冉讨好地对叶昭道:“姐、姐姐,这是你养的小狼?” 司马皓也眼巴巴地盯着她:“是吧?姐姐从哪里弄的这狼崽?” 郭望舒听二人一直叫叶昭姐姐,疑惑地道:“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见过昭昭姐姐了?” 郭冉冉随口道:“哦,刚见过昭昭姐姐——什么?昭昭——姐姐——?” 司马皓也是一愣。 郭望舒又看向叶昭:“昭昭,你与他们私下见过?” 叶昭尴尬不已,不知如何回答。 那边郭冉冉与司马皓已炸开了锅,齐齐向郭望舒开炮: 郭冉冉:“她就是昭昭姐姐?你那没过门的媳妇?” 司马皓:“你说长得很丑的?就是这个样子?” 郭望舒一时语塞。当初他替叶昭背锅拒绝叶府亲事,郭冉冉司马皓曾问过为什么,他当时是随口说叶昭长得丑,本是糊弄两个小家伙,谁知道在这里现了眼。他讪讪然不知所云。 郭冉冉:“二哥,你这样很不地道。” 司马皓:“二哥,你这样亦不厚道。” 郭冉冉:“你睁着大眼说瞎话,昭昭姐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丑?” 司马皓:“何止不丑,还是个美人!” 郭望舒恼羞成怒,又是一巴掌拍一个,道:“你们这会儿能的吧?方才那个怂样呢?要不是昭昭,你们现在都在狼肚子里了。” 郭冉冉司马皓挨了他几下,还是恨恨不已。 叶昭没奈何,只得打哈哈:“前几日在街上见到过他们两个,他们没有认出我,我是看到冉冉鼻梁上的小黑痣才认出他们两个来。” 郭冉冉恍然:“怪不得你要抠我的鼻子,我说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司马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两个人左右拉住了昭昭,笑得见牙不见眼。 郭望舒看看远处的锦衣卫,这时王家公子上前来与他低语,郭望舒点点头,对叶昭三人道:“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我们回院子里再说。” 有下人牵过几匹马,几个人都纷纷上马,郭望舒王家公子适才看到了叶昭从马上下来,知道她骑术颇佳。叶昭抱着小黑小贝想上马,谁知那匹马看到小狼崽,直着脖子往后退。叶昭也无法子了,只得放下两小狼,让他们随在马后,自己翻身上马,动作极为轻巧,惹得郭冉冉司马皓拍手叫好。 叶昭轻笑一声打马前行,那两只小狼崽儿紧跟着她的马,吓得那马儿跑得飞快,后面郭冉冉司马皓怎么打自己的马也追不上。一众锦衣卫见几个人跑出一段路,才上马远远的跟着。 叶昭来到后院门口,轻拍马鞍跳下马来,那小黑小贝马上上前来贴在她身边。这时郭家兄弟几人方才赶到,下马由下人接过缰绳,几个人走入内院,慧宁郡主和白银站在那里等着,猛然看到小黑小贝,倒唬了一跳,叶昭忙找绳子将两小狼套在项上,又安抚它们卧到窗下。 王公子找了借口先行离开,余下几人进了房间,丫头婆子端了水来给几人洗手,一起坐下喝茶。 慧宁郡主已知道刚才后山发生的事情,便对郭冉冉司马皓摇头道:“整日就知道皮,这又是去后山做什么了?怎么把狼给招惹来了。” 郭冉冉笑道:“还不是皓皓非要去捉那个猫头鹰,我们还没爬上树呢,就发现附近有几只狼。逃跑的路上,狼越来越多,想是看着小爷我皮肉娇嫩,想换换口味。” 司马皓笑道:“可不是,亏得我们跑得快,那群侍卫又赶过来跟狼群对峙,才得了喘息的机会。后来多亏昭昭姐姐,看来我们真是福大命大呀,危难时总人来相助。” 叶昭:你们脸真大,要不是你们是皇室贵胄,哪来的总是有人相助! 郭冉冉司马皓已凑到叶昭跟前,他们二人与叶昭分别时也有五岁了,对叶昭有些记忆,加之叶昭又几次出手相助,两人对叶昭的好感是蹭蹭地往上升。 这时缠着叶昭,叶昭知道他们想打小黑小贝的主意,便笑道:“不用这么嬉皮笑脸,小黑小贝不送人的。你们有本事看看它们是否跟你们走?” 郭冉冉司马皓见被叶昭拆穿本意,倒也不恼,只是嘿嘿傻笑。 忽然郭冉冉盯着郭望舒道:“二哥,你这是不要昭昭姐作媳妇了吗?” 司马皓也转头看着郭望舒,嘴里却道:“他都嫌昭昭姐长得丑了,自然是不要了。” 郭望舒看看二人,又看看叶昭,笑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我跟昭昭此生应该是有缘无分了,以后她就是我的小妹子,是你们的姐姐。” 郭冉冉立马睁大眼睛:“不!你不要昭昭做你的媳妇,那我要!我要昭昭做我的媳妇,不要她做我姐姐!” 司马皓瞪圆眼睛:“凭什么?我还要她做我媳妇呢。” 郭冉冉与司马皓从小和睦,甚少有争吵打架的现象,此时为了让叶昭做自己的媳妇,吵得脸都红了。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叶昭忙对慧宁郡主郭望舒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安歇了。” 忙叫上白银,带着两只小狼崽出了房间。郭冉冉司马皓想要去追,被慧宁郡主和郭望舒一手扯住一个,又叫过侍卫,将两人关到了房间里面。 第34章 借种繁育 一老婆子带着叶昭白银穿过一个小园子,来到一所院子,里面有三四间屋子,有丫环往来伺候。老婆子送二人进房间,笑道:“这里对外说是叶二姑娘和王家三姑娘一起住的,其实王三姑娘跟着王夫人一处歇息了。叶二姑娘只管放心休息,郡主都安排妥当了。” 白银随口问叶子吟和叶子青,老婆子道她们两个被安排在离此较远的院子,且今日因为狼群的出现,大家都安安静静在待着自己屋里,也不敢随意外出。一时老婆子离去。 这边叶昭白银梳洗了换了随身衣物,正想着轻快一些,只见一个小丫头过来跟白银嘀咕了几句。 白银便跟叶昭道:“小丫头说有两个锦衣卫的人在外面找姑娘,说是有话要跟姑娘讲。” 叶昭便披了件厚衣,与白银出门来,只见锦衣卫大都督的两个贴身侍卫如影随行站在院子中间,正向这里张望。 见到叶昭,二人忙拱手问安。 叶昭点点头:“两位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如影随行哼哼哧哧地,一个看着一个,最后如影硬着头皮道:“二姑娘,是这样的。我们大都督说今日看到那群狼十分凶猛,又见姑娘养着狼王的小崽,便想着我们锦衣卫素日所豢养的狼狗与他们比起来有些弱,就想等姑娘的小狼崽长大了,想——想——”他看看随行,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句话,又忍不住推了随行一把。 随行也是腹诽大都督所想匪夷所思,只得道:“大都督想要借你们的狼,使我们的狼狗能生下更强壮的下一代来。”终是喘了口气,自觉这样说还算文雅。 如影赞赏地看看他:还是你高,大都督那话咱们都不好意思跟人姑娘家家的说出口来。 随行:有什么办法,大都督定要我们来说,不然就要挨揍。 白银听得明白,脸有些发热,心里骂这两人流氓。 叶昭淡淡看二人一眼:“想借我的小狼崽繁衍后代,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们大都督也太心急了些,小黑小贝才三个月大,就被惦记上了。” 如影随行见叶昭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也不害羞,又彼此对望交流,怪不得当他们向大都督抗议如此跟官家小姐说要借种繁育,会被人当作流氓的时候,大都督也是这么一副轻飘飘的样子,说无妨,让他们只管过来。现在看来两个人好像是一路人呀! 如影随行登时大喜,有种突然给大都督找到知己的感觉,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挺直了胸脯。 如影:“大都督说,如果二姑娘同意,那么他会出面跟叶府讲,这两只小狼崽受伤需要二姑娘护理,便将它们一起送回叶府去。” 随行:“大都督还说,以后这两只小狼崽的吃喝费用可以由锦衣卫来负责。” 白银一听大喜,她正发愁这两只小狼崽怎么处理才好,这锦衣卫便递了枕头过来,不由笑道:“大都督考虑得真是周全。” 叶昭心里却是慢慢地明白过来,慕辰哪里是想繁育强壮狼狗,分明是替她解决小黑小贝的难题,只是他这么做为了什么?想起当日她被李红儿打了一巴掌后,慕辰看她的眼神,虽然依旧冷淡,但叶昭此时却忽地悟出了当时所含的怜悯——是的,他在可怜她。 叶昭思之淡淡道:“这个也不值什么,就按着大都督所说的办吧。” 如影随行开心地点头,便要告辞。 他们快要走出院门的时候,叶昭道:“跟大都督说声谢谢。” 如影随行回头看看叶昭,复又欢天喜地地离去,脚步那个欢快,二姑娘还要谢谢大都督,这个要马上告诉大都督! 次日早上,有丫头送过来早饭,叶昭白银用过。正想着去外面逛逛,便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红衣姑娘进了院子,看着叶昭满面含笑。 叶昭便也笑道:“是王三姑娘吧?” 那红衣女子遂笑道:“叶二姑娘果然聪明,我是王家三姑娘王嫣然。” 两人含笑互相打过招呼,有些人便是一见如故,就如这两人,几句话说完,两个人便相携而出看山看水。 迎面看到叶子兰走了过来。叶子兰自是认得王家姑娘,忙上前打招呼。王嫣然听叶昭介绍也冲她点头,一时借口有事便带人走了。 叶子兰眼红道:“二姐姐跟着王家姑娘一处歇息,以后自然与她有了来往,多了个闺阁姐妹。” 叶昭反问道:“你昨日也结交了些姐妹吧?” 叶子兰微微一笑:“昨日与知府家的小姐一处歇息,说话还是可以的。”其实是那知府家的小姐知道她是个庶女后,便对她待理不理。即使她再放下身段,也没有与对方交好。 叶昭心知肚明,也不戳破,道:“三妹妹应该也交了新朋友吧。” 叶子兰心里微恼,叶子吟是个嫡出,身份上沾着光不说,身上还有些李红儿给的银钱,故此昨日出手阔绰倒又交了几个官员的小姐。她笑着点头:“是吧,三姐姐向来豪爽,很会结交朋友。” 叶子兰慢慢地又问道:“二姐姐昨日可有见到什么人吗?” 叶昭装糊涂,转过身来问白银:“我们昨日见到过什么人?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白银忙道:“昨日咱们在柿子林那里让小厮摘了些柿子来吃,除了王三姑娘外,倒没有见过什么人。” 叶昭点头,也不说话了。 中午时分大家或聚一起用饭,或单独在房间用,叶昭便跟叶子兰一同用过,看时间不早,便让人去喊上叶子吟早日回城。一时各自回去收拾东西。 这边叶昭回到屋内,见里面放了许多包裹,都是些吃穿之物,叶昭知道是慧宁郡主所送,便交与白银想办法带回去,那白银也颇机灵,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了如影随行,反正他们要送小黑小贝一路同行,借他们的幌子也是使得。 这时众人纷纷告辞,叶昭上车的时候,遥遥看到郭望舒站在不显眼的地方,拽着郭冉冉司马皓冲她扬首道别。叶昭微微一笑,旋即入内。 那边郭冉冉在拼命地挣扎,嘴里不住的叫嚷:“放开我,我要去送我媳妇儿!” 郭望舒抬手给他一巴掌:“叫你胡说!” 司马皓抬腿一脚 :“什么你媳妇儿,是我媳妇儿!” 随即郭冉冉与司马皓又陷入争媳妇儿大战,郭望舒倒松开了手,打吧打吧,没个几盏茶不会消停的。 叶家三姐妹在车上晃的也打了个盹,待睁开眼,便已到了叶府门口。三人进府,叶老夫人得知叶子吟叶子兰只是纯游玩,并没见到什么人时,心头隐隐有些失望,但也还对郭家人抱着丝幻想,希望他们尽快来信。 更令叶老夫人和叶知秋惊惧的是,后面锦衣卫竟然送过来两只小狼崽,言明小狼崽有伤,要叶家二小姐暂时照顾直到伤愈。 叶知秋哪里敢说个不字,只得眼睁睁看着锦衣卫将小狼崽送到叶昭的院子,随之也送了不少的东西过来。那两只小狼崽养在叶昭小院,平时关着门,一般人不能且不敢进去,怕被小狼咬到,叶昭白银乐得心里开了花,有了这小黑小贝,他们的院子倒从此安全了。 叶老夫人与李红儿看着心里也是有气,但也不敢说什么。更可气的是第二天,一个王家的婆子陪着个国公府的婆子来到叶家,说得了京城回信不同意换亲,便也不跟叶老夫人李红儿多说,直接扬长而去了。一时叶老夫人李红儿气得仰倒,很是生了一段时间闷气不提。 第35章 连畜牲都不如 这些日子打着医治饲养锦衣卫小狼崽的旗号,叶昭白银出府的时候比较频繁,叶老夫人和李红儿也时不时地见锦衣卫送东西过来,不敢过多问询叶昭,只是睁一眼闭一眼就当没有看见。 叶昭大多时候带着白银在街上来来回回地走,心里有着些算计慢慢地筹划着。因为手里有了大把的银子,她跟白银逛街时也更加快乐,看到喜欢的想买就可以买,不止自己买,也给白银买。那日晚上当白银那里看到那些巨额银票时,惊得下巴半天合不拢,叶昭当她是个小管家,自然把值钱的东西都交与她保管。刚开始白银还担心叶老夫人与李红儿算计,后来看到小黑小贝那么忠心又霸道地看护着她们的小院,便放下心里,将大部分东西放在屋里收好,身上带着些来供叶昭挥霍。 叶昭给白银买了不少东西,白银虽然欢喜,也劝小姐仔细点。叶昭时常买些奇怪的东西,白银经常不明所以。 白银:“小姐,你买这匕首作甚?看着怪吓人的。” 叶昭:”哦,宰畜牲用的。“ 白银:“府里哪有什么畜牲让你来宰?” 叶昭:“府里没有,那就府外找找看。” 白银:“你一个大小姐,拿着这些利器不怕呀?” 叶昭:“不怕,当初在山里我还杀过野猪呢。” 白银:“那是山里,城里哪有呀?” 叶昭:“城里有的东西还不如牲畜,我可以当成野猪来宰杀。” 当时白银满脸嫌弃地看看叶昭,只道叶昭又在逗她玩。 于是这一日,叶昭借口要给小狼崽买些伤药为名,带着白银来到繁华的街市上。一整日叶昭就带着白银在前后几条街巷逛了好几遍,买了东西后也没有离去。直至看到远处过来一个拎着酒瓶的男子时,叶昭低头吩咐白银几句,白银眼露迷茫,叶昭只是微笑着将她推了过去。 此时夕阳方落,暮色渐渐降临。 那个拎着个酒瓶的男子,四十来岁,晃晃悠悠地走在街上,时不时地看看来往的大姑娘小媳妇。 忽然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来到他面前,娇声问道:“请问是吴大人吗?” 那男人一怔,见到是个娇俏的小姑娘,便笑道:“正是吴某,小姑娘是哪家的?有什么想让我帮忙?” 那小姑娘摇头道:“不是我,是有位姑娘刚让我给您捎句话,她在那里等着你呢。”抬手指了指一条巷子。 那男人有些发懵:“有位姑娘?是哪个?” 那小姑娘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了,我只是个带话的,那姑娘生得却也美貌得紧。”说罢笑盈盈地就跑开了。 那吴大人一听是个美貌的姑娘,心痒难耐,却又想起这几年为着女色被连降好几级,前些日子还被堂兄指着鼻子骂,再贬下去就会玩完了,如此想着便收起了放荡的心思。但当他抬起头来却又看到那个方才小丫头冲她回眸一笑,他的魂儿登时就飞走大半,提着酒瓶便朝那小姑娘指的巷子走去。 那巷子不长,他转进去便看到前面一个笑意盈盈的女子立在那里,果然是个美貌的小娘子。他色心顿起,借着酒劲便上前去。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这么晚不回家在这里等我做什么?”他色眯眯地要去摸那女子的脸。 那女子却轻巧地躲了过去,眼望对方,慢慢地问道:“吴夏,原提刑按察使司佥事,现提刑按察使司司狱,可是你?” 那吴大人正是吴夏,他听叶昭清清楚楚地说出他以往及现今官阶,心下虽有疑惑,却也不以为异,调戏道:“小娘子将我打听得如此清楚,所为何来呀?我家里可以有几个老婆了的。” 蓦地感到有异物顶住他肚腹,低头看去,竟是一把匕首。他登时大惊,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威胁官老爷?” 那女子正是叶昭,方才还笑意盈盈的脸霎时沉了下去,如罩寒霜,冷冷道:“那就没错了。”手往前送。 吴夏肚腹大痛,正要呼喊,那匕首在他腹内绞了几下,顿时痛得他面目扭曲,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他已无法喊叫出来,只是哑着嗓子嘶叫:“你是谁?为甚杀我?” 叶昭蹲下身子,看着他慢慢涣散的眼神,道:“因为你该杀!” 吴夏惊恐地看着面前这张脸,蓦地想起些什么,却已无法开口。 叶昭微微冷笑,抽出匕首,又稳准狠地刺入他身体,这次却是胸口。 吴夏吃痛双脚乱踢,心有不甘地做着垂死挣扎。 巷子口守着的白银回身看了一眼,吓了一跳,轻轻呼了一声。 叶昭冲她喝道:“背过身去!” 白银赶紧转过身子,只听后面匕首划破肉体的声音,那吴夏闷声惨叫一下,便再没了声息。她心头突突直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吴夏死不瞑目,双眼看着叶昭的手举着刚掏出来的一颗心。 叶昭看着还在跳动的心脏,对着吴夏道:“你怎么还有心?你根本不配有心!”随即掷到远处。 叶昭伸手在他衣服上拭去血迹,拔出匕首在他身上抹干净后收入怀里,又审视了下四周,随即转身急步奔到巷口,对白银道:“走!” 拉着她匆匆奔跑出去,不多时便转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 上,混入人群之中。此时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的街上十分热闹。 白银脸色有点白,轻声道:“你、你杀了那人?” 叶昭微笑道:“你害怕吗?” 白银哆嗦着:“那人死了吗?” 叶昭:“第一次总会害怕,慢慢地就不怕了。”拍拍她的肩膀,“我以前宰羊的时候也是这样子,比你的脸还白。” 白银有些气恼:怎么还要提羊呀? 叶昭拉着她慢慢走,白银也逐渐缓过来。前些日子见过锦衣卫杀人,她对这血腥场面并不陌生,但方才看到叶昭杀人,心里还是很震惊。 白银忍不住又道:“那人是不是个大坏人?” 叶昭:“他根本就不是人,连畜牲都不如。” 白银点点头:“我就知道小姐是个侠女,想是抱打不平为民除害杀了那东西。” 叶昭莞尔,没有回答。 白银:“戏本子上都是这么讲的。小姐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叶昭搂着她肩膀又拍了拍。 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叶二姑娘!” 两人都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十几骑锦衣卫过来,前面的正是慕辰,喊她们的却是旁边的如影,随行也在慕辰身侧,正咧着嘴看着主仆俩。 今日慕辰没有坐马车,骑在马上愈发显得英姿勃发。他微微低下头来打量着主仆二人。 叶昭微笑着给他们打了个招呼,白银张着嘴不说话。 如影道:“叶二姑娘,你们出来逛街?” 二人点头。 如影正待再说些什么,听到远处有人高声喊叫:“杀人了!有人杀死人了!”登时街上人群乱作一团。 叶昭忙拉住白银,往边上躲。 街头发生案子由当地官差来办,他们锦衣卫不会管这种小事。只是此时大家都哄作一团,显得有些混乱。 随行忙对她们道:“天色已晚,街上又乱,你们赶紧地回府去。” 慕辰已带着锦衣卫打马而去。 叶昭拉着白银,也急忙往叶府走。 第36章 不可令叶家蒙羞 这事情发生后,一连几天,叶昭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每日里看看书,逗逗小黑小贝,跟白银两个过得倒也安静。 这日早上,叶昭去给叶老夫人请安。自从郭家拒亲后,叶昭也看出祖母对她的不喜,便也不天天去请安,只是隔三差五的去应下卯,省得招老太太不待见,再生出无端事来。 二人来到叶老夫人房门口,没进去就听到里面叶子吟的声音:“听说连心都没有了,很是吓人。” 叶昭白银对望一眼,慢慢地走进去,行礼落座。叶昭扫了一圈,今日倒也齐全,大家伙都在这里,就连那个叶子墨这个时候也没去上学,偎在叶老夫人怀里,吃着东西。 叶昭的到来打断叶子吟的高谈阔论,她有些生气,白了叶昭一眼,继续又道;“外面都在说那个人定是做了缺德的事,遭了天谴所以才会被挖心。还听说呀,”她有点幸灾乐祸地道,“那人是吴家的人。哼,看那吴大人家的二姑娘还跟个骄傲的孔雀不,听说那人是她的堂叔呢。” 又转过来对叶子墨道:“你不是跟吴大人家的三公子厮混吗?没听到点什么消息来?” 叶子墨道:“这几日他都没有来学堂上课,听说是因为现在有人当街行凶,治安十分不好,故而先在家里学习,等安全些再来上课。所以,”他搂着叶老夫人的脖子,“祖母,孙儿可不是故意逃学的,孙儿是怕万一遇到歹人被伤到了,让祖母心疼,所以这几天才不上学的。” 叶老夫人点头道:“就先待在家里吧。什么人敢当街杀人,胆子也太大了。不拘什么事情,也有官府在呢,这般青天白日的持刀杀人,实在是太过残暴了。” 叶昭喝了口白银递过来的茶,嘴角微微勾起。 只听得香姨娘冷冷地道:“外面都传那个姓吴的糟蹋了不少人家的女儿,有些人家去官府告却告不赢。听闻前两年有个十五岁的女子被他夺了清白,不堪外面的流言,投井自尽了,可怜她的父母投告无门,跟着自己的女儿也投了井。这种人简直丧尽天良,连畜牲都不如,让人挖了心,都是轻的,依我说啊,要他戳骨扬灰才能解恨。” 叶老夫人被她噎了下,心中不悦,便道:“不管怎么说,都要官府来决断,那女孩儿家里告不赢,说不定他们家也有不是,或者她举止轻浮令人误会了也是有的。” 遂对着叶昭叶子吟叶子兰道:“你们三个是官家小姐,言行举止一定要稳重,谨守女子规范,那些女戒女则,也要再三熟记于心,不可令叶家蒙羞。” 香姨娘轻轻一笑,不再开口。 叶子墨忽然冲着叶昭扬下下巴:“喂!你!” 叶昭扫了她一眼,低头又抿了口茶。 叶子墨大怒,指着叶昭道:“叫你呢,你装什么哑巴?” 叶昭抬头错愕:“你叫我?我不叫喂呀。” 叶子墨一怔,却又怒道:“叫的就是你!” 芳姨娘轻笑道:“墨哥儿想必与二小姐生疏,一时姐姐唤不出口也是有的,二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李红儿嗔了叶昭一眼。叶子吟也蔑视地哼了声。 叶老夫人对唯一的孙子不舍得教训,便轻拍了他一下,道:“一天一天地大起来了,不能太没规矩了。” 叶子墨撅起嘴道:“祖母,我想去她院子里看看那小狼,可是她总是把院门关着,我叫了也不给开门。” 叶老夫人闻言便对叶昭道:“你弟弟就是想看看那些小东西,你为什么关门不给他看?怎么做姐姐的?” 叶昭笑道:“不是不给开门,那两只小狼崽甚是凶猛,怕开了门跑出去伤人就不好了。弟弟身子金贵,万一被狼崽咬到岂不是家里要大乱起来了?” 叶子墨叫道:“你胡说,我从门缝里看过,那小狼崽很是亲人,你跟它们玩得很好,没有你说的那么凶,你就是不想让我跟它们玩。祖母,我想要那小狼崽,你叫她给我一只玩玩吧。” 叶昭道:“我们日夜喂养,小狼崽才与我们有些亲近。但是狼性凶猛,我们也不敢与它们过多接触。更别说一般人没有经过调教,乍然去接近,会被它们伤害的。” 叶老夫人也怕叶子墨被狼咬到,便低头劝着:“那些都是畜牲不通人性的,你莫要惦记,离开越远越好。”又皱眉对叶昭道:“这都有些时日了,锦衣卫还不把这狼崽接走吗?这猛兽放在府里,总是让人害怕。” 叶昭笑道:“大都督没有说接走,孙女也不敢多问。” 叶子吟自从对卫国公府失去了希望,倒又把心思放在慕辰身上,听叶昭提及,忙道:“怎么没有看到大都督过来看那小狼崽呢?他不是特别交待你要好好照顾它们吗?” 叶昭自然知晓她的心思,便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等什么时候锦衣卫过来了,我帮你问问看。” 叶子吟连忙点头:“大都督如果要来了赶紧告诉我。” 叶昭微笑点头。 香姨娘淡淡地道:“三姑娘,那大都督是个男子,你这么惦记着可不太好,仔细老太太教训。” 叶子吟瞪了她一眼:“要你管!” 叶老夫人也不悦地看看香姨娘,又转眼看看叶子吟,却也不说话。 一时众人散去不提。 如此又过了数日,一日有人给叶昭带来信息,说是陆牛牛已被顾家兄弟接了过来,暂时养在顾家。叶昭心下欢喜,几日后便又找了个机会出府。 她跟白银两个走在街上,如往常般吃吃喝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倒也开心。 两人来到一处皮影戏的摊子前,白银到底年少心性好玩,站在那里看着笑着,手舞足蹈。 叶昭看见时辰也早并不着急,随她玩去。却忽见一个红衣女子冲着白银撞了一下,嘴里却道:“对不住对不住,撞到你了。” 叶昭听得声音有些熟悉,仔细看去不觉笑起来,那红衣女子竟然是黄金。黄金撞了白银一下,白银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她忙低头帮着拾起递给了白银,再三冲白银道歉,白银心里惦记着那皮影戏,也不为意,摆手让她离去。黄金笑嘻嘻地飞奔而去。 叶昭拍拍白银:“傻子,看看怀里是否少了东西?” 白银忙一摸:“啊呀,荷包!我的荷包呢?”忙四下找寻。 叶昭拉起她,指着黄金远去的背影道:“快去追那个红衣女子,她偷了你的荷包。” 白银闻言撒腿便去追黄金。叶昭看了下黄金奔跑的方向,便抄个近路去堵截她。 第37章 始作俑者 白银近些日子一直跟着叶昭锻炼,腿脚倒也利索,她跑得飞快,边跑边喊:“你个小贼,还我的荷包!” 黄金本来还正得意今日发了大财,听到后面呼喊,又见白银冲着她跑过来,她暗叫不好,急忙加快了步伐,四下四张望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摆脱白银。 谁知她刚刚转过街角,便看到一少女双手环抱,站在路中间,冲她点头微笑。 黄金一时没有认出叶昭,闪身就要越过去,被叶昭一把揪住后背衣裳,便不能动弹,她急道:“姑娘你揪我做什么?放些放开我,后面有坏人追我呢。” 叶昭嘿嘿一笑,却不说话。 这时白银已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见叶昭已抓住了小贼,放下心来,遂上前来就冲黄金骂道:“我把你这个瞎眼的小贼,你姑奶奶的东西也敢偷!” 叶昭听着耳熟,当初黄金便是因为自称姑奶奶被她硬给改了名字。 白银上前来夺过黄金手里的荷包,又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没有少,才把荷包放进怀里,张开巴掌就要打黄金,黄金被叶昭揪着不方便还手,身上已挨了几下,气得跳脚直叫:“你这多管闲事的家伙,还抓着姑奶奶干嘛?” 叶昭斜睨她一眼:“姑奶奶?黄金姑奶奶?” 黄金一怔,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看叶昭,忽地认出她来,笑道:“是你呀!” 叶昭点头,放开她来。 黄金顾不上再理会白银,只笑嘻嘻地对叶昭道:“你怎么也来城里了?”又上下打量一番,“你这样子打扮我一时还真认不出你来呢。” 白银见状,也是睁大眼看着二人,道:“小姐,你认识她?” 黄金:“小姐?”她看看白银,又看看叶昭,“你是她的小姐?”颇有些意外。 叶昭笑道:“我前些日子被家人找到,就来到了江甬府城里。”又指着白银,给二人作彼此介绍:“黄金,白银!白银,黄金!” 黄金白银两个人互相大眼瞪小眼,听着对方的名字也是无语了。 黄金:“你怎么叫白银?这么俗气的名字?” 白银:“哼,说得你的名字好像多高雅一样?” 两人相互一个白眼,却猛然异口同声道:“慢着——” 黄金:“谁给你起的名儿?” 白银:“你呢?” 两人对望一眼,又齐齐看向旁边的始作俑者叶昭,目光里散发出极为不满之色。 叶昭嘿嘿一笑:“看什么呀,黄金白银多好听的名儿,听着都喜气。” 白银打量下黄金:“你也是她的丫头?” 黄金摇头:“不是不是。” 白银:“那你怎么听她的话,叫这么个名字?” 黄金:“这还算是好听的呢,其他的更难听。” 白银刀了叶昭一眼,又对黄金道:“你不是她的丫头,你可以改名字,以后不要再叫黄金了。” 黄金笑道:“本来想改的,可是发现自从有了这个名字,我做起事儿来顺风顺水的,想着这个名字旺我吧,也就叫开了,不改了,黄金挺好的。”看看白银,起码比白银值钱吧。 白银无语。 叶昭这是他乡遇故知,便提议道:“我们三个找个馆子吃一顿?我请客。” 黄金笑道:“再好不过了,你看着现在好有钱的样子。” 三个人便在街上找了家规模不小的酒楼,直接上了二楼,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让小二上了店里的招牌菜肴。 叶昭把自己回叶家的事情简单说了下,也把跟黄金的相遇相识跟白银作了介绍,最后又问黄金怎么在江甬府城。 黄金便说了她这段时间的情况。原来她在外面流浪了些日子,又结识了几个同在外面讨生活的小老乡,大家就同在外面找些杂事赚点日用,日子过得虽穷却很开心。但随着天气逐渐变冷他们的日子开始变艰难,活计也不好接到,于是近些日子大家便来到江甬府城,每日在街上倒也能找些散活糊口。这几日由于其中一个小妹妹生病,为了看大夫花光了手里所有,没奈何黄金便重操旧业,想得些便宜之财救急,谁知刚开张便遇到了叶昭白银。 黄金刚说完,白银便立马掏出一些碎银子,递与她道:“你先拿着救急,不够了再来找我。” 黄金有些愕然,看看白银,再看看叶昭。 叶昭一笑:“你拿着吧,她是我管家,一切她说了算。” 黄金讪讪地接过,又不相信地问白银:“你真是她的丫头?” 白银点头。 黄金啧舌:“你这个丫头可以作你小姐的主啊?做事前也不问问她看?” 叶昭笑道:“不用,钱的事她做主。” 黄金一时有些愕然,还有这好事?便道:“你还要丫头不?我也给你做丫头吧?” 叶昭摇头:“给人做丫头哪有你在外面逍遥自在?” 黄金转转眼珠:“那么你就收我做你外面的丫头,专门替你跑腿可好?” 白银张大嘴巴:“这也行?” 黄金笑道:“当然可以呀。”她对叶昭道,“我那四个小老乡,也都是没了父母在外面流浪的可怜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二三,最小的才七八岁,我也确实照看不过来他们,如果你能收我作丫头,我可以在外面帮你跑跑腿什么的,便也是得了一份差事,以后方便照看他们一二。” 叶昭心中一动,想想道:“等回头有空了看看你那些小老乡再说,也许我可以帮他们找个地方做事。”她想起了顾氏兄弟的生意,现在生意扩大,应该是需要人手,便想着等下顺便过去瞧瞧看。 听得下面车马声阵阵,三人便往下看去,只见一队车马缓缓行了过来,中间一辆大马车捂得严严实实,前呼后拥的甚是威严。 “快看,那是提刑按察使司副史的仪仗。”旁边窗口有人叫道。 “哦哦,就是那吴家当家的吴大人吧?” “是,前阵子被挖了心的那个姓吴的就是他的堂弟。听说这吴大人现在出去回来的都加派了不少人手,唯恐也遭遇不测。”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来这吴大人也是心里有鬼。” “胡说,这吴大人官声好的很,他那个堂弟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被降官职,还是这吴大人亲自执行的。” “就是,吴家是江甬百年大家族,有些害群之马也不稀奇。”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叶昭白银听在耳中,只是神情淡淡。 第38章 假银票 一时吃完饭,三人下楼,叶昭让黄金跟着她们,要带她去顾氏兄弟那里先认认门,以后好联系。 三人走过一条街,看到前面道路拥挤不动,许多人还纷纷往那里挤,黄金白银忙拉着旁边的人打听,一旁有人便告诉她们:前几天有个货商在街上找人兑换了伍仟两银票,谁承想这银票竟是假的,待货商转头找那兑换之人时,早已不知足迹。那货商马上报官,官府也着派人手却是找不到那兑换假银票之人,便也就摞那里不管了,这货商及其家人这两天来跑遍各个府衙求告,官府找不到人也没办法,只能屡次把他们打发了。今天这个货商当街拦住了提刑按察使司副史吴大人的车马,求他为其作主。 叶昭三人闻言,便也挤进了人群,看到一个年轻人匍匐在地,冲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人不停地叩头,嘶声哀求:“求大老爷为小民作主!求大老爷求求小民全家!” 声音竟有些熟悉。叶昭白银心头一颤,细看那伏在地上的年轻人竟是顾七郎! 两人大惊,这几日没见,全然不知道顾家竟遭此大难! 白银便要上前,叶昭冲她微微摇头,继而转头看向场中间。 那个吴大人看起来约有六旬,头发胡须花白相参,此时满面为难之色,着人扶顾七郎几次也未将其搀起来。便心中有些不耐,道:“你这年轻人,你前几日报官,官府也极尽全力缉拿那诈骗之徒,只是那些人有备而来,极其狡猾,不是那么轻易便被逮到。你总要给官差一些时间来抓捕才是。” 顾七郎又是磕头道:“吴大人,草民一家被骗了全部身家,债主也是纷纷上门来逼债,实在没有办法了啊,这几日在各个衙门奔跑,官老爷们都只说无果,让草民回家等待,草民现在哪里还有家呢,只能来求各位大人,求你们派人去找那些诈骗之徒。”又是连番磕头。 吴大人听得他翻来覆去的那些话,想发火又见群众围观,怕民声怨怼,只好道:“你且回去等消息,我明日到府衙便着人再去打听那些人的下落。”只想将顾七郎哄走了事。 顾七郎这几天听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不禁悲从心来,哭求道:“每个官老爷都是这样跟草民讲,可是也没有看到你们出去找人,这都几日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都跑出城了。”放声大哭。 吴大人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过来好言相劝,将顾七郎半拖半拉的移到了路边,吴大人又好言好语说了几句,便坐上马车而去。 人群逐渐散去,只有顾七郎撕裂的哭声还在继续。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叶昭白银上前扶起顾七郎,顾七郎看到叶昭,更是双眼红胀,哽咽道:“阿昭姑娘——” 叶昭白银将其搀扶到一边,这时,顾大郎带着两个兄弟也急匆匆地赶了来,见到叶昭她们点头问候,俱是满面疲倦之色。叶昭亦冲他们招呼,顾三郎顾四郎那边扶着顾七郎前面走,顾大郎与叶昭她们在后面,慢慢一起往顾家坚果铺子去。 途中顾大郎跟叶昭讲了事情始末。原来这几个月来顾家兄弟辛勤努力,赚取了不少银钱,许多商家看好香榧的好趋势,也跟他们预定了好多货物,顾大郎筹算了一番,想趁着今年的势头把陆家村及其相邻村子的山头全都租赁下来,大面积种植香榧,前些日子已跟各个村子签订了长期契约,支付定金,回来后又借贷些银钱,只等着月底前去交付。他们几番筹借并自己这几个月所赚,共得到伍仟两的银子,想着携带不便,便想兑换成银票,那日顾七郎去钱庄兑换之时,路上竟然遇到一个商人说是急需要现银,手中银票可以折扣相抵。顾七郎也是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便与那人全部兑换了。待他高兴地回家跟大家说了此事,顾大郎顿时觉得事有不妥,遂拿着银票前去钱庄请人查看,才得知那伍仟两银票全部都是假的。 顾家兄弟一听便急了,急忙去找那兑换之人,找遍了各处,哪里能够找得到?便随即报官,原指望官府派人四处抓捕诈骗之徒,谁知官差也只是当时跟着他们来街上查看一番便回了衙门,后来便只是推托不见动静。顾七郎又气又悔,是自己闯下这大祸,便连日来奔走各个衙门口,求官府之人能派人前去寻找那些人。其他兄弟也有出城找寻的,可是能力实在有限,也没有结果。当日借贷的同行见他们被骗,怕他们还不起贷款,也是日日夜夜到铺子里闹事,一时顾家商铺一片惨淡。 说着一行人便来到了顾氏坚果铺外,远远地就看到几个人在门口指着里面大骂,门口地上散落着满地的果子。 一看到顾大郎,那几个人便冲过来对着顾大郎又是一顿逼迫,让其还钱。铺子里面顾家几个媳妇都抱在一起哭泣,几个孩子也满面惶恐,不知所措地注视着这一切。 顾大郎冲着几人连连作揖:“各位大哥只管宽限我们些时日,我们就是砸锅卖铁、卖身为奴也会将欠款还给你们。只求你们饶过那些妇孺幼儿。” 那几个人不顾顾大郎几番哀求,只是口出恶言叫嚣不已。 叶昭叹了口气,道:“顾家欠你们多少银钱?” 那几个人见是个小姑娘,也不放在眼里,气恼地道:“欠我们贰仟两纹银呢。就是将他们都卖了,也还不起这些银子。” 叶昭看看白银,白银从怀里换出几张银票,轻声道:“ 我这里有四百两。” 叶昭接过来,对那几个人道:“你们且住口!不要再为难顾家兄弟。这里有四百两,你们几个先分了,剩下的欠款明日这个时间过来,都会与你们结清。” 那几人大喜,便要伸手来接银票,白银却将叶昭的手按下去,对那几人道:“你们先写收据来,再付给你们银子,等明日过来的时候将借据一并带过来,否则别想拿到钱。” 几人忙不迭地找纸笔来写了收据,白银才将银票分与他们,几个人看了再三,也就高兴而回。 这边顾大郎早就满眼含泪,他与几个兄弟对望一眼,齐刷刷地跪在叶昭面前,叶昭急忙搀扶他们,黄金白银也帮忙去扶。 一时众人便都进了铺子里面,那店铺后面几间房子本是顾家兄弟的住宅,此时几个兄弟赶紧吩咐妻子儿女去烧水煮茶,又请叶昭黄金白银坐下来。 顾大郎又想说感激之语,叶昭制止道:“顾大哥,那些感谢的话就免了,我们相识这些日子,彼此也深知各自禀性,你们兄弟的为人我是相信的。明日我会让白银送过来陆仟陆百两银票,除了还那些人的钱,剩余的伍仟,你还是按着原来制定的计划去实施吧。我相信,你们的商业头脑及聪明勤劳,假以时日,这些钱你们总会赚回来。” 顾家兄弟闻言更是心中狂喜,仿佛一下子又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他们便冲叶昭再三感谢。 这时听见有人喊:“昭昭——昭昭——” 原来是陆牛牛被顾家嫂嫂们带了过来。原来那些人过来闹事,顾家嫂嫂担心牛牛受到涉及,便将他藏到衣柜中,直到叶昭将事摆平,她们才将牛牛带出来见她。 牛牛与叶昭见面也是欣喜,两人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那边顾家兄弟在一起商议过后,顾大郎便叫叶昭到一旁说话。 叶昭在他还没开口之前,便道:“顾大哥,我先说两句,这些银子是我亲娘留给我的,叶府里的人都不知晓,故而给你作经营之用,还请你们不要对外人所道银子来于何处。” 顾大郎连忙答允,道:“请叶二姑娘放心,我兄弟也不是快嘴之人。” 叶昭笑着点头。 顾大郎又道:“感激之言我再多说便是造作了,只是我们兄弟刚刚商议过,二姑娘的这些银子我们将来是要加倍偿还,单是这份救顾家于水火的情义,那是用银钱报答不了的。我们兄弟商量,从此以后, 二姑娘便是我们顾家兄弟的主家,我等毕生皆为姑娘所用。” 叶昭吓了一大跳,连连摇头:“这个还是不要了,我对做生意也不在行,只是尽我能力帮一下而已,你们千万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顾大郎还欲再说,叶昭再三拦阻,正色道:“顾大哥再这样讲下去,那便是与我生分了,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再管。” 顾大郎见状也不再坚持,只是心里下了决心,此是后话不提。 叶昭又把黄金叫过来,请顾大郎照顾他们几个老乡,顾大郎满口答允。 叶昭又坐了一会,猜测顾家兄弟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便也不打扰,又叮嘱牛牛在这里好好的,有空她会过来看他。几人挥手告别。 第39章 真个是有缘得很 次日白银一早便到了顾家,把银票给送给顾大郎,正好黄金也带着她的几个小老乡过来,白银看到是四个身材单薄的孩子,其中有一对是兄妹,哥哥十四五岁左右,妹妹约有十岁,还有一男孩子,一个女孩子,年龄也都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那个妹妹满脸病容,顾大郎急忙找大夫给她医治,一时又让妻子给安排住处。就这样黄金带着几个小老乡在这里安置了下来,每日替顾家兄弟做些散活,竟都是非常勤快,顾家兄弟也拿他们当自己家人看待。 白银也帮着黄金把一切归置妥当了方才回叶府,见到叶昭,把这些事情一一说明。 叶昭点点头,道:“顾家兄弟是可以托付之人。如果我有了什么意外,你就带着我那些值钱的东西,出去找顾家兄弟,让他们给你赎身,你想做什么便自己做去。” 白银怔了下,急赤白脸道:“不行!我不去!你休想甩开我。” 叶昭见状,忙哄道:“好好,我不丢下你,咱们永远在一起。” 白银方才作罢,忽地又想起什么,道:“方才我在院子小路上,看到香姨娘和翠果正在发脾气,好像说了句什么‘老色鬼不要脸’之类的话,她脸上怒色很重,翠果也是愤愤然,二人看到我,便住了嘴,直接回她们院子去了。”白银脸上满了八卦之色。 叶昭看着她狐疑道:“不知道他骂的是哪个?” 白银往前凑了下身子,道:“你说可是巧了,我出门的时候倒是见到老爷带着香姨娘并丫头一起出府去的,也顺嘴问了旁边的婆子,她们倒也不避我,说老爷带着香姨娘去那个吴大人家赏腊梅,说是吴家的腊梅花开得极好。” 叶昭眼眸晦暗不明。 白银便又道:“你说这期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香姨娘被人轻薄的事?你也知晓香姨娘举止是有些轻浮,男人都喜欢往她跟前凑。”说着咧嘴笑笑,“不过香姨娘人是泼辣,却不是真正放浪之人,看方才那个架式,她说不定已将那个登徒子骂了个狗血喷头了。” 叶昭嗯了声:“应该会吧。” 白银又撇了下嘴,道:“这老爷也真是的,明知香姨娘是个招蜂引蝶的,出去赏梅还带上她,这下可好,高兴而去,败兴而回,不值得。” 叶昭慢慢道:“老爷不带香姨娘,难道要带上夫人?亦或是芳姨娘?” 白银笑道:“那还是算了吧,那两个人跟香姨娘差了许多,还是带上香姨娘有面子。哎,男人呀,死要面子。” 叶昭也被她逗笑了,道:“是呀,男人呀,死要面子,为了面子,什么恶心的事都会做出来。” 她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不知道这几天会不会下雪。 起身走到院子池子边上,那边有块磨刀石。 白银跟着过去,看到那磨刀石一怔:“这石头什么时候有的?” 叶昭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匕首,便开始磨起来。 白银心底一沉,问:“你,你磨这个做什么?” 叶昭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你在担心什么?这般紧张的模样。” 白银微微皱眉道:“你是不是又想出去行侠仗义?” 叶昭吹了下匕首的锋刃,没有答话。 白银盯着那匕首:“我不管,反正你要带上我。我可以替你把风。” 叶昭看看她,叹了口气,道:“ 不想再带你,带上你说不定会拖累了我。没了你跟着,我更利索些。” 白银咬咬嘴唇,半晌道:“可是我害怕你......” 叶昭捏了捏她的圆脸,道:“想什么呢?你家小姐可是放羊长大的,无所不能、无孔不入、无人能及的。” 白银扑哧地笑了下:“有这么夸自己的人?这脸皮也没谁了。“ 叶昭复又磨着匕首,一下又一下。 又嫌白银在一边碍事,便道:“小傻子,去,给我倒杯水。” 等白银把茶水倒了端来,叶昭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扬下手中匕首,戏谑道:“看着可锋利?一刀下去,立时要了老色鬼的命!” 次日傍晚,提刑按察使司副史吴世风府第,后门转角不远处的大树下,坐着两个年轻的姑娘,似是累了,临时在那里歇歇脚。 一个吴家的丫头提着个篮子经过那里,却忽然身子一软将要跌倒。那两个姑娘顺势扶住了她,将她扶到树后,看着四下无人其中一个姑娘跟那丫头换了衣服,又在脸上捯饬了下,便拿着那个篮子,低着头到了吴家后院小角门处,在门上不知怎么动了几下,那角门就打开了,她侧身进入。 这两人正是叶昭白银。白银眼看着叶昭进了门才放下心,至于她家小姐怎么撬门开锁她自然不奇怪,一切皆是放羊的功劳。她俯身将那个丫头掩藏在大树后面的草丛中,自己便又坐在大树下,四下张望着,注视着来往的人。 来往的人并不多,高门大户周边本来就甚少有人居住,加之今日天气又阴沉沉地,人就更少了。坐了会儿,白银觉得有些冷,便起来跺跺脚,竟发现天空开始飘起了丝丝细雨。她心下有些焦急,不时地看向吴府后角门。 再过了一会儿,那细雨逐渐变成了小雪,天色更加暗了下去,远处已亮起了点点灯光。 白银忍住想要开门进去的冲动,告诉自己忍耐。就在她再也无法忍耐的时候,那个角门一动,接着叶昭走了出来。白银大喜,待叶昭过来,她们又在树后与那丫头更换了衣服,再将她扶到树前面,背靠着树干。然后二人看看周边,快步离开。 待走到大街上,白银方才吐了口气,雪已经大起来了,白银看到叶昭脸上有些飞雪,便替她拂动,也顺手擦拭了她脸上的伪装。 “顺利吗?”白银轻声问。 叶昭点点头:“有我们白银这么乖地把风,肯定顺利了。” 两人相视一笑。 却忽听得吴家大院那里传来阵阵锣鼓声,并伴着叫嚷声,还有火把灯光映红了那里的天空。 街上的人并不多,但也被吸引得纷纷侧目观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 此时一阵马蹄声响,叶昭白银转身,看到几十骑锦衣卫奔了过来,中间一辆马车,也行驶甚快。 二人急忙闪避一边,却被人叫住:“叶二姑娘!” 叶昭无语,竟又是那如影!她只得抬头微笑:“你们又出公干了,下着雪辛苦了些。” 马车的窗帘被人掀开一角,露出慕辰那一眼万年的脸庞。他打量了下主仆二人,微微颔首,便又放下帘子。 白银忙道:“这雪下得紧了,小姐咱们赶紧回去吧。” 叶昭点头,二人冲如影随行等人示意,便匆匆地往叶府方向而去。 随行笑道:“一再的碰到叶二小姐,真个是有缘得很。” 如影与他相视而笑。复又看向吴家大院那边,吩咐人过去打探发生什么事情。 片刻功夫侍卫回来禀报:提刑按察使司副史吴世风,被人刺杀死于卧室,心脏被剖出扔在一边。死相跟前些时候发生的吴夏案子相似,知府的官差已到了现场。 如影哼了一声:“死得倒快。” 随行:“倒是便宜他了,我们还没出手呢。” 两人说着话,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慕辰掀开了窗帘,看着方才叶昭白银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慕辰叫声如影,如影忙俯到窗口处。 慕辰低低吩咐了几句,如影连忙答应。 第40章 你就不给她报仇么? 这里叶昭白银在雪花密集而下的时候,终于到了叶府。她们转到后角门,正想去开门,却听到马车的声音,两人心头微沉,转身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后角门,从上面下来的竟然是香姨娘的丫头翠果。 两人急忙闪到一边,那翠果脸色异常惨白,丝毫不理会站在一边的叶昭白银,叫开角门,喊着一个婆子出来,从车里扶出一个人背在婆子身后,慌慌张张地进了角门。 白银眼尖已看到那人是香姨娘,只见香姨娘似是昏迷不醒,趴在那婆子的背后,头发散乱,双目紧闭。 叶昭也已看清了一切。 那开门的小厮看到叶昭与白银,忙道:“二小姐怎么也在这里?快进来吧,角门要上锁了。” 白银忙拉着叶昭进来,一路小心翼翼地到了自己的院子,关上院门。 两个人进到屋子里,白银方道:“香姨娘看着很惨的样子,怎么回事?” 叶昭眯了眯眼睛,却不说话。 白银忙把喂在炉子上的热水取了来,两个洗了一番,白银又把炭火弄得旺旺,一时室内暖意升了起来。两人也都有些疲倦,不觉就睡了过去。 次日白银早上前去大厨房拿饭,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她略站了一会儿,听了大概,说是香姨娘患了恶疾,看着像活不成了的样子。 白银拿着饭回到院内,叶昭正在逗小黑小贝,见她回来,便道:“这小黑小贝越发重了,我抱着都沉甸甸的。” 一时摆上饭,两人吃着饭,白银把厨房听到的话告诉了叶昭。叶昭沉默不语。 此时雪还在下着,只是小了一些。叶昭待白银收拾好了东西,便道:“我们去瞧瞧香姨娘吧,自来到叶府,也就她对我还有几分真心。” 白银点头,二人搀扶着出了门。 到了香姨娘院子门口,却见门口守着两个粗壮的婆子,拦住她们道:“二小姐先回去吧,这香姨娘生得是恶疾,老爷老夫人不让人进去,怕被传染了。” 叶昭白银一怔,停在了门口。 白银试探着问:“嬷嬷,这怎么如此突然呢,前儿个见着还是好好的呢,怎么就身染恶疾了?” 那壮婆子不耐烦地冲白银挥挥手:“不该打听的不要乱打听,赶紧回你们院子去,不要乱跑,仔细老太太找你们。” 叶昭白银只好转身回去。刚走了几步,便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还夹杂着一阵哭叫声。 两人忙转身,只见李红儿带着几个婆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以手帕捂着口鼻,到了门外才放下了帕子。 后面紧跟上来的是翠果,她一路哭着对李红儿道:“夫人,求您救救我们姨娘,求您救救我们姨娘!” 李红儿怒道:“都快死的人了,救什么救?” 翠果一下子又跪在李红儿面前,拉住她的衣襟,不住的哀求:“夫人,我们姨娘还有气,还有救,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她,救救她吧!”连连叩头。 李红儿嫌弃地挣脱她的手,道:“这么个天,哪里有大夫上门?你还是回去看着她吧,省得等会走的时候身边也没个人。” 转身便走,那翠果又哭着上前,却被几个婆子拦住推回院子,就在院门快要关闭的时候,翠果看到了叶昭,忙大声叫道:“二小姐,求您救救香姨娘吧!” 大门关上,里面翠果还在声嘶力竭地叫喊。 李红儿也看到了叶昭,阴沉沉地盯了她一眼,道:“平常也见不到个人影,这会儿出现的倒勤快。” 叶昭低头,佯装没有听到。 李红儿扭头,冲着那院门处恶狠狠地低语道:“人尽可夫的下作娼妇,还有脸活着,死了倒是干净。” 带着婆子扬长而去。 叶昭听得李红儿恶毒的诅咒,眼里现出一丝冷意。 冬夜漫长,香姨娘的卧室内。 翠果眼睛红肿,时不时的给香姨娘喂些水,又呼唤她几声。 香姨娘在一阵长时间的昏迷后又暂时清醒过来,翠果急忙又要给她喝水,她摇摇头。 翠果泣不成声:“夫人她,不给请大夫。” 香姨娘惨笑一下,道:“请了又如何,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翠果嘤嘤声不断。 香姨娘道:“傻丫头,现在还是想想你要作什么打算,你也不是这府里的丫头,只是跟着我来侍候罢了。我这就要走了,你要怎么办呢?” 翠果哭道:“我也没地方去,我跟了姨娘去。” 香姨娘叹了口气。 翠果又端起水,觉得有些凉,便要去加些热水,转身时差点跟个人撞了满怀。她正欲尖叫,却发现那人是叶昭,方才按捺下去,叫了声:“二小姐。”眼里涌出感激来。 香姨娘侧目看到叶昭一身黑色紧衣装束,慢慢来到她床前,静静地注视着她。 香姨娘看见叶昭,却没有一丝讶异之色,两人对视良久,香姨娘道:“你来了。”语气甚是平淡。 翠果忙给叶昭拿过绣凳来,叶昭坐下。那边香姨娘让翠果扶她坐起来,把个枕头靠在她身后,便挥手让翠果离去。 叶昭淡淡道:“你知道我会过来。” 香姨娘点头道:“翠果白日说看到你来看我,却不得进,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过来。” 叶昭点头:“前些日子有次深夜我翻墙而入,差点撞到几个护院的人,是你出声将他们引了去。” 香姨娘笑道:“二小姐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叶昭:“你有什么要对我讲吗?” 香姨娘看了看她,道:“我得了恶疾,你不怕传染吗?” 叶昭:“怕,我能现在走吗?” 香姨娘微怔,却也轻笑了起来,眼望床顶,慢慢地开口道:“你既然来了,就听听一个临死之人的故事吧。 我本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家境一般,却是父母慈爱,兄弟和睦。不想一场天灾我们举家逃亡,路上哥哥失散,父母皆亡,唯一剩下小弟,却不幸染病,为救小弟我把自己给卖了,后来辗转几手被叶知秋买了过来。他贪图我有几分颜色,又图我年轻,这两年对我也算说得过去,我也仗着自己得宠得罪不少人,我想呀,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那样卑贱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这两年我便是这般率性地活着,还以为自己无比地洒脱,却不知在别人眼里,我也就是个玩物,是个供男人玩弄的东西。你知不知道,那次赏梅花会,叶知秋那么好心地叫我作陪,我还以为是我受宠的缘故,却不知自己竟是给那两个老男人作了赏玩之物,他们看着我的眼光真是让我无比的恶心!可是,可是,我的老爷——我的男人,叶知秋,竟然是个软蛋,一任地听我被那两个老男人调戏却只不作声,我便知道,这个男人我靠不住! 哈哈哈,岂止靠不住,他妈的竟是个禽兽!那两个老男人垂涎于我,叶知秋竟然让我陪他们,你知道吗?他竟然让他的女人去陪他们吃酒,去陪他们玩乐,去陪他们上床!” 香姨娘一阵狂笑,旁边的翠果复又抽泣。 叶昭面无表情。 香姨娘继续道:“我将叶知秋狠狠骂了一顿,以为打消他的肮脏念头。我还在暗自庆幸,庆幸自己逃过这一劫,可谁知,可谁知,哈哈哈...... 可谁知叶知秋这要被千刀万剐的畜牲,他昨日哄骗我出去,竟然、竟然将我迷晕送给了那个秦守老货,待我醒来的时候他已对我几经侮辱折磨,那个老货简直不是人......” 香姨娘声音低了下去,拼力骂着,手指撕扯着被子,指甲也断了几根。翠果哭得哽咽不能言。 香姨娘忽然大声道:“叶知秋,你这个要下地狱入油锅的畜牲,我恨不能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 翠果抽抽嗒嗒地道:“我被他们关在屋里,直等到了晚间才放我出来,就看到姨娘被人抬出来,等我们到了外面,却找不到送我们来的马车,我只好求人找了辆车子送我们回府,可是,可是到了府门口,看门的死活不让我们进府,没奈何我只好从角门将姨娘带进来。姨娘回来后就一直昏迷,我求夫人找大夫,可是夫人说找不到大夫!又把我们关在了这院子不让出去!”说罢放声大哭。 叶昭面色冷峻,依然一言不发。 许久翠果方才平复下来,那香姨娘也平静了些,翠果又要上前给她喂水,她推开了她的手,看向叶昭。 叶昭见状,淡淡地道:“你说完了?那么我要走了。”站起身来。 翠果有些诧异,也不敢多言,只是眼泪汪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香姨娘。 香姨娘忽然又轻笑道:“你知道吗?那个秦守老货,在玩我的时候,跟我说了几句话,他说,七年前的一个冬夜,他也曾玩过叶知秋的一个女人,还是个尼姑,那尼姑竟与我有些相像,说我的眼睛像她,说我比她年轻......” “住口!”叶昭突然暴怒,目眦欲裂。 香姨娘哈哈大笑:“原来你都知道,原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哈哈,哈哈!”厉声叫道:“叶昭,你的亲娘当年也是这般被送到秦守老货的床上,最后被磋磨惨死,你,你就不给她报仇么?” 叶昭眼眸冰冷,半晌方道:“会的。” 香姨娘闻言大喜,竟然落泪:“那便太好了,林静姝竟然有个好女儿,哈哈,呵呵,”对着叶昭道:“我愿生生世世都为你做牛做马,只求你杀了秦守老货!” 挣扎着在床上叩头。 叶昭冷冷地转过身,在要出门之际,看向翠果,道:“你最好早点离开叶家,如果暂时没有地方可以去,就去五华街上的顾家商铺。”开门而出。 翠果茫然地看了看香姨娘。 香姨娘点头道:“她说得对,你要赶紧走,如果我死了,怕这叶家不会放过你。” 翠果流下泪来,拼命摇头。 香姨娘怜爱地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着我,我不过是在熬时候罢了。那柜子里有些细软,你收拾了,明日一早寻机会就偷溜出去。你可以先到叶昭说的那个地方去躲避些日子,待以后再作打算。” 翠果哭道:“我不走!我不走!” 香姨娘道:“何必又折了你一条性命呢?你且出去吧,纵然我死了,将来也有个给我烧柱香的人。” 次日午时前后,叶府便传出了香姨娘病逝的消息,为着她没有子嗣,叶府只是草草将她埋葬,只是她的丫头翠果却在她死的当日便不见了踪迹,叶府的人找了几日也没找到,便也作罢。 几日后叶昭白银在顾家后面的小屋子里,见到了翠果。顾大郎亦言过几日便将翠果送到城外,到他乡下的岳父家里去住些日子再做打算。 于此同时,慕辰的案头,摆着一份如影刚刚送来的卷宗,里面记载着七年前在林静姝身上发生的事。慕辰看罢面沉如水,久久坐立不动。 第41章 不一样的及笄礼 江南的天气存不住雪,那皑皑白雪刚落下的时候,四下都银装素裹美丽之极,但不多时便融化到土里,滋养了大地。 这日是叶府三小姑娘叶子吟的及笄生日,她跟叶昭也不过相差一个月的时间,不过她的这个生日却与叶昭大相径庭。 一大早的,叶子吟去给叶老夫人和叶知秋李红儿磕头,三人都给了她准备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因为这是及笄生日,礼物自然相对厚重一些,其余的人诸如芳姨娘也给了些首饰,叶子兰则送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叶昭这时才知道自己当时生日过得多么寒酸,家里的人都没有给她什么礼物。她呵呵一笑,就让白银送过去一个在街上随手买的香囊,来充当自己做的应个景,反正叶子吟不稀罕也不会看。 当日府里自然是热闹的,连叶子青都带着孙一明回府,中午大家在一起用了饭,并给叶子吟祝福,叶老夫人和李红儿殷殷交待叶子青替自己的妹妹留意些,将来可以相看的人家,叶子青满口答应。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将叶昭当成了透明人一样存在。 饭后叶知秋与孙一明去书房,一众女人则聚在一起聊家常,几乎没有人跟叶昭说话,叶昭也觉得自己在这里会影响她们的兴致,便推脱说要喂小狼崽了就回到自己院子。 叶昭捧着怀茶,站在廊下,看着小黑小贝在院子里撒欢,相互追逐着,嗷嗷叫着。 白银在房内推窗道:“外面怪冷的,小姐还是进来坐吧。” 叶昭笑道:“坐时间久了屁股疼。” 白银撇嘴:“又屁呀屁的,让人听见要奇怪一个大小姐如此粗俗。” 叶昭:“只要你不嫌弃我,干旁人屁事?” 白银皱皱眉,心里却很喜悦。 忽听到有人在使劲地拍门。 叶昭对她道:“你坐着,我去开门。” 走到院门口,刚打开大门,只见叶子墨大声道:“叶昭,外面锦衣卫找你!” 又双眼看向小黑小贝,眼里流露出羡慕之色。可是小黑小贝看到他,便弓起身子,冲着他开始低吼,且慢慢地往他逼去。叶子墨心里害怕,只好倒退着往后,嘴角叫道:“叶昭看好你的狼,不要让它们咬到我!” 叶昭玩味地看看他,也不答言。 那小黑小贝还是向他逼近,他心里害怕了,转身就跑,却一时不慎摔了下仰倒在地,跟着的小厮忙扶起他。叶子墨边跑边喊:“叶昭,你为什么不用绳子拴住它们?我看你就是故意放它们来吓我!” 白银已经跑了出来,看到叶子黑狼狈地逃跑心里很是开心,直接拍着小黑小贝夸赞两句。 而后又奇道:“锦衣卫找你怎么不直接过来?”向来锦衣卫送东西都是直接送到她们院子里的。 叶昭道:“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从外面关了院门,便往前厅走,远远地看到叶子吟打扮得花枝招展,喜气洋洋地也往这里来。叶昭心中一动,道:“大都督来了。” 果然当她们两个依次到了大厅时,只见慕辰坐在上座,叶知秋与孙一明在下面作陪。 叶昭还没来得及开口,叶子吟便盈盈地对着慕辰一礼,口中娇声道:“见过大都督。”心里还想着大都督也知道她今日及笄,特地过来替她庆贺。 慕辰连头都没有抬,如没有听到一般只是低头轻轻吹着杯里面的茶叶。 叶昭见状,干脆也不跟大家见礼了,只是闪身立在一侧。 叶子吟半晌没听到慕辰说话,于是便偷偷瞄了他一眼,待看到慕辰的脸庞,又是满心的喜悦,小脸上红扑扑的。 孙一明看到叶子吟的神情,便知她的心思,只是慕辰连个眼神也不给她,知道叶子吟打错了主意。 他见场面尴尬,干笑了下,道:“子吟你不要来打扰大都督,大都督找你二姐姐有事。”借机挥手想让她起去。 慕辰冷冷扫了他一眼,他顿觉周身一凉。 那里叶知秋忙冲叶昭使了个眼色,叶昭假装看不懂,叶知秋只好道:“昭儿你过来见过大都督。大都督找你有事。” 叶昭这才上前一礼道:“叶昭见过大都督。” 慕辰淡淡道:“起来吧。” 叶昭随即起身。 慕辰道:“小黑小贝放在你这里也有些时日了,一直没有时间过来看看它们长得如何。今日有空,便来瞧瞧。”说着起身。 叶知秋忙也起身道:“它们在昭儿的院子里,大都督请!” 叶昭在前面带路,慕辰跟在后面,叶知秋孙一明再其后。叶子吟见没人理她,心下甚是气恼,却也不甘心,依然不舍跟在父亲后面。 叶昭慕辰进了院子,如影随行带着些锦衣卫将众人拦在外面,又将大门关上。叶知秋无奈,只好同孙一明立在不远处等候。 叶昭招呼小黑小贝过来,说也奇怪那小狼崽虽然跟慕辰没怎么接触过,但是对他竟是也不抵触,慕辰伸手来触摸两个小家伙的头,它们虽然稍有些不愿意,却也没冲慕辰吼叫。 叶昭也颇为纳罕,想必这两个小东西与他有缘吧。 慕辰淡淡道:“它们长得挺好的,大了好多。” 叶昭笑道:“可不是,现在我抱起来有点吃力了。”随手拿起一只布球,扔到半空中,小黑小贝一跃而起,接到布球以后邀功似地跑到叶昭面前。叶昭再扔,它们再接再送回给叶昭,如此乐此不疲。 慕辰便是负手站立在廊下,看着一人两小狼玩耍着。他不说话,叶昭也不说话。 叶昭偶尔一个回头,看到慕辰眼里似乎有一丝笑容流出,可是待她想细看时却又没有了,她也只道是自己的错觉,那么个人什么时候笑过呢? 院子外面站着几个人也颇无趣,一直跟着叶知秋的叶子吟越等越焦急,夹杂着一些怒火,叶昭凭着会一些所谓的医术就跟大都督在一起,有什么了不起,她就是不相信自己哪点比叶昭差了,忍不住脸上便带了出来,对叶知秋道:“爹爹,他们孤男寡女地待在里面,这样不太好吧?” 谁知这竟然被守着门的锦衣卫听到,他们向叶子吟抛过来“想找死”的眼神,叶子吟吓得浑身一抖,忙躲在叶知秋身后。 孙一明对这个草包小姨子好气又好笑,真是不知道叶家怎么养出这样的姑娘,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了。他看向叶知秋低低道:“这个大都督对女色没一点兴趣,你莫要打错了主意。 叶知秋脸上微热,他心里明白孙一明指的是什么。 孙一明又道:“锦衣卫的动向一直不为外人所知,他们这次在江甬这么长的时间,大家都不知其真正目的。昨日有京城的消息,极有可能要动本地的几个世家,以秦吴两家为主。所以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低调行事一些,不要被涉及到了。” 叶知秋心下叫苦,若是早知道如此,就不去出那个招,倒是可惜了那个千娇百媚的香姨娘,一时又怕因此被牵连,心里又怕又悔,脸上黑白不停转换。 孙一明哼了一声,他自是知道个中缘由,又道:“听说朝中又有动荡,皇上又斥责了太子殿下,并牵连到户部礼部一干人员也被罢免官职了。” 叶知秋心中一动,道:“如此一来,又有一批官员得以升迁了。” 孙一明知道他所想,便道:“这要看各人的运气吧,自然有不少人思虑着是否能得一个位置。”他何尝不想升迁,不过在叶知秋面前不想表现得太过。 孙一明又道:“前些日子闹出的假银票案子,后来也没有闹开来,想必是被人给压了下去,不过听说外面有些州府闹得动静挺大。” 两人窃窃私语着,那边叶子吟自是不懂,十分无趣,又忽然看到不远处的白银,便冲她一招手,让她过来。 白银也被锦衣卫拦在外面,她不想多事,远远地躲在众人的视线之外,但还是被叶子吟看到了。此时见她冲自己招手,她心里十分不愿,也只得慢慢地走到她身边。 叶子吟还没开口,她身边的贴身丫头忙拉了她往后一步,道:“三小姐还是别跟她靠那么近,奴婢有两次教训她以后,脸上身上就莫名地起了红疹,看过大夫说是被什么东西给传染了,想来这贱婢身子不干净,还是注意些好。” 白银听见也忙往后退了下,道:“奴婢是有些皮肤之病,大夫也说会传染给人,三小姐还是小心为好。” 叶子吟狐疑地看看她:“你这小蹄子不要骗我,如果让我知道了看我不打死你。” 白银苦着脸道:“三小姐,奴婢不敢骗您。” 叶子吟眼珠转动下,道:“那你自己打自己十下耳光。” 白银辩解道:“三小姐,奴婢犯了什么错呀,您要责罚奴婢?” 叶子吟哼道:“还敢质问本小姐!胆子不小!该打!快些打来,再迟些就不是十下了。” 白银心下叫苦,无奈地抬头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叶子吟却道:“打得太轻了,重新来过。” 白银只得加重手劲,给自己了两下。 那边叶知秋正与孙一明低语,闻声看到便皱起了眉,正待开口说话,却听到门口的锦衣卫怒喝了一声。 众人吓了一跳,转眼便看到有个锦衣卫对着白银叫道:“你,过来!” 白银看是如影,心下大喜,忙看看叶子吟,道:“三小姐,那个侍卫叫奴婢,奴婢还要打自己吗?” 叶子吟哪敢说不,又看到孙一明叶知秋对她横眉,连忙道:“你快过去,快过去!” 白银连忙就到了门口几个锦衣卫旁边。 如影看她一眼,轻声道:“不是挺牙尖嘴利嘛,还会被人收拾?” 白银哼哼着也不说话。随行也觉好笑。 那边叶知秋见叶子吟在这里实在多事,便低声呵斥让她回自己屋子里去,叶子吟撅嘴不愿意,叶知秋直接吩咐丫头拉她走,叶子吟只得悻悻然离开。 过不多时,院门打开,慕辰叶昭前后而出。 慕辰道:“回去。”也不看叶知秋孙一明,直接就走。后面一众锦衣卫紧跟其后。 叶知秋孙一明忙不迭地送他们出了府门,目送他们走出好远,二人方才回府。府里叶子吟自然又是作了半天妖,直到李红儿许诺给她买些首饰方才作罢。 第42章 昭昭,是我,迢迢! 这几日天气又阴沉沉的,白银嘀咕着好像又要下雪的样子,今年的雪多了些。院子里面太冷,二人便将小黑小贝放到了室内,在厅子一角给它们弄了个小窝,小黑小贝在这温暖的氛围里,懒洋洋地爬着,目光也随着叶昭白银的走去移来移去。白银逗了几次,两个小家伙也是懒懒的,叶昭说这个天气适合窝在被窝里,小狼崽崽们很知道享受生活。 这个享受还没多久,就听到院门又是砰砰作响,叶昭叹了口气:“这个天在家里待着不美吗?非要出来做什么呀?我这里又没有火锅!” 白银忙去开了门,想着万一是锦衣卫送东西过来她就收下,不用叶昭再起来,哪知道她刚打开大门,就看到外面站立着几个锦衣卫,领头的居然是如影。如影甚少单独过来叶府,这还不说,在他们身后,居然还跟着一群丫头仆妇。这阵仗把白银吓了一跳,这些丫头仆妇也不认识,看着并不是府里的人。 白银还没来得及开口,如影便道:“你家小姐呢?” 白银道:“在屋里。” 如影忙道:“快去叫她,有贵人过来找她。” 白银眼尖,已看到那群丫头仆妇拥着个光彩夺目的红衣少女,她也不敢细看,忙往里面跑,边跑边叫道:“二小姐二小姐!” 叶昭推门而出,与此同时,那群人也进了门,随即分列两下,中间那个红衣少女走了出来。 白银只觉那少女贵气迫人,令她不敢观望,只是一眼便也知道这少女容颜艳丽,雍容华贵。她心下汗然,这又是什么样的贵人? 叶昭与红衣少女相对而立,一时间仿佛时间静止。 “大胆,敢这样直视贵人!”旁边一个嬷嬷轻声呵斥道。 叶昭方才反应过来,一时不知所措般屈身行礼道:“叶昭参见贵人!” 那红衣少女不悦地看了嬷嬷一眼,嬷嬷便低下头来。 红衣少女道:“平身。”声音略有微颤。 叶昭站起身来,低下头。 红衣少女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走到叶昭身边,上下打量着她,半晌道:“叶昭?” 叶昭道:“在。” 红衣少女秀眉微蹙,又叫道:“叶昭?” 叶昭低头道:“是。” 红衣少女忍不住声音大了一些:“是我啊,叶昭!你看看我!” 叶昭飞快地抬头看了下,又依然低下头。 红衣少女拉住她的手,有些急迫地道:“昭昭,是我,迢迢!你不认得我了吗?” 叶昭有些迷茫地看了她一下,轻声道:“对不起,我脑子受过伤,忘记了许多事情,不记得认识贵人。” 红衣少女怔了一下,面上泛起怒色,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记不得我!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 叶昭垂头不语,神情却与红衣少女很是疏离。 红衣少女见状更是生气,道:“我听说你不记得一些事情了,可是,你怎么会忘记我呢?你是不是还在生气,还在气我,所以假装不认识我了?一定是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她越来越生气,眼眶开始微微泛红,隐有泪意涌现,可是她使劲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叶昭轻声道:“对不起,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你是谁了。” 红衣少女终于泪珠滚落,气恼地道:“好,你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从此以后,我也不再认识你!” 说罢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去,那些丫头仆妇也是急忙跟了上去。 白银看她们一阵风似地走了,诧异至极,看向如影。 如影悄悄道:“她是东宫的郡主,特意过来找叶二姑娘。你对外不要声张,你们小姐心里应该有数。” 说罢也忙赶上去,与一众锦衣卫护着那红衣女子匆匆离去。 如此来去都是一阵风一样,白银有些不解,待要关门的时候,注意到一些人都在不远处伸着脖子朝这边张望,神情好奇之极,白银识得那些人是叶家各位主子的贴身侍候之人,想来这位由锦衣卫护送过来的贵人,身份极其尊贵,叶家人都到不了跟前,只好派人偷偷地过来窥探一二。 白银回到院子,叶昭已进到屋里,在小黑小贝的窝旁边逗着两小只,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 白银上前道:“这位贵人你真的不认识了?” 叶昭扫了她一眼:“你是知道我脑子有些毛病的,还问我?” 白银轻哼了下:“你的脑子想要记住时什么都记得,不想记住时什么就不记得了。我可不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 叶昭:“瞧你这小嘴厉害的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姐我是丫头,这么来质疑我。” 白银跟她相处已久,知道她不在意主仆规矩,便又道:“我看那贵人对你真情流露,可是你却只说不认识她,到最后把人家气的都哭了呢。还别说,你这气人的本事是天下第一。” 叶昭笑道:“谢谢夸奖。” 白银摇摇头,忍不住又道:“方才如影偷偷告诉我那是东宫的郡主,这东宫的郡主是什么人?跟国公府的那个慧宁郡主是一样的吗?” 叶昭想了想,道:“应该差不多吧。” 白银见她不想多说,知道再多问也是白搭,便也不再问下去,只是自己在心里疑惑。 这时又听得有人敲门,白银过去开门,是叶老夫人身边的丁婆子,说老夫人请叶昭去一趟。 叶昭知道所为何来,便也跟着到了叶老夫人屋里,只见屋内齐齐地坐满人。她见礼后坐下,叶老夫人果然就问今日锦衣卫护着来的是什么人。 叶昭摇头道:“孙女记不得她是谁了,她只是说我认得她,可是我想破脑袋,也没有一点记忆,后来她便没再说什么,就有些生气地离开了。”脸上尽是苦恼之色。 叶老夫人见状道:“看她们的排场极大,应该来历不小,你纵然记不得了,也应该问问是谁才是。” 叶昭道:“她只是笃定孙女会认识她,孙女不敢问她是谁,也怕冲撞了她。” 叶子吟道:“那些人真的好生无礼,直接就冲进府里来,我们看到有锦衣卫跟着,也不敢出言相问。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般骄横无礼。”她满面地气愤。 叶老夫人道:“你小些声吧。既然有锦衣卫跟着,肯定是有些来头的,只是不知是什么人。不过看起来应该不是江甬府城的人。” 李红儿点头道:“丫头听着一些言语说倒像是京城里来的。” 叶老夫人亦点头,对叶昭道:“莫非是你小时候在京城的玩伴?你可有什么印象?” 叶昭摇头:“实在不记得什么了。” 叶子吟咬着嘴唇,眼中满是妒忌。叶昭小时候的玩伴都是权贵之家,那是她想见一面都不能的世家子弟,她小时候也没少为这气恼过。 叶老夫人问李红儿道:“老爷这几日不见踪影,在忙着什么事?”叶知秋这两日也不曾过来请安。 李红儿道:“我这两日也不曾见过老爷。”眼睛扫过芳姨娘。 芳姨娘忙道:“老爷这些日子一直宿在书房,妾身也是连着几日不见老爷,只有昨晚入夜了才过来我房中,今日一早便又匆匆出府去了。听老爷隐约讲是京城来了个什么王爷,整个府城的官员都忙着迎接应酬,这些政事妾身也不懂,故而也没有细问。” 叶子吟忽然想起什么,忙道:“祖母,昨儿个我跟知府家的小姐见面,她说京城的赵王来了江甬,她爹爹也是忙得不着家,想来爹爹也是这样。”其实她跟知府家小姐见面,也不过是想套些闲话,听说那个吴府的三小姐,因为吴世风被杀后,整个吴家乱作一团,她日夜在家哭泣,早没了当日的骄傲模样,叶子吟听后心里自是十分的喜悦。 叶老夫人有些吃惊:“哦,听说这个赵王是当今圣上三皇子,一个亲王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作些什么?” 李红儿忙道:“难道是因为江甬府城这些日子出的案子,听说吴家两个人都被挖了心。” 叶老夫人皱眉道:“这事情倒也不会惊动一个王爷亲自过来。会不会跟年底的升迁有关?” 李红儿芳姨娘便也都关心起来,在她们心里,自然叶知秋的升迁是头等大事。 叶老夫人对李红儿道:“你找个时间让子青家里来一下,问问到底什么个情况,如果亲家能帮帮忙,那是再好不过。” 李红儿忙答应下来。叶老夫人眼光扫过叶昭,心里忽想今日来找叶昭的人也像是由京城而来,是否跟赵王有关系?便想着要跟叶知秋知会一声方好。 一时众人散去不提。 第43章 以弱硬逼 白银以为东宫郡主的事就这样了了,谁知道只隔了一天,那位东宫郡主竟然又来了,依然是锦衣卫开道直接进了叶府,只是这次她把丫头仆妇都留在了叶昭院子外面,只自己一人进去。 叶昭见着她马上施礼,那东宫郡主这次脸上挂着微笑,冲她和颜悦色地道:“昭昭,既然你不记得我了,那么我来告诉你我是谁,我会让你慢慢地再记起我来。” 叶昭心里叹口气,嘴里却讷讷不知所言。 东宫郡主在屋内坐下,也让叶昭在旁边坐下。白银忙给两人倒了茶,又识趣地把小黑小贝关到了隔壁房间去,然后自己到门外侍候。 东宫郡主看着叶昭道:“昭昭,我是迢迢,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你是我的伴读,我们从三岁起就一起跟着你的外祖林太傅读书识字,每日里,你都跟在林太傅的身后来到东宫,我们一起看书,一起吃饭,一起玩乐,到了晚上你再跟着林太傅出宫回家,有时候我不让你回家,你也会留在宫里,与我同吃同睡,只是后来慢慢长大了,你便不经常留在宫里,说是要遵守规矩,不能逾越礼制。可是有时候呀,我也会强制你留下,你也没奈何地答应下来。 你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尤其是背书,几乎过目不忘。可是我不行,我怎么也记不住。你为了我,也假装自己没有背会,即使被老师责罚,你也是只说不会,可是我知道你早就背下来了。我要受罚,老师们是不敢打我的,他们就要你来代替。你还记得吗?有一次那个高夫子用戒尺打了你三下手心,你疼得流泪,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跑去将手放在你手上面,结果那尺子打到我手上,把高夫子也吓了一跳,急忙扔了戒尺,当时他一蹦好高,把我们两个笑得都忘了疼。” 她说着,看向叶昭:“你有没有印象?”满脸殷切之意。 叶昭却愣了下,迟疑地道:“你方才说什么东宫、出宫、伴读,我不是很明白,你到底是什么贵人?你说得太快太多,我一时都蒙了。”她很是茫然。 红衣少女呆住,面上有怒气涌来。 叶昭忙道:“对不住不住,是我冒昧问你了,我不该问不该问。”连声道歉。 红衣少女平复下情绪,道:“好吧,我现在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当今太子的嫡长女嘉敏郡主,我叫司马迢迢,你可以叫我迢迢。” 叶昭急忙俯身拜倒:“小女子叶昭参见郡主!不知郡主身份,多有冒犯,请郡主恕罪!” 司马迢迢登时怔住。 她看了叶昭许久,慢慢道:“昭昭,你从来不会这样跟我说话,你这样跪下见我,使我觉得我跟你之间很陌生,就像从来不认识的人一样。” 叶昭又磕了一个头,道:“郡主是太子之女,将来也会是公主,就是说郡主是君,而叶昭只是平常百姓,不敢跟郡主论亲近,冒犯天家。” 司马迢迢道:“你起来说话。” 叶昭:“小女子不敢。” 司马迢迢怒道:“我命你起来!” 叶昭道:“是。”起身侧身站立。 司马迢迢一怔,却又气道:“你这是做什么?不会好好坐着跟我说话吗?” 叶昭忙又跪下:“郡主请息怒。叶昭只是一个民间小女子,又在山村长大,自然不识礼数,有鲁莽之举请郡主宽恕。” 司马迢迢忙道:“你先起来!” 叶昭道:“叶昭怕又得罪郡主,不敢起来,还是这样说话好些。” 司马迢迢怒极,道:“郡主郡主,你叫我迢迢会死吗?” 叶昭连连叩首:“叶昭不敢。” 司马迢迢靠近她,她便后退,一直保持着疏离却又谦恭的样子,司马迢迢一直压抑着的火终于按耐不住了,冲她大声道:“不敢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猛地意识到什么来,不太置信地慢慢道:“我知道了,你是在怪我皇祖父害死你外祖,所以才假装不认我,将我拒于千里之外,对不对?” 叶昭复叩头:“叶昭不敢。” 司马迢迢越想越觉得是这般道理,便道:“你恨我皇祖父害死你外祖,又恨我父王母妃见死不救,所以你也恨我,所以你就跟我划清了界线,当我是陌生人——是仇人一样了?” 叶昭俯伏于地,却不再做声。 司马迢迢心头恼怒,道:“亏我还以为你真的失去记忆,这般巴巴地跑过来想要唤醒你的记忆,却原来,原来是你心里的怨恨让你根本就不想认我!” 她气极反笑:“好,好,真好!叶昭,你真的好绝!就这么看笑话似的看我在这里演戏,我很好笑吧?很好玩吧?” 见叶昭没有丝毫反应,她怒喝道:“本郡主命你起来!” 叶昭慢慢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低头不语。 司马迢迢心中失望,看了她良久,低声冷冷道:“好,既然你不认识本郡主,那么本郡主也就当从来不曾认识你!”说罢摔门而去。 白银送走了那群人后进屋内,见叶昭已把小黑小贝弄回了厅中,用一根肉骨头逗着它们。 白银在旁边蹲了下来,道:“我看那个郡主一直在跟你说过去的事情,想让你想起她来,可是你却一直百般示弱,硬是逼得她生气,最后一走了之。” 叶昭白她一眼:“你这话毛病多得很,什么叫我百般示弱,又硬是逼她怎么怎么?听着好生别扭。” 白银亦回之白眼:“你以弱硬逼呀。” 叶昭:“此语不通不通。” 白银:“论强词夺理的本事,你是天下第一!” 叶昭两眼眯成一条缝:“你这都封了我两个天下第一了呀,谢谢谢谢。” 白银哼道:“你明明不是个冷心冷血之人,却非要把自己弄成这般,我要是那郡主,也被你这般绝情弄得寒心了。” 叶昭摸着小黑的耳朵,轻声道:“有时候是要绝情一些才好,只有绝情了才不会让对方有所盼望。” 白银无语,叹道:“算了,我知道你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就跟当初你不认国公府的人一样,我也不问你了。” 叶昭也是一笑了之。 锦衣卫二次护送贵人进叶府的事情又马上传到了各个主子跟前,叶老夫人便又把叶昭叫了去,叶昭依然说不知道是谁,叶老夫人有些不相信,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到了晚间,叶知秋还没有回来,叶老夫人便让人等着,直等很晚,叶知秋方才回来。 叶老夫人叫他过来,与他讲了这两日之事,叶知秋听完皱眉思考。原来这几日京城的三皇子赵王殿下来到江甬,江甬的文武官员都去迎接,赵王一行中倒是有几辆马车上明显坐着女人,不过赵王并没有提及是何人,显然是不予人知道,不知这过来叶府的女子是否是马车里的人。 又想这女子由锦衣卫直接带着见叶昭,能使唤锦衣卫的一般都是皇家中人,那么这个女子应该是宫中贵人。叶知秋知道叶昭曾在宫中伴读,所识的皇子皇孙、公主郡主不在少数,如果是跟着赵王过来江甬,前来探望一下叶昭也有可能。 叶知秋连日正在为年底升迁之事烦心,京城里又再三的过来人,这次还来了个亲王,江甬的官员自然是忙碌非常,他也是早出晚归的不得清闲,哪里还有时间去理会其他的事情,只是嘱咐叶老夫人关注一些,他便摞开手不再放于心上。 第44章 你是傻子,被人打了也不知道还手! 这日阳光极好,江南就是这样,冬日里只要太阳一出来,气候便十分舒服,走在街上被阳光笼罩着就如春日一样。 叶昭与白银在街上已逛了半日,便顺路往顾家商铺走去。 刚到门口,看到黄金在那里给过往路人卖力地推销着各种坚果,她本来娇俏,又伶牙俐齿,竟招来了不少的顾客,一时铺子的伙计忙得手脚不停。 看到叶昭白银,黄金便笑道:“今日倒是闲了过来瞧瞧我们。” 叶昭点头道:“是呀,看看你们是不是在偷懒,有没有好好做事。” 顾三郎正好过来,手里拿着大包小包要往车上装,看到叶昭便笑道:“叶二小姐过来了。” 叶昭忙闪身给他让道,道:“看这个样子,是又要给哪家大人送货。”想着顾家兄弟真是能干,也不过数日,他们的生意又重新步入正轨,且做得比以前更大了些。 顾三郎把东西交给小伙计让他们装车,自己过来叶昭身边,轻声道:“前儿个清香楼的人过来订了好些样果子,跟他们聊得熟了,他们偷偷告诉我过几天有京城来的官爷要去他们那里消遣,承宣布政使司的秦大人让他们好生预备着,一切东西都要最好的。” 叶昭脱口道:“承宣布政使司的秦大人?是左政使秦守秦大人吧?” 顾三郎点头称是,又对叶昭道:“二小姐是官家小姐,一听便知道他们的官职,可知叶大人常与你们说起江甬官场之事。” 叶昭笑道:“吃饭之时也会偶尔说起。” 那白银听得清香楼,便笑道:“去清香楼送货呀。” 黄金取笑道:“看来你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白银白她一眼道:“你瞧不起谁呀,好歹我也是跟着小姐在城里街上逛了无数次,也见过那个招牌好吧?” 黄金嘿嘿一笑,道:“只见过招牌?没进去过?” 白银啐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揪着黄金就要掐,黄金忙求饶。 顾三郎知道叶昭素来是不拘小节之人,故而见她知晓清香楼也不以为意,便笑道:“这个清香楼是江甬府城最大的花楼,最为有名的销金窟,一般人也进不去。听说里面的姑娘个个都跟天仙似的。” 顾大郎走了出来,冲他弟弟瞪了一眼,道:“这种话好跟二小姐讲?” 叶昭笑道:“讲不讲那花楼也开在那里好多年了,有什么关系呢。” 接着又看到黄金的四个小老乡出来,见到叶昭便上前叫叶二小姐。叶昭曾试着让他们叫姐姐,他们只是不肯,她也就作罢。那对兄妹姓罗,哥哥罗小虎人如其名虎头虎脑的,妹妹罗小妹生病刚刚痊愈,脸上也了些红色。另外那个男孩叫阿飞,女孩叫阿霞,却是从小不知父母为何人,连个姓氏也没有。 众人在一起又说了会话,叶昭便带着白银离开。一路上叶昭有意无意地带着白银从清香楼经过,果然人来人往,气派非凡。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经过那家江甬最大的首饰铺子,白银眼尖,一下子看到叶子吟,吓得急忙拉了下叶昭,却不想那叶子吟已然看到两人,远远地喊她们过去。 二人无奈,只得慢慢走上前。 叶子吟劈头盖脸地道:“叶昭,你见到我躲什么?我会吃了你不成?” 叶昭淡淡道:“三妹妹这话说得欠妥。我如果躲你,就不会过来了。” 此时从里面又走出位身材高挑、衣着华丽的女子,皱眉看了看叶昭,问叶子吟:“她是谁?”语气甚是傲慢。 一向在叶昭面前鼻孔朝天的叶子吟,现在却是满面陪笑,冲着那女子:“秦小姐怎么下楼了?可是想要些什么?只管让人来说下就好,何必亲自下来?”又鄙夷地扫了一眼叶昭,“她就是那个在山里长大的叶昭。” 那秦小姐是承宣布政使司左政使秦守的小孙女,她对叶子吟一直很瞧不上,那叶子吟还老是往她跟前凑。今天她陪着京城贵人来街上闲逛,没想到在这个首饰楼门口碰到了她。那叶子吟对着她好一番恭维,说得她在京城贵人的面前很有面子,便让人留下来听使唤。 此时闻言她对着叶昭好一番打量,狐疑地对叶子吟道:“就是那个牧羊女?看着不像啊,怎么瞧着她似乎比你还标致些呢。” 叶子吟没想到她会如此评价自己,且还是当着叶昭的面,不禁心中甚是气恼,但又不敢流露出来,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赶忙道:“秦小姐让那贵人自己在楼上放心吗?” 秦小姐才想起自己下来的目的,便道:“贵人想进些糕点,你去前面那家城里有名的桂芝斋买些过来吧,要快一些。” 叶子吟忙应着就要让丫头去买,秦小姐皱眉道:“丫头懂什么?你须亲自去挑选一番,要新鲜刚做出的方好。” 叶子吟连声道自己糊涂,便顾不得叶昭,急忙带着丫头离去。 叶昭见状便想走开,谁知秦小姐道:“你,跟我上来。”转身上楼。叶昭想了想,也不想惹恼她生事,便跟着上楼。 在二楼楼梯口,白银被拦住不让上去,叶昭冲她使了个安心的眼神,便跟着秦小姐上楼。 刚踏上三楼,便看到一群丫头婆子中间坐着的那位贵人。叶昭便后悔上来,那贵人正是司马迢迢。 叶昭不禁腹诽,怎么在外面没有看到锦衣卫,他们不是一直保护着郡主吗?这会儿跑哪里了?如果看到那些锦衣卫在外面守着她才不会上楼来。 此时如影随行等锦衣卫被叶昭说得直打喷嚏,他们可没想到会被人如此惦记,二人还在为终于不用再陪着郡主而开心,那个郡主实在太难侍候了,每次都是兴冲冲地去,气冲冲地回,搞得如影随行都郁闷了,也不敢问,实在是气闷。今日郡主外出他们照例跟着,谁知道郡主冷着脸打发他们回去,这些锦衣卫自然乐得回去跟着大都督公干。 原来司马迢迢被叶昭气得回到居处,接下来几日无精打采,不思饮食。赵王一直忙于公事也没有见到过她,昨日一见忽觉得她竟然瘦了一大圈,仔细询问只说江甬府城不好玩。赵王便让承宣布政使司左政使秦守找个年龄相近的姑娘陪她四下散心,免得一直在屋里闷出病来。赵王只说她是宫中贵人,却不愿告之众人她的真实身份,这自然也是因为皇家中人远离京城,为了自身安危,尽可能的隐匿身份。这个迢迢是太子之女,也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孙女,所以赵王首先考虑的就是她的安全问题。他们来到江甬,直接就住在都指挥使司的官邸,因为锦衣卫的大都督慕辰率领锦衣卫也在那里,挨着锦衣卫,自然是十分安全。 秦守接了赵王的差事,赶紧地让自己孙女亲自过来作陪,又再三嘱咐不该问的不要问,只听贵人吩咐,陪着吃好玩好。秦小姐自然愿意交个京城贵人的朋友,所以对司马迢迢很是尽心。 一大早的她就陪着司马迢迢在附近看看山水,又在街上看看江甬府城的繁华,最后来到首饰楼,秦守交待孙女好好给贵人选些喜欢的首饰。司马迢迢对那些本不感兴趣,那秦小姐再三的邀请,她左右无聊,便也上楼来看看消磨时间,左看右看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一时想吃点什么小吃,秦小姐便急忙下楼吩咐。 此时看到秦小姐竟带着叶昭上楼,司马迢迢先是一惊,奇怪她怎么到了此处,接着心中又是一喜,以为叶昭专程过来找她,想必她知道自己错了,过来跟她道歉。司马迢迢思及此处,心里喜悦,面上却是冷冰冰的,心想等叶昭来求她两次,她便会饶恕了她。 秦小姐见司马迢迢看着叶昭面色清冷,便笑道:“贵人莫生气,她叫叶昭,在山里牧羊长大,我想她应该知道许多山里的趣事,便想让她来给贵人解解闷,开开心。”又对叶昭道,“还不赶紧地给贵人行礼?” “民女叶昭参见贵人。”叶昭只得下拜道。 “平身。”司马迢迢绷着脸道。心下狐疑难道是她误会了,叶昭并不是专门来找她道歉的? 叶昭站起身来。秦小姐道:“叶昭,你就捡着你在山里看到的趣事,给贵人讲讲,记住一定要新鲜生动的,让贵人高兴了,我会给你赏赐。” 司马迢迢此时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顿时又生出气恼之意,问秦小姐道:“她是你叫过来的?” 秦小姐忙点头:“今儿就是巧了,我下楼正好看到叶昭,便想着叫她上来说些山里的野趣听个鲜儿。” 秦小姐没想到自己拍马屁拍错了地方。司马迢迢怒道:“什么野趣也能到我面前来讲?”又对叶昭道:“你又是什么山野之人,敢到我跟前放肆!” 司马迢迢身后的嬷嬷忙低声喝斥:“快快退下去!” 秦小姐没想到贵人突然发怒,吓了一跳,连忙道:“贵人莫生气,我这就让她离开。”连忙对叶昭道:“你赶紧地下楼去!” 叶昭连忙就走。 司马迢迢看到她走得飞快,更是气恼,道:“叶昭行为无状,罚跪在门口思过!” 嬷嬷连忙对秦小姐道:“你还不快下去传话?” 秦小姐连连应承,匆匆下楼来,看叶昭刚走出几步,便叫道:“叶昭你回来。” 门口的丫头马上拦住叶昭,秦小姐道:”你得罪了贵人,现在就在门口罚跪。” 叶昭心里明白是司马迢迢心里对她的怨怼,叹了口气,并不多言,跪在了门外。 这时叶子吟刚好买了糕点回来,见状不明所以,秦小姐连她也一起怪罪起来:“都是你这个姐姐,害得我被贵人怒斥。真是个扫把星,今儿好不容易哄得贵人开心些,让她一下子给搅了。” 旁边的丫头轻声跟叶子吟讲了方才楼上发生的事,叶子吟也傻了眼,忙着撇开自己道:“这怎么说的呢,我早说过这叶昭在山里长大,不懂规矩,你怎么让她上楼去了,看看这就得罪贵人了吧?” 秦小姐正满心懊悔,听叶子吟语气中有指责自己的意思,登时心中的火被勾了起来,冲着她吼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这样说话?跪下!你就跟着你这个粗鄙姐姐一起跪在这里反思一下吧。” 叶子吟有些傻眼,眼见秦小姐发怒,她也不敢再辩解,委屈地看着秦小姐,眼泪汪汪地。秦小姐冷冷看她一眼,她只好慢慢跪了下去。复又看到叶昭,忍不住骂道:“真是个扫把星,连累我受罪。等回府了看祖母收拾你。” 秦小姐还不解气,自觉今日事情办得不好,回家她祖父肯定会训斥于她,于是心中极其烦躁。看到叶昭更觉讨厌,吩咐身边婆子道:“叶昭冒犯贵人,掌嘴!” 白银一听愕然,忙道:“不行,不能打我们小姐。” 秦小姐瞪了她一眼,道:“连这个死丫头一起打!” 两个婆子上前劈头就左右开弓地打起两人。叶昭不想反抗,怕激起司马迢迢更大的火气,只得硬生生的挨了几下。白银自己挨打不觉什么,只是见叶昭被打,她心下着急,扑到了叶昭身上抵挡婆子的耳光,却被几个丫头一起架住动弹不得。白银一边大哭一边挣扎。 楼下的动静惊动了楼上的人,司马迢迢的侍女从窗下看到叶昭白银挨打,连忙告诉了她。这侍女是司马迢迢的心腹,知道二人关系非常人所想。果然司马迢迢闻言,急忙下楼。 “住手!”那侍女出口喝止掌嘴的婆子。 司马迢迢看着叶昭脸上的掌印,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对秦小姐道:“我只让她罚跪,谁准你打她的?” 秦小姐无语,只得道:“她得罪了贵人,打她是想她长些记性。贵人既然不让,那便放过她们吧。”连忙让人扶起了两人。 司马迢迢看看叶昭,忍着气开口道:“你是傻子,被人打了也不知道还手!” 叶昭低头道:“叶昭不敢!” 司马迢迢看她又是这般疏离的语气,心里苦涩之极,咬咬嘴唇,哼了一声,转身便上了马车,侍女婆子急忙跟上去,马车飞快而去。 秦小姐也不敢耽搁,顾不得对叶家姐妹再说什么,忙也上了马车,追着而去。 叶昭见马车走了,立即拉着白银就走,后面叶子吟冲她叫骂她也只当没听见。 第45章 秀色可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接连几日,叶昭只躲在屋内,推说身子不舒服,闭门不出,白银也只是去厨房拿吃食,别的时间也老老实实地陪在叶昭身边。 这日叶昭又在水池边磨着那把匕首,白银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事了。 白银给她端了杯热茶,还没开口,叶昭便道:“这次真不能带你一起,你去了只会成为拖累。”语气间不容抗拒。 白银颇为乖巧地点点头。 叶昭有些意外,奇道:“怎么这般好说话?” 白银道:“这回肯定是比较棘手之事,前几天,你已经在深夜出去过两次了。” 叶昭笑道:“就知道你在装睡,果然如此。” 白银道:“这次是不是很难做?不如......” 叶昭打断她:“没有不如。况且我也做足了准备,放心了。” 深夜,清香楼,二楼。 承宣布政使司左政使秦守醉眼迷离地仰卧在床榻上,等着清香楼的姑娘过来侍候。这些日子连番接待京城来人,确实是诸事繁杂,毕竟已近六十,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可是这次是三皇子赵王殿下亲自过来,他自思无论如何也要陪好,以便赵王回京以后好在皇上身边替他美言,也可有机会调入京城。所以无论吃喝玩乐,秦守都安排得无比妥当。 便是今晚在清香楼里的消遣,他也是事无巨细的叮嘱,尤其是今晚的姑娘,更是挑了十个妙龄女子来让赵王挑选。等将美人送到赵王房内后,他才到了相近的房间里休息。清香楼的老鸨也早替他挑好了姑娘,只待过来相陪。 二楼楼梯上,叶昭慢慢地走了上来。身上白衣飘飘,脸上有着精致的妆容,袅袅之姿,尽显妩媚,面上轻纱半掩,惹人浮想联翩。 刚转过角,便被一人挡住去路。叶昭抬头,迎上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眸——慕辰!叶昭的心陡然一沉。 慕辰面色如水,与她对视几眼,薄唇里吐出两个字:“回去!” 叶昭便知他认出自己,从而也猜测他应该知道了一切。这就是锦衣卫,只有他们不想,而没有他们不能知道的东西。叶昭心下冷笑,反而有种释然。她微微吐出一个字:“不。” 慕辰:“我若阻拦呢?” 叶昭:“还会有下次。” 慕辰深吸一口气:“你且回去,我找机会来替你处理。” 叶昭凝眸,灿然一笑,慢慢凑近他,吐气如兰:“为何帮我?你——喜欢我?” 趁着慕辰微微错愕的瞬间,她已然飘出了几步之外。小女子也有小女子的手段,况且她还是个极具秀色的小女子,有时候,这秀色可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比如此时,就可以借此绕过锦衣卫的大都督。 当然叶昭也是在赌,赌慕辰不会拦她。她,今日赌赢了。 施施然来到秦守的房间,门口两个侍卫看着她。叶昭轻撩面纱,冲他们嫣然一笑。侍卫示意她脱下外面的外衫,叶昭听话地照做,身上只留下一袭薄衫。眼见藏不了什么武器,侍卫便放她进去。 轻巧地来到秦守的身边,揭开面纱,看着秦守微微一笑。 秦守眼神迷离地看到一绝色少女立于身畔,便欲一把搂过来,少女却不知怎地脱离了他的怀抱,偏头对他道:“大人如此心急?” 秦守看她娇艳如花含苞待放般模样,心神一荡:“竟不知清香楼何时来了你这么一位小美人?为何方才没看到你?不然应该早被人选去了。” 那少女叶昭从案上取过一杯茶道:“大人看着有些醉了,先吃杯茶解解酒。” 秦守眼睛看着她的脸,却不接杯子,只就着叶昭的手喝了两口。叶昭却忽然嘴角一弯,手一松那杯子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碎成几片。 外面侍卫马上问什么事,叶昭娇声笑道:“奴家失手打了杯子。” 秦守喜她妩媚,便对侍卫道:“没事,你们不要打扰我。”抱着叶昭来到床上,一把将叶昭往床上一扔,谁知叶昭一个翻身,迅速地将他身子反转,扭住他双臂一使劲,登时他双臂脱臼,又顺手扯下纱帐来将他缠个结实。 秦守一时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待看到叶昭目露杀意时,方才大骇,正要大叫却发现自己已发不出声音来。 叶昭侧身从大腿内侧抽出匕首,一下子就划破秦守的胸口,一边轻轻道:“今儿这匕首好像不是太锋利,要挖你的心出来,恐怕你要忍耐些疼痛。” 秦守感觉胸口已被剖开,痛得已经麻木。最后那一下痛令他意识皆失,然后眼目里就映到一颗血淋淋的心。 叶昭慢慢道:“你也是个不配有心的人。”掷向一边。 再看着秦守慢慢地出气,直至气绝,那眼睛却一直没有合上。 叶昭将他拖进帐子里,掩上纱帐。自己略微收拾干净,轻盈地出了房门。 侍卫见她出来,以为大人事毕,也不疑有异,将叶昭的外衣递过来。叶昭披上外衫,戴上面纱,脚步轻盈而去。 在叶昭刚走到楼梯的时候,就听到侍卫的叫声,接着便看到一群人冲着她飞奔而来。叶昭飞身跃上楼梯扶手,几个下滑已至楼下,谁知院子里也有一群人迎着她过来。 原来秦守因赵王在此消遣,怕有什么意外,调了比平时多一倍的侍卫过来保护,还在外围多加了一队人马,谁知居然被叶昭碰到。叶昭本也善打,只是此时侍卫太多,她手中匕首只能防身,一连刺伤多人之后,侍卫便开始放箭。 叶昭暗叫不妙,肩膀已中一枝箭,登时感觉有血液流出。她忍痛折断羽箭,片刻转身又跃到楼上。此时整个清香楼已乱作一团,不少正在寻欢的贵客都被惊动,楼上人影攒动,叶昭闪身到一个房间,恰好屋内无人,她扯过纱帐用灯火点燃,整个屋子里烟火蔓延。 趁着烟火遮掩,她打开窗户,下面是数十辆马车,都是达官显贵过来消遣所乘,看着已有车辆启动,人声车马声不绝。叶昭顺着窗户攀援而下,刚到达地面,便又看到四个侍卫冲她奔过来。叶昭索性迎面而上,匕首挥处,已刺伤倒下两个,此时叶昭体力已有点不支,加之流血过多,眼前开始发花,眼见那另外两个挥刀已至身前,她挥起匕首堪堪只划倒一人,另外一人的刀砍在她后背上。 叶昭身子发软,欲跌倒时却落入了一个宽阔的臂膀内。随即看到刺伤她的侍卫已倒在地上。叶昭感觉自己被罩入件温暖地披风之中,几乎半搂半抱地给带上一辆马车。她昏迷前,只看到一双深如寒潭的双眸。 “是你。”叶昭微微一笑,嘴边溢出一丝鲜血,人事不知,一缕若有若无的冷冽香气却萦绕在她的周身。 第46章 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叶昭接下来便陷入昏昏沉沉的做梦之中,一时是夏天,热得她难受,一时又是冬天,冷得发抖。身体如此冷热交替,折磨地她痛不欲生。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到了一处温暖如春、景色如画的地方,然后就看到了她的娘亲,那个曾经在京城美名远扬的林静姝,她崩溃地喊道:“娘,我杀了他们三个,给你报仇了。” 林静姝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拭去她满脸的泪,轻声在她耳边哄着,她又进入了梦乡。 接着又是一个小小的人影蹲在她面前,一直叫着:“昭昭,你不记得我了吗?” 叶昭便冲着她也喊着:“迢迢!迢迢!” 两个小人儿抱在一起。忽然那小人儿变成了大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冲着她吼叫:“你不认得我了,你不是昭昭!”就冲她刺过来,顿时她胸口被刺中,鲜血直流。 叶昭一声惊呼睁开了眼,坐起身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白银惊喜地看着她,眼泪汪汪。 叶昭环视四下,却是个陌生的地方,她正欲起身,蓦地感觉后背处极为疼痛,忍不住轻呼。 白银赶紧地扶着她躺下:“小姐,你不要动,先躺下再说。” 叶昭老老实实地躺下身来。白银给她端上来一碗药,一边慢慢地喂着她,一面告诉她后来发生的事情。 原来叶昭昏迷后被慕辰抱入马车内,趁着混乱离开清香楼,此时官兵已将整个清香楼包围,仔仔细细地搜查着角角落落,出入的马车自然也不会放过。但是看到是慕辰的车子过来,旁边又是一众锦衣卫,谁也没有胆子去检查大都督的车子。于是慕辰带着她离开了江甬府城,来到了这里——城外一处温泉山庄。 与此同时,锦衣卫直入叶府说是接叶昭去给锦衣卫伤员疗伤,所以叶府的人在睡梦之中,以为叶昭带着白银跟锦衣卫走了,也不曾注意其实被带走的只有白银一人。 叶昭这次伤得太重,半夜开始发热,请来的大夫跟白银一直守了她三天,她的高烧方才退去,外伤已经开始愈合,白银的心方才安稳些,待看到叶昭醒来,脸上涌出喜色。 叶昭又在床上躺了一日,大夫每日按时给她看诊,白银跟前侍候,其余也没有见过别人。 这日清早她起来没有看到白银,便披了件披风走出屋子。这才看到她的房子是在一个种满青竹的小院里,院中还有一池温泉,故而此处的温度不低,亦没感到冬日的严寒。 感觉有人过来,她转过身,慕辰一袭黑色锦袍,慢慢地走到她身边。 “外面还是冷,你最好待在屋里。”慕辰看着她依旧苍白的小脸道。 叶昭微微一笑,宛如风中一朵小百合花,道:“多谢。” 慕辰淡淡点头。 叶昭:“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慕辰:“会。” 叶昭:“这么说就说明你能解决了。” 慕辰又是点头。 两人站在温泉池边,相顾无语,却又觉得无需多言。 轻风吹过,叶昭忍不住轻咳了下,慕辰道:“回屋。” 叶照点头,慢慢转身回去,快要走进房间时,又回首道:“以后看我可以在白天,夜晚天冷,你半夜过来会带来一些寒意。”她意识里总有一双手冰冰凉凉地触碰着她的额头。那几日当她发热时,倒是总喜欢抵在那双手上。 慕辰淡淡道:“好。” 这日下午,慕辰又给了叶昭一个惊喜,他居然让人将小黑小贝带到了山庄,而且还有黄金和陆牛牛随之一起过来。叶昭见到他们欣喜异常,小黑小贝几日不见她,更是围着她怎么也不肯离去。她和白银离开的那几日,慕辰没有忘记每日让锦衣卫前去叶府喂养它们。 一直到了晚上,陆牛牛才带着小黑小贝宿于隔壁房间。黄金知道白银连日辛苦,让她去好好睡一觉,白银也实在是累,便也依言去旁边房间休息,又把夜晚叶昭要吃的药跟黄金讲了一遍。 “真跟个老妈子一样啰啰嗦嗦。”黄金好不容易把白银打发走笑道。 叶昭笑道:“你知道就好,千万不要变成和她一样,我身边有一个她就够了。” 黄金侍候叶昭吃药,也跟她唠叨着这些日子府城里的事情。说是府城堂堂的二品大员竟被人在风月场所剖出心脏,整个江甬城里的老百姓都议论纷纷,加之前些日子那两起剜心事件,一时众官员人心惶惶,秦吴两家本是江甬大族,连日逼着负责查案的知府,扬言如果不尽快找出凶手,他们会向京城上书给皇上。江甬知府一时头大异常。 次日叶昭觉得身子利索不少,也不想再躺在床上,便时不时地到院子里转转,逗逗小黑小贝,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慕辰每日处理完公事,也会过来跟她相处一会儿,两人也只是交谈个三言两语,接下来慕辰便是看着叶昭逗弄两只小狼崽。有时候正好赶上饭点,黄金白银拿了饭食过来,却总会在恰当时候被如影随形给叫了去做事,于是就剩下叶昭慕辰一起用饭。 慕辰用饭极其简单,往往吃饭多些,吃菜少些。叶昭便取笑他这样吃饭营养不均衡,就会将她自己的营养餐倒给他吃,这些日子吃这个没有滋味的营养餐已吃得她嘴里要淡出鸟来了,正好就找个由头给了慕辰。 慕辰也不嫌弃,竟然也慢条斯理地吃完,一点也不浪费。 叶昭心里微有诧异,却也不以为然。 有时午后阳光正好,叶昭会坐在凳子上吹埙,慕辰竟然 会给她带来这个东西,叶昭欣喜得很。她都觉得好久没有碰过这埙了,于是《故乡的原风景》总是时不时在萦绕在小院的空中。每当此时,慕辰便会微微仰头,看着蓝天白云,云淡风轻。 慕辰在小院的时间明显地多起来,偶尔叶昭会指着天空的飞鸟,让慕辰射下来,慕辰依言照做,叶昭拿到那些小鸟去弄干净,那边慕辰已经烧起了火堆,两人就在火堆旁边烤了来吃,黄金白银也会悄悄地送了调料过来。二人吃得也甚开心,以茶代酒,眉目浅笑。 叶昭此时便如释去一切枷锁一般,时常会笑靥如花,焕发出勃勃的生机,令周围的人侧目而视。 慕辰眸中的寒冷也在那笑声中一点一点的释去,逐渐地竟会有些温润出现其中。 第47章 昭昭迢迢相认 如此半月左右,忽的这一日,叶昭慕辰正在温泉池边晒太阳,听得外面阵阵吵嚷,且越来越近。 “大胆,你敢阻拦本郡主!”竟是司马迢迢的声音。 叶昭心中一阵欣喜,转眼看向慕辰 慕辰点头,问:“你要见她吗?” 叶昭不及回答,早已起身奔向大门。 打开门来,便看到一袭红衣的司马迢迢正冲着如影随行怒斥,待听到门开之声,她转过头,叫道:“昭昭!” 叶昭笑道:“迢迢!” 两人同时向对方奔去,紧紧抱在一起。 “昭昭,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害病了吗?”司马迢迢看着叶昭的小脸问。 “不用担心我,都好了都好了,以后都好了。”叶昭喃喃道。是的,以后都好了呢。 “你这个死丫头,怎么总是一直让我这么操心?你坏死了!”司马迢迢骂道,眼里却流出泪来。 “是,我坏死了,害你一直操心。”叶昭顺从着道。 两个人抱着又哭又笑的,看得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又暗自摇头。尤其是如影随行更甚,如同看两个精神失常之人一般。 一时黄金白银将二人请入屋内,上了茶水,又将跟着司马迢迢的侍女嬷嬷也请到外面休息。屋内只剩下叶昭与司马迢迢。 司马迢迢便告诉叶昭,她后来几日又去叶府找过她,却听说她被锦衣卫请了去。可等她回到都指挥使司,并没找到叶昭。她几番逼问都指挥使王国忠老将军,才知道慕辰他们竟然在温泉山庄,便带人即刻赶了过来。 慕辰对此并不意外,叶昭昏迷时一直在叫着司马迢迢的名字,他知道叶昭心里惦记着郡主,便也给王国忠老将军带话,如果郡主逼问他的下落,如实相告便是。 叶昭此时不再假装不认识司马迢迢,她简单说了自己刺杀吴夏吴世风秦守的事情,司马迢迢大吃一惊,忙问为何。 叶昭沉默半晌,方道:“他们欺辱了我娘,我那时便发誓一定要杀了他们报仇。” 司马迢迢骇然,许久眼泪流了出来,抱着叶昭放声大哭。 而后又抽抽嗒嗒地道:“所以才你故意假装不认识我,你是怕万一你有个意外了我会难过?对吗?” 叶昭叹道:“不想先给了你希望,再让你失望。万一我死了,你岂不又要伤心难过?与其这样,不如先不认你的好。” 司马迢迢叫道:“你个坏东西!你以为你不认我,你死了我就不会伤心了?”对着她又捶又打,恨她不告诉自己,只身冒那么大的危险去复仇。 叶昭此时心情已然平复,只抱着迢迢好言相劝,说一切都过去了,又慢慢讲了她来到江甬以后丢失及在山村成长的事情,司马迢迢又是落下许多泪来。 司马迢迢也跟叶昭讲了当年叶家离开京城以后的景况。原来大燕朝自高祖建国,统一华夏,后来更是在燕武帝的统治下平定四海,逐渐走强。燕武帝一生跟着高祖戎马生涯,喜欢的是志向高远神采飞扬的儿郎,可偏偏自幼立下的太子生性懦弱,加之这太子不惑之年体态发福,且右腿还有些隐疾走路不稳,燕武帝更为不喜。二皇子汉王却是一直跟着他走南闯北,行事为人极其似他,故燕武帝几番动了换太子的念头,可是太子虽然软弱,却深得朝中百官拥护,尤其是文官,只道当今天下已我稳定,太子仁厚,最为适合治理天下。故而太子与汉王之争十多年以来,一直没有个结论。倒是连累不少无辜官员,像叶昭外祖父林太傅,便是因为燕武帝训斥太子,连累他被抄家流放,最后死于中途。 叶家离京之时,太子与汉王之争最为激烈。彼时后,太子便开始隐忍,在朝堂上甚少出言。这几年汉王日益强大,隐有夺嫡之势。奇怪的是燕武帝的态度慢慢却发生了改变,对汉王没有了以往那么明显的偏颇,相反太子的嫡子出生以后,燕武帝对这个皇孙竟很是喜欢,赐名继业。一朝中大臣又是议论纷纷,捉摸不透天子的心思了。 提及当日林太傅被抄家流放之事,迢迢一时有些难为情,道:“昭昭,我父王当时是自身难保,所以没有替林太傅求情,你怪他我理解。” “怎么会?太子殿下没有落井下石便是仁慈了,不会怪他。”叶昭笑着说。 司马迢迢红了眼睛:“可是我跟我母妃却是找了皇祖父,我母妃带着我在殿外跪了一晚上。” 叶昭掉下泪来:“我知道,本来我外祖是要被砍头,就是太子妃和你的求情,才改为流放,我都知道,我母亲后来来到江甬都跟我讲了。迢迢,我心里对你和太子妃只有感激。” 两人又一次相拥而泣。 许久司马迢迢道:“前些日子锦衣卫要来江甬公干,我隐约知道他们要在此地有大事要作,估计所待时间不短,便求到大都督慕辰,请他帮忙找寻你。不曾想随后便从卫国公府那里得到了你被找到的消息。当时我便要跟着卫国公府一起过来,可父王母妃不同意。再后来慧宁郡主和我那小七王叔他们回京,就知道了你的一切,我想见你之心更甚,便直接求到皇祖父跟前,连哭带闹,正好此时三王叔要来江甬,便捎带着我一起过来。” 她说的小七王叔正是司马皓,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辈分大,司马迢迢每次见他都是咬牙切齿地叫着小七王叔。 思之叶昭破涕为笑:“没想到冉冉和你那小七王叔都长那么大了,要不是冉冉鼻子上的小痣 ,我差点就没认出来他们。” 司马迢迢切了一声,斜睨了叶昭一眼,哼道:“你还笑?你知不知道为着你,他们两个狠狠地打了一架呢。” 原来郭冉冉与司马皓回到京城后,便一直对叶昭念念不忘,郭冉冉更是直接对卫国公老夫人说他要娶叶昭作媳妇,国公府老夫人气得拿拐杖直捶他,谁知他死性不改,还振振有词说坚决要替二哥郭望舒履行郭叶两家婚约,亲事照旧,只是当事人换成他而已。那司马皓皓没有他下手快,且也没他那么死皮赖脸,但是心里也是不愿意将叶昭拱手让给他,于是两个人相约以一架定输赢,赢的人娶叶昭,输的人只能叫叶昭作姐姐。结果两人直打了两个时辰,都已精疲力尽,最后郭冉冉暗戳戳施小计赢了一招,司马皓见再打下去也无益,便以退为进,表面上与郭冉冉握手罢战,心里却是在思量着别的算计。 “所以,你现在是郭冉冉嘴里的媳妇了。”司马迢迢嘴角弯了起来,比起嫁给司马皓,她宁愿让叶昭嫁给郭冉冉,不然她要比叶昭低了一辈,以后见面称呼都是尴尬的事。 “滚!”叶昭刀她一眼。 司马迢迢哈哈大笑。 第48章 如同连体婴儿一般 二人就这样在屋子里整整待了一整天,黄金白银与司马迢迢的侍女嬷嬷听着屋内时而大哭时而大笑的,表情也是极为复杂。其中有两名侍女与黄金白银对上视线,均是默契地点头微笑。 直到掌灯时分,听到迢迢大声喊道:“珍珠玛瑙!” 同时叶昭也叫道:“黄金白银!” 于是那两名侍女又与黄金白银八目相对,四人同时进到屋内。 两名侍女对着司马迢迢俯身行礼后,亦对叶昭微笑一礼,叶昭笑道:“珍珠玛瑙也长大了。”想起自己以前的贴身小丫头早已被李红儿他们给卖到哪里了也不知道。 司马迢迢明白她的心思,便对着黄金白银打量几下,道:“我看这两个丫头也好着呢。” 黄金白银也赶紧上前道:“黄金白银拜见郡主。” 司马迢迢听得二人名字,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指着二人对叶昭咳个不停,黄金白银尴尬地真想地上有个洞钻进去才好。 叶昭悠然道:“怎么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黄金白银不好吗?我看比珍珠玛瑙不差什么。” 珍珠玛瑙礼貌性给她捧场,也忙点头。黄金白银暗暗盯了叶昭一眼。 叶昭偏偏看到了,道:“你们两个啊,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多好吗?你们是货真价实的黄金白银,流通价值比珍珠玛瑙强太多好吧。” 众人却不甚明白。 叶昭只好道:“举个例子吧,当你急需一笔钱的时候,自然就是黄金白银就能用,可是如果你只有珍珠玛瑙,是不是还要去变现,去当铺或什么地方先换成黄金白银才能使用?这就是说珍珠玛瑙的变现能力不如黄金白银。”眼睛对着黄金白银一挑,“她们两个的名字不如你们两个,懂?” 黄金白银给了一个“你懂你全家都懂”的眼神。 珍珠玛瑙却捂嘴笑道:“还是这么能说。” 黄金白银均忙点头,一下子仿佛遇到知音。 叶昭无奈,只好吆喝道:“快开饭开饭,饿死你家小姐事小,饿坏郡主千岁就是大事了。” 一时让人摆上饭菜,两个人又是吃着说着,忽然叶昭想起什么,问黄金白银道:“大都督吃了吗?今天好像没看到他过来蹭饭。” 黄金白银腹诽,到底是谁蹭谁的饭呀 白银闷声道:“小姐你今天一天也没出这个门呀。这是今天第一顿饭。” 叶昭哦了一声,道:“原来这样,忘记了。” 司马迢迢却狐疑地问道:“大都督经常过来吃饭?” 叶昭便更正道:“蹭饭!好像我这里的饭比较好吃一些。病号饭嘛,营养好一些。” 迢迢忙又要看她身上的伤,一时又解衣查看一番后才又开始吃饭。 饭后两个人又是挨着喝茶说话,睡觉的时候就跟小时候一样躲在一个被窝里,然后又是一直说呀说的,好在几个贴身丫头被二人赶到外面休息,不然也会被二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给烦死的。 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二人才睡着,只知道次日日上三竿了,才听得里面有动静,珍珠玛瑙黄金白银忙进去侍候两人洗漱。 一时摆上早餐,还没等叶昭来问,白银便道:“大都督昨晚回府城去了,说是有事要处理,估计今日晚些时候便回。” 司马迢迢怪怪地看了叶昭一眼,道:“好像不太对哦,你怎么老是问这个大都督?你喜欢他?” 叶昭一怔,马上道:“怎么会呢?人家毕竟救了我,我知恩图报。”反过来审视司马迢迢,“怎么听着你语气怪怪的?你喜欢他?” 司马迢迢想了一下,道:“反正心里也不讨厌。” 叶昭点头:“懂了,那就是有点喜欢了。加油!我支持你哦!” 两人又埋头吃饭。 司马迢迢忽然又道:“万一你也喜欢他了呢?我们可不能学那郭冉冉和小七王叔。” 叶昭笑道:“那是自然,他们那是最粗鲁的做法,我们两个可以剪刀石头布来决定。” 司马迢迢喜道:“这个法子好,就这么定下了,以后不管是谁,如果我们同时都喜欢上了他,就这样来决定他归谁。” 嗯嗯!两人郑重点头。 接着干饭! 黄金白银相视一眼,她们这样做跟郭冉冉司马皓有什么区别?又齐齐看向珍珠玛瑙,只见二人司空见惯的样子,便也放下心来,想来这是她们二人的相处之道吧。 叶昭司马迢迢久别重逢,两人在屋内说不完的话,到了外面也是不会让话掉在地上。两个人带着一众丫头仆妇,就在温泉山庄里面东游西荡。这下附近山中林间的飞鸟可是遭了殃,两人或用弓箭,或用石子,纷纷比试着射鸟。 “你这身手看着厉害呀?有名师指导?”司马迢迢很是吃惊叶昭的石子击杀飞鸟之术。 叶昭:“让你放七年羊,保管你比我更厉害!”她又是一颗石头飞去,一只飞鸟应声落下,“在山里我天天对着那些羊呀,鸟呀,没什么事情干,只好练习用石子打动物玩。熟能生巧吧,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有些准头了。” 司马迢迢有些惭愧:“这些年我在骑射上面没下多少功夫,倒是让你比下去了。”可是马上又扬起头来,“不行,我要加紧练习,不能落在你后面。” 叶昭冲她一扬眉:“那你要很努力才行。” 两人正得意间,忽听得远处有人在喊:“什么人把锦衣卫的信鸽射下来了?” 叶昭司马迢迢登时大惊,忙让丫头去看,方才射杀的那些鸟里面居然有两只鸽子。 两人连声道:“坏了坏了。”带着人火速逃回小院之中。 晚上等慕辰回来之时,便听到侍卫跟他告状。他来到小院里面,只见院子里面的烧烤架上,正挂着一排小鸟,只只被烤得滋滋作响。 叶昭司马迢迢见到他心里颇觉尴尬,但是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一个劲地夸奖今日的烤肉好吃,还特别好心地给慕辰递过来了一只。 眼看着慕辰慢条斯理地吃下那烤信鸽的肉,二人心头才放下惶恐,对视一眼:他吃了他们自己的信鸽,与咱们无关! 复又毫无心理负担地吃着烤肉,喝着小酒。 酒虽然是果子酒,几杯下肚二人也是两眼迷离,最后更是将慕辰抛之脑后,二人举杯高歌:“且停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开怀大笑。 如此又过了几日,赵王竟然也来到温泉山庄,原来京城催促他回京,他却一直不见司马迢迢回府城,便过来叫她回去。可是司马迢迢刚与叶昭相认,哪里肯跟他回去,赵王没奈何,又想着锦衣卫不久以后也要回京,便让慕辰好生照顾于她,等返京之时务必带她一起回去。待赵王离去,司马迢迢开心地跳了起来。 接下来两人又是形影不离的日子,那架势连如影随行都吐槽就没看到过这样两个姑娘家家不分昼夜地在一起,如同连体婴儿一般,即使亲姐妹也没她们这样的。 第49章 吃饱了才能滚 这日叶昭和司马迢迢竟然在山涧小溪里捉到了一条鱼,叶昭兴奋地杀了鱼来作,想显示一下她的手艺。午饭的时候大家也是很捧场地对着那鱼一顿夸奖。 慕辰吃了两口,也不说话。 司马迢迢问道:“大都督怎地不说话?鱼不好吃?” 慕辰慢慢道:“你说呢?”看着她碗中那鱼块,“那么好吃,怎地你碗里的鱼只动了一筷子?” 司马迢迢再也装不下去了,哈哈大笑:“昭昭,说实话你的鱼做得真不咋地,无端地浪费了我们费力捞上来的新鲜鱼。” 叶昭尝了一口就知道味道真的不好,但听司马迢迢损她,小脸一绷,“你可以笑话我烤肉难吃,但是不能说我烧鱼不好吃。我会跟你们急的。” 说着便将那些鱼肉都要扔掉,慕辰道:“我觉得口味尚可,毕竟鱼是新鲜的,新鲜的东西营养丰富。” 司马迢迢闻言将那盘鱼推到他面道:“大都督真给面子,那么都给你吃吧。” 此时却听到外面有呼哨之音,显然是有人闯进了山庄。 慕辰还没出口询问,便听到外面有人喝斥:“胆子不小,敢阻拦本首辅!” 几个人均是脸上色变。 司马迢迢愕然:“首辅大人怎么也来了?” 慕辰扫了叶昭一眼,却不答言。 叶昭却是听得声音耳熟,依稀是江玉郎!她有点不相信地看向慕辰。 慕辰悠然点头道:“我的朋友江离来了。” 司马迢迢闻言一愣,随即鄙夷地道:“我怎么不知道大都督和首辅大人什么时候变成朋友了?”京城谁不知道这两人都是恨不得对方死的关系。 慕辰置若罔闻,挟起几根青菜放入嘴里,细嚼慢咽。 只听咣当一声,院子大门被人撞开,如影随行与几个贴身侍卫模样的人相互拿着武器对峙着立于门口,而那个妖孽江玉郎则一袭藕荷色锦衣,傲然踏进了院子。 三四个月没见,已是从秋到冬。叶昭看着江玉郎有些恍惚,努力回想当初在陆家村与他相遇相处的时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江玉郎一看到叶昭,那张满含愠怒的脸登时又充满了喜色,急忙就冲叶昭奔过来,嘴里叫道:“昭昭!” 司马迢迢眼疾手快,伸出胳膊来一下子挡在二人中间。 江离一怔。 司马迢迢则挑眉道:“首辅大人怎么认识昭昭?”甚是狐疑,仿佛错过什么她应该知道却并不知道的事一样。 江玉郎闻言笑道:“原来郡主好奇这个呀!前些日子我遇刺受伤,在陆家村正好被昭昭所救,又蒙昭昭费心地照顾我伤愈,如此一来二去地就熟悉了。”嘴里慢慢地说着,手上也慢慢地推开迢迢的胳膊。 司马迢迢几乎转江玉郎掉转了半个身子,却是不甚在意,她只看着叶昭,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就这么熟悉了?直接叫名字的这种?” 叶昭则淡淡瞧了江玉郎一眼,道:“首辅大人贵姓大名呀?” 慕辰在旁边悠悠替他回答:“首辅大人姓江名离。” 叶昭道:“我认识的人叫江玉郎,不叫江离。” 江玉郎——江离瞪了慕辰一眼,心里暗骂狗拿耗子!却又转脸对叶昭陪笑道:“我的小名叫玉郎。” 司马迢迢则呸道:“骗人!没听过首辅大人还有这么个小名儿,可见当时在陆家村就是编个名儿骗昭昭的。” 叶昭很是认同,对江离道:“骗子,真名都不敢对人讲。” 江离一时嘿嘿然,辩解道:“名字就是个代号,随意就好,不过我对昭昭之心可从来没有过半分欺骗之意。” 众人均哑然,这厮说话这么直接吗? 司马迢迢则又看向叶昭,一脸的八卦之色,这里面有多少瓜可以吃呢?今晚要不要睡觉了呢?她急忙扒拉了一口米饭! 叶昭幽怨地看看她:慢点!小心噎死你! 司马迢迢喝了口汤水,还叶昭一个眼神:放心!还没有吃瓜呢,怎么舍得死了呢? 江离目光扫过慕辰,皮笑肉不笑地道:“大都督在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躲清闲,可知江甬府乱得一锅粥了吗?” 慕辰淡淡道:“所以首辅大人不是亲自来了?” 江离哼了一声,转眼看到桌子上吃了一半的饭菜,笑道:“你们正在吃饭?”顾自在叶昭身边坐下来,“太好了,本首辅大人正饥肠辘辘呢,一起吧。” 遂拿起叶昭的筷子来挟菜吃,一边吃一边评价:“这个小青菜炒得不错,这盘豆腐也好吃,这肉丝香得很。这鱼——啊呸!”吐了出来,皱眉道:“真的好难吃!” 司马迢迢眉开眼笑,周边的一众人也是忍不住咧开了嘴。 叶昭脸色红红白白,劈手夺过筷子:“不好吃就不要吃!” 司马迢迢幸灾乐祸般斜眼看向江离,道:“真是恭喜你啊,整个桌子上就那条鱼是昭昭做的,你竟然中彩了。” 江离啊呀一声,急忙将慕辰面前的那盘鱼拿到自己面前,挟起一块放在嘴里,夸赞道:“我们家昭昭烧鱼的水平长进了不少,这鱼做得真好吃,鲜得我眉毛都要掉下来了。真棒!” 叶昭忍不住道:“滚!” 江离面不改色道:“吃饱了才能滚。” 司马迢迢睁大眼睛,再三打量着江离,道:“你还是那个名满京城的翩翩公子吗?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脸皮如此之厚?” 江离斜睨她一眼,正色道:“郡主仔细说话,不可以在我们昭昭面前说我坏话!如果影响了我与昭昭的感情,我会奏请皇上把你嫁得远远的。”皱眉想了想,又道,“最好是嫁到北边,听说那里的男人一天要打三遍老婆。” 司马迢迢:“滚!” 江离眨了眨桃花眼,故作痛心状道:“原来我家昭昭就是被郡主影响,这么喜欢叫人滚!郡主啊郡主,你咋不教她点好的呢?” 叶昭迢迢同时道:“滚!” 这个时候江离忽然听到一声狼的叫声,他登时大喜,大声呼道:“小黑小贝!” 话音方落,小黑小贝呼呼叫着从外面跑了进来,竟然还认得江离身上的味道,转着他打转,江离也是喜得抱起一只逗逗,再抱起另一只逗弄下:“啊呀,小黑小贝长这般大了呀,居然还认得我,真是我的好狼崽崽。” 饭也不吃了,起身来跟着小黑小贝戏耍个不停。 慕辰看着这情景,眸中神色不明。 司马迢迢看着,则有些嫉妒之意,道:“这小黑小贝居然对首辅大人这么亲近!” 江离下巴微微一抬,骄傲地道:“也不看看当初是谁救了它们,不对我亲近行吗?” 第50章 那么我们孩子的爹就找到了 晚上江离便不肯离开温泉山庄,非要跟着慕辰住一个院子,慕辰也是正中下怀,挥手让如影随行去给江离的亲随侍卫安排住处,而江离也就在他隔壁的房间歇息。 司马迢迢和叶昭两人晚上双双枕着枕头,一直在私语着,叶昭便将当时与江离的相遇相处都告诉了她。 司马迢迢听完以后,就盯着叶昭:“我看那首辅大人对你一往情深。你呢?心里喜欢他吗?” 叶昭歪头想了下,道:“说实话,那些在山里跟他相处的日子,我还是蛮欢喜的,应该也不讨厌他吧,这喜欢他嘛,应该有那么一丢丢?”叶昭似乎在问自己。 司马迢迢取笑:“哪里能这么讲,还一丢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叶昭老老实实地道:“当时可能有那么点喜欢,但是这都过去几个月了,时过境迁,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他了。” 司马迢迢道:“你这心还变得挺快的。”顿下又道,“那就是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不过这个首辅大人呀,在京城可是被很多世家女子盯着呢。他父亲曾是当年的老首辅,而他自小聪明,小小年纪便入了内阁,这两年又成了大燕朝最年轻的首辅,加上人又无比俊美,不知有多招女子们喜欢。” 叶昭便道:“那么你呢,你可喜欢他?” 司马迢迢笑道:“太聪明的男人我不喜欢。恰巧首辅就是这样的男人。” 叶昭:“聪明的男人不好吗?” 司马迢迢笑道:“在你面前,没有聪明的男人吧?你可以试着跟他相处一下看看,他是独子,母亲去世的早,父亲数年前也离开人世。不过,”她凑近叶昭,“其实他父亲是出了家,不再过问世间俗事而已,只是这隐密之事知道的人寥寥,我还是无意偷听父王母妃说话才知道。”又吐了下舌头,“所以如果你嫁入江家,倒也不用侍候公婆,很是清爽呢。” 叶昭笑道:“这倒也是。不过老首辅为何要出家?” 司马迢迢想了想,道:“这个就不太清楚了,隐约是老首辅为着亡妻之故,隐退朝堂后便入了寺庙,天天吃斋诵经,过得极其清苦。” 叶昭叹道:“原来是个痴情种。看来天下事真是不如意十之八九,便是做到当朝首辅了又如何?所以呀,我们还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酒杯空对月吧。” 司马迢迢深以为然,道:“对!我们要及时行乐,莫负韶华!”猛地想到什么,忙从纱帐里探出头,看看旁边是珍珠和白银在守夜,复又回躺下来,“幸而严嬷嬷今晚不在,否则要被她唠叨死,女子要怎么怎么,不能怎么怎么——哎!”。 叶昭也想起严嬷嬷刻板的脸,笑了起来:“这个严嬷嬷多少年了,一直那么个样子,累不累的慌。” 司马迢迢深深叹了口气:“她虽然严厉,却也是真心对我,看着我长大的。且忍忍吧。”转头对叶昭道:“我们将来成婚生子了,可千万不能要她们教我们的孩子,不然好好的孩子都让她们教得老气横秋,跟个小老头小老太太一样,那岂非太也无趣?” 旁边的珍珠吐槽: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被严嬷嬷管得老气横秋呀? 白银:什么严嬷嬷,只管放马过来,我家小姐一定能把改造过来,放羊时学的本事多着呢。 叶昭听司马昭昭说到孩子,取笑道:“连个亲事还没定下来呢,就想着结婚生子了?饭要一口一口吃,你先找到能成亲的人再说。” 司马迢迢大笑道:“也是,要先找个人才行。”她转转眼珠,“我们现在身边就有两个,大都督和首辅,咱们俩一人一个,先跟他们试试看怎么样?” 叶昭被她说得心痒,道:“好呀,左右我们也无事,这么两个俊美公子不能便宜别人,我们这是近水楼台,就先试试看!” 司马迢迢笑得见牙不见眼:“而且,我们现在在这个天高人稀的山里,不用太理会世人的眼光。我们可以——哈哈,可以稍稍放肆一下。” 叶昭立马兴奋地翻身起来:“如何个放肆法?”难道要滚床单吗?哈哈,这司马迢迢敢吗?她可是当朝的郡主唉。 司马迢迢看到了她眼中的邪恶,推了她一把:“想什么美事呢?我们可是、可是洁身自好的女子,好吧?” 叶昭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心里没有欲望一样。” 司马迢迢偷偷掀了纱帐一角看看珍珠白银都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熟了,便小声在叶昭耳朵边道:“欲望肯定有,不过也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才行。” 叶昭:“废话!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哪里还有什么欲望!” 司马迢迢小手一挥:“对呀,所以才说我们来试试看呀,如果喜欢上他们了,就让他们来侍候我们!” 叶昭一瞪眼:“侍候我们?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她一时想到清香楼的姑娘们,脱口道:“你是把自己当成嫖客了?”而慕辰或者江离,是那些——嗯,那些小哥吗?叶昭想想慕辰江离那超凡脱俗的俊美,不忍叫他们鸭子,感觉有点亵渎他们了。 司马迢迢弹了她脑门一下,骂道:“我就是想想也不行吗?你这里难道还没个春梦不成?” 叶昭咕咕笑出声来,司马迢迢一把捂住她的嘴唇,恨道:“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叶昭连忙摇头,司马迢迢警告地瞪她一眼,方才放下手来。 叶昭吐出了一口气,道:“你早说只是想想不就好了?害得我还以为你这个未来的公主要跟人在床上——呀!别、别掐——我脸!”叶昭急忙求饶,“我也一样我也一样哈,我也经常想,想想而已。” 司马迢迢方才停下了行凶的手,斜睨她一眼:“我就说咱俩谁跟谁呀,一样的邪恶!嘿嘿。” 叶昭揉揉刚被司马迢迢蹂躏的小脸,道:“看着身边两位美男,没有邪恶的念头是不正常的!” 司马迢迢重重点头:“对!” 叶昭:“这么两个尤物,不去招惹一下好像暴殄天物了些!” 司马迢迢点头如捣蒜:“对!” 叶昭:“且在这个偏远之地,即使我们被他们拒绝了也没人知道,不丢人!” 司马迢迢疯狂点头:“嗯嗯嗯!” 叶昭:“如果他们胆敢笑话我们,我就宰了他们!” 司马迢迢一瞪眼:“笑话?敢笑姑奶奶的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两人相视而笑,笑得极其邪魅。 司马迢迢忍不住又翘起了二郎腿,得意道:“京城那么多世家贵女都盯着不放的两个人,今日都在我们身边了,我们不捷足先登,更待何时呢?” 叶昭:“傻子才会放过他们!”想想又道:“反正你对那大都督有点意思,就追追看吧,万一两人合拍了岂不妙哉?” 司马迢迢哼道:“说得好像你不喜欢首辅大人似的,你看他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叶昭狐疑:“有吗?” 司马迢迢道:“我都看到了。” 叶昭:“这么明显?” 司马迢迢:“当然。” 叶昭想了一下,点头:“估计是色心使然。”那妖孽本就长得极诱惑人好吧,不能怪她。又道:“那我们就这样决定,先跟这两个人相处看看,万一他们是我们的缘分,那么我们孩子的爹就找到了。” 司马迢迢:“就这么定了,明天开始实行!” 两个人无声地击了下手掌。 床下边地铺上,白银转动的眼珠,碰上珍珠转过来的眼珠:我有没有听错?她俩喜欢这般胡说八道? 珍珠:呵呵,她们是胡说九道,比八道还多一道。 两个人一丝也不敢动,怕被发现她们在装睡。 司马迢迢忽然又问道:“你下来怎么打算呢?跟着我入京可好?你跟着那后娘,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叶昭摇头:“大仇已经得报了,剩下的便是我这个后娘、爹爹和祖母了,我娘亲跟他们之间还有一些旧账,我想慢慢地跟他们算一下。”眼眸里闪过寒光,不错,接下来不用急,慢慢地算好了。 司马迢迢知道一些旧事,便道:“可是你娘亲的嫁妆被叶家占了大半的事?” 当年林太傅嫁女,因为是独女,给的嫁妆丰厚之极,在林静姝出家与叶知秋和离时,叶家却以叶昭的名义没有返其嫁妆,最后还是卫国公夫人出面替林静姝讨了一些回来。林静姝本来要用那嫁妆替他父亲打点一二,可谁知没多久林太傅亡故于流放途中,林静姝因而心灰意冷,那些嫁妆除了托付给刘静仪的,其余也任叶家折腾去了,为的只是想让叶知秋好好照顾叶昭。 这些事情司马迢迢是从卫国公夫人刘静仪痛骂叶知秋时知道了一点,此时听叶昭如此讲,便也以为她想将娘亲的嫁妆讨要回来。 叶昭闻言便笑道:“就是这样。”心中却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叶知秋李红儿叶老太太欠她亲娘的可不止是这些。但她没跟司马迢迢过多透露,她不想跟她说太多的人间丑恶,也不想林静姝再被世人拿来诟病。 司马迢迢则道:“用我帮忙的时候说一下,我随时可以出手。” 第51章 我回头就奏请让她和亲去 次日一早,叶昭司马迢迢洗漱完毕出来吃早饭的时候,那慕辰与江离已经端正地坐在桌前了。 江离看见二人就道:“千呼万唤二位终于出来了呀,我肚子都咕咕叫半天了。” 司马迢迢道:“你可以先吃呀,谁要你等了。” 江离:“那可不行,我要等我们家昭昭一起吃饭。”又对叶昭露出一脸灿烂,“昭昭昨晚睡得可好?有没有做梦?郡主有没有欺负你?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回头就奏请让她和亲去。” 司马迢迢看看旁边的慕辰,对江离微笑道:“你再敢拿和亲来威胁我,信不信,昭昭立马会让你滚蛋!你永远也甭想再见到她!” 江离质疑:“真的假的?这么自信?” 叶昭点头:“你可以试试看。” 司马迢迢得意地冲江离一笑:“记住哦,在昭昭心里,我永远是第一位,你想求娶她,首先要过我这一关哦。” 叶昭又点头。 江离眼睛眨了几下,忽然笑道:“郡主当然不能得罪!郡主呀,未来的公主殿下,我一个小小的臣子可是不敢得罪您,江离以前多有冒犯,请郡主看在我们昭昭的面子原谅下江离,江离以后定当唯郡主马首是瞻。” 司马迢迢坐了下来:“这还差不多。” 江离凑近些,悄声道:“郡主以后可以替我多在昭昭面前美言,将来有什么需要江离定有回报。” 司马迢迢:“看你表现再说。” 叶昭瞪了他一眼,伸手拿起一个水煮蛋先给迢迢,又拿一个,习惯地就给慕辰递过去,慕辰也伸出了手。 江离抢先接到手中:“我们昭昭真好,还记得我爱吃水煮蛋。” 叶昭无语,又顺手拿起一个,还没等慕辰伸手,江离又是一把抢了过去。 司马迢迢见着忙将手里的蛋递给慕辰,瞪了江离一眼:“什么都要抢。” 叶昭又拿了一个蛋给迢迢。 司马迢迢接过来对江离晃晃:“这个还要不要?” 江离:“我们昭昭说了,一天只吃两个蛋营养就够了,再吃就是浪费。”说着将手中剥好的鸡蛋递给叶昭。 叶昭也不客气随手接过来咬了一口,江离看得眉开眼笑。 这是不是就是那舔狗的样子?司马迢迢想,这舔狗还是叶昭刚教给她的。 吃完饭,江离对叶昭道:“我在前面山上找到一片柿子树,树上还挂着红彤彤的柿子,我带你去采摘。”说完就拉着叶昭往外走。 司马迢迢叫了一声:“昭昭!” 叶昭回头,司马迢迢冲她眨下左眼,巧然一笑。 叶昭心领神会,也对着她眨下左眼,相视一笑,随着江离出了院子。 慕辰目睹两人的互动,不禁问道:“你们这只眨一眼笑笑是什么意思?” 司马迢迢自然不知道慕辰有此问,是因为与叶昭初次相遇时,叶昭也是这般冲他一笑。她只当慕辰是好奇她与叶昭的相同举动,便又笑了起来。 “这个嘛,也没啥,就是喜欢的意思。”迢迢随口道。她可不能告诉大都督,她跟叶昭约好了给娃找爹,彼此相互鼓鼓劝,加加油。 江离带着叶昭一路小跑,他的那些随从远远地跟着,也故意拖着黄金白银,不让她们两个跟得太近。 小半个时辰,江离叶昭到了山腰处那片柿子林里。秋去冬来万物休,唯有柿树挂灯笼,果然树上挂着些红红的果子,在蓝蓝的天空映衬下很有些意境。 二人站下,江离将叶昭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微笑道:“可有想我?” 叶昭挣了下,江离握得更紧。 此时阳光又映在江离的脸上,那面容满是阳光,熠熠生辉,叶昭不禁又迷惑在那张灿若朝霞的笑靥中。她一直都喜欢这样的笑容,阳光温暖,纯洁无睱,这笑靥,她有些无法拒绝。 她不禁嘴角弯了起来,冲着江离点头:“嗯。”江离的笑靥曾给在她那些灰色的日子带来了些绚丽的色彩。 江离眉眼都弯了起来,跟月牙一样。 叶昭忽然想起那枚柿子玉佩,忙道:“你那枚玉佩,在府城的叶府,等回去了还给你。” 江离笑道:“何必还来还去的呢?将来还是要给到你手里。” 叶昭歪头看着他,调笑道:“你的玉佩是要给你将来的老婆的,你这么讲是想与我长相厮守?” 江离扬眉:“不然呢?” 叶昭笑道:“不过我还没有做好嫁人的准备。”看着他眼睛变幻,又道:“我才刚刚及笄,起码要再过两年才考虑嫁人。” 江离想想,笑道:“果然是小了些,不过我可以等,等你想好要嫁人的时候,我便来娶你。” 叶昭:“这两年时间太长,我也不知道期间你我会不会改变彼此的心意,所以我不想就这样束缚住双方。” 江离脸上有些变色。 叶昭道:“不过我们可以先交往看看是否适合,如果觉得彼此都合适,那么两三年后再行嫁娶也未尝不可。” 江离登时大喜,吐出一口气道:“方才我以为你要拒绝我,心都要凉了呢,原来昭昭心里也是有我的。”将叶昭的手举了起来,又道:“我们昭昭变调皮了,都是那嘉敏郡主教唆的。” 叶昭笑道:“你现在是欺负她不在眼前,言语就放肆了?有本事当面说去!” 江离摇头:“那还是不敢。她是你的好朋友好姐妹,我还是不惹她为妙,不然她在你面前诋毁我就麻烦了。” 叶昭抬头看看树上的柿子,道:“你不会叫我过来只是看这些红柿子吧?要我上树去摘吗?” 江离想起以前在山里时候叶昭也曾爬树摘过野果,笑道:“此时非彼时,怎么会舍得你辛苦?” 他冲不远处的几个随从挥挥手,又指了指树上的果子。那几个随从很是机灵,有两个马上开始行动。 叶昭看着他们灵活的上树摘取果子,黄金白银在树下帮忙接着丢下来的柿子,倒也热闹。 江离找了块巨大的石头,用手帕将石头表面擦拭一下,让叶昭坐下,石头已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坐在上面很是舒服。 不一会儿,黄金白银就把摘好的柿子送了过来。两人看着江离目光中有些惊奇,江离也给了二人一个温暖的笑容。 两人也颇识趣,放下东西就离开。 江离要给叶昭剥柿子皮,叶昭不让,自己剥着吃才爽。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离别后的事情。 江离:“当日我有急事,来不及跟你道别,就先离去。你不会怪我吧?” 叶昭:“当时心里是有一点失望,不过过几天就没有了。”她那时的情况不会容她去儿女情长。 江离:“看到我留的字了吧?” 叶昭:“玉佩我都拿到了,怎么会看不到字呢?” 江离笑了:“所以你就等着我了?” 叶昭:“想啥呢?”哪有你想得那么痴情?姑奶奶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想你,当时没有,现在——试着去有吧。她看着江离满是喜悦的脸,她忍下了到嘴边的话。 江离:“我回京城后,时不时地就要想到你。后来我让人去陆家村去找你,得知你已被家人接回府城,才知道你原来是叶知秋丢失的女儿。”他怜爱地看看叶昭。 叶昭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江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 叶昭不语。 江离忽又笑道:“不过万事皆有因果,如果你没有走失在陆家村,我怎么会与你相遇?老天叫你我隔着千山万水也能相遇相知,这岂不是冥冥中早已定下的缘分吗?昭昭,从今以后,我定会让你每一天都开心快乐。” 叶昭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太快了吧?便抬头看着他:“现在说这些情话有些过早,我们还是慢慢来吧。” 江离笑道:“你快些长大吧,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忽想起什么,问道:“以前我想带你离开陆家村的时候,你说要讨几笔债,现在那些债可讨要完了?” 叶昭一顿,微笑道:“已经七七八八了,还剩下一些不着急,慢慢来就可以了。” 将手中一枚柿子递给江离,江离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这柿子早就自然软化,一层薄皮里面都是汁水,他咬开口子以后,那些汁水便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他自己不动手,却示意叶昭帮他擦,一副讨取宠爱的样子。 叶昭好笑,直接将剩下的柿子汁都抹到他脸上。江离来不及闪躲,被抹了一脸,他气不过,也拿起一枚柿子来如法要给叶昭脸上抹,叶昭跳了起来,两人一时打闹成一团。 最后两人都笑着躺在石头上,沐浴在阳光下。 就这样享受着日光浴,许久才起身。找到一处溪水,用手帕将脸洗干净,衣服上也沾了少许,擦拭半天也仍然有痕迹,只得作罢。 第52章 连功夫也可以现学现卖 两人出来良久,便相携往回走,忽然想起今日没有带小黑小贝出来,有些遗憾,两个小家伙如果带到身边,那么应该更有意思,恰如当初他们在陆家村的山里一般了。 如此说着两人回到了小院。 推开门来,只见院子里面十分热闹,慕辰和几个锦衣卫侍卫都在那里。那司马迢迢正跟着随行学习剑法。 原来江离叶昭走后,司马迢迢便提议慕辰教她一些功夫。慕辰想想便叫随行过来,随行擅长剑法,他们的入门剑法简单好学,便让他教一教郡主。随行心中叫苦,却也不敢说什么,司马迢迢是个郡主,随时有人来保护她,用不着他那么下功夫的去教,且这个郡主看着娇滴滴的,估计也受不了那个苦,他便不那么尽心,只是随便应付一下,简单教她几招。 司马迢迢自小习过骑射功夫,这个剑法却从未学过,一时甚有兴趣,跟着随行也练得有板有眼。慕辰和如影等锦衣卫侍卫看着,倒也收起了些小瞧她的心思。 此时司马迢迢看到叶昭回来,高兴地冲她打了个招呼,便在她面前耍了几下,显摆今日的成就。 叶昭看了几眼,便道:“这些招式看着好看,不过真正遇到敌人的时候,可是绣花枕头了。”遂心里想着,有空的时候还是教她一些近身格斗术之类,用作防身比较实用。 司马迢迢则笑道:“看着好看就行。”反正她也用不着。 随行听到叶昭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便道:“叶姑娘,我门派剑法可不是绣花枕头。” 叶昭见他不服气,便来了兴趣,笑道:“是吗?那么请你演示一下,让我看看可好?” 随行看看慕辰,慕辰点头。 随行便来到院中空地,抽出剑来,将他本门的那套《缤纷剑法》使了出来。随行为了显示这套剑法的厉害,使的时候加大力量,登时满院生风,人人感到劲力扑面。 待他演示完毕,司马迢迢拍手称赞:“还是你使出来凌厉威风。” 随行看向叶昭,眼中隐有得意之色。 叶昭点头道:“果然因人而异。”却又笑道:“我还是觉得招式有些华而不实。” 随行脸色有点难看。 叶昭道:“来来,你我两人切磋几招如何?” 众侍卫都闻之愕然,慕辰却冲随行点点头:“点到即可。” 司马迢迢有些好奇,想知道叶昭如今的本事到底如何,便也拍手助威,让二人比试一下。 叶昭亦来到院中,与随行面对面站立,作了个手势,道:“你先请。” 随行一愣,他与如影是跟着慕辰的贴身侍卫,上次在清香楼曾目睹过叶昭与护卫交手,知道叶昭不是个弱女子,但也不知道她到底身手如何。 他看看手中长剑,觉得叶昭没有兵器,他拿着武器即使胜了也不好看,便也放下剑来。 叶昭微笑:“其实你可以用剑。”她的匕首一直随身携带,需要时随时可以拿出来。 随行见她微笑以为又在嘲笑他,心下恼怒,抬手出拳,口中叫道:“看招!” 叶昭轻松躲过,随行接下来连着几招叶昭都没有正面接手,只是闪避。随行有些浮躁,叫道:“这般只躲着怎么比试?” 叶昭笑道:“这么快就心急了?” 说着便抬头出拳,正是刚才随行使用的第一招的招式。随行急忙躲避,叶昭接着几招,竟是将随行方才的几招使了一遍,随行登时心里一慌:“你,你使的是......” 叶昭笑道:“不错,是你的拳法招式。”说话间,竟然拳脚齐出,随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她在腿上狠狠踹了一脚,随行趔趄一下,他忙向后一步稳住身形。 那边江离已高声道:“锦衣卫输了。”斜眼看了慕辰一眼,后者面无表情。 随行有些尴尬,不知道要不要再打下去。 叶昭:“你刚才只是见我用你的招式,一时恍惚,所以才侥幸让我占了先机,这样,我不再用你的招式,你只管放马过来。” 随行一咬牙,挠身而上。这次他不再手下留情,下手狠厉许多,叶昭喝声:“好”,身子也跟着他的攻势加以变化。 一连十余招过后,大家都隐约看出随行招招攻势凌厉,叶昭却是简单化解,她在寻找随行的破绽,也知道随行虽然此次攻势猛烈,但依然顾念着她是女子,并没有使尽全力。叶昭本是擅长近身擒拿之术,在看出随行破绽之后,她抓着机会,随行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招式,便被她从胯下灵活地钻过去,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背上已重重挨了一脚,他急忙前行卸去力道,才堪堪没有摔倒。 随行转过身来,脸上发热。 江离拍手大叫:“锦衣卫又输了!” 随行无言以对地看着如影等几个锦衣卫,脸涨得通红。 司马迢迢吃惊地看着叶昭,忍不住问珍珠:“是昭昭吗?她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厉害的功夫?” 珍珠无语,白银却道:“是山里放羊的时候学的。” 司马迢迢和珍珠表示难以相信,白银却深以为然,点头肯定。 叶昭看到江离及其几个随身侍卫嘲讽地看着如影随行等锦衣卫,觉得有些不妥,便忙道:“其实随行侍卫的功夫还是不错的,你方才因为我是女子,手下并未使劝全力,我只是侥幸踢了你一脚,所以你并没有真正的输,我也没有真正的赢。”她盯了江离一眼,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 随行苦着脸道:“输了就是输了,没那么多的借口。” 叶昭看了看他,又道:“你不用觉得丢人,习武之人,胜败都是常事,你只需知道,你在我这里输了,别人也不一定能赢。” 随行一怔,想想也是,叶昭的身手看来如影也不会轻松战胜,那么他为啥要觉得丢人?便冲着江离身后的随身侍卫喝道:“听到没有?我打不过叶姑娘,你们也不一定胜过她,不信的话可以来跟她比试比试。” 如影等几个锦衣卫也如此吆喝道:“是啊,不服气的可以上场跟叶姑娘比比看,你们要是能打过叶姑娘,那么就是我们锦衣卫不行,打不过你们。” 江离那几个随身侍卫也是个中高手,他们看出叶昭身手不俗,借机嘲笑一下锦衣卫就算了,如果真正上场去跟叶昭比试,他们也有些不敢确信能赢。毕竟随行那是锦衣卫中的翘楚,他的功夫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有实力也做不到大都督身边的侍卫长。 叶昭不想双方因她而误会,便想替随行拾些面子出来,笑道:“随行侍卫的剑法也是很不错的,且你只是使出了入门的简单招式,我相信你们门派的剑法应该越往后越厉害。你方才并没有把那些厉害招式真正使出来。” 随行忙点头:“郡主想学一些剑术,大都督的意思是我的入门剑法简单些,郡主上手可以快一些,自然后面的厉害剑法没有真正使出来。” 叶昭笑了,俯身拾起随行方才放在地上的剑,道:“我来使一下,不对的地方请随行侍卫指点一二。” 随行有些不明所以,却见叶昭已手掐剑诀,开始施展剑法,看了几招,随行大惊,叶昭使的正是他们本门的入门剑法。 叶昭长剑舞动,并没有刚刚的凌厉威猛,反而多了些女子的柔美之姿。叶昭衣袂飘飘,一袭白衣,此时恰如一落入凡间的仙子,一招一式极具美感,令人观之慨叹,见之忘俗。 司马迢迢刚看了前面几招,正是随行方才教她的,谁知此时叶昭舞起来如行云流水,飘逸之极。她不禁叫道:“昭昭什么时候学的这剑法?” 白银正想回答放羊的时候,却看到司马迢迢侧目问慕辰道:“随行侍卫长教过昭昭这套剑法?” 白银到嘴边的话急忙收了回来,暗自窃喜没有嘴快说出来。 只听慕辰道:“随行从未教过叶姑娘。” 司马迢迢愣了下,忽然对着珍珠悲伤道:“完蛋了,她这个过目不忘的本事,不止在书本上,连功夫也可以现学现卖......嘤嘤嘤,我这辈子都赶不上她了。” 珍珠急忙安慰:“叶小姐做第一,郡主可以做第二呀,你们两个本来就是不分彼此,谁第一谁第二都好的。” 司马迢迢闻言一想,笑道:“对呀,昭昭的就是我的,我干嘛非要超过她。”复又开心起来。 那边叶昭缓缓收剑。江离又拍手喝彩,眼目中流露出惊喜之色。 随行脸色异常难看:“叶姑娘,你、你怎么会我们的入门剑法?你、你难道跟我们门派有什么渊源?” 司马迢迢大声道:“你想什么呢?昭昭自小过目不忘,你的剑法方才你使过一遍,她自然记了下来。” 随行等一众锦衣卫皆变了脸色。 江离的随身侍卫也是满眼的敬畏之意。 江离大笑道:“现在你们锦衣卫可以认输了吧?” 慕辰淡淡道:“叶姑娘这个本事确实是我等所不及。不过,你们若是因叶姑娘而对锦衣卫有什么轻视之心,只管过来找我们比试,随时随地,我等奉陪。” 如影随行皆喝道:“你们尽管放马过来!” 如影:小样,敢小瞧我们锦衣了,找死! 随行:放马过来,我还不相信弄不死你们这些看笑话的家伙! 江离哈哈大笑:“你们认输自然是对昭昭认输,这个功劳我们是不敢认的。天下谁不知道锦衣卫的厉害?” 此时却见他一个随从跑了过来,道:“首辅大人,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小黑小贝在哪里,连那个陆牛牛也不见了。” 原来江离叶昭回小院,他便让人去把小黑小贝带过来玩耍,谁知现在手下才过来说两只小狼崽不见了,连同看管它们的陆牛牛也找不到。 江离一下子黑了脸,对慕辰喝道:“大都督,手段有点卑鄙了,你把小黑小贝和陆牛牛藏哪里去了?” 叶昭也是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慕辰悠然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江离,道:“我干嘛要藏?我是光明正大地将它们暂时送到了府城都指挥使司。这两个小东西,明面上可是我们锦衣卫的。” 江离不信,看向叶昭,叶昭无奈点点头。江离知道其中必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当众也不好多问,便对慕辰怒道:“你想得美,想那么轻松的得到小黑小贝,没那么容易!” 慕辰:“那你便来抢抢试试!” 锦衣卫和江离的随从纷纷把手按到了腰间! 叶昭与司马迢迢面面相觑,眼睛进行着交流: 叶昭:这个情节好像不太对劲,这两个人会不会打起来? 司马迢迢:打起来也不稀奇,他们本来就是死敌。 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必须要采取熄灭战火的措施,不然怕殃及她们这两条小鱼。 司马迢迢抓住慕辰的胳膊:“大都督,我的头忽然好痛,我要站不住了。” 叶昭也上前几步揪住江离的衣袖:“呀,我方才有东西掉在柿子林那里了,我们回去找一下。” 不由分说,拉着江离出了院子。 第53章 郡主这句话信息量太大 等到了晚上叶昭和司马迢迢躺到床上的时候,两个人才长长出了口气:“真是太不容易了。” 忽然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支起上半身,脸对脸开始了严肃的交流: 司马迢迢:“昨晚我们只想着这两个男人还挺优秀,可以跟他们相处一下看看,但是忽略了他们两人是天敌,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叶昭点头:“不错,如果他们两人不和,那么就会牵连到我们两个,难道我们将来的相公要做对头吗?” 两人立马双双摇头:“这绝对不行!” 司马迢迢:“我们两人的相公,不说是像我们一样,但不能像他们一样呀!这样你死我活的,搞不好哪一天我们两个有一个就成了寡妇呢。这个可不好玩。” 叶昭:“那就重新选择,放弃这两人。” 司马迢迢点头:“好,就这么决定。” 叶昭忽然想起今天对江离的约定,忙道:“坏了,我今天跟首辅说了可以处处看是否合适,现在要把他放弃了,他会不会骂我花心?骂我朝三暮四?” 司马迢迢睁大眼睛:“你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还没有开始呢,你就直接宣布相处了。” 叶昭嘿嘿一笑:“忽然我觉得我还有些魅力。”赶紧地看看自己的身材,又有些泄气,胸部还是飞机场。 司马迢迢见状也忙对着自己打量:“我好像比你有些肉。” 叶昭斜睨下她的胸部道:“不止一点呢。” 司马迢迢有些得意,将胸部又往上挺了下:“这样的话是不是大都督会喜欢?” 叶昭:“刚刚不是说要放弃他们两个吗?” 迢迢想了想,道:“我们明天跟他们谈一下看看,如果他们能化敌为友,我们也可以考虑一下呀。” 叶昭点头:“行,听你的。” 二人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在地下打地铺侍候的珍珠看看白银,两人偷偷相视而笑。 次日早上要吃早饭的时候,慕辰江离被丫头拦在了院子门口。 江离:“这是做什么?本首辅的肚子都饿了,赶紧开门,让我进去吃饭。” 慕辰负手而立,却不言语。 珍珠白银站在大门里面,从门缝里往外张望着。 听江离问话,珍珠笑道:“大都督、首辅大人,郡主和叶小姐都说了,以后不要你们再过来一起用饭了。请你们自便。” 江离:“为何不让?”他瞪了一眼慕辰,肯定是因为这个讨厌的家伙。 白银道:”自然是因为你们两个相互不对眼,怕你们万一打起来了伤到大家。” 江离:“不会不会,只要大都督不惹我,我肯定不会动手,更不会伤害到你们。” 慕辰:“说得自己好像很无辜似的。” 白银笑道:“两位大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珍珠也笑道:“郡主和叶小姐说了,如果两位大人以后成为朋友,她们就会开门请你们进来,既往不咎。” 江离闻言马上走到慕辰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什么时候是敌人了?” 慕辰也道:“我早就跟叶姑娘过我跟首辅大人是朋友。” 江离马上问:“你什么时候跟她讲过?” 慕辰:“有次叶姑娘帮我包扎伤口时看到了江首辅的玉佩,那个时候叶姑娘还不知道江首辅是谁,我就告诉了她你是我朋友。” 江离听到包扎伤口,咬了咬牙:“你不要欺负我家昭昭年纪小好哄骗,就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慕辰轻轻推开他的手,在方才他拍过的肩上拂了下,淡淡道:“首辅大人慎言,叶姑娘还是个小姑娘,你不要坏了她的清誉。” 江离:“你.....”不禁握了下拳头。 里面珍珠白银已然看到了,白银叫道:“看看,你们两个一言不合就想动手了。“ 珍珠也道:“就是就是,咱们赶紧告诉主子去。” 江离慕辰闻言竟异口同声道:“且慢且慢!” 两人对望一眼,江离伸手在慕辰的肩膀上作势也弹了两下,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大都督,你这里有些褶皱,我替你抚平一下。” 慕辰:“如此多谢首辅大人。” 两人互相点头,看起来一团和气,又看向大门,同时道:“姑娘请开门 。” 珍珠白银便笑嘻嘻地打开了院门。两人走了进去,只见叶昭司马迢迢已坐在桌前,微笑地看着二人。 两人分别落座。江离笑道:“两位主子,昨晚休息得可好?” 司马迢迢闻言皱眉:“昨晚因为你们两个,我跟昭昭整夜都没睡好,今日起来都觉得皮肤憔悴,黑眼圈也很重,害得我们敷了好多粉才遮掩住。” 江离慕辰看看两个人粉粉白白、朝气十足的面容,心里腹诽:如此睁着大眼说瞎话,也是没谁了。 江离笑道:“是我等昨日冲动,让两位主子跟着忧心,实属不该。” 慕辰:“江涌府城鼎盛酒楼的花胶鸡最能养颜美容,回头让人弄些来给你们补补。” 叶昭司马迢迢心中一喜:“好呀好呀。” 江离吐槽:这厮什么时候这么会拍女人马屁? 慕辰:小样,跟我们锦衣卫比还差了些。 两人目光对视一眼,有些不善。 叶昭和司马迢迢立马嗅到空气中的紧张味道,两人齐齐皱眉。 司马迢迢:“你们两个听清楚了,昨晚我跟昭昭作了个决定。”下巴示意叶昭接着说。 叶昭马上道:“我跟郡主是好朋友,我们希望你们两个也能成为好朋友,或者朋友,最不济是同僚,但一定不能是敌人!” 司马迢迢点头,补充道:“这也是为了我跟昭昭的友情,不想因为男人就破坏了我们的情谊。” 叶昭马上看了她一眼:老大,这个话可以不说。 司马迢迢:我说错了吗? 珍珠:真是丢人哦,两位主子可清楚你们还是没出阁的姑娘吗? 白银:什么丢人?我们小姐说过人活着脸皮要厚,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江离与慕辰两个人又对望一眼:郡主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是他们理解的那样吗? 江离蓦地哈哈大笑:“看两位主子操心的,哎,忘记告诉两位主子了,我跟大都督本来就是同朝为官,我们一直都是朋友,是朋友。” 慕辰点头道:“是朋友,一直都是朋友。” 两人对望的眼神只有自己才能明白,一直是不死不休的朋友 。 叶昭忙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伸手拿鸡蛋,这次很是注意,先给司马迢迢,再给江离,最后才给慕辰。 江离心中美得冒泡泡,忙把鸡蛋剥了给到叶昭碗里。 舔狗!司马迢迢已经很确定这个词了。她冲叶昭眨了下左眼,叶昭也回了个眨眼。 第54章 感觉首辅大人好像要抢他们头儿的女人似的 晚上司马迢迢和叶昭躺到被窝,又开始了一天的交流。 司马迢迢:“你们今天做什么去了?有什么进展?” 叶昭:“今天又去柿林,吃吃玩玩,跟昨天差不多。” 司马迢迢:“又去柿子林?” 叶昭:“人家喜欢吃流汁的柿子嘛。你呢?” 司马迢迢:“今天还是在院子里,随行教我那个剑法。” 叶昭:“大都督没有亲自教?” 司马迢迢:“没有,他说他的武功不太适合女子。” 叶昭:“这就是说没有啥进展,这样下去可没搞头了。” 司马迢迢哎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是我要怎么办?” 叶昭:“要不来个英雄救......不,美救英雄?你看,我当日就是救了首辅大人,所以他才对我、对我一往情深。哈哈!”得意地笑。 司马迢迢刀她一眼:“都一往情深了,还说跟昨日一样?” 叶昭:“是你以前跟我说他对我一往情深的,所以借用一下这个词。” 司马迢迢切了声:“显摆啥?不过,你说怎么美救英雄?大都督那么厉害的人,怎么‘救’他?” 叶昭翻了个身:“要不,明天,让首辅大人去刺杀他一下?你在关键时候替他挡个刀剑什么的?” 司马迢迢:“行吗?” 叶昭:“我看行。明天我跟首辅大人商量一下看。” 次日柿子林。 叶昭一边吃柿子,一边说:“明天你能不能去刺杀一下大都督?” 江离瞪大了眼:“他对你做什么了?” 叶昭:“想哪儿了!是让人假装刺杀他一下,好让郡主来个美人救英雄,撮合一下他们两个。” 江离一下子来了兴趣:“撮合他们啊,我看行。”但是马上皱眉,“不过刺杀大都督?天下能杀他的人估计还没出生呢。” 叶昭斜了他一眼:“你可别说你没有刺杀过。” 江离尴尬一笑:“这你都瞧出来了,我们昭昭真聪明。“ 叶昭哼了一声。 江离急忙道:“他也派人来刺杀过我呀,我们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叶昭威胁道:“你就说帮不帮吧?” 江离:“肯定要帮!不过最好换个法子。” 叶昭:“你想一个。” 江离半天道:“要不我让人挖一个陷阱,明天让郡主带着大都督过去,最好两个人都掉到陷阱里,他们在里面待上四五天,说不定就生出感情了。” 叶昭赞道:”这个法子不错,只是在陷阱里面待不了那么久,待上两天就不错了,再长的话郡主身边的老嬷嬷可糊弄不了。” 江离:“时间越长越好。”这样他才能跟叶昭单独厮守时间长一些,这几天这几个蜡烛晃眼得很。 叶昭点头,江离立马叫人开始挖坑做陷阱。 晚上叶昭与司马迢迢见面,叶昭马上把江离的计划说了,司马迢迢连连点头,两人摸黑偷偷又去现场实地勘察了下,这才安心回去睡觉。 次日一整天,叶昭都心不在焉,江离安慰她计划很好,不会有纰漏,等着看好戏就可以。可是直到下午,也没有传过来任何消息。江离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没有回来,两个人只好先回了院中。 谁知刚进院子,就看到江离的几个随身侍卫被人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旁边几个锦衣卫侍卫守着他们,怒目横视。 那几个随身侍卫嘴巴被堵牢,看到江离纷纷直冲他摇头晃脑,只是发不出声音来。江离眉毛一挑就要发火,却听到慕辰悠悠地问道:“首辅大人总算是回来了。” 他坐在树下,好整以暇的样子。 叶昭以目询问旁边的司马迢迢什么情况?司马迢迢无奈地摇摇头,一脸苦恼状。 江离已隐约猜出原因,可是装糊涂地道:“大都督绑我的人总要说出个原因吧?” 慕辰给如影使了个眼色,如影便道:“首辅大人,这些人在南山上设下陷阱埋伏,意图行刺郡主,幸好被我们提早发现,将他们抓了起来。” 这个帽子扣得有点大。江离头有点头大,但仍然质问道:“有什么证据是他们做的?也许是旁人做的也有可能。” 如影:“我们找到了他们挖坑用的铲子,上面的泥土跟陷阱里的一样。” 那几个随身侍卫伸着肚子嗯嗯直叫。江离便道:“你们堵了他们的嘴,让他们如何申辩?” 慕辰挥手,锦衣卫侍卫将几个随身侍卫嘴里的布掏出来。 那几个随身侍卫马上冲着江离告状道:“首辅大人,他们锦衣卫无法无天,仗着人多直接绑了我们,还堵了我们的嘴不让我们说话。” 江离便冲着慕辰冷笑:“锦衣卫好大的架子,真仗着是天子近侍,就这么骄纵跋扈了?” 一个随身侍卫道:“我们是挖了那个陷阱,但也是为了捕捉一些野兽,这山里面晚上总有些动物在嚎叫,能逮到一些猛兽也是好的。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诬陷我们要陷害郡主,还不容我们辩解。” 这个随身侍卫伶牙俐齿的,说出来的借口令江离也很是满意,便点头道:“他们说得也没错,挖陷阱猎取猛兽也有过错了吗?” 如影道:“这山庄是锦衣卫的地盘,你们这些人来我们的地盘设置陷阱,猎杀野兽,你们的手脚是不是长得太长了些?且郡主此时正在山庄,万一无意掉入陷阱,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随行道:“即便不是冲着郡主,也有可能是冲着我们大都督,你们意图刺杀锦衣卫大都督,这个罪名也是不轻。” 江离哼道:“你们大都督一年也不知道被刺杀过多少次,谁这么不长眼,会在你们的地盘动手去刺杀他?” 慕辰道:“就是有那不长眼的东西,在别人的地盘指手划脚,多管闲事。” 江离听出他话里意思,看了叶昭一眼:看吧,为了你,我被这厮骂这么惨。 叶昭:真是委屈你了,你就当他是放屁好了。 那边司马迢迢急忙和稀泥:“好了好了,首辅大人、大都督,大家都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啊,赶紧地将人放了放了。”冲着那些锦衣卫说。 锦衣卫看着慕辰,等他发话。 司马迢迢见状生气道:“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 慕辰挥手道:“既然郡主都发话不追究了,那么就放开他们吧。” 那几个随身侍卫被松了绑,急忙起身到了江离身边,样子甚是委屈。 江离冲他们点头安慰道:“都是一场误会,把话说开也没什么了。” 叶昭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什么话说开就好,不说开就会存着许多误会,误会多了就会产生没必要的嫌隙。” 又对黄金白银道:“这几个人无端受了些气,赶紧地将你们带来的香榧取些给他们,让他们消消气。” 黄金被接上山的时候,顾大郎让她带了不少果子,一半都被叶昭和司马迢迢消灭了,剩下的这时倒派上了用场。黄金白银听叶昭说话赶紧地取出香榧来分给那几个随身侍卫。那几个人接过忙道谢,瞬间觉得脸上又有了面子。 如影随行等几个锦衣卫表示很受伤,他们也需要安慰,也需要那香榧。但看着大都督的样子不像要出来给他们讨要,便心里又添几分埋怨。尤其如影随行,更是不开心,这个首辅大人,非要死皮赖脸地留在山庄,还明目张胆地对叶二姑娘表现出不一般的热情,这令二人气愤不已,感觉首辅大人好像要抢他们头儿的女人似的——不错,就是这样,他们老大好不容易有个可以相处的女人,还没怎么着呢,就被这个死对头给惦记上了,是以这两人经常对江离及其随从横眉冷对,但又看对慕辰无动于衷,他们是干着急也没辙,背后却疯狂吐槽。 第55章 用我曾连续抠出两套房子的经验告诉你 晚上睡觉的时候,叶昭问司马迢迢怎么闹成这么个局面。 司马迢迢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发现这个大都督,一点也不傻,其聪明不亚于江首辅。我带着他故意往陷阱那儿去,到了那个地方,他就站在陷阱旁边,盯着陷阱看了半天,仿佛知道那是个陷阱一样。然后就叫侍卫过来,直接把那个陷阱给掀了出来,接下来就说有人意图行刺于我,让锦衣卫去抓人,那一系列的操作如行云流水,一点都不拖沓,吓得我都不敢多说话,怕万一哪句不对,被他看出点什么,岂不是太没面子了。你都不知道我站在那里,就跟个傻子似的,不对,我就是一个傻子。你说这大都督是不是知道我们设的局呀?” 叶昭:“用我曾连续抠出两套房子的经验告诉你,人啊,不能太要脸,你太要脸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司马迢迢疑惑道:“所以......” 叶昭:“所以,不管他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我们统统当他不知道!你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 司马迢迢:“以前没觉得你脸皮这么厚呀。” 叶昭一摊双手:“生活磨砺出来的,没办法。” 司马迢迢叹道:“好吧,那就让他们尴尬吧。不过,我觉得这个大都督对我好像没一点意思,我跟他无论讲什么,他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悲不喜,不怒不乐。这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她很是沮丧。 叶昭:“你跟他明示过你心悦他了?” 司马迢迢:“怎么可能?我不要面子了?” 叶昭:“那么不就好了,你是个郡主,往大里说,你是君,那大都督是臣,他怎么敢公然去调戏你?如果知道你心里喜悦他,说不定他还会跟你说些情话,否则怎么敢?他也是人,不怕杀头掉脑袋呀?” 司马迢迢:“你是说因为我是郡主,所以他不敢向我透露心意?” 叶昭:“是因为你是郡主,你的心意要让他知道,他才敢有所表示。” 司马迢迢纠结:“我毕竟是郡主,主动说我喜悦他是不是不太好?” 叶昭:“在感情方面,你如果不主动你会很吃亏。既然你觉得有点喜欢他,那么就大胆地表达一下,如果成了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将来也不会后悔。” 司马迢迢:“那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我怕我会后悔主动跟他表白。“ 叶昭:“人生若无悔,岂非太无趣?我们两个还年轻,没什么好后悔的。” 她又看看司马迢迢的胸,一扬下巴道:“你那个凶器,可以适当用一用嘛,放着那么好的利器不用,真是可惜。” 司马迢迢骂声小流氓,就要掐她,叶昭忙求饶。 叶昭接下来又是一顿现代版的心灵鸡汤,听得司马迢迢心里又火热起来。 第二天叶昭跟江离又到了柿子林中,叶昭天天吃柿子也不烦,江离是只要叶昭不烦他就不烦。 叶昭因为昨日江离的人受了委屈,对江离好一顿安慰,最后江离眉开眼笑,觉得那场气为了叶昭也是很值得的。末了还说那香榧很好吃,叶昭表示回府城了再给他弄些。 两人闲聊中又提到了慕辰和司马迢迢。 叶昭皱眉道:“我很担心郡主搞不定大都督,这个大都督看起来心机颇深的样子,郡主怕不是他的对手。” 江离连连点头,深以为然:“昭昭和我看法真是一致得很!那个家伙看着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拽样,其实一肚子坏水!” 叶昭看着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想来是吃过不少大都督的亏。 江离忽然笑了,道:“郡主真是自己没事瞎担心,既然喜欢慕辰,直接叫皇上赐婚给她不就行了,那圣旨一下,我就不信慕辰敢抗旨。搞这么复杂干什么?” 叶昭歪头看了看他,道:“我们年纪还都很小,干嘛要那么急的找个人嫁了?郡主也是这样的,想先自己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彼此都满意的人,这样将来过一生才没有遗憾。如果只叫皇上开口赐婚,岂非太无趣了?而且也不知道对方真实的心意,万一对方因为她是郡主而答应娶她,岂非又是一个渣男呢?” 以前两人聊天的时候说起过叶昭版牛郎织女的故事,所以江离也知道叶昭十分讨厌靠着女人上位的男人。他闻言想了想,道:“我虽然跟慕辰不太对付,但也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男人。” 叶昭想想点头:“我也觉得不像。他已经在高位了,应该不需要借力了。” 两人闲聊着,江离一个随身侍卫过来,叶昭识得那人叫秋林。他近前来对江离道:“首辅大人,江甬府城都指挥使王大人和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孙大人,一起来到山庄给大都督和首辅大人送京城来的公务。王大人已去见大都督,孙大人在柿林外等着大人。” 叶昭闻听孙大人,便知应该是那孙一明。 江离闻言也看了叶昭一眼,道:“这人是你大姐夫。” 叶昭笑道:“你必是查过叶家家底的了。” 江离笑了,又问秋林:“他可有说什么?” 秋林:“除了送京城来公务,还说几日没有看到大人,想给大人请个安,还带了些吃食等东西。” 江离微微一笑:“送京城公务、送吃食?呵呵,怕是另有所图吧。那秦守死了,左政使的位置空出来,惦记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叶昭心中一动。 江离对秋林道:“你让他等着吧。” 秋林答应着转身离去。 江离看着叶昭:“江甬近来出了几件血案折了些官员,加之又是年底,这次江甬的官员会有大的变动,不少人闻风而动,找各种关系希望能更升一级。我知道你有个继母,对你不是太好,这个孙一明,是她的大女婿,政迹也是一般,靠着祖父父亲的庇荫倒也做到了从三品的官职。看来今日他特地过来这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叶昭看他一眼,笑道:“那么他有希望上升吗?” 江离笑道:“勉强可以吧。我看他是想谋那左政使的职位,想着由从三品到从二品呢。” 叶昭:“你的意思他可以谋到这个职位吧?” 江离笑道:“昭昭有何想说的?还是不想让他升职?” 叶昭笑道:“朝廷大事我一个小女子怎么好干涉?只是,”她一歪头,“如果你想给他升职,也不要让他那么容易的就得到嘛。” 江离一笑:“懂了,我家昭昭平素没少受继母母女的欺负,有个让你出气的机会,你就好好出一下吧。” 叶昭:“那你就做那只老虎了。” 江离:“知道了,小狐狸。” 第56章 好像不是无趣,是闷骚哦 孙一明在柿林外面不停地踱来踱去,心下焦急。现下江甬城的大小官员无一不惶惶不安,想知道自己在这个年底能否升迁。这个朝廷来的首辅大人,对全国各地的文官调遣有着很大的决定权,他此次来江甬,江甬的官员都吃了一惊,首辅大人能亲自到江甬,对他们来说也甚是难得,如果能攀上关系,那么以后的官场不出意外的话会一路畅通。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劲,想在首辅大人面前表现一番。孙一明自然也是这般打算。今日正好要来给首辅大人送京城来的公务,他忙不迭地讨了差事,跟同来送公务给慕辰的王国忠老将军一起来到温泉山庄。 刚才秋林去见首辅大人回来后让他在这等一会儿,他不知首辅大人何意,心中不免惴惴。 又过了一会儿,听得有脚步从林子里传出,他忙站直了身子,看向来处,只见一对俊美男女慢慢地走了过来。那首辅大人他识得,只是那个白衣少女,他一时有些恍然,看着像是叶昭的模样。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忽又隐约想起叶子青前些日子仿佛提起过叶昭被锦衣卫带去救治伤员,难道就是在这温泉山庄?可是为什么她会跟首辅大人在一起,而且看起来还是很熟悉的样子。如此想着孙一明怔住了。 直到江离和叶昭站到了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忙给江离见礼:“见过首辅大人。” 江离:“起来吧。” 孙一明起身,看向叶昭,面露狐疑。 叶昭微笑道:“大姐夫好。” 孙一明忙笑道:“二妹妹好。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二妹妹。” 叶昭道:“前些日子锦衣卫有些伤员要医治,我便被带到了这里。” 孙一明道:“这些日子政务繁忙,没有去叶府看望岳父,竟不知道二妹妹不在府里。”他又看了看江离。 江离笑道:“孙大人有所不知吧,你这个二妹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前些日子在山里我遭遇行刺,若不是她相救,我早已命丧黄泉了。” 孙一明闻言心中大喜,忙道:“首辅大人自然是福泽深厚,遇事总有神明庇护,吉人自有天相。” 江离哈哈大笑:“说得不错,你二妹妹就是老天特意安排在那里救治我的。” 不待孙一明再拍马屁,他转而向叶昭道:“昭昭姑娘,听闻前些日子姑娘刚过了及笄生辰,我竟是没有赶上,心中实在是遗憾,这份生辰礼我必要补上,你看你喜欢些什么,我置办了给府上送去。” 叶昭做戏道:“这个万万使不得,我一个小女子,不敢劳动首辅大人。” 江离道:“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昭昭姑娘无论提什么要求,只要江某能办到,一定会令你达成所愿。” 叶昭低下头来,想想道:“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想让大人帮忙办理的。大人还是不用放在心上的好。” 江离道:“昭昭姑娘不着急,可以慢慢想来。” 孙一明眼眸闪过狂喜。 江离叶昭慢慢往回走,孙一明也跟在后面,江离时不时地跟他说上一句,孙一明心里已另外有了算计。 等到了院子外面,正好王国忠老将军也出来,他与江离互相见礼客套一番,眼睛却看了叶昭好几眼,叶昭只好冲她微笑点头。 孙一明也借机告辞,临走的时候又特意跟叶昭告别,殷切的叮嘱她早些回家,说家里人都想着她。 叶昭含笑看着他们走远,回首对江离道:“你这戏做的,是想送我份什么大礼吗?” 江离大笑:“大礼自然不是我送的,我送昭昭的礼物早在水帘洞时就给你了。”俯身低声又道:“昭昭知道那是我的心意。” 叶昭明白她说的是那个柿子玉佩,咬咬嘴唇皱眉:“这个玉佩还是先还给你,等两三年后再说吧。” 江离摇头:“你现在还了我,以后还要再送你,还来送去那么麻烦,先收下了。” 叶昭还想再说什么,江离哈了哈两只手,威胁道:“你再说你再说我就要......” 作势去挠叶昭的咯吱窝,叶昭急忙躲开,一时又是笑作一团。 院门此时正好打开,慕辰走了出来,看着两人顿足不前。 江离:“大都督要回去休息?” 慕辰道:“是呀,明天一大早的就要回府城,今晚要早点休息。” 江离叶昭闻言都是一怔。 慕辰扫了他们一眼:“首辅大人看来是有些乐不思蜀了,现下正是政务繁忙时候,首辅大人倒是轻闲得很。” 又转眼对叶昭道:“郡主明天一早就要回府城,叶姑娘也早些收拾下,一起回去吧。” 江离往前一步,不悦道:“你管得宽了吧?郡主是由你保护的,正该跟着你走,昭昭的去留关你何事?要你来作决定。” 慕辰:“叶姑娘是我请来这里的,自然也要由我带回去。至于首辅大人,是去是留确实不干我事,你请自便。”说罢扬长而去。 江离恨恨道:“这家伙,回头再找人来收拾你!” 叶昭忙道:“你千万不要做傻事。这么些天了,我也该回家了。” 晚上叶昭和司马迢迢躺在床上,望着纱帐顶发呆。 司马迢迢:“昭昭,这山庄的日子过得太快了,明日下山,我们又要过回那规规矩矩的生活。哎,肆意的时光过得太快了。” 叶昭:“这段时间是太舒服了,喝酒、唱歌、看帅哥......很好了,不敢再这么下去,否则就会沉沦了。”要收收心了,那心里的仇恨也要重新收拾起来了。 司马迢迢抵着叶昭的头耍着赖,直说不想回不想回,叶昭也是温言安慰。又说起今日与江离一起见了孙一明的事情,司马迢迢点头道:“看来江首辅确实是把你放在心上了呀。这么明显地要做你的大老虎。” 叶昭笑道:“这狐假虎威的感觉应该不错,我都急着想回家尝试看看呢。” 司马迢迢一扬脸:“我也可以做你的大老虎,你也来试试。” 叶昭看看她,好心道:“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做的话只能是母老虎,这要是让大都督知道了,会不会不敢娶你了呀?” 司马迢迢就要哈叶昭的痒痒肉,叶昭急忙求饶,方才作罢。然后叶昭又问二人今日进展如何,有没有感觉? 司马迢迢又是长长叹了口气:“我觉得这大都督好像不是我的菜。” 这话自然是跟着叶昭学的,叶昭莞尔,司马迢迢学起这些东西很是得心应手。 “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大都督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没有一点激情,我也失去兴趣了。”司马迢迢咬了下手指,对叶昭道:“手上有根小刺,疼。”冲着叶昭撒娇。 叶昭忙叫珍珠白银拿来小剪刀,细心地帮着剪了。 司马迢迢又逞大字状躺在床上,道:“算了,明日就回府城了,估计接着也要回京了,这块硬骨头我还是放弃吧。” 叶昭忽然想起什么来,道:“你说这个大都督是不是不近女色呀?” 司马迢迢一怔,转转眼珠道:“你这么说起来好像有这个可能吧?这些年从来没听到过他跟哪个女子有点什么事,而且他周围也全都是男人,他会不会、会不会真的不近女色?” 叶昭:“你今天跟他相处时,有没有展示些女人的魅力给他看看?”手指凌空点了下司马迢迢的胸部。 司马迢迢闻言道:“我都故意脱了披风,把我这曲线在他面前晃了好几圈呢。”想想颇有些受伤。 叶昭一拍手:“你这么个玲珑有致的身材,我见了都眼晕,他居然看不到,那岂不就是不近女色吗?” 司马迢迢看看自己稍显丰满的身子:“有吗?你眼晕吗?” 叶昭:“我一个女人都眼晕,他一个男人不眼晕的话就不正常了。事实证明,这个大都督十之八九不喜女色。” 司马迢迢叫了一声:“天呐,难道他喜欢男色?” 叶昭:“这个嘛,有待查证。不如这样,你们回京城的路上,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来验证,看看他是否好男风。” 司马迢迢的兴趣一下子提了起来:“这个有趣,正好回去一路有些枯燥呢,正好可以找这个乐子看看。” 叶昭:“有结果了记得告诉我哈。” 司马迢迢点头:“那肯定的呀。”又说起江离,司马迢迢便道:“江首辅应该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时间,毕竟年底朝堂事情不会少。你也想想跟他怎么个打算。我心里想着你最好跟他成了,这样你也好趁机回京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呢。” 叶昭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想那么多干嘛?多累呀。” 次日一早,慕辰带着锦衣卫的人,护送着司马迢迢和叶昭浩浩荡荡地出了温泉山庄。 刚走出一两里路,后来马蹄声声,江离带着几十骑随从追了上来。 待到了马车边江离放慢速度,扬声对着车厢里道:“两位主子,江某过来护送你们回城去。” 叶昭与司马迢迢闻言挑眉相视一笑,拉开了窗帘,趴在窗口观看。 如影随行见状疯狂吐槽:有这么不要脸皮的人吗?敢在锦衣卫面前抢他们要护送的人? 他们齐齐看向慕辰,大都督只是淡淡扫了江离一眼,道:“首辅大人终于想到要回城处理政务了。” 江离笑道:“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我怎么能做混水摸鱼之事呢?” 叶昭司马迢迢兴致勃勃地盯着两个人,既然没有了要同时招二人作夫君的打算,那么看着二人相斗就很有乐趣了。这狗咬狗的,看看能不能两嘴毛。 哪知慕辰上前将窗帘拉了下来,道:“虽是官道,还是有些色胆包天之徒觊觎郡主和叶姑娘的容颜,二位还是乖乖待在车里为好。” 叶昭与司马迢迢看着摞下的窗帘,对望无语。 叶昭:就这么扼杀了我们的乐趣?这人好生无趣! 司马迢迢:就是这么无趣,自己无趣也让别人没兴趣。 叶昭笑:好像不是无趣,是闷骚哦。 第57章 狐假虎威 江甬府城,叶府门口。 锦衣卫及江离一众人护着叶昭司马迢迢一齐下了马车,门口看门的都傻了眼,他们急忙向府里禀报。这边众人也没等人来迎接,直接在白银的指引下进了叶府,在快到叶昭小院的时候,叶老夫人和李红儿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 叶老夫人虽然跟着叶知秋曾在京城住过几年,但是自家也是出身白丁,在京城时叶府接来送往的都是林静姝打理,她自是不需操心,众人看在林静姝的面子对她也是较为恭敬,是以慢慢养成了老太太自视颇高的样子。待到了江甬城,她才发现,那些高门大户世家夫人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李红儿商户出身,更不为那些夫人所喜,所以几年来只有寥寥几次接到了请帖,到了那里也是坐冷板凳,没几个人答理她们。故而后来叶老夫人便闭门不出,一切应酬都交给李红儿,李红儿因自身水平有限,也不能好好地融入其中,慢慢的叶家夫人几乎都不出席各个名流场合,只有在被邀请阖家赴宴的时候,叶知秋才带着妻女一同前往,并借机让女儿们在众人面前露下脸,除此外,便没有什么大的活动再临到叶家。叶老夫人有时回忆过往,也很是怀念林静姝在时的风光,心里不免又对李红儿嫌弃几分。 此时她带着家人匆匆赶到,见了这乌泱泱一大群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抓着丁婆子的手,冲着前面几人低了下头,道:“老身给各位大人见礼,各位大人安好。” 慕辰江离止步不作声,那边跟着郡主的嬷嬷却是斥道:“这婆子好生无礼!见到宫中贵人还不下跪!” 司马迢迢冲叶昭使了个眼色:我给你出出气。 叶昭眨了下左眼:小狐狸收到,母老虎。 司马迢迢冲两边的慕辰江离扬了下巴:还有两只公老虎呢。 叶昭:懂,小狐狸今日威风得很呢。 叶老夫人早已看到一位锦衣华冠的少女被一群丫头仆妇围在中间,听得一个嬷嬷训斥,心下大惊,急忙跪下,惶恐道:“请贵人恕罪,叶刘氏实在不知贵人身份,失了礼数,请贵人原谅则个。”叶老夫人娘家姓刘。 司马迢迢端起了架子,道:“你是叶府刘氏?” 叶老夫人忙应声说是。 司马迢迢道:“叶昭是你什么人?” 叶老夫人忙道:“是老......是民妇孙女。” 司马迢迢道:“叶昭是我幼时伴读,与我情同姐妹,请你以后善待于她。” 叶老夫人听她声音不怒自威,心中害怕,急忙道:“叶昭是民妇孙女,民妇不会亏待于她,不会亏待于她。” 旁边嬷嬷斥道:“贵人吩咐,你只需答应,不可多言。” 叶老夫人只得连连点头:“民妇遵命。” 司马迢迢轻声道:“昭昭,带我们去你住的地方瞧瞧。” 老夫人和李红儿闻言大惊失色。原来叶昭不在的这些日子,因为没有了小黑小贝护院,他们早就去将叶昭房内的东西又取走了许多,院子里面现在一团乱,根本没有人收拾。两人心下着急,想要拦阻,却见那些人已经往叶昭的院子走了去。两人赶紧地让人去请叶知秋回来。 到了院子门口,锦衣卫侍卫都留在了门外,叶昭司马迢迢带着几个心腹丫头进了院子,江离慕辰随后跟进,一到院子里几人都有些傻眼。 院子里面落叶满地,显然多日无人打扫。白银看着众人,笑笑道:“小姐只我一个奴婢,我跟小姐出去了,院子自然无人打扫,晚些等送走你们我再收拾。” 一边领着众人进了房间,推门进去,连她自己也愕然,只见房间里凌乱不堪,柜子箱笼都是被打开翻乱,多宝阁上的陈列也是荡然无存。 白银一下子觉得好像被人剜去了肉,失声道:“小姐,我们、我们这里被人打劫了!” 叶昭也懵了,两人急忙冲进里屋看顾一圈,齐齐失色。叶昭看向白银,小声道:“那些银票放在哪里?也被偷了吗? 白银扁扁嘴,小声道:“幸好我被锦衣卫带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偷偷将那些银票随身藏了起来,不然......” 叶昭的心稍稍放下,但是看着满屋空荡荡的,悲伤涌上心头,不禁丧声道:“我的东西都没有了,我的东西都没有了......” 司马迢迢和江离慕辰随之进了房间,见她满脸悲戚,连忙安慰。 白银对着慕辰哭道:“二小姐及笄时大都督送的东西都没了,那些古玩,那一小盒金子,我们小姐都看得紧紧地,现在全没有了!我们小姐本来就穷得连冬衣都没有,还是大都督可怜给了一些物什,现在又是全没了!”呀,真心酸,眼泪硬是挤不出来! 叶昭闻声也忙作哭泣状,那些个古玩也值不少钱,那一小盒金子,她还没有用过一两呢,这样就不见了,也真是肉疼呀,想着想着后来竟然真的眼泪汪汪了。 江离见状心疼得拍拍叶昭的肩:“好了昭昭不哭了,那些个东西不值什么,回头我给你多多送些过来。”他见过叶昭财迷的样子,想来失去了不少的东西,她是真正的伤心了。 司马迢迢看到房内惨样,皱眉道:“怎么搞成这样?难道是进了贼吗?” 慕辰出门唤来锦衣卫,让他们去叫官差过来。 当锦衣卫领着官差到了叶府,正好碰到气喘吁吁回来的叶知秋和孙一明。 原来叶家下人过来找叶知秋时,孙一明正好在旁边,忙问何事。报信之人说府里来了几位贵人,只知道其中一位是锦衣卫的大都督,另外两个贵人都不知道是谁,老夫人和夫人让大人赶紧回府。孙一明心里猜测其中一位应该是首辅大人,两人忙一起坐马车速速而回。 叶知秋孙一明看到门口的官差,又听得是锦衣卫传唤过来的,不明所以,忙跑到了内院,只见叶老夫人和李红儿惶惶然立在叶昭小院门外,见了二人如同见了救星。 叶老夫人和李红儿也顾不得什么了,两人拉着叶知秋到一边,李红儿急急地道:“那些贵人和锦衣卫的大人都到了叶昭的屋子,这下可不好了。前些日子,叶昭不在家,老太太和我担心她院中无人,怕被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偷窃了东西,于是就将她屋内值钱之物都先拿到库房里面,想着等叶昭以后回来了再还给她。谁知刚刚叶昭回来,就哭着说遭了贼,那些跟她一起的贵人大人就让人去叫官差,我们想解释也无从解释,没有人听我们的,只是把我们晾在边上。” 叶老夫人也点头道:“都是一场误会,我们也只是暂时替叶昭保管而已,你进去跟他们讲明白情况,让官差回去吧,闹起来叶家人都没有面子。” 叶知秋这才明白为什么有官差来到家里。他心下清楚必是母亲和妻子两人贪图叶昭房里的物什,趁着叶昭不在家就取了去,现在被人抓个正着,一时失了分寸无计可施,只好给他真真假假地坦白,让他来收拾烂摊子。叶知秋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扯过自己的衣袖,匆匆进入院子。 孙一明已进去给各位见了礼,看到首辅大人心中甚是欢喜,得知叶昭屋里失窃的事情,义愤填膺,就要让官差进来勘探,又见叶昭房内实在简朴,心中埋怨叶知秋一家做事太过难看。 叶知秋一进来便给面前各位施礼,那郡主他自然不敢怠慢,跪下只称叩见贵人,却也不知到底是谁。待看到江离更是吃惊,没想到首辅大人来到他家里。那慕辰更不用说,他对锦衣卫避都避不及,心下更是害怕。 几个人让他起来,说起房内失窃之事,叶知秋忙连连摇手说是误会。遂把叶老夫人和李红儿的说辞一并搬了出来,众人听罢面色各异。 慕辰冷冷道:“原来是叶老夫人和叶夫人拿去替叶二姑娘保管了。” 江离皱眉道:“保管?怎么这屋子看起来像是被抢劫了一样?” 叶和秋忙道:“这院子是给昭儿临时居住,本来想着等过了年给她好好换一处大院子,所以就没怎么收拾。下人来取东西的时候手脚粗笨了些,弄得乱糟糟的,之后又偷懒没有打扫,卑职夫人本想等着昭儿快回来的时候再收拾,不想昭儿今日回来了,所以造成这些误会,是卑职之故,卑职对府内管教过于松弛了些,以后定要严加管理。” 司马迢迢挥手道:“那么啰嗦做什么,还不赶紧让人收拾了。” 叶知秋忙唤丫头婆子进来收拾,一面又请他们外面去喝茶,众人便随着他来到前厅。叶昭不放心,让白银留在院中看着收拾,白银点头答应。 这边孙一明叶知秋陪着众人慢慢喝茶,叶知秋小心翼翼,不敢多言,知道这几位都是京城里有生杀大权的人,生怕一句话说错惹祸上身。孙一明相对还镇静一些,陪着聊些日常的风土人情之类。 大约半个时辰后,白银过来前厅,叶昭道:“可是都收拾好了?那些物什可都还了回来?” 白银道:“院子和房间都收拾好了,只是小姐的及笄礼物,只有大都督送的东西还了回来,国公府和王府送给小姐的没有送过来。” 叶昭心里乐得开了花,这个小丫头也知道狐假虎威,借势就想把失去的东西都要回来,真是个小可爱!心里给她点了个赞,面上却眉头紧皱,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这个样子,立马引起旁人的注意。 江离:“赶紧的,还少什么东西快快送过去!”语气有些不耐。 司马迢迢:“办事真不爽快!”面沉如水。 慕辰虽不说话,但是脸色寒了几分。 孙一明心下着急,忙道:“叶大人还不快快找人去办!”他不称岳父,打起了官腔。 叶知秋急忙一路小跑出去,得知叶老夫人和李红儿已回到叶老夫人的内院。叶知秋一路跑着进了内宅,冲她们气急败坏地道:“还有国公府和王府送给叶昭的及笄礼物,也一并快快送过去!” 叶老夫人和李红儿都傻了眼:“那些东西,那些东西也要给她?“ 叶知秋怒道:“快快去办,不得拖延!” 叶老夫人和李红儿见叶知秋脸都变了色,不似寻常那般,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吩咐贴身丫头婆子去将那两家的礼物都取了出来,有些布料之物已被用掉不少,叶知秋没办法,只得让人准备了些银子抵在其中,让人都送到叶昭小院,当着白银的面点了个清清楚楚,说了个明明白白,方才罢休。 待一切都归位,司马迢迢江离慕辰等就要离去,叶知秋孙一明再三请他们留下吃饭,江慕二人只道回去还有公务处理,护送司马迢迢扬长而去。 叶昭私下让黄金也随着众人出了叶家,先回到顾家铺子,依然在外面等着她的消息。 第58章 向来别人不仁我才会不义 叶知秋孙一明送走众人后,与叶昭一起回到前厅,叶昭与他们行礼便要告退,叶知秋孙一明却叫住了她,让她坐下说话。 叶昭依言坐下,道:“父亲叫女儿有何事吩咐?” 叶知秋问道:“那位贵人到底是谁?上两次来府里找你的就是这位贵人吗?” 叶昭已跟司马迢迢沟通过这事情,司马迢迢让叶昭只管告诉叶家她的身份,有她的身份罩着,或许以后叶家人对叶昭还会顾忌一二,于是叶昭道:“那是东宫的嘉敏郡主,我小时曾做过她的伴读。” 叶知秋和孙一明均是心头一震,相互看一眼,原来是皇帝十分宠爱的嘉敏郡主,如果不出意外将来就是公主,她对叶昭居然如此情深义厚。 孙一明听得郡主伴读几字,更是出乎意料之外,这叶昭结交的圈子竟都是些如此贵重之人,那叶子青从来没有跟他提及过叶昭的往事,是以他一直以为叶昭就是个妾氏所生养的人。后来叶老夫人虽当众说明叶昭是嫡女,但叶子青出于嫉恨心理也不曾跟他过多提及。再往后卫国公府的亲事不了了之,他更是对这个不占边的小姨子撂开了手。但今日见到一众贵人跟叶昭谈笑风生,心中已有疑惑,待听到伴读二字,便明白缘由,心中暗想这叶昭身世定然不是叶子青说的那般低贱,他便想着回去以后打个机会要跟叶子青问个明白。 于是笑道:“怪道二妹妹跟他们看着甚熟,原来是儿时旧友。” 叶昭道:“因为她身份贵重,所以为着安全一直没有对外透露,还望父亲大姐夫也只当不知便好。” 二人连忙点头称是,叶知秋又道:“方才人多,我不好多问,昭儿看着与首辅大人也甚是熟稔,你们以前可曾认识?” 孙一明看了他一眼,他心里存着私心,是以昨日回来后并未跟叶知秋说过叶昭江离之事。此时见叶知秋问起,便装作不知,听叶昭的解释。 叶昭也不点破,道:“女儿以前在山村时救过他一命,当时并不知道他是首辅大人,只是此番在温泉山庄遇到,才知道了彼此身份,故尔他对女儿也有所照拂。” 叶知秋心中大喜,笑道:“原来昭儿与首辅大人竟有如此的机缘。”想到或可因此得到升迁,欣喜不已,却又因当着孙一明的面,不好表露出来。 孙一明如何不了解其心思,怕他隔过自己私下跟叶昭交待,心中不悦,便直接说道:“岳父大人,既然二妹妹与首辅大人有救命之恩,我想不如让二妹妹帮忙,请首辅大人在此次江甬官员变动上给予些照顾如何?” 叶知秋心中暗骂孙一明脸皮厚,但也不好直接拒绝,便干笑道:“我也是这么想。昭儿,你看为父和你大姐夫为了谋个更好些的官职,费了许多力气也没有结果,那首辅大人掌握着全国各地的官员升迁派遣,你能否跟他提出一二,帮我们谋些好点的职位?” 叶昭心中冷笑,面上却十分为难:“父亲,大姐夫,这些都是朝堂大事,我一个小女子,怎能干涉首辅大的决定?你们太为难我了。” 孙一明笑道:“二妹妹对首辅大人有救命之恩,这救命之恩大过天,我想只要二妹妹开口,首辅大人一定不会拒绝。” 叶昭摇头:“这个委实不行,我不敢答应这事。” 孙一明叶知秋两个人对望一眼,又劝了半天,叶昭只摇头不敢,两人心下有些丧气。 恰在此时,叶老夫人和李红儿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原来她们得知贵人们都离去,叶知秋孙一明正在前厅跟叶昭说话,猜测今日叶昭闹了这么大一出,令叶家整个都没有面子,想来叶知秋孙一明正在训斥于她,便也急忙出来,也想趁机教训叶昭,出一下自己心中恶气,再顺便将那些东西拿回来一些。 两人到了前厅,看到叶知秋孙一明面色不愉,以为正在跟叶昭生气,叶老夫人便骂道:“叶昭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伴同外人,来叶府胡闹一通,害得叶府丢尽了脸面!老身一把年纪还要在人面前磕头赔罪,你竟是如此的不孝,叶府养你何用?” 李红儿想起那些从自己库房拿走的东西,心疼之极,也是劈头盖脸地骂道:“不过就是拿了你的一些东西而已,你就在外面大肆宣扬,说得自己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让那些男人出来给你讨公道。真是天生的狐媚子,仗着一张脸生得不错,天天勾引着男人来可怜你,让他们为你出面做事,你什么东西,真是跟你那勾三搭四的娘一个德性!” 她话音未落,叶昭已起身,用手就给了李红儿一记耳光,声音清脆,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李红儿睁大眼睛,捂着脸道:“你个小贱货,敢……” 脸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这两下打得不轻,她脸颊登时肿了起来。 叶昭怒目横视,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冷冷道:“你再敢出言污辱我娘,信不信我会要了你的命?” 几个人被她眼中的厉色吓得不轻,叶老夫人和叶知秋心头更是大骇。 孙一明不明所以,见状急忙上前道:“二妹妹息怒。母亲一时着急,口不择言,二妹妹不要跟母亲计较。” 叶昭冷冷道:“母亲?她不配!不过就是个妾氏扶正而已。叶夫人,你不要忘记你当日的出身了。” 随手一甩,将李红儿甩了个趔趄,李红儿抓住旁边的桌子才站稳身子。她此时也不敢再骂叶昭,只好对着叶老夫人叶知秋哭道:“老爷老太太,这个贱……她居然打我,你们不能看着不管!” 叶老太太看着叶昭一时不知要说什么话。 叶知秋只好道:“昭儿,她没有读过什么书,向来言语粗俗些,但再怎么着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这般出手打自己的长辈,总归是不孝。” 叶昭蔑视地看他一眼,道:“父亲,这个女人是你的继室,平常如何待我想必你们都看在眼里,哪里有母亲的样子?向来别人不仁我才会不义,那顶不孝的帽子想怎么扣来我不在乎,从此以后她便只是叶夫人,在我面前不要再称什么母亲。” 说罢扬长而去,旁边的白银怔了下,也急忙跟随出去。 厅中留下几人面面相觑,李红儿气怒交加,嚎啕大哭:“这个贱人她竟然如此对我!老爷老太太你们就这样让她走了,也不给我个说法,凭白地让我受这小贱人两耳光?我……” 孙一明忍不住喝道:“够了!” 这一嗓子很大,李红儿被吓得马上止了嚎,可看看是孙一明,忍不住又道:“你怎么说也是我女婿,见我受如此羞辱,不替我出面还罢了,怎么敢冲我吼叫?” 孙一明不再理会于她,冲着叶知秋冷冷道:“竟不知道叶大人家宅如此混乱,早知如此,我真不该与叶家作了姻亲。” 叶知秋心下一惊,忙道:“贤婿莫出此言,你岳母出身商贾之家,言语向来有些不妥,你见谅些。” 孙一明道:“那么还望岳父大人好好想一下我们的升迁之事,不可因小失大。”说完甩袖而去 叶老夫人听出他弦外之音,便想问个端地,却嫌李红儿碍眼,便道:“夫人今天累了,你们赶紧把夫人送回去休息。”一使眼色,丁婆子忙带着人将李红儿连拖带哄的弄了出去。 一时厅中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个。叶知秋便把叶昭是江离救命恩人之事说了出来,也顺带说了东宫嘉敏郡主,并与孙一明两个人的打算也一并说出。 叶老太太听得眼里精光直冒,待后来得知叶昭并没答应帮着求情时,她有些泄气道:“这叶昭与首辅大人的救命之情,实在是有助我儿升迁,可是如何才能让她答应帮你向首辅大人递话呢?” 叶知秋眼色闪了下,道:“她本来就不太愿意,李氏这个糊涂东西这么一闹,怕叶昭更不会轻易答应了。” 叶老太太埋怨道:“那个李氏本不是你的良配,不能帮着你罢了,只会关键时候添乱。不过,”她话音低了下来,“今日叶昭突然暴怒,竟是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顺,还出手打了李氏。你说她,她会不会记起了些什么?” 叶知秋沉默一下,道:“李氏今日确实言语不妥,怎么着也不能当着叶昭那么不堪地骂她的亲生母亲。叶昭即使是个泥人,也会有三分土性,今日发作这般厉害想是平时被欺压得太狠了。” 叶老夫人点头道:“也是,李氏待她向来苛刻,在她身上的一应花销与自己的两个女儿差得不少。罢了,当年林氏之事,知情之人几乎都消失了,叶昭即使记忆恢复一些,也不能断定我们就是害林氏之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只抵死不认,你是她生父,我是她亲生祖母,难道她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叶知秋不知怎地竟然想起了吴夏吴世风和秦守,心头有些胆怯,当日闻得三人在一个月内死去,且死法类似之时,他也辗转难眠,思前想后担心会不会跟林氏之事有什么关系。后来知府调查也没有个眉目,慢慢他也有些释怀了,只想秦吴两家会不会招惹什么祸事也有可能。 于是便道:“母亲所言极是。此事就此揭过,我们这些日子,要对叶昭好些,她终究还是个孩子,心性应该软些,我们多多善待于她,然后再想办法让她去找首辅大人。” 叶老夫人点了点头。 第59章 少年已识人间恶 叶昭与白银回到自己的小院,发现真是变了样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室内陈设比以前好太多,多了不少的古玩宝贝。她和白银把方才叶老夫人和李红儿送来的东西又都看了一遍,开心的心里冒泡泡,直说又发了大财。 白银不禁取笑:“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不过是要了回来,怎么能说又发了大财?” 叶昭:“也是!你方才看那老太太和夫人的脸色怎么样?” 白银笑道:“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有着郡主大都督首辅大人在真好,以后想作什么事就找他们扯虎皮,拉大旗!” 叶昭点点她的脑瓜:“真是个聪明的小可爱。”忽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去准备一下祭拜之物,再去跟老爷老太太说一下,就说我思念亡母,明日一日要去山上祭奠。” 白银点头,转身出去。过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叶昭奇怪这么快速度,还没开口问,白银便摊开手掌,里面有一小块银子,笑道:“今儿个小姐的两巴掌真是打出了个新景象,我先去找老爷,正巧老太太也在,一说小姐明天想去山上祭奠,他们竟忙不迭地让人去安排车马和祭拜用物,说让你放心,明天只管安心去就是。老太太还拉着我再三地吩咐好生照看于你,竟然随手赏了我一两银子!” 叶昭故作羡慕道:“哗,这是我两个月的月钱呢。他们可是出血了。” 白银也开玩笑道:“说起来好生丢人哦,三小姐四小姐月例都有一两银子,偏生你跟我们大丫头一样的都伍佰钱。”连连摇头。 叶昭哼了一声:“看着吧,他们这个月会乖乖地给我一两,差的数额也会乖乖地补给我。” 白银:“知道你能干好了吧。哼,都怀揣那么多的银票了,还惦记着这些小芝麻。”忽地又道:“现以小黑小贝也不在院子里,咱们这个小院子是不是不安全,万一以后再发生被盗事件怎么办?那时如果郡主大都督首辅大人都不在了,我们岂不没了靠山,任人宰割?小姐还是把小黑小贝要回来吧。” 叶昭想想那慕辰的做法确实也令人头痛,但又害怕锦衣卫的冷酷,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办,便咬着指头道:“以后再说吧。”恐怕还得要司马迢迢出面才行了。 次日一早,当叶昭带着白银一出府门,便看到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旁边还有几个小厮婆子,余妈也在其中,见了叶昭一齐行礼问安。 余妈上前道:“二小姐,老夫人吩咐我们跟随着侍候,马车早就候着了,请小姐上车。” 叶昭看了她一眼,又扫视一下那些小厮婆子,淡淡道:“除了马车及车夫,其余人不需要你们跟着,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吧。白银,上车!” 白银答应着掀开车帘,扶叶昭上车后,她指挥着车夫驾马车而去。 山上墓前,叶昭跪着给林静姝磕头,喃喃道:“娘,你的大仇基本得报,剩下的那些人不要急,我会慢慢地让他们从高处跌下来,为当日所作的不齿之事付出代价。” 当年林静姝来到江甬看望叶昭,“无意”中竟被吴世风秦守看到,林静姝曾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即使出家作了尼姑,也是令他们惊为天人。得知是叶知秋和离的妻子,便生下龌龊之意。那叶知秋知晓两人心意,为了能在江甬府城安稳下来,伙同其母叶刘氏、继妻李红儿将林静姝迷晕送到了两人的床上,那秦吴两人玩弄过后,竟又被吴夏也借机染指。可怜林静姝本是名门秀女,没想到惨遭蹂躏,贴身的婢女小蛮目睹一切,也没有逃脱魔掌。主仆两人被送回城郊庵堂已是奄奄一息,且又被叶知秋监视起来,那小蛮拼着最后的气力逃出来,想办法见到了叶昭,告诉她伤害她二人的秦吴三人的名字,离开后没多久还是被叶知秋的人拿住。几日后林静姝“病故”,小蛮也在其后“死亡”。 叶昭小小年纪便知晓了人间险恶,她此后便掩去锋芒,装聋作哑,但叶知秋与叶老太太母子每每见她总是心有不安,加之李红儿在旁边极力煽风点火,便趁着花灯节的时候,将叶昭远远地丢弃,对外只说是叶昭自己走失,装模作样地寻了些日子,最后不了了之。 叶昭此时在母亲的坟前,想着前尘往事,不免悲伤,哭了许久,白银也红着眼睛再三劝慰。两人最后又在小蛮的坟前祭拜一番,方才下山。 路上白银见叶昭眼睛红肿,知她心里难过,便想办法逗她道:“小姐,你猜今日那个马车夫还会不会将我们扔下自己跑了呢?” 叶昭便想起上次被马车夫遗弃在此处,两个人与锦衣卫相遇的事情,便笑道:“这次给他三个胆子也不敢丢下我们。呵呵,即使他跑了,我也不怕,你小姐我呀什么没有见过,大不了带着你去放羊!” 白银见她笑了才放下心。两人下山,老远那个马车夫就冲她们打招呼,两人坐上车以后马车夫赶车下山。刚到山脚下,看到一队人马候在官道,前面几个随从叫住了马车。 白银掀开车帘,叶昭便看到江离站在一辆宽大的马车旁边,含笑望着她。 主仆两人下车走过去,江离掀开车帘让叶昭上去,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白银自觉坐在车厢外面,江离的侍卫秋林冬湖让叶家马车跟在最后面。 叶昭看着江离那张俊美的笑脸,不觉道:“你怎么过来了?” 江离爱怜地伸手摸摸她的头发,道:“上午我去叶府,他们说你来山上祭奠亡母,我便跟着过来瞧瞧你,再送你一路回城。” 叶昭心中感动,却是点头不语。 江离见她眼睛还有些红肿,心中疼爱之意更甚,不觉拉起她的手,叶昭只觉他双手甚是温暖,便也由他握住。 江离给她捂着手道;“手怎地如此冰冷。”在她手背手心上轻轻摩擦,又哈了口热气。 叶昭如此这样享受着,心中满是欢喜之意。 江离道:“听说你昨日打了李氏两耳光?” 叶昭一怔,点头道:“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江离捏捏她的手:“手可疼?” 叶昭摇头:“不疼。” 江离:“下次找个人去打,仔细手疼。” 叶昭心中一暖,笑着点点头。鼻中好像有些清涕,她吸了下鼻子。 一时车内暖意融融,两人相偎着说些闲言细语。叶昭方才的阴郁之情已被江离慢慢地开解了去。 叶昭自身的经历使她身心阴郁清冷,但心底处她十分渴望阳光温暖,所以,当江离在她面前露出璀璨的笑容时,那笑容便如一道阳光,驱散了她心底的一些阴郁,照亮了她心底深处,令她觉得很是舒服,想要沉浸其中。有时她想,也许这就是她为什么喜欢看着江离那灿若朝霞的面容吧。 第60章 请问父亲,我亡母的陪嫁还在吗? 秋林冬湖等随从侍卫护送着马车入城,来到叶府门前。 守门之人觉得他们有些眼熟,仿佛是昨日来过的,再看着叶昭跟江离下了马车,他们便识得那应该是首辅大人,忙叫人回报叶知秋,这边赶紧地把大门打开。 原来今日叶知秋早早地处理完公务回了叶府,一问叶昭还没有回来,正想询问之时,孙一明竟然陪着他母亲来到了叶府,他心下便猜出七八分。这孙家平常根本不会过来叶家,尤其是孙家老太太和孙夫人,就连当日求娶叶子青时她们也没有来过,只是差家里长媳也就是孙一明的长嫂过来做了一应流程,因之就可看出孙家对叶家这门亲是很不满意的。今日孙夫人竟然来到叶家,说不得便是因为孙一明的鼓动,想让母亲出面,进而能让叶昭开口助他一臂之力。 叶知秋心中不悦,但也不敢流于表面。遂让人请老太太及李红儿出来招待,李红儿对孙夫人的第一次登门有些不知所措,老太太有些了然,心里自也是不快。 几个人方坐定,外面下人来报,说是首辅大人送二小姐回府,几个人皆是一惊。叶知秋孙一明忙出去迎接江离叶昭进来,一时于厅中坐下。 叶知秋对江离再次感谢他送叶昭回来,江离只说顺路,却不多言。孙一明心中察觉这个首辅大人的“顺路”有些过于巧合,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那边孙夫人便笑着说:“前两日家里闲聊时说起叶家三姑娘及笄宴十分热闹,又提及二姑娘与三姑娘相差不过一月,我家老夫人顺嘴便问当日给二姑娘的及笄礼是否跟三姑娘一样,谁知一明竟然不知道,又叫过他媳妇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叶二姑娘的及笄礼物子青竟是忘记送了。我家老夫人便对着一明责备一番,说都子青妹妹,不能厚此薄彼,责令二人赶紧地再备一份礼物送过来,还望叶二姑娘不要怪你大姐姐大姐夫一时粗心。” 说着便有几个丫头送上来五六盒东西,打开来都是些珍珠玛瑙、钗环首饰,观之价值不菲。 那边李红儿心中暗骂这个亲家作什么妖,生日都过去这么久了,还送什么生日礼物?又看这礼物十分的贵重,比当日送给子吟的多出数倍也不止,心下更是气恼。 叶知秋叶老太太心里明白缘由,叶老太太道:“亲家太太客气了,小孩子家的生日,当不起如此贵重之物。” 孙夫人笑道:“里面自然是添了些东西,是因为我们老夫人说我们礼数有亏,所以特意让人挑了自己压箱底的物什来添些给二姑娘。” 叶老夫人便对叶昭道:“既如此,昭儿便收下,谢过孙家老夫人和夫人吧。” 叶昭依言起身给孙夫人施了一礼,又转向孙一明笑着感谢。白银忙上前带着人将礼物送回小院。 江离看了孙一明一眼,慢慢道:“孙大人在江甬府承宣布政使司的参政位置上也好几年了吧?” 孙一明忙道:“已经五年了。” 江离道:“听说政绩还不错,年底孙大人应该会换个官职。” 孙一明大喜,看向叶昭,叶昭冲他笑了下,微微点头,孙一明知道必是叶昭在江离面前使了力,心中喜悦,忙道:“谢谢首辅大人栽培,卑职以后定当尽心尽力,不负首辅大人提拔之恩。” 江离摆手道:“你自己做得不错,与我无关。朝廷用人唯才而已。” 孙一明连连点头:“首辅大人说得是,首辅大人说得是。” 那边孙夫人也是连连称谢。 江离摆手,却冲外面喊了声:“秋林。” 只见秋林冬湖一人捧着一个小箱子,打开来竟是一箱黄金一箱白银。江离道:“昭昭姑娘,你的及笄礼我送的也是晚了些,时间匆忙,又是在江甬,也没来得及给姑娘选些好东西,只好先送些黄白之物来给姑娘使用。” 叶昭瞪圆了眼睛,这黄金白银应该不下千两之数吧,真是发了发了!忍不住眉眼弯弯! 江离看到她那财迷样子,极力忍住不要笑出来,忙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白银刚送完孙家的礼物回来,看到这两箱东西眼睛也是直了,又带着秋林冬湖去小院送东西。 这边叶老夫人急忙冲着江离再三感谢,心中却是焦急怎么让江离也提拔一下叶知秋。看到孙家母子开心的脸,叶知秋叶老夫人心里别提有多别扭。 李红儿见叶昭今日连番得到许多东西,心中更是嫉恨,她如坐针毡,不住地端起茶杯来喝水。 叶昭一直注视着她,待看到她抬起手腕,露出戴着的一对白玉手镯时,便出口道:“祖母,我怎么看着叶夫人手上所戴手镯甚是眼熟,可是我亡母的陪嫁之物?” 众人皆是一惊,李红儿闻言脸上一热。这对手镯确实是林静姝之物,她贪图这东西贵重,便占为己有,这一戴多年,早已忘记原本是林氏的东西。今日被叶昭当面问起,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叶昭自回叶家后也发现,但凡重要日子或是要见重要客人,李红儿总是要带上这对手镯,显示自己身上之物的贵重。 孙夫人已知昨日叶昭与李红儿闹翻之事,所以听到她称呼其为叶夫人,也不为异,心下对李红儿更是鄙视。 叶昭见叶老夫人李红儿都怔着不说话,便又继续道:“我脑子受过伤失去许多记忆,但是这对羊脂白玉手镯,我隐约觉得很是眼熟,在梦里的时候也曾梦到我亡母带过。所以才有此一问。祖母,这可是我亡母之物?” 叶老夫人闻言只得道:“这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日你娘亲曾将这对手镯给了你这母亲......” 叶昭冷冷打断道:“我母亲已不在人世,她是叶夫人。” 叶老夫人只得道:“当日你娘亲曾将这对镯子赠给了她,她也是敬重你娘,所以一直戴着。” 叶昭冷笑道:“真是这样吗?”转眼对叶知秋道:“父亲,前些日子卫国公府世子夫人来江甬,与我谈起过我亡母的一些旧事,她言道我亡母还有许多的陪嫁都留给了我,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请问父亲,我亡母的陪嫁还在吗?” 一言既出,叶知秋叶老夫人李红儿又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江离轻飘飘地扫了众人一眼,笑道:“大燕朝女子陪嫁自来是自己的私产,昭昭姑娘母亲的陪嫁之物,想来叶大人也不会私自昧下来。” 叶知秋忙点头道:“不会不会。”转而对叶昭道:“你母亲的陪嫁都收在库房之内,改日给你拿出来看看。” 叶老夫人也忙着点头:“是的,林氏的东西都好好的收着呢。” 叶昭闻言微笑道:“卫国公世子夫人曾道那些陪嫁将来都是我的嫁妆,外人不得占用,是吧?祖母?父亲?” 叶老夫人和叶知秋只得点头称是。 叶昭道:“那么便请祖母和父亲这两日整理出来交给我吧,我已及笄,也要适当学着打理自己的东西了。” 孙夫人一向讨厌叶老夫人和李红儿小气之相,听着几人方才的话语,好像她们动用了叶昭母亲的陪嫁,便故意道:“方才首辅大人说得极是,这女人多是靠着自己的陪嫁,日子方才顺心顺意些,如果没有了陪嫁,自己在夫家的地位都有些难看。叶二姑娘所虑也对,既然已经及笄,是要学着打理自己的东西了。你祖母父亲这两日应该会交还给你,你先学着,遇到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来我们孙府里,我们家老太太理家可是一把好手呢,正好过几日我们老太太要过寿辰,请你们都过来,到时可以给你稍微说道一些。” 叶昭连忙道谢。叶老夫人李红儿的脸色更加难看。 叶昭又看了看厅院里的梅花,笑道:“我听卫国公世子夫人言道,我母亲的陪嫁之中,有三个京郊的山庄,分别栽种了桃、梨、梅三种树木,每年冬天和春天,都是赏花的好所在。等父亲将这些庄子交到我手里,我便着人前去打理一番,以后如果有机会请在坐各位前去山庄赏花。” 江离便笑道:“听你描绘,眼前便是姹紫嫣红一片了,如此昭昭姑娘可要记下这个赏花之约,江某便等着昭昭姑娘的请帖了。” 孙一明和孙夫人也忙附和,孙一明更是道:“如果有幸将来去京城为官,那么就要多加叨扰二妹妹了。到时二妹妹不要嫌烦。” 孙夫人也是频频点头微笑,她也希望儿子可以进京为官。叶知秋心里的怒火愈发强烈,也只能死死忍住。 大家又聚在一起聊了会,江离便要告辞,叶知秋孙一明不好强留,只好送出府去。这边孙家母子又略微坐了会儿,便也告辞而去。 一时厅内留下叶知秋叶老太太李红儿,三个人互相看了半天。 叶知秋道:“当年林氏带来的嫁妆,有三分之一和离时她带了去,说是用于她父亲的打点了。还有三分之二之数,现在怎么样了?” 叶老夫人对李红儿道:“那些东西向来是你打理,你本善于经商,想来这些年打理得也不会差,那便把林氏的东西都理一下拿出来吧。” 李红儿急了,道:“当年老爷官职被降,又来到这千里外的地方,我们也是使出了不少的银钱,那林氏的银钱早就花完了,京城的铺子山庄一直由我娘家人打点着,府里每月的吃穿用度皆是从那里收入所来。而且这些年收入每每下降,我自己还贴了不少进去。现在要拿出林氏的东西,如何能拿出来?” 叶老夫人冷冷道:“林氏当年带过来的银钱,约有五万之数,还有些古玩收藏之物,价值也不会是小数,难道都用于我儿的打点了吗?那些个铺子庄子你娘家人打理也就罢了,位置都是那么的好,收入怎么还会减少?“ 李红儿赤着脸道:“老太太这样说,是说我从中贪墨了银两了吗?都是有帐本的,老太太只管让人来查便是。” 叶知秋怒道:“现在再争论这些作什么?如今最重要的赶紧拿出银钱和东西给叶昭,她才愿意替我们在首辅大人面前说话,我的升迁才有指望。如果我得不到升迁,你们大家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李红儿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叶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李红儿心里气得不行,却只能强行忍住。 叶知秋道:“先把那些铺子和庄子的地契都准备好,再看一下库房——也包括你们自己的私库,以前拿林氏的银钱及物什都先还回来,已不见的东西,想办法用银钱补出来。” 叶知秋自然知道叶老夫人和李红儿当年私下分了不少林氏的东西,此时说出来敲打两人一下,不要以为他什么都不清楚。他眼见江离已默许了孙一明即将上调,心下更是焦急,又气这婆媳两人,只知勾心斗角,不以大局为重。 叶老夫人和李红儿脸上有些热,讪讪地应下,自去盘点东西不提。 第61章 决定以后抱紧叶昭的大腿 过了两天,孙一明便收到了消息,他接替秦守成为江甬府承宣布政使司左政使。 收到消息,孙府上下自是开心异常,正好次日便是孙老夫人六十寿辰,叶府借机遍请亲朋,在孙府摆下宴席。孙一明专程给江离和慕辰都送了请帖,不管他们来不来,这份心意他一定会尽到。叶府那里,由孙老夫人出面,也邀请了全部叶家女眷,孙一明叫过叶子青再三叮嘱,别人不管来不来,一定要请叶昭过府,这是孙老夫人和孙夫人特别交待她的。 叶子青没想到会是叶昭帮助她夫君升到了政使大人的位置,看着家里妯娌眼里的羡慕,她一方面有些得意,一方面又有些失意,如此患得患失的心理,让她情绪极不稳定,身边的丫头小桃,便成了她的出气筒。 小桃是她的贴身丫头,跟着她出嫁,新婚才几个月,那小桃居然爬上了孙一明的床头,叶子青恨自己一直没有瞧出小桃的野心,但事已发生她也只好装作贤惠的样子让小桃作了孙一明的通房丫头。心里毕竟有了根刺,她有意无意的逮住机会便会给小桃一些教训,小桃也没有办法,跟孙一明在一起的时间本不多,且孙一明并不喜欢妻妾闹事,她只好自己忍耐着,等待以后翻身的机会。 这日一早孙府大开中门,接来迎往府中甚是热闹。叶老夫人与李红儿心中有事无心去孙府参加寿宴,且也担心自己过去了应付不了大场面反而丢脸,便找了个借口不去,最后叶知秋带着三个女儿和叶子墨来到了孙府。 马车刚到孙府大门外,便有小厮丫头上前来接迎接,分别将几人带到男女区域,其实两个区域都在一个大花园里面,中间以一条九曲连桥自然隔开,相互间还是可以看到。叶昭叶子吟叶子青跟着个小丫头来到花园一侧,虽然冬天,因着江南也还是绿意葱葱,只是颜色不如春夏青翠而已。 三人跟着小丫头来到一座厅内,里面坐了不少的妇人,当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慈眉善目,旁边侍立的女人中有一位是叶子青,打扮得花枝招展。叶昭猜测这老太太便是孙家老夫人。 小丫头领着三姐妹上前给老太太见礼,介绍了是叶府三位姑娘。叶昭三人忙给老太太祝寿,说了不少吉庆的话,老太太自是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让人扶她们起来,并叫到跟前,不住地夸着三姐妹都是个美人。 老太太以前见过叶子吟叶子青,便只叫叶昭上前来,拉了手一个劝地夸着,并对叶子青道:“不知道你竟有个如此标致的妹子。可惜我们孙家没有适龄的年青子弟,不然真想娶了她进门来,将来也不知哪家有福的娶了去。” 叶子青脸上笑着,心里却骂这个老太婆故意来恶心她,当初她要嫁到孙家,不知费了多少力气,今日见了这叶昭,倒直接说想要她做家里的媳妇,不是让她没脸吗? 叶昭一时不明所以,只得含笑不语。那老太太直接从手上撸下来一对沉甸甸的金镯子给叶昭套上,说:“见这昭丫头就喜欢得紧,手边一时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这镯子拿着玩去吧。” 叶昭看见黄金心下欢喜,且是这么厚重的东西,分量不轻,脸上不觉笑容加深,但同时感觉到老太太的热情似乎太过了些。她打着哈哈,又见叶子青叶子吟姐妹脸色有异,知道她们心中生气,那么她便觉得舒服。却也不知道这个老太太为啥对她这么的喜欢,心中暗暗奇怪。 原来前几日孙一明得到江离给他的升职暗示以后,回家便跟其祖父父亲一起讨论了半天,也就是在那日孙家爷孙才得知叶昭的真实身份,竟是已故林太傅之外孙女。孙一明的祖父是官场上的人精,深知林太傅虽然被罢官流放,但是如果等太子继位,林家肯定会昭雪平反,就观东宫嘉敏郡主待叶昭的态度就可见一斑。最重要的是,孙一明居然从江离对叶昭的神色里面察觉出一丝异样,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喜爱,也许将来叶昭会成为首辅夫人也有可能。祖孙三人精准分析过后,决定以后抱紧叶昭的大腿,他们孙家以后说不定能飞黄腾达。 这就是为什么孙一明再三交待叶子青一定要把叶昭请来赴宴的真正原因。叶昭自己也不知道她已经成了孙家要抱的“大腿”。从叶昭入府,孙家就有专人明里暗里的陪伴着,皆力满足叶昭全部要求,务必要保证叶昭开心满足。 叶昭三姐妹见过孙老夫人后便要告辞出来,孙老太太有些不舍地放开了拉着叶昭的手,又叮嘱丫头好好伺候,不可怠慢了叶姑娘。叶家姐妹自然知道这个姑娘指的是叶昭,而非她们几个陪衬。但是处于这么一个大场合纵然心中再有不 不甘,也只得咬牙往自己肚里咽。 刚出了厅子,叶昭便偷偷把那两个大金镯子交给白银收起来。三人慢慢到了小桥边,叶昭看到个熟悉的女子,正是那王国忠老将军家的三姑娘王嫣然,她们在王家城外的山庄时,曾有过短暂接触,此时再见,颇觉亲切,王嫣然便拉着叶昭往假山顶上一处亭子去。 叶子吟见状心中不满,却又不敢冲王嫣然发火,便离开二人,自己找相熟的小姐妹去,叶子兰知道王嫣然不是太待见自己,也识趣地离开,去看看周边有没有认识的人。 叶昭与王嫣然一起到了亭子里坐下,此亭子位置较高,园中景色一览无余,那边早有丫头上了茶水糕点,两个人喝着茶慢慢地互相道了离开的情况,倒也很是愉悦。 忽听得下面有些声音传过来,二人往下面看去,只见慕辰带着几个锦衣卫出现在人群中,所有官员都忙起身见礼,他顾自挑了靠水的地方坐下,只是他实在是引人注意,引得九曲桥那边的姑娘们不住的侧目偷偷瞧他。 叶昭不禁嘴角弯起,大都督如此受欢迎,迢迢的情敌可真是不少呢,又想到这几日没有看到她,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便打算次日去瞧瞧她。 转眸之间看到王嫣然望着慕辰的方向,眼睛亮晶晶地。叶昭知道这是动了心的表情,心中想着这个王三姑娘虽然很不错,但那大都督慕辰可是迢迢看上的,不能让这个王三姑娘抢了去。于是叶昭笑道:“大都督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女孩子们的注目。” 王嫣然蓦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忙端正了身姿,笑道:“大都督是人中龙凤,世间好男儿,自然值得姑娘们倾慕于他。” 叶昭见她大方的夸赞慕辰,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笑道:“王三姑娘真是性情中人,说得极是。不过听闻京城倾慕大都督的人很多,就连公主郡主也多有对他青睐。看来想得到他的喜欢,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王嫣然颇有些深意看她一眼,笑道:“实不相瞒,家父与大都督在战场上相处两载,对他甚是喜爱,曾想把我许配给大都督,但是被大都督拒绝了,他说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王嫣然说得很是自然,没有因被拒亲而感到羞怯,叶昭更是觉得这个姑娘可以,如果她不是迢迢的情敌的话,三个人倒是可以玩到一起,便笑道:“三姑娘真真坦诚之人,叶昭心中自愧不如,我想如何换作我,怕是不能像你一样这么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王嫣然道:“姻缘讲的是两情相悦,才会长长久久,所以这个缘字也是十分微妙的。想来我与大都督无缘,故而何必强求呢?” 叶昭点头:“说得极是,三姑娘的缘分不在大都督,必定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如此坦荡不矫揉造作,她喜欢!心想有机会一定介绍给迢迢认识,三人必是一条船上的人。 王嫣然:“我也这么想。”又笑道:“我与你何必这么客气呢,以后叫你昭昭可好?” 叶昭笑道:“那我叫你嫣然。”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有个丫头走了上来,看打扮是孙府的人。白银迎了过去,不一会儿,白银上来对叶昭眨了眨眼,道:“二小姐,孙府说有个贵人过来找你。”又看了看王嫣然。 王嫣然起身笑道:“咱们已说了半天的话了,想必我母亲也会找我。昭昭,咱们以后再见。” 叶昭与她握手而别。 第62章 大都督就这么看不得我好? 王嫣然刚离开,几个丫头婆子便带着司马迢迢上了假山。方才白银说起贵人,叶昭便想到是迢迢,此时两人相见,先又抱在了一怀,拥抱一番才又坐下。 原来锦衣卫大都督慕辰过来参加寿宴实在是为了司马迢迢,他原来不打算过来,那司马迢迢得知叶昭会来孙府,便非要过来见叶昭,于是慕辰带着她到了孙家。 当锦衣卫大都督带着东宫郡主过来的时候,孙家又引起一次震动,孙一明又惊又喜。慕辰则告诉他将贵人直接带去见叶昭,不可声张。他马上派人将郡主送至假山亭子里,接下来更是送上各种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 叶昭与司马迢迢两个互诉了这几天的情况,叶昭便将王嫣然简单说了一下,司马迢迢也觉得这姑娘不跟她抢大都督,此女可交,正想着让白银去将其请上来,忽又听到下面人声宣扬。 原来是首辅大人江离来到了这里,他大剌剌地坐在慕辰对面,自然又引起桥对面姑娘们的注意。 司马迢迢切了一声,道:“这个江首辅,处处招蜂引蝶,你也不管管。” 叶昭看她一眼:“你还说,刚才大都督过来的时候,那些姑娘们的眼睛都恨不得长到他脸上!” 司马迢迢忙问:“是哪个,你指给我看,我看看她们长得如何。” 叶昭一抬手指过去:“那个,那个,那个,还有那边五六个呢。”几乎将全场年轻女孩子指了个遍,忽地看到了叶子吟,正好也在时不时地偷看慕辰,便也毫不客气地也指了下她。 司马迢迢也不嫌烦,一个个逐一看过,方才道:“没事,看她们都没本郡主美貌,那我就不担心了。让她们喜欢呗,喜欢的人越多,越说明大都督优秀,越显得我眼光好。嗯,本来想放弃这盘菜,可是看到这么多人喜欢他,我有些不舍得了,我要想想办法,牢牢地把他抓在手中!” 叶昭警告道:“你不要掉以轻心,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之心,觊觎那厮的人太多了。” 司马迢迢斜睨她一眼:“这话我也送给你,你看看现在有多少姑娘在冲你的首辅大人暗送秋波?” 叶昭伸长脖子也逐一看了半天:“那些个长得也没有我美貌嘛,那我就不担心了。让她们喜欢呗,喜欢的人越多,越说明首辅优秀,越显得我眼光好。嗯,我要牢牢地把他抓在手中!” 叶昭把方才司马迢迢的话都如数返还回去,说完两人哈哈大笑。眨眼间居然看到了叶子兰,她也几次向江离回首。叶昭抿唇,真是有意思,这两个妹妹一个倾慕大都督,一个看中了首辅大人,眼光不错嘛,可惜呀,遇到的是她和迢迢,那就对不住了,有她们没她们! 这时又有丫头送来些美食,还有一些果子酒,一时两人吃得眉飞色舞。叶昭道:“那孙一明知道郡主来到,便如此这般的巴结,我跟着也沾光不少。” 叶昭却不知道即使郡主不来,他们孙府也会极尽全力的来讨她这个未来首辅夫人的喜欢。 那首辅大人江离的亲自到场,令孙家又是满心激动,觉得这是孙家有史以来举办的最为光彩的宴会,对叶昭的敬仰之情又加厚了几分。 叶昭自然没有去猜测孙家的心思,与司马迢迢吃饱喝足,略有微醺,不免有些手舞足蹈起来。珍珠见状有些不妙,忙去请大都督和江离。 待两人来到亭子里,便看到亭子四周已围起纱帐,看来孙一明很是细心。进入帐内,那叶昭与司马迢迢正在对酒当歌,均是两颊红红,眼睛迷离。 江离摇摇头:“两位主子这是喝了多少酒呀?” 珍珠道:“都是果酒,两位主子已喝完一壶了,闹着还要,奴婢们怕有个闪失,不敢再上,只好请大人们过来。” 江离上前来到叶昭身边,叶昭笑道:“你来了?那么多漂亮姑娘都围着你,你舍得过来了?” 江离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扬眉笑道:“我家昭昭吃醋了,见不得那些女子对我示好?” 叶昭娇媚一笑:“才不会,我看过了,她们的容颜不过如此,比不上我。”指着自己的笑脸自夸。 江离点头:“确实没有我家昭昭美丽。不过即使她赛过西施貂蝉,却也及不上昭昭半分。在我心里,任凭溺水三千,只有昭昭一人。” 那边司马迢迢闻言,笑道:“首辅大人说得如此流畅,是不是经常对女子说这样的话?昭昭,不要相信她的花言巧语。”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慕辰,“还是大都督稳重,不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女孩子。” 江离见司马迢迢挑拨离间,忙道:“郡主主子醉言醉语,昭昭千万不要相信,我的花言巧语只会对你一个人说,旁人一丁点也听不到。”瞪了司马迢迢一眼。 司马迢迢立马叫道:“昭昭,他瞪我!他敢瞪我!” 叶昭马上瞪回江离:“你欺负我可以,但是不能欺负迢迢!” 江离愕然,司马迢迢则挑衅地看了看他。 江离无语地看向慕辰,慕辰则嘴角挑起,道:“看来首辅大人与叶姑娘中间,还隔着这么一座大山。这座山可不好翻越。” 江离陪笑道:“要不大都督考虑一下将这座山移走了?” 慕辰摇头:“太大了,移不动。” 叶昭司马迢迢蓦地听到有山,忙四下张望:“什么山,在哪儿?”却脚底发软,几欲倒下,身边丫头急忙扶住二人。 江离眼底涌出些莫名深意,看着慕辰淡笑道:“大都督就这么看不得我好?” 慕辰:“不然呢?” 江离:“想看我笑话?” 慕辰:“不然呢?” 江离无语。 慕辰挥手叫过两个司马迢迢身边的壮实嬷嬷,让她们将两个身子瘫软的主子背着下去,珍珠白银在旁扶着。孙家人早派人一路清了闲人,所以他们出来倒也没碰到什么人。 慕辰让嬷嬷将二人放进一辆马车,然后上马跟在马车一侧,道:“首辅大人,郡主和叶姑娘我会分别送回去,你还是在这里多待上片刻吧。” 江离心中有些不舍,但也知道今日孙府来人颇多,如果他们二人带着两位姑娘同时离开,怕传来一些不堪的言语对郡主和叶昭的名声有损,便也应允。他看着马车离去便回孙府,到底又应酬一番方才离开。 那边慕辰带着一众锦衣卫护送着马车慢慢前行,一路上慕辰脸色不好看,如影随行看了半天,也不敢说话。 忽然慕辰吩咐两人道:“咱们的首辅大人这些日子也太闲了些,给他找些事做做。你们想办法让江甬知府把那吴秦三人的备案转给他处理。” 如影随行对望一眼,道:“那三起案子,尤其是秦守一案,当场有护卫看到了叶姑娘,虽然提供的画像跟叶姑娘不是十分像,但相似也有七八分,如果首辅大人看到定会猜测到叶姑娘身上。” 慕辰悠悠道:“无妨,就让首辅大人去处理吧,他知道怎么做,也是替江甬知府解决了个难题。” 如影随行答应下来,自去安排。 第63章 奶茶与叉烧包 下午宴会逐渐散去,叶知秋也知晓了叶昭已回府,便带着叶子吟叶子兰上车,临走之际,孙一明又专程的送了盒礼物,说是叶老夫人很是喜欢叶昭,觉得叶昭像自己的亲孙女一样,让把这些东西送给叶昭把玩。 叶知秋被整得无语,只得带着回来。 到了府中,吩咐将东西送到叶昭院子。叶昭回来睡了会儿,酒已醒得差不得,听到有东西送她,忙带着白银喜滋滋地将那些东西拿到了自己的房内,两人庆祝今日又赚了一笔。 谁知到了晚上,叶知秋拿着厚厚一叠地契过来,都是林静姝在京城的铺子庄子的契约,他先把这些给叶昭,其余的东西这两天也会交到她手里,叶昭看着那些地契更是开心,但嘴里却是嘱咐父亲把其余的陪嫁之物也尽早拿过来。叶知秋连连点头,正想对叶昭说些什么,叶昭却佯装瞌睡连打哈欠,推说要睡觉了,叶知秋只得悻悻然作罢。 次日一早,叶昭带着白银到了顾家铺子。 数日未见,这顾家的铺子又比以往热闹许多,还多了七八个少年孩童。一问之下,原来罗家兄妹、阿飞阿霞当日流浪之时,也结识了不少的孩子,现在正值冬季,这些孩子们生活不易,乞讨也是艰难,罗家兄妹阿飞阿霞在街上看到他们不免心酸,便把自己的吃食衣物等分些给他们。顾家兄弟心地也很是善良,便也将他们收拢过来给碗饭吃,白日在铺子里打些零工,在附近街巷卖些货物,晚上就跟着罗家兄妹等打地铺睡下,总算有了个安身的所在。这些孩子也很是珍惜得来的机会,一个个勤快得很,争着给商铺给做些活计,招揽生意。 顾大郎从小照顾着六个弟弟,颠沛流离,知道生活不易,也拿这些孩童当作自己的弟妹来看待。叶昭知道了原因,对顾大郎的宅心仁厚赞不绝口,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叶昭想着自己娘亲留给自己的铺子庄子不少,她又不善于管理,便想到顾氏兄弟,尤其是顾大郎,对市场反应敏捷,极具商业头脑,下面几个兄弟更是兄友弟恭,勤勤恳恳,没有狡诈之人。叶昭觉得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很是省心,便想要顾大郎全盘接手打理她的资产,将来的收益给顾家三成的分红。 她把自己的打算跟顾大郎讲了一下,顾大郎又惊又喜。原来当日他的坚果生意做得极好,心中已有了更大的规划,却因为假银票之事导致破产,幸而得叶昭所救,他们兄弟私下商议过愿意终身给叶昭作雇工,只是没有跟叶昭明说。这些日子顾大郎又看到许多商机,只是苦于手中没有银子周转,不能大展手脚,很是惋惜了些。如今叶昭给他银子铺子,就是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们兄弟正好可以大展抱负,得偿所愿,如何能不欢喜? 没待叶昭说完,顾大郎已连连答允,但说不要分红,就当他们兄弟为叶昭所雇给工钱即可。叶昭坚决不同意,言道如果顾大郎不答允,那么今日就当她没说过。顾大郎红着眼睛答应下来。经过商量,叶昭又将当日假银票垫付的七千两银子也全部算在她的资产总数之内。她先给顾大郎四万银票作为启动资金,又把昨日叶知秋给的十五家京城的铺子庄子契约统统交给顾大郎,顾大郎顿时觉得自己肩上重担压身,但是又充满了信心。 随后顾氏兄弟跟叶昭大致就将来生意的规划先说了一下,目前除了继续经营坚果生意,也要尽快将京城的商铺山庄接手过来,便决定江甬城暂时由顾三郎顾四郎留守,其余兄弟由顾大郎带着即日赶赴京城,接手生意。 叶昭本来还计划卫国公夫人替她打理的十家铺子也一起给顾大郎,但又想着这些还是等以后再说,顾家兄弟猛然接手这么多的生意,也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大家一起吃了午饭,看着那一群孩童,叶昭便对顾大郎道以后这些孩童的支出一律走公账,顾大郎知她一旦决定便不会更改,也就答应下来。 叶昭又道会找个京城的熟人,帮他接手京城生意,顾大郎大喜,还正在想着如何能在京城扎根,有熟人照顾自然便宜一些。 饭后,叶昭告辞,带着白银便去找那个所谓熟人司马迢迢。叶昭知道手里的铺子庄子一直由李红儿家人打理,想要接手,估计没有那么顺利,可是如果由嘉敏郡主出面的话,那么便容易得多了,且顾家兄弟在京城有了嘉敏郡主这个后台,更容易混入京城生意圈,想着自己的法子心中不免得意。 两人到江甬都指挥使司门口,看到一众锦衣卫有些眼生,白银上前便说要见郡主,那锦衣卫只说没有什么郡主。白银又说找如影随行。几个侍卫对着她看了半天,又看看旁边的叶昭,目光中有些惊奇。 早有人将如影随行喊了出来,两人一看是叶昭白银,忙欢天喜地地迎了进去,背后趁叶昭白银不注意,将方才通报的家伙踹了两脚,心里骂道没眼色的东西,这两位哪是爷的菜,那是大都督的好吧? 两人将叶昭白银送至内院,司马迢迢见到叶昭,开心不已,两个人在院子里坐下,珍珠等上了茶水退下,她们两个便又开启叽叽咕咕模式。 叶昭便将要她帮忙顾氏兄弟接管铺子山庄的打算说了,司马迢迢连拍胸脯说包在她身上了,还让找个机会先带顾家兄弟过来见上一见。叶昭连忙应允。 然后司马迢迢便说道锦衣卫在江甬的事情已处理完毕,要回京复命。估计过不了几日他们就要回京,叶昭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也不免难受,一下子觉得手里的糕点不香了。 司马迢迢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先别难受,偷偷告诉你个信,大都督跟我说了,差不多过完年你父亲就会回京任职,到时你们全家都会入京,咱们两个自然又可以在一起了。” 叶昭怔了怔:“大都督说的?他怎么知道?” 司马迢迢咂咂舌,点了下她的额头,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大都督说了,首辅大人为了你也会把你父亲调至京城,我想想也是呀,首辅大人对你的情分我们都看到眼里,他如何舍得与你分开两地?你就等着看好吧。估计年前你父亲便会收到调令。” 叶昭皱眉想了半天,道:“首辅大人从未在我面前提过只言片语。便是孙一明的升职,其实也是与我无关,是当时他们就商量过的,我只不过借了一下力而已。” 司马迢迢笑道:“那么你赶紧地再借着这个力,将你娘亲剩下的嫁妆也一并要回来。” 叶昭点头:“如果能回京城再好不过,只是会不会影响首辅大人,会不会被人参他任人唯亲?” 司马迢迢斜睨她一眼:“什么亲?你现在是他什么亲?” 叶昭脸上一热,便要掐迢迢的脸。 司马迢迢连忙躲过,道:“这么快就替他考虑了呀。是不是马上就要占据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了呢?”作起吃醋状。 叶昭拍拍她的脸颊:“放心,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 司马迢迢哼了一声:“千万记住你说过的话。”停了下复又安慰叶昭道:“首辅大人做事素来机敏严谨,我父王也常常夸他,你只管放心,你父亲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小事一桩。” 叶昭心想如果能回京城倒也是好事,她的资产都在那里,看着也方便一些。 两人坐得久了,屁股有些疼,便站了起来。忽然司马迢迢想起了什么,忙道:“给你看样好东西,昨天回来的路上,大都督给买的。” 带着叶昭来到水池边,只见池边一块石头上,有两只小乌龟一个叠着一个爬着晒太阳,此时阳光正好,那小乌龟的脑袋还伸出少许,小眼睛眨巴眨巴,呆萌之极。 叶昭看得有趣,便随手找了一根小树枝拨弄着玩。 司马迢迢得意道:“好玩吧?” 叶昭点头:“好玩,怎么得的?昨日你没有醉酒吗?我回家就睡着了。” 司马迢迢:“在马车上睡了一小会,听到外面声声吆喝便醒了,趴在车窗看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忽然就看到一个人拿着一串小乌龟售卖,我便想买两只来你我一人一只。” 叶昭哦了一声:“好呀,多少钱买的?” 司马迢迢:“很便宜,两只才五百文。” 叶昭翻了翻白眼:“两个二百伍呀!” 司马迢迢不理会她挖苦,继续道:“本来我想把那一串乌龟都买了下来,大都督说太多了,两只玩玩就好了,不要残害生灵。想想他说得有理,便只要了两只。不过是大都督付的钱。” 叶昭:“哦,那就是大都督送你的乌龟。我不能要,你都留着自己养吧。” 司马迢迢急了:“我都跟大都督说了是你我一人一只,你不要了,以后大都督问起来我还有面子没有?少啰嗦了,快给它们取个名。” 叶昭:“你起就好了,我还能起什么好名呀。” 司马迢迢咬了咬嘴唇道:“我本来想叫它们琥珀翡翠,那珍珠玛瑙好像很生气,一个晚上都背着我翻白眼。” 叶昭:“她们背着你翻白眼,你也知道呀?你有透视眼吗?” 司马迢迢:“从镜子里看到了呀!她们肯定翻了好几次,因为昨晚她们多数时间都是背对着我,连严嬷嬷都训斥她们了呢。” 叶昭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司马迢迢马上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严嬷嬷说她们出了宫胆子都变得大了,不把我这个郡主放在眼里了。” 叶昭有点心虚:“会不会是受到白银的影响了?”那个丫头在她面前可是没大没小的,那白眼也没少翻。 司马迢迢:“不知道呢,反正珍珠她们现在还是没个好脸色呢。” 叶昭点头:“怪道刚才上了茶点就退下了呢,原来是你得罪她们了。” 司马迢迢睁大了眼睛:“小妮子们胆子真是大了呢,估计就是你们白银影响的呢。” 叶昭:“两只小乌龟叫琥珀翡翠确实有点不好,万一让其他侍女知道了肯定会笑话珍珠玛瑙的呀。还是换个名儿吧。” 司马迢迢哦了声:“好吧,就考虑一下那两个小妮子的敏感心理换个名字吧。你说,叫什么好呢?” 叶昭忽然道:“奶茶?叉烧包?怎么样?”她很想吃这些东西了。 司马迢迢蒙了:“奶茶、叉烧包?这是什么东西?” 叶昭:“奶茶就是茶,叉烧包就是包子了,都是喝的吃的。” 司马迢迢笑道:“好吧,一听就知道咱们两个爱吃。” 叶昭:“这两只小东西你打算带着回京城?” 司马迢迢摇头:“大都督说了,现在冬天太冷,跟我们一路向北说不定就把它们给冻死了,说给你留下来照看,正好天气暖和了,你也要北上,一并带回来即可。” 叶昭翻翻白眼:“大都督大都督,什么都是他说他说!他真成你的啥了?” 司马迢迢笑了:“那倒还早着呢,现在还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不喜女色哦。” 叶昭附和:“那倒是,这是最主要的,你赶紧地弄明白了,不然一番情终究是错付了,就得不偿失了呢。” 两人在院子里蹲了好久,听得嚎叫之声,叶昭心头大喜:“我的小黑小贝!” 果然看到两狼崽蹿了过来,围着叶昭打转,叶昭也开心地跟它们搂搂抱抱,亲昵异常。 此时便看到慕辰慢悠悠地出现了。 叶昭连忙打招呼:“大都督好!” 慕辰点头回应。 叶昭笑道:“大都督,小黑小贝什么时候可以还给我呀?” 白银:“是呀大都督,我们院子没有这两只小家伙,不是太安全呢。” 慕辰:“江甬的治安如此差吗?” 叶昭:“那倒不至于,是我想它们了。” 慕辰:“你们这便带回去吧。” 第64章 首辅大人怎么会娶一个庶出的姑娘? 晚上,果然锦衣卫护送着小黑小贝,连带着叶昭白银一起回到叶府,叶家人一看到这两只狼便心里发怵,但也无可奈何。白银将它们放在院内,委实把人吓得够呛,一般人不敢轻易进入小院。 那叶子墨自从得知自己母亲被叶昭打了以后,便要存心教训一下叶昭,只是李红儿再三警告这段时期不得招惹叶昭,叶老夫人也是谨慎防范,他始终找不得机会,这时候两只小狼又来到叶昭院里,他更是无从下手,只好暂时忍下心头恶气。 次日白银便领着顾家兄弟去拜见了一下司马迢迢,回来又告诉叶昭,顾家兄弟决定跟着郡主一起回京城,双方路上也有个照应,叶昭自是点头应允。 司马迢迢临回京城的前一天,又到叶府见了叶昭。因为锦衣卫大都督回京,江甬官员必会出城相送,叶昭明日不便前去送行,这日两人便要话别。 司马迢迢将奶茶和叉烧包带了过来,两个人说了快一整天的话。走的时候又说叶昭身边贴身侍候的人太少,将珍珠和严嬷嬷暂时留了下来,等开春回京时再给她。叶昭推辞不掉,只得先带在了身边,又让白银准备了不少江甬府城好吃好玩的东西,给她装了满满一车,让她在路上解闷。直到傍晚,两人才依依不舍、眼泪汪汪分开。 翌日起床,严嬷嬷早早就起来吩咐院里的小丫头老婆子打扫清洗,收拾屋子。叶昭对此很是满意,严嬷嬷懂得如何调教这些人。这些丫头婆子都是后来叶老夫人亲自挑选送过来给叶昭使唤的,叶昭不知底细,也不敢放心使用,这下严嬷嬷有事情做了,可以给这些人好好立立规矩,顺便看看到底是否可以重用。如果不行,直接找个借口给送回去。叶昭的小院宁缺毋滥。 珍珠进来给叶昭梳妆,白银也跟着看她怎么妆扮,叶昭被二人捯饬得焕然一新,越发显得桃腮朱唇,妩媚动人。叶昭自己也颇满意,以前没有什么心情来装饰自己,现在局面大致已在她控制之中,她好整以暇,准备以新的姿容心态来迎接下来的风风雨雨。 洗漱完毕,叶昭便带着白银去给叶老夫人请安。珍珠还没在叶家过了明路,暂时不想让她过多露面,等以后跟叶知秋回明了再说。 快要进老太太院子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叶子青带着丫头婆子也走了过来。 叶子青老远便冲着叶昭摇手,叶昭只好停了下来。此时白银上前,道:“大小姐身边那个穿粉色衣衫的丫头就是小桃,大小姐成亲后几个月便成了大姑爷的通房丫头。” 叶昭便多看了那小桃几眼,眉目确实有几分艳丽,不过跟叶子青相比还是差了不少。不能不承认,叶家的几个女孩子生得确实极为出挑,这个叶子青在叶昭未回来之前,美名就在江甬府城传扬,不然孙一明也不会不听孙家老人的劝告一门心思地娶了她。 那小桃碰到叶昭的目光,忙回报以笑容。叶昭却没有理会,冲着叶子青点头:“大姐姐今日有空回家来了。” 叶子青笑着点头,上前拉住叶昭的手:“二妹妹,今日的妆扮真是美丽,令人移不开眼睛了。” 叶昭道:“大姐姐这话说得妹妹汗颜,谁不知道你是叶家的玫瑰花,又香又大,艳丽无比。”轻轻抽开了自己的手,她受不了这虚伪的热情。 叶子青也感觉到了,但是假装不知,与叶昭紧挨着一起进了叶老夫人的屋子。 此时屋内已坐满了人,各位叶家主子都齐集在此。原来叶子青今日回来,叶家昨日就收到消息,故一早便都到老太太厅中等着。待看到叶子青与叶昭一起进来时,众人眼前一亮,觉得这二人简直是绝色双姝,夺人眼目。 叶老夫人心里十分满意,又涌出些得意感,这就是叶家的姑娘,美丽过人。又看叶子吟叶子兰虽然比不上两位姐姐,却也是一顶一的美人。 叶子吟看到叶昭今日的妆扮又是几分妒嫉,感觉她的首饰衣服都比自己的好。叶子兰掩饰得很好,娇憨地看着两个姐姐。 二人给叶老夫人见了礼,叶昭直接坐下,叶子青却是又见过了李红儿方才落座。 李红儿心底对叶昭充满了恶毒,那些京城的店铺庄子,她父兄已打理了多年,却被迫要交还给叶昭,她已给父兄去信,不要那么轻易的就交出去,总要给叶昭使些绊子,至于这些年的账目也让人赶紧地篡改一番,能拿到自己手里的紧着做些手脚。最可气的是叶知秋还要她把以前贪墨林静姝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有一部分她给了叶子青陪嫁,本想剩下的东西将来要分给叶子吟叶子墨,没想到叶昭会来讨要,令她措手不及,没奈何她只得把能找到的先找出来,实在没有的只好折算了银钱,那给叶子青的陪嫁,也偷偷地告知她,让先拿回来,私下会给些银两作为补偿。如此这番操作下来,李红儿的私库已经去了半,心下如何不怨恨叶昭。 同样的叶老夫人也是如此,当年林静姝留下的嫁妆除了店铺庄子,余下资财婆媳两人几乎平分,叶知秋让两人全部拿出应急。叶老夫人心中不舍,但还是以儿子为大,便拿出来交给叶知秋,心里却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哄着叶昭给她。她却不知叶昭已不是那个任她拿捏的小姑娘了。 此时叶老夫人满面笑容地道:“你两姐妹今日倒是巧得碰到一起。姐妹们正该如此亲厚,以后也相互有个照应。” 芳姨娘也忙笑道:“老太太这句说得正是呢,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叶家姊妹们多,以后各自嫁人了有个帮衬,老爷夫人也放心呢。” 叶老夫人笑道:“这说起嫁人,子青可有好的人选给三个妹妹相看相看?如今你也是二品官的夫人了,可以接触更多更好的年轻子弟,千万将妹妹们的亲事放在心里些。” 叶子青笑道:“祖母只管放心,几位妹妹的亲事不用愁。孙家老太太自从见过二妹妹以后,就几次感叹着家里没有适龄的男子,不然就把二妹妹娶了回去呢。”心里却又将那孙老太太骂了个半死。 叶子吟忽然看着叶昭道:“这些日子怎么没看到大都督过来府里呢?” 李红儿知晓她的心意,虽然她也曾梦想着自己的女儿能嫁给大都督那样的高官,但几次照面下来,那大都督根本没有把叶子吟放在心里,甚至这个正眼都不曾看过,所以她便明白大都督非她们所能高攀的,私下也劝叶子吟不要痴心妄想,但奈何叶子吟就是痴迷上了慕辰,几翻闹着非他不嫁。今日见她又是当众提及,心下恼怒,忍不住瞪了她几眼。 叶昭哪里不明白叶子吟的心意,便笑道:“今日大都督已离开江甬返京了,三妹妹难道不知道吗?” 叶子吟闻言愣了:“他走了么?” 叶昭接过白银递过来的茶杯,轻轻吹了下:“对。想来父亲今天一大早便跟着出城相送了吧?” 叶子吟忙看向李红儿,李红儿冷冷道:“你父亲没有歇在我院中。” 那边芳姨娘忙道:“老爷今儿一大早便出去了,仿佛是说要送什么贵人回京。我也没有打听这些事。” 叶子吟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眼睛有些湿润,气恼地垂下头不语。李红儿心下稍安,想着这下终于可以安生了。 那边叶老夫人急切地问道:“首辅大人也走了吗?” 叶昭这才想起这几日忙着司马迢迢离开之事,竟没有想起好几日没看到江离了。听叶老夫人相问,便摇头道:“没听说首辅大人离开。” 叶老夫人心下稍安,自是担心儿子的前程未定。 那边叶子兰轻轻地笑了,道:“首辅大人离开前,肯定会来跟二姐姐说一声。对吧二姐姐?” 叶昭看着那讨好的微笑,也报之假笑:“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父亲肯定会知道,那么四妹妹定会比我们先知道。” 她言外之意叶知秋常宿于芳姨娘处,各种信息叶子兰会早于他人知道。叶子兰自然明白其中之意,只是巧笑着装作没听到后来的话,低头整理自己的裙子。 叶子吟心里明白她的心思,忍不住冷笑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记挂着人家首辅大人,首辅大人怎么会娶一个庶出的姑娘?” 叶子兰登时脸色一白,瘪瘪嘴,似要掉下泪珠来。 芳姨娘心疼女儿,但也不敢怼叶子吟,只好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借以安慰,脸上却涌现不愉之色。李红儿见状瞪了叶子吟一眼,怪她口无遮拦。 叶老夫人也不高兴地道:“子吟是姐姐,怎么说这话来伤你妹妹?不管庶出正出,皆是你父亲的女儿。在我们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以后不准再这般快言直语地伤人!”又对李红儿道:“你时常也要教着她些,马上要谈亲事了,这般鲁莽如何是好?” 李红儿心中不快,但也知是她女儿之过,又想着芳姨娘素来对她尊重,不想因为小儿女口角便让她对自己生了嫌隙,也应道:“老太太说的是,子吟这性子也太直率了些,回头好好管教下,会让她改过来。” 叶老夫人点点头,对叶子青道:“你今日过来家里,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叶子青笑道:“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祖母母亲,过来看一看你们身体可好。天气寒冷,你们要注意保暖,仔细受了风寒。” 原来叶子青因为李红儿要她退还部分嫁妆之事心下总是不快,后来李红儿答应会折算些银钱,她才勉强答允,今日便是送还些东西,顺便看看母亲再给她多少银钱。孙家人口众多,每月的月例有定数,不够她花,且孙一明刚刚升迁,所需花销虽然大多从府内公账里出,但时不时地也要她拿些出来,她嫁到孙府唯一可以拿出手的就是嫁妆丰厚,平时吃穿用度唯恐落人后面,每月花销自是不少,那些月例根本不够她用的,所以每每动用私产,那些嫁妆日渐减少,她希望母亲能给她贴补些才好。 一时众人又扯了一阵闲话,便都告辞出来。 李红儿母女自是回房商议那些嫁妆之事,芳姨娘带着叶子青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65章 分明是迢迢自己想摆脱这个叨叨嬷嬷 叶昭白银慢慢地走着,看路边的花草树木,已是寒冬,植物枯黄了不少。 叶昭道:“方才我看到你跟那个小桃出去了会儿,你跟她以前可是相熟?” 白银四下看了看,笑道:“真个是蹊跷了。我前几年入府的时候,大小姐还没嫁人,那个小桃是大小姐的贴身大丫头,眼睛都长在额头上了,我倒认识她这个副小姐,可她哪里会认识我这个三四等的小丫头。方才她使眼色让我出去,你待怎地?” 叶昭:“有屁快放,你小姐懒得费脑子猜。” 白银哼道:“你还屁呀屁的,小心严嬷嬷听到啰嗦。”昨晚已经叨叨得叶昭头大了。 叶昭闻言也真是觉得不敢再这么放肆说话了,忽然感觉司马迢迢留下严嬷嬷并不全是她的好心,觉得她身边无贴身之人,分明是迢迢自己想摆脱这个叨叨嬷嬷,却是哄着给她了! 一时牙有些痒痒的。 白银见状有些得意,便继续道:“小桃叫了我过去,对我是极尽讨好,说大姑爷问她跟我的关系是否很近?她居然说跟我很熟!哼,天知道她以前可曾认识我是谁?” 白银撇撇嘴,继续道:“然后大姑爷便说府里老太太很是喜欢小姐,让她从我这里多打听些小姐的喜好,给他们老太太讲一讲。还让她以后跟我经常保持联系呢。” 叶昭知道那小桃肯定不会说得这般直白,跟着叶子青那么久,套话的水平定是不低。白银这小妮子虽也机灵,还少些经验,便道:“这种人都是人精,你少跟她们来往一些,怕你一时不慎着了她们的道。” 白银点头,又偷偷道:“小桃应该是跟大小姐面和心不和的,她言语中透露出来大小姐背地里对她很是不好,但人前又是极尽温柔,说大小姐并不是表面那么的善解人意,不然大姑爷也不会背着大小姐让她来找我了。” 叶昭闻言想了想,道:“你私下有机会了多了解一下我这个大姐,我这个大姐不是面上看着的那般简单。” 白银点头,这时有个看门的小厮跑过来说有个侍卫模样的人在门口找她。叶昭白银均是一怔,锦衣卫的人都走了,会是什么人来找白银? 白银便跑了过去,只一会儿功夫便回来,告诉叶昭那个侍卫是首辅大人的随从秋林,首辅大人约她明天中午去鼎盛酒楼吃饭。 叶昭想起方才还猜测江离是不是有什么事顾不上看她,现在听了秋林的话便安下心来。 原来江离被江甬知府求上门来,请他帮着处理四五起积压许久的案子,江离这几天一直忙于此事,别的案子江离倒是处理得很快,但那三起挖心案却令他紧张起来,尤其是当他看到嫌疑人的画像时,心头更是吃惊,他一下子便认出了是叶昭,随即也联想起当初在水帘洞溪水边叶昭宰杀野猪时,随手取出野猪心脏的片断,他几乎可以断定秦守吴世风吴夏是死于叶昭之手。 江离细心查看了卷宗里的各种记载,除了画像,没再查出与叶昭有关的东西,他略放下心来,几经思虑,找了个由头先将此案压下,打算慢慢地寻个时机将此案了结。当然这是后话,已是他离开江甬以后的事。 待锦衣卫护送司马迢迢离开江甬府城后,江离方才从案卷里抽出身来,让秋林给白银送信,约叶昭次日中午在江甬府城最大的酒楼里吃饭。 晚上,叶府前厅 。 叶昭被丁婆子请到厅中,看到叶老夫人和叶知秋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茶。叶昭便知道他们又要对自己进行一番感情教育,这招已用了几次,都被叶昭装糊涂躲了过去,今日看来是躲不掉了。 叶昭当即给他们行礼,叶老夫人让她在旁边坐下,丫头上了茶,叶知秋让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不待叶知秋叶老夫人开口,叶昭便道:“祖母父亲,下午首辅大人托人捎个信儿给昭儿,让昭儿明日正午去鼎盛酒楼吃饭。昭儿觉得孤男寡女的不是太方便,想推辞了......” “去!”叶知秋和叶老夫人异口同声地道,丝毫没注意到叶昭后面的话。 待叶知秋叶老夫人醒悟过来,两人脸上有些许不自然。 叶老夫人道:“青天白日的,在那人来人往的酒楼里面,没什么大不了,况且首辅大人是正人君子,不会做些小人之举。” 叶知秋亦点头:“对,首辅大人岂是宵小之辈,昭儿过虑了。年轻女孩子适当出去交往也是使得。”忽然想起如果首辅大人都看上叶昭就好了,他若成了首辅的老泰山,升职岂不是小事? 心思微动,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昭儿,那首辅大人可是对你、对你有些不一样的心思?” 叶老夫人也睁大了眼睛,不错眼珠地看着叶昭。 叶昭心下好笑,故作懵懂道:“怎么会呀,昭儿粗笨不堪,首辅大人怎么会看上我这乡下丫头?不过是念着昭儿对他的救命之恩,有些照拂而已。” 叶知秋与叶老夫人眼光黯淡下去。 叶知秋轻咳一下,道:“昭儿,你......” 叶昭忽地想起什么,打断他的话道:“父亲,我母亲的陪嫁现在只得了些铺子庄子,但是那些金银首饰之物并没有看到。” 叶知秋叹了口气,忍下心中一时之气,道:“你母亲当日嫁过来时带有五万之金,这些大多在你母亲活着之时都花销完了。主要也是用于为父的仕途上面,不过我跟你祖母已商量过了,这些银钱怎么也要凑出来给昭儿留着出嫁用,所以我们变卖些东西,把这五万之数都给昭儿挤了出来。”说着拿出五万银票来递给叶昭。 叶昭接了过来。叶老夫人眼睛盯着那些银票,那都是她和李红儿给凑出来的,真如割她的肉一般。但为了儿子的前途,暂时先给叶昭这丫头吧,等以后再跟她算账。 叶知秋又道:“你母亲当日嫁过来时带的陪嫁物什,有一些因时间太久,已不见踪迹,想来是我们从京城搬至江甬路途中丢失也有可能。这些不见的物什祖母和为父也折成现银给你,不会让昭儿有什么损失。” 叶老夫人也点头道:“是的,昭儿没有了亲娘,我们不会让你再没了你娘的嫁妆,会给你准备齐全。” 叶昭当即起身给二人行了个礼,道:“祖母父亲对昭儿真是疼爱之极,昭儿感激不尽。” 叶知秋趁机便道:“那么昭儿,你......” “父亲,”叶昭又一次打断了叶知秋的话。 叶知秋心头恼怒,此女可恶!心下便想如果此次升不了官,叶昭也休想从他手里拿到一分嫁妆。 叶老夫人的脸色也沉下几分。 叶昭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笑着道:“祖母父亲可有想过回咱们在京城的宅子里去?” 叶知秋叶老夫人心头一震,彼此对望一眼,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半晌眼眸中方涌出惊喜。 叶老夫人:“昭儿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回京城去了?” 叶知秋:“昭儿,你可是说、为父可以回京作官?” 叶昭微笑道:“前几日首辅大人曾问过我是否愿意回京城,自然是咱们整个叶家一起回去。” 叶知秋叶老夫人登时大喜:“昭儿回答愿意了?” 叶昭:“我说要跟祖母父亲商量一下,怕你们已习惯江甬,不愿意动地方了。” 叶知秋忙道:“愿意,我们愿意回京。” 叶老夫人也道:“昭儿,你应该马上答允首辅大人。” 叶知秋:“是的是的。”心里想如果那个时候叶昭答应下来,估计他的调令也有消息了,心中很是惋惜。忙对叶昭道:“昭儿,明日你去见首辅大人,就明白告诉他咱们全家很想回京去。” 叶老夫人也点头道:“是的,咱们在京城的老宅子也一直留着,就是想等着有朝一日能再回去。” 两人相对不住点头。 叶昭心头讥笑,脸上却叹道:“还以为祖母父亲不想回京城,如果早知你们的想法,我那日便对首辅大人讲了。” 叶知秋心里深以为然,嘴里却道:“还来得及来得及,昭儿明天便跟首辅大人讲一下就好了。” 叶昭点头,喝了一口茶,悠悠道:“父亲,可否现在让人将我母亲的陪嫁之物都送到我的院子去?” 叶知秋叶老夫人连声叫人来,把那些物什送到叶昭小院,又掏出一万银票,道:“这些银钱是赔付那些丢失的东西。” 叶昭接了过来收入怀中,起身道:“那么昭儿先去小院接收我母亲的物什了。”转身离去。 叶知秋与叶老夫人又兴奋地说了半天,计划着重回京城以后的生活。 叶昭那里,府中小厮送来许多东西,古玩把件,首饰衣衫,屏风摆件等等,满满占据一间房。叶昭让白银与严嬷嬷一一造册登记好了,又在那间房里徘徊许久,回忆与母亲的过往,直到深夜,方才回去就寝。 第66章 昭昭也想如此拒绝我吗? 次日一早,叶老太太便让丁婆子过来看着叶昭梳洗妆扮,叶知秋今日请假,特意在家等着叶昭去见江离回来。叶昭被他们盯着十分不耐,干脆提早去赴约,叶老太太和叶知秋竟是送她到了府门外。 叶昭也是无语,又看到跟着的珍珠和严嬷嬷,正好趁此机会将这两人给叶老夫人和叶知秋做了一下介绍。珍珠和严嬷嬷也过来给二人见礼。叶老夫人和叶知秋知道是东宫郡主近侍,自是不敢托大,忙命人扶起来。叶昭便带着几个人一起上了马车离去。 当叶昭晃晃悠悠地到了酒楼的时候,时辰尚早,可是江离已在包间里面等着她。 看到她第一眼,江离便是满眼惊艳,道:“昭昭从未这样精心妆扮过,我一时都不敢相认了。” 叶昭莞尔一笑:“你可喜欢?” 江离马上点头:“很是喜欢。”嘴角勾起,“女为悦己者容,昭昭为我妆容,我更是欢喜。” 微笑着上前替她解开斗篷,房间里炭火烧得很足,十分温暖。叶昭坐下,江离又给她倒了杯热茶。 待看到珍珠时,江离愣了下:“郡主昨日不是已经返京了么?怎么珍珠还在这里?”那个严嬷嬷处有点眼熟,好似也是郡主的人。 叶昭便笑道:“郡主说我贴身只有白银一人,怕有事忙不过来,便让珍珠暂时帮我一下。还有那严嬷嬷,也一并留了下来。” 江离闻言笑了:“还是郡主想得周到。”又微有歉疚道:“昭昭,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你身边的人是少了些。” 叶昭:“你看我是那么弱不禁风之人吗?何须那么多的人跟在身边?弄得自己不自在,其实有白银一个就行了。” 江离:“在山庄里我记得你还有一个丫头叫黄金的,怎么不见?” 叶昭:“那丫头我养在外面,出府做些什么也方便一些。” 一时菜肴上来,周边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江离叶昭慢慢吃着说着话。江离还特地点了花胶鸡,给叶昭盛了一碗。 “掌柜说这个东西特别养颜,昭昭多喝一些。”江离道。 叶昭扬起小脸:“你觉得我这个年纪现在养颜,是不是过早了些?不是说要过了二十以后再保养吗?” 江离皱眉道:“上次在山庄慕辰那厮说这里的花胶鸡养颜美容,女人都喜欢吃,所以才请昭昭过来吃。现在看来也不尽然,起码你就不喜欢。以后那厮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叶昭咧开了嘴:“他说得自然没错,再过几年我肯定需要多吃这些东西来保养了,不然皮肤变差了,你们男人就不喜欢了。” 江离道:“我们昭昭便是满头白发了,在我心里依然是最美的。” 叶昭心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和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女,换了我也会选美少女,何况男人更是外貌协会的会员。如此想着鄙夷地看了江离一眼。 江离笑道:“这眼神充满嫌弃,想来是昭昭不相信的我心。” 叶昭:“不然呢?” 江离叹道:“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的心呢?”他盯着叶昭看了半天,道:“昭昭,跟着我回京城吧,这样你就可以时刻看到我待你的一片心意。” 叶昭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如何跟你回京城?” 江离道:“这些日子我思量再三,今日也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把你父亲调入京城为官,你们全家都跟着一起回京,这样我们就可以不用分开两地。你觉得这样可否?” 果然就是大都督猜测的那样。叶昭眯着眼打量了江离一番,慢吞吞地道:“你以前对我作过调查,想来也知道叶家的情况?” 江离点头。 叶昭:“那么你也一定知道我母亲跟我父亲和离并出家为尼之事?” 江离又点头,并道:“人生在世,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走的路,你母亲出家,一定有她的理由。” 叶昭嘴角现出几丝讥笑,道:“你们调查的结果都以为我母亲是为了叶家和我,才选择出家来达到和离的目的,其实,我母亲是为了摆脱我的父亲才出的家。” 江离对叶昭一家的调查,跟锦衣卫初次调查的结果一样,只是知道表面的情况,底子里的东西一概不知。现在听叶昭提及,江离便凝视细听。 叶昭继续讲了下去:“你知道水蛭吧?水蛭是水中可怕的‘吸血鬼’,以人类或动物的血液为食,一旦被它叮上,便会牢牢地吸附在你身上,慢慢吸取你身上的血液,直至死亡。我父亲便是那水蛭,吸附在我母亲的身上。我母亲为了摆脱这水蛭,才选择了出家,虽然那个时候我母亲身上的血已经被吸得差不多了。” 林静姝当年出家对外宣扬是不想连累叶知秋,其实真正知道隐情的人寥寥无几。江离听叶昭如此评价其父,想来她及她的母亲林静姝对叶知秋定是十分反感,这其中必是因为叶知秋做下令她们反感之事。想来叶知秋借助林家高升,却在林家落难时放弃了林家。林静姝被叶知秋伤透了心,以至于不顾一切也要离开叶家。叶离如是猜测。 他给叶昭又添了些茶水,静静地听她说话。 “而现在因为我对你的救命之恩,我那个父亲又开始打算把我当成一只水蛭,想通过我来达成他再次飞黄腾达的心愿。”叶昭道。 江离听完想了想,道:“前些日子江甬府城曾传出卫国公府要娶叶家姑娘的传闻,想必这个叶家姑娘便是昭昭吧?你不愿意做那只水蛭,所以想办法拒绝了卫国公府的亲事。” 叶昭笑道:“你猜得不错,当年我母亲为了不连累卫国公夫人,曾与国公夫人绝交,为的就是杜绝我父亲攀交卫国公府之心。我与卫国公的娃娃亲只是双方母亲的戏言,却被我父亲拿来大作文章,他欺我年小,想逼迫国公府认下亲事。” 江离笑道:“没想到被慧宁郡主给悄悄收拾了。叶知秋也太小看卫国公府的人。这慧宁郡主生长在皇家宗室中,对付他这种小把戏易如反掌。至于外面传言的郭望舒嫌弃叶家姑娘长得丑的借口,我根本不信,唯一的解释,便是你不想嫁到郭家去。” 叶昭微笑点头。 “那么,昭昭也想如此拒绝我吗?”江离微微一笑。 叶昭:“给我个不拒绝的理由。” 江离桃花般的眼眸溢满光彩,道:“其一我不是郭望舒,不会轻易放弃你;其二我知自己有手段可以控制叶知秋,而他把控不了我。” 叶昭:“你如何把控他呢?” 江离:“我虽为首辅,但也不是任人为亲,以叶知秋的能力,我将之调入京城,不过平调亦或只升一级,给一个闲职了事,我不信他有多大的本事可以翻云覆雨。” 叶昭:“如果他要借你的势呢?” 江离:“昭昭都已经跟我如此明说了,我还会给他什么势借呢?” 叶昭笑了,江离果真是个通透之人。 江离给她挟了一筷子菜,道:“昭昭,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吗?” 叶昭点头。 两个在包间里面慢慢吃喝说话,一时饭毕,叶昭带着江离到五华街顾家铺子那里,与顾三郎顾四郎见了面,简单跟江离说了一下顾氏兄弟现在替她打理嫁妆。江离笑而不语。又看到黄金,叶昭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可来这里找黄金,她自会去叶府传递信息。 看看时间将晚,叶昭便要与他分开,江离想送她回叶府,江昭坚决不让,江离想起叶知秋的借势,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叶昭心里明白叶知秋肯定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待她的马车刚到府门口,便有小厮殷勤上来问候,说老夫人老爷都在前厅等着她。 叶昭进入前厅,叶老夫人和叶知秋坐在上座,李红儿则一旁相陪。叶昭作势给叶知秋叶老夫人行礼,二人连声叫住,让她坐下,吩咐人送上茶来,又屏退下人。 叶知秋看着叶昭,小心翼翼地道:“昭儿,事情可还顺利?” 叶昭喝了一口茶水,微笑道:“父亲可放心了,首辅大人说可以考虑将父亲调入京城。” 叶知秋大喜,一下子站了起来,连连搓手道:“太好了太好了,在这里忍了七八年,终于可以回京城了!” 叶老夫人也是高兴地面如菊花,道:“我儿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李红儿心中也是一喜,她娘家人多在京城,自然也想回去。 叶知秋忽然又道:“首辅大人可曾讲,能给与我什么官职?” 叶昭故作茫然道:“这个女儿不曾问过,女儿也不懂得朝堂上的事情。” 叶老夫人道:“昭儿,你应该顺便问问看,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忘记了。”眉头有些皱了起来。 叶昭苦恼道:“女儿忘记了如何是好?” 叶知秋忙安慰道:“昭儿不用放在心上,只要能调入京城,便是平调也比地方上官职强太多。为父以后自会慢慢图之。” 叶昭笑道:“父亲自是很有能力,昭儿相信父亲必能达成所愿。” 叶知秋心中却是想着如此与首辅大人牵了线,到了京城自然会顺风顺水。他复又对叶昭笑道:“首辅大人对我这等知遇知恩,我当竭力相报。昭儿看看找一日请首辅大人过来家里,我们好好招待他一番。可好?” 那边李红儿轻轻哼了一声,道:“首辅大人也只说是考虑,还没有确定下来,老爷便这般盛情相邀了。” 叶知秋闻言有些扫兴,面露不悦。叶老夫人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两人心里却又开始担心起这件事是否有变数,又时不时地看向叶昭。 叶昭心里好笑,想来算计之人患得患失的心理便是这样。她眼睛扫过李红儿,淡淡道:“叶夫人言之也有理,叶夫人如果有好的办法来替父亲谋划,也是使得的。” 叶老夫人知道叶昭心里不痛快,忙道:“她能有什么好办法,昭儿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叶知秋也道:“昭儿再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件事早日确定下来。” 叶昭却是摇摇头:“女儿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一时又推脱累了,便回房休息去了,厅内留下叶老夫人叶知秋李红儿。 叶老夫人便对李红儿道:“就说不让你留下来,你偏偏想要在此听个信,听也就算了,还出言质疑,这下令叶昭心里不舒服,便不管了。你多的什么嘴?” 叶知秋烦躁地冲她们们摆了下衣袖,先回芳姨娘房中休息去了。叶老夫人也跟着回房,不再理会李红儿。 李红儿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升,只觉胸口一阵疼痛,忙让人请了大夫过来,直闹到很晚才罢。 第67章 这主子心真大 次日叶子青听得母亲身体不适,便带着丫环回娘家来探望。 进得母亲房中,看到李红儿躺在床上,叶子吟坐在床边撅着嘴。 叶子青摇摇头上前道:“子吟,母亲有病,你有什么事且等母亲病好了再说不好吗?不要再惹母亲生气了。” 叶子吟见叶子青话里透着责备,便很有些委屈,道:“大姐姐,母亲总是说我这个说我那个,我只不过听闻我们可以回京城,便问了几句关于大都督的事,她就又开始对我说教,啰啰嗦嗦地真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叶子青闻言有些诧异,李红儿便将昨日叶昭回来说起叶知秋有可能调回京城的事讲了一遍,叶子青闻言心中计较了半日,道:“我听你那大女婿说过这个首辅大人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既然跟叶昭说会考虑父亲回京之事,那么此事十之八九可成。母亲怎么又生起病来了?” 李红儿本也没什么大病,只是一时气血不畅,大夫也说生气所致,便道:“就是日常一些老毛病,也没什么大不了。”又看着叶子青,道:“如果我们都去了京城,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个娘家人,可是如何是好?” 叶子青笑道:“母亲不用担心,也许你那大女婿过不了几年也升迁到京城也未可知呢。你没见他们孙家这些日子对叶昭极尽巴结,那架式恨不得把叶昭给供奉起来。这么的屈意迎合,怕是那叶昭真的会帮忙呢。” 李红儿笑道:“如果叶昭真能帮了大女婿,倒也是件好事,就把她供奉起来也使得。”牙齿却是咬得咯吱作响。 叶子青看出她的愤怒,又见叶子吟坐着实在无趣,她知道这个草包妹妹心中没有什么城府,找了个借口将她打发了出去,又令丫头守好门,一时屋内只剩母女两人。 李红儿便诉苦道:“青儿,你说你母亲的命怎么这么苦呀?我为着这叶家辛苦操劳了这几年,到头来却还要看那小贱人的脸色!自那贱人回来,我不知道为她受了多少的气。先是国卫府的亲事,你祖母父亲将她捧得高高的,后来亲事作罢了,想着小贱人以后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谁知道她又成了首辅大人的救命恩人,你祖母父亲更是将她捧了天,现在对那个死丫头言听计从,这叶府,如今已没有我和你弟弟妹妹的存身之地了。这贱人,还害得我丢了那么多的店铺庄子和银钱。想想就生气。如果这样下去,我们将来即使到了京城,也要天天看着贱人的脸,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 叶子青感同身受,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在孙家也有此等感觉。那个死老太太和我那婆母,提起叶昭就开口闭口赞不绝口,那几个妯娌更是明里暗里的拿叶昭与我比较,心里还不是想使劲地踩踏我?她们时时刻刻地提醒我,你那大女婿能升官是叶昭的功劳,我也不过是占了她的光才成了二品官的夫人,她们恨不得嫁到孙家的不是我,而是叶昭那个小贱人!” 叶子青慢慢说着,面部肌肉有些扭曲,那原本姣好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狰狞。 李红儿察觉到她心里的怒火,便拍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你竟也跟着那死丫头受委屈了。且等着,总有一天,我让那小贱人好看。” 叶子青道:“母亲可有什么打算?” 李红儿皱眉道:“这小贱人的命是不能取了,你祖母和父亲现在要用她,自然护她护得很紧。上次使计想把她丢到山里,你祖母居然说要休了我。为着你父亲的仕途,恐怕也不能立时要了她的命。” 叶子青道:“她的命我们要不得,那么别的呢?” 李红儿眼睛一亮:“比如说?” 叶子青冷冷道:“她的清白,她的身子总是可以要的吧?一个女人的清白怕是比性命更加重要吧?” 李红儿与她对视一眼,点头道:“青儿说得是。” 两个人在屋子里面商议了好长时间,叶子青方才出来,带着人去后院给叶老夫人请安。 这边叶昭正在院子里跟小黑小贝玩耍,忽听得外面有人拍打院门,小丫头开门便看到叶子青的丫头小桃匆匆进门,她胆怯地看看看两只狼,不敢再往前,不过先冲叶昭遥遥行了个礼。 叶昭示意白银带她过来。 却听小桃对白银扬声说道:“白银妹妹,我方才不小心弄脏了裙子,正好在这附近,想着妹妹的身量与我差不多,便过来借条裙子先换换,不然去老夫人那里请安,怕被老夫人误会对她老人家不敬。” 白银看看她裙子一角确实有些泥土污渍,但也不甚明显,正待说话,只见小桃冲她眨了下眼,知她有话要私下讲。于是笑道:“小桃姐姐不嫌弃我的裙子粗糙,便跟我来吧。” 转身又给叶昭递了个眼色,带着小桃回屋子里更衣。 不过一会儿功夫,小桃穿着白银的裙子出来,手里拿着自己的裙子,边走边道:“白银妹妹,回头我把你裙子洗干净了着人送过来。谢谢妹妹了。” 又冲着叶昭行了个礼,急急地出了院子。 叶昭又跟小黑小贝玩了会儿,回了房间,白银端过水来,她洗了手,然后又接过珍珠递过来的茶,笑着道:“白银,那小桃跟你说了什么?” 白银脸色有点不太好看,道:“刚刚小桃说,大小姐跟叶夫人在房间嘀咕了许久,她送茶水也被叶夫人的大丫头挡在了门外,依稀听到里面在说要毁了谁的清白什么的,她又仿佛听到小姐的名字,担心有不测之事发生,故此过来提醒一下,让小姐警醒些。”她刚听了小桃的话,心里又生气又担心。 哪知叶昭闻言心头一振,哈哈,它来了它来了,它终于来了!自从穿到这个时代她便想着会有这么一出戏,一直没有看到,现在终于要上演了吗? 白银珍珠看她神情兴奋,两人互相对望一眼,这二小姐是什么个意思?不是应该担心或恼怒的吗?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白银:“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珍珠:“小姐,你是不是太生气了,所以才这看起来象在笑?怒极反笑吧?” 叶昭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过反常,忙咳嗽一声,解释道:“小姐我是觉得太可笑了,以前话本子里看到过这样的故事,没想到我自己也能遇到。” 白银:“话本子里还有这样的故事?”她表示很怀疑。 叶昭:“有呀!什么某个小姐嫉恨另一个小姐,便设计让那个小姐没了清白,最后只得嫁了毁她清白的人,或者干脆自杀了。” 白银对叶昭这种睁眼胡编的反应自然熟悉,便哼道:“这不可能是你在放羊的时候看的吧?” “怎么可能?不过我是在被窝里看的。”叶昭嘿嘿然道:“这种老套故事,不外乎在一个什么诗会茶会之类的宴会上,一个小姐被人设计弄湿衣衫,然后要去更衣,继而在内室身中迷药,这时恰好有个登徒子进来,也中了迷药,两人正以鱼水欢好之时,一大群人正好过来逮了个正着,这小姐当众被人捉奸,最后的结果或者嫁给登徒子,或是羞愤自杀。” 白银表示很不相信:“这种话本子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珍珠忙笑道:“那么小姐,你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叶昭伸了伸懒腰:“兵来将挡,水来土囤,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只是不知道我那大姐姐会给我找个什么样的登徒子,俊不俊美?” 珍珠白银愕然,这主子心真大,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人是不是好看?真是色迷心窍了。 第68章 我是你们二小姐的相好 两日后,叶知秋接到了调他回京城吏部的消息,具体的职位等到任再行定论。消息传来,叶知秋大喜过望,这史部是六部之首,权力最大,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进去谋一官半职而不得。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是几品官阶,但此时他感觉自己即将飞黄腾达。 于是他便借着此次机会,邀请江甬平时相熟的官员过来家里一聚,那些官员得知他即调任吏部,心中自是羡慕不已,不管平时交情如何,纷纷表示届时一定到场祝贺。江离那里自然是专程上门送了请帖。叶知秋又央求孙一明到时过来照看一二,至于内眷,则让叶子青过来府中照料,李红儿从旁协助即可。此时他也感觉到李红儿在重大场合上,实在不是他的贤内助。 这日叶府张灯结彩很是热闹,叶子青提早一日便先住到娘家,帮着李红儿把所有细节都捋了一遍,以防酒宴上出现纰漏。一时叶知秋孙一明在外、李红儿叶子青在内,整个叶府的宴会也进行的有些条理。 孙一明知道叶知秋调任吏部,以后更利于他的升迁,故而此次尽心尽力地替岳家操持。孙老夫人和孙夫人带着一应媳妇女儿也过来叶家捧场,倒是热闹非常。 江离过来的时候,引起一场轰动,各位大小官员齐刷刷出去迎接,将他奉到上座,然后觥筹交错,祝贺声不断。 叶昭打扮得精致十分,带着珍珠白银,与叶子吟叶子兰在各位女眷里面微笑招呼,不时地驻足与她们说上几句话,一时又看到了王国忠夫人和王嫣然母女,叶昭忙上前去问候,与二人说了好长时间的话。 待各自坐下闲聊时候,果然便有丫头上来倒茶,将茶水洒到了叶昭的裙子上,叶昭给白银一个“你看”的眼色,起身带着丫头要回去更衣。 叶子青一眼看到,忙道:“二妹妹,今日人多,你回院里更衣怕时间太久了,咱们姊妹应酬不来,这花园东侧便设有专为女眷更衣的地方,不如你让丫头回去取衣裳,你就在那里换衣服可好?省得跑来跑去的耽误时间。” 叶昭含笑点头:“姐姐说得极是。”珍珠转身回去拿衣服。 叶子青从身后丫头那里取了一杯酒来,笑道:“忙了这许久,今日最应该要敬的人是二妹妹,父亲能回京任职,二妹妹功不可没。这杯姐姐敬你。” 叶昭含笑接过来:“姐姐这话就客气了,咱们都是叶家女儿,自当为叶家出一份力才对。” 叶子青点头,丫头又递过一杯给她,叶子青拿在手中与叶昭碰了下,自己先行饮下,叶昭看看她,也一口喝了下去,便带着白银往更衣处去。 叶子青望着她的背影,给自己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小丫头偷偷跟了上去。 叶昭与白银慢慢走着,白银低声问:“那酒可有问题?” 叶昭装作用手帕擦脸,趁机把酒吐在手帕上,吐槽道:“不然呢?话本子上都这么说,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姑奶奶我还是小心为上。” 两人转过一处假山,便看到左右两处小径,分通两个地方。立时有小丫头上前道:“二小姐请这边来。”指了指左前方。 叶昭揶揄道:“你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便让我这边来?” 小丫头语塞,马上又陪笑道:“来这里的都是更衣的,二小姐不是要更衣吗?我看二小姐的衣衫有些污渍。” 叶昭点头:“真是个机灵的丫头,说得不错。等下我的丫头取了衣衫过来,你也指示她往这边来。” 小丫头忙点头。叶昭便走向左边,那院落前面几棵大树,显得倒也荫蔽。二人正欲前行,那小丫头忽然捂着肚子连声呼痛。 叶昭白银对望一眼,这是要骗走白银的节奏?那么就如你所愿吧。叶昭对白银道:“你赶紧地将她扶去看大夫,我自己进去就好。”不是肚子痛么,那么就真的让你肚子痛好了,给了白银一个眼神。 那小丫头一愣,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相求,叶昭便发话让白银扶她过去,心中一喜,连声道谢。 白银心领神会地上前扶着她离开。 叶昭慢吞吞地到院子前面,推开院门进去,随手关上门,不多一会,便听到外面大门落锁的声音。她微微一笑,又稍待片刻,便又听到开锁之声,大门开了一条缝,黄金笑盈盈走了进来。 叶昭:“你好像慢了些。” 黄金:“好久不练了,手艺有些生疏吧。”一指上房,“那屋里果然有个男子,不过方才已被我先弄晕了。” 叶昭赶紧问:“长得可俊俏?” 黄金:“一般,自然不能跟首辅大人和大都督相比。” 叶昭哦了声:“那就没啥兴趣了。”打消了进去一看的念头,“等下你进去将他悄悄地弄醒,然后便离开叶府吧。” 黄金眼巴巴地道:“我不能留下看看吗?” 叶昭:“你忘了我曾告诉过你,好奇会害死猫。” 开门出去,四下看了没有人,便朝着假山处走去,慢慢上到假山高处,珍珠严嬷嬷已等到那里,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叶昭记得白银叫她田妈,既然能跟着她们一起来到这里,肯定是已被严嬷嬷收服了的。她便冲田妈微笑,田妈急忙给她行了礼。 叶昭看向两条小径处,已站立了一个丫头,严嬷嬷道:“她是咱们院的,叫香草,很是机灵。” 叶昭笑道:“还是严嬷嬷调教得好才敢用。” 珍珠拿着件披风给叶昭披上,不一时白银也走上来,几人相视而笑。 听得有人说话,看到一个身穿紫色衣裳的小姐带着个小丫头走到了小径交叉处,白银笑道:“那是知府家的小姐。” 叶昭看些有些面善,应该在王家的品茗会上见过,那时叶子吟与她一直相伴而行。便笑道:“这可真是巧了,她父亲是江甬知府,再合适不过。” 那边香草已给知府家小姐指了左边的小径,眼看着知府小姐带着贴身丫头进了那院子,香草随即也没了人影。 叶子青在席间不时的给各位夫人敬酒,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孙家几个妯娌看着心里很不受用,彼此对望几眼,眼中浮现些醋意。近些日子,孙一明被提为江甬左布政使,一下子跃为江甬的最高行政长官,叶子青在她们面前说话行事与往日大不相同,竟多了些硬气。孙家妯娌往常是看不起她的,此时瞧见她得意的样子,心里自是很不舒服。 猛然间听到东面有女子大声呼救的声音,众人侧目,只见一个小丫头踉跄着跑到叶子青面前,道:“大小姐,那边更衣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男子,把知府家的小姐给吓到了。” 叶子青一怔,连忙起身,对众人道:“各位夫人自便,我跟母亲且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与李红儿一同往东边更衣院落走去。 知府夫人听得女儿受惊唯恐有事,也忙跟着一起过去,与之相熟的夫人们便也相随,孙府几个妯娌感觉有事发生,忙不迭地也跟了上去。 到了更衣的院子门口,看到几个小厮捆着一个年轻男子,那年轻男子长得倒也齐整,此时正在大声喊着:“你们放开我,我不是贼人,我是你们二小姐的相好。” 李红儿叶子青与一众女眷到了此处,听到那男子大喊大叫,均是吃了一惊。知府夫人一眼又看到自己的女儿衣衫凌乱,头上发饰也散落了,此时正扶着贴身丫头在一旁嘤嘤哭泣,急忙走过去。一看到母亲,知府小姐就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 知府夫人忙连声安慰,又气急败坏地问那贴身丫头怎么回事。 那贴身丫头气愤地道:“小姐方才吃了些酒,一时觉得有些沉,便出来透透气。谁知刚进更衣的屋子,这个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在里面了,他冲过来,拉着小姐就不放手,嘴里还说着一些胡话,我们跟他撕扯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挣脱了他,出来喊叫人,那个男子却一直跟着纠缠着我们,幸而有两个小厮过来,不然小姐就、就被他、被他玷污了清白。”说着还是一脸的惊悸,想是方才真的惊险。那知府小姐越发哭得厉害,大有晕厥之状。 叶子青的眉头拧了起来,她不知道她的谋划怎么把知府小姐给绕了进来,她四下扫视一番,并未看到叶昭的身影,不禁提起心来。 “叶夫人、孙夫人,你们府中怎么回事,放这等恶徒进来,险些坏了我女儿的清白,你们要给我一个说法!”知府夫人满面怒色,冲着叶子青和李红儿怒斥道。 李红儿也傻了眼,看着叶子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叶子青定定心神,忙道:“夫人切莫生气,叶府里不会有这种无耻之徒,我们且来问问他。” 让小厮带了那男子上前,沉着脸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到叶府来闹事?” 那男子看看众人,喊道:“你们不能绑我,快快放了我,我是叶家二小姐的相好,她约了我来此处相会。” 众人皆是大惊,方才便听到此人喊过一句说是二小姐的相好,现在这男子更是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大家不禁相互间窃窃私语。 “这叶府二小姐是叶昭吧?” “可不是么?怎么是这般的品行,私下与男子相约,胆子真大呀!” “听说是刚被找回叶家的,也不知道以前什么样子,行事却不该丢了姑娘家的颜面。” “我见过这二小姐,很是稳定,不像是会做出这等事的样子。” “是呀,我也见过,颇为文静大气,怎么会做出此等事来?” 叶子青听到各种议论,心中得意,却厉声喝道:“你这登徒子休得胡说!叶府二小姐,怎会认识你这种人?” 那男子忙道:“我与二小姐前些日子在街上相遇,两人情投意合,私定了终身。今日二小姐说叶府人多忙碌,顾不上她,便让我趁乱进府来与她相会,我不识得府中道路,一时走错地方冲撞了这位小姐,望小姐原谅。”那男子已意识方才可能可能认错了人,赶紧解释。 李红儿闻言便怒斥道:“叶昭好大的胆子,一个姑娘家竟敢与男人私定终身,这岂是好人家女儿该有的样子?如此不守女行,真是丢叶府的脸面。” 叶子青也装作为难的样子,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红儿道:“什么如何是好,这男人勾引官家小姐,胆子不小,赶紧地叫人乱棍打出去,莫要再给叶家惹来麻烦。” 叶子青连忙冲小厮喝道:“快快把这人赶出去,不要再让他进叶府来。” 小厮答应着刚想带人离开,却听到有人叫道:“慢着。” 第69章 我们都是官,还要往哪里送? 众人看去,却是王老将军家的三姑娘王嫣然。她看着众人道:“就这样放他离开,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叶子青忙道:“王三姑娘,这是叶家家门不幸,出此有辱门风之事,还请姑娘不要管这事,待我们将这人打走,不能再让叶家蒙羞了。” 王嫣然笑道:“孙夫人稍等一下,我问此人两句话。” 不待叶子青阻拦,上前问那男子道:“你说你与叶二姑娘情投意合私定终身,那么方才为何在更衣房间内对知府小姐做出无礼之举?你不要说你认错了人,你纠缠了知府小姐那么久,若说认错人,这个借口也实在太过牵强了。” 众人一听此言也觉得有理,这男子的举动是有些说不清楚,一时齐齐看向那男子,听他如何解释。 那男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口中诺诺道:“我只是、只是第一次来叶府,走错了路,看到了那小姐,还以为是叶二小姐,就一时昏了头,上去纠缠,后来才发现认错了人,可是已经晚了,冒犯了小姐,实在是无心之过。”他只能一口咬死认错了人。 王嫣然微微冷笑:“你可知道,调戏民女该当何罪?且还是知府家的小姐,你有几条命可以去冒犯?” 那男子一下子跪到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小人真是无心之举,我真是叶二小姐的相好,请你们看叶二小姐的面子上放过我吧。” 王嫣然又走上一步,道:“那我便叫叶二小姐过来,看她如何处置于你吧。”声音极轻,远处的人听不到她说些什么。 却见她扭过头来,在人群中扫视一番,冲叶子吟招了招手。叶子吟不明所以,急忙来到她跟前。 王嫣然笑道:“叶小姐,这人说已与你私定了终身,不知你要如何处置于他?” 那人一看到叶子吟,便上前拉住她喊道:“二小姐二小姐,咱们两个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已决定私奔,我今日便是因为你才落到这田地,你要救救我呀。” 叶子吟被他拉住吓了一跳,急忙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拉得死死的,一时又气又怕,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不认识你!快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快放开,我要让人打死你这个死东西! 那男子哪里会放开,只是拼命拽着她,喊叫道:“叶昭,我是阿康呀,咱们两个一起渡过的那些美好的夜晚你都忘记了吗?你说你对我一片痴心至死不渝,所以我才不顾一切地来叶府来与你相会,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一脸的伤心模样。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如同吃了个大瓜,一阵议论纷纷: “这明明是叶三小姐,为何这个男子却叫她叶二小姐,难道与他私通的人是叶家三小姐?” “这叶家三小姐难道冒充叶家二小姐与人胡混?心机可是够深的,做了丑事让别人来背。” “听这言语这叶家三小姐已经跟了这人了?这下叶府可是丢人丢大了,以后叶家的人怎么出门见人呢?” 李红儿与叶子青方才见那男子拉着叶子吟大喊二小姐,便知不妙,正要上前去,不知何时叶昭竟带着几个丫头婆子来到她们跟前,装作无意地样子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们。她们来不及阻拦那男子,便已听到男子与叶子吟的对话。 李红儿脸色大变,叶子青的心沉了下去,做梦也不知道做好的局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内院的吵闹之声已惊动了外间宾客,听闻有男子闯入内庭,还惊扰了知府家的小姐,叶知秋急忙和知府大人及几个相熟官员匆匆地进入内院。 那知府夫人母女两个看到知府,又忙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一时也愕然。 叶知秋上前一脚踹向叶子吟,骂道:“不知羞耻的东西,平日都白教导你了,做出这等下作之事!连累祖宗父母!” 叶子吟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便被父亲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登时大哭起来。 叶知秋又上前给了那个男子一个耳光,骂道:“什么混混无赖,敢来诱骗官家小姐,来人,快把这个无耻之徒送去见官!” 他话音未落,那边知府便冷冷开口道:“叶大人,我们都是官,还要往哪里送?” 叶知秋忙上前作揖道:“今日连累令千金受惊,实在是知秋之过,所幸没有铸成大错,待此事了解,我们叶家定上门专程赔罪。实在是叶某人教女无方,惭愧惭愧!”连连摇头。 那边叶子吟方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急得大声叫道:“爹爹,女儿实在是冤枉,女儿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是谁,爹爹给我作主呀!” 李红儿也忙道:“老爷,这人子吟定是不认识他的,他胡乱攀咬,诬陷子吟的名声,老爷千万不要相信。” 叶昭此时亦故作愤恨状,对叶知秋道:“爹爹要为昭儿作主,昭儿凭白让人给污了名声。” 叶子吟看到叶昭,便大骂道:“叶昭,定是你做的丑事,却赖在我身上,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叶昭一时怔住,气道:“三妹妹,那男子根本就不认识我,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上前到了那叫阿康的男子面前,问道:“你这人,可认识我吗?” 那男人已吓得慌成一团,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居然又一次认错了人,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官老爷到他面前。面对这些横眉怒目的官老爷,他再也没有胆子去说认识叶昭,只是双手乱摇,连声道:“不认识不认识,我不认识你。” 叶昭又指着叶子吟道:“那你方才说的与你私定终身之人可是这位叶小姐?” 那男子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是她 ,她说是叶府二小姐,叫叶昭。” 叶昭望向叶子吟,道:“三妹妹,你可听得明白了?我不知道你竟如此恨我,在外面假借我的名字做出这些事来,如果不是老天有眼,我叶昭岂不是要毁在你的手里了?” 复又转向叶知秋,双目流出泪来,呜咽着道:“父亲大人,你要替昭儿作主,昭儿怕今后不好做人了。” 叶子吟哪里受过这等气,对着那男子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污蔑我?我哪里认识你这么个东西?”复又骂叶昭,“叶昭,你这个贱人,设计来害我,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此处乱哄哄的,消息自然又传到前厅,那边江离听到有人议论提到叶昭,心下不安,抬脚便来到内院,孙一明也跟在后面。 江离听明白事情的缘由,冷冷地看了那男人几眼,复对江甬知府皱眉道:“还不把此人拿去审问,不审个清楚明白,你这个知府也不要做了。” 那江甬知府正恨不得杀了那男子,听首辅大人如此吩咐,急忙命人捆了拿往府衙,自己也先匆匆告辞,先行回去提审那男子。 江离转身回到了前厅,对宴会已是没有什么兴趣了,便找个借口离去,首辅大人一走,大家也都慢慢散去。孙一明及叶知秋随即赶往知府府衙,协助知府审问那男子,以期早点给首辅大人复命。 叶家内院里叶子青强颜欢笑地将各位夫人小姐们送走,便急忙去到李红儿院子,还未进门,便听到叶子吟的哭声。 看到她进来,李红儿脸色十分难看,道:“青儿,你不是说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叶子青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脱离了我们的控制。” 李红儿怒道:“这下不但没有拿住叶昭,还让子吟担了这名声,可如何是好?” 叶子青叹道:“母亲,我现下担心的是那男子被拿入府衙,如果被严刑拷打,会不会招出些对我们不利的东西,这可不是名声的问题了,真到了那日,你、我还有子吟,怕都是难保了。” 李红儿呆了下,略有不安道:“那人只跟你府里的尹婆子照过面,叶府并没有认识他的人。只要不查到孙府,想来是没有大多关系。” 叶子青思索片刻,点头道:“我们自己的丫头婆子自是没有问题,她们一家的卖身契都捏在我们手里,想来不会轻易招出你我。” 叶子吟已听出今日此举是母亲姐姐的算计,目标是叶昭,却没想到把自己牵连进去,便大哭道:“你们害叶昭就害叶昭嘛,怎么把我算计进去了?这下我的名声如何是好,全城的人都说我与人有私,便是父亲也是这般认为了。” 想起从小疼爱她的父亲,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她,今天却当众给她一记耳光,叶子吟委屈得很。 李红儿忙抱着叶子吟一顿安慰。 叶子青淡淡扫她一眼,心里却在想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叶昭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模样,难道她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安排? 第70章 如果不嫌弃,就认我作干娘 叶昭屋内,白银珍珠围着叶昭,几个人说着笑着,房间内充满了欢乐。 原来得知李红儿叶子青欲要加害自己后,叶昭便让人紧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从而也能猜测她们的安排,也一一进行了破解,其中的意外便是王嫣然的挺身而出,虽然使叶昭的计划出现了一点的变化,但结果还是一样的。叶昭对王嫣然的好感度更是提升,思量着要如何报答她的仗义执言。便让人去问问王三姑娘何时有空,两人相约游玩。 一时又想到了小桃,私下让白银给她送些东西以作酬谢。 直到深夜,叶知秋方才回府。他们几人在知府衙门里,对那个阿康进行了审问,还没用过一轮酷刑,那阿康便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他说府里有个尹婆子找到他,跟他说叶家二小姐对他很有好感,请他过府约会,且尹婆子教他只要咬死了与叶家二小姐有染,那么叶家就会把二小姐许配与他。那阿康心里盘算着如果能做叶家的女婿,那他以后就能出人头地了,便也欣然同意。那尹婆子今日将他带到了府里更衣的屋内,告诉她二小姐会过来与他见面。谁知等了好久,他还睡了一会儿,方才看到知府家的小姐进了房间。那阿康以为她就是叶二小姐,遂大肆轻薄,急于生米做成熟饭,那知府小姐抵死不从,与贴身丫头一起与他撕打,最后还跑了出去,紧接着就有小厮进来绑了他。 下来发生的事情便是大家都看到了。这阿康使劲磕头,求几位官老爷饶过他。 江甬知府与叶知秋孙一明又问及尹婆子是何人,叶知秋忙让管家回叶府查问,得知府内并无此人,他们又对着那阿康一顿板子,谁知那阿康身体太过不堪,竟生生被打死了。三个人一顿商议,便以此人想攀附官宦,以下流手段污蔑官家小姐,借着叶府举行宴会混乱之际,潜入府内欲行不轨,幸而被人及时发现,没有酿成大错。犯人不堪酷刑,死于庭杖之下。以此结案,连夜送到了江离临时的住处——承宣布政使司。 江离看了看卷宗,脸色阴沉,挥手便让他们结案离去。 次日叶老夫人李红儿等都知道了这个结果,叶子吟哭闹着说自己被人污蔑,李红儿只咬着说她无辜被叶昭连累,叶昭也是连连说自己冤枉,反说是受叶子吟所害,一时两姐妹争锋相对互不相让。 叶老夫人心头烦躁,也不知为何会发生此等事,只得花钱让人在城里散些言语,来平息此次风波,把对叶家姑娘的影响降到最低。 叶知秋也是被这飞来横祸惊扰了,对自己那日打了叶子吟很是后悔,后来也是哄了许久,又许她些金银首饰,叶子吟方才作罢。叶子墨见姐姐又因为叶昭受到污辱,对叶昭恨恶之心更甚。 只是叶子青,几日来心里颇有些不安。在宴会前一日,她就让尹婆子借口回老家探亲先行离府,次日将那阿康引到叶府以后,尹婆子便立刻离了府城,去偏僻地方躲些时日。所以即使查起来,尹婆子也有不在场的证据。 但是叶子青心里还是莫名的心慌,孙一明那日深夜回来后便宿在了小桃的房间,此后几日也没有见她,待这日好不容易两人见面,叶子青对他嘘寒问暖,孙一明竟对她十分的冷淡,虽然不曾说些什么,但叶子青心中有鬼,也不敢像以往那样使性子。 这一日王家三姑娘王嫣然竟给叶昭送来请帖,约她次日去山庄骑马。叶昭正在家里不耐烦天天跟叶子吟大眼瞪小眼,见到请帖,心下欢喜,便跟叶知秋叶老夫人讲了,要去王家山庄住两日散心。叶知秋叶老夫人没有反对,只是叮嘱她小心行事,不要惹上麻烦。 次日叶昭带着白银珍珠严嬷嬷等人,便往王家城外山庄。 因为以前来过一次,这次路途熟悉,走得自然快一些。到了山庄,王嫣然已在那里等候。两人见面先是问候一番,叶昭送上许多礼物,王嫣然大方收了。两人换上了紧身衣,来到马场。 原来王家的山庄占地极广,旁边有个专门的马场。王嫣然身为将门之女,骑马射箭自然不在话下,叶昭也去挑了一匹白马,王嫣然则是一匹红马,两人一白一红,站在一起好不齐整。 王嫣然曾听她哥哥王浩然说起过叶昭的马术极好,心中也好奇到底怎么个好法,让她那个身手颇佳的哥哥也交口称赞,便起了跟叶昭比一场的心思。两人均是性情洒脱之人,纵马驰骋,一时难分高低,直到三圈过后,叶昭才落后于王嫣然一个马头。待两人停下马来,均放声大笑,觉得这场赛马很是舒畅。 一时丫头过来把马牵走,两人洗了手便坐在厅中喝茶。 叶昭真心赞道:“嫣然的马术真是不错,我本来还以为自己是好的,遇到你才知天外有天。我还是过于自大了些。” 王嫣然却笑道:“我自小跟随父亲在边关生活,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如果连这个也赢不了你,那么我真是要羞愧死了。你学习骑马应该没有我的时间久吧?” 叶昭道:“小时虽然学过,却只一般。真正学会骑马,却是在山里野路子学的。”其实叶昭原身骑马平平无奇,不过她却是自小训练马术,水平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但叶昭只是含糊带过,一切都往山里生活那段时间推。 两人又说起了当日宴会之事,叶昭对她表示了感谢。 王嫣然笑道:“初时我确实是想帮你,后来你出现以后的应对,我方才觉得自己有些多事了,你完全可以对付得了。” 叶昭忙摆手道:“若不是你,我没有那么顺利地摆脱困扰,还是要好好谢谢你。叶府事情繁杂,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王嫣然道:“大户人家,内宅多有争斗,这也不稀奇。只是我看你那妹妹,行事确实有些不把你放在眼里,看来你没有亲娘,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叶昭:“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那继母,我早声明与她没甚关系了,在内在外只称呼叶夫人。” 王嫣然笑道:“这个也好,过了明路她倒不能那么显眼地辖制于你。” 一时又说起过完年叶家要去京城之事,王嫣然道:“我舅舅前些年从边关去了京城,家里有个表姐性情也颇为豪爽,我先写信给她,待昭昭到了京城,你们约起来,说不定也能成为好朋友。” 两人详细说起来,原来王嫣然还有两个姐姐,因为在边关时已嫁给军中将领,此时俱还在边关生活,现在江甬只有她与哥哥王浩然陪在父母身边。王夫人的兄长也是当年镇守边关的将军,几年前奉命回京作了个闲职,膝下却是三子一女,与王家正好相反。那个女儿与王嫣然自幼便交好,情分比其他的表姊妹好出许多。 叶昭闻言很是开心,如果王嫣然的表姊妹也与她一样,那么她在京城也可以多一些人来往了。 两人下午又比试了射箭,王嫣然的箭法也是极高,枝枝射中红心。叶昭钦佩之余,也虚心向她请教,王嫣然惊讶于叶昭的学习速度,只是稍加练习,竟然也不输于她了,于是对叶昭的敬佩之心也是油然而生。两人惺惺相惜,情分更是比以往深厚许多。 晚上二人刚回到厅中,便看到王夫人等在那里。王嫣然见了大喜,叶昭随即上前见礼。两人坐下,王嫣然对着母亲把叶昭好一顿地夸。 王夫人含笑看看二人,对叶昭道:“我这个女儿,自小就骄傲得很,真是难得从她嘴里听出这等赞人之语。想必昭昭确实有过人之处,这样也好,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叶昭忙道:“我素来接触的都是些闺阁秀女,整日作诗作画安静的很,我却对那些提不起兴趣,自然跟她们说不到一处,没想到与嫣然对上了脾气,她身手十分出色,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以后还要向她多多学习。” 王嫣然笑道:“再也不敢的,我的那点本事,你只一会儿便学了去,倒是我以后要跟着你学习些防身之术。” 王夫人一家都出身行武,所以对子女教养也是以武为主,并没觉得女孩子一定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作出贞静娴淑之态,与之相比,王家觉得坦荡率真更为重要。一番话说下来,叶昭亦深以为然。 那王嫣然在外面英姿飒爽,此时在母亲面前却是作小儿女状,时不时流露撒娇的样子。 叶昭心里甚是羡慕,所以当王嫣然又一次依在王夫人怀里的时候,叶昭忍不住开口道:“你明知道我没了亲娘,故意在我面前这般作态,就是想戳我心么?” 王嫣然笑道:“我怎么闻到好大的醋味?” 王夫人道:“你这孩子就不会让着些昭昭。”遂对叶昭笑道:“她是家里最小的,自然被娇宠一些,养得性子散漫。你也是个好孩子,如果不嫌弃,就认我作干娘,我便如待她一般的待你。” 叶昭笑道:“夫人这话可当真么?王大人乃朝廷大员,不会嫌弃我这个在山里长大的野丫头吧?” 王夫人道:“昭昭性情洒脱,我家老爷喜欢得紧,时常在我面前说起,如果知道你作了我们的干女儿,他肯定开心得很呢。” 叶昭笑道:“那我以后叫你干娘了。” 王嫣然却忽然叫道:“使不得使不得。” 王夫人和叶昭均是一愣。 王嫣然道:“娘亲可是糊涂了,爹爹那么喜欢昭昭,自是因为上次我哥哥回家以后,使劲地夸她身手了得,你且细想,如果把昭昭认作了女儿,我哥哥心里会不会埋怨你们?”冲着王夫人眨了眨眼。 叶昭听王嫣然话里的意思,好像那王公子自上次在山庄目睹她搭救司马皓郭冉冉以后,对她有那么一些意思了? 她狐疑地看着王家母女,待看到王嫣然眼中的调侃,便撅起嘴来:“嫣然这么打趣我,干娘也不管管她。” 一句干娘叫得王夫人开心不已,道:“嫣然你比昭昭大上一些,以后不能这么欺负妹妹,要让着她才对。” 叶昭听得眉开眼笑,一个劲地点头。 王夫人便也揽着她,抚摸着她后背道:“你那个浩然哥哥,虽然在我心里是极好,可是你连卫国公府的公子都看不上,那他更是不值得一提了。你干爹和我是断不会有这个念头的。” 王嫣然歪头道:“我哥哥也不比那郭二公子差吧?昭昭,以后等有机会了介绍你认识,谁知道谁的缘分在哪里呢,说不定就成了呢。” 王夫人拍了她一下,笑道:“竟会逗你妹妹生气。”又对叶昭道:“虽然我们都不讲那些虚礼,但该有的仪式不能少,等回城后找一日,我们正式收昭昭为义女,以后浩然也是昭昭的兄长了。” 叶昭没想到王夫人竟是如此重视于她,一时心中感慨,眼眶里微有湿意。 王嫣然见状急忙让人准备饭菜,几人欢聚一堂,晚上又喝了些酒,十分尽兴散去。 次日叶昭与王家母女又温存了一日。待第三日清晨吃过早饭,方才与她们依依惜别,坐上马车回城。 第71章 我很惜我这条小命呢 到了叶府门口几近正午,叶昭刚下马车,看到叶子青也正好从马车里出来,眼睛红红,衣衫有些凌乱。看见叶昭只是点了个头,转身进了府里。 叶昭的好奇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种情形可没有见过,叶子青向来十分注重仪容仪态,像今日这般的情况倒不多见,而且还好像哭过。叶昭的八卦之心顿起,忙冲白银使了个眼色,白银便知其意,自行去打听。 叶昭先回房间更衣,刚换完衣裳,白银便笑嘻嘻地进来。 叶昭:“一看你那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什么好事发生。” 白银:“那可不。今日小桃没有跟着过来,我还费了番心思才打听出来。你道怎地,小桃居然有了快两月的身孕,昨日大夫刚刚查出来,大姑爷要抬小桃为娘姨,大小姐不让,两人为此大闹了一番。今日一早大小姐说小桃怠慢于她,居然动手打了小桃,害得小桃差点掉了孩子。大姑爷气得很了,说大小姐自己生不出孩子,就不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竟然打了大小姐一耳光,大小姐便哭着回娘家来了。” 叶昭听得眼睛亮晶晶,白银一看便知她很是感兴趣,说不定还憋着什么招呢。 果然叶昭半晌道:“我这位大姐上次设计陷害于我,这个仇我还没报呢,没想到这么快便给我这个机会了。”对白银道:“你去收拾些孕妇进补的东西出来,找个合适时机给小桃偷偷送过去,再告诉她别的都不要去想,好好把这个孩子生出来最重要,切切不要忘记一句话:想想叶夫人是怎么上位的。” 白银一愣:“你想要让她做什么?” 白银来到叶家年数不多,对李红儿所知甚少,那小桃虽说也叶家在江甬新买的下人,却是跟着叶子青长大,又多跟李红儿打交道,叶家内幕自然比白银知晓的多一些。 叶昭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小桃这方面的心思比你强太多,你只管告诉她,她肯定明白。”便带着珍珠前去给叶老夫人请安。 叶老夫人已知叶子青被打之事,此时正在生气,看到叶昭来请安也没多问,叶昭没看叶子青,猜测她此时必是在李红儿儿那里哭诉。见叶老夫人脸色不好,便知她应该也听到了些许消息。 叶昭佯装不知,故作开心的样子说王夫人要收她为义女。叶老夫人闻言甚是诧异,这个王将军是武官,虽然跟叶家来往不太多,但也是江甬数一数二的人物,叶昭能成为他的义女,对叶家自然好处多多。于是脸上便也有了些笑容,夸奖叶昭真是有福气,竟被王家人看中,以后可以多多来往等等。 又待了一会,叶昭推脱刚回来有点累,想先回去休息,叶老夫人想着叶子青差不多也要过来她这里了,便也急忽地打发叶昭走了。 叶昭回到院子,让人去打听叶子青与叶老夫人见面的情景。果然叶子青在李红儿那里哭诉一番以后,便来到叶老夫人处,对着叶老夫人又是悲伤不已。叶老夫人将孙一明骂了一顿,让叶子青先在家里住下,只等孙一明来接人了再说。 叶昭听得哈哈大笑,直呼这些日子肯定有好戏看。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把白银叫过来,对她传授了一番如何能把握男人之心的技术,什么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什么要柔情似水、百炼钢也能作绕指柔,还有些让白银听了都脸红心跳的话吧啦吧啦一大堆,让她去传给小桃。 白银早已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方道:“小姐,你就是这么把首辅大人绕在手指上的吗?” 叶昭:“不然呢?” 白银:“可是没见你的烧饭水平很好呀?” 叶昭:“所以我水平还有待提高呀。” 白银:“你这些东西从哪里学来的?” 叶昭:“话本子上呀。” 白银:“是陆家村那里的话本子?” 叶昭弹了她一下脑门:“废话真多,赶紧地去找小桃去!姑奶奶还想看出宅斗大戏呢。” 叶家人等着孙一明过来道歉,谁知一连几日,那孙一明都没有一点动静,叶老夫人叶知秋、李红儿的心便由刚开始的愤怒慢慢变成了担心,最后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叶子青心里也是惶恐,孙一明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以往只要她稍微一闹,孙一明就会哄着她,以前她也闹过回娘家,但孙一明每次都是急急地过来接她,从来没有让她在娘家过夜,这次看来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也低估了小桃及小桃肚子的孩子在他心中的分量。 原来孙一明自与叶子青自成婚以后一直无所出,那叶子青管得极严,很少有女人能到得了孙一明的跟前,就是小桃,孙一明也是觊觎了许久,后来终于得了手。叶子青想小桃是自己的陪嫁丫头,可以拿捏得住,便作人情给了孙一明,她自信小桃没有自己在孙一明心里重要,却是忽略了子嗣在孙家的重要性。 孙一明几个兄弟皆有儿女,唯他成亲两三年了也没添个一儿半女,心中不免焦急,闻得小桃有了身孕,心中大喜,便想将小桃抬举起来为姨娘,可是叶子青死活不让,更是找借口打了小桃,害得小桃差点流产,孙一明一时火气上来便将她打回了娘家。这次孙一明是真动了气,加上孙老夫人孙夫人也说叶子青不该有嫉妒之心伤了孙家子嗣,他听在耳里放在心中,便愈发冷了待叶子青的心。再加上这几日那小桃尽是极心温柔,还显示出他从未见过的万种风情,一时竟然身陷在小桃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拔,把叶子青抛之脑后去了。 叶昭天天听着白银传回来的小道消息,乐得每日眉开眼笑。 如此过了几日,有一天黄金过来府里找白银,送过来消息江离即将离开江甬返京,临行前想与叶昭见上一面,两人还是约在了上次吃饭的鼎盛酒楼。 这日叶昭找了个借口出门,严嬷嬷忙给她戴了帷帽,叶昭本来嫌烦,后来想着毕竟与江离孤男寡女在外见面,还是避着人好些,便也听从她们的安排,然后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出门。 待到了酒楼门口,就看到秋林冬湖几个随从牵着马立在门外,叶昭便知江离已然到了。 她下马车,冲秋林等人点点头,虽然戴着帷帽,秋林等看到了白银珍珠,便也猜到是叶二姑娘,也微微躬身,先着叶昭一步进门上楼,叶昭跟着秋林到了楼上,秋林推开房门,请叶昭进去,自己则立在门外。 江离乍看到戴着帷帽的人进来,又看到珍珠白银,便知是叶昭,笑道:“今儿倒这么老实,将脸遮掩起来了。” 他刚想上前替叶昭摘帽子,珍珠已抬手摘了下来,与白银两人退到了外面。 江离拉着叶昭坐下,室内温暖如春。 江离看着她的小脸,道:“几日不见恍如经年,昭昭,我思你心切。” 叶昭亦感觉到他的殷殷之意,笑道:“我不是来了么?” 江离微笑,又道:“那日叶府闹得厉害,我只担心你被牵连到了,看到你没事就好。” 叶昭心中一暖,微笑道:“我这么个人,怎么会轻易被人牵连到呢?你放心!” 江离看着明眸皓齿,灵动迫人,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额头,道:“这世间龌龊事不少,你还是小心点好。” 叶昭点头,江离又道:“京城几次催我回去,怕是有些变故。我不日就要返回,只是担心你一人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事如何是好?” 叶昭笑道:“现在离过年不过一月有余,你是该回去了,我那父亲已接到调任京城的消息,过年完就会出发去京城,到时我们便会再见到,不过两月左右罢了。” 江离叹了口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个月六十多天,中间有多少个秋呢?” 一时敲门声响,白银珍珠送了菜肴进来,当叶昭看到花胶鸡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心中盈满喜悦,谁不愿意被人当个手心里的宝呢?在江离这里,她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宝,一时之间,心中有些愧疚,他对自己的付出,远远超过自己对他的情意。 江离又道:“叶家在京城的老宅离我们江府有些个距离,倒是你外祖林太傅的宅子近一些。那宅子虽被查抄,但却一直空着。当今皇上想是对林太傅有些愧疚之意,故还留着那老宅。” 叶昭冷笑道:“人都死了,留着个宅子来缅怀,作给天下人看罢了,对林家人却没什么益处。不过,如果能将林宅还给林家,却是再好不过。” 江离叹道:“这怕是不容易做到,只有等以后林家翻了案子再看了。”看看叶昭,犹豫下道:“说句大不敬之语,唯有新帝登基,林太傅才有翻案可能。” 叶昭点头:“懂。皇上金口玉言,下的圣旨自然不会更改。那么我便等着新帝登基,太子是我外祖学生,如果他顺利登基,我想林家终能再见天日。” 江离微微皱眉:“这些年来,朝堂纷争不断,便是因为太子与汉王夺位所致。如果不是当今圣上手腕厉害,能压制得住二人,怕天下早已大乱了。” 叶昭也知道当今武帝是马上皇帝,杀伐决断果敢刚毅,太子与汉王再怎么折腾,在他面前却一点不敢造次。这样的皇帝想让他承认自己有错,怕是根本不可能。所以在她心里,自是希望太子早日登基,早日给她外祖家平反昭雪。 叶昭思及此,随口问道:“你是站在哪一派的?太子?汉王?” 江离笑道:“我不会选边站,身为当朝首辅,我只要专心辅助当今皇上治理天下即可,将来谁是皇帝,我自然站在谁的一边。” 叶昭点头:“也对,况且当今皇上也不会让你们这臣子选边站。”想起慕辰,“那大都督更是这样吧,他是天子近臣,寻常人想要拉拢于他,怕是不可能。” 江离盯着她看了半天,笑道:“我们昭昭看人看得极准。这个大都督确实是个孤臣。皇上都喜欢孤臣。” 叶昭点头:“我想也这是,锦衣卫本身也是皇上的御用近侍,替他处理些隐秘之事,不是孤臣,怕难当此任。” 说着又想起司马迢迢来,道:“他们二人此时应该已到皇城了吧?” 江离道:“算算时间应该已到。” 叶昭不禁抱怨:“可恨迢迢,也没给我来封信,害我一直担心。” 江离忽笑道:“我离开后,一天一封信给昭昭可好?” 叶昭想了想:“还是不要吧,万一信件落入有心人之手,岂不成了他们的把柄?说不定我还成了他们拿来要挟你的人质了。那我岂不是要过上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叶昭忍不住打了个颤,不要不要,她可不想过那种日子。 江离笑道:“我们昭昭的身手,谁有几个脑袋,只管来试试你的刀。” 叶昭叹道:“你不要恭维我,我很惜我这条小命呢。” 两人吃着聊着,叶昭告诉他,她让黄金准备些坚果之类的吃食,等他回布政司了便送过去,又给司马迢迢也准备了些东西,一并请他捎回去。 过了两日,江离便带着人离开江甬,那日叶昭也没敢出城相送,江甬官员都送出城外很远方才回来。 第72章 我看还是趁早打死了 等送走了首辅大人,叶知秋没办法,舍着脸去见了孙一明,央求他去接叶子青回去。孙一明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便也顺势到了叶家。 那叶子青苦熬几日,终于等到孙一明来接人,本想让他哄哄自己,谁知孙一明根本就不提这个茬,只让她赶紧收拾东西回家,一句软话也没讲。叶子青气得又掉泪,却也不敢再发脾气,只得忍气吞声地跟着他回了孙家。 等她回到家,才发现她离开这些时日,小桃不止名分上已经成了姨娘,竟然还成了孙一明心尖上的人,天天宿在她房中,虽然此时小桃根本不能侍寝,但不知怎地孙一明就是想跟她在一起,夜夜待在她的房中。 叶子青此番回孙家,虽也作好了接纳小桃为姨娘的准备,但当看到小桃此时几乎是专房独宠时,心中不禁生出愤恨,于是难免地会找小桃的错,可是每每她要责罚小桃时,孙家人总是及时出现,使小桃免受为难。这小桃好像也变聪明了,当着孙家人反而替她辩解说话,一副很明事理的样子,且日日给老夫人夫人请安,还喜欢做些食物送给她们,几次三番过后,孙老夫人和孙夫人也对小桃改了看法,反而说叶子青无理取闹。 叶子青气得仰倒,思量后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个孩子,不然怕不止失去了孙一明的心,还会失去她在孙家的一切。所以她便四处找名医,问询生子之道。 叶昭每每听到白银传回来的消息,都哈哈大笑。同时这些日子,她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信件,司马迢迢的信开始陆陆续续地寄了来,跟她唠叨一些日常的琐碎之事,还问奶茶叉烧包怎么样了。叶昭也不厌其烦,仔细地描述着每日发生的事情,自己跟王嫣然骑马射箭,变成了王国忠的干女儿,王家对她极为重视,还举行了隆重的认亲仪式,她自然又收到了干爹干娘干哥哥干姐姐许多的礼物等等等等。 只是司马迢迢的信里从来不提她与大都督慕辰的事,叶昭去信时委婉问了一句,司马迢迢只说等见面详谈。叶昭猜测她毕竟是郡主,书信里不敢太过放肆,万一让人拿住把柄就不好了,故而便也不再提及。 后来又收到顾大郎的信,言道她的店铺庄子已在锦衣卫的帮忙之下全部收了回来,账目也已理清楚,这些年所有的款项都核对无误,其中发现被掌柜贪墨了不少,也在锦衣卫的帮助下都追讨了回来,一切都等叶昭到了京城再一一给她交待,叶昭心中大喜的同时,也疑惑怎么锦衣卫出面帮忙了。还没等她去信询问,司马迢迢已来信告知说在回京途中,大都督知道了叶昭需要帮忙接收生意,便说她是一个郡主,不方便出面来作这些,不如交给锦衣卫来做,没想到锦衣卫出面真的就利落地处理完毕了。又说等叶昭来京城以后,记得一定要好好答谢大都督。 这样来来往往的通信成了两人每天的日常。 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了黄金送过来的信,却是江离寄的,说他已到了京城,朝中积压各种公务他要忙碌很久,怕是没时间给她天天写信等等。 叶昭奇怪这信怎么寄到了黄金那里。一问才知道,原来江离终是不放心于她,特地留下两个自己的贴身随从秋山冬泊,他们两人在顾家铺子附近租了住处,江离的信件便寄到他们那里。以后如果叶昭有信,就交与他们,他们自会处理。 叶昭又一次感受到江离的细心,一时心里暖暖,整个冬日都不觉得冷了。 相反的,李红儿这里却因为一直没有接到京城娘家的回信而着急,她已连着发出了两封信,算算时间也该有回信才对,可是一直没有回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又为着年关近了,猜测娘家人生意忙碌也有可能,她便先放开手不提。 快接近年关的时候,叶昭过来找顾三郎顾四郎,让黄金她们收拾一番,过完年就去京城,把陆牛牛带去。再问问罗家兄妹、阿飞阿霞及他们那些一起流浪过的小兄弟姐妹,如果愿意,都可以一起跟着。那些小家伙们一听十分兴奋,都愿意跟着黄金去京城,叶昭便让顾三郎安排好一切,在叶家去京城之前,送她们先行北上。之所以不能同行,是不想叶家知道叶昭的生意由顾氏兄弟打理,有些事情,叶昭还不想让叶家的人知晓。 日子便是这样一天天过去,新的一年来到了。 过年的期间,叶昭去到王家给干爹干娘拜年,王国忠夫妇又是给了一堆东西,并封了两个大大的红包,叶昭拿着心里居然有些愧疚,让白银好一顿的数落。 初二回娘家的那天,孙一明叶子青快中午才过来,小桃这次竟然也跟着,她此时怀孕已足三月,肚子已显了出来。叶知秋见状也不敢怠慢,便也请她坐下,叶老夫人脸色就不好看,李红儿更甚,一家人在一桌上吃饭时气氛很是尴尬。只有叶昭,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孙一明与叶知秋去书房,过完十五叶知秋便想启程,有些事情也想跟孙一明交待一下。 叶老夫人年纪大了,忙了一上午要去房间休息会儿,李红儿则带着叶子青叶子吟先回自己院内说话,那小桃竟没有人理会,不过她也不在意,看着太阳不错,带着孙家专门给她配的小丫头在花园里走走。 她在湖边看了会红鲤鱼,又投喂了些鱼食,看着那一尾尾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觉得自己这胎如果是男胎,说不定真会鱼跃龙门,如此想着嘴角翘起。 “你这个小贱蹄子!”忽听到一声厉喝。 小桃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叶子墨怒气冲冲地站在她跟前。小桃乍一见他,不禁心下担心,知道他年纪虽小,手段却残忍。 那孙府小丫头见状忙挡在小桃前面,道:“你作什么?桃姨娘怀有身孕,你不要离她这么近。”她被孙一明再三叮嘱,要看好桃姨娘,不能让她出什么意外。 叶子墨怎么把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抬腿就是一脚,把那个丫头踹倒在地,嘴里骂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少爷指手画脚。” 小桃见状就赶紧跑,她不敢想如果落到这小魔王手里会是什么结果,可是她刚跑没几步,便被叶子墨揪住了头发,痛得她连连大叫。 叶子墨听到叶子青与李红儿的对话,知道姐姐因为这个小桃受了不少的气,现在看到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小桃本是他家的丫头,以前对叶子墨也是极尽巴结,叶子墨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此时看到她还想跑,更加生气,揪住她的头发就往地上按,一边嘴边还不停地骂道:“你个贱货,敢勾引我姐夫,敢气我姐姐,还想生个小贱货出来!你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是我家一个丫头,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叫你生,叫你生!” 他边说边对着小桃拳打脚踢,小桃已被他打倒在地,叶子墨不解恨,又冲着她的肚子狠狠地踢了好几下,小桃用手护着肚子,痛得死去活来。 那丫头也跑过来护在小桃身上,替她挨了好几脚,嘴里不住地大声呼叫。跟着叶子墨的小厮见状也害怕了,怕闹出事来连累他们,急忙上来两个人抱住了叶子墨,另外一人去前厅喊人。 李红儿叶子青叶子吟听小丫头来报吓了一跳,赶紧地过来花园,迎头撞上了也匆匆过来的叶老夫人。几人来不及说什么,忙忙地到了湖边,只见叶子墨被小厮紧抱着,嘴里还在大骂:“快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敢挡小爷我做事,我抽了你们的皮!” 李红儿怒喝道:“你个孽障,大过年的也不安生些!” 叶老夫人来不及责备叶子墨,转头看到小桃,已被孙家小丫头扶着半坐于地,头发散乱,脸上还有被摩擦的痕迹。她衣裙底下,已有血迹流出。叶老夫人顿时脸色大变。叶子青也看到了,心中骇然。 此时孙一明跑过来,见状心头大乱,一个劲的叫人请大夫,伸手将小桃抱了起来,叶老夫人忙让他将小桃抱到她的院子里,在厢房的床上放了下来,那小桃已然昏死过去。 孙一明脸色十分难看,看也不看叶子青一眼。 这时大夫几乎是被人架着请了来,他只看了看小桃的脸色便摇头,又号了脉,叹道:“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还是先救治大人吧。” 叶老夫人忙让他开方,着人去抓药。 孙一明呆了半晌,突然叫道:“那个小畜生呢?在哪里?给我出来!” 他四下寻找,哪里能看到叶子墨的影子?气得出了院子,发疯似的四处找他,嘴里骂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畜生,给我出来!你害了我的儿子,我要让你给我儿子偿命!” 李红儿吓得傻了似的,拉住叶子青让她去劝孙一明,叶子墨被她藏到了屋里,她真怕孙一明找到了会杀了他。 叶子青见孙一明那样子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哪里敢劝,只是啼哭着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知秋跟在孙一明身后一直劝着,孙一明便冲他大骂:“你那个小王八蛋还是不是人?那么小的年纪下手竟这般狠毒?我看还是趁早打死了,不然将来连累父母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孙一明找了一通没有找到,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回去将小桃抱起来出了府门,放到马车上,也不等叶子青,直接驾车走了。叶子青赶到门口时,孙家的马车已离去好远,叶知秋忙让叶家的马车将她送回去。 第73章 要给你找个小女婿了 待孙一明走后,叶知秋让李红儿把叶子墨带了出来,拿起棍子对着叶子墨就是一顿打,嘴里骂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闯下这般祸来,可让我们怎么善后?你想过你姐姐以后怎么在孙家立足?” 叶子墨哇哇大哭,却不服气地喊:“她不过就是个低贱的丫头,你为了她打我?她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什么孩子,我姐姐也会生,谁要她一个贱货生的孩子!” 叶知秋听他还是嘴硬,下手更重了些,叶子墨刚开始还大叫,后来慢慢就没了声息。 李红儿见状拉着叶知秋哭道:“老爷,你再打下去,子墨就被你打死了呀!他年纪小,什么也不懂,你就饶了他这一遭吧。” 叶老夫人早把叶子墨搂在怀里,连声叫着,不见叶子墨回应,以为他死了,心里大痛,哭道:“子墨死了,你把子墨打死了!我的子墨呀,可怜的子墨呀!” 叶知秋一愣,忙上前细看,见叶子墨还在呼吸,只是晕厥而已,便道:“母亲,他还没有死,你不用伤心!” 叶老夫人忙也用手在他鼻子下面试了试,看着还有气息,方才放下心来,对叶知秋哭道:“你统共就这一个儿子,你打死了他,谁将来延续我们叶家的香火?你糊涂了不成?那个小桃,当初也确实是我们家一个丫头,不过让大姑爷收了房而已,她没了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姑爷再纳几个小妾都可以,想要孩子总还是会有的,青儿年纪正好,也能给她生下嫡子出来,怎么一个丫头的孩子他如此上心?说不得这丫头也是个狐媚子,专门勾引男人,哄得男人对她上了心,倒把正经的主母放一边了,这成什么体统?” 李红儿也道:“子墨也是心疼自家姐姐因为那贱妾在孙家受气,才想为姐姐出气来着,只是一时手重了些。子墨还是一个孩子,不过打了那丫头几下,她就掉了孩子,说不定是她自己身子有毛病,就一味地都推到子墨身上了。大姑爷还年轻,跟青儿以后想生几个孩子都可以,怎么可以为着一个贱妾发那么大的火?” 叶知秋看着叶子墨脸色惨白,也不睁眼,一时也心疼自己刚才下手重了,又想起这件事不知道如何处理,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扔了手中棍子,回书房去了。 李红儿赶忙将叶子墨送回房中,又连声叫大夫过来给他医治,一时叶家也是乱成一团。 叶昭在屋内时不时的听到传过来的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个孩子只存活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这么消失了,她一时想起叶子墨一惯的嚣张,也是恨得牙痒痒的,便让珍珠白银找出许多补品,去给小桃送过去。 小桃带着补品去了孙家,那孙家已是一团乱,孙老夫人和孙夫人请了大夫又重新给小桃看过,只说孩子已经没了,大人要调养许久才能恢复。等送走了大夫,孙老夫人和孙夫人看着孙一明摇摇头,叹了口气先行离开。 白银偷偷找到了侍候小桃的小丫头,将补品交给她,叮嘱她好好照顾小桃。 叶子青在小桃的屋子里就是个透明人一样,没有人跟她说一句话。 最后等人都走了,只剩下孙一明和小桃,她方才上前,软软地道:“相公,今日这事,实在是子墨不懂事,弄成现面这个局面,大家都不想,相公看开一些。小桃还年轻,养养身子,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她话刚说完,一直呆愣不语的小桃转了转眼珠,对着她道:“你一句不懂事,我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你们的心呢?你那个弟弟有心吗?他明知道我肚子里有孩子,还那么死命地踹我,他还是个人吗?” 叶子青被一个丫头这般数落,心里自是不甘,但见孙一明面沉似水,也没敢过于强辩,只得道:“子墨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小桃痛哭道:“他还是个孩子,有那么狠毒的孩子吗?他简直就是个魔鬼,他不是人!” 又对着孙一明哭道:“爷,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昨晚还在的,我们还摸到他在动,现在没有了,没有了!”又大哭起来。 孙一明心里也很难过,忙拍着小桃道:“你别难过,先把身体养好,一切等以后再说。” 一时小丫头过来给小桃送药,孙一明便让丫头先侍候着小桃,自己则出了屋子,来到厅中坐下 叶子青也跟着出来,来到他身边,轻声地道:“今日之事,我父亲定会让子墨过来给你赔罪。你先不要着急,急坏了身子可是大事。” 孙一明望着她微微冷笑:“小桃的孩子没了,是不是如了你的愿了?你心里本来就不希望有这个孩子,所以你才会在你娘家跟你家人诉苦,若不然那叶子墨怎会对小桃下那么狠的手?” 叶子青脸庞有些发热,继而有些白:“我,我是有些怨言,可是我没想着要那孩子的命,你要相信我。” 孙一明:“相信?你要我相信你是个温柔良善的女子吗?相信你根本不会有谋害性命的心思吗?” 叶子青怔住了,道:“你我成婚两年多,我何曾伤害过人?我没有那么狠的心!今日之事实属意外,你不要误解了我!“ 孙一明冷笑两声,道:“人前装得跟温柔良善,实则心如蛇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作过的事情吗?前些日子你让尹婆子唆使那男子去玷污叶昭的清白,借以想把叶昭置于死地,你以为这件事做得没有人知道吗?” 叶子青如五雷轰顶,一时呆住:“你、你如何知晓此事?” 孙一明冷冷道:“那男子供出尹婆子,只是知府只想着是你们叶家的下人,却没往孙家怀疑,可是我却知道你手里有这么个人,偏生这些日子这个人也消失了,她可是也被你灭口了?你的心肠真是歹毒!” 叶子青脱口道:“没有没有,她还好好地活着呢。”一语即出,方才觉察自己这般回答,便是承认了设计陷害叶昭之事,忙掩住了口。 孙一明怒道:“你以为能瞒得住我吗?要不是我让人下重手打死了那个男子,你以为过后知府想不到要查我们孙家吗?莫说知府,便是你的好父亲,估计也想到此事与你和你母亲脱不了干系!我竟不知道你和你母亲如此的恶毒,那叶昭怎么着也是你的妹妹,你们竟然想毁了她,你知道不知道如果当日之事真的成了,叶昭被你们毁了清白,你、你们叶家、带着我们孙家会是什么个后果?真是愚蠢之极!” 孙一明当日知道是叶子青母女所为后,吓得不敢想象,如果叶昭真的遭遇不测,那首辅大人会不会大杀四方?到时不止叶家,还有他们孙家也会跟着倒霉,是以他那些日子对叶子青甚为冷淡,还曾经动了休妻的念头。后来事情淡了下去,江离又离开甬城,他才略略放心,他不敢跟叶子青说首辅大人对叶昭有情,只能私下劝叶子青对叶昭尊重一些,叶子青却以为他对叶昭极尽巴结,是为了将来能飞黄腾达,也没想到别的上面去。 如今旧事重担,再加上叶子墨害他失去了好不容易盼到的孩子,令他又一次动了想休妻的心思。 叶子青见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担心他说出什么决绝的话来,连忙跪着上前拉住他的衣襟,低声哀求道:“这件事你听我为自己辩解一番。那叶昭自从找回来,对我母亲很是不敬,那次居然当众打了我母亲两记耳光,当时你也在场。我母亲为着叶家辛苦操劳,不敢说有功劳,苦劳也是有的,但是叶昭将其私怨都发泄到我母亲身上,我母亲也是一时糊涂,想让外男教训一下叶昭,其实并未想要她的性命。我那个时候也有劝过母亲,可是母亲不听劝,又对我百般央求,我一时心软也就昏头昏脑地答允了她。幸而那时上苍保佑没有酿成大错,我才大在松了口气。” 她擦了擦了眼角的泪珠,柔声又道:“明郎,你不知道,我自那日以后便日日吃睡不好,反思自身过错,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明郎,你就念着我们两年多的夫妻情分,饶恕我一番,可好?”她叫着夫妻间的称呼,提醒着二人曾经的美好。 孙一明见她呜呜咽咽,哭得如梨花带雨一般,且叶子青生得极美,又想起昔日两人也曾有的旖旎时光,一时孙一明又心软了下来。他正待扶起她,却忽然听到隔壁房内小桃的哀嚎,登时心中又是凛,便也抛开了叶子青,急忙过去安慰小桃。 叶子青被她一推倒在地上,心中失望之极,苦苦地思索着应对之策。 白银回去后,把小桃的情况给叶昭说了一遍,见叶昭沉思不语,便问道:“你说大姑爷会不会休了大小姐?” 叶昭摇头;“这次不是叶子青之故,是叶子墨所为,所以孙一明不好明着休了叶子青,可是会在他心里留下一根刺,两个人会越走越远,感情也会越来越淡。” 白银叹道:“可怜小桃,都已经三个月了,如今没了孩子,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不知道能否撑得过去。” 叶昭想了想,道:“有空的时候,你让人时常过去劝她一番,她刚失去了孩子,不能让这个孩子白白死去,她要趁着此时孙一明的愧疚之心,牢牢把握住孙一明的心。” 白银:“她能怎么做?哭闹吗?” 叶昭:“错!她要赶紧地打起精神来,不能一直沉浸在丧子之痛里,男人啊,刚开始可能会可怜同情她,如果她一味的哀哭,反而会引起男人的反感,把对她的一丝愧疚也消磨没了。” 白银不禁骂道:“男人,都是这般的不要脸!” 叶昭看了她一眼,笑道:“哈,说得好像你特别了解男人似的哦。” 白银脸一红:“小姐不正经,这些不都是你教的吗?还说我了解男人,跟你比,我只懂那么一点点。” 叶昭哈哈大笑,掐了她的脸一下:“我们的小可爱害羞了,看来,要给你找个小女婿了。” 因为叶子墨在大年初二闹出的这幕流产事件,导致叶家整个年都没有过好,叶知秋三番四次地去到孙家赔罪,又给小桃送去好多东西,孙家刚开始也是带理不理,可是抬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还是孙一明的岳父。叶知秋跟孙一明再三的保证,等他以后到了吏部,定会想着孙家,有了机会便让孙家的人上位,如此许诺,孙一明脸色才稍缓和。后来叶子青也是几次可怜巴巴地找他,作低姿态,孙一明才与她慢慢地缓和过来。 小桃听从了叶昭的建议,只是悲伤了几日,便重新收拾了心情,在孙一明面前表现出深明大义的样子,殷勤的侍候着他,孙一明对她本是愧疚,见她并没有大吵大闹,侍候他更加尽心,心中不知不觉地对小桃看重起来,一个月倒有大半时间都在她房间里过,那小桃也是把他侍候得很是舒服,孙一明竟觉得这个妾比叶子青的正妻更得他的心。 因为孙一明叶子青,叶知秋北上回京的时间又往后推迟了半个月,司马迢迢都连着来了好几信问怎么回事,又说她那个弟弟天天都在问,急着想见那小黑小贝。叶昭便跟她讲了推迟返京的原因。江离那里,叶昭也一并去信说了,免得他再念叨。同时又给顾大郎去信,告诉他黄金等人已经启程北上,她带着一群少年,年纪都太小,届时让人去迎接一下。 直到正月过完了,叶家才告别一众亲戚朋友,才举家往京城而去。 第74章 她是我姐!我媳妇! 74她是我姐、我媳妇 大燕京城,东门口。 郭冉冉司马皓伸长了脖子看着南面方向,嘴里不停的唠叨着:“怎么还不来呀?” 这两个人今日一大早便到了城门口,想在第一时间接到叶昭。 这时一个随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爷,来了来了!” 郭冉冉:“你方才已谎报过两次,这一次再错了,小心你的屁股!” 那随从忙道:“这是再不会错了,我还专门问了前面的车辆,说是江甬府叶家的。” 司马皓大喜,一挥手:“滚一边去,别挡着爷的视线!” 两个人就盯着南边的官道,当看到一行长长的车队过来的时候,郭冉冉便问方才那个随从:“可是这个车队?” 那随从点头,可是又怕再搞错,急忙又道:“爷稍等,我再去问问。” 一溜烟地跑过去,跟前面领头的人说了几句话,便又跑了回来,大喊道:“爷,是叶家是叶家!” 前面的车辆正是叶知秋乘坐的,他方才听到有人在问车夫是不是叶家的车队时,就心中狐疑,这次又听到有人来问,便不淡定了。他一把掀开车帘,入眼的是京城高大的城门,不禁心中感慨,京城,他终于又回来了。 正想着,忽见两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立在城门口,看着他的马车,那两个少年衣着华丽,气度不凡,想来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正想着,却听其中一个少年大声叫道:“我媳妇在哪里?媳妇,快快出来!” 另外一个少年瞪着眼推了他一下,但转头也冲着叶家车队喊着:“昭昭姐姐,我们来接你了!” 叶知秋闻言吃了一惊,不知这两个少年对着自己家的车队吆喝是什么意思,他们嘴里说的可是叶昭么? 后面马车里的叶昭已听到声音,不用掀帘子她就知道是郭冉冉和司马皓,听二人这么大张旗鼓地叫她,心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此时叶家车队停了下来,车里的人都下了马车。 郭冉冉司马皓一眼看到刚下了马车的叶昭,二人跑了过来。 郭冉冉:“媳妇!媳妇!” 司马皓:“昭昭姐昭昭姐!” 叶昭摸了下司马皓的头:“乖!” 瞪了郭冉冉一眼:“叫姐!” 郭冉冉笑道:“我跟皓皓都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媳妇,是他姐,我们不会再打架了。” 叶昭眯了眯眼:“再给你一次机会,叫姐!” 郭冉冉审视着叶昭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不叫姐呢?” 白银跟着叶昭身边,笑道:“我劝你还是听小姐的话,不然后果可严重了呢!当众打你屁股都是轻的!” 郭冉冉不觉摸摸自己的屁股,觉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叶昭打屁股,确实不太光彩,于是吭吭哧哧着说:“那我叫你昭昭可以吧?”颇为委屈的样子。 叶昭:“加上姐字!” 司马皓笑道:“你还是老实点叫姐吧,当然如果你能打得过昭昭姐的话,可以考虑不叫。” 郭冉冉怨恨地看了他一眼,只好老老实实地道:“昭昭姐!”那后面的姐字声音低下不少,几乎听不到。 叶昭:“再重叫!” 郭冉冉只好道:“昭昭姐!”这次倒也清晰。 叶昭点头,也摸了摸他的头:“乖。” 叶家众人一时搞不懂是什么情况,纷纷侧目看着三人,也听不太清他们的说话。 叶子墨在马车上闷了一路,此时到了京城心中正高兴,可是当看到那两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跟叶昭亲切地说着什么时,一下子又不开心起来。小桃的事情之后他确实老实了一段时间,但现在换了地方已不在江甬府,他觉得已脱离了孙一明的控制,便又开始抖了起来。 此时看到叶昭跟两个少年愉快地说着话,还不时地传来些笑声,心中怒气顿生,便开口骂道:“不知羞耻的东西,见了男人都不放过,还没进城呢,就跟这么小的男人拉扯不清了。”又冲着叶昭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叶知秋见状忙喝止一声:“墨儿不得无礼!” 叶子墨却大声道:“我说得不对吗?她就是不要脸,喜欢跟男人勾三搭四的,她不要脸就算了,还耽搁我们进城!” 便冲着叶昭吆喝道:“不要脸的贱货,我们还要急着进城,你想浪就自己在这里浪吧。” 叶昭陡然变了脸色,她还没开口,那边郭冉冉已冲上前去,对着叶子墨就是一个耳光,大声道:“小爷的媳妇,你也敢来骂她!” 叶子墨从小也没有吃过亏,乍然被打了一耳光,哪里肯罢休,自然也马上要还回去,谁知他的手还没打上去,肚子已被随后冲上来的司马皓踹了一脚。 司马皓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辱骂我姐!” 叶子墨见对方两人,忙吆喝自己的小厮:“你们都是死人,还不过来给他们点颜色看!给爷往死里打他们!” 那些小厮见状也急忙上前来帮忙。 郭冉冉冷笑一声:“只有你们会摇人吗?” 司马皓早已冲旁边的随从喝道:“给爷往死里打,打死了算爷的!” 二人的随从急忙冲了上去,一时双方打成一团。 叶老夫人看着对方人多,怕自己孙子吃亏,嘴里不停地道:“这天子脚下,怎么还有如此猖狂的小子!”又吩咐旁边的下人,“你们快快把少爷救出来,不要让人伤着了他!” 那些下人便也加入了混战。 叶知秋见场面一团混乱,又气又急,吆喝着却没人听他的,没奈何他只好冲着城门的守门兵大声道:“这些人无端过来生事,你们不管管吗?” 那几个守门兵互相对视一眼,又看傻子似的看看叶知秋,不搭理他。 叶知秋见状忙道:“我是进京赴任的史部官员,刚刚到此,这两个人不知为何找我小儿麻烦,请你们帮忙制止一下!” 守门兵摇摇头,冷漠道:“管不了。” 叶知秋不明所以,但是初到京城,也不敢冲他们发火,转头看到叶昭,猛地想起这两个少年是来找她的,便冲她喝道:“叶昭,他们这样打你弟弟,你不管么?快叫他们住手!” 李红儿也对着叶昭骂道:“你找的什么人来欺负子墨?我看你就是看不得他好!赶紧让他们住手!” 叶昭冷冷地看她一眼:“管不了!你儿子惹谁不好,去惹他们俩?今日便是被打死了也是白死!” 李红儿骂道:“你这不要脸的贱货,敢咒我儿子死!你什么个东西!” 猛然一鞭子甩了过来,正打在她头上,鞭梢扫到她的脸,登时便有血流了出来。李红儿大叫一声,捂着脸不停地呼痛。 原来是那司马皓听到李红儿出言辱骂叶昭,气得抬手就给了她一马鞭。 此时叶子墨的小厮和叶家的几个下人已被郭冉冉司马皓的随从打得全趴下了,郭冉冉拎着叶子墨啪啪左右开弓,给了他七八个耳光,打得他的脸登时肿起来,像个猪头一样。 司马皓则看着满面是血的李红儿,阴恻恻地道:“你再敢骂她一句,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郭冉冉从叶子墨身上站起来,拍拍两手,道:“明天的太阳?今晚的月亮她都见不到!” 叶知秋不知道这两个少年为何如此蛮横,心中感觉不太妙,忙问叶昭道:“他们两个是谁?” 叶昭方才慢悠悠地清了下嗓子,一指郭冉冉:“他是卫国公府的四公子。” 叶知秋睁大了眼:“啊?”国公府他惹不起! 叶昭又一指司马皓:“他是七皇子。” 叶知秋:“七皇子?”猛地醒悟,“是当今圣上的七皇子殿下?”声音开始发抖。 叶昭反问:“不然呢?” 叶知秋心中大骇。 那边几个守门兵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知道自己惹到谁了吧? 叶知秋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跪下,大声道:“臣叶知秋叩见七皇子殿下!” 叶老夫人和李红儿叶子吟等均是大惊失色,也忙纷纷跪倒在地。 司马皓低头扫视了他们一圈,冲着城门的兵丁喝道:“叶知秋纵子行凶,辱骂殴打当今皇子,还不把他们拿下!” 叶家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从城门里冲出来几十个兵丁,将叶知秋叶子墨捆绑了起来。 叶老夫人登时觉得天都塌了,她放声大哭:“我儿,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刚到京城,这是惹了什么祸事了!” 叶知秋知道此时只有叶昭能救得了他,忙对叶昭道:“叶昭叶昭,快给七皇子说说情,救救父亲啊!” 叶老夫人也醒悟过来,连连道:“昭儿昭儿,快快让他们放了你父亲!” 叶昭冷冷道:“叶子墨闯下的大祸,还是让他来求情的好。” 李红儿闻言又想开口骂她,忽然又捂住了自己嘴巴,只是冲着叶昭使劲地点头又摇头,目光里有所祈求。 叶老夫人也求道:“昭儿,救救你父亲,快救救你父亲!” 郭冉冉喝道:“我姐不是说了吗,谁闯的祸让谁来求,你们是聋子,还是傻子?听不懂人话吗?” 叶老夫人被他喝斥,却连连点头,看着叶子墨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忙道:“墨儿,你快跟七皇子殿下认错,就说你不是故意的,赶紧地跪下叩头认错!” 叶知秋也急忙冲叶子墨喝道:“逆子,还不赶紧给七皇子殿下请罪!” 叶子墨刚听到两人的身份,心中也是唬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刚到京城就惹到了硬茬。他已被打得眼睛红肿,但知道如果不认错,怕真的就看不到今晚的月亮了,只好俯身叩头道:“叶子墨给七皇子殿下请罪,实在不知是皇子殿下,请饶了小人吧。” 郭冉冉哼道:“还有我呢?” 叶子墨也忙对着他磕头,道:“叶子墨给郭四公子叩头请罪。” 司马皓冷冷地道:“你最该请罪的人是昭昭姐。” 郭冉冉喝道:“还不快向昭昭姐叩头!” 叶子墨呆了一下,脸上现出极不情愿之色。 司马皓马上冲随从喝道:“带去大理寺关起来!” 叶知秋急忙道:“子墨你快向你二姐磕头请罪! 叶子墨只好对着叶昭叩了个头:“给二姐姐请罪!” 郭冉冉:“一个不够!先磕十个再说!” 叶子墨刚想发怒,碰到司马皓阴冷的目光,只得低下身子,对着叶昭连磕了十个头。 叶昭轻轻笑了一下,对郭冉冉和司马皓道:“他都磕头认错了,七皇子和四公子可否饶过他们的不敬之罪?”眼睛示意他们适可而止。 司马皓点点头:“昭昭姐开口求情,自然准了。不过你们以后胆敢再出口骂她一句,叫本皇子知道了,你们可要想好我会作出什么事来。” 叶知秋连声道:“不敢不敢。” 司马皓喝令城门兵丁放了父子二人。 叶知秋被松了绑,还得过来给司马皓叩头谢恩。 郭冉冉则道:“赶紧地,折腾这么久了,快上车,送昭昭姐回家。” 司马皓连忙扶着叶昭上了马车,他与郭冉冉跟着也钻了进去。这边叶知秋急忙命人将叶子墨送进车内,让人先简单处理一下,便急忙带着人进城。 第75章 他是看狼,我是看你! 叶昭乘坐的马车内。 郭冉冉看着叶昭,谄媚道:“姐,你那小黑小贝带来了吧?”刚才只顾着打架,没注意车队里有没有关着小黑小贝的笼子。 叶昭笑道:“在最后面一辆车上呢,它们已长成大狼了,对生人还是很抵触的,所以你们要慢慢地跟它们熟悉,不要想着今天就能跟它们玩。” 司马皓郭冉冉点头,四只眼放光,这两个家伙一直惦记着小黑小贝,回来京城以后,也试着让自己的随从去给他们找找小狼崽,那些随从哪里敢做这些事情,只是推诿敷衍,两个人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去山里找,后来听司马迢迢说叶昭年后便回京城,那两只狼也会跟着过来,两复又兴奋期待起来。 叶昭看看二人:“你们今天出城,家里人可知道?” 二人齐齐点头:“知道。”唯恐慢了叶昭会怀疑他们。 郭冉冉又道:“我娘还专门又交待我了,让接到你以后,跟你讲一声过几日要去我们国公府里看她。如果你不去,她就要过去找你。” 叶昭听此言便知二人确实是知会过家人才出城来接她的,便点头道:“估计要晚两天才能去国公府。” 郭冉冉:“我娘明白,知道你刚到京城,有好多要收拾的地方,让你不要着急。但她说我们两个可以随时去看你。” 司马皓也忙点头,以示证明。 叶昭斜了二人一眼:“你们哪里是看我,是惦记我那两只狼好吧。” 郭冉冉:“他是看狼,我是看你。”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对你的心意已跟我娘讲过了,她说只要你答应了就可以作我媳妇。” 叶昭一巴掌拍了过去:“你还乱说!” 郭冉冉低头躲过。 叶昭警告他道:“我告诉你,以后在外面不能乱说我是你媳妇!” 郭冉冉:“那我就在家里说。” 叶昭:“家里也不行!” 郭冉冉:“那我在哪里可以说?” 叶昭:“哪里也不能说!”又哼了一声,“你再这样下去,都没有人敢要我了,我岂不是要孤老一生?” 郭冉冉乐了:“我要呀!我陪着你一生一世呀!” 叶昭又一巴掌,这下郭冉冉没有躲过去,脑袋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下。 叶昭:“你这样是败坏我的名誉,知道不?让人听见了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车厢外面的白银听到了直咧嘴:小姐真敢说,这么小的人她能下得去嘴吗?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叶家旧宅。 叶知秋早就写信告知看守旧宅的下人,年后举家回京,那些下人也早已将家里打扫干净,等着他们。 此时车队一到门外,便有下人出来接着,叶知秋忙让他们打开大门,回头请司马皓郭冉冉他们先进去。 司马皓郭冉冉大摇大摆地陪着叶昭下车,拉着她进到府里,叶知秋叶老夫人一行方才跟随后面进去。 一时到了厅中,叶昭停下了脚步,回头道:“祖母父亲,你们还是住在原来的庭院里吧。” 叶老夫人叶知秋连忙点头。 叶昭便道:“我还住在我母亲和我以前的院子凌波小筑里。” 李红儿闻言脸色一变,望向叶知秋道:“老爷,那个院子是主母居住的。”她想住在那里。 叶老夫人和叶知秋也知道她的意思,看向叶昭,还没开口,叶昭便摇头拒绝了。 “那院子除了我,没人可以住进去。”叶昭冷冷地看向李红儿,道,“我看你还是住在你以前的那个院子里去吧。” 李红儿忍住气,低声道:“我如今也是叶家当家的主母,岂能还住在姨娘的院子里?” 叶昭瞥她一眼:“你是叶家当家主母,便到叶家宅子去住。这所宅院是我母亲林家的陪嫁,叶家人不过是暂居此处而已。” 叶老夫和和叶知秋方才想起来,这处宅子原本是林家昔年为林氏购置,因为叶知秋在京城没有住处,他们成亲之后便住在了这里,后来日子过得久了叶知秋也慢慢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宅子,忘记了原本还是属于林氏所有。 叶家母子心里连连后悔没有想到这个,那边李红儿也是后悔不迭,她在林氏后面才成了叶知秋的小妾,丝毫没有想到这处宅子不是叶知秋的。 此时听得叶昭言语,三人脸上时红时白的异常难看。 郭冉冉见状火起,大声道:“没听到我姐说的话吗?这是我林姨的房子,我姐想让谁住谁才能住。” 司马皓则厉声对李红儿道:“你不住就滚蛋!少在这里啰里吧嗦的。” 李红儿不敢再言语,叶知秋冲她使了个眼色。 叶昭道:“祖母父亲,你们自便吧,我这里也要着人来收拾了。” 叶老夫人和叶知秋连忙给司马皓行礼退下,找下人将东西搬进来收拾。李红儿也只得委委屈屈地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以前作姨娘时住的院子。 芳姨娘见李红儿都如此了,更不敢声张,带着叶子兰也回到了她们以前的院落。 叶昭带着郭冉冉司马皓进入了凌波小筑,这个院子占地不小,当年林静姝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打造,院里正房及东西厢房十分宽敞。白银珍珠让人把带的东西一一都搬进来,她们带着人收拾。 叶昭则把小黑小贝的笼子抬到院子后,暂时先不把它们放出笼子,取了些吃食,让郭冉冉司马皓试着喂养着,慢慢来培养感情,且待晚间关闭了院门再放出来。 郭冉冉司马皓跟着叶昭一起逗着小狼,很是开心。 叶昭看二人跟小狼熟悉了些,便四下看看这一方小院,回忆起在这里住过的时光,这里有她儿时的记忆,尤其是跟母亲林静姝的共同美好回忆,慢慢地都涌上了心头。 直到天色暗了,在叶昭的再三催促下,郭冉冉司马皓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连着两天,叶昭都是忙忙碌碌的收拾着,好不容易将院子收拾得差不多,方才松了口气。其他的院子也是如此,叶老夫人和叶知秋以前的住处是林静姝给布置的,环境秀美,自然非常舒服,二人没有啥意见。 只是李红儿,回到以前作姨娘时候的小院居住,心中十分不满,叶子青也不高兴,跟着李红儿住的小院有些偏僻,还带上个叶子墨,她觉得住着不宽敞,吵着要换个地方。李红儿实在气不过,去找叶老夫人和叶知秋,两人劝她暂时先住下,等稳住了再说,再加上叶子墨身体被打得狠了,伤得不轻,还要及时调养才是。李红儿没有办法,只得忍下这口气来。 第76章 等我们将来老了,也要相约着一起看帅老头 这日一大早,叶昭刚刚吃完饭,司马迢迢就来到了叶府。 这次她没有隐瞒身份,是摆着东宫郡主的仪仗而来,叶家人全都出来迎接,将她迎入府中,司马迢迢挥手让他们都退下,才与叶昭拉着手走进凌波小筑。 进了院子,司马迢迢四下看了看,这地方小时候依稀来过,还隐约有些印象。两人说着走着到了房中,屏退一众丫头仆妇,抱在一起好一阵的亲热,庆祝终于可以长久地在一起了。 那边珍珠与玛瑙也是好久不见,二人跑到一边去唠些家常。 白银上了茶水糕点,就笑着退在门外侍候,让叶昭与司马迢迢在屋内畅所欲言。 司马迢迢:“你这姗姗来迟,晚了快一个月,你看我脖子都长了些。” 叶昭看看她的脖子:“是哦,不过这样就越发显得出天鹅颈了,挺好。” 司马迢迢:“我刚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小七王叔,我特意告诉他不要过来找你,我可不想咱俩在一起的时候被那两个家伙打扰。他看着很是不高兴,说两日没过来看你了。” “哪里是过来看我?分明是想过来看狼好吧?”叶昭又想起来什么,道:“你咋不把你那个小弟弟带过来?他不是一直想着要看小黑小贝吗?” 司马迢迢:“继业今日还要上课,他是个好学生,从来不会逃课的。他说了,等大本堂放假就过来看。”大本堂是皇家学堂。司马继业是太子嫡子,年方八岁。 叶昭笑道:“这么乖的?不像你亲弟弟。你那个时候十天能逃五天课。太子妃娘娘看到你就头痛。” 司马迢迢笑了:“所以我母妃特别疼继业,说继业是个可人疼的孩子。不过话说回来,不止我母妃喜欢他,我皇祖父也喜欢继业,这个名字还是皇祖父给起的呢,顾名思义是要他继承祖宗之业吧。” 叶昭:“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将来在你父王之后会成为九五之尊?” 司马迢迢:“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他以后就是个皇帝。所以我母妃才对他严加教导。才八岁的小人,跟个老夫子似的,哎,可怜呐!幸好我是个女子,不然就可能跟他一个下场了呢。” 叶昭眨眨眼:“那我是不是要趁早好好巴结一下这个未来的小天子?以便他将来对我好些?” 司马迢迢横了她一眼:“有我在,你还怕他敢不对你好?” 叶昭:“大气!那我把这份情先省下来吧,以后看情况再说。”伸了伸懒腰,“你快说说,我那些个铺子怎么回事,怎么都是锦衣卫帮忙要回来的呢?” 司马迢迢一下子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一五一十地跟叶昭讲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他们在回来路上,大都督慕辰知道了顾大郎跟着北上是去接收叶昭的铺子庄子,还需要司马迢迢的帮忙去对付李红儿的父兄。慕辰便道郡主是尊贵之人,跟那些商人打交道怕是不太方便,遂提出让锦衣卫帮着顾大郎出面即可。司马迢迢想想也对,世上还有锦衣卫出马做不好的事情吗?于是玉手一挥,就全权委托给了慕辰。 到了京城,锦衣卫便带着顾大郎一家铺子挨着一家铺子地去办理移收交接手续。那些铺子七八年来都是在李红儿父亲和三个兄长的手里管着,李红儿早就来信要他们好好对付叶昭,不止更改了历年账簿,还做着不打算移交的准备。是以李家父子见顾大郎上门来,便要让人先打出去,不料跟着进来的锦衣卫将他父子几人直接绑了,然后让掌柜的过来办理各种手续。 可怜李家父子,准备的各种对应方法根本就没有用上,就在锦衣卫冷漠的注视下,乖乖地将十五家铺子庄子全部交了出去。这还不算完,顾大郎带来的专业查账人员又查出这七八年来的账簿不对,他们从中贪墨了不少银钱,竟达十万之数,锦衣卫毫不客气地让李家父子全交出来,李家父子那些银子自己昧了一半,剩下的都给李红儿作了私房钱,这时候如何能拿出来给他们?锦衣卫不听任何解释,拿不出钱直接就把他们给关在狱中。 李家女眷们四处找人,可是没人敢惹锦衣卫,她们给江甬发的信件,一直没有回信。其实李家父子不知道的是,从锦衣卫回京以后就掐断了他们跟李红儿的联系,所有往来的信件都被锦衣卫截留了,所以两边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眼看着年关已到,李家女眷没办法,只好先从自家生意里挪出这笔钱,可是当他们交完了钱,锦衣卫说十万只是贪墨的金额,此外还要加收处罚金额十万,才能放人。这下李家真的是欲哭无泪,整个年都没有过好,在过年期间四处东拼西凑,才又挤出十万银子出来,送给了锦衣卫。锦衣卫收了钱只让李家女眷回家等着,却不说到底什么时候才放人。 “所以,李氏父子现在还在狱中?”叶昭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司马迢迢:“对呀,大都督说了等你回来了再放人。” 叶昭:“所以,我现在可是有二十万的银子了?锦衣卫截流一些吗?” 司马迢迢:“想什么呢?大都督可不是那种雁过拔毛的人!那些钱已交给顾家兄弟了。”她敲了下叶昭的脑门。 叶昭口水快要流出来了:“哈哈哈哈,姑奶奶这回发大发了!” 司马迢迢嫌弃地看看她:“以前没觉得你这么贪财呀?” 叶昭:“哼,那是你没经过贫穷的磋磨!爱财没有错!不爱财也不一定高尚多少!” 复又兴奋地道:“这么多的钱呀,我要想想做些什么。” 司马迢迢又敲敲她的头:“冷静冷静!别忘了先感谢谁?” 叶昭:“知道,自然是你和大都督了。你们想想喜欢吃什么玩什么,这次我全包!”一下子觉得自己是个暴发户。 司马迢迢:“我就算了,那大都督这次为你的事可是出了力的,等你忙过了这阵,咱们去京城的天下第一楼,你好好请一顿。” “必须安排!”叶昭大声说,忽又道:“忘记了你和大都督进展得怎么样了?现在到了哪个阶段了?”贼兮兮地望着司马迢迢。 司马迢迢从她眼里看到了几丝不好的颜色,伸手掐了下她的脸蛋:“你这个脑袋里都想的什么呢?” 四下看了几眼,白银珍珠等都离得远一些。她便悄声道:“回京的路上,我做过一些试探,但是他好像一根木头——不,应该是一块冷冰冰的木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觉得这个人就是不近女色!” 叶昭捂住了嘴巴:“哦哦,真的呀?” 司马迢迢点头:“他就是不喜欢女人了,对我只是敬重,连多看我一眼也不会,在他的眼里,我好像只是个郡主,不是个女人。” 叶昭:“废话!难道郡主还有男的不成?”复又替司马迢迢不平了,骂道:“他眼瞎呀?放着你这么个美人无动于衷,要是我,早一口吃了你!” 司马迢迢扑哧笑了:“所以说他不近女色呀。而且呀,有几次我看到他跟那两个贴身侍卫待在一个房间里过夜呢。” 叶昭啊了一声:“这么生猛的?男的?还是两个男的呀?”眼睛里放出亮光。 司马迢迢一副八卦女王模样,道:“是呀,你说这些隐秘,我哪敢在信里讲?万一被锦衣卫看到,那大都督还不要想杀人啊?” 叶昭:“锦衣卫还敢偷偷看信?” 司马迢迢点头:“他们除了皇上的,天下哪一个人的信都敢看呢,是皇上允许的呢,特权!” 叶昭骂了一声:“变态!”赶紧地想想自己与司马迢迢的通信内容好像还好,没有涉及多少敏感的话题。一时又想起与江离的通信,怪不得江离要通过秋山冬泊来转信,怕不是想避开锦衣卫的偷窥吧? 司马迢迢说完了久藏心头的秘密,方才安淡下来,道:“幸好本郡主发现的早,及时刹车,不然要是投入了过多的感情以后再发现,岂不是浪费了许多眼泪了?” 叶昭郑重点头:“及时止损,完全正确!” 司马迢迢得意道:“我现在发现呀,跟大都督做个朋友还是不错的,起码他帮个忙就很好呀,你看你的事情由他们来做,省了多少气力?” 叶昭疯狂点头:“决策英明,非常正确!” 司马迢迢长长出了一口气:“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呢,我再寻找,还不信找不到。” 叶昭:“好的都留在后面,将来你定能找到个胜过大都督的人。” 司马迢迢笑了笑,斜睨着她,道:现在该说说你了。你是不是把首辅大人给吃了呢?” 叶昭:“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随随便便下嘴的人吗?” 司马迢迢眼睛亮了下:“难道首辅也是不近女色?不会吧?” 叶昭:“那倒不是。我有时能感觉他灼灼的目光,那是男人对女人的特殊目光。”叶昭颇有些自豪的样子。 司马迢迢:“滚!显摆啥?笑话我拿不下男人呀?” 叶昭哈哈大笑:“我记得小时候你一直是小男孩们心目中的小新娘,他们都喜欢你。记不记得我们玩过家家的时候,他们都争着跟你扮爹爹妈妈,你挑这个挑那个的神气得不得了。而我只是扮个乖女儿的角色。” 司马迢迢皱眉:“那你说怎么长大了,我就找不到互相心仪的人了呢?我要求不高呀,只想找一个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的人,怎么就这么难?” 叶昭忙给她打气:“不着急,慢慢来,我们都还小,不着急那么早把自己嫁出去。这么早就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你不觉得可惜吗?” 司马迢迢点头,却又不怀好意道:“那你怎么为了首辅那棵树,就放弃了一片森林了?” 叶昭眨延眨眼,道“谁说的?我跟他还只是处于交往阶段,离谈婚论嫁早着呢。我也不清楚这首辅大人是不是我的那棵树呢。” 司马迢迢撇撇嘴:“我可知道你是他的那棵树。你不会有了这棵树,又想着另外一棵树吧?” 叶昭咂咂舌,摇头道:“放心,我肯定不会做出脚踏两条船的事,那是渣女行径。我自觉自己还不渣。”又嘿嘿然笑道:“就是喜欢看美男嘛,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看就当欣赏嘛,又不会真吃了。” 司马迢迢也伸了伸舌头,轻声道:“那是,就算我们以后嫁了人,也不能不让我们看好看的男子。等我们将来老了,也要相约着一起看帅老头。” 叶昭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第77章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此时白银进来给二人添茶,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 叶昭看了她好几眼,道:“什么开心的事说出来吧,不然我怕会憋死你了。” 白银忙笑道:“方才香草去前厅取东西时,看到夫人怒气冲冲地回来,对着老爷大吵大闹的,说她今天回娘家去,被娘家的人一通臭骂,说她害得娘家不仅钱没了,男人们都还被关在狱里,逼着她回来拿钱救人。”这么个大瓜,她不说出来真的会憋出内伤的。 叶昭与司马迢迢对望一眼,这是又要上演好戏了吗? 司马迢迢:“恐怕你这个后娘会来找你算账了。” 叶昭:“她不敢,郭冉冉和你那小七王叔警告过她,再对我出言不逊就不让她看到今晚的月亮,她惜命呢。” 司马迢迢:“那你那爹爹就要出面了。” 叶昭:“不止他,还有我那祖母。” 司马迢迢:“你想好对策了吗?” 叶昭:“正在想呢。” 司马迢迢:“你先想着,我在这里一时,他们也不敢进来,等你想好了,我再回宫。” 叶昭手指在桌上画了无数个圈圈,抬头笑道:“要不然,咱们再让大都督来背次锅?就说这些铺子庄子都被锦衣卫抢去了,我也不敢去跟锦衣卫讨要。” 司马迢迢斜睨她一眼:“你可真坏!不过,锦衣卫的牌子确实也好用些,能省去好多个麻烦。” 两人一拍即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于是乎,等司马迢迢前脚刚离开叶家,叶老夫人叶知秋带着眼睛哭得通红的李红儿便进了凌波小筑。 “叶昭,你这......你居然敢害我父亲和兄弟!”李红儿开口想骂,却又忍下了,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叶昭。 叶昭正在水池边将奶茶和叉烧包放进水里,刚才司马迢迢把两个小东西好一阵把玩,它们都要被她玩得秃噜皮了呢——叶昭自己心里想的,虽然她也知道乌龟的皮可没那么好秃噜。此时两个小东西一见脱离了魔爪,立马就游到了远远的地方。 她站起身来,看看李红儿,道:“叶夫人说话之前请过过脑子,我连你父兄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会害他们了?” 李红儿怒道:“那些铺子庄子一直是我父兄打理,你找的什么人过去,不止抢了我们的钱,还把我父兄都给关进狱里去了。” 叶昭闻言装作怔了下,皱眉不说话。 叶秋秋见状忙道:“昭儿,那些地契呢?你给了谁了?” 叶昭作出苦恼状,叹了口气,道:“实在不敢再瞒父亲,那些地契被锦衣卫给拿走了。在江甬的时候我只是让他们帮我看看那些铺子在京城的什么地方,想着等到了京城好去打理,谁知他们直接把那些地契都夺了去,我要过两次,他们都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我也不敢再开口了。这件事情我早就想跟祖母父亲讲的,可那个时候家里一件事连着一件事,我也不敢再说了,还想着等以后到了京城,请父亲出面去跟锦衣卫讨要去。” 叶知秋闻言大惊失色:“你、你、你怎地做出这样愚蠢之事?什么东西到了锦衣卫的手里还能要回来吗?那锦衣卫杀人如麻,嗜血如命,向来人人都避之不及,怎么还敢去跟他们讨要东西去?” 叶老夫人闻言也是急切地道:“昭儿,你不是跟那大都督有些来往吗?你去了都要不回来?” 叶昭垂头道:“我也试过了,他都不理睬于我。” 叶知秋气道:“锦衣卫定是得了他的授意,他心里定是盯上了你的东西了。你也真是,怎么那般糊涂,将地契拿给他们去看,这下可全完了,全都没有了。” 叶老夫人心疼不已:“昭儿,那些都是你娘的陪嫁,将来也是你的嫁妆,你想想办法,找找郡主,找找国公府,让他们帮忙去跟锦衣卫讨要一下看看?” 叶昭闻言连连点头:“祖母这话提醒了我,我这两日便去找他们帮忙。”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李红儿也忙叫道:“还有我父兄,他们如今还被关在狱中,让他们一并给放了出来。” 叶昭转头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说我那些铺子庄子都是你父兄在打理,那么这些年的进项呢?我还要问你要这些年的收入呢。” 李红儿闻言急了:“这个进项都有账簿可查,这些年收入并不多,每年我父兄都给叶家送过来银子,叶家这些年的吃穿用度都是靠的这些银钱,老爷老太太也是知道的,你这会子又跟我要什么收入?” 叶昭:“你的意思是说整个叶家这么些年来,都是靠着我娘那些嫁妆的收入来支撑?叶家就没有进项了吗?” 李红儿急红了眼:“你父亲一年才多少俸银,根本就不够家里的支出,我娘家也贴补了不少呢。” 叶昭冷笑:“原来叶家这么多年的排场,花得都是我娘的钱。父亲祖母,你们这个要跟我讲讲清楚的,这些钱按理来说应该也是我的嫁妆,怎么就被花了呢?那么我现在又是一无所有了?”说着脸上显出悲愤之色。 李红儿气道:“你手里不是还有六万银子吗?怎么是一无所有了?”想想那些银子她就心疼。 叶昭立刻回怼道:“那些是我娘留给我的银钱,你惦记着做什么?现在咱们说的是我娘那些铺子庄子前些年的收入,铺子虽然没有了,但以前的收入却是给了你,那也是我的银钱,你且说说那些收入都被你花在哪里去了?” 又看了看叶知秋和叶老夫人,道:“父亲祖母要替昭儿作主。” 叶知秋见状忙解释道:“这些年来为父官场来往,确实需要不少银子打点,以前府里一应开支都由你娘亲打理,为父自然不知其中细节之事。”又转向李红儿,“你后来接替作了当家主母,这些事情也都由你接手,这些年到底什么个情况呢?” 李红儿见叶知秋此时装糊涂,气得想大骂一通,但又想起自己父兄还被关着,不敢发脾气,只得忍着气道:“老爷,那些铺子庄子每年进益有限,咱们府里开支、你的官场打点,花得都是那些铺子的进项,有的时候还入不敷出,我娘家有时还贴了我不少,这些也都有账目可以查得清,老爷老太太可让人来查一查看。只是可怜我父亲兄长,被锦衣卫捉住,非说他们这些年从中贪墨,硬逼着我娘家掏出二十万两银子才肯放人。我娘嫂子她们东凑西凑的送了钱,锦衣卫还是不肯放人。这笔帐要如何算得清呢?” 方才在见叶昭之前,李红儿与叶老夫人叶知秋已说过这些二十万的原委,叶老夫人当时就吃惊李家居然私吞了十万银子,心里恼恨李家黑心,此时听到李红儿的话,便不悦道:“那十万是锦衣卫查出你父兄的账目不对,要他们赔偿出来的,另外十亏则是对你父兄的处罚,这笔钱都是你们李家自己贪心所致,还要怎么算?当然是你们李家自己背着。” 李红儿叫道:“都是锦衣卫诬陷的,我父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李红儿心里自然明白怎么回事,但听到叶老夫人这么推得干干净净,心中自是恼火。 叶昭趁机道:“你们家说锦衣卫诬陷,为什么还那么快地掏出钱来了?怎么不去告状呢?肯定是你们李家在其中做了手脚贪了我们叶家的银子,被锦衣卫查了出来。这会子你又想撇得干净?” 叶老夫人此时与叶昭站在一条阵线上,也点头道:“应该就是这样。你们李家贪了我们叶家的银子,被锦衣卫处罚,还想让我们家来付这钱,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红儿被她二人一唱一和气得仰倒,跟两人便开始吵起来,叶子吟看母亲被叶昭和祖母两人合起来对付,便也帮着母亲加入了争吵,她不敢跟叶老夫人吵,却冲着叶昭大喊大叫,一时闹得不可开交。幸而叶子墨今日在外面游逛不在家,否则肯定会打起来。 叶知秋头都大了,冲着她们大声喝道:“你们都住口!” 几个女人被他一声厉吼,吓得都不说话了。 叶知秋厉声道:“我们刚回京城,遇到这许多事,大家不想着一齐来面对解决,反而在此争吵不休,家宅怎么能安宁?我又怎么能安心仕途?” 冲着李红儿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岳父舅兄赶紧救出来,他们在狱中多待一天,就多受一天之苦。至于银钱都是身外之物,以后终究会有的,你要分得清轻重!” 对叶昭则道:“你伤心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也能理解,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你要想着怎么去把那些东西要回来,只要那些铺子庄子都要回来了,还愁以后没有钱吗?” 对叶老夫人道:“母亲忧心叶家我也可以理解,但也要想着这些年来李氏娘家帮着照看我们叶家的生意,大体上也还过得去,李氏这些年也一直操持着叶家的大小诸事,他们李家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父兄如今困于狱中,心里肯定难过,情急之下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请母亲多一些理解,以大局为重。” 三人各有自己的心思,便也一齐点头,听他决定。 叶知秋对叶昭道:“昭儿,你先去求求郡主或卫国公府,请他们给锦衣卫说说情把李家父子放出来吧。” 叶昭闻言怔了下,脸上浮现十分不情愿的样子,叶老夫人忙好言相劝,叶知秋也哄了好些话,叶昭方才不情愿地点点头。 “看在祖母父亲的份上,我这两天便去求求他们看看,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救出人来。”叶昭道。 叶老夫人道:“只要他们说一句话,锦衣卫肯定会放人的。” 叶昭想了想,忽道:“这几天来京城后,我看我院子里的人少了些,我想添几个人,可以吗?” 叶知秋道:“这都是小事,让你祖母给你挑些人送过来。” 叶昭道:“倒不用挑了,我现在跟前的田妈,一家五口,香草还有个妹子,再加上白银,这八个人,就把他们的卖身契都拿来给我吧。” 李红儿心中一咯噔:“你要他们的卖身契做什么?” 叶昭看着她冷笑道:“这府里上下都是你的人,你想对我做些什么是很容易的事,这些人的卖身契在你手里,我可不敢用,只有把卖身契拿到我的手里我才放心。” 李红儿道:“你这——你这人疑心病怎么如此之重?我什么时候又害过你了?” 叶昭冷笑:“你敢对天发誓没有做过害我的事吗?拿你在狱中的父兄起誓。” 李红儿恼羞成怒:“你又扯我父亲兄长做什么?” 叶知秋忙又喝道:“不要吵了!”对李氏道:“你赶紧把这几人的卖身契给她不就行了?几个下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李红儿只得让自己的丫头去房中取,不一时取了来。白银接过来一一核对了,叶昭方才点头让她收下。 叶老夫人叶知秋见事情差不多了,便让大家各自回去。 过了一会,田妈妈一家五口过来给叶昭请安,她丈夫老田头,女儿葡萄,两个儿子田大田二看起来都是老实可靠之人。叶昭便让田妈妈和葡萄留在凌波小筑里,老田头带着两个儿子暂时还从事着以前外院的活计,等以后再由叶昭安排。田家一家人自此便一直跟着叶昭了。 香草随后也带着她妹子小草过来请安,小草还小,只有十三岁左右,叶昭便让她跟着姐姐在院子里打杂。香草父母都不在了,只有这个妹子相依为命,此番叶昭将小草放在她身边,她心里对叶昭很是感激。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银道:“小姐那些铺子庄子前些年的进项,其实锦衣卫已间接要了回来。今日听小姐的意思,是还打算再要些回来吗?” 叶昭笑道:“他们这般算计于我,我不让他们出出血怎么可能?姑奶奶我不止要拔他们的毛,还要带出点血来才行!” 第78章 昭昭可有想我? 夜深人静,凌波小筑。 江离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小黑小贝只嚎叫了一声,便不再叫了,只围着他打转,江离也亲昵地摸摸它们,那边房门便打开了,白银轻手轻脚地过来。 “小姐在等着首辅大人呢。”白银将手里的湿毛巾递了过去。 江离接过来擦着手,微笑道:“你小姐竟然猜到了我会过来。” 白银也笑了:“那当然,我家小姐能掐会算的。说首辅大人一定会来,可不就来了吗?” 江离笑着大步进到房间。 叶昭长发披肩,笑语盈盈,道:“人来了,便先去看小黑小贝,可见在你心里,它们比我重要些。” 江离抬手要捏她的小脸,叶昭闪躲过去。 “我们昭昭吃醋了吗?怎么把自己跟它们相提并论了。”江离笑道。 两人落座,白银珍珠上了茶,随即退到门外。 江离凝视着她:“昭昭可有想我?” 叶昭:“有。” 江离眼睛一亮:“怎么个想法?” 叶昭:“日思夜想。” 江离:“这个我倒不信了。是我日思夜想你才对。”凝视着她,叹道:“终于把你盼来了,我以后再也不要与你分开。” 叶昭微笑不语。 江离低头喝了口茶:“听说你今日又在府里吵架了?” 叶昭取笑:“你的耳报神传得挺快的,就这么会儿功夫你就知道了。” 江离邪魅一笑:“我人虽然不在这里,可是我的心时时刻刻都在这里,想知道我们昭昭在干嘛?是吃饭?还是喝茶?还是睡觉?还是——想我?” 叶昭嘲笑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多情公子便说的是你吧。” 江离道:“我是多情公子不好么?” 叶昭:“不好。” 江离:“为何?” 叶昭:“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你不想早早地生白头发的话,还是不要那么多情的好。” 江离:“又在杜撰了。昭昭这杜撰的本事可谓天下第一。” 叶昭:“多谢首辅大人夸奖。” 江离一笑,转而问道:“听说锦衣卫帮了你的忙?” 叶昭:“是,我这次可是欠了大都督一份大人情。” 江离:“怎么不找我来帮你?” 叶昭一怔,笑道:“本来只是托郡主帮忙,谁料郡主后来把大都督牵扯了进去,我也吃了一惊。你是当朝首辅,这些事情你更不便沾惹了。” 江离:“他锦衣卫可以沾惹,我便也可以沾惹,也不值什么大事。” 叶昭歪着头笑了:“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 江离轻轻哼了一声:“想着昭昭宁可找别的男人来帮你做事,却将我抛之一边,心里便有些气恼了。” 叶昭便凑近过去,轻声道:“那我以后就记得了,有什么事情只找你便是。” 江离嘴角弯弯:“对,以后不许再找别的男子。”语气甚是霸道。 叶昭笑了,这厮怎么有点霸道总裁的感觉。叶昭又笑着问道:“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一下大都督呢?迢迢安排了吃饭,但是我想锦衣卫帮我这么一个大忙,一顿饭是不是有些敷衍了?我是不是再送点什么东西呢?” 江离道:“无所谓。昭昭想送什么就送什么吧。” 叶昭撇撇嘴:“我在问你,你怎么又把球踢回来了?我要是知道就不问你了。” 江离忙哄道:“那大都督什么都不缺,如果他想收礼,那送礼的人都要排到江甬府了。东西不在乎贵不贵重,在乎真诚。你想送些什么东西都可以。” 叶昭斜睨他一眼:“真的送什么都可以?” 江离点头。 叶昭:“那我将自己送给他吧。” 江离怔了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他痞痞地笑道:“昭昭这是什么意思?你喜欢他?想对他投怀送抱?” 叶昭嘿嘿然笑道:“可以么?” 江离恨得牙痒痒的,咬着牙道:“你这个小妖精,你试试看!看我不找人做了他!” 叶昭忍不住扑哧笑了:“你这个醋坛子盛的是一百年的老陈醋吧。不过呢,你这醋吃了也白吃,我即使投怀送抱了,那大都督不近女色,还会把我照样退回来。我何必去自取其辱呢?” 江离一愣:“不近女色?大都督?谁说的?” 叶昭见他神色诧异,不禁道:“难道不是吗?不可能吧,迢迢那么个美人在面前晃悠他都不动心,他不是不近女色又是什么?亦或他、他不是男人?”天呐,他难道是个女人? 江离哈哈笑了起来,道:“对、对,你说得很对,他应该是不近女色。我想起来前两年有人给他送给了个绝色美人,真个儿的是个尤物,谁知道在他房里待了三天,又被送了回来,而且还是完璧归赵呢。这么想起来,这大都督估计就是不近女色了。” 他笑得厉害,禁不住低头连咳了一阵,方才略显苍白的脸涌上些红晕。 叶昭听他咳得有些厉害,忙将茶杯推给他,江离饮下几口,平息了气息,脸色慢慢地又有些苍白,眉宇间大有疲惫之色。 叶昭见状便道:”你公务很忙么?其实不用赶着来见我,我看你脸色不是太好。“ 江离眼眸一亮:“昭昭是心疼我了?”又长吁了一口气,“这些时日确实政务太忙了。你回京城的第一晚我就想过来看你,但又想你刚到家肯定有许多事情处理,便忍了两日,今日实在是想你想得紧,便过来瞧瞧你再走。” 叶昭心中柔软被他触及,不禁嘴角含笑。 江离心神一荡,禁不住站起身来,轻轻拥她入怀,叶昭也不挣扎,依偎着他,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 江离却也是君子,只是揽着她并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轻轻地道:“这些日子朝中有许多大事要处理,江甬府城那里吴秦两个世家,已被连根拔起。查抄两家的银子刚被纳入国库,皇上便又想着要北征,催促户部准备粮草之物,户部尚书只是说手头太紧,准备不了充足的物资,皇上便当堂大怒,罢了他的官。让我兼着户部尚书之职,是以我每日里有处理不完的公务,也真是很累。” 燕武帝是马上皇帝,自幼征战南北。北边的鞑靼,是粗犷勇猛的游牧部落,当年建立大燕国后,鞑靼在燕国北边一直骚扰不断,燕武帝亲率大军,四次出征,打得鞑靼落花流水,四下逃离,十年来一直没有再出现过。但也由于这四次北征过于劳民伤财,国库已然空虚,各地民不聊生,好不容易十年安生,民生才得到了初步的休养,天下也逐渐出现一片歌舞升平。 可是随着燕武帝年纪老迈,却是非常怀念以前的戎马生涯,所以总想着再次横刀立马,找找驰骋沙场的感觉,于是便想五次北征,到北方找找看还有没有鞑靼的余孽。但朝中大臣以国库还不丰盈,一旦打起仗来,怕不能保障后勤补给为由,不同意北征,武帝便让群臣讨论如何解决补给问题,这段时间经常为这些在朝堂上争论不休。那户部尚书只是说了句实话——北征条件还不太成熟,武帝便登时大怒,当堂就罢免了他,可一时又找不到可以接替的官员,便让江离顶上。 江离本身作为内阁首辅,公务本就繁杂,如今又把这个户部尚书的重担压在他身上,自然工作量加大许多,终日忙忙碌碌不得半日闲,今日也是忙到了深夜才过来探望叶昭。 此时叶昭依在他怀内,他眼睛半眯。叶昭感受到他的疲惫,便也伸手在他眉宇间轻轻按着,又轻声道:“身体是自己的,还是注意点,不要那么拼命,也要找时间自己歇息歇息才是。” 江离感觉着她的温柔体贴,有些沉浸其中,昏昏欲睡。 一时两人就这样立了片刻,叶昭想着他次日还要早朝,就是此时回去也睡不了多长时间,有些心疼他睡眠太缺,便催促他回去休息,江离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叶昭收拾了一番,上床睡觉。 次日一早,叶昭让白银珍珠去炖了滋补的汤,让秋山冬泊给江离送去。秋山冬泊暗中护送叶昭回到了京城,还没有去找首辅大人复命,叶昭昨晚本来想让江离把他们带走的,可是时间太晚,说话间也忘记了。正好今日让二人带着汤水过去,就留在江离那里不用回来了。 快中午时候,白银竟然带着黄金来到凌波小筑。 几个人见面自然开心,黄金便跟叶昭讲了他们的情况。 黄金与阿霞阿飞等一众少年早叶昭半个多月到京城,顾大郎也给他们安排了住处,白日可以去店铺里帮忙,大家倒过得十分充实,也很感激叶昭给了他们这次机会。黄金又道顾大郎要她问问看什么时候可以见一下面,有些事情也要给叶昭商量。 众人聚在起聊了好一会儿,黄金方才回去。 叶昭今日没有出去,那边叶老夫人叶知秋李红儿心中着急,可是也不敢催促叶昭。那李红儿,忧心父兄,心中对叶昭更加痛恨。 晚上叶老夫人实在忍不住了,便过来问叶昭什么时候去拜访卫国公府和郡主,叶昭说明日先去东宫,先问问郡主可不可以帮忙。卫国公府那里,因为亲事没有成的原因,她还不好意思过去,等以后有机会再去。 叶老夫人想着也对,便又殷殷地嘱咐要跟郡主好好求一下,把那些铺子庄子拿回来等等。 叶昭知道其实她心里惦记的还是那些铺子,李家父子她才不会那么放在心上。 第79章 司马继业 东宫,撷芳殿。 叶昭恭恭敬敬地朝上叩头:“臣女叶昭叩见太子妃娘娘!”身子复又稍侧一些,又道:“叶昭叩见郡主。” 太子妃武海燕微笑道:“起来吧。” 叶昭依言站起身来,上座的司马迢迢含笑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 武海燕道:“赐座。” 有宫人上前来给叶昭搬来一张绣凳,叶昭谢过侧身落座。 武海燕打量了叶昭一番,点头道:“昭昭长大了,跟小时候的模样变化有些大。不过愈发美丽,长得愈发像你母亲了。” 叶昭忙道:“多谢娘娘夸奖。女儿多随母亲多些。郡主便跟娘娘很是相像。”看看司马迢迢,她跟太子妃有七八分像。 武海燕点头,心下也是欢喜,司马迢迢像她多些,生得美貌,在众公主郡主里屈指可数,深得燕武帝的喜爱。 司马迢迢对叶昭道:“母妃今日本还要进宫去,但是听说你要过来,便想等见了你再走。” 叶昭复又起身道:“叶昭不敢耽误娘娘。” 武海燕摆手让她坐下,道:“无妨,宫中只是一些小事,晚点倒也无妨。我已有八年未曾过见你,想知道你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她说着目光中透出几分慈爱。 “小时候你常在东宫走动,是个颇为伶俐的小姑娘,现在这个小姑娘忽然变成大姑娘站在了我面前,我竟有些恍惚了。却又感慨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武海燕轻轻叹息一声,又道:“迢迢自江甬回来,一直念叨着你,从她那里我也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艰辛。不过依然感谢上苍,让你好好的长大,还这般的出色。便是你外祖和母亲,心中亦是欣慰了。” 当年林太傅在东宫为太子师,武海燕也曾跟着受益匪浅,加之郡主迢迢与昭昭甚是友好,她心中对林家自是情谊不同一般。后来因受太子牵连,燕武帝一怒之下本要斩了林太傅,她与司马迢迢在殿外跪了一夜,武帝才将林家改为抄家流放。林静姝深感武海燕之情,曾对叶昭也是叮咛再三,一定要记住太子妃的恩情。 此时闻得太子妃提及往事,叶昭心里不免唏嘘,忙又跪在地上,道:“当日若非太子妃娘娘和郡主,林家早已满门抄斩了。叶昭和母亲一直感念娘娘恩情,只恨不能当面叩谢。今日叶昭便替亡母给娘娘叩头谢恩。”连磕三个头。 太子妃忙命人扶起,叶昭却道:“叶昭给娘娘叩头谢恩。”又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坐下。 太子妃笑道:“这孩子。”又让宫人重新换了热茶来。 然后便又问了些叶昭回京后的情况,叶昭一一告知。又聊了些叶昭在山里生活的情况,叶昭也讲了些山中趣事,武海燕听得很有兴致。一时有宫人过来低语,她点点头。 叶昭猜测是宫中过来催促,急忙起身要告辞:“叶昭今日得见娘娘,心愿已了,不敢再耽误娘娘时间了。” 武海燕笑道:“宫内规矩多,你进来一次不容易,不必那么着急回去,迢迢带着你在东宫里走走,用过膳再回去不迟。”说着站起身来。 叶昭急忙躬身相送,武海燕在一群宫人簇拥下离开了大殿。 司马迢迢马上拉了叶昭的手,带她来到自己的芳华殿,这里叶昭幼时也时常进出,是以并不陌生。司马迢迢屏退大部分宫人,只留下贴身几人侍候,叶昭方才放下紧绷的神经。 司马迢迢递上一块糕点:“这是你最喜欢的蝴蝶酥,玛瑙一早便交待了膳房预备下的,尝尝看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叶昭马上咬了一口,咀嚼了道:“嗯,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原来的配方!”连忙又喝了口茶,“还是我喜欢的桂花茶。” “谢谢玛瑙了。”叶昭口齿不清地道。 白银轻声道:“小姐,你这也太没吃相了。” 叶昭还没有开口,那边玛瑙便笑道:“你不用太拘谨了,这里都是自己人。等一会儿见了外人,再立规矩。” 叶昭也冲白银点头道:“她说得对,对着外人,规矩一点不能少,但是背地里,可以稍微地放肆些。” 白银摇头:“你这是稍微吗?” 珍珠笑道:“白银这性子也是二小姐惯的,自己不觉得吗?” 白银想想也是,也不禁笑了。 叶昭忽指着珍珠道:“今日将她带过来,也想问问你,让珍珠和严嬷嬷在我那里再待些日子可以吗?我刚到京城,院子里新添了些人,想要严嬷嬷和珍珠调理一下呢。” 司马迢迢一挥手:“都给你吧,我看她们也在你那里乐不思蜀了呢。” 叶昭:“严嬷嬷可以现在就给你送回来。” 司马迢迢瞪她一眼:“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叶昭嘿嘿一笑,边吃边对司马迢迢道:“我今日来,肩负叶家的重任,我那祖母父亲想让你帮着求情,让锦衣卫把铺子庄子还给我,再把李家父子也放了。” 司马迢迢一笑:“李家父子本来就是要放的,这不值啥,只是那些铺子庄子,你真的要‘拿’回叶家去?” 叶昭:“怎么会呢,那不又是羊入虎口了吗?我是这样想,全部铺子庄子说都拿不回来,你一个郡主也太没面子了。干脆,只把城外三个庄子拿回来,城内的铺子只说锦衣卫不放,你也没奈何。” 司马迢迢点头:“如此也行。城外庄子毕竟有点远,收益也不如城内铺子,你祖母父亲估计心里有些计较的。” 叶昭:“他们算计他们的,这三个庄子我也想好了,以长期外包的名义让顾氏兄弟来经营,那么以后叶家人也不好插手了。” 司马迢迢:“你后娘一家这次折损不少,你也要小心些,他们会不会有后招来对付你。” 叶昭:“这肯定的。那李家父子不会这么便宜地放过叶家,就看我那爹爹怎么出面调节。不过那李家父子再闹,可在京城这么多年了,应该也知道民不与官斗之理,我想着他们定是想让叶家赔一半银子出来。” 司马迢迢:“叶家会拿出来吗?” 叶昭:“叶家应该会跟李家讨价还价,一下子拿出十万来,怕是要了老太太的命了,她一辈子这划拉那划拉的积下了些财物,要她拿出来得费一翻功夫。我那后娘手里应该有些私房钱,我娘当年的东西,差不多都落到了她的手里。”又忽然想起林静姝的那对玉手镯,李红儿以当年林氏所赠之名,一直没有归还于她。 “有机会我要把那对玉手镯要了来。那是我母亲心爱之物,不能被李红儿给昧了。”叶昭喃喃道。 这时忽然殿外有人喊道:“皇孙殿下到。” 叶昭差点被一口糕噎到,司马迢迢忙道:“不要急不要急,那个小夫子不会那么随便地进来。” “你那个小弟弟,怎么、怎么今天没有上学去?”叶昭急忙咽下食物,简单整理下衣衫。 司马迢迢:“就是啊,他怎么回来了?”挥手让宫人去请。 随着一阵有节奏地脚步声,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昂首挺胸地入到殿内,生得小脸圆圆,一双眼珠黑白分明。真是个小可爱!叶昭看着与司马迢迢有些相似的脸庞,不禁笑了。 蓦地那眼睛扫视到她身上,竟是十分的威严,叶昭急忙俯身下拜:“臣女叶昭叩见皇孙殿下!” 司马继业轻咳一声:“起来吧。” 叶昭急忙起身,这小子,这个气势也太足了吧。 司马迢迢皱眉道:“你这小子不上课,跑到我这里干什么?”又对叶昭道:“昭昭,不用怕,他就是这么个小大人,年纪不大,搞得自己老气横秋的。” 司马继业先给姐姐行了个礼,然后坐下来才回答道:“方才老师临时有事外出,给我们留下一个课题便下学了。” 司马迢迢:“那你怎么不做你的课题去?” 司马继业对姐姐的拆台好像非常习惯,也不以为意,只是道:“闻得姐姐这里有客人,便过来看看。“ 他打量了下叶昭:“叶姑娘初次来到宫里......” “什么叶姑娘,在这里跟我一样,叫她姐!”司马迢迢不客气地道:“她当年在宫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叶昭见那司马继业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敢当皇孙殿下的姐姐,郡主莫要这么讲。” 司马迢迢瞪了弟弟一眼,警告道:“我可告诉你,你现在要是不叫姐,以后就甭想着跟小黑小贝玩!” 小继业张张嘴,却是开不了口,叶昭心想这可是未来的皇帝,怎么能如此被要挟呢,急忙道:“别叫别叫,臣女担当不起。那小狼是猛兽,不能随意带出,你随时可以过去看。”又冲司马迢迢道:“你不要强迫他,这个我可承受不起。” 司马继业终于松了口气,冲叶昭点点头:“谢谢。” 司马迢迢斜睨了弟弟一眼,道:“我可没有强迫你,你是自己不想叫的啊,等下后悔了不要怪我!” 司马继业狐疑:什么等下后悔? 便听到有人大声喊道:“人呢?在哪儿呢?快带我去看我昭昭姐!” 叶昭听得声音便知是司马皓,这小子怎么知道她在东宫。司马皓就住在皇宫,离这里不远。 司马迢迢笑道:“我这个小王叔是属狗的,鼻子灵得很,这么远就闻到了你的味。” 说话间,司马皓已走了进来,看到叶昭便就眉开眼笑:“昭昭姐!” 叶昭马上俯身:“臣女叶昭叩见七皇子殿下。”心里吐槽皇宫不能经常来,否则这个膝盖肯定吃不消。 司马皓急忙扶她:“姐,姐姐,这个可使不得。” 叶昭:“这个必须使得,在皇宫里不能坏了规矩。”却不起身,问司马迢迢:“等会还有没有人再来,如果还有人过来,我直接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司马迢迢扑哧一声笑了:“没了没了,你快起来吧。” 叶昭方才起身伸了伸腰,对司马皓道:“以后不要在宫里见我,这里动不动的就要跪,我的老腰受不了了。” 白银腹诽:才多大年纪就敢称老腰。 那边司马迢迢和司马继业已规规矩矩地给司马皓见礼:“参见七王叔。” 司马皓挥挥手:“免礼免礼。”对叶昭道:“姐,咱们去看小黑小贝吧?” 司马迢迢急忙道:“那不行,我母妃已安排了午膳,昭昭要吃了再走。” 司马皓:“噢,那我也在这里吃吧。”一点也不客气。忽又看到司马继业,“你今天怎么没去大本堂?” 司马继业老老实实地又说了一遍原因。 第80章 风紧扯呼 司马迢迢:“七王叔今天怎么也没去国子监读书?” 司马皓一怔,思索着如何开口。 那边司马继业则道:“七王叔和郭小四前两日在国子监打伤昭勇大将军家的幼子,昭勇大将军在皇祖父面前告御状,皇祖父就让他们在家反省,不得外出。” 司马皓一巴掌就呼到了司马继业的脑袋上:“就你知道的多是吧?” 司马继业头上挨了一下,却也不哭,很皮实地样子。 司马迢迢眼睛一瞪:“你干嘛打我弟弟?” 司马皓:“呦喝,怎么着,你眼睛瞪这么大想干什么?你还想也打我不成?现在可不是小时候,那时候我打不过你,挨了你不少拳头,别以为我不记得!”一脸的愤恨,当日他和郭冉冉没少吃司马迢迢的小拳头。 叶昭脸一热,那些拳头里面也有她一份,不知道这小子知道不?还是选择性不记得?心虚得不敢开口了。 司马继业:“姐,君子动口不动手,七王叔还在关禁闭,却私自外出,违背皇祖父的圣旨,咱们告皇祖父去。” 说着就要走,司马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小东西,只会告状啊?不过在你告我状之前,我先把你拎到你爹面前告一状,看他怎么收拾你!” 司马迢迢冷笑道:“你找我爹,那我就去找你爹,看看是你爹听我爹的,还是我爹听你爹的!” 白银在一边已经听得头发蒙,怎么这么多爹!拼爹呀! 叶昭急忙一举双手:“停!停!停!你们这一家人都是皇字辈的,闹起来会涉及我们这些池鱼的。这样,我们先走,你们继续!” 说着冲白银珍珠一使眼色:“风紧扯呼!” 三人就要离开。 司马皓急忙放下司马继业,拦住叶昭道:“姐,姐姐,我不去找他们爹了,你别走,别走啊。” 司马迢迢也急道:“昭昭,我们都是闹得玩的,还敢真闹到皇祖父那里呀?” 司马皓忙点头:“对对,我们就是说说而已。” 叶昭被二人拦着,只得回来,几个人重新坐下来喝茶。 司马皓大声道:“迢迢,快将你这里的好茶上些来,给我姐尝尝!” 司马迢迢撇嘴:“想喝好茶回你宫里去喝。我这里只有些粗茶!” 嘴里虽然那么说,却让人沏了好茶上来。 叶昭随口问:“郭小四呢?被关在郭府吗?” 司马皓:“可不是嘛,要不然我会这么闷?” 司马迢迢幸灾乐祸道:“你们还是老实点吧,大本堂不敢收你们俩了,现在又在国子监闹事,要是再被除名了,看哪里的学堂还敢收你们!” 司马皓瞪了他一眼,忽对叶昭道:“姐,上次在江甬府你答应教我们功夫的。姐姐我都叫了这么久了,正好今日你在宫里,就教我几招呗。” 叶昭瞪大了眼:“教会了你,再出去打架?” 司马皓头摇得跟拨楞鼓似的:“不会不会,哪能呢!”一个劲地缠着叶昭。 叶昭没办法,只好脱下外衣,在大殿给他演示了几手擒拿格斗术,司马迢迢曾跟着叶昭学了几天,却不甚熟练,此时见叶昭教司马皓,便也重新跟着习练一番,叶昭一看正好,两个人可以相互作为练习对手,便也悉心指教二人,然后让他们练习,她在旁边观看。 忽地看到司马继业在身边瞪着圆溜溜地双眼,看着姐姐和叔叔过招,他鼓起来的包子脸十分的可爱,便忍不住伸手在他脸颊上戳了一下。 “大胆!”司马继业忽觉得脸上被人碰触,不自觉地发怒道。 待转眼看到叶昭尴尬的伸着手时,忙道:“不不,我不是喝斥你的。你......” 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索性把小脸凑了过来:“你戳你戳,我让你戳!” 叶昭被他逗得不觉笑起来,用手摸了下他的包子脸:“皇孙殿下真是可爱!” 司马继业:“你叫我名字吧,我叫你姐姐可以吗?” 叶昭歪着头想想,道:“我们私下可以这么叫,如果有外人了就不行,君臣之礼不可忘。” 司马继业使劲点头:“我记住了,昭昭姐姐。” 叶昭便笑道:“你叫得这么甜,是不是也想学这些近身搏斗术?” 司马继业点头,随即摇头,叶昭不明白。 他便道:“你教会了姐姐,就等同于教了我,下来她肯定会传给我,我不着急,我想的是,你能不能教我飞石打鸟的本领?” 他听过司马迢迢说起叶昭用小石头便可以击落天上的飞鸟,心里甚是羡慕,便想学这个本事。 叶昭闻言笑道:“这有何难?” 两人走出大殿,来到院子里,叶昭吩咐人拿来了练习射箭的靶子,又让人找了许多小石子来,教司马继业如何挑选合适的石头,如何用力,如何甩出,让他对着箭靶子中心每天要练习一千次,初时靶子放在十米处,一个月后往后挪到二十米,依次往后推。 “你这样练个半载,以后便让人举着靶子移动,也是先近后远。如此不出一年,便可以击落天上的飞鸟了。”叶昭道。 司马继业点点头,也认真地开始练起来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叶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终于司马家的孩子们想起来还要招待客人,便急忙传膳,几个人净手吃饭,饭桌上还不停地讨论着招式动作。 饭后几人歇息下又开始训练,叶昭也是盯着指教,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 叶昭见状便告辞,司马家几人还想留她用晚膳,叶昭执意不肯,只好送她到芳华殿门口,叶昭便不让再送,怕让人看到不好,几人方才作罢。 叶昭便带着珍珠白银刚刚出了东宫宫门,迎面便碰到几个锦衣卫。叶昭眼尖,前面走着的正是大都督慕辰。 几个锦衣卫里面有如影,他也看到了叶昭白银,忙对大都督慕辰道:“大都督,是叶二姑娘。” 慕辰已驻足站立,看着三人走近。 叶昭上前一礼,道:“见过大都督。” 慕辰点头:“好久不见,叶二姑娘别来无恙?” 叶昭笑道:“托大都督的福,我好得很。”稍微近前一步,道:“多谢大都督帮忙,叶昭感激不尽,以后定当报答。” 慕辰嘴角微微一弯:“叶二姑娘如何报答?” 叶昭噎了一下,这厮惯会噎人!刚才司马迢迢都说了过几天先在天下第一楼请他赴宴,难道他不知道?不可能,司马迢迢说已跟他讲过了的,此时又这般来问她,难道是嫌烦一顿酒菜不够打发的,还有后招?切! 于是尴尬笑道:“只要叶昭能够做到,但凭大都督吩咐。” 慕辰点头:“你记住这句话,等我想到了再找你!”说罢带着锦衣卫自行离去。 叶昭抬头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心下疑惑,这厮不会憋着什么坏招吧? 那如影忽然回过头来,叶昭躲避不及,目光撞个正着,只好冲他尴尬地笑笑。 如影贼兮兮地大声道:“叶二姑娘,那个香榧还有没有?我们大都督很喜欢吃!” 慕辰斜睨着如影:“到底谁喜欢吃?” 如影:“我喜欢,他们也喜欢,大——大都督自然也是喜欢的!嘿嘿!” 那边叶昭还没开口,白银已急忙答道:“有!有!回头给你们送过去。” 叶昭亦是歪头看着她:“你有吗?这么当家作主的?” 白银:“黄金说顾大哥给小姐私下留了不少呢,回头让她送过来。我们给大都督送过去。” 叶昭眼睛望天:吃里爬外!谁家缺丫头,把这个人带走! 第81章 叶知秋的升迁离不开女人 叶昭刚到门口,便看到香草等在那里。一见叶昭下车,她便快步上前迎接,边走边道:“老爷老夫人说二小姐回来后请到后厅老夫人那里,他们等着小姐。” 叶昭点头,心想这可真着急。她也不更换衣服了,直接往叶老夫人院子去。 香草紧随几步,悄声道:“上午夫人娘家的母亲和嫂嫂们过来府里,哭闹了好一通,老爷今日不在家,老夫人被气得头疼回屋睡觉,她们围着夫人骂了好一通才走。” “哦?”叶昭与白银对视下,她们是错过了一场大戏吗?那李氏的娘家人来得真是好不巧哦。 香草又道:“老爷前一刻刚刚回府,脸色很是不好看,直接到了老夫人的房里,一直没有出来。” 叶昭这才想起今日叶知秋去史部报到了,难道是给的职位不好吗? 如此想着便进了老夫人的内厅,只见叶知秋叶老夫人都在上座,李红儿居然也坐在旁边。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叶昭给叶老夫人和叶知秋见过礼,并不理睬李红儿,直接在一旁坐下。 叶老夫人打量着叶昭,道:“昭儿,今日去了东宫,事情办得如何?” 叶昭轻叹了口气,拧眉道:“跟郡主求了半天,郡主说锦衣卫是皇上亲卫,只听皇上的话,等闲之人近不得身。我好话说尽了,郡主才说她去找大都督求情看看再说。想来事情不是太好办。” 叶老夫人怔了下,李红儿脸色又黑了下去。 叶老夫人半晌方道:“如此说情况不是太好?” 叶昭点头:“是,且等几天看看再说。” 叶知秋道:“你明日去找找卫国公府帮帮忙,也许会有转机。” 叶昭为难道:“郡主说要我等几天,我们马上就去另找他人,于郡主面上也不好看。且等等,如果不行的话再去卫国公府吧。” 叶老夫人只得点头:“只能这样,我们就等个两三天再作打算吧。” 叶昭转而问道:“父亲今日可是去吏部了?得了什么职位?” 叶知秋脸色有些异样,顿了下道:“为父刚到京城,只是授了个散官,做个从四品的朝列大夫。” 叶昭哦了声,道:“这个女儿不是太懂。但看父亲脸色不愉,想是父亲不太满意么?” 叶知秋与叶老夫人对望了下,掩饰地笑笑:“初到京城,原也没敢想得到高位,慢慢来吧,在吏部机会是有的。” 叶昭不解道:“那么父亲为何看着气色不太好?” 叶知秋:“这些天来烦恼事不少,总要解决了才能安心。” 叶老夫人也道:“是呀,你的那些铺子庄子,还有子吟的外祖舅舅仍在牢中,虽说是他们自己做错了事,终究也是因为我们叶家,跟我们有些关系。既然已经罚了,还是把人赶紧地捞出来要紧。” 李红儿在旁边听着心中暗暗生气,这个老婆子真是可恶!但又想到今日母亲嫂嫂们上门来哭闹,这个老婆子借口头痛把这烂摊子扔给了她,可恨她被娘家人围着又打又骂的,现在脸上还是火辣辣,让府内下人看了多少笑话! 她想起父兄,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人先弄出来,别的事情容后再议不迟,是以也忍下心中恶气,温声道:“老太太说得是,二小姐,求你想想办法,救我父兄出狱吧,我父亲一把年纪了,在狱里关了这么多天,怕身体吃不消了。” 叶昭低着头不语。 叶知秋忽然问道:“昭儿,回京城后可有见过首辅大人?” 叶昭心中警醒,摇头道:“没有见过。女儿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不好经常见外男。” 叶知秋半晌又问道:“那你可知首辅大人家里情况么?” 叶昭心中更是狐疑,这就开始打听人家家里情况了,难道是发现她两人的端倪了?她想了想,道:“只是听郡主提及,首辅大人母亲早早就没了,父亲数年前也过世,家中没有旁人。” 叶知秋不言语了。 叶昭试着问:“父亲问这些作甚?” 叶知秋笑了下,比较牵强,道:“今日在吏部,与同僚闲聊,他们提及首辅大人的父亲居然是前些年的老首辅大人,那老首辅大人与为父以前也曾同朝共事过,只是从来没想到他的儿子如今也成了首辅。” 叶昭点头:“这个也听郡主提及了些,只说现今这首辅大人少年英才,深得皇上倚重,才识不在老首辅之下。” 叶老夫人忽道:“那么你跟首辅大人来往的几次中,他都没有提到过他的父亲吗?” 叶昭心里更加怀疑二人是不是抓到了她与江离的把柄,忙道:“孙女只是无意救了他,并未有过多的了解,涉及到家庭内部的事情,自然谈及甚少。” 叶老夫人便不再言语了。 叶昭看两人的神色,似乎并不是在意她与江离的关系,便又试探着问:“父亲,那个老首辅你很熟悉吗?没有听这小首辅大人提到过呀?” 叶知秋忙道:“我们同朝为官,谈不上熟不熟,相互认识而已。” 叶昭见两人并未再继续追问下去,便放下心来,看来他们并没有抓到她与江离的什么把柄,不然的话还不上赶着让她去找江离? 叶知秋的升官之路,离不开女人。为了升迁,他的女儿,甚至老婆,都可以拿来交换! 叶昭咬了咬牙! 过了两三日,李红儿的娘家传来消息,她的父兄被放回了家。李红儿急忙带着叶子吟回娘家探望,却被她父母兄嫂给赶了出来,李家父子更是直言,让她把李家花的银子都给赔出来,不然,以后休想再进李家的大门。 李红儿在李家大门外哭得撕心裂肺,引得不少人观看,叶子吟见状觉得甚是丢脸,死拉着她母亲坐上马车,匆匆离开。一路上叶子吟把外祖舅舅通通骂了一个遍,当初对她们叶家极尽巴结,现在居然敢这么对待她们,等回家了一定要叫父亲来收拾他们,要他们好看。 等回到叶家,她气鼓鼓地跟叶知秋讲了在李家发生的事情。叶知秋却是叹了口气,并不说话。叶子吟生气地让父亲去教训李家人,父亲却不耐烦地将她赶了出去。叶子吟两头受气,回到屋子气得摔了一地的东西,又警告叶子墨,以后不要认李家作自己的外祖家,就当他们都死了。 那叶子墨都没明白怎么回事,不过他向来心里也是极看不起外家,深为外家是商贾之家感到羞愧,是以叶子吟让他不要认外家,他表示无所谓,这个外家对他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逢年过节的会给他包一个大红包。 第82章 芳姨娘 这天晚上,叶昭刚吃过晚饭,便听到外面香草说芳姨娘叶子兰过来看她。 叶昭心中纳罕,自从她回到叶家以后,这个芳姨娘可从来没来过她的院子,怎么今日一反常态主动过来找她?她吩咐请她们进来。 芳姨娘和叶子兰一路小心翼翼地边走边看,小黑小贝听到陌生的声音便会大声叫,两个人明知它们被关着,可还是被吓得不轻,生怕它们突然跑出来了。所以紧紧地跟在香草后面,直到进了厅内,方才放了下心。 “芳姨娘四妹妹倒是稀客,今日过来我这院里。”叶昭笑着让二人坐下,白银珍珠给她们上了茶。 芳姨娘笑道:“你这院里有两只狼,我们怕得紧,也不敢过来叨扰你。” 叶子兰也忙点头:“是呀,听到狼叫声心里就害怕。” 叶昭:“白日它们都束有绳子,且有丫头看着,你们过来还好一点。到了晚上确实要注意些,丫头睡觉前就会把它们松了绳子,所以夜晚千万不要靠近这院子,如果不甚被它们咬到,后果不敢想的。”趁此机会也警示她们一下,不要太好奇,她这个院子不要随便进来的哦。 叶子兰忍不住拍拍胸口,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芳姨娘点头道:“二小姐如此说,我们都记下了,晚上不敢再像今日这般冒冒然地过来。” 叶昭笑道:“也没那么绝对,不过小心点总是好的。” 母女两个点头。 叶子兰四下打量了一番,道:“我记得这个院子我小时候也经常来的,那时还是、是先夫人住在这里。”叶子兰一时不知要怎么称呼林静姝了。 芳姨娘忙道:“你年纪小一些,那时候先夫人还是你嫡母,也是很疼爱你,你都不记得了吗?” 叶子兰比叶昭叶子吟小不了几个月,所以在这个老宅里也住到了七岁左右,这个凌波小筑,她记得幼时经常过来给林氏请安。便笑道:“自然是记得一些,那个时候,嫡母对我们都很好的。” 叶昭淡淡地道:“我母亲已与父亲和离,你还是不要这么再称呼她吧。” “哦,”叶子兰咬咬嘴唇,轻声道:“二姐姐不要怪我哦,我心里一直记得嫡、林夫人的好。” 芳姨娘忙道:“昭昭是你姐姐,不会跟你计较这些的。”又对叶昭道:“世事难料,林夫人这么好的人,哎,真是好人不长久。” 叶昭看看二人,道:“你们今晚过来有什么事情吗?”真是不耐烦跟她们说话,叶昭直接了当地问。 芳姨娘忙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院子收拾得怎么样了,如果需要帮忙我们就过来搭把手。” 叶昭索性直接道:“芳姨娘,我知道你过来是有事情,咱们也不用打哑谜,请讲吧。” 芳姨娘的脸微微一红,半天轻声道:“二小姐,话都说到这份了,我确实有些事想麻烦你。” 叶昭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芳姨娘便道:“你四妹妹过年的时候也过了及笄,那时因为大小姐的事情,家里也没想起给你四妹妹好好过一下。不过我也不计较这个。我今日来你这里是想着,她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了,老夫人和夫人那里我们指望不上,就想着二小姐有合适的人时,也替你妹妹想着一些。” 叶昭笑道:“姨娘这话真是好笑,你看我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何给四妹妹相看人家呀?” 芳姨娘忙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着你经常跟着郡主去外面,那么就会接触到不少的世家子弟,你再出去的时候,能否也带上你妹妹,让外面的人也知道你还有个妹妹,这样万一遇到合适的人家,你妹妹也许就有了着落。”又长叹了一口气,“我跟前就你四妹妹一个女儿,以后的日子还要指望着她,可我们也没有机会去认识些好家世的男子,你不一样,你接触的都是不错的人家,所以就请你想着你妹妹一些。姨娘心里自是感激你的。” 叶昭眯了眯眼,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是我不答应姨娘,我现在所来往的也只是东宫的郡主,可是你也知道那皇宫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了,所以我也没那个本事带四妹妹进去。至于世家子弟,目前我还真的没来往,不过姨娘放心,等以后有什么机会我要去那些人家的时候,定会想着四妹妹,带她一起过去,好吗?”叶昭道。 芳姨娘连忙点头:“皇宫我们是不敢奢望的,只望二小姐去别的聚会时不要忘记你妹妹就好。” 叶昭:“我记得,子兰是我妹妹,我会带着她一起去的。”她看看芳姨娘,忽然道:“芳姨娘今年也不过三十多些年纪吧?” 芳姨娘笑道:“我已经三十有二了。” 叶昭笑道:“这个年龄还能生养的,姨娘保养得也好,再养一个孩子完全没有问题,且现在父亲身边也只有你贴身侍候了,你很有机会要孩子的,为何不考虑一下呢?说不定就生个男孩子呢。那个叶子墨被养得骄横跋扈,我看不出他将来会有什么出息。父亲祖母其实很盼望能多几个儿子孙子呢。” 芳姨娘心中一动,但随即苦笑了一下,道:“我何尝没有过这个想法?不瞒二小姐,前些年我流掉了一个男婴,以后身体便不争气了。” “流掉?”叶昭狐疑地问道。 芳姨娘叹了口气:“二小姐,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埋怨谁,只是自己的命不好罢了。” 叶昭便知道她这个孩子说不定是李红儿使计弄没的,她不说,那么她也装作不知道,遂笑道:“姨娘,如今我们身在京城,有的是好大夫,姨娘可以好好调养一下身体。现在叶夫人整日为娘家事烦心,哪里还顾及到别的事呢?正是好时机呢。你如果有幸怀了个儿子,岂不是又多了层保障?四妹妹将来也有个依靠。” 芳姨娘垂眸不语。 叶昭又慢悠悠地道:“我记得当年叶夫人作姨娘的时候,可远没有芳姨娘受宠,且她出身并不高,芳姨娘的娘家好像是个读书人家吧?” 叶子兰点头称是,眼睛亮晶晶的。 叶昭继续道:“读书人家多为人所敬重。那叶夫人之所以由姨娘扶正为主母,也不过是因为生了个儿子,如果芳姨娘也凑巧生了个儿子,不知道父亲祖母会不会有别的想法呢?” 芳姨娘与叶子兰的心思被挑了起来。 叶昭最后叹了口气,道:“素来靠人不如靠己。我想芳姨娘便是为了四妹妹,自己心里也要有个打算才是。” 芳姨娘点点头,道:“二小姐说得很是,我们回去也要仔细想一下的好。” 芳姨娘和叶子兰又絮絮叨叨地找着话题说话,叶昭随口应付,又忍不住打哈欠,芳姨娘倒也识趣,便起身告辞,叶昭也不客气,让白银送她们出去。 白银回来,问她道:“小姐这是希望芳姨娘能有个儿子吗?” 叶昭笑道:“不拘儿子女儿,只要她怀孕便好。只要她怀孕了,李氏的眼睛才不会一直盯着我。” 白银笑道:“这个法子想得好。” 叶昭:“想得好没用,也要看芳姨娘有没有这个命。” 又让她去厨房再煮些滋补的粥过来,白银奇怪,问道:“你饿了?” 叶昭:“首辅大人估计今晚会过来,你先煮上些吧,以备不时之需。” 第83章 现在还没到见家长的地步好吧 果然,夜深之后,江离便从房顶上跃了下来。先是逗逗小黑小贝,然后才进到房内。 待白银送上煮的粥时,江离笑道:“我们昭昭愈发贤惠了,又给相公我熬粥来滋补。” 他方才一进来,叶昭便感觉他又瘦了些,依然满面疲惫。便不理会他的贫嘴,皱眉道:“怎么,你还是那么拼命的处理公务吗?就这么不爱惜身体?” 江离喝了一口粥:“这是今日第一顿饭。来的时候还不觉得饿,这会儿看到粥倒觉得饿得慌了。” 叶昭有些心疼地再让白银去给他弄些吃的来,江离摆手道:“我看过你了还要回去,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 叶昭眉头拧了起来。 江离笑道:“告诉你啊,这几天我身上又加了一个尚书的职位。” 原来前两日朝堂上又在为北征的事情争论,这次吏部尚书不幸中枪,被燕武帝当堂罢免,江离江首辅又喜提一个官职:史部尚书! “就是说,现在你即是首辅,又是户部尚书,还是吏部尚书?”叶昭睁大了眼。 江离点头,又喝了一口粥,慢慢道:“我觉得接下来我还可能会再戴几顶尚书的帽子。” 叶昭:“皇上这是干什么?” 江离:“他觉得我能干呗。” 叶昭:“给你几份薪水?” 江离:“肯定不会叠加的。”随手敲了下她的额头,“你以为皇上很大方?他现在缺的就是钱,急切的想搞钱搞粮草,然后出发北征。我看呀,如果北征的问题不解决,他不会停止折腾我们的。” 叶昭怒道:“不干了,你辞官吧。这样下去还不把人累死了。” 江离笑道:“辞官不干了怎么养活你呀?我们昭昭可是最喜欢银子的。” 叶昭霸气地道:“我来养活你。”姑奶奶现在可是大款,有房有铺有钱! 江离站起身来,拉过叶昭入怀,道:“我可舍不得我们昭昭辛苦。我这么能干的人,皇上觉得不用太可惜了,所以他就使劲地用。不过昭昭放心,我还应付得了,吃不消了自然会想法子的。” 叶昭看他满眼的困倦,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替他轻轻揉着额头。 江离亦很享受她的按摩,闭上眼轻轻地道:“你让秋山冬泊回去干嘛,他们留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 叶昭:“现在在京城,我身边还有小黑小贝,不需要那么多的人。你还是让他们跟着你吧,你那里事情多,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 江离:“我让他们在外租了地方住,就在黄金他们住的地方旁边,你有什么需要的话也好吩咐。京城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你身边多一些人我才放心。” 叶昭忽然想起前几日叶知秋的反常,忙道:“我父亲那日从吏部报道回来,竟然问起你父母的情况,我担心他是不是觉察到你我之间的事情了,可是试探几句又不像。我想着你总这样深夜过来也不好,以后便不要这般冒险了,万一让人撞见,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江离勾起嘴角:“撞见了正好,我就可以趁机前来提亲,到时候看你怎么找借口,不嫁也得嫁了。” 叶昭瞪起了眼睛:“咱们可是说好的,现在只是相处看看合适不,你不能耍无赖的。”老大,现在还没到见家长的地步好吧? 江离看她急了,便道:“逗你的,看把你急的。”一把拉过她的手又按在自己的额头上,“继续。” 叶昭便气哼哼地又重新给他按摩:“记住,以后不要深夜过来了。” 江离:“嗯,记住了,以后白天过来。” 叶昭恨得拧了他一把:“白天更不行!” 江离:“那我想昭昭了怎么办?” 叶昭没好气地说:“看来皇上给你的官职还是太少了,他干脆把六个尚书都加在你身上好了,看你还有时间贫嘴不。” 江离笑道:“昭昭的心真狠,比皇上还狠。” 一时又说起叶知秋的官职,江离笑道:“你父亲可有在你面前抱怨给的官职小了些?” 叶昭道:“这个倒没有听说,这史部是六部之首,他能进入其中,应该也是知足的。” 江离道:“说得也是。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不过我总记得你的嘱咐,你放心便是。” 又稍微歇了会,叶昭便催促他离开。江离确实还有许多公务在等他作决定,起身又抱了下叶昭,便也乖乖地离开。 这一日,叶昭以见嘉敏郡主为名,离开叶府,决定先见顾大郎,中午再去天下第一楼赴约。这是郡主前些天就定好的,先请一下大都督慕辰,以示感谢。 叶昭白银坐着马车来到宫门处,就打发车夫回去,说宫里晚上会送她们回府。叶昭对这车夫还不清楚底细,所以有些事情决定隐蔽些好。 待车夫赶着马车离去,那边黄金雇的车子已在旁边等着。二人便上了马车,来到黄金他们目前在京城的住处。 刚进了院子,顾大郎便迎了来,后来是二、五、六、七四个兄弟,顾三郎顾四郎还留在江甬。几个人就要冲叶昭行礼,叶昭急忙拦住。 “顾大哥、二哥、五哥、六哥、七哥!”叶昭一个个都喊到了,才说道:“我在江甬说过的,咱们以兄妹相待,你们如果还不把我当妹子看,那么我就走了,永远不再过来。” 顾家兄弟连忙拦着她,直呼她妹子,便也不跟叶昭客气了,叶昭方才回头。 进到大厅,顾大嫂、顾二嫂带着顾家几个孩子也出来相见,顾家兄弟前四个都娶了亲,后面三个还是单身。叶昭也以嫂嫂称呼她们,顾家两个嫂子平时打理内宅,顾史兄弟才没了后顾之忧,专心做生意。一眼又看到了顾大郎的小儿子固固,这小家伙才六七岁,对叶昭很是亲近,一颗大脑袋圆圆地,叶昭上手揉了几下。 这时罗小虎领着妹妹给几人送上茶,也过来给叶昭见礼,其他的十几个少年都已去铺子里帮忙,罗家兄妹跟着顾家嫂嫂在家里帮忙。叶昭笑着接过也问了他们怎么样,两兄妹高高兴兴地说在这里就跟家一样。 一时众人先叙了别后的情况,顾大郎便让人把账簿都拿出来,叶昭忙摆手;“我相信顾大哥,这些东西我也看不懂,一切顾大哥处理即可。” 顾大郎便给她讲了讲情况。原来顾大郎到了京城以后,在锦衣卫的帮助下不仅顺利接手了所有的铺子庄子,还得了二十万的银子,他原来手头就有叶昭给的四万银子,已作了各种规划,几个兄弟长年流走坊间,深谙生意之道,且各个行业都有些涉及,这些铺子他们经营起来也不吃力。原来铺子里李家的人都清理干净了,剩下新招了部分,还有一部分是以前的掌柜伙计,那些人原本就是林氏用的人,后来被李家父子给挤兑走了,但还在京城的同行里讨营生,听说李家父子被抓,铺子重新招人,他们马上就回来看看情况,顾大郎并不直接说出叶昭是背后东家,但他想办法把这些人都留下了,且对他们也以诚心相待,这些人原本就对老铺子有所留恋,现在对铺子的经营更是比以前还要上心。 叶昭点头,她母亲以前的老人用起来还是放心的。 接着顾大郎又道,铺子庄子都已走上正轨,他们在江甬的老行当坚果生意也带了过来,重新租了些新铺子,生意慢慢地好起来了。他跟兄弟们也商量过拓宽生意的渠道及各类,已做好各种方案等着叶昭来决定。 叶昭见几人信心满满,充满干劲,心下也是宽慰,便道:“我们还是按着以前说好的,我不参与经营,且我也不懂,一切顾大哥来决定,我嘛,只管花钱就是了。”叶昭开心之极。 顾大郎又说起那二十万两,如果启动别的生意,要用一些。叶昭大手一挥,让他尽管做去,这二十万便全权交与他来处理,一时叶昭又提到卫国公府那里还有她十家铺子,想一并都交与他们兄弟打理,便也先跟他提了一下,顾大郎见叶昭对她如此信任,心中更是感激,便想着一定要将叶昭的生意做大。叶昭自己也想不到她的无心之举,将来竟能开闯出一个顾氏生意王国,而她,则是后面隐身的真正东家。这是后话不提。 几个人说起生意来眉飞色舞,侃侃而谈。叶昭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便笑着打断了意犹未尽的顾家兄弟,她中午还有约要赴,顾氏兄弟方才住了口。顾家嫂嫂见昭不能留下吃饭,有些遗憾,叶昭便说以后会经常过来叨扰的。 临出门的时候,叶昭又看了看四下,道:“这所宅子还是有点小,顾大哥看看相邻的院子再租一所吧,以后人会越来越多,我们手头宽裕,不用替我省钱。”忽想起那些小孩子,便又道:“那些孩童顾大哥在教授他们生意经的时候,自然也会教他们识字。不过他们年岁还小,也需要读书才行,不若看看哪里有老先生,请了来,闲暇可以教他们读书写字。” 顾大郎点头应允。罗家兄妹知道叶昭是真心为他们着想,赶忙道谢。 叶昭出了门,忽又想起一事来,回头道:“顾大顾,还有一事要麻烦你。” 顾大郎急忙道:“昭昭妹子请讲。” 叶昭微皱眉头道:“那大都督帮了我们这个大忙,我一直想送东西给他以示感谢,可是又不知道送什么好,顾大哥可看到什么好东西先存在心里,好送给大都督。” 顾大郎闻言便笑道:“要不就是太巧了呢,我也想跟你说一件事的,方才竟是忘记了。妹子有家典当铺子,我们在接手的时候,在那些典当物里看到一把匕首,当时大都督正巧也在那里,拿着那匕首把玩了半天,因为是妹子的东西,我不便作主,但也记在了心里,想等妹子来京城之后看看这把匕首,能否送给大都督。后来把这件事给混忘了,要不是你此时提起来,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呢。” 叶昭大喜:“匕首?什么样的匕首?”又疑惑道:“我还有家典当行呀?” 顾大郎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叶昭:“是呀,你自己的铺子经营什么的你不清楚么?” 叶昭嘿嘿笑道:“太多了,也没在意。只是顾大哥,生意交给你,你就做主好了,当时就好送给大都督的,还这么见外,要等我过来再送。下次不可再这么生分了,你想做什么只管做去。” 顾大郎笑道:“那还是要跟你讲一下的。这样吧,我晚几天让黄金把匕首给你送去,你看看怎么样再做决定。” 叶昭点点头:“就按你说得办吧。” 让他们止步,带着白银坐上马车,由黄金送她们去天下第一楼。 马车内,叶昭兴奋地对白银道:“你家小姐我居然还有家典当行呀?我现在才知道!” 白银白了她一眼:“典当行处处盘剥人,你们家的生意做得也太精了些吧,连这个生意也做?” 叶昭一时无语,半晌方道:“看来白银被典当行坑过?” 白银:“穷苦人家经常去典当东西渡过难关,典当行的掌柜都吃人不吐骨头的。” 叶昭不敢说话了,生怕白银一时连她也一并骂进去。 第84章 昭昭,我要这只狗 叶昭她们到达天下第一楼的时候,司马迢迢由慕辰护着,也到了酒楼下面,几人在门口碰了面。 三个人也是老熟人了,且在外面,一切礼节从简,直接上到了三楼。这天一第一楼是京城最为有名的酒楼,这几年做得风生水起,老板姓来,在京城深耕几年,与各个王公府第也有些来往。 三人进入了预定好的包房内,那司马迢迢为了好好招待锦衣卫,竟把三楼全部包了下来,留一个包房他们用,其余的便让如影随行等锦衣卫也过来吃饭,毕竟他们也跟着出了很大的力。叶昭对此根本不反对,现在她好歹也是个暴发户了,这些钱对她来说洒洒水了。 来老板也没想到今日锦衣卫会过来,他还奇怪谁这么大的手笔包下整个三楼,要知道他这里的消费可不低。现在知道是锦衣卫时,一时感觉脸上无比风光,他对这个锦衣卫的大都督闻名之久,今日能见到他本人很是兴奋。至于郡主和叶昭,锦衣卫并未透露是谁,来老板心里明白不定是哪家贵人,也知趣地不过多打听,只是吩咐厨子小二,做菜要十分的精心,服务要百分的尽心。谁知那小二根本就进不到房间,只到了二楼楼梯处,便被人接了过去,来老板便知来的人身份定然非同一般。 叶昭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举起了酒杯,对着慕辰道:“大都督,这杯要先敬你。帮了叶昭那么大的忙,费心费心。” 慕辰道:“是不是要先敬郡主?” 叶昭笑了:“我跟她不分彼此,敬她即是敬我自己了。” 司马迢迢:“对!“ 慕辰也不客气,也就一口饮下。 叶昭连敬三杯之后,方才坐下,那边司马迢迢已赶紧地挟了些菜递到她口中:“快吃些,那白酒辛辣。” 叶昭便就着她的筷子吃了,还是觉得口中热热的,便道:“大都督,这白酒还是你来喝,我跟郡主喝些果洒即可。” 司马迢迢也连连点头,那边珍珠玛瑙已让人下楼找小二要果酒。来老板就在二楼,知道来意,急忙让人取了自家酿的杨梅酒来。 叶昭司马迢迢尝了以后觉得味道很是不错,便留下来她们二人饮,又吩咐白银珍珠招待好如影随行等一众侍卫。 司马迢迢忽道:“昭昭,现下阳春三月,正是赏花时节,我们找个好去处踏青去。” 叶昭便想起她的三个庄子,道:“我记得小时候我娘在城外的三个庄子,有两个种着桃树、梨树,每年春天桃梨盛开,景色很是不错。不过也不知现怎么样了。” 慕辰便道:“如影跟着顾家老大去过,说那三个地方树木长得繁茂,想来景色不错。” 司马迢迢:“如此我们去那里好了。我小时也去过,记得景色很是宜人。那山庄远离京城,想来李家父子一时也想不起去祸害那些树木,倒也留了下来。” 叶昭点头:“有那十几个铺子也够他们折腾了,怕是暂时没有想起这些庄子。”便让白银记得跟顾大郎讲一下,好好收拾一番,等她们过去游玩。 忽听楼下声音嘈杂,叶昭司马迢迢相视一眼,急忙爬到窗口观看。 白银冲着二人摇摇头,这大都督还在这里坐着呢,也太不注意礼仪了吧?如此想着,自己却也管不住自己的脚,也凑到了窗前。 只见一个白衣青年男子施施然站在门口,前面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正在跟酒楼伙计吵嚷着,那伙计只是冲他们一个劲折拱手道歉,想来是要进来酒楼用餐,谁知好的位置三楼全都被包了,那男子衣饰不俗,看着也是富贵人家,自是不愿意在一楼二楼跟人挤着吃饭,所以跟着他的小厮就跟酒楼伙计理论。 叶昭和司马迢迢的目光却被那白衣男子手里牵着的一只巨型犬吸引了过去,那狗实在是大,毛发油亮,看着甚是凶猛。 “这是什么狗?看着好似很凶猛。”司马迢迢好奇道。 叶昭:“藏獒,源自吐蕃的一种大型犬。” 司马迢迢叫道:“哈,这家伙看起来怎么这么丑,不过不讨人厌,相反还有些讨喜。” 叶昭:“这就是俗称的丑萌丑萌的,丑得太过了反而让人心里萌生出喜欢了。” 司马迢迢点头:“可不就是这样么!丑萌丑萌的!”她忍不住冲着那藏獒吹了声口哨。 白银看了她一眼:郡主还是小心点,上次我就这样把锦衣卫给招来了,你可别招来什么人了! 谁知那藏獒没有抬头,它的主人却闻声仰起了脸,竟然是生得修眉朗目,甚是英俊。 司马迢迢和叶昭又相顾惊喜:生得可以哦! 那白衣男子抬头看到两张如花似玉的脸庞伸在窗边,对着他笑。想来他经常遇到这种情景,已习以为常,便冲着两位姑娘扬声道:“是哪位吹的口哨?想来调戏赵某吗?” 白银眼睛瞪大:什么?调戏?口哨? 司马迢迢笑道:“公子此言差矣。” 叶昭:“我们不是调戏你。” 司马迢迢:“我们看中了你的那只藏獒,萌萌哒!” 白衣男子一怔,复又笑道:“你们居然识得它的名字,倒真让人意外。”他来到燕国这些日子,可真没有人能叫得出他这宝贝的名字来。 司马迢迢得意地又冲着那藏獒冲了声口哨,叫道:“丑萌丑萌!” 那男子听她如此叫他的藏獒便不乐意了,马上道:“姑娘甚言,我家这藏獒不叫丑萌,它叫赛狼。”什么鬼名字,一下子把他这威风八面的藏獒给叫成了家里的宠物猫了。 司马迢迢才不理会他,只是冲着那藏獒道:“我们不叫赛狼,我们要叫丑萌,对吧,丑萌丑萌,快看看我!”伸手冲着那藏獒摇晃。 那白衣男子喝道:“姑娘不要乱叫,我们叫赛狼!赛狼!勇敢赛过虎狼的赛狼!” 叶昭马上不愿意了,喝道:“那你干嘛不给它起名叫赛虎?赛狼赛狼,能赛得过狼吗?吹牛皮不打草稿!” 那男子气极反笑:“真是笑话,我的赛狼曾经打跑过一只老虎和一只狼,我根本就不用吹嘘,虎狼看到它就会落荒而跑!” 叶昭怒道:“呸!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回头叫白银,“你去喊上如影他们几个,把咱们的小黑小贝带过来!我还不信了,那狗还能打得过狼!” 白银正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呢,听到她的吩咐,不情愿地一扭脸道:“我可不敢使唤锦衣卫。” 叶昭奇怪她的态度怎么如此古怪,也一时想不到她是怎么回事,便看向了慕辰,讨好地笑道:“大都督?” 慕辰点点头,叶昭冲白银一挥手:“赶紧地回去将小黑小贝带过来。我要让它们大杀四方,威名远扬!” 白银恨恨得瞪了她一眼,方才出去找如影随行。 叶昭被她瞪得有些发毛,嘴里道:“这丫头发什么神经?”转身珍珠,“你怎么得罪她了?不是跟你说过让着她点吗,她拗起来我也不敢招惹的?” 珍珠笑笑:“也不知道是谁招惹她了呢。” 叶昭顾不上问究竟,回过头来,冲那白衣男子道:“小子你有本事就等着,我带我家小黑小贝过来跟你的藏獒比试比试!” 司马迢迢拍手道:“小子,你不要跑啊,等着看丑萌出丑吧。” 那白衣男子奇怪这两个女人怎么如此嚣张,忽见一群锦衣卫冲了出来,其中几个人跟着个丫头骑马离去,另外一些锦衣卫竟然将周围围观的人驱散了,将酒楼团团围了起来,那个白衣男子及其随从被留在了原地,不得离去。 来老板此时跑了出来,见状脸上有些变色,他忙冲锦衣卫侍卫作揖道:“各位爷行行好,这位公子也就是过来吃饭,还是放了他离去吧,不然传了出来,谁还敢再来我这里了?” 一个锦衣卫侍卫道:“你不用担心,只是留他一会,等完事了便放他回去。你去把一楼二楼的客人都清理回去吧,他们的酒水钱我们一应结算。” 来老板又看看那白衣男子,那人倒甚是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担忧,反倒冲来老板笑了笑。来老板只得回去清场,一时天下第一楼只剩下司马迢迢、叶昭慕辰及其随从人员。 叶昭与司马迢迢下楼来,与白衣男子对立而站。司马迢迢越看那藏獒越觉得喜欢,这东西就是丑得可爱,忍不住问那白衣男子道:“这丑萌多少钱?卖给我吧。” 白衣男子哈哈一笑,很是爽朗:“姑娘有所不知,我是北方人,家里以放牧为生,这藏獒对我们来说就跟家人一般,你家人能买卖吗?” 叶昭此时也看出那男子确实比中原男子身材更加魁梧一些。 司马迢迢不死心地又道:“当作家人,那就不是真的家人,凡物都有个价,你开个价,多少都可以。” 白衣男子只是摇头:“赛狼不卖。”不过他看着这个姑娘是真心喜欢他的藏獒,心中也甚欢喜,指示藏獒对司马迢迢温柔一些。 过了不多时,一阵车马声传来,如影带着小黑小贝来到了门前。 那男子看到他们居然带来了两只狼,脸上也是有些变色。那小黑小贝也很快就注意到了藏獒,立时身上的毛炸了起来,喉咙间隐有低吼之声传出。那藏獒身子也俯了下去,浑身充满了防御之势。 叶昭急忙拉住它们的绳索,冲那男子道:“怎么着,敢不敢比一下?看看是你的藏獒厉害?还是我的狼厉害?” 那男子笑得有些牵强:“姑娘真是厉害,竟然养了两只狼。” 司马迢迢扬眉道:“废话少说!比还是不比?” 那男子四下环顾:“这个场地怕不适合吧?它们都是猛兽,如果打起来扰得百姓就不好了。” 慕辰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负手立于门口不语。此时听那白衣男子如此说,便道:“这个简单。”转头看向来老板,“酒楼后院平常是你们宰杀牲畜之地,把那儿清理一下,我们暂借一用。” 来老板急忙让人去收拾。 叶昭闻言大喜:“如何,地方也解决了,不会扰民。” 白衣男子见状便点头道:“这样的话可以一比,不过我们牧民比赛都有彩头,姑娘若是输了,拿什么来作彩头呢?” 叶昭:“还没比呢,你怎么就断定我会输?你的彩头又是什么?” 司马迢迢急忙道:“昭昭,我要这只狗,我要这丑萌。” 叶昭点头,冲那白衣男子道:“你要是输了,这只丑萌就归我们了。” 白衣男子笑道:“那么你要是输了,你的两只狼便也归我了。” 叶昭:“你真贪心,想以一换二呀?那先说明,待会比试,我家的两只狼要一起上。” 白衣男子深知狼是群居动物,如果两只一起上,怕他的藏獒根本就不是对手,便摇头:“那不公平,你这样涉嫌以多胜少。” 叶昭:“那你还贪心想要两只?” 司马迢迢脸一绷:“就是。” 白衣男子道:“那好吧,就一对一吧。” 第85章 我最喜欢看人生气却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一时来老板将后院收拾出来,一行人便带着藏獒和狼进去。 慕辰让锦衣卫守在四下,防止意外发生。那白衣男子看到锦衣卫手中的弓箭,有些不悦:“这是要射杀它们了。” 慕辰冷冷道:“只是以防万一,畜牧要是发起疯来,怕你也控制不住。再说,这些箭上涂的是麻醉之药,不会真的杀死它们。” 叶昭闻言也安下心来,冲慕辰竖了个大拇指。 一时让人退到门口处,那白衣男子解了藏獒的绳索,叶昭也同时松开小黑,那藏獒和小黑已互相对视低吼了好久,此时见都摆脱了束缚,便都跃跃欲试的样子。只是谁也不敢冒然进攻,只是互相盯着,眼睛里绿光闪动。 猛然,那藏獒冲着小黑扑过去,小黑后退几步,身上的毛也被藏獒咬下了不少。 叶昭心疼得握紧了两手,那白衣男子面露得意之色。 但是忽然之间,小黑反扑过来,它速度太快,藏獒腿上也被咬了一口,两个家伙撕咬到了一处,一会小黑在上面,一会藏獒又翻过身,眼见地上都有了血迹,看得大家心都提了起来。 司马迢迢急道:“昭昭,它们都受伤了呀,怎么办?要是死了怎么办?” 叶昭看着小黑和藏獒身上都有血渗了出来,也是心疼得不得了。但是叶昭知道,一般来说,狼与藏獒对战,藏獒的咬合力只有狼的一半不到,相比之下,狼更厉害些,她所担心的是小黑的实战经验少一些,所以才让这藏獒有了可乘之机,但是狼的体力耐心却更胜一筹,藏獒打架打到一半就没有多少力气了,而狼却会越战越勇。她看出小黑在找寻机会,找寻那一击而中的机会,如果藏獒和狼对战,只要藏獒被狼咬住喉咙,那么藏獒必死无疑。 她转头看了一眼那白衣男子,那人也是满脸紧张之色,想来他也深知狼的可怕在藏獒之上。 猛然间,一旁的小贝发声怒吼,可是被绳索束着,只能在原地打转。但是小贝的怒吼声竟然刺激了小黑,小黑忽地发起了狠,一口咬住了藏獒的脖子。 那白衣男子忍不住“啊呀”叫了出来,急忙对叶昭道:“快快,快让你的狼停下来!”他手中竟然捏了一枚暗器,嗖地一声甩向了小黑。 叶昭骂道:“卑鄙小人!” 却见慕辰也抬头射出一枚飞镖,将那枚暗器击落。 司马迢迢紧紧抓住叶昭的手:“昭昭,我不想那丑萌死。” 叶昭闻言便对着小黑打了声呼哨,那小黑侧眼看看叶昭,喉咙里嘶吼着,却也不舍得放开藏獒,叶昭连忙上前几步,又连声呼唤:“小黑乖,过来!” 那白衣男子也冲着自己的藏獒轻声呼唤。 慢慢小黑松了牙齿,来到叶昭身边,叶昭揽住了它的脖子,如影急忙过来递上绳索。那边白衣男子也将他的藏獒戴上了颈绳。 两个人急忙查看各家宠物身上所受之伤,各自有人递上伤药,一时给它们止血上药,半晌方才停下。 司马迢迢骄傲地道:“你输了,这只丑萌归我了。” 那白衣男子脸上有讪讪之色,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洒脱,道:“大丈夫言出必行,归你便归你,不过能不能不要叫它丑萌,我们不丑,让你给叫得都丑了。” 叶昭看看那快被长毛掩盖住的嘴脸,一脸嫌弃:“就这还不丑?就叫丑萌得了,反正它也打不过狼,再叫赛狼,岂不是打脸?” 司马迢迢:“打脸?打谁的脸?” 叶昭一笑:“打狗的脸,难道还能打那人的脸不成?”下巴冲那白衣男子扬了下。 白衣男子知道两人在揶揄自己,也不无为意,笑道:“两位姑娘爱怎么就怎么叫吧,败军之将,还有什么脸可言?”将绳索递与司马迢迢,“姑娘,这藏獒就交与你?” 司马迢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起来皇宫里能否养这么大的藏獒? 白衣男子见她犹豫,便道:“姑娘,这藏獒性情暴烈,我也担心一下子到了姑娘手里怕不听话,你看不如这样,我先带它回家,姑娘经常过来看着,时日长了,它自然跟姑娘亲近,到那个时候你再带回去可好?” 司马迢迢脱口而出:“好呀好呀。” 那边慕辰问道:“你住在哪里?姓甚名谁?” 司马迢迢也连忙点头:“对呀,我要知道你住在哪里,不然你逃跑了,我哪里找丑萌去?” 白衣男子苦笑道:“原来赵某在姑娘心中像个狡诈之徒。也罢,我姓赵,名予飞,就住在前面三条街外的锣鼓巷里。你们到那里一打听便可以打听到。不知姑娘芳名怎么称呼?我的藏獒都归了你,总也要让我知道它的去处才安心。” 司马迢迢咬了咬嘴唇,道:“我叫司迢迢,住在花街巷。”她随口编了一个名字地址,却是以前林家所居之处。 白衣男子赵予飞点头:“司姑娘,那么我先带着赛狼、啊不,那个丑、丑萌回府,你也可以让人跟着我一起去认个门。”心里想这个名字真是太太不好听了。 慕辰给如影递了个眼神,如影便带着几个锦衣卫跟赵予飞一起离去。 这边司马迢迢一把抱住叶昭:“呀哟谢谢昭昭,我们昭昭真好,帮我赢了丑萌,哈哈哈。”又扭头看着小黑道:“小黑也厉害,回头让珍珠给你加餐,好好奖励一下。” 三人笑着复又上楼,那边白银带着锦衣卫又把小黑小贝送了回去。 司马迢迢今日得了一只藏獒,开心得又喝了好几杯,叶昭也陪着喝了两杯,眼看司马迢迢微醺,她便不敢贪杯。 不一会儿如影回来,道:“那锣鼓巷确实有一个赵府,不过是几个月前才搬来京城的,据说在东北边常年与东昌国往来经商,家里生意作得极大,他是家中幼子,过来京城领略风光,顺带历练一下。” 司马迢迢笑道:“知道地方就好,你们把我的丑萌看好了,不能让人给拐带跑了。” 这时忽然又听到楼下有声音传过来,叶昭心里微动,忙到窗边往下看,竟然看到江离带着秋林冬湖站在酒楼门口。来老板显然是认识首辅大人的,正满脸写着尴尬地跟江离解释。 叶昭急忙冲下边喊了一声,来老板抬起头来。叶昭道:“让他们上来吧。” 来老板登时大喜,原来几人认识,那就好办。急忙请江离上楼。 江离带着秋林冬湖上了三楼,那如影随行看到二人,心里老大的不痛快,首辅大人他们自然不敢招惹,却冲着秋林冬湖给了个鄙视的眼神:小样,天天跟膏药似地跟着你们老大! 秋林冬湖回瞪回去:彼此彼此,大都督身边随时也粘着你们。 江离进了包房,不客气地直接坐在了叶昭旁边。 司马迢迢看到,笑了:“首辅大人这是来蹭吃蹭喝的?” 江离:“我们昭昭请客吃饭,怎么能少了我?我必须过来捧个场子。” 叶昭笑道:“首辅大人今天有空出来吃饭了?” 江离拿起筷子来挟了块牛肉,道:“你们闹出那么大的阵仗来,我不过来不行呀,那些御史大夫明天又要连篇的折子送上来,我先来看看怎么回事,明天才能跟那些言官们开仗。” 司马迢迢知道她们今天在闹市里纵狼纵狗的,也是极为不妥,连忙给江离倒了杯酒:“那就先祝首辅大人明天打个大胜仗。” 江离接过酒杯:“好说好说。为了我们昭昭,一切都好说。” 叶昭顺手取过了酒杯,道:“先吃些饭再喝。” 江离:“昭昭说的必须遵守。” 那边来老板让人又送上一桌菜,珍珠上前来给他盛些汤水。 叶昭看着他喝了一勺子,皱眉道:“这又是今天的第一顿饭?” 江离点头,精神虽然不错,眼睛内却有些红血丝。 叶昭有些不满地对司马迢迢道:“你知道了吧,他现在不仅仅是首辅,还有户部尚书、吏部尚书,一个人身上有三个职位!” 慕辰悠悠道:“四个,昨日又加了一个兵部尚书。” 叶昭瞠目。 江离看了慕辰一眼,笑道:“大都督对这个兵部尚书是否感兴趣?其实说起来,这兵部尚书整日跟武将打交道比较多,我觉得大都督倒颇为合适,怎么着,我给皇上进言,把这个兵部尚书让大都督来担着?” 慕辰:“你觉得我合适不行 ,要皇上觉得合适才行。皇上就觉得首辅大人非常合适,所以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江离端起杯子来一饮而尽,笑道:“我也觉得是这样。想我江离,才高八斗,一个首辅加三个尚书算什么?便是把那六部尚书都让我兼了,江某自觉还会游刃有余!” 叶昭气道:“作死呢,还六个尚书?不要命了?” 司马迢迢忍不住笑了起来:“昭昭,你这是心疼首辅大人了?” 叶昭有些脸红,道:“没见过这样用人的,简直是往死里用。” 江离眼睛弯成了月牙:“哎呀,我们昭昭这话说得我心里真是舒服!竟让我一下子又充满了活力,不觉得累了。” 慕辰淡然道:“首辅大人年轻,扛得住,且慢慢地熬着吧,到了四五月份,就差不多到头了。” 江离皮笑肉不笑地看看他,道:“你看得倒清楚,知道皇上不过是拿着我作个筏子,等过些日子北边暖和了,我这里也给他准备得差不多了,皇上他老人家也就开始出征了,我才能解脱了。” 慕辰:“不止,怕是要等到北征回归,你才能卸下重担。毕竟皇上征战期间所需物资不少,还要首辅大人来操办,首辅大才大能,皇上方可放心在外。” 江离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恨得使劲咬了一口肉。 慕辰淡笑道:“首辅大人仿佛要吃了我似的。我最喜欢看人生气却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江离哈哈大笑:“说得好!那么大都督就准备好跟着皇上出征吧。” 慕辰:“这本是我分内事,无需首辅大人操心。” 司马迢迢却长长叹了口气,叶昭狐疑:“你叹什么气呢?” 司马迢迢:“皇上一出征太子就要监国。我父王每次监国,都会被皇爷爷找出些毛病来,这一次次的,我母妃都担心死了。” 江离看她一眼,笑道:“太子妃才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她胸中丘壑不比你父王少。” 慕辰道:“此话我也认同,只要你母妃在,便会助太子逢凶化吉。” 两人对望一眼,此时眼中都有欣赏之意。叶昭知道这是英雄所见略同,心想这太子妃竟这般厉害么? “他们二人都这样说了,你就不用担心了。”叶昭安慰司马迢迢道。 江离连连点头:“郡主,你跟我们昭昭学学,要十分的相信我才行。” 众人又吃喝半个时辰,看看天色已暗了下来,便下楼来,慕辰自是送郡主先行回宫。江离要送叶昭,叶昭不答应,逼着他回家睡觉。 第86章 国公夫人刘静仪 叶昭晚上回到家中,便去见过叶老夫人和叶知秋,告诉二人,郡主已经找过锦衣卫,锦衣卫只答应将城外三个庄子还回来,但是那三个庄子已跟人签了十年的长期租赁契约,交由他人经营了。也就是说,想要拿回来自己经营,也只能在十年以后,且这十年的租金锦衣卫一下子都收走了。 叶老夫人和叶知秋气得不知所为。 李红儿因为娘家逼着她还钱,已跟叶老夫人叶知秋哭闹过好几次,叶老夫人坚持认为李家父子坑了他们叶家十万的银子,这个钱他们叶家也没有拿到,倒是便宜了锦衣卫,他们叶家没有向李家讨要这钱已经很好了,如何还能再给他们些银子出来?至于另外十万是锦衣卫对李家的惩罚,更与叶家无关,是以坚决不肯拿出一分银子来。 叶知也秋猜测其中有猫腻,李红儿及其家人必有贪墨,但他想刚回到京城,不愿意把事情做得太绝,再则因为李家毕竟是叶子墨的外家,将来也许还有些用处,所以他倒是再三地安慰李红儿,让她想办法去劝慰自己父兄,且家里的开支本是李红儿经手,便也让她酌情给李家多少挤出些来,但又言道叶家现在也没有什么进项了,让李红儿也省着些。 叶知秋清楚李红儿及叶老夫人必有些私房银钱,也明里暗里地让两人拿些出来应付此事。 叶老夫人没办法,看在叶子墨的份上,只得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来两万交与李红儿。 李红儿也从私房及公账上挤出来五万,统共七万之数,她又撺掇叶知秋去向叶昭讨要些银子来暂用一下,叶知秋摇头拒绝,他觉得给李家七万已是不少,叶昭那里的银子,他还想等到紧急的时候再开口。 所以李红儿没办法,只好拿着这七万给了娘家。李家父子拿到钱后,虽然说少了些,总好过没有。再加上叶知秋毕竟是官,将来他们李家还要倚靠于他,思量再三,也就作罢。两家虽然恢复了来往,但是彼此心里总还是留下了些阴影。 这些日子叶老夫和叶知秋也时常跟叶昭唠叨,让她找个机会过去见见卫国公夫人,求国公夫人帮忙,把铺子要回来,叶昭便假装答应下来,郭家她也该去拜访一下了。 这日便备下些礼物,往卫国公府而来。 到了国公府门口,下车的时候看到一驾马车也停在那里,一中年妇女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刚刚从车上下来,两人状态亲昵,显然是母女模样。 叶昭便驻足站立,看着两人被郭家门口的婆子迎进府内。那少女还回眸看了她一眼,眼睛清澈,神情自然。叶昭也冲她微微点头。 等二人进去,叶昭白银便上前去,对看门的人说想见国公夫人。 那看门人看看二人,神情不似方才对待那两母女的殷勤样子,冷淡地道:“你们是否与国公府有约?” 白银摇头。 看门人便道:“今日国公府老夫人和夫人宴请客人,如果你们没有约好,还是请改日再来吧。” 叶昭听着觉得有理,人家家里有客人,她再去叨扰实在是不妥,便点头:“是我失礼,原本该事先告知一下。”转身带着白银离去。 谁知要上马车的时候,便看到又一辆马车过来停下。郭望舒从车上下来,一眼便看到了叶昭。 “昭昭!”他急忙叫道。 叶昭笑道:“郭二公子好。” 郭望舒看见她大喜,又听她客气的称呼,不觉皱眉:“怎么还这般称呼?” 叶昭微笑:“我们也都大了,在外面还是这样称呼好一些。”心里却想这哥哥哥哥的叫着,容易引起误会。 郭望舒:“有什么误会的,你叫我二哥就行。” 叶昭笑了:“那我私下叫你郭家二哥。” 郭望舒摇头:“偏生分得这样清楚。你怎么今日才过来?前两日母亲还在念叨着你怎么还不过来,都要让人去请你了。只是小四这些日子被关在院里,她还想着等那小子出来了便让他去你,幸而你今日来了。” 郭冉冉和司司马皓的禁闭还没结束呀,叶昭心想凌波小筑倒是安生了这些日子,笑道:“刚刚门房说你们府里今日有客,竟是我来不巧了呢。” 郭望舒:“什么话,你只管进来便是,我母亲如果知道你们来了,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叶昭:“我刚才看到一对母女模样的进了府去,想来便是你们请的客人,我冒然过去打扰,实不太好,还是改日再过来。” 郭望舒便道:“今日我祖母请了昭毅将军的夫人女儿,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唠家常而已。你如果来了不进去,我母亲心里肯定失望。” 忽然想起什么,笑道:“我倒是忘记了,听闻你已认了江甬都指挥使王大人王夫人为义父义母,你可知道这昭毅将军正是王夫人的兄长齐将军?如此说来,你还要叫昭毅将军夫人一声舅母,不若此番正好都见上一见。” 叶昭这才想到为什么方才看到那少女,觉得眉目间有些熟悉的感觉,原来她就是义母王夫人的侄女儿、王嫣然的表姐齐妙然。叶昭不禁有些想笑,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她还想着过些日子去昭毅将军齐战府里拜访,谁知今日竟在国公府门口就见到了齐夫人和齐妙然。 郭望舒催促她进去,叶昭也就不再推脱,跟着他进府。郭望舒一边让丫头快去请国公夫人,一边带着叶昭往后院里走。 国公府叶昭小时亦经常过来,是以并不陌生,她刚进到后院,便看到一中年妇人急匆匆地冲着她而来,正是卫国公夫人刘静仪。 叶昭还来不及行礼,已被刘静仪搂在了怀里,嘴里“昭昭、乖宝”叫个不停,眼里已流出泪来。 刘静仪与林静姝情同姐妹,自己又生四个儿子,并无一女,所以自小便拿叶昭当作自己女儿看待,娇宠的程度比林静姝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别八年,当她再次看到叶昭时,情绪已然失控,抱着哭个不停。 叶昭也早已啼不成声,趴在刘静仪屋里哽咽了好一会儿。 郭望舒一顿好劝,两人方才止住伤心。刘静仪拉着叶昭上下打量,半晌方才道:“昭昭长得这般大了,跟你母亲越来越像,看到你便如看到当年的静姝。”说着又哽咽了。 郭望舒急忙让丫头婆子扶她们进到厅内,三人坐下来,丫头上茶。叶昭重新又给刘静仪见了礼方才坐下。 刘静仪看着叶昭道:“这下可好了,你回到京城离我近些,我便也放心了。前几日就想叫你过来,一直也不见你,我又不耐烦去叶家看那对母子,只好忍着,你若再不过来,我便是再讨厌他们,也要上门找你去。” 刘静仪对叶知秋母子的反感不同一般,所以在叶昭面前也不避讳,叶昭也已习惯,是以笑道:“刚到京城,有好多琐事处理,是以晚了些日子,刘姨见谅。” 刘静仪问些她这些年的遭遇,中间又是几次掉泪,觉得甚是对不起林静姝,恨不得当时就去把叶昭带回来。郭望舒在旁边又是一顿好劝。 这时有个丫头进来,道:“夫人,老夫人那里传话,请叶二姑娘过去说话。” 叶昭便站起身来道:“理当马上过去给老夫人请安,只是一时失态了些,现下就过去。” 老国公夫人在叶昭小时候也对她疼爱有加,虽说后面因为林家之事淡了下去,但叶昭也可以理解,心里并无埋怨。在林家遭难之际,没有落井下石,就没有理由去责备人家。 当下丫头过来给刘静仪叶昭稍微理了下衣裳头发,又给两人净了脸,两人方才来到老国公夫人的院子。 进到厅中,叶昭俯身给老国公夫人行了大礼,老国公夫人让人扶起来。叶昭又对齐夫人亦躬身施礼。齐夫人含笑忙让她起来。 老国公夫人笑道:“我们算来都不是外人,昭昭不用见外,只管坐下。” 齐夫人亦点头道:“这话说得极是,我们确实不是外人,昭昭,论起来你要唤声我舅母了。江甬王家已给我们来过信,我们还想着过些日子与你相见,没想到今日在国公府倒是碰见了。“ 齐妙然笑道:“方才在府门口我就觉得昭昭有些熟悉的感觉。虽然从未见过,但好像认识了许久似的。” 齐夫人道:“还不是嫣然给你写信说了许多她们的事情,你便以为自己也参与了进去一样。如此也好,你们姊妹以后也好相处。” 叶昭点头笑道:“可不是,方才见着就颇觉面善,没想到真的有些渊源在内。” 老国公夫人见状也欣慰道:“昭昭自小在我们府里到七八岁,也跟我的孙女一样,今日看你长得这般好,我心里也很欢喜。”心中却是想起与儿媳妇因为她这些年也生了不少的气,终究还是有些芥蒂。 当慧宁郡主和郭望舒从江甬回来,说起与叶昭无缘,老国公夫人才舒了口气,便也开始为郭望舒相看起媳妇人选。她今日请了齐夫人母女过来,就是想先看看齐妙然,这一见觉得齐妙然样貌自不必提,这性格也随和大方,心下便有些中意。可方才听齐夫人讲叶昭竟然认在了齐将军妹妹名下,又觉得跟叶昭扯上些关系,心里便有了些犹豫。 那边齐妙然早与叶昭坐到了一起,两个人低声交谈着小女儿之语,倒甚是合拍。 忽然有小丫头进来道:“老夫人,四公子一直在吵闹,非要出来,说是要来见、见......”她望了望叶昭,不敢说下去。 老国公夫人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小孙子,自打江甬回来就嚷着要娶叶昭,气得她打了几巴掌,他没怎么着,老夫人倒是心疼得不得了。她只道是小孩子胡闹,也不放在心上,加之与外孙子司马皓又是天天闹事,被皇家学堂大本堂开除不说,这些日子又被国子监告到家里来,不欲二人再去那里读书,怕带坏了其他学生。为此卫国公舍下脸皮求了国子监祭酒好久,且又答应以后好好教导方才作罢。故此这次他狠心将其关在院里半个月以示教训。老国公夫人心疼孙子,对叶昭更增加了一分不待见。 此时听小丫头如此禀报,心中尤为不喜,便道:“让他闹去,告诉他,他老子回来了定不轻饶于他!” 小丫头便忙回去传话。 叶昭心想这个郭冉冉定是在家里嚷得人人皆知想要娶她了,脸上不禁有些发热,这臭小子显眼包,害她不浅。又看到老国公夫人的脸色,便知她心里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随她高兴不高兴吧。那小子的脾气,还不是老太太给惯出来的? 第87章 这竟是个难得的宝贝 一时慧宁郡主进来,言道宴席已摆好,请众人出去入席。叶昭才知道原来慧宁郡主一直在操持着宴席的准备,怪道一直没看到她。此时两人见面,也是相视一笑,相互见礼,心中自是明了。 宴席期间倒是其乐融融。一时宴罢,老国公夫人需要小憩片刻,刘静仪便带着齐夫人去花厅喝茶歇息。 叶昭与齐妙然则在园子里走走看看,此时郭家的花园里花儿开了不少,桃梨芬芳,一片春意。 叶昭道:“过两日我约了嘉敏郡主去城外踏青,到时你也一起去,可好?” 齐妙然点头:“好呀,正有此意。” 方才两人闲聊之时,知道彼此都喜骑射,叶昭便又道:“那里也可以骑马射箭。” 齐妙然欣然道:“正好,可以跟昭昭比试一下。嫣然来信说你骑术箭法极好,让我一直有心思跟你较量较量呢。” 叶昭笑道:“那是嫣然夸大其辞了,她的骑术才是真好,我得她教导才受益不小。” 齐妙然笑道:“嫣然说你悟性极高,非常人所及。我们到时一定要好好比试比试。” 叶昭点头,这个性格简直王嫣然第二了,真是武将世家。 又过了些时候,齐家母女告退,离开郭家。刘静仪带着叶昭回到自己院子,拉着又是问长问短,好一阵不放手,直到郭望舒进来。 她忽地想起什么来,问道:“你二哥哥回家跟我说你已有了心仪之人,却不知是谁?那人跟着你来到京城了?还是留在江甬?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说着瞪了郭望舒一眼,满眼的嫌弃,脸上就差写着“连个媳妇都讨不回来”的字样。 郭望舒也是一脸的无奈,冲叶昭苦笑。 叶昭不禁想起那次把江离作为挡箭牌拒绝了郭望舒,谁知她真的跟江离试着相处起来了,看来这个缘分是注定的。便笑道:“他也是个世家子弟,此时也到了京城。不过我跟他暂时还不想对外公开,待以后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刘姨。” 刘静仪奇道:“京里的世家子弟?” 叶昭点头微笑。 刘静仪:“哪家的公子被昭昭相中了,真是他的福气。哎,是你二哥哥没这个福气娶你。”想想心中便气,又不禁瞪了郭望舒一眼。 又道:“那次小四回家,直嚷着他要娶你,我当时还真动了心思,你也只比他大三岁而已,这都不是事。昭昭若是愿意啊,可以考虑一下小四。” 叶昭见刘静仪到现在还在想着这亲事,便也笑了,道:“在我心里,把二哥哥当作了亲二哥,小四当成了亲弟弟呢。” 刘静仪便知这亲事是真的做不成了,只得作罢。 直到晚间将至,刘静仪才放叶昭离开,又殷殷嘱咐时常过来看看她,叶昭自是答应。 慧宁郡主送叶昭出来,两人边走边说话。一个小丫头捧着个匣子过来,叶昭认得这是慧宁郡主的贴身丫头。 慧宁郡主取过小丫头手上的匣子,递向叶昭,笑道:“今日可要把这些收了吧?” 叶昭便知道是她娘的那些铺子地契,也笑道:“本来还想继续麻烦郡主嫂嫂,但今日见你确实也太过操劳,这整个国卫公府都是你在操持,我竟不忍心了。” 接过小匣子,又道:“这些契约我先拿回去,那些铺子的掌柜伙计我还不想动,过几天只让人去照个面,那店铺该怎么运作还跟原来一样。” 慧宁郡主笑道:“那店铺里的人都是你母亲当年使用的人,没怎么更换,这些年我看着也还牢靠,都是忠心的。我明日便让人过去再交待一番,你只管让人过去找掌柜的,一应账簿都齐全,随时可以查看。” 叶昭将匣子递给白银,自己对着慧宁郡主深深一拜,慧宁郡主急忙要扶她起来,竟是扶不动。 叶昭参拜完毕,才站直了身子,笑道:“这个礼叶昭一定要拜的,这些年谢谢你们照拂。” 慧宁郡主摇摇头嗔道:“偏生你这般客气!怎么,做不了我家的媳妇,就生分起来了?” 叶昭咬咬嘴唇,笑笑不说话。又说了会儿话,两人遂分手不提。 叶昭回到家里,跟叶老夫人和叶知秋还是那番说辞:卫国公夫人答应帮着找锦衣卫说情,但不敢保证一定能要得回来,毕竟锦衣卫除了皇上,谁的命令都可以不听。叶老夫人和叶知秋也无可奈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叶昭第二天找了个机会出去见顾大郎,将那些地契也交到他手里,嘱咐他一番店里的人都是原来林家之人,生意接过来之后,还让他们照常运营。顾大郎自是满口答应。 当叶昭要走的时候,顾大郎将那把匕首拿了出来,道:“这匕首前儿个刚取回来,正想让黄金给你送府里去,你今儿便来了,正好看看是否适合大都督,一并带了去正好。” 叶昭接过匕首,竟是个通体黑黝黝之物,外表陈旧,很是不显眼。她轻轻一抽,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锋刃在光线下映射出刺眼光芒,不禁赞道:“好货!” 她扯了根头发,放在刀刃上,只一吹,头发顿时断成两截飘落,叶昭喜不自禁,笑道:“这竟是个难得的宝贝,不知怎么就被人当掉了。” 顾大郎道:“想来这宝物不被人识,当作普通物件给当了,竟然还是个死当。要不是那日大都督看了半天,我们也不知晓它是件好东西。” 叶昭点头:“想来大都督会喜欢这物什。” 转手递给白银,让她保管好,以后有机会当面再送给大都督。又与顾大郎交谈几句,便告辞回家。 谁知过了两天,那郭冉冉与司马皓解了禁闭,两人一下学就跑到叶家,跟小黑小贝也是日渐亲厚起来。有一日他们两个居然把司马继业给带了来,可把叶昭给吓了一跳。本待要教训两人一番,可当看到小继业对着小黑小贝那欣喜的眼神时,她又不忍心了,便也默认郭冉冉司马皓以后可以带着小继业一起过来,正好也可以考校一下她教给三人的擒拿格斗术,再加以指点一二,但又叮嘱不可对外人透露司马继业的身份。郭冉冉和司马皓当然明白其中原由,连连点头答允。 那叶老夫人和李红儿见状心里老大不愿意,这些皇亲国戚,每每过来叶家,都搞得她们高接远送,辛苦之极,但又不敢有丝毫怠慢,唯恐落个对贵人不敬的罪名。待几人走后,她们对着叶昭明里暗里的提醒,能不能不要让这些人经常过来,叶昭只是淡淡回应她管不了他们,没有办法。 李红儿心里尤其生气,本来住的地方就觉得不舒服,还要经常面对叶昭那些她惹不起的朋友,心中气恼时便想搬出去另住,但又想到如今手里没了叶昭那些铺子庄子的进项,府里已无多少收入,她的私房还要留给叶子墨,自然不能拿出来另外购置宅子,便跟叶知秋闹过几次让他想办法带着全家搬出去。 叶知秋知道购买宅子所花必不是小数,且这个老宅子虽然名义下是林静姝的,但他们已在此十多年了,并不妨碍叶家人居住,遂不同意另外购置宅子。 又对李红儿道赔了大笔银子给了李家,如今家里收少支多,节省些方好。当然如果她有钱买宅子就搬出去住,不愿意就老老实实地还待这里。 心中又厌烦李红儿,自打进京城以后就变得很是无理取闹。叶知秋本来就不常到她的房中过夜,如今更是不过去了,李红儿便如同守了活寡一般,心里更加气恼。 第88章 有点丢藏獒的脸了 阳春三月,桃李争艳,京城郊外更是姹紫嫣红,引得许多人过来踏春。 叶昭假借嘉敏郡主邀她出京城游玩,向叶老夫人说起要带着小黑小贝到城外山庄住上几天。 叶老夫人巴不得她赶紧带着那两只狼出去,她们好清闲几天,便忙不迭地答应,又让她不要着急回来,跟郡主好好相处,方便以后要回铺子。 叶昭心里好笑,假装答应下来。她原本想带着叶子兰一起,可是想了想,此次还是作罢,司马迢迢和齐妙然都是自己人,万一不防说出什么话来,倒让叶子兰疑心。 那个叶子兰看着天真烂漫,其实心思一点不在叶子青之下,只是如今与叶昭没有利害冲突,叶昭便也听之任之而已。 叶昭只带着白银珍珠,提早一日就到了桃花山庄。 顾大郎已在庄子门口迎接,身边还跟着他的小儿子固固。原来他一早听说父亲要去山庄见叶昭,便闹着一起过来。顾大郎怕迟了要叶昭等,只得带着他同行。 叶昭见了小固固又是对着他的小圆脑袋一顿搓揉,稀罕了一阵方罢,让陆牛牛带着他跟小黑小贝一起玩耍。顾大郎将陆牛牛带了过来专门看管小黑小贝。 顾大郎带着叶昭把桃花山庄、梨花山庄、梅花山庄走了个遍,这三个庄子当年是林太傅所购置,后来给林静姝作了陪嫁。三个庄子里种满了桃树、梨树、梅树,每年冬季赏梅、春天赏桃梨,很有一番景致。 后来三个庄子被李红儿父兄接管,他们本是生意人家,心思自然放在店铺上面,对这个山庄倒不甚上心,尤其这些庄子还是以观赏为主,他们更没有那些闲情逸致,倒也保留了庄子原来的风貌。那三个管理庄子的庄头本是李家安排进来的,仗着李氏的名头,这几年对庄子里的人极为苛刻,锦衣卫过来直接将他们撵走,顾大郎又找到原来的庄头来继续管理。 庄里的人大多还是原来的老人,看到叶昭,他们都纷纷过来给她行礼,直呼她“小小姐。”叶昭心里自是别有一番滋味,知道他们心里还是念着自己的母亲,便嘱咐顾大郎对他们尽心一些,对外,顾大郎目前还是山庄名义上的承租方。 顾大郎知道她要与郡主等人在这里赏花,便让人悉心准备一应东西,从玩的到吃的,不用叶昭操一点心。叶昭自是对着他一顿夸奖,后来看到三个庄子后边有一个很大的马场,她心下更是喜欢,原本她想把三个庄子整理出一块空地来作骑射场地,待看到那个马场便起了心思,让顾大郎问问那马场是谁家的,可否出手,她便买进来。 顾大郎当时就笑了,说那个地方是大都督的,大都督前些年就买下了,他有空便带着手下过来训练。 叶昭只得作罢,又想起明日司马迢迢齐妙然她们过来,便让顾大郎去隔壁说一下,明日借他们马场跑跑马,租金先付掉。顾大郎急忙让人去准备。 叶昭晚上住在桃花山庄,深夜后小黑小贝放出来,叮嘱庄里下人都关上院门,无事不要外出。 陆牛牛与小黑小贝相处日久,那小黑小贝也颇听他的指令,在庄子里面撒欢奔跑,但是听到陆牛牛的哨声,便也会跑回来。后来几日,叶昭便让陆牛牛将小黑小贝带到山脚下,让它们进入山林里奔跑,释放天性,捕捉猎物,直等夜晚了才唤它们回庄子里面。此时后话不提。 次日一早,顾大郎赶在客人到来之前离去,可是小固固跟小黑小贝玩得正兴,不愿意跟他回家,叶昭原也想留他在这里多陪陪自己,顾大郎只得自己回城。 叶昭四下又略看了一番,侍候的人都很细心,那桃花庄子的庄头老陶头也是个旧人,以前林静姝请她的朋友过来游玩,他跟着招待过几次,是以叶昭这次组织的活动他也很是尽心,早早地就起来打理一切。 太阳刚升起来一会儿,庄子外便迎来了齐妙然兄妹,那齐家三兄弟——齐昭然、齐琪然、齐珉然,亲自护送着齐妙然过来游玩。 当叶昭接到四人的时候,也是好一顿感慨,有个哥哥就是好,齐妙然居然有三个哥哥,且这三个哥哥还是个妹妹控,对齐妙然那个宠呀,令叶昭都羡慕不已。 齐家三兄弟被齐战教导:家里妹妹为大,一切以妹妹为主,妹妹说的做的都是对的,即使错了也是对的。 如此家训一直贯穿着齐妙然的成长,所幸齐妙然并未持宠生骄,对父母兄长也很是孝顺友爱,齐家一家人的生活倒很是安然快乐。 美中不足的是齐家三兄弟都还没找到心爱之人,他们在边关长大,看惯了性情率真的女子,对着京城的闺阁千金真心觉得太软弱了些。他们心里,还是喜欢跟妹妹差不多的姑娘。所以这次齐妙然带着三个兄弟过来游玩,也夹有私心,看看叶昭跟她的哪个哥哥有缘分。 果然,当齐家三兄弟看到跟妹妹一样性情的叶昭时,登时都开心起来,五个人也等不及司马迢迢,先到了隔壁马场,好好赛了一场马,三人一时被叶昭的马术所折服,赞美之声不断。 齐妙然看到整日粘着她的三个哥哥今日都围到叶昭身边时,也不免吃起醋来,但又想到如果叶昭真的能作了她的嫂子,岂不是皆大欢喜,故而也帮着哥哥们鼓劲加油。 当司马迢迢带着赵予飞,还有那个丑萌来到山庄的时候,叶昭他们已由马场回来坐着歇息。 叶昭看着那丑萌很老实地蹲在司马迢迢身侧,便知道这个藏獒已被她收服,不禁笑道:“这才几天呀,丑萌已这么乖了?” 上前就要摸那毛发蓬松的脑袋,那藏獒冲她低吼了声,叶昭喝道:“再叫,让小黑过来收拾你!” 丑萌仿佛听懂了一般,居然立马乖乖地任她抚摸。 赵予飞啧啧道:“叶小姐简直是驯兽高手,就一句话,这么凶猛的藏獒都老老实实的了。” 叶昭顺口道:“我山里放羊长大的嘛,这些都是小儿科。” 白银在一旁忍不住吐槽:小姐以后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要斟酌斟酌,因为她都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齐家四兄弟上前给司马迢迢见礼,请郡主安。 叶昭忙看了眼司马迢迢。 司马迢迢马上领会她的意思,笑道:“赵公子已经知道我是郡主的身份,所以我才带他一起过来。” 叶昭给她一个白眼:“什么时候的事?我居然不知道!” 司马迢迢忙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这些天我经常去锣鼓巷看丑萌,一来二去的就露陷了,想想装着也怪累的,索性让他知道也好,这样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叶昭哼道:“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你带着他来游玩,是不是对他有了什么企图?” 司马迢迢嘻嘻一笑,轻声道:“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我挺喜欢跟他说话。” 叶昭眯了眯眼睛:“你喜欢他了?” 司马迢迢:“可以试试。” 叶昭复又转头打量了赵予飞几眼:“嗯,看起来还不错。” 司马迢迢兴奋道:“对吧?我就说嘛,你肯定也会喜欢他的。” 叶昭啐道:“呸,我喜欢他干什么?” 司马迢迢也忙道:“呸,嘴瓢了!你懂我的意思,我肯定不会让你做他的小老婆,如果我做了他的老婆的话。” 叶昭给她一记眼刀:“信不信我掐死你?” 司马迢迢忙求饶:“说错话了,说错话了。你有那么好的首辅大人,当然看不上这个家伙了。” 叶昭:“滚!” 司马迢迢嘿嘿一笑,知道在叶昭这里过关了,便冲着赵予飞挥手道:“赶紧地带着丑萌进去,记得拉住绳子,昭昭家的小黑小贝也在呢,对了,昭昭,那两个家伙你栓上绳子了吗?” 她怕万一小黑小贝一下子都冲出来,她的丑萌会吃亏,丑萌一个小黑都打不过,再加上小贝,分分钟会被秒杀。 叶昭:“牛牛带着它们去山林里释放野性了,老是待在园子里,都不懂怎么猎杀动物了。所以要去练练手脚。” 赵予飞嘴角抽了抽,他倒想把他的赛狼也弄去训练一下,不过看目前这种情况,怕是这赛狼以后真的会成为丑萌了。嗯,真是丑萌丑萌的,有点丢藏獒的脸了。 第89章 诅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几个人刚刚坐定,那边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卫国公府的二公子带着几个兄弟也过来赏花。 叶昭一愣,她没有请卫国府的人啊,转脸看向司马迢迢。 司马迢迢眼珠转了转,道:“不会是我那小王叔和郭小四他们吧?哼,看着吧,肯定是郭小四撺掇的,我那小王叔没那个胆子逃课!” 叶昭也哼道:“谁撺掇谁还不一定!你那小王叔的胆子跟郭小四半斤八两!” 正说话间,只见郭望舒带着三个小少年走了过来,司马迢迢的眼一下子瞪圆了,除了郭冉冉司马皓,第三个居然是司马继业! 叶昭吓了一跳,怎么把皇孙也给拐过来了呢? “郭冉冉!”司马迢迢大声喝道:“你这个坏蛋,竟敢把继业也哄骗了过来?!” 郭冉冉被她一声断喝吓得一个激灵,待听清她的话,也不客气地回怼过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哄骗的?” 转头对司马皓道:“我都说了不带他不带他,看吧看吧,他的刁蛮姐姐就把这盆脏水全泼到小爷的头上了!” 司马皓对司马迢迢正色道:“司马迢迢,你不要胡搅蛮缠,要不是你那个弟弟非要死皮赖脸地缠着我们,谁稀罕带着他?跟个小尾巴似的,这些日子走哪儿跟哪儿,烦也烦死了!你赶紧地带走带走!” 司马迢迢听出了不对,忙道:“你说什么?这些日子?难道除了今天,你们以前还带着他出去混了?” 郭冉冉哼了一声:“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混?你天天跟着我昭昭姐在一起,你也是在混吗?” 司马迢迢更不明白了:“等会儿,这里面又有昭昭什么事?” 叶昭傻眼了,赶紧地问郭冉冉司马皓:“你们两个不要告诉我,你们带他到我家跟小黑小贝玩,没有跟他姐讲过啊?” 司马迢迢一下子炸毛了,大喊起来:“郭冉冉司马皓,你们教唆我弟弟逃学?” 转头看着司马继业:“你说,你是不是跟着他们逃学了?” 郭冉冉:“呸,谁教唆他了?” 司马皓:“腿在他身上,我们还会绑着他走呀?” 司马继业看着姐姐那可怖的脸,心下惴惴不安,结结巴巴地道:“只、只逃了三次课!” 叶昭一闭眼:昏死! 怎么没想到过这三个小东西会逃学呢,一直以为他们下学以后过来的呀!细想前些日子果然有两次他们三个人吃过午饭就来了,还以为他们下午不上学了呢。 司马迢迢转身在地上找到一根木棍,就往司马继业身上狠揍,边揍边骂道:“我把你这个不学好的东西!什么人不好好学,跟着那两个臭名昭着的东西学着逃学!母妃不打你,我先来打死你!” 叶昭急忙夺过木棍,远远地扔掉。 郭冉冉司马皓不乐意了。 郭冉冉:“你这个刁蛮女人,谁臭名昭着了?” 司马皓:“你敢这么骂我?我回宫找你爹爹算账!” 郭望舒忍不住扶额,他有那两个弟弟就够受了,怎么现在还又加上了一个皇孙出来?他一手拎郭冉冉,一手拎司马皓,让他两个人不准动。 然后对司马迢迢道:“郡主,你看现在已然这么个情况了,怎么处理?是把他们三个带回去?还是?” 郭冉冉大叫:“凭什么?今天我们放春假了不上学,你们可以去查去问嘛!” 司马皓也挣扎着道:“就是,我们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们!” 郭望舒点头:“国子监确实在放春假。” 叶昭拍拍头,转眼对司马继业道:“那么你们大本堂呢,今日可有放假?” 司马继业点点头:“今天上午放的,我才去找小王叔,一起去的卫国公府,然后他们说你们今日在城外踏青,所以就央求了郭二公子带我们过来。” 又看看司马迢迢,小眼神可怜巴巴的,“姐姐,我想在这里跟你们玩,我虽然逃了三次课,可是我的功课一点也没落下,要不然先生早就告诉父王母妃了。” 拉着司马迢迢的胳膊不住地晃着。 叶昭看着那小可怜的眼神都要化掉了,便忍不住对司马迢迢道:“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不过,”她看着司马继业 ,“以后不能再逃学,可以吗?” 司马继业连忙点头:“以后一定不会了。” 叶昭却是心里有了个计较,决定以后就把小黑小贝连同陆牛牛都留在桃花山庄,一方面可以训练小黑小贝恢复些野性,一方面也杜绝郭冉冉司马皓司马继业再惦记着它们,从而再发生逃学事件。 郭望舒看着司马迢迢:“郡主,就让他们先留下来吧?” 司马迢迢严肃地看看司马继业,道:“昭昭说的话,你记住了吗?以后不能再逃学了?” 司马继业使劲地点头。 司马迢迢方道:“那好吧,既然放春假了,就在这里住几天,待下我让人回去跟父王母妃说一声,免得他们惦记你。” 司马继业开心的跳了起来。 郭望舒方才松开了郭冉冉司马皓,两人恶狠狠地瞪了司马迢迢一眼。 司马迢迢:“瞪什么瞪,再敢教唆我弟弟,看我收拾你们!” 郭冉冉:“臭女人,德性!诅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司马皓:“就她那个泼辣样子,将来找个恶婆婆来收拾她!” 郭望舒一人一巴掌打在他们的头上:“滚!” 两个人倒也听话,在司马迢迢低头找木棍的时候,嗖的一下就跑得远远的。 齐家兄妹也被这一幕弄得目瞪口呆,但是牵扯到皇家内战,他们不敢掺和,只好大眼瞪小眼,管好自己的嘴巴。 叶昭拉着蹦得三尺高的司马迢迢,好言哄着,好半天才将司马迢迢的火气平息下去。 叶昭又喊了小固固过来,让他陪着司马继业去跟丑萌玩,两个小家伙年龄相近,倒也投缘。他们看到丑萌这只巨型犬,很是好奇,又见它被司马迢迢训得很是听话,便也马上崇拜起司马迢迢,做了她的跟屁虫,一时司马迢迢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此时闹了一通,已近中午。老陶头给他们准备了一只烤全羊,又配了不少的农家小菜,几个人吃得很是香甜,司马继业小肚子撑得滚圆,拉着侍候的嬷嬷一个劲地让给揉揉。叶昭担心得忙给他又煮了些助消化的山楂水。 然后稍微休息了会,一群年轻人便又到了隔壁的马场去骑马射箭,小家伙们自然开心得不得了,叶昭发现司马继业甩石子的本领已超出了她的预期,现在已经能稳稳地击中移动的箭靶子,差得就是手劲了。 叶昭一时大喜,这个小家伙看来在这上面很有些天分。 等到晚间的时候,大都督慕辰居然也带着人来到了山庄。原来是太子太子妃得知司马迢迢兄妹要在山庄待几日消磨春假,担心二人的安危,便请示了燕武帝,请锦衣卫过去护卫。 慕辰收到命令,便亲自带人过来。 齐家兄妹刚看到慕辰,不免有些惴惴,但是慕辰只是立在远处,并不过来打扰他们,如此他们才放下心来。 几个人来了个骑马、射箭比赛,齐妙然当仁不让地拔得头筹。叶昭自认这上面她与王嫣然齐妙然这些马背上长大的人稍逊一筹,输得心服口中服,但她也看出,齐家三兄弟的马上功夫很是不错,但三人都是妹控,甘心将第一的荣誉让给了齐妙然。 齐妙然何尝不知道,心里自然是如同吃了蜜一般。 司马迢迢叶昭看得心生嫉妒,感慨为什么自己就没几个哥哥呢? 第90章 金予飞 晚上众人用完饭后燃起几堆篝火,坐在火堆旁聊天。司马迢迢和叶昭把慕辰也请了过来,齐家兄妹现在已对他不那么忌讳了,众人坐在一起倒也是一团和气。 看看天色已晚,郭望舒便将郭冉冉司马皓司马继业弄回房间睡觉,并让侍卫在门口守好了,不许他们出来。三个家伙也是累了一天,此时没有精神再闹腾,自是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剩下几个年轻人继续在火边说话。老陶头把庄子里自己酿的桃花酒端了些上来,众人吃了觉得口感甚是不错,便又要了一些,老陶头干脆又给众人上了些小菜,结果大家又吃又喝的,直到微醺状态。 慕辰看了看身边的赵予飞,淡淡地道:“下午的比试,赵公子为何不参加呢?你在北边长大,骑马射箭对你来说应该是自小就会的。” 赵予飞看看他那不苟言笑的脸,笑道:“大都督说得不错,我们那里的孩子,就是在马背上出生长大的,会吃饭就会骑马。至于射箭,自然也不在话下,毕竟北边游牧部落,在放牧的时候经常会遇到猛兽,不会射箭的话活着的机率会小很多。” 叶昭闻言,审视了他好几眼,道:“那赵公子为何不上场露一手呢?难道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女子,不屑与我们较量?” 齐家兄弟都瞪起了眼睛:“原来赵公子是行家呀,在此装什么拙?是看不起我们吗?” 赵予飞哈哈大笑:“我们草原上的儿女,喜欢的自然是在真正的森林原野骑马狩猎,似这般只是在马场上转几圈,再射几下箭靶子,那都是你们中原的小孩子喜欢做的。” 齐家兄弟一起站了起来:“你这是看不起我们中原人呀?来来来,咱们较量下看看!” 赵予飞摇头:“论拳脚功夫,我肯定不是你们的对手,我不跟你们打,等遇到了真正的敌人,我才会出手。” 叶昭不禁眯起了眼,这个人气势如此强大,口气也颇倨傲,真的是个生意人? 又看向慕辰,慕辰面无表情,只是淡然地扫了眼赵予飞,丝毫不在意他的狂妄。 齐家兄弟对望一眼,见他并不接招,倒也不知如何是好。互相使了个眼色,决定明日要给他来个教训。 司马迢迢见状笑道:“赵予飞你口气好大呀!这么说起来好像你的身手好的很?不若明日跟我们的人比试一下?输了的话就立马给我们滚蛋!”最后一句口气已是严厉。 叶昭则瞟了他一眼:“瞧不起我们,还要跟我们坐一起吃喝?你的脸真大!” 赵予飞一怔,立即醒悟过来,这竟是一时不慎得罪了几人,忙道:“是赵谋失言了,我向来耿直,说话不经过大脑,几位莫怪莫怪。” 忙倒上一大碗白酒,又道:“赵某自罚一碗,来给几位赔罪!”说完直接端起来一饮而尽。 叶昭看着他,眼眸深邃了许多。 夜深人静,一群人去到不同的院落都各自去休息。而赵予飞因为带着丑萌,便单独住到了一处。 叶昭去看看了小黑小贝,它们跟着陆牛牛住在靠近后山的一所小院里。这两日陆牛牛带着它们白天在山林撒欢,晚上则回到山庄里,叶昭看着小黑小贝精神很好,想来野外对它们来说是最好的训练场所,也逗弄了它们好一会儿方才离开。 往回走的时候碰到了慕辰,他带着几个锦衣卫刚刚在山庄周围视察了一圈回来,两人便都停了下来,如影随行则识趣地散了开去。 叶昭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递了过去,道:“顾大哥说当日大都督甚是喜欢这把匕首,我便找了出来,想送给大都督。一直带着也没见到大都督,今日倒是巧了,送给你倒是了我的的心愿。” 慕辰接过匕首,抚摸半天,又拔出来看了一番,道:“这是把玄铁匕首,锋利异常,是难得的宝物。叶二姑娘就这么送出去不心疼么?” 叶昭道:“想这天下宝物,能让大都督看上眼的不多,难得这匕首入了你的眼,如果不送给你,倒是浪费了这么个好东西。所谓宝剑赠英雄,今日我便也文雅一次,以匕首赠予大都督吧,感谢大都督几次三番的相助于我。” 慕辰也不再推脱,道:“却之不恭,慕某就收下了。”仔细将匕首收了起来。 叶昭看他那认真模样,便知他真心喜欢这东西,看来这匕首也算是遇到自己的主人了,不禁嘴角含笑。 慕辰便要告别离去,叶昭却又叫住了他。 慕辰:“叶二姑娘有话要问?” 叶昭点头:“我想知道赵予飞的真正身份,如果方便的话。”如果想知道什么秘密,最好直接找锦衣卫。 慕辰看了她一眼:“你应该已看出他身份非同一般了。” 叶昭:“所以才更想知道。”她担心司马迢迢上当。 慕辰:“他真正的身份是东昌国的三皇子金予飞。因她母亲是燕国人,赵姓,出自北境最大的生意家族。所以他也自称赵予飞,这个名字在北境贵族圈内知道的人不少。” 叶昭:“如此来说他也算并未真正的隐姓埋名了。” 慕辰:“大燕与东昌交好二十年,两国百姓来往自由。他此次是以私人身份来到京城,并没有东昌国出具的国书,所以我们即使知道也不好强加过问。” 叶昭:“他一个皇子,不在皇宫里面待着,跑到邻国来作什么?” 慕辰:“东昌皇年纪老迈,有三个皇子,大皇子二皇子的生母分别出自东昌国的两大家族,所以这两大家族各自都想拥立与自己家族有血源关系的皇子为太子,东昌皇犹豫多年,一直未立储君,近几年独宠赵予飞的母亲,故而也有心想传位于赵予飞,因此东昌朝中又出现三皇子一党,但是大皇子二皇子的母族也不会坐视不理,三方一直处于胶着状态。 前年大皇子二皇子联合起来对付三皇子一党,三皇子一派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一时偃旗息鼓,这三皇子便也不再参与太子之争,天天更是花天酒地,不过问政事,是以这两年倒过得太平。这些日子他游历来到大燕国,每日里游山玩水,吃喝玩乐,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看着倒似把他的国家抛置到九霄云外。” 叶昭听完不语,半晌道:“郡主知道这些消息吗?” 慕辰:“这属于私人领域,别人不好多问。不过郡主心里肯定知道这个赵予飞不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 叶昭:“能否打听出赵予飞到大燕国的真正目的吗?” 慕辰:“正在打探中。” 叶昭:“明日找个机会将他的真正身份泄露出来,让郡主心里也有个数。” 慕辰看她一眼,道:“其实你不用过于担心嘉敏郡主,她自小跟在太子妃身边,见惯了各种勾心斗角,说到识人,她不在你之下,只是她不愿意说而已。” 叶昭心中一动。 慕辰又道:“人都是会变的,你的意识还只停留在你跟她分别的时候。嘉敏郡主比你想象得成熟得多。” 叶昭眯了下眼睛。 慕辰:“别忘了,她的母亲是太子妃。” 叶昭:“所以呢?” 慕辰:“你知道太子几次被议,为何到最后都没有被废黜?” 叶昭:“你不会要说是因为太子妃吧?” “对。”慕辰说罢转身,又抛下了一句:“春寒料峭,记得添衣。” 第91章 咱俩人过一辈子得了 叶昭回到房间,看到玛瑙,便知司马迢迢已在自己床上了,笑道:“怎么又跑到这里来?” 玛瑙也笑道:“可不是,非要过来跟你睡。” 珍珠给叶昭送上水来洗漱一番,叶昭进入内室,司马迢迢卧在厚厚的被窝里,笑道:“快进来,被窝已经捂热了。” 在山庄里没有生炭火,夜晚还是有些冷的,好在珍珠她们准备了汤婆子。 叶昭纵身跳入被窝里,她一身冷气便抱住司马迢迢,司马迢迢急忙要躲,却被她抱得紧紧地。 “快给我暖和暖和,这夜里真冷,都开春了还这么冷。”叶昭缩着身子,忽地想起方才慕辰说的“春寒料峭”,确实是料峭了些。 “作死呢,非要染我一身冷气!”司马迢迢用脚将个汤婆子踢到了她脚边。 这时白银又送过来一个汤婆子,叶昭急忙抱在了怀里,这样她怀里抱一个,脚下蹬一个,顿时觉得热气开始在身上流转,长出一口气,满意地道:“现在舒服了。” “你干什么去了?”司马迢迢懒洋洋地问。 “刚去看看小黑小贝。”叶昭道,转头问她:“你的丑萌呢?好像不在院子里。” “赵予飞带着呢。”司马迢迢道。 叶昭审视了她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知道那赵公子的身份了吗?” 司马迢迢闻言反过来盯着她看了半天,笑道:“方才你见过大都督了?” 叶昭白了她一眼:“你这么问,那就是你已知道他是谁了。” 司马迢迢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东昌国的三皇子,不难打听出来。” 叶昭道:“那你还准备跟他交往?现在看来他是处心积虑地接近你,怕是有所企图。”又一脚将脚边那个烫婆子踢给了她。 司马迢迢笑道:“有所图,说明我有价值,不是坏事。” 叶昭一怔,随即道:“有理。” 司马迢迢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焉知我跟他交往,就没有企图吗?” 叶昭皱眉:“你图什么?图他长得帅?图他风趣幽默?还是图他皇子的身份?” 司马迢迢拨弄着自己的头发,道:“三者皆有,最后一项最重要。他是东昌皇子,如果将来能成为东昌皇帝,那么我就是图他那个皇后了。” 叶昭沉吟不语,玩味地看着她。 司马迢迢看着她,道:“昭昭,这些年来,我皇祖父几次想要罢黜我父王的太子之位,我那二叔汉王更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父王,随时准备上来咬上一口,取而代之。整个皇宫如同一座牢狱,我看着父王母妃整日过得提心吊胆,天天大气也不敢出,实在是憋闷。我就想呀,如果我能得到一个国家的支持,那么便可以成为父王母妃背后的力量,皇祖父便是再想废了我父王,也要思量一下。” 叶昭:“而得到一个国家的支持,最快捷的办法便是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后。” 司马迢迢:“我曾经想过西蕃国,那西蕃王刚死了王后,有心续弦,但是西蕃远在西域,太过遥远了些,我便有些犹豫了,在这个时候赵予飞来到我身边,我想这是天意吧,东昌国力强盛,实力不弱于大燕。如果赵予飞可以成为东昌的皇帝,那么便是我最佳的夫婿人选。” 叶昭:“赵予飞现在还不是东昌储君,东昌皇子为了太子之位也斗得正酣。” 司马迢迢:“赵予飞前两年惨败,自此醉心风月,不问世事。实则是在养精蓄锐,把一切活动隐于地下了。只待他两个皇兄鹬蚌相争,他最后来一个渔翁得利。此番来到我们大燕,纠结了不少江湖势力,他母族赵家又是北境第一富商,定然会鼎力支持于他,目前分析,他将来上位的可能性最大。” 叶昭一扬眉:“那你对他的作用便是最后的一把火,可以把他直接送上帝位。” 司马迢迢赞赏地看看叶昭:“你说得很对。如果他能与大燕皇室联姻,那么东昌的储君之位、乃至皇位便是十拿九稳了。” 叶昭忽然抱住了司马迢迢,声音有些哑:“迢迢,我真是该死,从来没想到过你的处境如此艰难,竟然要到以你的婚姻来作交易的地步!我只想着自己的恩怨,却没想到你身上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担子!” 司马迢迢抚摸了下她的后背,笑道:“傻子,我们都长大了呀,都褪去了儿时的青涩成熟起来了,那么就需要去承担自己的责任。” 叶昭有些不甘地道:“你真地就这么把自己的姻缘作为赌注了吗?” 司马迢迢点头,道:“现在看,情况还是很不错的,起码,”她嘿嘿一笑,“这个赵予飞还是个不错的男儿,长在我的审美观念以内。说不定将来我们俊男美女,成为东昌有史以来最养眼的皇帝皇后。” 叶昭咬咬牙,道:“赵予飞最好对你一生一世死心塌地,不然我就杀了他!” 司马迢迢忽地做了个鬼脸:“万一是我忽然变卦变了心呢?那他会不会也想杀了我呀?” 叶昭瞪眼道:“他敢!他动手之前要先过了我这一关!” 司马迢迢一把将叶昭抱满怀:“哎呀昭昭我爱死你了,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不行了不行了,再这么下去,咱俩人过一辈子得了。” 叶昭霸气道:“这也未尝不可!” 司马迢迢扑哧笑了:“算了吧,我怕那江大首辅不答应,撺掇着将我远远地嫁了呢。这样正好,我去了千里之外的东昌,他怕是心里要乐开了花。” 正在连夜处理公务的江离:如此甚好,我们家昭昭总算摆脱了这个狗皮膏药! 次日一大早,郭冉冉司马皓司马继业,再加上一个小固固,都跟着陆牛牛去后山那里“牧狼”,郭望舒终是不放心,便随着慕辰带领一众锦衣卫跟在后面。 齐家三兄弟还记得昨日赵予飞的狂妄,饭后便找他骑马狩猎,赵予飞拗不过三人,只好跟着他们去了后山。 司马迢迢和叶昭昨夜睡得迟,是以日上三竿了方才起来。 二人刚出房间,齐妙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道:“刚小丫头来说我三个哥哥跟那赵公子在后山比试狩猎,看谁打到的猎物最多。我先过看看情况如何了,你们随后来吧!” 带着丫头便又火急火燎地奔了出去。 司马迢迢和叶昭对望一眼,便也要跟着过去,被珍珠白银一把揪住,逼着二人洗漱一番,才放她们两个离去。 两人边走边诉苦。 司马迢迢:“这珍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敢强迫着我洗脸!” 叶昭:“肯定是白银教的,那丫头胆肥着呢。我都怕她。” 司马迢迢:“这怎么行?你要拿出主子的气势来反抗。怎么让个丫头给拿捏了?” 叶昭白眼:“方才你怎么不拿出主子的气势来反抗她们?” 司马迢迢:“我、我不也怕她们嘛!跟两个碎嘴嬷嬷一般!算了,那珍珠就留在你这里,不让她进宫了,没得又是严嬷嬷第二!” 叶昭:“你想得美,我这里三个婆婆了,多少你也要分走一两个!” 第92章 这狗贼装什么装,酒都喝过几次了! 叶昭司马迢迢到了后门,有小厮备了马等在那里,两人翻身上马,飞奔到了不远处的山林之中。 谁知刚到林子里,便看到齐家三兄弟和赵予飞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后面跟着几个随从,马上装满了各种猎物。 叶昭与司马迢迢四目对望,难道他们已经结束了? 又齐齐看向跟在那几人后面的齐妙然,齐妙然则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看见她二人便道:“我们都错过了一场精彩的狩猎。” 那边齐氏三兄弟和赵予飞已下马过来,跟三人讲着他们在林子里的收获,满嘴地对着赵予飞一通夸赞,说他骑术卓然,箭法超群,例无虚发,只是一会儿功夫,便得了一堆的野物。 司马迢迢笑着对赵予飞道:“怎么就一个早上,你就收获了三个小弟?这般对你佩服不已。” 赵予飞双眉一扬,道:“齐家兄弟也是骑术了得,箭法非凡的,他们也得了不少的猎物。” 齐昭然赶紧摇头:“愿赌服输,赵公子一人之力打的猎物比我们三个加起来还多,自然是赵公子赢了。” 齐琪然亦道:“赵公子果然没有吹牛,你的身手我兄弟不敌,甘拜下风。” 齐珉然则道:“我兄弟虽然今日输了,但不代表我们会一直输,待明年我们再重新比过,那个时候再论个输赢!” 叶昭马上道:“齐三哥这话我赞同!第一的位置没有人可以永远占据,齐大哥齐二哥齐三哥加油,明年再跟他比试,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齐家三兄弟闻言胸中豪气顿生,同声喊道:“好!” 忽然两声长长的狼嚎之声,在山谷里回荡,林中惊起不少的飞鸟,一时在空中盘旋。 赵予飞迅速张弓搭箭,冲着空中射去!听得几声飞鸟嘶鸣,显然已经中箭,几个随从立即打马过去找寻。 不一时随从回来,兴奋地叫道:“三只,一箭三只!” 呈上三只大雁,居然是一箭贯穿! 齐家三兄弟禁不住齐声喝道:“好箭法!” 齐妙然感慨:“一箭双雕已是不易,他居然三只贯穿了!”一脸地不可置信。 叶昭也是大声喝彩:“好!” 司马迢迢双手鼓掌,半晌方道:“久闻东昌金氏三皇子,有马上一箭三鸟的绝技,不想赵公子的身手如此了得,不知与那金氏三皇子相比,孰高孰低?” 赵予飞神色一怔,看着司马迢迢,目光极具审视之意。司马迢迢仰首与之对望,神情淡淡。 赵予飞忽地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这么快就被郡主揭穿了身份,还以为我这个伪装能装得长久一些呢。” 遂正色道:“不错,我正是东昌三皇子金予飞,不过因我母亲是赵姓燕国人,所以我素常也用赵予飞这个名字,倒没有欺瞒各位。” 齐家三兄弟与齐妙然皆吃了一惊,纷纷侧目。 赵予飞见司马迢迢与叶昭神情自若,便叹道:“想来二人早已知道了。” 遂冲着几人抱拳环了一周,朗声道:“赵某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这番过来燕国,只是游山玩水,不想招摇过众,不愿意引些两国的猜测,请诸位多多见谅。” 齐家三兄弟也作揖回礼。 司马迢迢微笑道:“三皇子此言是要我们把你当成普通人来对待?” 赵予飞笑道:“郡主聪明! 如果各位能把我当成朋友来看待,赵某便是三生有幸!” 司马迢迢看了看周围几人,笑道:“你们可都听清楚了?赵公子现在就是我们的朋友,在这里只有赵公子,没有金皇子。” 赵予飞又躬身冲着四下抱拳一揖。 叶昭翻身上马,大声道:“赵公子不必多礼。既然你们这里狩猎结束,我们还是去隔壁马场遛马去吧。”打马一溜烟而去。 司马迢迢齐妙然也上马跟了上去。 赵予飞齐氏兄弟将猎物送回山庄,吩咐做饭时加些野味,这才也跟着去到隔壁马场。 到了下午,郭望舒带着四个小家伙也到了马场,那赵予飞的身份司马迢迢也告诉几人,只是叮嘱对外不要泄露,几人也是一番惊奇。 赵予飞性情格外豪爽,也不藏私,对着几个小家伙的马术箭法悉心指教一番,几人亦是受教匪浅,最后又在马上驰骋一番,直到出了一身汗,方才意外回去。 晚餐极为丰盛,老陶头做了些野味,最后又架起篝火来烤肉吃,一时众人吃得极为尽兴。 郭冉冉司马皓司马继业刚开始对丑萌也甚有兴趣,但当听说丑萌打不过小黑时,三人的脸色就有了些鄙视,少年人的慕强心理很重,对胜者自然无比尊重,故而又转过头来关心小黑小贝起来。 赵予飞连声可惜,直道那藏獒的英名生生被两只小狼给埋葬了。亦劝司马迢迢不要太惯着丑萌,还是要经常历练它一番才是。 司马迢迢看到叶昭已决定把小黑小贝放在山庄豢养,想想也决定将丑萌也放在这里养,赵予飞闻言大喜,忙让原本饲养丑萌的下人亦跟着住在山庄,专门来饲养丑萌藏獒。 第三日一早,司马迢迢叶昭觉得他们此次名为踏青,总不能天天泡在马场上,于是逼着几个极不情愿的小家伙,一起在桃花山庄梨花山庄逛了半日,其实庄里景色极其美丽,只是这些人多是喜武不喜文,是以下半日,他们又跑到了马场。 慕辰觉得自己这个马场自到手到现在,从来没有过这般的热闹。 这日深夜,叶昭看过小黑小贝后,正要回去睡觉,忽见白银匆匆过来,然后鬼鬼祟祟地拉着她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指了指前方,自己先行离去。 叶昭已看到前方那桃花树下,江离一袭白衣,伫立在月下,越发显得人若皎月,风神俊朗。 叶昭走上前去,微笑道:“怎么这么晚过来?城门也为你专门开了吗?” 江离伸手轻轻揽她入怀,道:“我再不过来,怕是我们昭昭就要被人抢走了呢。” 叶昭看他气色尚可,便道:“可曾用过饭?” 江离笑道:“已吃过了。” 叶昭歪头:“可是公务不那么忙了?” 江离:“朝中诸臣已同意皇上北征,龙心大悦,自然不会那么磋磨各位大臣。不过我这里还要准备粮草武器等军用物资,还是有些忙碌,待下个月皇上带兵离京后,我便会松散些了。” 叶昭问道:“你不需要随驾去吧?” 江离:“我要在后方保障征战所需,不会随驾上前线。” 叶昭:“太子也不会去吧?以前都是天子亲征,太子监国,想来这次也是如此?” 江离点头:“是,不过这次皇上要带上嫡皇孙。”看叶昭不甚在意,忙说得清楚一些:“就是太子的嫡子、郡主的弟弟。” 叶昭脱口而出:“继业?” 江离点头,也知道她跟司马迢迢的关系,估计在私下经常这么叫皇孙的名字。 叶昭一怔:“他才多大呀?太子太子妃不会舍得吧?” 江离:“太子妃不舍得也会让他跟着过去。这次跟在皇帝身边的孙子辈,汉王赵王的世子都在名册内。大家猜测,皇上这次会不会在征战途中考校诸皇孙。” 叶昭:“是想看看皇孙里面有没有合他心意的人吧?皇子不行看皇孙?” 江离笑着点头:“有点这么个意思吧。皇上是马上征天下,他自然希望子孙也能武力超群。” 叶昭一时有点忧心,如果司马继业身手不如其他的皇孙,皇上难道又要动易储的念头不成? 江离看出她的心意,笑道:“皇上也不是考量他们武力孰高孰低,那些都是匹夫之勇。我想应该是想看看这些皇孙的担当吧。东宫的这个嫡皇孙年纪虽小,但颇有担当,这个皇上心里有数。据我个人猜测,如果这次不出意外的话,北征回来以后,他应该会被册封为皇太孙。当然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叶昭心头一喜,道:“如果继业成了皇太孙,那么太子的位置基本无虞了。” 江离点头:“是这样,如果皇太孙定下来,那么太子就不会再变动。皇上自知年纪垂垂,明白储君不能轻易更换之理。” 叶昭点头:“换来换去的,难道那汉王就是个可造之材了?” 江离叹了口气,汉王是不是可造之材不知道,他对储君的觊觎之心却是皇上纵容的结果,若不是去年各地爆发的假银票案子,动了国家的根本,皇上怕是不会对汉王赵王失去了信心。可是最终的结果却也被皇上掩盖下去,汉王又轻易逃脱了制裁。 不过这些涉及到朝廷机密,江离也不好对叶昭说得太多,便含糊而过。 此时却听到远处有人断喝道:“什么人?” 两人随即隐于桃树后面,远远地看到几个锦衣卫走了过来。 江离的随从秋林冬湖急忙迎了上去。 来的几个锦衣卫正是如影随行几个。他们看到秋林冬湖故意装作不认识,出声喝斥。 秋林上前一拱手,对如影随行道:“两位大哥,是我和冬湖。” 如影哼道:“你们是何人,这么晚在庄子里鬼鬼祟祟的?” 冬湖翻翻白眼,心里直骂这狗贼,装什么装,酒都喝过几次了!但也只得道:“我二人是首辅大人的随身侍卫。” 随行冷冷道:“你们不随身保护首辅大人,跑到这里做什么?” 秋林忙道:“我们大人过来探望叶二姑娘,我们也随着过来了,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哈。” 眼睛眨了眨,又扬扬眉毛,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 谁知如影一副看傻子似的模样,冷冷道:“庄子里有皇子皇孙,我们要尽保卫职责!” 秋林听他语气不善,便也挑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如影随行望着二人,眼中满是嫉恨之色: 如影:哼,就是知道你们的狼子野心,才不能放过! 随行:你们和你们大人都是狗皮膏药,叶姑娘都跑到这里来,还贴过来碍眼! 如影:就是,我们大人好不容易得了个与叶姑娘同处的机会,你们就随即贴过来,真是讨厌! 秋林冬湖如何不明白这两人的心思,见他们眼光不善,便也气恼起来,彼此以眼神交流。 秋林:你们大都督吃不到葡萄,就让你们过来捣乱,真是有失君子之风! 冬湖:锦衣卫又怎么了,叶姑娘看上的是我们首辅大人,不是你们的大都督好吧? 一时四个人对望,目光慢慢变得极不友好,到最后四人都把手放到了腰间的刀剑上! 叶昭见情况不妙,忙轻声对江离道:“山庄里人不少,不要闹出什么事来。你快带着他们走吧!” 江离有些不愿意,叶昭忙上前在他脸上轻轻贴了一下,道:“早点回去休息。” 使劲地推了江离一把,江离只得现出身来。 如影随行又忙喝道:“什么人?” 江离恨得牙根痒痒,走上前去。 如影随行看到他,这首辅大人不可能装不认识了,只得拱手道:“原来是首辅大人。” 江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今晚的月亮不错,晃眼得很!”挥手带着秋林冬湖离去。 远远地,冬湖的声音传来:“这庄子里的狗真多,见人就狂叫个不停!” 秋林:“再叫就宰了他们!” 如影随行看着几人走远,这才长出一口气,终于送走瘟神了。 如影哼道:“想宰我们,也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才行!” 随行:“可不是,咬人的狗不会叫,会叫的狗不咬人!他们就会瞎叫唤。” 叶昭嘴角抽抽了好几下。 两人看看树后的身影,心想大都督啊,小的们只能帮你到这个份上了,你自己倒也积极主动点才行呀。 两人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又怕叶昭尴尬,便急忙走开。 第93章 你们大都督才是狗皮膏药! 晚上在被窝里,叶昭便将方才江离的话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司马迢迢。 司马迢迢闻言就有些着急:“我父王母妃此时定然心急如焚,不行,明日我跟继业一早回宫去。” 叶昭点头:“你们也要回去商量一番。” 司马迢迢半晌不语,突然道:“昭昭,这次北征,我是不能跟着去了,可是又担心继业,我......” 叶昭马上道:“我跟着他过去。” 司马迢迢心下感动,抱着她道:“自从在江甬温泉山庄,看到你打败了锦衣卫的随行,我便知道你其实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如果有你跟着继业保护他,我就放心了。” 叶昭拍拍她的肩膀:“懂。” 司马迢迢又道:“我跟继业不能同时离开父王母后,继业跟着皇祖父去北征,那么我就要留在宫里。我那二叔三叔虽然也会跟着一起北上,但他们肯定在京城内留有后手。我想与父王母妃一起守着京城,等你们们凯旋而归。” 叶昭点头:“明白。” 司马迢迢看着她叹道:“我何其幸,今生有你这样的姐妹!” 叶昭笑道:“你即称我为你姐妹,那继业也就是我的弟弟,我弟弟的事情,我定会全力以赴!” 两人经过商量作出决定:皇帝出征,锦衣卫必定跟随,小黑小贝便随锦衣卫一起出征,明面上叶昭以饲养医治小黑小贝之名,列在锦衣卫的名单中,暗则由太子妃安排在司马继业的贴身宫女里。叶昭作为一名暗棋,要在关键时候再出手。至于如何与锦衣卫达成协议,由司马迢迢私下去找大都督慕辰解决。 翌日早上,众人便收拾了行装各自乘马车回城。叶昭又给众人送了些山庄自酿的桃花酒,与之纷纷挥手告别。 叶昭顺路将小固固送回了顾家,才返回叶府。 叶老夫人李红儿等看到那两只狼没有跟着回来,又听说被锦衣卫留在了庄子里面,心里高兴,总算把那俩吓人的畜生给弄出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叶知秋在饭桌上提到下个月皇上即将北征之事,又说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怕顾及不到家里,让各人都安生在家,不要生事,尤其是叶子墨,他托人找了关系才将他送到国子监里,让他努力读书,京城不比地方,千万不要惹事等等。 叶昭听到叶子墨居然去到国子监里上学,眉毛微挑,这个叶子墨最好识趣些不要滋事,那里的人卧虎藏龙,他惹不起的人数不胜数。别的不提,就是郭冉冉和司马皓,如果看到他就会分分钟修理他。所以,叶子墨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这一日司马迢迢让人给叶昭送信,说太子妃想见她一面。叶昭便知是因为司马继业一事,遂约了时间进宫去。 到了进宫这日她一大早就被宫里来的马车接进了东宫。叶昭与珍珠白银跟着宫人直接来到了太子妃的撷芳殿。 叶昭行过叩拜之礼,太子妃武海燕便让叶昭坐在司马迢迢身边。 太子妃对叶昭道:“此次御驾出征,继业有幸随驾而行,而太子与我只能留守京城。继业年幼,从未离开过东宫,太子与我心里多有牵挂。那日迢迢回来说,你愿陪着继业同往,我心里诸多感激,昭昭自己年龄还小,却愿意担此重任,实人让人钦佩。” 其实太子妃武海燕见叶昭年纪还小,不相信她功夫有多高,不过迢迢一直赞不绝口,而继业也很是愿意有叶昭陪伴。这些日子她也看到过继业经常做一些训练,并说是叶昭所传授,可以强身健体,便觉得带上叶昭也许有些用处,就同意了迢迢的建议。 叶昭听太子妃夸奖,连忙起身谦让,在宫里,她不敢放肆。司马迢迢却将她又重新按在凳子上。 太子妃看了迢迢一眼,转而又对叶昭笑道:“迢迢一直夸你身手不错,继业亦是对你多有崇拜。昭昭,你与迢迢情同姐妹,那么继业便如你弟弟一般,此番北征,便将继业交给你了,你只管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看待就可。” 叶昭急忙道:“太子妃娘娘言重了。皇孙殿下是天选之人,叶昭不过是一臣女,君臣之礼不可不顾。叶昭不敢逾矩。” 太子妃又微笑起来:“昭昭不用这般紧张,在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叶昭马上起来躬身道:“娘娘请放心,叶昭无论怎样,定会尽心尽力照顾皇孙殿下。” 司马迢迢知道叶昭在母妃面前要守规矩,便不再拉她坐下,正色道:“昭昭,我母妃不是跟你说客套话,继业从未离开过皇城,缺少历练经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次外出我们就是拜托你多多费心,路途之中对他勤加提点,总之继业的一切都托付与你了。” 太子妃点头:“迢迢所说尽是我心里所想,辛苦昭昭了。” 叶昭又躬身郑重道:“叶昭遵命。” 随后三人又详细说了下安排,有宫人进来,司马迢迢便知是要请示宫中事务,遂带着叶昭便离开撷芳殿。 等来到司马迢迢的芳华殿,两人才放松下来。 司马迢迢道:“母妃还不是太相信你的实力,也难怪,任谁也看不出你这么一个弱小的女子竟是个身怀绝技之人。但是,”她悠悠一笑,“这样最好,往往出其不意才能一招毙命。” 叶昭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般厉害,让你这般夸奖实在汗颜。” 司马迢迢骄傲地道:“我绝对相信你的实力。” 叶昭:“锦衣卫那里怎么样了?” 司马迢迢笑了起来:“说来也是好笑,我找到大都督,还没开口,他竟然提到让我跟你说一下能否带着小黑小贝一起北征。当时我就有些愣了,这事情也太巧了些。后来大都督解释,担心草原上猛兽出没,此次北征又跟着不少皇子皇孙,故而他们带上小黑小贝放心一些。我便也作了顺水人情,答应下来,不过有个条件,便是要带你一起去。大都督一口答应下来,还说要你带上两个丫头随行,那个陆牛牛最好也带上。” 叶昭闻言也笑了起来:“这可是我们继业的福气吧?竟然各种事都巧到一块了呢。” 叶昭与司马迢迢在东宫开心之时,锦衣卫的卫所里,如影随行也在开心地哈哈大笑。 当二人得知叶昭要带上小黑小贝随着锦衣卫一起出征的时候,二人觉得真是天赐良机,他们家大都督的红鸾星终于动了,而被他们视作那个狗皮膏药一样的首辅大人,这次终于不用在他们眼前晃悠了。 首辅大人江离:你们大都督才是狗皮膏药! 第94章 那我这就滚了 这些日子,叶昭跟珍珠严嬷嬷交待着她走后的事情。 她决定这次带着黄金白银,而凌波小筑,则让珍珠严嬷嬷留下看守,又跟老田头一家交待,将凌波小筑看好,如果有人伺机寻事,不必与他们硬碰硬,想拿什么东西随便他们,等她回来再说。如果实在被他们苛责得很了,便让珍珠严嬷嬷出面,她们是宫里的人,叶府一时也不敢太过放肆。 而白银终是不放心,将些细软金银等偷偷拿出府交给黄金让顾家保管,叶昭见状,也笑着随她去。 这日午后她正在整理外出所需之物,忽见小草慌张着跑了进来。 这丫头年纪还小,叶昭平常也很是照顾,见状笑道:“慢慢来,仔细摔倒磕了牙。” 小草则急急道:“外面,那个首辅、首辅大人来了。” 叶昭一怔,抬头便看到江离已大步进了院子,院门口秋林冬湖立在那里,将跟着过来的叶老夫人李红儿等挡在了门外,她隐约看到芳姨娘叶子兰也随在其中。 江离进入房内,看到叶昭却不说话,脸上满是不愉之色。 叶昭已隐隐猜测他所为何来。 白银上了茶后,带着小草等都退了出来,房内只剩下叶昭江离两人。 叶昭坐了下来,淡淡地道:“首辅大人请坐。” 江离从秋山那里知道了叶昭要跟着锦衣卫一起出征的消息,顾不得正在与他商议大事的内阁大臣,急匆匆地骑马奔到叶家,要找叶昭问个明白。 他一进叶府便问叶昭,将闻讯赶过来的叶老夫人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多问,江离直接带人进了内院,且熟门熟路的就到了叶昭的院子。 叶老夫人心中诧异,却也不敢多问,又被几个随从拦在外面,更是担心。 李红儿芳姨娘也闻声赶来,叶子吟叶子兰自然随在后面,她们看到首辅大人进了叶昭的院子,不免心中嘀咕,但又看到那守着的侍卫,也不敢说些什么。 屋子里,江离听得叶昭让他坐下,他赌气不坐,叶昭却也不惯着他,不再言语,自己端起茶了慢慢啜饮。 江离见状先是自己慢慢平复情绪,便坐了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道:“昭昭要跟着北征?” 叶昭点头:“不错,跟着锦衣卫,照顾小黑小贝。” 江离怒气顿生:“小黑小贝什么时候成了锦衣卫的了?锦衣卫拿着它们做由头,生出多少事来?”他此时想把慕辰碎尸万段的心都有。 叶昭心中来了气,冷冷道:“锦衣卫并不曾拿着它们生事,反倒是我多次拿着锦衣卫来生事,要不是锦衣卫,小黑小贝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细想起来,她确实借着锦衣卫做了不少的事,真正要算账,还是她欠锦衣卫的多一些。 江离听她话中含有愠怒,又见眉宇之色不善,知道是生气了,只得强行压下心中气愤,道:“昭昭决定北征,此事也要跟我商量一下,北方鞑靼凶悍,此行多有风险,你虽然身手了得,但毕竟是个年轻女子,我担心你遇到什么不测。” 叶昭听得出他担忧之意,便也缓和下来,解释道:“其实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件事我本来就想这几天找个机会,专程找你讲一下原由,没想到你就这么闯到我这里来了。” 江离见她面色温和了些,又听到她就要专程找自己去,心中怒气早已散去,便走到她身边坐下,轻声道:“昭昭,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真的是十分恼怒,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便想过来阻止你,所以也就没想那么多。我跟你道歉,下次不再这么冒冒然的过来。” 叶昭也释去心中不快,于是笑道:“我知道你担忧于我,只是却不能阻止我。我此行明着是跟着锦衣卫,实则是陪着皇孙小继业,迢迢担忧他途中安危却又无暇顾及,我就来替她走这一趟。在我心里,继业也确实跟我弟弟一般,我想保护他平安地去,平安的回。” 江离闻言点头,叶昭与司马迢迢之间的情分,他知道渊源颇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司马迢迢所托,那叶昭肯定不会拒绝,便知此行他阻止不了,待又听到只是跟着皇孙,并不与锦衣卫有直接关系,心里已没了火气,道:“原来如此,是我冒失了,惹得我们昭昭生气,实在不该。” 叶昭嗔了他一眼,将茶盏递与他,道:“实在不知你那个火气为何来得那么大?” 江离接过来喝了一口,道:“关心则乱,我只想到你的安危,没想到别的。”其实想得最多的还是慕辰那厮,他不禁又想咬牙。 叶昭调笑道:“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你喝了一壶醋呢。”蓦地心中一动,“你、你不会是在吃锦衣卫的醋吧?” 江离心头一跳,连连摇头:“怎么会?” 叶昭眯了下眼:“这是撒谎的标准举动。” 江离放下茶盏,索性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担心慕辰那个家伙对你有非分之想,这来去快半载时间,他若与你朝夕相处,你喜欢上他了怎么办?我岂不是被他撬了墙脚?” 叶昭不禁笑起来,摇头道:“真是傻子!大都督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他根本就不近女色,如果他觊觎我,哪里还有你的份?” 江离脸色一变:“昭昭,这是什么话?难道、难道你心里、你心悦于他?” 叶昭方觉得自己刚才所说有误,忙解释道:“不是,方才那句话说错了。我想说的是,在你找到我以前,我其实跟大都督有过多次的接触,如果他真的对我有意,我岂能不知?放心吧,大都督对我有救命之感,我心里只有感激,我人之间清清白白的。而且那时迢迢又倾慕于他,我自是想他二人能成秦晋之好,怎么会去撬她的墙脚呢?那我成了什么人呢。” 江离忽闷闷道:“可是现在郡主没有跟他成双成对了,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叶昭笑了,伸手在他额头戳了一下,开玩笑道:“想法自然是有的,不过也要跟你断了才好去实施。怎么,你现在的意思是厌弃我了,想让我找个下家?那么我就去找大都督可好?” 江离蓦地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道:“昭昭,不要说这话,我疼你爱你都来不及,如何舍得厌弃你、能跟你断了呢?”禁不住双手箍紧,恨不得将叶昭束在自己身上一般。 叶昭有些吃痛,使劲挣扎一番,方才挣脱,佯装生气道:“青天白日的,你发什么疯?”坐到离他远一些的凳子上去。 江离颇有些委屈地也坐了过去,将自己的凳子挪得靠近叶昭一些,道:“青天白日不行,那我晚上再过来可使得?” 叶昭被他一本正经地样子搞得忍不住笑了,掐了他的脸一下:“你敢来我就打断你的腿!你今日这样大剌剌地闯到我这里,我还不知要怎么跟我那父亲祖母解释呢。” 江离心中一动,道:“要不今日我就跟你祖母父亲说明我们的关系?我想在你去北征之前,过来跟你提亲,这样我以后便可光明正大地来找你了。” 叶昭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慢说我们还没到那个地步,即使到了可以提亲的地步,此刻断不可说。你若上门来提亲,我便是名花有主了,怎么还能跟着大军北上?”忽然盯着江离,“你莫非是想借机阻拦我,不让我随军?” 江离叹了口气,道:“昭昭不要那么聪明好不好?你这么聪明将来我可要怎么活呢?” 叶昭警告道:“北上之前,你不要弄出什么名堂来!不然的话,哼!”不然怎么样,她还真没有想过。 江离在她身上蹭了蹭,道:“知道了,我不影响你的事情。” 叶昭方才点头哄道:“这才乖嘛,你就在家里好好地等着我凯旋吧。” 江离忙道:“等你回来,我要上门来提亲!” 叶昭一愣,皱眉道:“好像还是有点急了。” 江离:“急什么急了,我恨不得今晚就把你娶回家!你非要去北征,我们两个要分别半年之久,你心里舍得下我吗?你不一点也不念着我?” 叶昭扑哧一声笑了,指着他道:“我怎么觉得此刻你就像个幽怨的小媳妇呢?而我却是那没良心的花心大少!” 江离:“你以为你有良心呀?反正我不管,等你回来,我就上门来提亲,到时不要怪我没提前告知你。” 叶昭便像哄小孩子似地哄着他:“好了好了,不要闹脾气了,快快想一下等会怎么跟我祖母交待,她们估计在门外都等着呢。“ 江离却不理会她,叶昭只好在他脸颊上轻轻地贴了一下,忙推着他道:“你弄出来的烂摊子你要负责收拾。” 江离无可奈何,摊手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如何收拾了。” 此时白银走了进来,轻轻道:“老爷回府了,刚才在院门外说话。” 叶昭叹道:“如何,我那父亲估计是得了信,知道首辅大人大驾光临,忙不迭地回来了。”站起身来,道:“首辅大人,请吧,你再这么赖下去,可是对我清誉有损了呢。” 江离只得站起来,道:“过几天你要来看看我,不然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冲动之下过来提亲。” 叶昭咬牙:“你威胁我?” 江离:“不然呢?” 叶昭:“你一个大丈夫,现在只剩下威胁这个法子了?” 江离:“你把那个大字去掉,就什么都解决了。” 叶昭瞪眼:“滚!” 江离一甩袖子:“这可是你说的哦,我这就滚了!” 大咧咧地走出房门,来到庭院内,吩咐自己的随从开门,然后叶知秋就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第95章 还想再生个儿子?做梦吧! 叶知秋收到家里消息,说首辅大人突然到了家里,还直接去找叶昭,他心里便有些不安,急忙告假匆匆回来。 到了凌波小筑门口,叶老夫人便讲了方才首辅大人过来的情况,两个人目光相对,充满了疑惑恐惧。 此时看到院门打开,江离站在院中,他便急忙上前去:“卑职参见首辅大人!” 江离看看身后的叶昭,对叶知秋道:“叶大人免礼。” 叶知秋急忙站直身子,道:“不知首辅大人找小女有什么事情?” 江离道:“想必叶大人还没接到通知,也罢,我就先告诉你一下,此次北征锦衣卫会携带着不少狼犬随驾北征,叶二姑娘,因为擅于饲养医治动物,故锦衣卫特请她随军同行。稍后锦衣卫会过来通行叶大人。我来找叶姑娘,事关随行所需,有些不能为外人所知之物,故而便与她私下交待一番。多有冒犯,请叶大人见谅。” 叶昭暗暗给江离点了个赞,这借口不错,不过这又是把锅甩给锦衣卫的节奏了,锦衣卫身上的锅是越背越多了哦。 叶知秋闻言心中略安,忙道:“小女能为大燕出绵薄之力,也是叶家之幸。首辅大人事急从权,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江离随即告辞,带着随从离去。 叶知秋将人送出府外,方才回到厅中,此时叶家人都集在厅中坐着,叶昭知道他们要询问自己,便也随着坐在那里。 叶知秋坐下来,便道:“昭儿,这是怎么回事?” 叶昭低头道:“女儿也不知,就是方才首辅大人过来讲的那样,想是锦衣卫此番要带着小黑小贝两只狼同行,又担心陌生人照顾不周,便将女儿列入随行名单了。” 叶知秋想了一会,道:“此次御驾亲征,朝廷上下极为重视,锦衣卫有这些决定也是担心途中皇上安危。只是昭儿,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能跟着那些男人去征战?你毕竟是叶家女儿,传出去也不太好,” 叶老夫人也点头道:“是呀,我们女人还是在家里安稳些好。” 叶昭道:“方才首辅大人讲了,随行中不泛侍女仆妇之流,到时我们定然跟她们居在一处,祖母父亲不用过于担心。” 叶知秋猛地想起来,道:“史部有消息说此番北征,皇上带着皇子皇孙同行,想来侍候的宫人不少。只是这消息还未正式发布,如此看来想必是真的。” 叶老夫人道:“如此还可以,毕竟昭儿是未嫁之身,多少也要顾及叶家的颜面。这首辅大人还与你讲了什么吗?” 顿时好几双眼睛都又齐齐看向叶昭。 叶昭怔了下,笑道:“就是谈及些不能外宣的公务,没有再说其他的了。” 叶子吟忽然道:“首辅大人说大都督也要跟着去吗?” 叶昭笑道:“锦衣卫是皇上亲卫,自然少不了跟着去。”心想这叶子吟对大都督的心思还挺执拗的,这么久了还一直惦记着。 叶子吟咬咬嘴唇,忽然对叶知秋道:“爹爹,我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去北征呀?” 叶知秋道:“那随行的名单都有出处,你怎么能跟着去呢?” 叶子吟便撒娇道:“我不管,爹爹你想想办法也让我跟着一起去嘛。”她上前拉着叶知秋的衣袖摇晃。 李红儿马上喝道:“你胡闹什么?那地方岂是你正经姑娘家该去的?” 叶子吟撅起了嘴,便欲哭闹。 却听叶昭冷冷道:“叶夫人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去那里的女人都是不正经的?那么我便禀明锦衣卫,拒绝了此差事,省得连累我的名声,成了个不正经的人。” 叶知秋马上道:“昭儿不要误会,她不是这个意思。”又对着李红儿喝道:“你不懂就不要乱说,真是妇道人家,什么也不知道。昭儿此番,也是为朝廷尽自己的能力,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之。” 叶老夫人也横了李红儿一眼,心里暗想:你整日在家,看见叶昭就生气,如今她出去半载,你我都落个清静,你要闹什么幺蛾子出来?真是没有见识。 又对叶子吟道:“你二姐懂得医术,你又会什么可以让锦衣卫瞧得上呢?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不要给大家添乱。” 叶子吟还想再求叶知秋,李红儿却过去将她强行扯到自己身边,她极不情愿地挨着李红儿坐下。 叶子兰却轻声道:“父亲,大都督要跟着皇上去,首辅大人也会一起去吗?” 叶知秋摇头道:“首辅大人要在后方处理公务,不能随驾前行。” 叶子兰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转过头却碰上叶子吟轻蔑的眼神,冲她道:“四妹妹问首辅大人做什么?难道首辅大人去北征了,你也想跟着去不成?”语气里满是讥讽之意。 叶子兰气道:“三姐姐,你、你说话怎么这般伤人?” 叶子吟冷笑道:“这就伤到你了?你心里倾慕首辅大人以为没人知晓吗?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你配得上首辅大人吗?” 叶子兰气得不知所云,便伏在芳姨娘肩上,眼泪掉了下来。 叶子吟气道:“成天就知道装可怜,这眼泪给谁看呀?方才当着首辅大人的面,你怎么不掉?现在装什么装?” 叶知秋见状连忙喝止:“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就知道欺负妹妹?子兰成天对你那么尊敬,你却总是这般讥讽于她,成什么体统?你有个姐姐的样子吗?” 这段时间叶知秋总是宿于芳姨娘那里,与叶子兰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发现这个女儿跟她娘一样,温婉善良,往日竟是忽视了她,于是这些日子对叶子兰关怀得多些。今日见叶子吟对她说话夹枪带棒,叶子兰只是无言地掉眼泪,心里便有些不高兴,忍不住开口训斥叶子吟。 李红儿见女儿被斥,心中不悦,便道:“姐妹们口角是小事,老爷值得发这么大的火?子吟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总是存着些非分之想,不且实际的做白日梦,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还是收起那份心思吧。” 叶子兰闻言更是哀哭不已,芳姨娘也是忍气吞声,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叶知秋见状心里有些不忍,对李红儿道:“你是做主母的,说话做事要有嫡母的样子,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失去了当家夫人的体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子吟今日这般跋扈,都是你素日惯的结果。” 叶子吟闻言更不高兴,忍不住叫道:“爹爹这话是说子吟不好吗?爹爹什么时候变得对我这般苛责起来了?” 又忍不住对着芳姨娘叶子兰骂道:“你们这对只会装可怜的母女,惯会用这招来博人同情,让爹爹来骂我,你们是什么东西!” 叶知秋心下恼怒,上前就要打她,却被李红儿拦下。 李红儿叫道:“老爷这是要打子吟吗?你为了这贱人母女,要对我和子吟动手?” 便上前撒泼哭闹,一时厅里闹成一团。 叶老夫人被吵得头都大了,用拐杖使劲地敲打几下桌子,喝道:“你们都当我死了不成?” 叶昭与白银看得起劲。叶昭暗想这老太太会不会被气得血管爆裂出血呢?她眼前马上浮现出叶老夫人嘴歪眼斜的模样,觉得甚爽。 几个人被叶老太太喝止,不敢再动,叶知秋怒道:“家门不幸,竟有此悍妇!”转身回书房去了。 叶老夫人便对芳姨娘道:“你带着子兰先回去吧,好好宽慰一下她,不要跟她三姐姐一般见识。” 芳姨娘闻言便擦着眼泪,带叶子兰离开。 叶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对李红儿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想不到到了京城,你倒不如在江甬那般大气像个主母了,看看现在家里闹成什么了?” 李红儿气道:“老太太不要总是怪我,我倒想做个大气的主母,可是手里哪有银子?有银子了我比谁都大气。可银子呢?现在家里可有什么收入进来?我自己的那点积蓄,也被搜刮了补贴给我娘家的损失了,现在我倒成了个穷人,我拿什么来大方大气呢? 你再看看老爷,知道我家没有银子来供他使了,便对我爱理不理,天天就知道跟那个贱人在一起。我以前倒没看出来,那个贱人还有这般的狐媚功夫,天天哄着老爷在她房里不出来,我这个夫人倒成了个摆设了!” 叶老夫人听她又要发长篇牢骚,便忙喝道:“你自己回去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老爷不愿意去你房中了?不从自身找原因,总是盯着旁人,那芳姨娘,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你的心腹吗?你现在连她也容不下了吗?” 李红儿一怔,还没理清自己的思绪,叶老夫人便又道:“当家主母最忌讳拈酸吃醋,你的气度呢?好好回去反思一下自己吧,为了子墨,也要把握住老爷的心,不要让老爷对你失望,继而又害了子墨!” 说罢扶着丁婆子离开,临走时看了下叶昭,叶昭急忙收起心思,带着白银忙忙地离去。 李红儿看着空荡荡的厅堂,心中似有所动,对叶子吟道:“子吟,那贱人母女会不会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这段日子好像她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我细想老太太方才那话,担心你跟子墨会失去了嫡女嫡子的身份了。” 叶子吟眨巴着眼睛:“母亲这是什么意思?有人要抢你主主母的身份吗?是不是芳姨娘那个贱人?” 李红皱着眉头道:“方才老太太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们自从来到京城,你那爹爹就一直歇在那贱人的房内,你没看你爹爹现在对叶子兰都亲厚了不少吗?他以前何曾为了那死丫头训斥过你?” 叶子吟想想道:“是呀,以前爹爹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想来是她那个娘迷惑了爹爹,爹爹连着这死丫头也喜欢起来了。娘,你要想想办法,不能让她们母女欺压在我们母女的头上。” 李红儿道:“哼,想欺压在我们头上,除非她有儿子才行!” 叶子吟嗤笑道:“多大年龄的妇人了,还想再生个儿子?做梦吧?” 李红儿地道:“你爹爹如今对她言听计从,说不定会让她生出什么野心来。万一他真的生了个儿子,岂不是真的要抢你和子墨的地位了?” 又警告叶子吟道:“所以你平素要多注意那贱人母女些,看住她们不要作出什么事来。” 叶了吟点点头:“嗯,我们以后要多多留心些,不能让她们得逞。那个死丫头,想做嫡小姐,想得美!” 李红儿道“那叶子兰,你也不要老是针对她,学学叶昭,假意对她好点,不要让她总觉得你在欺负她。” 叶子吟道:“我就是讨厌她成天扮作个泪美人一样,戴着一张假笑的面具,看着就恶心!” 叶昭与白银跑回了院中,一眼看到珍珠,叶昭便拍着她的肩膀,笑道:“我本来还担心我不在家,那叶夫人会找你们的麻烦,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她自身都是一堆麻烦了,顾不上来找你们了。” 几人进了房间,白银笑道:“想不到芳姨娘徐娘半老了,对老爷还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小姐,看来你对她说得话,她放在心上了。” 叶昭道:“芳姨娘母女本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叶夫人手里苦熬了多年,如果有个机会给到她们,她们肯定不会放过的。现在且看是东风会压倒西风呢,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又叮嘱珍珠:“你好好记住她们发生的事情,等我们回来了,仔细讲与我们听哈。” 珍珠笑着摇摇头:“真是出去了还这般顽皮心性。” 接下来的日子,叶昭便是做着出征准备,也时常去到城外山庄一住几日,领着陆牛牛对小黑小贝多加训练,后来把那藏獒丑萌也弄进来一起训练。小黑小贝初时对丑萌异常排斥,但架不住叶昭几番诱导,最后这三个东西勉强也能和平相处了。 有一日当叶昭在山庄的时候,郭冉冉和司马皓居然找了过来,二人告诉叶昭他们也要跟着皇上出征。 叶昭当时就怔住了,怎么这二人不留下对付叶子墨了? 不过这话她也不好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跟两狼一犬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又问了,果然郭望舒也被绑架上了同一辆战车。他跟国子监帮着两个弟弟请假的时候,国子监的先生恨不得让他马上带走带走,爱多少天不来都行,最好永远不要再来了。 这期间,叶昭去找过江离几次,其中有两次江离都在忙碌,叶昭也没让人通知他,便自行离去。后来一次终于见到了人,江离很是与她依依不舍,再三地交待,又命秋山冬泊也化名侍卫跟在叶昭身边,叶昭见实在拒绝不了,只得作罢。 终于四月中的一天,燕武帝率领三十万大军,向北出发。 第96章 思念如马,自别离,从未停蹄。 朝霞灿烂,空气清新。一场久违的大雨使初夏的燥热散了不少。 大军已北上一个月了,天气热了起来。 大燕军马在草原上连续不停的行驶了数日,始终没有找到鞑靼的影子。三皇子汉王领着的前锋营,四下里也没有寻到鞑靼的踪迹。 燕武帝刚出发的雄心,也慢慢消散了下去,连个敌人都没人,还有什么仗可打的? 这几日天气突然高温,一时使人还没有适应这个温度,觉得全身燥热异常。正当大家觉得有些受不了的时候,老天竟然下了一场大暴雨,这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又使人觉得舒爽不少。 燕国大军便找了个临水的地方安下营来,汉王带一万轻骑前去远处打探鞑靼情况,燕武帝则率领大军暂时停下来等他消息。 叶昭看了会彩霞,转头又看向旁边正在跑圈的司马继业。 小家伙也真是听话,自从跟着大军出发,便日常早起,听从叶昭的指令,围绕着锦衣卫的帐篷跑三十圈,然后练习射击短打,不论刮风下雨,一天不落。叶昭欣慰的同时,也有些心疼这个小家伙,又嘱咐跟来的明嬷嬷将继业的营养一定要跟上。 那明嬷嬷自小看继业长大,心里也是疼爱得很,看着继业天天训练得很是辛苦,几度落泪。但太子妃和郡主临出来的时候,再三交待一切要听叶昭的吩咐,故而她也不敢多说什么。闻得叶昭吩咐给皇孙殿下增加营养,忙得天天炖汤煮肉,这一个月下来,司马继业明显地身体强壮起来。 相比之下,郭冉冉和司马皓就差了不少,两个家伙倒也跟着继业一起锻炼,但努力的程度却不如继业,且经常还被小黑小贝丑萌所牵绊,故而他们的提升远远不如小继业,叶昭估计现在郭冉冉和司马皓如果单打独斗应该不是司马继业的对手。但她依然是叮嘱小继业,稳扎稳打,戒骄戒躁。小继业很是听得进去。 这两日大军驻扎在河边,大家轻松不少,不用日行军夜扎营的急行军了,明嬷嬷又是四下给小继业张罗滋补之物。叶昭已闻到了那香味,不觉笑了起来。 一时司马继业跑完,叶昭给他擦了擦汗,他便又在一边跟两个锦衣卫的侍卫练习叶昭教他的搏斗术。叶昭每天专门向慕辰借两名侍卫,要他们不停地给继业喂招,如此变化着陪练之人,继业的应变能力也是大大提高,不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打法,见招拆招,身上的功夫竟是飞速提升。 叶昭看着他们训练了一会,又对继业指点了一二,便由着三人自由发挥。 刚转过身,便看到慕辰负手立在不远处,也在看三人打斗,他与叶昭目光对上,相互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叶昭走到帐篷门口,黄金递过来一封信,叶昭看看字迹是司马迢迢的。这一个月来,她只送来两封,信里也只是说些日常,只道宫里一切如旧,父王勤于政事,母妃治理皇宫,让叶昭不用担心。又说她跟赵予飞相处越来越好,心里有些喜欢上他了。她从来不问弟弟司马继业的事,她相信叶昭会把他照顾得很好。 叶昭看完信,黄金又递过来一封,是刚送过来的。 叶昭看着远处那匆匆离开的背影,认得是秋山,便知道这信是江离的。 江离的来信就相对多一些,几乎三五天就一封。因为他每天都要给燕武帝送紧急折子,有专门的通道来传递,所以也就很方便地夹带了自己的私信私物,这此些私信私物都是先传给秋山冬泊,然后由二人再转给黄金,秋山冬泊这几个月跟黄金走得很近,故这些东西很自然地就交到她手里,然后再转给叶昭。 江离的信里每每都在诉说对她的思念,恨不得能飞到她的身边。信不长,估计也是百忙之中抽空写的,最后也总是叮嘱她注意安全、多多给他回信等等等等,有的时候还会给她带些吃的东西。 叶昭对他这种利用国家政务通道来给她捎带东西的作法也是哭笑不得,她不愿意过多占用公共政务资源,便也甚少回信,有时候黄金很是为难地问她有没有信给首辅大人,问得多了,叶昭便知道一定是秋山冬泊催促让她问的。 叶昭打开信看了看,很短,却是充满了对她的相思。不禁也是心思一荡,决定今天给他回上一封。 此时感觉有人来到她旁边,她急忙将信折起,只见郭冉冉司马皓满脸探究地看着她。叶昭把信收入怀内,给二人施礼拜见。 郭冉冉司马皓轻声唤道:“姐!姐姐!” 进入大军前,叶昭一再交待郭冉冉司马皓并司马继业,在外面要谨遵该有的礼节,不可让人起疑从而引起没必要的麻烦。三人明白其中原由,有外人在的时候就端起该有的架子,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才会原形毕露。此时是在大营里,来来往往难免有陌生之人,是以不敢太过放肆,走到叶昭面前才小声叫她姐。 叶昭看看四下,笑道:“你们乖啊!且记我现在的身份是东宫宫女。” 司马皓:“知道知道,不用每次都重复提醒。” 郭冉冉却是贼兮兮地问:“你方才在看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叶昭警告:“好奇害死猫,不要太好奇!” 郭冉冉轻轻哼了一声,很是不满意。 叶昭便厉声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现在才过来?看看小继业,都快结束训练了!你们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有什么收获?” 郭冉冉瞥了一眼跟两个锦衣卫打得正酣的司马继业,不禁道:“这小子是铁打的吗?这般不要命的练习?” 司马皓也是面容严肃起来:“照他这般练下来,我们两个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叶昭得意道:“你们现在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两人一惊,双双看向叶昭。 郭冉冉:“姐,你偷偷他吃小灶了?” 司马皓:“姐,不能这么偏心!” 叶昭深呼吸一口,忍下想踢人的冲动,道:“你们自己想想你们一天练几个时辰?继业一天练几个时辰?不要借口你们要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继业每天的功课也没落下!” 郭冉冉与司马皓对望一眼,想想还真没什么借口可以拿出来。 此次燕武帝带着众小辈出来,随行也有两个大本堂的先生跟着,每天抽空坚持给他们授课,郭冉冉司马皓在皇帝严厉的监视之下,现在倒是规规矩矩地完成课业,令两个授课先生吃惊不小,本来还担心此行有这两个小霸王定是充满艰辛,没想到还挺不错,他们目前为止表现基本尚可,没有再出现大闹课堂的恶行来。 其实这两个授课先生也不想想,这一个多月来每日疲于路途,他们几乎日日在马上颠簸,有空了还要去跟狼犬联络感情,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闹腾去? 此时听叶昭说司马继业已在他二人之上,郭冉冉与司马皓心上涌起了严重的危机感来。 郭冉冉:“要是咱俩连这么个小屁孩也打不过,还怎么混?” 司马皓:“可不是?我还是他叔呢,我岂不是连脸都没有了?” 郭冉冉:“从明日起,我们一定要在这小子之前起床训练!” 司马皓:“不行,现在就把今天落下的训练给补出来。” 叶昭看到二人知耻而后勇,心中便也甚是满意,就催着他们去跑圈练习。 叶昭则回帐篷给江离写信。 她拿着笔思索良久,只写道几句:思念如马,自别离,从未停蹄。 感觉好像是哪里看到过的话语。这几句对她来说虽然有点言过其实,但好像也能安慰安慰江离那一番殷殷之情吧。便将信装好,交给黄金,黄金乐得马上找秋山冬泊去了。 第97章 你的教养被狗吃了吗? 叶昭出了帐篷,看到郭冉冉与司马皓已结束了长跑,正在跟侍卫相搏,她也适时地在旁边指点一番。 这时忽然听得远处阵阵马蹄声传过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十余骑骑兵飞奔回营,直接往皇帝大帐而去。 司马皓则拦下后面一人,问发生什么事了。那骑兵知道他是七皇子,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说是汉王殿下昨晚找到一支鞑靼的小部队,四面围攻将他们击溃,俘获五十余人。他们奉命回来报告,并将俘虏押回。 司马皓挥手让他离开。 过不多时,便看到远处尘土飞扬,数十骑骑兵也奔了过来。只是他们的速度稍慢了些,在每匹马的后面都拖着一个俘虏。 进了大营,便放慢了速度,有些俘虏趁机站起身来,对站在两边观看的燕兵怒目横视。 叶昭看这些人虽然双手被缚,被马匹拖拽行进了一路,但是眼中依然闪着倔强之色,他们一个个慢慢地都站直了身子,虽然还有些趔趄,但也尽量不让自己倒下。 突然,一声喝斥传过来:“都是被我父王打败的俘虏,还敢这么瞪着我们?” 叶昭看去,只见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小将站到队伍前面,挡住这行人。叶昭认得这两人是汉王世子司马勇、赵王世子司马文。 这司马勇听到父王俘虏了几十个鞑靼人,心中兴奋,急忙带着司马文过来观看。可当他看到那些鞑靼人对着他们目露凶光之时,便忍不住开口斥责。 那些鞑靼俘虏慢慢地都聚拢了些,十分警惕地看着燕人,脸色很是不善。 司马文见状道:“他们是不是听不懂我们说话?” 司马勇点头道:“也有可能。”便叫人找一个懂鞑靼语的翻译过来。 那会说鞑靼话的士兵跑过来以后,司马勇便道:“你让这些鞑靼狗给本世子学几句鞑靼话来听听!” 那士兵愣了一下,却也不敢怠慢,对着那些鞑靼俘虏道:“这是汉王世子,你们给他请个安吧。” 谁知那些俘虏听到汉王两字,有人便问:“汉王?是昨晚偷袭我们的那个汉王吗?” 那士兵一怔,只得道:“昨晚打败你们的正是汉王殿下。” 那些人顿时哗然,嘴里呜哩呜啦得说了些话,表情很是愤恨,原来他们这百十个鞑靼人只是在牧放牛羊,却忽然被汉王一万骑兵包围被擒,他们觉得汉王以少胜多,胜之不武。 那士兵听到了也不敢翻译,为难地看看汉王世子,半天方道:“世子,他们说的话带着不少鞑靼哩语,有些我也听不太懂。” 那汉王世子司马劝虽然听不懂,但是看那些人的表情也知道他们不服气,便道:“败军之将,还这副神气模样!你让他们给本世子学几声狗叫听听!” 他旁边的人听了哄然大笑。 那士兵没办法,只得冲着那些俘虏说了一遍。 谁知那些人听到了齐声大喝,有几个还冲着汉王世子司马勇吐了几口唾沫。 司马勇见状大怒,挥起手中的鞭子打了过去,那几人头上身上均挨了几鞭,可是依然冲着司马勇愤怒地嚷着些什么,这些话其实不用翻译,所有的语言里面,骂人的话几乎是一看就知道的。 司马勇自然也知道那些人说不出什么好话,便让骑兵用马鞭来抽打他们,那些骑兵本是汉王手下,对汉王世子也是奉为主子,一听世子有话要教训他们一下,便纷纷抡起马鞭,猛烈抽打下去。 那些鞑靼俘虏一时被打得头上脸上鲜血直流,有几个身子弱些的被打倒在地。 司马继皱眉已看了半天,此时忍不住出口喝道:“住手!” 那些骑兵一看是皇孙殿下出言制止,便也停下手来。 司马勇却大声道:“你们为什么住手?这些不过是鞑靼的俘虏,给他们点教训是应该的,你们给我继续打!” 骑兵们看看司马勇,又看看司马继业,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司马勇更加生气,喝道:“你们不听本世子的命令吗?这些鞑靼人是我父王的俘虏,打死他们也没关系!给我打!” 有几个骑兵便又举起了马鞭。 这时司马皓猛然喝道:“都给我住手!” 郭冉冉亦大声道:“皇孙殿下、七殿下说得话你们敢不听吗?” 那些骑兵此时看到是这两位小霸王,便也不敢造次了,急忙放下鞭子。 那司马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司马皓恶狠狠一个白眼瞪过来。 司马勇知道这人虽然年纪比自己小,却比自己的辈分大,又是生性霸道之辈,平常也不敢多招惹他,便也嬉皮笑脸地道:“小王叔既然说话了,我们还是要听的。” 目光扫过司马继业,他自幼见惯父王对太子的无礼忽视,平时也不太把司马继业放在眼里,今日见他居然出口阻止自己打人,心里不岔,便道:“皇孙殿下,这些人不过是残军败将,且是被我父王所虏,打几鞭子罢了,你这般疾言厉色地做什么?” 司马继业冷冷地看他一眼,走到那些俘虏跟前,扶起几个倒在地上的鞑靼人,其中一个少年伤得比较重,腿上又被一路拖拽,刮破流血不止。 司马继业皱着眉头正想喊人,叶昭已到跟前,掏出止血药递给他,司马继业接过来。叶昭伸手将那少年裤子卷起,司马继业将那药洒在少年伤口上,又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少年包扎。这些止血包扎等急救措施叶昭已教过给他和郭冉冉司马皓三人,此时司马继业做起来甚是熟练。 司马勇在旁边看着呵呵讥笑,道:“我们皇孙殿下真慈悲心肠啊,似你这般心软,将来如何能服众呢?且这些鞑靼蛮人,不过是我们大燕的手下败将,皇孙殿下的善心,是不是用错了地方?这些俘虏可不值得你这么对待他们。” 司马继业直起身来,看着他道:“对强者尊敬崇拜,是人之本能,但对弱者的体谅和尊重,才是人性深处之光辉。即使是失败者,我们也要给予他们尊重!” 司马皓亦道:“不以人弱而辱之,不以身贵而贱人!先生没有教过你吗?” 郭冉冉也不愿被拉下,搜肠刮肚地忙道:“有教养的人,从不以践踏弱者来抬高自己!汉王世子,你的教养被狗吃了吗?” 一时在场的人都愣在那里,面面相觑。 叶昭听到三个人拿她平常教导她的话来回怼司马勇,也不禁失笑了,便又拿出两瓶药递给郭冉冉司马皓,两人接过来给另外几个伤者也简单作了包扎,那几人的神情由怒转为平静,而后有些感激之色,冲他们几个点头,以示感谢。 那鞑靼少年慢慢站直了身子,对司马继业轻声道:“多谢。”说的却是燕国话,想来他是懂些燕国语言。 司马继业一愣,继而冲他点点头,并不说话。 骑兵的首领知道这群人都是小祖宗,他一个也惹不起,连忙吆喝着手下,将那些鞑靼俘虏带回营里看管。因为被司马继业司马皓及郭冉冉的言语震慑,他们倒也没有再对鞑靼俘虏进行殴打辱骂了。 司马勇看到三个人结为一派,心中悻悻然,却也不敢再多生事,只得小声骂骂咧咧地带着司马文离去。 见众人散去,叶昭遂与三个小家伙一同回帐篷。 路上,叶昭轻轻道:“我心里为你们点赞!”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帐篷的一角,大本堂的那位朱先生看到了整个一幕,冲着三人不住地点头,眼中露出几许赞赏之色。 第98章 鞑靼少年 汉王将俘虏送回大营的消息马上便传开了,虽然不少人知道这鞑靼人彪悍勇猛,轻易不会被人所虏,猜测是因为他们人数与汉王所带人马悬殊,才会被一举歼灭。但是由于燕国大军出来这么久了,一直无所收获,虽然这只是一个小胜仗,但也足以振奋军心。 果然燕武帝闻讯后大喜,给汉王及其前锋极大的赞赏,又传旨今晚犒赏全军,并与鞑靼俘虏进行比武,胜者有重赏。 晚间时分,燕武帝带领着皇子皇孙及亲近大臣来到一片空旷场地中,周边燃起许多篝火,照得四下里白昼一般。 汉王带领先锋营在外,故皇上身边有三皇子赵王、七皇子司马皓两个儿子,司马皓还未封王,目前只是皇子身份。另外就是汉王世子司马勇、赵王世子司马文及皇孙司马继业。 郭家兄弟因为与皇家关系亲厚,燕武帝向来也以子侄对待,是以也跟在他身边。 燕武帝此次出来随身带着昭武大将军徐大海,此人与卫国公一样,跟着武帝走南闯北,平定天下,武帝舍不得外放,便将他留在身边。此时北征,也带了出来。另外便是一些参政之类的文官,跟在皇帝身边商议一些政事。 一时君臣推杯换盏,恭祝庆贺之声不断,待吃喝一阵之后,便将那几十名鞑靼俘虏带了上来。 武帝对众人道:“此番前锋营取得胜仗,值得庆贺,又得了这些俘虏,诸位卿家知道鞑靼人素来身强体壮,凶悍无比,我大燕人与之相比差之不少。今日这些俘虏,军中大小将士,都可以挑选与之比试,得胜得朕必赏之!” 顿时大燕将士群声沸腾,便有年轻将士磨拳檫掌,跃跃欲试。 燕武帝转而又对那些鞑靼俘虏道:“我大燕向来以忠勇仁义治理天下,尔等虽然为战俘,但我大燕亦以平等对待你们,今日每场比试,若鞑靼人战胜大燕人,则鞑靼人可以自由离开,我大燕放尔等一条生路!” 鞑靼那些俘虏没有想到今日竟还有这样的比试,他们相互看看,目光甚是坚定,一个个站起身子来,准备接受来自大燕将士的挑战。 先走出来一个中年人,站到了会场中间,大声喝道:“谁来于我比试?” 大燕军中一个青年参将立刻走了出来,两人二话不说,便展开拳脚,那鞑靼中年人虽然骁勇,但由于被俘以后惨遭虐待,身上伤势不轻。而这大燕青年参将血气方刚,时间久了,那鞑靼人终是没有支撑过去,被这青年参将按倒在地。 首战告捷,大燕士兵立时大声喝彩!燕武帝马上赏那参将白银五百两!又是一阵喝彩声。 接下来又是几场比试,其中双方各胜两场,燕武帝大手一挥,又赏出了千两白银,同时放那两个鞑靼人离开。可是那两个鞑靼人却不离去,只在一边等着最终的结果,想来是想跟同伙一起离去。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鞑靼人走出来,向燕武帝微微躬身,用鞑靼语道:“大燕皇帝陛下,请问如果我胜出了,可否将生还的机会让给另外的人?” 其余那些鞑靼人也都纷纷侧目。 燕武帝身边自有人翻译了给他听,他审视了下这个鞑靼人,道:“你想要让给何人?” 那人便看向队伍里一个少年人,指着他道:“如果我赢了,我想让给他。” 燕武帝还未开口,那少年却连连摇头,大声道:“我不需要你这样做!我自己可以打赢!” 燕武帝听到翻译的话后,对那少年打量一番,然后对那人道:“这个机会可以给你。” 那人点头,冲着燕武帝深深一躬。然后走到会场中间,面向着大燕将士,道:“哪位勇士过来与我比试!” 大燕军中又有一位青年将军出列,随之两人便战在一处。 这鞑靼人虽然身上有伤,却勇猛异常,在他年龄体力落后的情况下,他依然取得了胜利。鞑靼人发出了喝彩之声。 然后他便走到那少年面前,对少年人说了一番话,那少年一直摇头,旁边也有人对着那少年劝说,可是那少年一直不同意。 此时燕武帝便道:“既然那少年拒绝,那么就只能是你离开吧。”让人将那中年人推到得胜的几个鞑靼人群里。 那鞑靼少年却走了出来,站在场子中间,等着大燕人过来挑战。 这少年不过十二三岁模样,大燕军中将士觉得如果胜了这么个孩子,有点胜之不武,是以彼此看来看去,不好下场。 这少年环视一圈,见无人下场,正想再说话,却见一个锦衣少年出现在他面前,正是日间替他包扎伤口的皇孙司马继业。 此时场中一片哗然,燕武帝也惊觉竟然是他的小皇孙下去挑战。 大燕君臣皆惊,皇孙方才八岁,与那少年相差不少,皇孙如果胜了还好,如果败了,岂非有失皇家颜面? 燕武帝身边的汉王世子司马勇嗤笑道:“一个八岁的儿童,就要去挑战比他高一头的少年,真是自不量力,也不看看能不能打败他,如果败了,岂不是有损我大燕皇室的威严?” 司马文跟着摇头道:“出风头也要看看场合,这个时候出来招摇作什么?” 那边郭冉冉听到便不乐意了,回怼道:“你们自己不下场,却对着敢于下场的人冷嘲热讽,算什么人呢?” 司马皓也怒道:“你们两个与那鞑靼少年年岁相当,就下去一个跟那鞑靼少年打一架试试?” 司马勇与司马文却是文不成武不就的,他们有自知之明,那少年体格健壮,他们估计不是对手,万一失败了皇祖父看着就难看了。 所以两个人也不敢跟司马皓硬扛,司马勇只得强辩道:“人都已经下场了,哪还有替换的道理?这样岂不是擅自改了比武的规则?” 司马皓瞪了他们一眼,骂声“懦夫”,转身便下了场子,对司马继业道:“你年纪还小,我来跟他比试。” 那鞑靼少年也正有此意,连忙点头,对司马继业:“我跟你比试,不太公平。你下去吧,换他来正好。” 司马继业则摇摇头,对司马皓道:“小王叔,虽然他比我大上几岁,但是他身上有伤,如果你来与他比,便对他不公,换了我,就相对公平一些。” 司马皓也记得这鞑靼少年,日间曾被司马继业包扎过伤口,又见司马继业不肯离去,只得作罢。 他回到看台中央,对燕武帝说明了两个人的情况,侧过脸时,看到叶昭给了他一个笑脸,又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这手势叶昭教过他们几个,表示可以的意思。 司马皓便知道叶昭让他放心,司马继业可以应付。细想也是,叶昭说过继业现在的身手不在他和郭冉冉之下,那么他下场也跟自己下场是一样的结果了。于是释然,又悄悄跟郭冉冉解释了,郭冉冉才放下心来。 第99章 强者制定规则,弱者遵守规则 燕武帝看听罢小儿子的话,便点点头,目光凝聚在了场中的决斗上。 鞑靼少年身上有伤,但他确实比一般人强壮许多,他一出手,叶昭的心就提了起来,这个小子还真不能小觑,力大不说,那些摔跤的本事竟然被他用得很是熟练。小继业个头比他小着一头,几次都被他拎了起来,摔在地上,但小继业却异常坚强,犹如附骨之疽,紧紧地贴住鞑靼少年的身子,即使被摔倒在地,马上又翻身而起,且他身材矮小,极为灵活,在鞑靼少年的身上翻转,消耗着对方的气力。 过没多久,那少年看着便弱了下去,小继业便趁着他又一次将自己举起来的时候,双腿就势夹住了他的脖子,只一个翻身,便转到鞑靼少年背后,双脚一踹便将那鞑靼少年直直的踹倒在地,而小继业则凌空一个翻转,稳稳地落在地上。 全场静了片刻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中间更是夹杂着阵阵喝彩声。在场的燕国将士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才八岁的小皇孙,居然能打败个健壮的鞑靼少年,一时大家都兴奋异常。 那群鞑靼人却是脸上现出悲伤之色,有几个老者还落下泪来。 那鞑靼少年躺在地上,挣扎着直起上半身,却站不起来。他脸上并没有沮丧之色,反而对着司马继业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你是这个!”满脸的欣赏。 司马继业走上前去,扶着他站了起来,微笑道:“你也很棒,如果不是你腿受了伤,我不是你的对手。” 鞑靼少年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欣赏你。你并没有因为我受伤就对我手下留情,你依然拼尽了全力。” 司马继业道:“我师傅讲过,拼尽全力去比赛,才是对对手的绝对尊重!” 鞑靼少年笑道:“就是这个意思,我燕国话说得不好,表达不出来。” 两人相互拥抱了一下。 司马继业的表现大大出乎燕武帝的意料,他真地没有想到,这个平时乖巧懂事的孙子,武力值竟是不低,他也想不到,他那个平平无奇的太子,怎么会培养出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来。一时又惊又喜,站起来大声道:“好,皇孙赢了,朕要大大的赏赐于你!” 司马继业闻言忽地跪在地上,大声道:“皇祖父,继业想用您的赏赐换一个请求,可以吗?” 叶昭已猜出他要提出什么来,笑而不语。 燕武帝笑道:“什么请求只管讲来,只要朕能办到,一定答允你。” 司马继业道:“继业想用赏赐换他一条生路。”指了下鞑靼少年。 顿时全场静了下来,燕武帝也脸色微变。 那群鞑靼人大约猜出了什么意思,一个个激动起来,眼睛都含着殷切之意。 司马继业并不惧怕,反而继续道:“这少年比武输了,并不是技艺不如孙儿,而是他腿上伤势太重,孙儿才侥幸赢了。故而孙儿愿意用皇祖父的赏赐来换这个请求,请皇祖父恩准。” 燕武帝还没开口,旁边侍立的大本堂的朱先生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管是什么比赛,都有制定的规则,焉有随意更改规则的道理?皇孙殿下虽是心善,但也理应遵守既定的规则才对。” 众从皆点头,那些鞑靼人脸色顿时又暗淡下去。 司马继业却笑道:“朱先生说的不错,但是自古以来,强者制定规则,弱者遵守规则,规则都是由强者所制定,我大燕的比赛,规则自是我大燕皇帝制定,皇祖父是绝对的强者,他的规则别人动不得,他自己却可以重新制定。所以,”司马继业俯身叩头,大声道:“请皇上重新制定这个比赛的规则!” 强者制定规则,弱者遵守规则!燕武帝闻言心头大震,此子霸气不输于他! 叶昭也被司马继业的言语所惊,这个小家伙应该是个天生的帝王吧。 朱先生也是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昭武大将军徐大海方才便对司马继业大加赞赏,此时更是双手击掌,喝道:“皇孙殿下说得好!” 燕武帝哈哈大笑,大声道:“好,皇孙言之有理!既然皇孙有仁爱之心,朕便成全了吧。那个鞑靼少年,这一场比赛,因你腿伤严重,便算双方打平。朕现在宣布,打平之局双方都算胜,赏赐皆按原来制定不变。鞑靼少年你现在是自由之身,而朕之皇孙照例得赏银五百!” 登时全场哗然,一片恭贺之声。 那些鞑靼人皆是满脸的惊喜,相互不住点头。 接下来的几十场比赛,也足足进行两个时辰,直到夜半才结束,双方各有胜负,最后有三十个鞑靼人得到了自由。其中郭冉冉和司马皓也上场试了身手。司马皓侥幸赢了对手,而郭冉冉则失了手,便忍不住沮丧。 但叶昭却轻声告诉他,这场比赛比他苦练半个月还有用,他在对战中学到了不少实战经验,对以后的提升有很大帮助,如此解释以后郭冉冉才释怀。 燕武帝对司马继业的身手很是好奇,后来发现他跟司马皓郭冉冉招式很是相近,一问之下才知是同一个人教的。便问那人是谁,想要见他。三人不敢说叶昭的名字,只得半真半假地说是个姓叶的师父,很少见人,一次偶遇刚好与他们三人有缘,便给他们指点了些功夫,叶师父现在在京城里,并没有跟随大军过来。 燕武帝闻言甚是遗憾,便道等回了京城找个机会,他想见见这个叶师父。司马皓三人只得先行答应下来,等回头跟叶昭碰头了再想办法。 那三十个自由的鞑靼人,与剩下的二十多个鞑靼人依依告别,先行离去,再去想别的办法救他们。而剩下的这些鞑靼人被双脚带上镣铐,在军中做些粗重的劳作。 接下来二十多天里,燕国大军一直驻扎在此地,也没有接到汉王的其他消息,那些鞑靼人就似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行迹了。 因为这些日子不用赶路,时间相对宽裕,叶昭对司马继业三个人的训练又加了码,郭冉冉司马皓看到小继业的身手以后,两人便再也不敢偷懒,每日与小继业共同进退,身上的技能也是突飞猛进。 一次燕武帝无意看到他们在训练,便也起了好奇之心,过来观看,叶昭自然躲到了一边。 燕武帝看到那些擒拿格斗之术,心中大为赞叹,觉得甚是实用,又把锦衣卫大都督慕辰叫了过来,让他把这套功夫让锦衣卫也学习起来。一时锦衣卫里也开始了训练,每天早上人人都在跑圈,好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第100章 陛下老矣 三皇子汉王又是十来天没有消息,派人传信给燕武帝,找到鞑靼一族的一些足迹,正在继续追踪。燕武帝有些提心,怕鞑靼在使诱敌深入之计,警告汉王小心鞑靼的埋伏,可是汉王一心想立大功,把燕武帝的提醒抛之脑后。 这日叶昭带着郭冉冉他们刚刚训练结束,便看到几骑骑兵飞奔回营,神色很是慌张。 司马皓急忙派人前去打听,原来汉王及其前锋营竟中了一鞑靼部落的埋伏,全军被擒获,那个鞑靼部落的首领脱不花放这几人回来传话燕武帝,约三日后,在黑山脚下交换双方的俘虏。 燕武帝闻言大怒,将那几个回来报信的都踹翻在地,怒斥他们怎么会如此轻敌。那几个骑兵也是一脸狼狈,不敢说是汉王刚愎自用,只是连连叩头请罪。 燕武帝立马下令拔营,昭武大将军徐大海自告奋勇愿率领三万人马打前阵。 燕武帝挥手拒绝,冷笑道:“小小一个脱不花,朕手下败将,何足挂齿!看朕怎么活捉了他来出心中恶气!” 原来十多年前燕武帝曾跟脱不花交过手,在燕武帝手下吃过好几次亏,后来躲得不见踪影。只是没想到今日又出现了,竟还将他的儿子给擒住了。 燕武帝将三十万人马分作三路,前后呈阶梯状往黑山进发。他不顾众大臣劝说,亲率第一路人马奔向黑山。 黑山山脚下。 大燕十万大军与鞑靼一万骑马两军对阵,双方首领齐齐集于队伍前面。 鞑靼可汗脱不花看看燕武帝,大声:“十几年没见,燕皇风采不减当年啊。”他燕国话说得不错。 燕武帝傲然道:“脱不花,十几年来你就跟个逃跑的地鼠一般不见踪迹,朕还以为你早就去阎王那里报道了,怎么这又出现在草原上了?” 脱不花笑道:“阎王说我寿元未到,舍不得收了我。” 燕武帝斥道:“废话少说,你把朕的儿子怎么样了?“ 脱不花道:“燕国的汉王殿下我可不敢怎么着。”一挥手,便有人将汉王带了出来。 那汉王被五花大绑束缚于马背上,嘴里被塞了破布。他看到燕武帝就嗯嗯个不停,挣扎着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脸上肌肉不住抽动。 燕武帝气恼地看了他一眼,道:“脱不花,你待怎地?” 脱不花道:“前些日子尊贵的汉王殿下以一万人的骑兵突袭了我部一个百十人的后方小队,我们五十余人被你们抓住,我不敢有什么别的要求,只求能用尊贵的汉王殿下及其先锋营来交换那五十余人。请燕皇陛下恩准!” 燕武帝看看脱不花:“你是说你要用你手里的一万燕骑来交换这五十个鞑靼人?” 脱不花点头。 燕武帝笑道:“这笔买卖听起来好像是我大燕占了很大的便宜似的,我倒不信,你脱不花是那么大方的人。” 脱不花笑道:“我们就是这个条件,还请燕皇陛下答允。现在你的儿子汉王就在这里,另那一万燕国骑兵在十里之外。如果燕皇陛下答允,我们便马上交换人可好?” 燕武帝呵呵又是一声冷笑,道:“你觉得你拿着朕一个儿子就可以来要挟于朕?” 脱不花拱手道:“脱不花不敢。脱不花是诚心来作此交易,不敢欺哄燕皇陛下。且陛下率领十万大军在此,而我只有一万人马,更别说脱不花还是燕皇陛下的手下败将,如果敢跟你耍诈,岂不是以卵击石?胶不花是诚心来交换俘虏。” 燕武帝旁边的徐大海跟燕武帝低语道:“方才我们的探子也回报,四下数十里并未见其余的鞑靼部队。想来他是真的想与我们交换俘虏。” 燕武帝哼了一声,让人将剩下的二十多个鞑靼俘虏带了上来,送到阵前方。大声道:“脱不花,这就是你们在我手里的俘虏。” 那脱不花睁大眼睛在人群里看了看,脸色顿变,道:“燕皇陛下,是觉得我鞑靼人好欺负吗?这里不过二十多人,还有三十人呢?” 徐大海高声道:“前些日子,我们陛下已放了三十个俘虏,你们没有看到吗?” 脱不花脸色变幻,转身与旁边的人低语几句,复又回道:“燕皇,我们并未看到你放回来的那三十个人,你们是不是存心使诈,想来诓骗我们鞑靼人?” 他身后的一众鞑靼士兵发出怒吼之声,显然有些激愤之意。 燕武帝怒道:“区区几个鞑靼人,还不值得朕去使计诈你们!你们也太高看自己了。” 脱不花语气也生硬起来,道:“你们说放了他们,可是我们并没有看到,这个事情就有些说不清楚了。我们如果放了你们的人,最后还是没有得到我们那些人,这笔账要怎么算来?” 燕武帝喝道:“怎么算?要打吗?尽管放马过来!” 徐大海忙道:“陛下息怒,汉王殿下还在他们手里。” 燕武帝怒道:“无知的蠢材竟让人拿来要挟于朕!活着何用?朕何时被人要挟过?” 那边脱不花见状也是手一挥,身后那些鞑靼骑兵都举起了手中兵器,看着汉王的那名鞑靼士兵也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脱不花道:“燕皇陛下,你还是将那剩下的人交出来吧,否则我们双方开战,虽然我们知道不能战胜,但你也会失去你的儿子!” 燕武帝一生雷厉风行,岂会受他威胁,立时就要下令开战。 徐大海急忙叫道:“陛下!”他与汉王的关系匪浅,此时看到汉王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心里很是焦急,禁不住出口想拦阻。 燕武帝心头烦躁,道:“那三十个鞑靼俘虏已经放了,现在去哪里找出来还给他?这不是为难朕吗?”他何尝不疼汉王,那是他的儿子,跟着他走南闯北的爱子。 这时大都督慕辰忽然指着左前方道:“陛下,那边!” 只见脱不花部队斜后方有二三十骑飞奔过来,待近了些看出是一些鞑靼人。 他们直接奔到了脱不花身边,翻身下马,跪下行礼。 脱不花看到他们,立时也下了马,上前去抱住一个少年满脸惊喜地说些鞑靼语,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那少年也是神情激动,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慕辰道:“陛下,那些人中,有几人正是前些日子比武释放的鞑靼俘虏,那少年正是与皇孙殿下比试之人。” 徐大海心中一动,道:“看那脱不花的神色,那鞑靼少年好像是他的儿子似的。” 燕武帝哼了一声:“真是他儿子,这事情就太神奇了些。我们抓了他的儿子,反过来他又抓了朕的儿子!” 这时那脱不花突然命人将汉王松绑,除去口中之物,笑着对他说了一些话。 汉王神色有些怀疑,但还是往燕军这边跑过来,一直到了燕武帝的马前,方才说出话,大叫一声:“父皇!” 面有戚色,却不敢落泪。 燕武帝瞪了他一眼。 又看到那脱不花解下身上武器递与侍从,手拉着那少年慢慢走了过来,在距离燕武帝十多米的时候,大声道:“燕皇陛下,这是我的儿子脱欢,他已告诉我整个事情经过,方才是我脱不花失礼,冒犯了燕皇陛下,请陛下恕罪!”说着深深的弯了下身子。 那少年脱欢,也弯下了身子行礼。待直起身来,他便在燕军里面寻找着司马继业的身影,当看到司马继业的时候,冲着他招了招手,司马继业也挥手回应。 燕武帝怒气来的快,消得也快,他见儿子平安而回,且脱不花还主动上前示好,便也释然,道:“既然是场误会,说开了就好。” 脱不花又道:“陛下可派人去十里外接燕军那一万轻骑。我们派人跟你们的人一起过去。” 燕武帝便让徐大海派出一队人马随着鞑靼的人前去接那一万轻骑回来。 这里脱不花又躬身道:“尊敬的燕皇陛下,当年陛下神勇,打得整个鞑靼部族四下逃散,大部分都去了西边,只剩下我们这个部落。我们这支人数太小,且以老幼居多,故此不便迁移,只能还居在草原荒漠之地,从来不敢去燕国边境惹是生非。你们这次在草原已行走两月有余,其实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因为敬畏陛下的天威,我们不敢与天朝作战。只想躲避过去,直到你们回去。谁知还是被你们发现了足迹。” 他说着拉了一下他儿子脱欢,又道:“当时我的儿子与我们大队人马失散,不幸又落入了汉王手里,为了救他,我才不惜暴露行踪,引汉王深入,只想拿住汉王来交换脱欢。没想到尊敬的燕皇陛下心地仁厚,已将我儿放了回来,脱不花及我儿子脱欢,在此向燕皇陛下表达我们这鞑靼小部落的感激之情。” 两人又一次向燕武帝行礼,态度极其恭敬。 一时燕武帝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他冲脱不花摆手:“既然都说清了,就算了吧。” 脱不花又道:“燕皇陛下,请让我表达一番我部落的心意。这十多年来,我部并不想与大燕为敌,我们也一直在自己的范围内活动,丝毫不敢跨越燕境一步。我们想以后还是这样生活下去,希望大燕与我们这个部落能和平相处,缔结同盟,不知道我脱不花有没有这个幸运?” 燕武帝这些日子以来,确实也没有找到其他鞑靼部落的影子,想来也是如脱不花所说,其余的鞑靼部落都西迁了也有可能。脱不花这个人燕武帝与之打过数次交道,还是个说一不二的汉子,私下燕武帝也有些欣赏于他。现在整个草原如果只剩下他这部落,与之签订了和平共处条约,想来以后对大燕的安定也是有益。 又看到脱不花及脱欢都是满脸诚恳,模样恭顺,但也翻身下马来,朗声道:“如果我们双方可以结盟,还这草原一片安宁,想来对双方都有益处。便是各方百姓,也是盼望和平,不想争战。这个我们可以商讨一番。” 脱不花大喜,马上又上前一些,道:“燕皇陛下,那么现在你们就是我们鞑靼尊贵的客人了,可否请到我们的居处,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燕武帝也是豪爽之人,与君臣商议过后,便带着一万轻骑跟着脱不花前往他们的驻扎之地。其余人马在三十里外安营扎寨,防止突然之变。 脱不花自然明白其中原由,但是他是真心想与大燕结盟,便也坦然接受,命自己的大队人马也退至三十里外,只剩下三千人马与燕军进行联欢。一时鞑靼部落杀猪宰羊,而大燕则拿出燕国的物资,双方在一起吃肉喝酒,一片祥和。 司马继业司马皓郭冉冉三个人与脱欢坐在了一处,几个人少年心性,倒也相处甚欢。 叶昭远远地看着,很是欣慰,对身边的黄金道:“如此便是最好的结局,少些杀戮少些战争,这天下的百姓便安稳一些。” 黄金点头:“当年我们在外颠沛流离之时,渴望的就是安稳的生活,虽然我们是天灾,但与战争一样,都是所不愿意面对的。平头百姓人家,谁都想过安稳的日子。” 叶昭点点头,忽然黄金叫了声“大都督”,抬头看去只见慕辰带着如影随行走了过来,想来是营地巡视回来了。 几人站住问候一下,叶昭便道:“大都督,现在这个局面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慕辰点头道:“待过两天签订好盟约,这次北征便是正式结束了。” 叶昭:“如此甚好,双方都没有很大的冲突,几乎没有什么伤亡,这恐怕是皇帝陛下此生打得伤亡率最低的一次战争了。” 慕辰道:“不止是当今陛下,怕是大燕建国以来,高祖、太祖打过的仗都没有这么低的伤亡率。” 叶昭笑道:“陛下老矣。” 慕辰道:“当日的杀伐决断已被岁月消磨去不少。” 叶昭:“这不挺好的吗?” 慕辰点头:“天下太平是百姓所期望。” 叶昭赞同,又问道:“大都督,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京?” 慕辰:“叶姑娘想回京城了。” 叶昭:“大都督不想吗?” 慕辰:“陛下在哪里,我们锦衣卫就在哪里。” 说完转身离去。 两天后,大燕与鞑靼脱不花部签订了结盟合约,约定双方互不侵犯,互相通商等一系列条约,脱不花又对燕武帝表示了感谢。 第101章 狼杀 五日后,燕武帝拔营启程,脱不花送出好远,脱欢与司马继业司马皓郭冉冉挥手依依告别。 燕武帝觉得也不枉此行,虽然没有打起什么仗,但也与鞑靼签订了和约,目前看来最少能保证十年的安宁,如果将来脱欢成了鞑靼新的可汗,双方也可再维持最少十年的和平,这样大燕便可有几十年的时常来休养生息,对大燕以后的以展至关重要。 燕武帝觉得大燕以后的发展需要有一个明君来带领着往前行,而这些日子,他注意到了司马继业,他觉得这个皇孙完全可以继承他司马家的基业,聪明睿智,英勇无惧。一时间燕武帝觉得他这个名字起得太好了。当初继业刚生出来的时候他确实有这方面的期盼,故而给他起了继业的名字,只是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太子有些佳儿,是他之福呀。燕武帝竟然羡慕起自己的儿子来。 大燕军队又行了数日,天气更加炎热,燕武帝便让人找到合适的地方先驻扎起来,歇息几日再回程。 这日早上,司马继业三人按照常规训练完毕以后去朱先生那里听课,叶昭收拾一番后便带着黄金白银去看看小黑小贝丑萌。 这些日子一直在野外,小黑小贝丑萌的野性也有些恢复,陆牛牛看到叶昭,老远就打招呼,从京城桃花山庄到现在,都是由他一直跟在三只兽身边照顾,跟它们的感情也最深。 小黑小贝看到叶昭就扑了过来,丑萌也跟在后面,三个小家伙跟叶昭互动着,场面很是活泼。 快到中午的时候,叶昭远远地看到司马继业三人一齐往这里来,想到朱先生的课结束了。 可刚没走几步,司马继业将手中的书籍递给了郭冉冉,便往旁边人少的地方去,叶昭看那方向应该是去方便,也不在意,郭冉冉司马皓已看到了她,冲她挥了下手,走了过来。 忽地看到汉王世子司马勇出现,随着司马继业一起往同个方向而去。 叶昭略微怔了下,郭冉冉司马皓已到了她身边,逗弄着小黑小贝,对丑萌也是敷衍地应付一下,那丑萌看出二人并不待见自己,也并不往跟前凑。 过了一会儿,司马继业还没回来。叶昭便让郭冉冉去看一下。 郭冉冉司马皓见叶昭有些担心,也怕司马继业有什么闪失,两人急忙去了方便的地方。 谁知两人一去便没有回来,叶昭心里觉得不安,赶紧向那方便之地奔去,可到了那地儿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叶昭暗道不妙,这时黄金白银拉了马过来,三个随即上马,便在附近搜寻。黄金白银这几个月来,骑马已是极为熟练。 三人在附近一阵找寻,并没发现几人的行迹,正焦急时,看到两个随从模样的人从前方狂奔过来,叶昭认出是汉王世子司马勇的小长随。 她提马迎了上去,喝问:“你们世子在哪里?皇孙殿下在哪里?” 那两个小长随脸色苍白,指着后方道:“狼!狼群!” 黄金下马揪着一个过来,厉声喝问:“说清楚点!” 一个小长随急忙:“他们在那块大石头后面的大坑里!”指了下前方。 一个也急切地道:“坑外面来了一群狼!” 原来这次出来,司马继业表现得太为出色,那司马勇竟对他生出嫉恨之心,便想捉弄一下他。他在营外溜达的时候发现一块大石头后面有一个巨大的深坑,便想设计让司马继业掉进坑里来。 他与小长随做好了准备,这日课后看到司马继业要去方便,趁机跟了上去,跟司马继业假说那石头后面有人想见他,哄着司马继业过去,找机会一把将他推到坑里,谁知司马继业倒也机警,掉下来的同时竟然一手拽住了他,结果两个人一起落入坑里面。 这时候找过来的郭冉冉司马皓也到了跟前,他们看清楚发生的一切,来不及责骂司马勇,只想先把二人拉上来再说。 那跟着来的司马勇的小长随也急忙上前想去帮忙,谁知忽然听到前面一阵阵嘶吼之声,随即便看到一大群狼奔跑过来。两个小长随吓得出声尖叫,再也顾不及旁人,屁滚尿流地就往营地这里逃了回来。 叶昭听到小长随说到狼的时候心头就突地一跳,忙道:“七皇子和郭四公子呢?” 一个小长随也急道:“他们在大坑边上!” 叶昭心下大急,扭头对黄金白银道:“你们快去把小黑小贝丑萌带过来。” 一马鞭下去打在马背上,身下的马便奔着前方那块巨石方向而去。 快到了石头那里,看到一群狼围着一个大深坑转着圈子,不时的低吼。 叶归的马儿便不肯再向前,叶昭无奈只好下马,她四下看着,没看到郭冉冉司马皓二人的身影,心下骇然,难道他们已被狼吃了吗? 想着忍不住跳了出来,那群狼看到她,有几只向她慢慢走来。 叶昭俯身拔出靴子一侧的匕首,又高声道:“皇孙殿下,听到我声音应一声!” 那坑里猛然传出了好几个声音: “我在这里!” “我们在这里!” “我们都在坑里!” 能听出是司马继业郭冉冉司马皓的声音,叶昭心里稍微松了下。 原来郭冉冉司马皓看到狼群涌过来,更着急想拉司马继业司马勇二人上来,可是拉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此时狼群已然逼近,他们又不忍心抛下司马继业逃跑,索性便一起跳进坑里。好在那坑够深,狼群到了跟前,只是在坑边盘旋,不也敢冒然跳下去。 叶昭急速思索着营救之法,听到又几声狼叫,原来是黄金白银带着小黑小贝丑萌奔了过来。 那小黑小贝丑萌看到狼群,立时警觉,冲着那些狼嘶吼,丑萌也跟着吼叫。原来想要攻击叶昭的狼群竟然都转了头,向着小黑小贝作好了攻击之势。 原来狼群通常是在排外的家域范围内活动的家族群体,对陌生狼群充满敌意。狼群在野外基本没什么天敌,它们的主要敌人就是其他狼群,狼群之间因为领地和食物等发生争夺厮杀,几乎一半的狼是死在狼群之间的争斗中。是以这群狼看到了小黑小贝丑萌,就全部转向了头,朝着它们三个包围过去。 小黑小贝丑萌的速度远远快过黄金白银,三小只引开了狼群。 叶昭便带着黄金白银来到深坑边,郭冉冉司马皓一见叶昭就惊喜地叫着姐,司马继业也跟在后面叫。那司马勇看着却不发一言,但是脸色苍白,想是吓得不轻。 叶昭黄金伸手将他们拉了出来,叶昭吩咐黄金白银各带上一人先回营地,黄金白银便随手拉了郭冉冉司马皓上马往营地跑。 叶昭拉过自己的那匹马,先把司马继业扶上去,而后又把司马勇也扶了上去,对二人喝道:“抓紧了!”一拍马屁股,那马便急驰回营。 叶昭心中稍安,回手看到小黑小贝与群狼已撕咬在一起,丑萌也加入了进去,两只狼一只藏獒与二十多只狼混战在一处。 叶昭手持匕首正待加入进去,却忽听远处“啊”的一声,她心里一惊,转头看去,只见司马继业从马上摔了下来。而司马勇并没有停下,竟是打马狂奔而去。 叶昭大惊,飞跃过去,扶起司马继业,检查他身上只有擦伤,略略心安。 司马继业却恨道:“他推我下马!” 叶昭大怒,看着那马儿已跑远,便道:“且记住这笔账!” 她正待拉着司马继业回营,却看到四五匹狼冲着他二人奔了过来。 此时逃跑已然不及。 叶昭问司马继业道:“可有武器?” 司马继业从靴子里拔出匕首,这是跟叶昭学的,他小脸绷得紧紧地,道:“有!” 叶昭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道:“沉住气,考校你功夫的时候来了。记住三个字:快!准!狠!” 说话间,一匹狼朝着她扑过来,叶昭往后仰倒,匕首直接划入它的肚腹之中,顿时一股鲜血喷了过来。叶昭转脸躲过,身上却是溅了一身。 司马继业手持匕首与一狼展开搏斗,叶昭一面抵御狼的攻击,一面要顾及小继业的安危,看到他危急的时候便救上一把。那些狼很是凶猛,过不多时,她胳膊背上已被抓出好几道伤口。 两人拼力厮杀,又杀死了两只狼。剩下的那两只狼一声长嚎,竟然又奔过来几只。 叶昭心下焦急,嘴里打声呼哨,小黑小贝听见了,奋力冲出围着它们的狼群,奔过来环在叶昭司马继业周围,叶昭司马继业方得喘息一阵。 那丑萌与两只狼搏杀,已是浑身鲜血,猛的倒地便不再起来,叶昭见状心下骇然,这种血腥场面实在太过残暴。 眼见身上的血越溅越多,旁边的尸体也越积越多,而小黑小贝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它们身上也流着血,可仍在苦苦坚持没有倒下。还有十只狼在不停地攻击着他们,叶昭与与司马继业已然浑身无力。 眼看一只狼的獠牙冲着司马继业咬过来,叶昭没有多想,一把抱住他转过身子,闭上了眼睛,她做好了自己后背被狼狠狠咬住的准备,只觉得一股热热的液体流进她的脖颈,而她并没有感到疼痛。惊觉之下,叶昭急忙睁开眼,却看到慕辰将她和司马继业压倒在地,而他自己的后背却被那只狼撕咬下一块肉,后背血肉模糊。 叶昭大惊,急忙翻转身来,看到那狼又冲着她扑来,急忙持匕首迎上。此时慕辰也站起身,手里一把长刀刺向狼,那只狼瞬间倒地死去。 叶昭急忙问:“你如何?” 眼见他后背已被血湿透。 慕辰脸色苍白,目光如炬,看着四下又要围过来的狼,道:“没事。锦衣卫马上就过来!”又是一刀劈出。 叶昭正想撕衣襟给他先行止血,却听到那边小黑小贝连声哀嚎,已然倒在地上。 叶昭心如刀割,叫道:“小黑小贝!” 司马继业忽道:“我们先到那深坑里面。” 叶昭想起那坑颇深,可以暂时避一下狼,于是顾不得给慕辰止血,三个人背着背,向着那坑移过去,不时的还要抵御扑上来的狼。 三人到了坑边的时候,看到大批锦衣卫已奔了过来,手持弓弩,对准群狼,只是顾及慕辰三人,不敢放箭。 慕辰对叶昭司马继业道:“跳!”二人便跳了下去。 慕辰也随即跳了下来,又冲着外面喝道:“如影随行,放箭!” 听得嗖嗖之声连响,伴随着声声狼嚎之声,坑边的十几只狼倒地不少。有两只跌到坑里,居然还有气息,冲着三人继续攻击,慕辰抽刀挡在二人前面,解决了它们。 这时已听不到狼的叫声,只见如影随行爬在了坑边,叫道:“大都督!” 慕辰抓起司马继业,将他递了过去,而后又扶着叶昭,将她也送到如影的手中。 待叶昭上去后,慕辰一下子松了心中那股劲,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大都督!”如影大叫,跳了下去。随行也跟着跳下去。 叶昭上来后,只见大批人马纷纷向这边而来,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便听得身边如影大叫。 叶昭急忙回头,看到慕辰如死去一般,不觉心中大痛,就要上前去,却是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第102章 哥们?姐们? 待叶昭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傍晚,她躺在帐篷里,身边围着郭冉冉司马继业司马皓。一见她醒过来,三人都露出欣喜之色,司马继业竟然抱着她的手大哭起来。 郭冉冉司马皓这次没有再嫌弃他,这两日已经斥责他好几次了,就因为他才连累了叶昭。此时看到他哭得伤心,二人心里也引起了共鸣,不禁伸出手来摸摸他的头。司马继业手上还缠着纱布,但整个人看起来已经精神不错了。 原来司马继业当时被救回来时鲜血淋漓,随行的御医赶紧给他检查,发现是些皮外伤,并无性命危险。燕武帝遂放下心来,但随即大发雷霆,当时就要将司马勇拉出去砍了,汉王跪在苦苦哀求不止,大臣也纷纷求情,最后燕武帝便让人打了司马勇五十军棍,打得他皮开肉绽,当场就晕厥过去。 司马勇那两个逃跑的小长随,燕武帝让人立时砍了头。又听说皇孙身边一宫女舍命护主,身受重伤,便让太医尽力医治,并对这宫女赏银千两。这宫女说得便是叶昭。 那群狼已全部被射杀,小黑小贝丑萌却还留下一口气,经过昨日治疗,今日情况已稍微好转。 叶昭听完郭冉冉司马皓跟他讲的这两天的事,心里稍微安淡下来。 却忽地想起来什么,忙问道:“大都督呢?他、他怎么样?” 她晕过去前仿佛看到那慕辰已死去,此时问起来声音有些颤抖,紧盯着几人的脸。 白银轻轻叹息下,满脸担忧之色,道:“大都督伤势严重,此时还昏迷不醒。” 叶昭闻言怔了怔,挣扎着坐起身来,让黄金白银给她穿好衣服,要去看看大都督。 郭冉冉司马皓继业也不好阻拦,只得吩咐黄金白银扶着她仔细照看。 叶昭摆摆手:“哪有那么娇气。” 略坐了一坐,调均气息,便让三人离去,并嘱咐三人她已经无碍,不要再过来,避免引起人猜疑。 司马继业等三人只得悄悄离去。 叶昭让黄金在帐篷里照应,她则扶着白银慢慢地来到锦衣卫这边。两人站在大都督帐篷外不远处,看着大夫出来进去的一阵忙碌。 直待到天色全然黑下来,帐篷里似已无人,叶昭方才慢慢进去。 如影正在那里给慕辰喝药,笨手笨脚地洒在慕辰脖子里,兀自自责着。 叶昭见状出声道:“我来吧。” 如影看到她,露出惊喜之色,急忙将药碗递与叶昭,与白银使了个眼色,两人都退到门外守着。 叶昭先用毛巾将慕辰脖子擦干净,轻轻抬起慕辰的头,将枕头垫高一些,才慢慢将他放下来。又拿起勺子,一点一点地将药喂进了慕辰的嘴里,不时替他擦干净嘴角。 无意碰到他的脸时,觉得手感有些热。 叶昭皱眉。在这个时代外伤最忌讳发热,往往军中士兵死亡大半便是因为发热无药可治而引起。叶昭有些担心,叫过如影来问。 如影也是担心地道:“大夫也是这般说。昨晚大都督也曾高热不止,大夫一直在旁看着,急得也束手无措,说这高热只能看大都督运气。如果扛过去了便无妨了,今日大夫走的时候也如是讲。二姑娘,你是懂医的,现在大都督就开始发热了,这可要怎么办吧?我现在就是把大夫叫过来了,他也是在一旁看着做不了什么,没有用呀。” 叶昭无奈,便让他准备了些冷水和毛巾。好在草原白日虽热,夜晚温度很低,如影找来的水挺凉的,叶昭便给慕辰的额头、腘窝、腋窝处都敷上凉毛巾,且不时的更换一下,又用温水给他手脚胳膊腿逐一来回擦拭,再时不时地给他喂些温水。 如影白银也跟着帮她来回换水,就这样忙碌了一晚上,慕辰体温降了下来,没有再持续发热。 看着天色已露出一点白,叶昭才舒了口气。一般来说发热多是晚上,早晨发热的机率不太大,她看着慕辰呼吸均匀,便也放下心来。 约摸着大夫就要来了,叶昭便先行回去,如影再三的感谢。 叶昭回到帐篷便倒头睡下,一觉到了黄昏,起来洗漱吃了些饭,便又过来慕辰这里。 如影很是开心,告诉她大夫说大都督的情况在好转,说不定明天就会醒过来。叶昭也很是欣慰。 白日随行守着慕辰,晚上又换作了如影,两个贴身侍卫对叶昭是一个劲的巴结。晚上叶昭过来,如影随行便偷偷交待帐篷周围的锦衣卫,拦住其他来探望大都督的人,只留叶昭及其丫头入内。当然这些叶昭并不知道。 叶昭便又陪了慕辰一夜,后半夜时候慕辰忽然有发热迹象,叶昭心里慌张,急忙按着昨夜办法给他降温,才止住体温没有升上去。如此一忙,叶昭倒失去了睡意。 她看慕辰很是苍白的脸,这几日已明显消瘦下去了。 这样近距离地打量着慕辰,以前可是不敢想象的。锦衣卫大都督,那是人人敬畏避之不及的,谁还敢如她这般仔细地看着他。 叶昭不禁心中涌起一丝玩味,这个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她细细看着,发现慕辰的这张脸跟江离属于两个类型,同样是俊美无比,江离偏于柔美,而慕辰则相对硬朗一些。他的整张脸如同一件大师雕刻出来的完美作品,那黑色的长眉,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找不出瑕疵来。 只是——这么一个妙人儿居然不近女色! 叶昭咬了咬嘴唇,真真可惜了这张脸了! 这不近女色的人,要跟他怎么称呼?哥们?姐们? 一时又看到他闭着的眼睛,那两排睫毛显得很长。 嘿,姐们,你这睫毛是不是太长了些? 叶昭手痒痒起来,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头,慢慢拨弄那睫毛,想数一下有多少根。 却忽见那“姐们”的眼皮一动,居然睁开了双眼! 叶昭顿时尴尬了,那根手指还杵在慕辰眼前,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收回来。 慕辰轻声道:“你想戳瞎我的眼?” 叶昭轻咳一下,将手缩了回来,道:“大都督醒过来了?” 慕辰嗯了一声,神色之间很是脆弱。 叶昭忙拿起水来又给他喂了一些,一时有些急,给呛到了。 慕辰咳了下,引起伤口剧痛,脸上立时渗出些冷汗。 叶昭连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拿毛巾给他擦干净。 这时如影闻声进来,看到大都督醒来又惊又喜,又忍不住眼眶微湿,他们这一次差点就失去了头儿了。 叶昭看外面已是天蒙蒙亮了,便起身欲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对如影道:“大都督这几日要好好补一下身子,你问问大夫看,开一些药膳粥来给大都督食用,这样估计好得快一些。” 如影连连点头。 叶昭方才带着白银离去。顺路又去看了看小黑小贝和丑萌,三只小东西现在还软趴趴地卧着不能动弹,但看到叶昭还是哼唧了半天,陆牛牛一直贴心地照顾着它们,想来恢复也是时间问题。 叶昭方才放下心来,又看看丑萌,这个东西,幸好也没事,不然回去了不好跟司马迢迢交待。 陪了三小只半天,叶昭白银才回了帐篷休息不提。 第103章 我连首辅也一起杀了 下午的时候,如影抱着大包小包的食材过来,说是御医开了药膳,他们锦衣卫的人不放心交给别人来炖,便拿过来找叶昭,请她们帮忙炖一下。 叶昭还没开口,白银早一把接了过来,满口答应,让他晚过来取。如影眉开眼笑地离去。 黄金看看白银,笑道:“我们白银大小姐这是又做了小姐的主了。” 白银睁大了眼睛,道:“怎么了?大都督救了小姐,我们自当为他做些事情。” 黄金咧嘴看向叶昭。 叶昭耸耸肩膀:“这个主她可以做得。” 白银对着黄金轻哼一声。 黄金忽然对着叶昭贼兮兮地一笑,道:“小姐,你觉得是首辅大人好,还是大都督好呢?” 叶昭一怔,随即笑道:“你想说什么?直接点!” 白银闻言急忙插嘴道:“她的意思是你喜欢首辅大人,还是喜欢大都督?对吗?”后面是对着黄金问的。 黄金笑嘻嘻点头,于是两人都盯着叶昭。 叶昭哈哈一笑,在两人额头上轻弹了一下,道:“你们想什么呢?大都督不近女色,你们不知道吗?” 黄金白银均是一愣,面面相觑。 黄金:“不近女色?什么意思 ?” 白银结结巴巴地道:“难道、难道是不喜欢女人?” 黄金睁大双眼:“大都督喜欢男人?” 两个人嘴巴都呈圆形,半天也合不拢。 叶昭于是抬手将两人的一巴往上抬了抬,两人才反应过来。 黄金急道:“小姐,你听谁说的呀?” 叶昭:“还用听谁说?明摆着呀,郡主在温泉山庄那么试探大都督,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了,那大都督是正常男人吗?你们想想,就郡主那姿色,哪个男人能抗得住?我都抗不住呢。” 黄金白了一眼:“你是女人唉。” 叶昭:“我一个女人都抗不住,男人又怎么能抗得住呢?” 白银想了半天,点头道:“好像郡主说过此类的话。” 叶昭心里想江离也说过呢,不过她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是两人私下之语,让这两丫头知道了,又碎嘴。 白银长长叹了口气,道:“哎,真是可惜了他那么个人,不喜欢女人,白糟蹋了呀。”连连惋惜。 黄金冲她眨眨眼:“我们白银小姐喜欢大都督呀?” 白银啐了她一下,傲然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小姐喜欢谁,我就喜欢谁!” 叶昭心中警铃大作,盯了她半天,警告道:“我可告诉你,我将来的老公只能娶我一个老婆,你不要想着嫁给我老公作小老婆!” 白银一怔,随即跺了一下脚,叫道:“啊呀,这什么跟什么呀?谁要嫁给你老、老公了?” 叶昭:“你方才说我喜欢谁,你就喜欢谁的呀!我喜欢我老公,你岂不是也要喜欢他,你喜欢他岂不是想要嫁给他?” 白银气道:“你以为我跟小桃一样,想要嫁给姑爷呀?哼,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才不要作妾,我将来是要做正房娘子的!” 黄金哈哈大笑。 叶昭嘘了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呀!我真怕你要作我老公的小老婆,那样我会打死你的!” 白银又瞪了她好几眼,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黄金啧啧两声,对白银道:“我们小姐也太厉害了吧,将来那首辅大人能否吃得消呢?” 白银气道:“简直就跟河东狮吼一样,那首辅大人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要娶一个母老虎。” 黄金笑道:“二小姐,如果首辅大人真的娶了个小老婆,你会杀了那个小老婆吗?” 叶昭悠悠然道:“不止小老婆,我连首辅也一起杀了!” 晚上如影过来拿药膳,白银已给盛好了。 黄金在一边笑道:“白银熬得多了些,我擅自给我们小姐留下一碗,我们小姐身子也虚弱,要补一下。” 如影闻言忙道:“无妨无妨,只管留,够不够?不够的话再给二小姐盛出来一些。我们大都督是男人,身体健壮,不用吃这么多。” 黄金忙制止住他要揭开碗的冲动,道:“够了够了,只多不少。” 叶昭在一边听得瞠目结舌,这当家作主的,黄金也跟着白银学坏了。 如影方才作罢,冲叶昭白银黄金各鞠了一躬,便兴冲冲地出了帐篷。心里美呀,我们大都督跟叶二小姐都吃一锅的粥了,这个消息要告诉大都督去! 迎头竟然撞上了秋山,秋山看着他手里的海碗,哼了一声,面色很是不悦。 如影知道他和冬泊在叶昭附近保护她,听他冷哼,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碗,道:“真是香呀!怎么那么香!” 秋山冬泊因为他们没有及时保护到叶昭,害她受伤,偏偏又被大都督所救,他二人心里本来就极不舒服,此时秋山看到如影在他面前显摆,甚是恼怒,忍不住道:“脸皮怎么那么厚呀?叶二小姐名花有主了,怎么还有些人老是惦记着她!” 如影闻言嘿嘿笑道:“名花有主?呸,别说这还是没影的事,就是将来上了花轿,我们锦衣卫想抢,就给抢回来!” 秋山气得拔出剑来,此时正好过来一队巡视的人。秋山是伪装的身份,只得强行忍住,转身就走。 如影也知不能太过放肆,便也任他离去,自己屁颠屁颠地赶紧回帐篷见大都督去。 此后数日,那如影天天过来要白银她们给大都督炖药膳,叶昭跟着也一天天的蹭着吃,身体恢复也是极好。 大都督慕辰这一次受伤,伤得极重,燕武帝因他救了司马继业,是以很是关切,令太医不惜一切极力救治,闻得大都督脱离生命危险后也很是开心,给他不少赏赐,又令大军就地驻扎,等大都督伤好再出发。 于是燕军又在此地停留了二十日,慕辰即将痊愈之际,燕武帝却忽然病倒了。原来这草原天气昼夜温差较大,前些日子燕武帝又为汉王父子生了些闷气,而后又为司马继业担惊后怕,这些一时郁结在体内,遇到天气冷暖交替之际,竟受寒病起来。 这一生病便把体内长时间的郁闷之气带动出来,时好时不好,硬是病了半个月方才慢慢好转起来。 燕武帝算算时间,大军已在外四月有余,也该回京了,于是大军启动南归。因着燕武帝龙体还没有好利索,队伍行进得很慢,拖拖拉拉的一个多月以后才回到京城。 京城外四十里地,燕国太子与一众文武大臣迎接到了回归的燕武帝。 当初四月中北征,还是春末,而今日回来的时候,已然是秋天了。 江离随太子见过燕武帝以后,便立于路边,看着大队人马从他身边经过。当他看到秋山冬泊时,精神一振,随即便看到后边一辆车上那微微掀起一角的车帘,然后看到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庞。 叶昭送给江离一个微笑,旋即放下了帘子。 江离心中立时涌满了柔情,他的昭昭终于回来了。 第104章 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了 叶昭随着明嬷嬷一行回到了东宫,司马迢迢已经在宫门口接到了她,两个见面便相拥在一起,半晌方才分开,随即进到撷芳殿中。 太子妃武海燕也离开座位迎着叶昭而来,不等叶昭下跪,太子妃武海燕已拉住她的胳膊,道:“昭昭,不用多礼。” 太子妃武海燕已经知道了北征途中发生的一切事情,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叶昭的功劳,没有叶昭,她的儿子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事,也许就不在人世了。而又由于叶昭,她的儿子在燕武帝心里有了质的改变。她没想到这次北征有这意外的收获。 此时看着叶昭,她内心充满了感激,道:“这次北征多亏有你,不然继业就回不来了。”想到儿子被狼群包围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叶昭却是连连摇手,道:“皇孙殿下洪福齐天,遇到什么都可以逢凶经吉,遇难成祥。叶昭不敢贪功。” 太子妃武海燕微笑道:“你对继业的恩情,太子殿下与我都记在心里,太子殿下暂时不便见你,不过你放心,他日有那么一天,我们定会还你外祖林家一个清白。” 叶昭知道这是太子妃给她的一个承诺,心中也是感激,连忙躬身道:“叶昭谢过太子太子妃。” 太子妃武海燕笑道:“昭昭还是见外了些。”看向司马迢迢,又道:“你们两人数月未见,去你殿里说悄悄话吧。我还要安排你父王和继业回宫诸事。” 叶昭告退,司马迢迢与她一起回到了芳华殿内。 司马迢迢退去众人,与叶昭随意地坐下来,喝着茶说话。 司马迢迢道:“我母妃心里对你满是感激,却又不知怎么谢你,除了你外祖父的案子,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们为你做的吗?” 叶昭笑道:“你我之间还有谢字?” 司马迢迢笑了:“我也是这么讲,可是母妃却让我再问问你。” 叶昭摇摇头:“暂时想不起来,等以后有了想法了再与你提。” 司马迢迢道:“昭昭,你知不知道这次北征,将会彻底改变我父王与继业的命运?” 叶昭一愣。 司马迢迢笑道:“据我母妃收到的消息,继业这次北征表现出色,皇祖父对他大加赞赏,尤其是最后与群狼的那次搏斗,我皇祖父更是直呼天命,他说继业竟然在群狼之内安然而退,真是福泽深厚,天命所归。皇祖父他,有意要立继业为皇太孙!”说到最后一句,司马迢迢嘴角扬了起来。 叶昭怔了下,随即喜道:“这就是说小继业是未来的太子?而你父王现太子这位子也不会再有变化,皇上也不会再动易储的心思了。” 司马迢迢:“可是这样理解。我父王也没有想到,继业竟然变成了皇祖父对大燕的希望,他会因着继业而地位稳固。” 叶昭笑道:“太好了,继业年纪虽小,但果敢沉稳,加以调教,将来肯定是一位明君。我看好这个小弟弟哦,将来他成了皇上,那我岂不是要斗起来,可以威风八面了?” 司马迢迢:“他心里视你为姐姐,将来你横着走都可以。” 叶昭啐道:“横着走就留给你吧。” 又想起赵予飞来,忙道:“那个东昌国的三皇子呢,你们现在怎么样了?你的丑萌我已让人送到桃花山庄了,受了伤,但现在已经好了。如今跟我们的小黑小贝好得不得了,估计它自己都觉得是只狼,而不是一只藏獒了呢。” 司马迢迢笑了笑,道:“过几日便去看它。还真的挺想它。”顿了下,道:“赵予飞前些日子回东昌国了,他说已集结了他在东昌内外的力量,这次回去要夺取他应得的位置。” 叶昭睁大眼睛:“就这么简单?他没有向你请求些支援什么的?” 司马迢迢笑了:“他比较聪明,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与我的相遇相识虽说有些刻意为之,但彼时,他也只是想在我身上试一试,对我们大燕的支持并没抱太大的希望,相反倒是我,想在他那边得到大力的支持。” 叶昭马上道:“但是如果小继业皇太孙的名义一确定,你就不用把自己当作筹码送上去了。” 司马迢迢点头:“继业确实是一个变数,所以我的命运也相应做出了改变。我对赵予飞讲了,我想要的是一国的皇后之位,而不是皇子妃之类华而不实的名头。如果他可以坐上东昌的皇位,那么我将来便会嫁与他。” 叶昭吃了一惊:“你真是这么想的?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把自己打发了?” 司马迢迢:“皇室中的公主郡主,亲事大多自己作不得主,如果赵予飞能满足我的条件,其实我也挺满意,最主要的是,将来我父王或继业登基,我在东昌国作皇后的话,两国之间可以和平相处,共同扶持。这样对彼此都是大有益处。” 叶昭叹了口气,道:“你记得我们小时候都说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如果你喜欢赵予飞还则罢了,如果你只是为了东昌的皇后,那就是太委屈了,人的一生很短,却又把控于人,岂不是太难过了?” 司马迢迢想了想,笑道:“目前来说,我对赵予飞还是有点喜欢的,虽然我们中间合作的成分多点。但我想,以后还有时间,说不定我跟他彼此喜欢了,成为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也是有可能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别的闲话,看天色不早,叶昭便告辞,带着黄金白银出宫。 东宫外,两辆马车停在旁边,待叶昭三人出来,便被分别请上了马车。 叶昭进到车里,就看到了江离。两人相视一笑,江离伸手握住了叶昭的手。 “思念如马,自别离,从未停蹄。”江离喃喃道。 叶昭怔了下,想到她寄给他的信,便笑了起来。 江离道:“想不到我们昭昭文采也不俗,竟然写出了这般缠绵悱恻的词句。” 叶昭连忙摇手:“这个不敢冒认,我不是原作者,只是从一本杂书上看到的,顺手拈来用了。” 江离哦了一声,脸上一丝异样,但复又恢复如初:“管他谁写的,只要是昭昭的心意,我便喜欢得紧。” 叶昭有些心虚,忍不住讷讷道:“我、我能不能说,那话有、有点言过......” 江离一下子捂住她的嘴:“昭昭需要这般残忍?五个月的别离,我心里已经千疮百孔了,你还忍心再捅上一刀?”他把她的手放到他胸口那里,很受伤地问。 叶昭扑哧一声笑了:“数月未见,你怎么变得如此肉麻兮兮的了?我们那个素日潇洒不羁的江公子哪里去了呢?” 江离皱眉道:“自从遇到了你,那个江公子再也潇洒不起来了。我想我是病了,现在眼里心里全都是你,再也容不得别人。而我的翅膀也被你折断了,不能再翩翩欲飞了。” 叶昭歪头道:“那怎么办呢?这个病我可治不了。” 江离叹道:“昭昭便是世间唯一的解药。昭昭,过两天我去叶家求亲吧,我再也等不了了。我怕再等下去,那些觊觎你的小人会抢走了你。” 叶昭笑道:“偏你会这般无病呻吟!谁又觊觎我了?我怎么没发现?说出来让我得瑟一下呀?” 江离又长叹一声:“昭昭真不知道自己是个容易招惹人的桃花吗?” 那个慕辰的手下,居然敢当着秋山的面说抢亲,江离一时牙恨得痒痒地,忍不住道:“我担心那个大都督对你心怀不轨。” 叶昭一怔,复又笑道:“怎么会?他不是不近女色吗?你以前说过的你忘记了?” 江离哼了一声:“你说你连他这个不近女色的人都能招惹,我怎么放心再放任着你不管呢,还说你不是那桃花吗?”满心满眼都充满了醋。 叶昭戳了他的额头一下,道:“想什么呢?掉进醋缸里了?他这种人的醋你也吃?” 江离又哼了一声,轻声道:“那昭昭心里可有些喜欢他?他可是拼死救了你一命的人。” 叶昭笑道:“你也说他是救我一命的人了,还唧唧歪歪啥?再说了,我守着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妖孽还不知足么?有你一个我就够看了,不会再想别的男人了,且还是一个不近女色的男人。” 江离大喜:“真的?” 心下终有些不放心,复又问道:“如果那慕辰为了你又喜欢女色了,你会不会喜欢上他?” 叶昭忍不住扭了下他的耳朵,叫道:“首辅大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肚鸡肠了?早知道你是这般的男人,我一脚把你踹飞了!” 说着就抬起脚来,江离一把握住她的脚,笑道:“现在已经晚了,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了,想下船,没门!” 忍不住胳肢她腋窝,叶昭是不禁逗的,笑得差点岔了气,江离方才住手。 第105章 没有男人可以,没有银子不行 叶昭一时理了理稍有些乱了的头发,嗔怪地看他一眼。 江离轻声道:“今晚要不去江宅看看?不要回叶府去了。” 叶昭摇头:“大家都知道北征大军已回京城,我不回家,不是给我祖母父亲后娘教训我的理由吗?不行,我还是先要老老实实地回去打个照面,虽然他们也不是那么的待见我。” 江离无奈,只得点头:“好吧,不过这几天我要过去提亲,你不能再拒绝我了。” 叶昭道:“容我想想再说吧。” 江离咬了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忽道:“对了,你大姐夫孙一明过两日要来京城述职。” 叶昭:“哦,这是什么个意思?他要来作京官吗?” 江离:“他看来有这个打算,想留在京城。京城现在有些空位,猜测他想要谋我兼着的那些尚书。“ 叶昭忽地想起来,忙问道:“你现在还身兼三个尚书?” 江离:“名义上还是,但是许多工作已交与各部侍郎去做了,现在皇上已回,估计会马上确定三个尚书的人选。” 叶昭便道:“赶紧地让出去吧,你已被压榨了这么久了。” 江离笑道:“我是着急的,接下来要与你定亲、下聘、再迎你进门,好多事情要忙,那些烦人的官职是要快些甩给别人。” 看着叶昭,笑道:“孙一明虽说不是你的嫡亲姐夫,但他对你却是关心备至,每次来信,总要代问你好,还说他祖母母亲甚是想念于你。” 叶昭斜睨他一眼:“他就是个人精,八成是看出你对我的情义,在你面前博好感。你没出现之前,倒没看到他对我这么的惦记。” 江离宽慰道:“他自然伶俐得紧,纵然看出你我有情,在我们公开之前,他亦不敢多嘴多舌,这个你且不用担心!” 叶昭伸了个懒腰,道:“有你在,我自然放心。我这个便宜大姐夫,说实话,拍我马屁拍得我也是极舒服。”想想在江甬最后的那些日子,孙家可是一个劲的投她所好,不觉好笑。 江离笑道:“我们昭昭开心就好。那么他这个尚书我就姑且考虑一下吧。” 叶昭警告道:“你不要徇私哦!” 江离:“他是其中一个人选而已,不存在徇私之说。” 叶昭心中便有了计较,这个孙一明如果来到京城赴任,那么叶子青必然过来,这样也好,就看看李红儿母女凑在一起还能再作出什么妖吧。左右她下来也无事,跟这母女来一些宅斗什么的也有趣一些。 想想竟有些开心,不禁咧嘴笑了。 江离见状道:“昭昭笑什么?” 叶昭道:“我在笑顾大哥这半年来给我又赚了多少银子呢。”估计顾家兄弟这半年又使她的财富丰盈不少。 江离不禁哑然:“还是这么财迷?” 叶昭道:“那当然,银子比男人可靠多了,没有男人可以,没有银子不行。” 江离无语了。 马车先将黄金送回顾家,顾大郎几兄弟在外经商,家里只有顾嫂嫂们,叶昭下车跟她们见面聊了几句,她们知道叶昭方才回来,就催促她赶紧先回家歇息,以后再约时间见面。叶昭便也带着白银又上了车。 到了叶家门口,江离不便下车,叶昭与白银下了马车,马车径自离去。 叶家人也从叶知秋那里知道了叶昭今日回来,是以都在叶老夫人的厅中。叶老夫人见了叶昭,例行公事般问了些情况,叶昭知她对自己也无什么感情,自也是没过多说话。 李红儿叶子吟只照了一个面就走了,叶子墨估计还在学堂,没看到人影。倒是芳姨娘和叶子兰对着叶昭问长问短,又送她回了凌波小筑才罢。 叶昭白银到了院里,凌波小筑里的人都过来问好,珍珠香草严嬷嬷等人都是满面笑容,忙着给她端茶倒水侍候着,殷切之极。 这几个月他们将院子看得极好,没有让人随便进来。只有一次,叶老夫人和李红儿以检查房屋破损之名,来到院内,但是也只四下看了看,又见严嬷嬷等看管甚严,便也离去了。 白银闻言庆幸自己把细软东西都藏到了顾家,就知道老夫人和夫人一直惦记着她们院子里的东西。 晚上叶知秋回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叶知秋便问叶昭一些北征途中发生的事情。叶昭只是以豢养小黑小贝的名义进的北征军,便推托许多事情不甚清楚搪塞过去。 一时叶知秋又告诉她,孙一明有书信过来,这几日过京述职,到时会带着叶子青一起过来。叶昭装作欣喜状,连连点头。 李红儿看了叶昭一眼,她是早几日就知道女儿女婿要来京城之事,心里想着大女儿女婿过来京城,便是她的倚仗了,叶昭这个妖女,她也不用日日看她眼色行事,如此想着腰杆不觉直起了一些。 接下来几日,叶昭甚是忙碌,先去拜过卫国公府,刘静仪拉着她就不放手,叶昭只得在那里用过饭方才离开。 后又去顾家见了顾大郎,顾大郎果果然是经商奇才,短短半年时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京城已是有了些名声,他的兄弟更是分派在各个省城州府,一时顾家的生意差不多覆盖了大半个燕国,叶昭自是乐得合不拢嘴,如此的扩张,过不了几年,她岂不是了隐身的亿万级富姐了? 接着又去了齐将军府,齐家三兄弟和齐妙然看到叶昭都欢喜异常。他们无缘北征,只得从叶昭的嘴里听到些北征途中的趣事方才安心,又在齐家吃过了饭方才回家。 这日她刚一进府门,便觉得氛围有些不一样,白银赶紧问去,原来竟是孙一明带着叶子青今日到京,因为孙家在京城并无住处,李红儿便在家里挤出一处小院子来,让他们夫妻暂时居住。 叶昭本来想找一找李红儿的麻烦,可是转念又想,此事牵扯到孙一明,孙一明全家在江甬对她的好,虽然目的不纯,但怎么着她也得到了许多好处,便不想弄得孙一明太难看,遂装糊涂默认了此事。 叶昭刚到厅里,看到叶家除了她,全都在座,就连平常难得一见的叶子墨也缩在李红儿身后。他对孙一明还是有些害怕的。 孙一明一眼瞧见叶昭进来,急忙起身,笑道:“二妹妹终于回来了,我这是盼了一日,终于见到了二妹妹。” 叶昭笑着先问了好,又道:“大姐夫这话说的,原不知大姐夫今日到京,如果知道了肯定在家等着大姐姐大姐夫了。”又向叶子青问好。 孙一明微愣,看向叶知秋,道:“岳父没有告诉二妹妹我今日要来吗?” 叶知秋看了李红儿一眼,很是不满,前两日已让她跟全家人都说一下今日孙姑爷到京,她倒是通知得齐全,只是除了叶昭。 李红儿见到女儿女婿,胆子也壮了,便道:“二小姐整日忙得不着家,我想着大姑爷回来事小,不要耽搁了二小姐的大事才是,所以便没打扰二小姐,免得让二小姐候在家里,落个埋怨。” 叶昭瞥她一眼,冷冷道:“叶夫人这喜欢替人拿主意的毛病也要改一下,跟不跟我讲是你的事,我在家不在家候着是我的事了。叶夫人难道不明白么?” 李红儿被怼了一下,心中不满,叶子青见状忙拉了一下她,对叶昭笑道:“母亲想是操心有些过了,二妹妹不要放在心里才好。你我姐妹这许久没见,妹妹看起来好像又长高了些呢。” 叶昭自然熟悉叶子青的套路,心想以后的路长着呢,不急于一时,便也一笑了之:“大姐说得对,我不会放在心上。我也觉得从草原回来,个子又长高了些。” 孙一明知道叶昭与李红儿母女之间不和睦,心里对李红儿的做法也是头痛,又隐隐担忧叶昭会因此迁怒于他,从而影响他的仕途,便忙笑着道:“听闻二妹妹跟着一起北征,这可是一般女子没有过的荣幸,二妹妹在途中可有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叶昭还没开口,一旁的叶子吟嗤笑道:“大姐夫说得忒不通,随着一帮军中粗汉出去打仗,这对宦官家的小姐来说还是荣幸?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呢。” 叶昭看着她笑道:“是呀,三妹妹说得极好,锦衣卫可不就是粗汉子吗?可为什么当初三妹妹闹着要跟他们一起去呢?为着不能去,还哭了一场,怎么今儿个又说出这般话来?真个是去不去的都让三妹妹占全了。” 叶子吟方才想起当初为了大都督慕辰,她曾闹着想跟着去北征的事,一时哑口,不知如何回击叶昭了。 第106章 桂花鸭 孙一明感觉叶子青的母亲和亲妹子都是一群猪队友,对她们真的是无语之极,忍不住瞪了叶子青一眼。 叶子青垂下眼眸,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叶昭却对着孙一明盈盈笑道:“大姐夫,孙老夫人和孙夫人身体可还好?这一别数月,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们,我心里倒有些想她们呢。记得她们当日做得桂花鸭真是好吃极了。我来京城以后,一直没有找到那么好吃的鸭子了。” 孙一明闻言哈哈笑了,道:“竟不知二妹妹喜欢那桂花鸭,如果早些知道了,便给妹妹捎带些过来也是方便。不过无妨,等我马上给祖母母亲写信,让她们做些快马送过来即可。” 叶昭没想到孙一明的马屁拍得如此厉害,一时感觉自己有点过了,急忙道:“大姐夫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且不急在这一时呢。” 孙一明闻言想了想,亦道:“也是,这桂花鸭趁新鲜吃得方才有味道,过些日子便失去了原本美味。哎,这可如何是好。” 叶昭笑道:“大姐夫有这番心意妹妹就很感激了。这倒不用发愁,说不定有一日大姐夫调任京城,老夫人和夫人便也跟着举家北上了,我不是就有口福了吗?” 孙一明此行便有这个目的,此时听得叶昭这似是调侃之语,心里高兴,便趁机道:“借二妹妹吉言,如果此事能成,我祖母母亲定会很感激二妹妹,待她们来了京城,肯定会给二妹妹天天送桂花鸭。” 叶昭一笑,随口道:“为了可以日日吃桂花鸭,我便祝大姐夫心想事成了。”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旁人听得一头雾水,叶知秋却是隐约猜出大概,心里揣测这孙一明话里话外是要叶昭帮忙,叶昭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帮他达成心愿?难道是让叶昭去求首辅大人?这原也未尝不可,只是叶知秋心里另有隐情,不敢往首辅大人那边想,没想到让孙一明这小子钻了这个空子来。 他想着心里有些愤愤然,孙一明现在已是从二品大员了,难道还想往上升,突然想起朝里空出来的那几个尚书职位来,那些尚书可是正二品,且是京官,如果首辅大人听了叶昭的话,真的让孙一明心想事成,岂不是太便宜了这个女婿?他到现在还是个从四品,凭什么孙一明就借着叶昭可以连升几级,且这次还是京官呀!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脸色也冷了不少。 叶子吟听得心烦,不满地道:“桂花鸭桂花鸭,不是刚吃过饭吗?大姐夫这会儿说这些,难道是又饿了不成?” 孙一明心里高兴,也不跟她计较,便笑道:“三妹妹是不是也想吃那桂花鸭?放心,将来也少不了你的一份,我还指望将来三妹妹找个好人家,可以提携你大姐夫一下呢。” 叶子吟脸色微微一红,哼了一声,道:“叶昭这个二姐还没出嫁呢,我着什么急?还是先把她嫁出去再说吧。”扫了叶昭一眼。 孙一明笑道:“二妹妹三妹妹相差一个月而已,谁先谁后也无所谓了。不过三妹妹有相看好的人家了吗?这来京城也许久了,可有中意的人?” 叶老夫人和李红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这二人在偌大的京城,其实是不认得什么官宦世家的,以前都是林静姝与外面打交道,现在二人到了京城才知道,这个贵族圈子也不是说能进就可以进去的。是以便是有想替叶子吟找个好人家的心思,却不知道去哪里找去。 叶知秋在叶昭北征的半年里,也曾带着叶子吟叶子兰参加过一两次同僚举办的携带家属的聚会,可那些官阶比他低不少,即使同品阶的,叶子吟叶子兰跟人家一接触,大多都被嫌弃了她们出身不太好,是以两个人也没交到什么闺阁朋友,更别说去相看像样的人家了。 叶老夫人这时讪讪地对叶昭道:“昭儿,如今你回来了,以后你去那些个国公府、将军府的,也带上你两个妹妹们一起,让她们也开开眼界,交几个手帕交。” 叶昭看了看叶子兰,笑道:“好呀。这几天刚回来有些忙,等以后闲下来了,我会带着四妹妹去的。” 她就是不提叶子吟,吃饱了没事干也不会提叶子吟。 叶子兰闻言冲着叶昭甜甜地笑了:“谢谢二姐姐。” 李红儿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叶子吟顿时生起怒气,对叶昭道:“你想带我去,我还不稀罕呢!你以为天底下就只有国公府将军府了吗?比他们好的府第多着呢。” 叶昭喝了一口茶,淡淡一笑,道:“我就知道三妹妹心比天高,自然会找到更好的人家,所以才不敢邀请三妹妹。” 目光无意扫过叶子墨,那小子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叶昭回了他一个挑衅的微笑:小子,你干瞪眼作什么,倒是开口呀。 叶老夫人看着叶子吟摇摇头:“子吟,你这个性子也要改改,总是这般暴躁。” 李红儿则绷着脸对孙一明道:“你好歹是个二品大员,怎么也识得些朝中一些大官吧?这些天你们在京城,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家,替你妹妹多看看,说不定就找到个适合的人家呢。” 孙一明无语,只是随口应下。 叶昭目光又扫了下叶子墨,这小子的眼神真惹得人厌!便随口道:“大姐夫,这次进京,只带大姐过来?没看到桃姨娘,难道没有跟着一起上京?” 此言一出,叶子墨脸色顿变,马上看看孙一明,随即又往李红儿身后缩了缩。 叶昭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小子,想耍横还嫩了些吧。 谁知孙一明闻言面上竟浮现出喜色来,道:“非是不带她进京,因为她已有两月身孕,我祖母母亲担心长途会影响胎儿,是以留她在家养胎。” 他甚是开心,如果不是因为有了身孕,他定不会将小桃留在家里。 叶子青脸上闪过一丝阴影。那个小贱人命真是好,没几个月就又有了身子,此番孙家极力让她跟着孙一明上京,却将小桃留下来,未尝不是怕她动些手脚,危及到小桃肚子里的孩子。而孙一明纵然舍不得那贱人,却也想着子嗣为大,因而才没带着那贱人一起上京。 叶家其他人听得小桃又有了身孕,神色都是各异。李红儿叶老夫人心疼叶子青,看着她有眼神有些怜爱。叶知秋则又想起小桃那被叶子墨踢流掉的孩子,一时惴惴,怕孙一明也想到此,不禁有些担忧。 叶昭听完忙道:“原来桃姨娘有喜了,真是可喜可贺。小妹在此先祝大姐夫将来得个健康聪明的男孩儿!” 叶知秋叶老夫人便也对孙一明一阵道喜。 叶昭又道:“此番有喜,可是要好好养胎,孕妇不宜长途跋涉,那么留在江甬也是好的。” 孙一明笑道:“我家里人亦是这般考虑,对这胎照顾得也极为仔细,唯恐有个什么闪失。” 蓦地想起小桃上一胎没了的事来,对着叶子墨瞪了一眼,又道:“不过孙家上下都小心着呢,如果哪个不长眼的磕了碰了桃姨娘,打杀了都是轻的呢。” 叶子墨打了个冷颤,李红儿感觉到了,忙将他揽在怀里安慰。叶老夫人察觉孙一明话里的意思,可也不敢出言责备,只得装糊涂混过去。 叶知秋看看外面天色,道:“时辰也差不多了,贤婿和青儿也是一路奔波,早些安息吧。” 孙一明叶子青便起身,丫头带着他们回院先行歇息。余下各人也各自回去休息不提。 第107章 给岳父大人连升三级也有可能 又过了两日,燕武帝就颁下圣旨,昭告天下,立司马继业为皇太孙,不日行册封之礼。一时东宫张灯结彩,一副欢天喜地模样,而汉王则是垂头丧气,隐有大势已去之势。朝里百官的心思也随着燕武帝的圣旨清晰起来,知道这个太子之位基本上是不会再变了。 孙一明听到这道圣旨,亦是欣喜万分,他庆幸孙家当初选择了叶昭,相信了太子,如此待以后太子登基,孙家的前景应是一片光明。 果然在他刚拜访过首辅大人江离后的两天,便接到了吏部通知,让他不日接任户部尚书一职。孙一明大喜,忙又是拜谢江离,又是接受同僚的祝贺,又要看宅子预备新府第,又写信给江甬告之父母,一时忙得不亦乐乎。 这晚应酬得很晚才回叶府,在园子里正好遇到叶知秋。孙一明已是醉意朦胧,趁兴拉住了叶知秋,连声叫着岳父大人。 叶知秋知道他喝多了,便要叫人来扶他回房休息。 孙一明却冲他一拱手,大着舌头道:“谢谢岳父大人,也要谢谢二妹妹,要不是你们,我估计现在还在江甬做那个闲散差事呢。你们——哦,二妹妹就是我人生中的贵人!谢谢岳父生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小姨子。” 叶知秋便知他确实是走了江离的路子,但依然问道:“贤婿所言何意?难道你二妹妹为着你又去求那首辅大人了吗?” 孙一明虽然有些酒醉,嘴巴却也很是牢靠,嘻嘻笑道:“二妹妹是我小姨子,怎么能为了我去求人呢?岳父大人慎言,不可污了二妹妹的清誉。” 叶知秋一怔,哼道:“贤婿却也知道维护妹妹的名誉,真是难道。然则你方才又为何说要多谢你二妹妹之语?” 孙一明笑道:“岳父大人,二妹妹是首辅大人的救命恩人,我就是借着这个由头厚着脸皮去求首辅大人,没承想首辅大人那般知恩图报,一听二妹妹的名字,便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你说我是不是要谢谢二妹妹?” 叶知秋心中酸涩之极。 孙一明看了他一眼,笑道:“岳父大人难道没有去找过首辅大人么?哎,人呀,不能太要脸皮了,你就学学小婿,去找找首辅大人,我想你绝对要比我有面子,说不定首辅大人金口一开,给岳父大人连升三级也有可能。” 忽然他眼睛睁大了,道:“那个吏部尚书之位还空着呢,岳父大人要不要去试试看?如果你我翁婿二人同朝二尚书,岂不是一段佳话?” 说罢哈哈大笑,其实孙一明心里明白这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如此说出来,也不过是嘲笑叶知秋一下而已。 孙一明早已看得清楚,叶昭因为林氏的原因,对叶知秋并没有多少感情,如果想帮叶知秋,早在江甬的时候就不能闹出什么索要陪嫁的事情来。孙家父子不管叶家如何,他们是要紧紧抱着叶昭江离的大腿的。这也是为何孙一明不喜叶府,却也暂时在叶家住了下来,就是想跟叶昭套近乎,而孙一明为了感谢叶昭,早已去信让其父母准备厚礼,等以后到了京城再答谢叶昭。 孙一明说着由小厮扶着自回房休息,而叶知秋闷闷地去到书房,独自坐了良久,待想着也去找叶昭帮忙,心里却又横着一些事情,思想再三,只得暂时作罢。 却说叶老夫人李红儿,自从得知孙一明可以留京,且官职又升了一级,心里也是十分高兴,毕竟是叶家的夫婿,说起来也是叶家的光彩。尤其是李红儿,大女婿如此能干,这官儿也越做越大了,李红儿觉得她以后更有指望了些,可是又想到小桃的身孕,便不自在。这日趁着孙一明外出,便叫了叶子青过她院子里说话。 母女两个坐定以后,让其他人都出去,连叶子吟也一并打发得远远的,方才说起了私语。 李红儿道:“青儿,你与孙女婿成亲也有几载,这身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以前想着你们还年轻不甚在意,但是那小桃却是接二连三地怀孕,如她真的生下个儿子,岂不是占了长子的名分?如果你将来命中无子,这个孩子岂不是要继承孙家的一切?你可甘心?” 叶子青长长叹了口气,道:“母亲有所不知,自从子墨踢掉了小桃的孩子,孙家对我就大不如往日了。我在孙家,被他们给孤立了起来,说起来我是孙一明的正妻,其实在他们的眼里,我连小桃这个贱妾都不如。” 叶子青此时满腹委屈,道:“我那些妯娌原本羡慕我夫君年纪轻轻便成了江甬府城的从二品大员,嫉恨我这个从四品官员家的女儿成了二品大员的夫人,那小桃的事情竟成了她们茶余饭后讥笑我的谈资,说我善妒,残害妾室子女,一时女儿的名声多有不堪。此次小桃再次有孕,女儿每日只能委屈求全,哪敢再多说一个字,只怕她们的唾沫星子也能把我淹死了。这次来京城,远离那些人,我倒是松快了些,但我那夫君,对我竟是大不一样,我在他面前,话也不似以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他如此这般待我,我哪还有别的心思去筹谋呢,竟是有些灰心了。”说着竟然掉下泪来。 李红儿闻言心疼之极,又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道:“我怎么生下你这么个软弱性子的女儿来!你这么着就灰心了?将来还有大把日了要熬呢,你还年轻,万不可这般丧气。依我说,你趁着现在在京城,先去找好大夫看看身子,好好调理调理,左右孙女婿现在身边只有你一人,如果能趁着这机会也怀了个孩子,那么你的出头日子便也来了呢,毕竟你是正妻,一个小妾的孩子如何能跟你的孩子相比?最好你能一举得男,那么你的地位更与今日不同了。” 叶子青闻言心中亦是一动,以往在江甬她不是没有如此想过,也找过大夫瞧过,只是那时她一人在江甬,孤掌难鸣,做什么都不顺心,吃了许多药也怀不上孩子。如今来了京城,起码有父母祖母在身边,且京城里有名的大夫不少,找人来好好调理身子,说不定就能怀上身子,她的日子岂不是有了指望? 思及此处,她那藏于内心深处的不甘便又都涌了出来,一时有了些底气,便道:“母亲,如此便要辛苦你给我找个好点的大夫来调理调理身子才是。” 李红儿点头道:“这才是正事,对咱们女人来说,什么都是小事,唯有生了儿子才是最大的事情。你放心,你外祖家几个表嫂,当初就找了个妇科圣手,所以才一个个地都生了儿子,我这便让人去找他们,将那大夫请了来与你好好医治,争取早日有喜才好。” 李家父子今日还来过叶府,是因为知道叶子青的夫婿升迁至京官,他们觉得以后定有利可图,故而对孙一明叶子青甚是恭维,令李红儿颇有面子,以前与娘家的那点嫌隙也荡然无存了。此时觉得可以用到李家,便忙让贴身丫头去李家问清楚那妇科圣手的名字地址。 一时又说起叶昭来,李红儿又是将叶昭一通恶骂,叶子青已知道叶昭将她娘的陪嫁悉数要回之事,只是后来被锦衣卫夺去了倒出乎她的意料,连呼可惜。 李红儿却道:“左右我们又拿不到手了,锦衣卫拿走便拿走吧,总好过便宜给那死丫头,让她得意猖狂。” 叶子青点头,却又道:“如此一来,叶府的开销如何支出?父亲的那些俸禄实在担负不起府里的开支吧。” 李红儿叹道:“何尝不是?”又讥讽道:“叶家原本就是贫寒之家,还是靠着林家才翻了身,这些年靠着林氏的陪嫁过得极为舒适,你那祖母早忘记了当日她曾吃不饱穿不暖的苦寒日子了。哼,还是一味的享受挥霍,还想靠着我娘家的钱财来维系,做梦吧!现在府内的支出日渐紧张,我也只装看不见,遇大事就让老太太操心去,她自己也没少昧了林氏的东西,都在她的私库里呢。想让我拿出钱来供府里开支,我又不是傻子,我的那些钱还要留给你妹妹和弟弟呢。” 叶子青心里叹了口气,她自小便知道这叶府的底细。当年也是因为母亲有几分姿色,且家里有些钱财,父亲才纳了她为妾,后来那林氏出家,她母亲扶为正妻,外祖及舅舅替叶家打理着林氏的财产,也从中谋取了不少的好处。祖母其实心里一直瞧不起母亲一家,嫌弃商贾出身,婆媳两个也是疙疙瘩瘩地凑合过着。 可是对叶子青来说,这二人对她都是极好,故而也不好在母亲跟前贬低祖母。只得委婉地劝着母亲道:“祖母年纪大了,处事自然糊涂些,母亲不用跟她一般见识,再怎么着还有子墨,祖母的东西将来还不是都要留给弟弟吗?” 李红儿哼道:“要不是因为子墨,我岂能这般忍让于她?”忽然想起什么来,低声道:“说起子墨我倒想起一事来。那芳姨娘前几个月鬼鬼祟祟的,还往叶昭院子里跑过几次,且你父亲对她比以前更上心了,连对那个子兰丫头,也比子吟好了些。我怕那芳姨娘背后捣鬼,也偷偷让查了,你猜怎地,这贱人竟然在吃调理身子的药,私下更是打听生子秘方!” 叶子青轻呼一声:“这样如何使得?万一她生下个儿子,岂不是威胁了子墨的地位?” 李红儿冷笑一声,恶狠狠地道:“就凭她?一把年纪了还痴心妄想?放心吧,她屋子里我安排了人,一旦发现不对劲,我马上就会出手。想生个孽种来替代我儿子,下辈子吧。” 叶子青也想起了小桃的身孕,一时母女两个感同身受,对那些想觊觎她们位置的人愤恨不已,芳姨娘和小桃今日估计要打不少喷嚏了。 第108章 此曲只应天上有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皇太孙册封这事,百官都是忙碌非常。 江离是内阁首辅,自然也是分身乏术,终日里内阁六部来往不断,终于这日迎来了司马继业册封大典,文武百官又是从早就一直忙到下午,终于完成了一系列流程,册封大礼顺利结束。 燕武帝心下高兴,晚上在宫中大宴君臣,所有官员均可带家属入宫赴宴。 叶知秋带着三个女儿一起入了宫,坐在了安排好的位置上,他官职较低,是以位置很是靠后。 不过他身边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倒引得不少官员侧目而视。不得不说,叶家的姑娘们确实出挑,尤其是三朵花一样的妙龄少女齐齐坐在一起,更是吸引人注目。有些夫人甚至悄悄开始打听叶家的状况。 叶知秋自然看到眼里,他深知自己的女儿家世一般,凭的便是这出众的相貌,可以招来好点家世的女婿,便如当初叶子青跟孙一明一般。是以他也是暗中搜罗着可以成为女婿的最佳人选。 一时看到了叶子青跟着孙一明,他们的位置倒颇为靠前。前几天叶子青孙一明已搬至他们的新宅,离叶府的距离有点远。叶子青这几日也没有回娘家,此时看见叶知秋,遥遥给他行了个礼,叶知秋也冲她点点头。 叶昭小时参加过不少大型的宫宴,不过那时因为林太傅的缘故,她总坐在显着的位置,像今日这般还是第一次。但她心里倒觉得挺好,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倒可以看清楚更多的人和事。 不过她还没坐下多久,便有齐家过来相请,原来是齐妙然见她坐得靠后,便叫她的丫头去将叶昭请过来坐。叶昭觉得不妥,便婉拒了。接着卫国公夫人刘静仪也让人来请叶昭过去坐,叶昭也笑着打发了。 叶子吟看在眼里,轻轻哼了一声。 叶子兰却道:“二姐姐,你缘何不过去呢,这也是她们的一番心意。”她希望叶昭过去坐,也许会带着她一起。 叶昭笑道:“咱们的位置安排在这里,何必非要去不属于我们的那个地方呢?现在且这么坐着,待晚些时候可以自由些,想换过去也是可行的。” 叶子兰希望破灭,只得作罢。 宫宴甚是热闹,上来不同御膳美食,宫廷玉液,又可以观看各种歌舞杂耍,现场一片欣欣然, 最后太子趁兴邀请有一技之长的青年男女上台来一展所长,更是拿出了珍藏的一把焦尾古琴,来作为拔得头筹的奖品。一时各家公子小姐都跃跃欲试,那焦尾古琴是世间珍品,自百年前就被皇室收藏,一般人轻易不得见,此番作为奖品展现,大家都好奇不已,猜测谁能赢得这一珍品。 一时吹拉弹唱,每个人施展平生所学,在众人面前露得一手。其中有两位小姐确实出彩,分别是大理寺少卿的千金和左部御史的千金,那两人一出手便引得在场众人齐齐侧耳,琴技当真了得,于是众人便纷纷言道这焦尾琴会被这两位中的一位取得。 但是,当一曲箫声回荡在空中的时候,众人登时觉得心中一震,随即便看到当朝首辅江离一边吹箫一边闲庭信步般地走上台子,全场顿时一片寂静,尤其是那各家的女儿,都屏住了呼吸,注视着台上的翩翩公子。 曲好听——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而人更好看——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江离的出现令在场女子无不震惊,这个大燕国多少女子青睐的公子,今日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展露了他的箫声,谁不知道首辅大人的箫,是大燕一绝,有传言当日江离一曲箫音,引得百鸟盘旋,自那日以后便是极难听到首辅吹箫了。不料今日首辅大人居然在这个宫宴上献技,在场之人无不欣喜,那闺阁之女莫不心思荡漾。 叶昭看着台上公子如玉,耳中听到的则是《故乡的原风景》,禁不住心神一荡,心下赞叹,这妖孽真得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不过——叶昭咬了咬嘴唇,你这样子招摇好吗?那么多姑娘的眼睛都恨不得吃了你似的,你是想作唐僧吗?一时又有些气恼,却听得箫音呜咽,荡气回肠,又禁不住徜徉曲中,想起当日在陆家村的日子,一时之间眼里心里全都是江离。 江离一曲终了,全场寂静,好半天才爆发出震耳之声,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燕武帝也笑了,道:“江爱卿的箫果然是大燕一绝!只是爱卿平时深藏不露,连朕也难得听你一曲,缘何今日展露出来,难道就是为了太子的焦尾琴吗?” 太子亦笑道:“这首辅的箫音一起,众人皆知,焦尾琴已归于江郎矣。” 江离一揖到底,笑道:“臣想取得那焦尾琴,赠于心爱之人。” 他一语既出,全场又是一片哗然,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这个江首辅看上了谁家的姑娘了? 叶昭的心忽悠一下子提了起来,真怕那个妖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她的名字,这样她不得被那些姑娘的眼刀给刀死了呀? 燕武帝大感兴趣,道:“江爱卿居然有了心仪的女子,是哪家的千金能博得江爱卿的青睐?说出来朕与你们赐婚。” 皇上赐婚这可是莫大的荣幸,江离闻言却笑道:“多谢陛下厚爱。等微臣征得心爱之人同意后,定当请陛下赐婚。” 燕武帝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朕越发好奇了,朕的江爱卿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倾慕于你,什么样的女子你还要征得她的同意?难道是人间绝色?” 江离微笑道:“对旁人而言她未必是人间绝色,但在臣心里,却无人能比得上她。她是臣心仪之人,自当敬之爱之,在没征得她同意之前,臣不得说出她的名字,请陛下恕罪。” 燕武帝闻言只得笑道:“本是人间一段佳话,朕若再强求于你就是强人所难了,也罢,朕就等着卿家的佳音了。” 江离忙道:“臣叩谢皇恩。” 早有人拿着焦尾古琴递与了江离,江离欣欣然接过走了下来,旁边不时有人过去敬酒祝贺。 宫宴继续中,可是却看到不少的少女难掩眼中失望之色。 叶昭暗骂这妖孽今晚不知伤了多少无辜少女的心呀。转眼看到叶子兰也是神情落寞,忽地想起她也是早就心仪于江玉郎,看来也是神女有心而襄王无意了。 叶昭摇摇头,这个她可不能管,且也不知道如何管。 叶子吟也注意到叶子兰的异样,倒有些幸灾乐祸,趁机补刀道:“四妹妹,听到首辅大人有了心上人,是不是心里难过了?早就让你不要痴心妄想,你就是不听,现在可有得后悔了。” 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喜欢上这首辅大人,转而又想起大都督来,她左右找了半天也没有看那她心心念念之人,心底也有些失落之感。 叶子兰装作没有听到叶子吟的讥讽,自己暗自疗伤。 第109章 大都督什么时候成个卦先儿了? 又看了一个歌舞,忽有一宫女走到叶昭面前,轻声道:“叶二姑娘,郡主有请。” 叶昭看向太子身边的司马迢迢,她正望向这里,目光相碰,她指了一下左边,自己便站起身来先行过去。叶昭点头,低头与叶知秋说了两句,便随着那宫女往后边而去。 穿过一条长廊,叶昭来到了一座假山后面。只见司马迢迢带着玛瑙站在那里,一看到她便笑道:“你们明日成亲了,要想想怎么感谢我这个红娘呢。” 说话间,湿润如玉一般的江离公子从旁闪了出来,两眼含情脉脉,望着叶昭。 司马迢迢将叶昭往他身边一推,道:“首辅大人有话赶紧问。我在远处替你们把风。” 带着玛瑙走到不远的地方,却也好奇地时不时看向这边。 江离拉住叶昭的手,道:“本想把那焦尾琴拿过来给你,又担心你不方便带回去。” 叶昭甩开他的手,嗔道:“亏你还知道呀。你如果现在把琴给了我,岂不是就昭告了天下,我叶昭便是那个女子了?哼,我谢谢你啊,让我一下子成为全京城女人的公敌,我都害怕我明天出去会不会被人扔臭鸡蛋白菜帮子了。” 江离微笑道:“我们昭昭还怕那些女人不成?惹怒了我们,打她们个落花流水。你负责打,我负责往往水里扔,我们黑白双煞,看她们还敢不敢再往跟前凑!” 叶昭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江离方才松了口气,道:“我们昭昭总算不生气了。” 叶昭:“谁吃饱了撑的,那么多气可生。” 江离又拉住她的手:“我今日在皇上跟前讲得话你是听到了,昭昭现在下明白我的心了?”月光下那桃花眼睛分外灼灼。 叶昭的一腔柔情又被他勾了起来,轻声道:“你这个磨人的妖孽,我怎么能不明白呢?” 江离灿然一笑,姿容更是惑人,他握紧叶昭的手:“那么我明日——哦,三日后便向叶府提亲!” 叶昭哦了一声,调皮地歪头看着他。 江离急忙解释道:“我恨不得今晚便去提亲,只是那三媒六聘的礼数,我还要仔细慎重些,毕竟是我们两人一生的大事,我一丝也不想马虎。” 叶昭皱眉道:“有那么麻烦吗?” 江离抚摸了下她的额头,笑道:“怎么,昭昭这般迫不及待了?早知今日,在江甬的时候我就应该先与你定下来,说不定今日你我早已是夫妻了。” 叶昭见他一时柔情似水,也不禁想起他对她的好。一直以来仿佛都是他在向她示好,而她却没有同等的回应。叶归心头好似涌上一丝异样的感觉,但随即便被江离那灼灼的眼眸给冲散。 忽听得远处哄笑之声,想来是宴会里有什么趣事发生。叶昭便道:“这皇宫里人来人往的,我们还是走吧,如果被人瞧见了可不好。” 江离笑道:“瞧见了岂不正好,我刚好向皇上请道圣旨赐婚。” 叶昭微微蹙眉:“那个赐婚还是算了吧,我们自己的事,不用搞得那么招摇。” 江离轻轻揽住她,道:“昭昭不喜招摇,那便不去请旨。” 不远处司马迢迢正好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冲叶昭眨眨眼,又点了点自己的脸蛋。叶昭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 她忙推开江离道:“你先走吧,不要让人笑话了去。” “我们不笑话别人就不错了,谁还敢笑话我们?”江离嘴上说着,却也听叶昭的话,又捏了下她的小手,方才大步离去。 叶昭看着他走远,那边司马迢迢冲她招手,她正欲走过去,却忽然看到一人从假山上走了下来,长身玉立,目若寒冰,正是大都督慕辰。 叶昭不禁睁大了眼睛,这厮什么时候在上面的? 那么她与江离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了? 叶昭的脸忽地有些发热,忍不住冲他道;“想不到大都督还是个爱听墙角的人。” 慕辰淡淡扫了她一眼,道:“凡事有个先后,我早就在上面了,是你们找的地方不好,非要让我听到看到。” 完了完了,她和江离的一切果然全被这家伙目击了。叶昭咬咬嘴唇,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慕辰却忽然看着她,道:“叶二姑娘,你真的考虑好要嫁给江离了吗?” 叶昭皱眉道:“怎么?大都督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辰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你们二人,不是夫妻之相,最好还是莫要强求了。” 叶昭闻言不禁挑眉:“我怎么不知道,大都督什么时候成个卦先儿了?” 慕辰道:“就在刚才。” 叶昭忍不住调侃道:“你说我与首辅没有夫妻相,那么与谁有夫妻相?” 慕辰淡淡道:“我。” 叶昭一怔,随即摇头笑了起来:“想不到大都督还如此幽默。不过大都督向来是严谨之人,今日对我一个小女子如此戏言,好似过了些,有些放肆了。” 慕辰审视了她几眼,垂下眼眸,道:“今夜高兴,多饮几杯,唐突叶姑娘了。” 转身径自离去。 叶昭看着他的背影,正拧眉思索间,司马迢迢走了过来,看着远去的慕辰也甚是好奇。 “大都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跟你说了些什么?”司马迢迢问。 叶昭埋怨地看了她一眼,道:“看你选的好地方,那大都督方才就在假山上,把我们一切都听了去、看了去,真是丢人死了。” 司马迢迢抬头看看假山上面,忽然嘿嘿笑道:“天这么黑,谁能想到那上面还有人?再说了,这地方是你的首辅大人选的,不干我事。”推得干干净净。 叶昭恨恨道:“那厮方才跟个卦先儿似的,说什么我跟江首辅没有夫妻相,真是气死人了。” 她忍下了后半句慕辰说自己跟他有夫妻相的话,觉得本是戏言,多说了怕引起没必要的麻烦。 司马迢迢闻言先是愣下话,随即哈哈大笑:“你气个锤子哟!他跟首辅大人本来就是敌对之人,而你现在与首辅大人好事在即,他还能说些什么好听的话出来吗?说几句损言损语倒是挺符合他二人的相处之道。” 叶昭哼了一声,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吧。 司马迢迢拉住了她,笑道:“这马上都要喜事临门了,不值得为这些小事生气。”凑近叶昭的耳朵,低声道:“现在你可以多想想你的洞房花烛夜了。” 叶昭斜睨了她一眼,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会去听墙角?” 司马迢迢一扬下巴:“不然呢?” 叶昭:“变态吧你!” 第110章 孽缘通常是没有好结果的 次日上午,叶昭带着白银从后院角门出了叶府。 角门白日由田大、田二在守着,叶昭进出倒觉得甚为方便,故办理私事的时候便从那里进出,倒省了不少麻烦。今日她打算去卫国公府一趟,她与江离的事情,想先跟刘静仪讲一下。在京城,刘静仪毕竟是最为关心她的长辈,因为娃娃亲之事,刘静仪一直颇多遗憾,叶昭想跟她说明情况,她如嫁与江离,想来刘静仪也会欣慰,替她高兴。 刚出了角门,白银就发现慌张出来忘记带银子了,叶昭便要她回去取一下,等下还要买些东西带去卫国公府。 过了好一会儿,白银才忙忙地出来。叶昭还没开口询问,白银便偷偷地道:“方才看到大小姐的贴身丫头贼头贼脑地进了夫人的院子,不一会儿,便又看到夫人跟着她慌张着出来,连个自己的丫头都没带。我看着她们有些不对劲,便偷偷地跟着,原来她们出了府坐着马车一起走了。我问了守门的小厮。小厮听那丫头吩咐车夫去的地方是茗轩茶楼。” 叶昭道:“怪道你去了这许久。这母女两个有什么私密话不好在府里说,反而要到外面去?” 白银亦是点头道:“就是奇怪呀。她们会不会又想设计来陷害小姐呀?小姐这好事将近了,她们是不是不想让小姐嫁得如意,就作妖来拦阻小姐的亲事?” 叶昭摇头道:“按理说她们应该还不会知道我与首辅的事情。” 白银:“那她们这么鬼鬼祟祟地出去做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便也忙叫上辆马车,往茶楼而去。 到了茶楼,叶家的马车刚刚离去,二人看着李红儿与那丫头上了二楼,进入最尽头的一间房内。 叶昭便也闪身进了隔壁房间,白银忙下楼去找小二定下那隔壁包房。 叶昭知道白银办事细心,自己先进入房内,两耳贴得墙壁细听。原来这些房间的隔音不是那么好,仔细倾听也能听到些声音,且叶昭的耳力本是异于常人,她又凝神敛气,一时将隔壁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那李红儿进到房间,看到叶子青坐在桌前发呆,便问道:“青儿,出了什么事?你居然把娘叫到这么个地方来?” 叶子青眼眶有些发黑,看到李红儿起身让她坐下,又打发了小丫头去门外守着。待丫头关上房门,她给李红儿倒了杯茶, 李红儿着急道:“不用忙这些,可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是不是那大夫说你身体不好调理?说你子嗣艰难?” 叶子青摆手道:“母亲先不用担心这些,眼前有件事须跟母亲先讲一下。不好在叶家孙家里讲,事又急迫,只得来这里了。” 李红儿:“何事?”心里觉得不安起来。 叶子青皱起眉头,道:“昨日宫中大宴,你那女婿喝得大醉,归家以后甚是开心,竟又拉着我喝了几杯,我慢慢以话套之,他不慎说漏了嘴,让我知道了那首辅大人心仪之人是谁。” 李红儿的心猛地一跳,忙问道:“是谁?不会是叶子兰那个小蹄子吧?”马上又摇头道:“不是她不是她,昨夜子吟与我同睡,仔细讲了宫宴里的事情,那个小蹄子知道首辅大人有心上人之后神情很是伤心,那么肯定不是她。是谁呀,青儿赶紧地告诉我。” 叶子青长叹了一口气,道:“是那叶昭。” 李红儿吃了一惊,叫道:“叶昭?不可能吧?那个山里长大的丫头,首辅大人怎么能看得上她?” 叶子青苦笑道:“便是这么奇怪,我们都觉得叶昭于山里长大,除了相貌略好一些,其它根本算不上一个大家小姐,可是首辅偏偏就看中了她。” 李红儿呆呆地不说话,似乎还在消化叶子青带来的震惊。 叶子青又接着道:“据你那孙女婿讲,两个人在江甬的时候就好上了,母亲,我们竟是被他们瞒得死死的,一些风声都不曾听到过。也是我们太过小瞧了叶昭那丫头,想不到勾人的本事一流!她的命也太好了,先是国公府第,如今竟然攀上了当朝首辅大人!真是令人咂舌呀。” 看着李红儿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叶子青又继续道:“我昨晚套出了这个消息以后,也是如你这般不敢相信,你那孙女婿却是忽然清醒过来,连连警告我不能告诉你们,在首辅大人未公开之前,一定不可外露,又怕我与你们递话,竟然禁止这些日子我回娘家。我心里实在烦闷,又不忍心父母被叶昭蒙在鼓里,便偷偷地叫了母亲来茶楼私下相见,告之你这一事情。” 李红儿冷笑一声,道:“那贱人就跟她死鬼亲娘一个德行,背地里净做些勾三搭四的勾当,用些狐媚的手段将首辅大人迷得心里只有她,堂堂的一个首辅大人居然还在皇帝跟前对她表白心意。看来这小贱人的功夫不在她那死鬼亲娘之下。” 叶子青又道:“母亲,现在咱们可以想一想,如果叶昭真的嫁给了首辅,我们以后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孙家以前就对叶昭极尽奉承,若她成了首辅夫人,孙家岂不是要把她捧上了天?那女儿在孙家还有好日子过吗?” 她自小对叶昭就是嫉恨,心底不能看到叶昭一点好,自从国公府的亲事化为乌有,叶子青就想着叶昭将来能找个一般的男人嫁了就不错了,谁知道她竟然攀上了大燕的首辅大人,不禁令她气急败坏,便想借助母亲,看能否拦阻这门亲事。 李红儿对着叶昭又是一通咒骂。 叶子青又道:“母亲,你看看能有什么法子让叶昭嫁不了呢?或者让她嫁个普通的汉子也行,总之不能让她如现在这么得意,将来要一直压在我和子吟子墨的头上。” 李红儿却是沉默了半晌,忽然阴恻恻地道:“青儿,那首辅大人与叶昭他们两个如果真成了姻缘,那也是个孽缘,你知不知道,孽缘通常是没有好结果的?” 叶子青闻言大吃一惊,忽然听到墙壁一声闷响,李红儿马上看向那堵墙,却又没有一丝声音。 叶子青忙道:“许是隔壁来了客人,挪动桌椅碰到墙壁了。母亲你仔细说说,叶昭与首辅是什么孽缘?我为何一点信息也不知晓?” 李红儿低头不语,叶子青催促道:“母亲,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事情?难道女儿你也不放心吗?你告诉了我,我才好知道如何对付叶昭呀。” 李红儿抬起头来,谨慎地对叶子青道:“这些事情关系着你父亲及整个叶家的名声前途,我告诉了你,你千万只放在心里,不能对第二个人讲,即使是孙女婿也要守口如瓶。” 叶子青连忙点头。 第111章 祖母这手段她以后也要学着点 李红儿端起杯子来喝了口茶,慢慢道:“你可还记得八年前我们在京城的日子?” 叶子青道:“那个时候我也十二三了,自然记得一些事情。” 李红儿道:“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妾室,而那林氏还是你父亲正妻。林氏生得狐媚,在京城颇有些名声,不少的王孙公子对她也是想入非非,可是她父亲林太傅,不想让她嫁入高门受约束,正好那时你父亲刚刚金榜提名,便得到了林家的青睐,你父亲又极善经营,哄着林家将女儿嫁了过来。林氏嫁与你父亲以后,居然还跟以前倾慕她的一些男人有些往来,其中一个,便是首辅大人的父亲老首辅。” 叶子青惊讶地嘴巴合不拢来。 李红儿冷笑道:“那老首辅早已娶妻生子,却对林氏敬重有加,听说林氏全家被抄,急忙便来找林氏。林氏为救她爹爹,自然与他多不避嫌,一来二去的你父亲便有了些猜忌。后来你父亲怕被林家牵连,正值紧急关头,便想去求那老首辅帮忙。谁知那老首辅对你父亲一顿痛斥,骂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让你父亲大失颜面。所以回来以后你父亲祖母便商议了一个法子。” 李红儿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叶子青忙问:“什么法子呀?” 李红儿冷笑连连,道:“天下都说读书人人品高贵,却没想到他们也有那龌龊不堪的心思。你父亲为了逼迫老首辅救他免于被林家牵连,借林氏生病之际,将老首辅诓来林家,哄骗他喝下迷药,将二人反锁于房中整整一夜。” 叶子青惊呼一声:“那他、他难道......?” 李红儿道:“那迷药药性极大,老首辅除非死,不然肯定发生淫乱之事。” 叶子青知道自己父亲不是光明磊落之人,却也没想到竟然会做出此等令人瞠目结舌之事,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李红儿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到了次日早上,你祖母才令人打开房间,那二人自然衣裳不整,想来也已成苟合之事。你父亲便以此事来向老首辅提要求,没想到那老首辅清醒以后倒也硬气,对你父亲又打又骂,并言道宁可一死也不受他所迫。你父亲最后也是无奈,只好放他离开叶家。谁知那老首辅气性颇大,回去后便辞去了首辅一职,没过多久,便一病不起,几个月以后竟然死掉了。” 叶子青啊呀一声,道:“那我父亲岂不是做了赔本的事?” 李红儿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林氏自发生那事,连着两天不吃不喝,有天夜里上吊却命不该绝,被个小丫头发现救了下来。你祖母甚是可惜,气那小丫头坏了她的大事,一怒之下将那个小丫头打死了。” 叶子青便明白祖母是想借机逼死林氏,一时有些毛骨悚然,但同时心里也在想祖母这手段她以后也要学着点。 李经儿道:“林氏自那丫头死后,反倒不寻死了,竟然去庵堂剪了头发,要与你父亲和离。你父亲为了林氏的陪嫁,当然不肯和离,但想休妻却又不敢,就拿着叶昭来逼迫林氏放弃陪嫁。最后是卫国公夫人找到你父亲,扬言道如果不还林氏嫁妆,她国公府无论如何也要把你父亲拉下马来,你父亲只好给出去三分之一的嫁妆,息事宁人。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父亲终究是受了林家的牵连,远调到江甬作地方官,这里面难说没有卫国公夫人的手笔。” 叶子青思想了半天,方点头道:“我那时只记得林氏一直闹着与父亲和离,却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乱事。” 李红儿又喝了口茶,接着道:“叶家到了江甬,人生地不熟,你父亲极难站稳脚跟,后面便又打起了林氏的主意。他给林氏去信,说叶昭天天哭喊着要娘。那林氏终是心肠太软,便赶过江甬想陪伴在叶昭身边,岂不知你父亲竟然如法炮制,按着对待老首辅的法子又将林氏送到了江甬几个重要官员的床上,林氏没想到来到江甬会再次遭遇不堪之事,被人奸污之后便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死了。你父亲自此以后,也在江甬站稳了些。” 叶子青不禁咂舌,半晌方道:“我就说我那爹爹不像是会吃亏的人,原来是这样又利用了林氏一次。” 李红儿讥讽道:“林氏与人苟合一次和无数次有什么区别吗?对男人来说,她早已是失身不洁之人,早就不该再活于世上了。倒是便宜了你那爹爹,竟然让他利用了几次。哼,也怪那林氏自己狐媚,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的男人都迷恋于她?” 叶子青点头,却又问道:“那现在的首辅大人应该不知道当日他父亲与林氏之事吧?” 李红儿道:“当日在江甬府见到这首辅大人,你父亲并没想到他居然是老首辅的儿子,直到来京城赴任的第一日,才知道两人原来是父子关系。当时我们知道了这个消息,都吓了一跳,也怕这首辅大人是否知道了他父亲往事,你父亲祖母试探了叶昭几次,没发现什么异样,方才放下心来。想来那老首辅也觉得这等不堪之事,如何与自己的儿子提及?自然是隐瞒了下来。” 叶子青附和道:“这等丑事确实不能对外人所言。这首辅与叶昭怕是一点信儿也不知道,但凡知道个一丝半点的,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随即又想到什么,问道:“母亲,这些事难道你也参与其中了么?” 李红儿看了她一眼,道:“你父亲祖母二人,定然需要我这个帮手,我也不过是给林氏送了几碗迷药而已,哼,不过就是碗迷药,那女人便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跟青楼的妓女有什么两样?一样的淫荡,一样的下贱。”李红儿对林静姝的嫉恨也已刻在了骨子里,现在说起来还是咬牙切齿。 叶子青见状安慰道:“她已死了那么多年了,母亲便有再多的怨气也该消散了。” 李红儿怒道:“可那个叶昭,竟然生得跟林氏那么有相像,每每看到那小贱人,我就会又想起林氏。当年花灯节都把她给丢了,谁知道她居然又回来了,贱命可真大!” 叶子青恍然道:“原来当年叶昭是被你们给丢弃的呀,我还以为是走失了呢。” 李红儿冷笑:“我看着叶昭不舒服,你祖母父亲自然看着她也是不舒服,尤其是你父亲,极不愿意再提当年丑事,叶昭只有消失了,他才能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 叶子青一时知道叶家这么多的丑事,她心里还是有些惊惧的,不过她跟着叶知秋叶老夫人及李红儿长大,自然也不是良善之人,她心里暗自讽刺叶昭有个如此不堪的母亲,却不去想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李红儿将这多年的往事对女儿说了一遍,心头竟然也略有些舒然,毕竟这许多年来,这些事情一直压在她的心里,一旦说出来,就放松不少,且这个人是她亲生的女儿,自然不怕她外泄,但依然嘱咐道:“青儿,这些事情是叶家多年的隐密之事,我今日说与你听,你只管放在心里,千万不可对他人提及,否则叶家恐无出头之日,便是你与子吟子墨,也会受到连累。” 叶子青点点头,道:“我心里知道轻重的。只是这样就便宜了叶昭了,我们还要看着她成为首辅夫人,过着人上人的生活,总是心里不甘。” 李红儿道:“这种孽缘终究没什么好结果,你若不开心之时,就想想她正与之欢好的男人,却是曾糟蹋她娘之人的儿子,而她却不自知。这种感觉岂不是很奇妙,能化去了你的不开心?” 叶子青想想,点头道:“这样一想果然释然不少。” 李红儿叶子青母女二人,扭曲的性格极为相似,是以两人在此事上倒能达到些共鸣。 叶子青低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假想之中。 半晌她方才幽幽地道;“可是母亲,那种感觉虽然一时很爽快,但我还是不想看到叶昭嫁与首辅大人。那老首辅已不在人世了,我们又不能让叶昭知道了这件事,又看不到她痛心疾首的模样,我不甘心以后每次见到她都是恭维她,说些违心的话来讨好她。以前你总是这样来讨她那死鬼娘的欢心,难道你也想让我以后也如你一般去讨叶昭的欢心吗?” 李红儿看着这个大女儿,叶子青一直是她和叶知秋的掌中宝,是她的骄傲,她也不想她受到任何委屈,于是便道:“我知道,如果叶昭果真嫁给首辅,不止是你,就是我与子吟子墨一生都要被她压在脚下,可现在已经这样了,要怎么做呢?总不能拿着叶家的前程去拦着叶昭嫁首辅吧?” 叶子青冷笑道:“母亲,当年卫国公府要娶叶昭的时候,你还有过要子吟代嫁的筹谋,怎么如今倒认命了呢?” 李红儿呆了一下,道:“你也看到了,即使筹划了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那国公府第、首辅高门想来不是我们这等人家可以进去的。且当日是那国公府公子没瞧上叶昭,今日按你所说的是首辅大人看上了叶昭,又如何能换上你妹妹代嫁呢?” 叶子青道:“明着提出让子吟代嫁肯定不行。既然爹爹母亲都擅于背后使计,不如就在他们大婚的当日想想办法,让子吟替叶昭上了花轿,洞房花烛夜再给首辅一杯酒,酒里加上同当年老首辅一样的迷药,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那首辅还能不认帐么?” 李红儿被她说得心也活动起来了,道:“拜了天地,入了洞房,那就是正式夫妻了,那首辅大人即使发现娶错了人,也没办法再换人,那么子吟就是首辅夫人了。如果首辅大人还是惦记着叶昭,只能让她以妾室入门,这样那死丫头就要永远被子吟踩在脚下了。” 叶子青看了李红儿一眼,道:“母亲还是心善了些。子吟既然代叶昭出嫁,就不能再留着叶昭了,最好也给叶昭一碗药,将她远远地卖到不为人知的烟花之地。便是以后那首辅念着她,想找她也找不到。对外只说她与人私奔,不知所踪,我们叶家没办法只能易女而嫁,全的是首辅和叶家的面子。这样首辅大人也不会责备到爹爹头上了。” 李红儿心中大喜:“还是青儿想得周全。那么就如此来办吧,且等着那首辅大人过来提亲了,我们再筹划下一步的打算。” 叶子青点点头,到了那个时候,子吟成了首辅夫人,孙一明还不得反过来巴结着她,听她的话? 叶子青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她要将叶昭永远踩在脚底下! 第112章 竟然如同生离死别一般 白银在楼下看到李红儿母女相继离去,便走上楼去,推开房门,只见叶昭跪坐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如同一具空壳一般。 白银吓了一跳,忙上前叫道:“小姐,你怎么坐到地上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说着就要扶叶昭起来,谁知扶了几次都扶不起来,那叶昭竟然毫无意识,任她拖起来,一放手身子却又软了下去,如此反复几次,白银心下骇然,又见叶昭面无血色,她忍不住大哭起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呀?” 白银的哭声猛然惊醒了叶昭,她整个人忽然之间就充满了生气,一下子站起身来,往外就跑。白银跟在后面连声呼叫,她却充耳未闻。 下了楼,叶昭一眼看到一匹马,她不管不顾,解开马缰绳,跳上马背就打马而去。 那马的主人吃了一惊,冲着叶昭的背影大叫。白银上前,问多少钱,只好赔了给人家。但是转眼却看不到叶昭的影子,她只好冲着叶昭离去的方向走着,沿途边走边问。 叶昭打马一路狂奔,一直到了锦衣卫的卫所门口,门口的锦衣卫出手要拦,叶昭已纵马驰了进去,顿时一众锦衣卫围了过来,这青天白日的,还没见过敢硬闯锦衣卫卫所之人! 叶昭一勒马缰绳,喝道:“大都督在哪里?” 这时有几个与叶昭照过面的侍卫看清楚是叶昭,急忙指向左前方,道:“叶姑娘,大都督在那正厅里面。” 叶昭纵身跳下马背,三步并两步进了大厅,与闻声过来的慕辰正好迎面碰上。 慕辰看叶昭脸色不对,不禁问道:“你——” 叶昭打断他的话:“我要看你们调查我娘的卷宗!” 慕辰一下子明白过来,可是他没有说话。 叶昭冷冷地道:“昨晚你说我与江离没有夫妻相,你不是想否认你话里有别的意思吧?” 慕辰便道:“随我来。”转身来到他日常办公的房间。 叶昭随即跟过来。慕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的卷宗,推给叶昭。 叶昭的手微微打颤,拿着那卷宗想要撕开。 慕辰一手按住,沉声道:“你确定要打开看?” 叶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撕开外面的封皮,打了开来。她一页一页翻看着,脸也越来越白,最后哗的一声,手里的卷宗散落一地。 那李红儿说得都是真的! 叶昭的心如同再次被捅了一刀,痛得她又无法呼吸。她抬起脚,往前走,却是脚下一软,慕辰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叶昭轻轻推开他的手,一脚深一脚浅出了厅子,迷茫地往外走。 如影随行看着叶昭的身影不明所以,急忙进入房内。如影喊道:“大都督!” 慕辰挥手道:“你们两个悄悄跟在后面,不要让她出什么事。” 如影随行急忙答应着尾随叶昭而去。 一个侍卫进来要收拾地上的卷宗,慕辰摆手让他出去了,自己俯下身子一张一张地都捡了起来,整理好重新封存。 刚收藏好,如影进来道:“大都督,我们随着叶姑娘没走多远,就看到白银寻了来,又看着两个上了马车,往叶府方向去了。我先回来禀报大都督,随行还跟着马车。” 慕辰道:“去叫随行回来吧。” 如影担忧地道:“可是叶姑娘,我们看着她很不好的样子,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儿。” 慕辰淡淡地道:“她没你们想得那般脆弱。” 叶昭带着白银从角门回了叶府,便吩咐任何人不要打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日,直至晚间才出了房门,开始吃饭,除了一言不发,跟平常没有两样。白银小心翼翼地给她盛饭,又以眼神制止住想要开口询问的珍珠。 饭后叶昭竟然说要外面走走,不许人跟着,自己从角门出来,找了辆马车坐上,径自来到了江宅门口。 叶昭是第一次来江府,她望着那高大的府门伫立半晌,走上前去,正要跟守门的人开口说话,忽然听有人喊道:“叶姑娘!” 扭过头来,却是秋林走了过来,满脸惊喜地看着她。 叶昭微笑道:“首辅大人可在府里?” 秋林忙道:“刚刚回来。姑娘随我来,我带你过去。” 叶昭随着他进了府,刚进入第二重院子,便看到闻声匆匆赶过来的江离,他欣喜地叫道:“昭昭,真的是你。” 刚刚下人说叶姑娘过来找他,他一时还不敢相信,急忙出来,待看到真的是叶昭的时候,一时心花怒放,禁不住上前去拉住叶昭的手。 叶昭今日竟是颇为乖巧,任他拉着进了房间,秋林识趣地关上房门,不让人进去打扰。 江离拉着叶昭,嘻嘻道:“昭昭怎么会来到我府里?这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事。” 叶昭微笑道:“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江离心生疑惑,道:“怎么今日这般的温顺?不像我们昭昭了。”仔细看了看叶昭的脸,果然在她脸上发现些异样,忙道:“怎么眼睛有些肿?可是哪里不舒服?” 叶昭道:“方才来的路上有粒沙子迷了眼,揉得红了。” 江离:“沙子可出来了?要不要我帮你吹一吹?” 叶昭:“不用,已经出来了。” 江离又笑道:“你来的正好,我也刚好有事要与你讲,我今日已跟内阁纪大学士说好,请他作我们的媒人,后日跟着我一起去叶府提亲。聘礼清单共有十类,金银珠宝,包括项链、手镯、耳环;丝绸织物,包括锦缎、绸缎、宫绦;珍贵文物,包括字画、碑刻、青铜;艺术品,包括陶瓷器、青铜器、佛像、宝塔;名贵药材,特殊器具,珍馐美味......” 江离一样一样不厌其烦地跟叶昭仔细讲着,叶昭只微笑着听着。 忽然叶昭打断他的话,道:“你的父亲是以前的老首辅吧?” 江离一怔,随即脸色凝重起来,道:“昭昭,正好你提到,我也正想跟我讲一下我父亲。” 叶昭点头道:“请讲。” 江离道:“我父亲是以前的老首辅,八年前因病辞官归家,那场大病几乎使他丢掉了性命,因而他看破红尘剃度出家,又让我对外宣称他一病而亡,不欲再与世间有染,我当日苦苦哀求却无法令他改变心意,没奈何只得遵他之言而行。故而现在外面都只知道我父亲早已不在人世,其实他在寺庙出家,长伴青灯古佛。这八年来,我每年只能见他一面,每次他都劝我不要再去看他。昭昭,你我即将定亲,继而成婚,这些事情我要如实告诉于你,希望你心里不要有所顾及。将来我们成婚后,我也会带你去寺庙给他磕头,让他知道我终于娶了妻子。” 叶昭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浅笑,听罢江离的话,她随口问道:“你父亲在哪个寺庙出家呢?” 江离道:“就在京城郊外的鸡鸣寺,不过半日路程。” 叶昭点头,又:“他身边可有人侍候?” 江离道:“只有一个从小就跟着他的小厮朱海,现在也已是中年大叔了,我父亲曾让他回来,那大叔只是不肯,说跟了我父亲多少年,不愿意离开他。” 叶昭点头,便起身道:“天也晚了,我要回去了。” 江离看看外面,确实天色已晚,便轻轻拉住叶昭揽入怀里,道:“昭昭,真是舍不得让你离去。” 叶昭抬头望着他,笑靥如花:“那么今晚我就留下吧。” 江离一怔,随即抱紧了她,道:“我再舍不得,也不能坏了你的名节,你还是回去吧。” 叶昭又是嫣然一笑,轻轻道:“嗯,你不后悔就行。” 江离咬牙,凑近她耳边道:“你这个小妖精,故意这般折磨我!现下且让你得意些,看我以后怎么折磨你。” 叶昭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双唇在他耳边轻轻地咬了下去,江离心神一荡,立时有些神思迷离。 叶昭却挣脱了他的手臂,笑道:“我走了,你不要出门送我,让人看到了不好。” 说罢将江离往身后推了一把,转身走了出来。 江离看着她俏生生的背影,心荡神漾,欲待上前拉住她,又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只得硬生生立在门内,看着她渐行渐远,心情跟着忽上忽下,竟然如同生离死别一般。 叶昭上了马车,眼睛流出两行泪来。 她伸出手来慢慢擦拭掉,眼中笼罩上了一层寒霜。 第113章 从此你我天涯,如同陌路 清晨,鸡鸣寺内。 老首辅江隐做完了早课,便回到房内抄写经书。这些年来,寺庙里的经书他已抄写大半,堆满了大半个房间。 听到一声轻响,应该是朱海送斋饭过来了。他头也不抬,道:“朱海,稍等一下再用斋饭,我还有几行就抄写完了。” 没有听到朱海说话,江隐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白衣少女盈盈立在他面前。 待看清那张眉目清秀的面容时,他手中的笔掉落在地。 白衣少女看着他,眼眸如罩寒冰。 江隐望着她,喃喃地道:“你是谁?” 白衣少女:“叶昭。” 江隐点头:“林静姝是你母亲?” 叶昭点头:“对。” 江隐又点头:“那么你今日来是?” 叶昭:“替我母亲向你讨一笔旧债。” 江隐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站起身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虽然我不知道谁会来,但我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你来替你母亲讨债,这笔债早就该还了,竟是迟到了八年。” 叶昭双手负立,淡淡道:“哦?你很开心。” 江隐点头:“是,八年前我就该死的。” 叶昭:“那你为什么不死?” 江隐:“一时贪生怕死,居然又苟活人世了八年。我自知罪孽沉重,便是抄完了寺庙所有的经书又有何用?终究抵不过我犯下的恶。” 叶昭看了看那满屋的经书,点头道:“人作了恶,便跑来庙里做和尚,怪不得现在寺庙里的和尚泛滥了呢。” 说着叶昭拔出匕首,那匕首映着射进屋内的阳光,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江隐看看那匕首,却是面不改色,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小瓶子,对叶昭道:“这瓶鹤顶红,早在八年前我来寺庙里的时候就准备下了。我不敢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谅,只是希望我能饮下这毒药自行死去,姑娘的匕首就不用沾上我肮脏的血了。” 叶昭冷冷道:“你怕我的匕首?” 江隐:“我怕姑娘因我惹上人命官司,我即是必死之人,何必又连累了你?姑娘让我自行了断可好?” 叶昭还未开口,听得门口一人大声喊道:“老爷!” 一个中年人跑了过来,手里的食盒掉在门口,里面的斋饭洒了一地。 他跑到江隐面前,急切地道:“老爷,你不要做傻事!” 叶昭看着这一切,微微冷笑。 江隐对那人厉声喝道:“朱海退下!你听仔细了,今日是我自行了结性命,与这位姑娘没有一点关系,你须替她作了见证。” 说罢竟然一仰脖子,将那瓶鹤顶红一饮而尽。 朱海大惊失色,叫道:“老爷!”更是高声呼叫救人。 江隐扯住他的手,疾色喝止道:“朱海!这是我的罪孽,自当我来了结。今日便是我的死期,你不可救我,只等我死了,不要报官,不要惊动别人,找口薄棺埋葬了事。” 说话间已倒在地上,口中也溢血来。 朱海忙扶着他靠在自己怀里,大声呼唤着,江隐连吐几口黑血,闭上了眼睛。 那朱海又急又怕,边哭边看院里有没有人过来。他们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寺里僧人一般也不过来打扰。他便将江隐轻轻放于地上,道:“老爷,你等等我,我去叫人来救你!” 他瞪了叶昭一眼,跑着出门,边跑边呼救。 叶昭将匕首收入怀中,慢慢走上前,伸手在江隐鼻下探了会儿,确实没了气息。复又从怀里掏出一物塞在江隐手中,方才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江宅。 秋林急匆匆地跑向正在整理聘礼的江离,在他耳边低语一句,江离瞬间脸色大变,随即奔向府门口,外面冬湖已备好了马,江离翻身上马疾驰,秋林冬湖也随着打马跟上。一路狂奔,向鸡鸣寺而去。 当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江离赶到了江隐的居处,看到他父亲横尸于地,满身是血,胸前有个血窟窿,旁边不远处扔着一团血块。 江离双手颤抖,目眦欲裂,一步一步地挪到父亲身边,噗通跪了下来。 跪在一边的朱海,哭喊着叫道:“少爷,是那个女人逼死了老爷!她还趁我去喊人的时候,剖出了老爷的心来扔在了那里!” 如同一道炸雷在江离耳畔炸开,炸得他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痴傻般看向朱海指着的那团血肉。 女人、剖心......这画面不停地闪过,最后那张脸居然定格在叶昭的脸上! 江离慢慢道:“海叔,那女人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朱海擦了把眼泪,道:“她大约十六七岁模样,生得极美,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老爷只称呼她姑娘,不知道她的姓名。” 江离目光触及到父亲的手,仿佛握有什么东西。他慢慢地抓住江隐的手,一件物什掉落下来,赫然竟是那枚红色柿子玉佩! 江离浑身开始颤抖,声音也有些打颤:“你仔细说说当时的情景,一点也不要漏下。” 朱海便将他到取了斋饭回来时发生的一切都细细说了,最后哭道:“虽然是老爷自行喝下了毒药,可也是那个女人逼迫的。不仅如此,那女人还趁我去喊人的时候,竟残忍地剖开老爷的心来扔在一边,她手段太狠毒了!” 江离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秋林冬湖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爷,你......” 江离摆了摆手,用手拭去嘴角血迹。他盯着父亲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慢慢爬到那团血块处,伸手轻轻将那血块捧起来,双膝驻地,慢慢挪到父亲身体旁边,将那血块放于胸腔。又让秋林取来温水,替父亲擦拭着脸上的污渍。 深夜,凌波小筑。 叶昭端坐于堂前,厅门大开。白银珍珠等人都待在自己屋中,没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来。 风声更紧了些,小雨已慢慢飘落,秋天的风,秋天的雨。 一声轻雷闪过,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叶昭身边,同时,一把长剑,寒光冷冷,也抵在了叶昭的喉间。 “叶昭!你杀了我父亲!”江离一字一字地低声道。 叶昭轻笑,终于,曾经是“我们家昭昭”的她,重新变回了叶昭。 “不错。”叶昭缓缓站起身来,剑锋已划破她脖子的表皮,一丝血迹慢慢流出来,她淡淡地道:“正确的说法是,我逼死了你父亲!” 她后背挺直,道:“虽然我很想亲手杀了他。” 江离满脸湿透,分不清是雨水是泪水,他恶狠狠抹了一把脸,道:“为什么?” 叶昭:“他欠我一笔血债。” 江离:“什么样的债?” 叶昭:“你问他去。” 叶昭往前一步,那剑尖又刺深入一分,血流得多起来。 江离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剑尖离开了叶昭的脖子。 叶昭一笑,道:“怎么,不舍得杀我呀?那么你还怎么给你父亲报仇?” 江离眼眶满是腥红血丝,他咬紧牙关,半晌嘶声道:“我竟不知,什么样的血债会让你下得了那样的狠手?” 叶昭冷冷道:“当初认得我时,就应该知道我心狠手狠!” 江离轻轻点头,不禁问道:“你下手的时候,就一丝、也没有想到过我、我吗?” 叶昭嗤地一笑:“真是蠢得可以!我怎么可能跟一个仇人的儿子谈感情?” 江离脸色刷地变得惨白,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接近我,便是为了杀我的父亲?” 叶昭双击掌,赞道:“还不算太笨,终于明白过来了。” 江离呆了半晌,忽然发疯一般举剑挥向叶昭,叶昭闪身避开,道:“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你打不过我的。” 江离奋力向她又刺出一剑,叶昭转身躲过去,道:“我只让你三招,下来我便不客气了。” 说话间,江离又是一剑刺来,叶昭避开此招以,便接招与他斗在一起。登时厅内桌椅乒乓作响,杂物乱飞,两人从屋内打到了院中,此时雨势加大,哗哗地打在两人的脸上身上。 终于叶昭在空手夺了江离的长剑之后,反手以剑抵在他的胸口之上。 江离双眼一闭,了无生趣般道:“你杀了我吧。” 叶昭轻轻哼了一声,道:“我与你无仇,不会杀你!”将手中长剑扔在地上,“你走吧。从此你我天涯,如同陌路!” 江离蓦地发出一阵狂笑,道:“如同陌路?叶昭,你的心真的是冷硬如铁!似你这般冷心冷血之人,我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你了呢?“ 叶昭眯着眼睛,道:“以后找女人的时候一定要睁大眼,看清楚了!” 转身进入厅中,关上了厅门。 江离在雨中仰天大笑,笑声慢慢变低,最后淹没于风声雨声雷声之中。 次日的街头满是关于当朝首辅大人的传闻,曾令多少女子倾慕的大燕第一翩翩公子江离,竟然夜宿于京城名妓一枝春的香闺之内,且下来流连几日,夜夜笙歌,一枝春为了江离,居然从此后谢绝接客,两人的风流韵事一时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第114章 最好找一把钝刀子 司马迢迢得到消息已是在几日后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当即便摆驾去到了叶府。 “你来了。”叶昭正拿着一枝小枯枝,在池子边挑弄着奶茶和叉烧包,“今日太阳正好,我让它们出来晒晒太阳补补钙,它们快要冬眠了,你要逗弄就趁早。” 司马迢迢看她神色自若,不禁看向旁边的白银珍珠,两个人冲她摇摇头,不敢多说什么。 于是司马迢迢小心翼翼地道:“你这几日过得可好?” 叶昭一怔,笑道:“好呀?为什么不好?” 司马迢迢一怔,蓦地放下心来,道:“我就知道街头传的消息是假的。那首辅大人如果真的眠花卧柳,你还不宰了他去?” 叶昭淡淡地道:“坊间消息不假,不过我与那首辅已然分手,何必去管他眠不眠花卧不卧柳的。” 司马迢迢大吃一惊:“分手了?什么时候?为何分手?” 叶昭:“十日前。不合适,就分了。” 司马迢迢仔细打量了下叶昭,道:“你这么干脆的?没有伤心难过?” 叶昭点头:“有,开始几天吃不下饭,喝不下水,睡不着觉。不过现在没事了。” 司马迢迢看向珍珠白银,两人点点头。 叶昭抬头笑道:“正好你来了,我刚好想着去桃花山庄住些日子,将那梅花庄子好好打理下,等到下雪便可赏梅了。这外出住宿的理由还要借着你的名头才行。” 司马迢迢道:“这个容易,只管拿去用。只是,你确定自己没事了?要不要我陪人一起去?” 叶昭道:“谁有那么长情?你千万别跟着,没得惹人烦。”将小枯枝递给司马迢迢,又伸了下懒腰,“你来跟奶茶叉烧包玩玩。我去方便一下。” 待她离去,白银珍珠方才上前,两人将那一雨夜江离前来与叶昭打了一架的事情说出来。 白银又道:“我们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何事,小姐不说谁也不敢问。不过前几日小姐确实吃得少睡得少,这几日方才好了些,渐渐跟以前一样了。” 司马迢迢道:“那么坊间传闻首辅大人夜夜流宿于花楼的事情也是真的了。这丫头不知闹些什么,前些日子还说要定亲,没过几日便扬长分手了。这速度真是很叶昭,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 珍珠轻声道:“叶小姐是个洒脱之人,看着已没什么事了。” 白银叹道:“我们小姐最大的好处,便是善于遗忘,她不想记起的事和人,总是能很快地就忘了。” 看着叶昭远远地过来,司马迢迢道:“纵然如此,你们也要小心侍候着。昭昭是个牙掉了往肚子里咽的人,我们往往看到的表象多些。” 叶昭过来,笑道:“跟两个二百五玩得可好?” 白银: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司马迢迢则笑道:“它们两个叠在一处,自得其乐的,我怕一下子将它们两个戳开了掉水里就不好了,所以也不敢拿小枝子撩拨它们。” 叶昭道:“没事,它们皮实着呢。” 两人便凑在一处拨弄两小只乌龟。 叶昭随意问道:“现在宫里怎么样了?小继业可还好?许久不曾见他,挺想他的。” 司马迢迢道:“你先过去桃花山庄,再过些日子大本堂要放冬假了,送他过去你再调教一番。” 叶昭:“此时是皇太孙了,怎么敢跟以前一样?规矩可是要改一些的。” 司马迢迢:“你千万别跟他讲规矩,在他心里,说不定你这个姐姐比我还亲呢。哦对了,那郭冉冉和我小七王叔,国子监祭酒已告到了皇祖父那里,不敢再让他们去国子监里读书了,说是已带累了一批世家子弟整天舞刀弄棒的,国子监现在快变成演武场了。” 叶昭笑道:“他们是浑身的精力无处释放,让他们折腾去好了。” 司马迢迢叹了口气,道:“皇祖父前几日中了风寒,现在一直躺于病榻之上,哪里还有精神来管这些小事?” 叶昭哦了一声:“皇上生病了?当日在北征之时,皇上就病过一段时间,想必还是那老毛病没有好利索,加之秋季气候变化无常,就很容易生病了。” 司马迢迢点头:“这年纪大了,一病起来时间就特别长,皇祖父现在几乎不理朝政,都是我父王带着朝臣处理政事。” 叶昭:“现在朝堂局势已然明朗,太子没了后顾之忧,想来政事也很顺手。” 司马迢迢:“是的。我那汉王王叔现在几乎不上朝,只是在王府待着,还有我那赵王王叔,本来就是汉王王叔的跟班,现在汉王失势,他也偃旗息鼓,要么称病不上朝,要么上朝了作哑巴。我们东宫如今才是几十年来真正意义上的储君之宫了,每日朝臣来往,父王母妃应酬不暇。” 叶昭:“朝中大臣个个都是人精,为了自己的将来,也不敢再忤逆东宫太子了。” 司马迢迢:“不过我母妃却更加警醒,她说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要越发小心才是,功败垂成往往一线之间。” 叶昭点头赞成。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有宫人催促司马迢迢回宫,自从司马继业册封为皇太孙以后,东宫的规矩便又严格几分,司马迢迢也收敛不少,身边的嬷嬷又增加许多,不敢如往日那般放肆。此时闻得嬷嬷催促,只得起身来,与叶昭告别。 临出门的时候,司马迢迢问珍珠和严嬷嬷道:“你们两个可还想回宫吗?” 珍珠严嬷嬷齐齐摇头,断然拒绝。她们在叶昭这里没有那许多规矩,过得再舒服不过,怎么肯再回到宫中那个牢笼之中呢。 司马迢迢笑道:“拒绝得如此干脆,真没良心,把旧主已忘到九霄云外了。” 司马迢迢走后,叶昭便去到叶老夫人房里。 当看到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时,叶昭心里涌出无比的恶心来。这些日子她没有来请过安,她怕她一时忍不住做出些冲动的举动。 待叶昭坐下,叶老夫人打量她几眼,道:“有几日没看到你了。听你丫头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可好些了?” 叶昭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道:“已经好了。” 叶老夫人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便道:“瞧着还有些不大好,回去再养些日子吧。” 叶昭淡淡道:“上午嘉敏郡主过来,吩咐我明日去城外山庄替她打理下梅花,等下雪的时候宫里贵人要去赏梅花。” 叶老夫人皱眉道:“离下雪还早着呢,这么着急过去?” 叶昭道:“郡主是这么吩咐的。” 叶老夫人想叶昭这一去估计要两三个月时间,她对叶昭并无什么感情,反而觉得她不在跟前,叶家的日子过得还算平和,于是便道:“既然郡主的意思,那么你就早些过去吧。” 忽然又道:“按说那山庄也是咱们叶家的产业,虽然租给了旁人,你还是那山庄的主人,便趁着看看,能不能早日将庄子收了回来。” 叶昭看到那双老眼里面的贪婪之色,人为财死便是如此吗?不禁心中冷笑。 自从来到京城,她心里的仇恨慢慢淡了不少,尤其是与江离相处得越久,胸中那股怨气也一点点在消散,她曾经有过想要放过叶知秋叶老夫人和李红儿的念头,那时想的是自作孽不可活,等老天来收拾他们。 可是当她那日从李红儿嘴里亲耳听到那些丑恶往事时,心中的戾气又复发出来,有些人,她是要亲手来收拾的好,而且,不能一刀下去了结,最好找一把刀子,且是把钝刀子,慢慢地在他们身上拉,一块一块地拉下他们的肉来,直到死去! 叶昭强忍着心头不耐,嗯了一声,起身告辞。 叶老夫人觉得叶昭今日的样子有些不同往日,猜测是因为病了几天的缘故,也就不予理会了。 叶昭这次几乎将凌波小筑的丫头都带了过去,只留下田家夫妇及田大田二看着院子,也照样叮嘱他们一番,遇着老夫人夫人过来找事,不要与她们纠缠,随她们去,反正这房中的贵重东西差不多都搬到顾家去了。 次日一早,三辆马车载着叶昭主仆去到了桃花山庄。 第115章 你家如影忘记牵马了 桃花山庄里,老陶头前几天就接到叶昭的信息,将原来她住的院子给收拾了出来,叶昭带着白银等住了进去。 次日又带人去梅花山庄看了一圈,庄子里各色梅花不计其数,想来盛开之际,必定也是一番盛景。叶昭与管着梅花山庄的老韩头交流一番,嘱咐他悉心打理梅树,只等下雪时观看梅花雪景,那老韩头自是满口应承,找人又将庄子悉心整理一翻,只待花开。 下午时候顾大郎带着几个兄弟并黄金等人过来山庄。叶昭与顾家兄弟已有数月不见,此时见面,顾大郎又将各种生意的收益与叶昭讲了一下,叶昭听得自己的银钱又翻了数倍,心里开心不已,也不再听顾大郎的其他计划,只让他自己作决定即可。 一时叶昭将黄金叫入了内室,与她私语了好久,方才出来,顾氏兄弟与黄金便告辞回城。 叶昭在庄子里溜达了几天,正无趣时,郭冉冉司马皓与司马继业找了过来。叶昭知道司马继业现在出一趟宫不容易,也热情招待了三人,又试了三人的身手,感觉他们进步还是快的,遂让他们循序渐进,不用操之过急,不然会适得其反,三人也就答允下来。 叶昭教导三人的时候,注意到远处有几个十岁左右的男女孩童,欣喜地望着他们这边,时不时地也在像模像样的模仿着她教授郭冉冉他们的动作。 叶昭心中一动,问过白银知道这些孩童原来都是庄子里佃户及下人的孩子,因年纪幼小,看着叶昭教导人习武,他们也甚是好奇,便也跟过来观看。叶昭心下便有了打算。 一时到了下午,司马继业三人还要回城,叶昭便催促着他们早些回去。 待回到房间,她让白银去统计一下三个庄子里的十岁左右的男女孩童,如果愿意习武就送来她这里,她左右无事,便教授他们一些强身健体之术,也会请个教书先生,每日教他们识字读书。 叶昭深知,武德尤为重要,习武的同时,也要让人教导他们明事理,不能只作个四肢发达的武夫。 谁知白银去了没多久,便报上来几十个孩子的名单,叶昭让那些孩子过来逐一看过,将适合习武的孩童筛选出来,竟然有四十个左右。叶昭将他们分男女两队,每日早起来跑圈、打沙袋等,练一些基本功,还将她幼时习过的一套少年拳教给了他们,这套拳法很是简单,适合这些少年。 又想起罗小虎兄妹和阿霞阿飞等十几个人,也让人去问过,如果愿意过来山庄的话就随之过来跟着她习武。那罗家兄妹和阿霞阿飞自然愿意过,还有五六个自觉不是做生意之料的小家伙也跟了过来。 令叶昭想不到的是顾大郎的小儿子固固也一起来了,叶昭吃了一惊,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小子不喜经商,反倒喜欢舞刀弄枪。叶昭心下纳罕,待问过顾大郎也同意了,方才留下了他,又见他年纪尚小,特意交待了老陶头细心照顾着些。 从此以后,每天早上,庄子里便充满了少年斗志昂扬的声音,叶昭每日教导他们,倒也充实得很。过了些日子,便开始教授他们擒拿格斗之术,间或也让他们涉足骑射,自然有空也会拉到大都督的马场里操练一番。 其中罗小虎与阿飞阿霞,估计是自小在外流浪之故,很是能吃苦,平日练习比别人也多了一个时辰,且三人天资很高,不多日便在众少年里脱颖而出,成为了佼佼者,叶昭看着自是欢喜不已。 这日叶昭带着五十个少年齐刷刷地来到隔壁马场,先是绕着马场跑了十圈,又来了场骑马比赛和射箭比赛,再给他们总结下不足之处,加以改正,方才让他们自由活动。那些少年天性活泼,大多骑着马在马场来回驰骋,不时有清脆的笑声响彻空中。 叶昭听着悦耳的童声,再看着那竹笋般的身姿,心里一时也觉得自己如他们一般无忧无虑,身心放空。 转眼时看到如影牵着一匹小红马走了过来,叶昭一眼看出这小红马鬃毛油亮,体型健壮,显然不是普通的马匹。 如影走到跟前,对叶昭笑道:“二姑娘好。” 叶昭点点头,眼睛却依然停留在那小红马上面。 如影见状心中得意,便笑道:“二姑娘,可喜欢这匹马?” 叶昭看着他献宝似的,十足一个显眼包,便笑道:“这马不似中原马儿,你哪里得来的?” 如影忙道:“我哪能有这么好的马。这马是大都督边关的好友前几日特地送来给大都督的,大都督说在城里放着可惜,便让我带到这马场来,省得养废了这千里驹。” 叶昭点头:“大都督说得对,这马放在你们卫所平素动得少,时日久了倒怕是养废了呢。在这个马场里面每日跑上一跑,还算是个不错的法子。”心里暗想如此以后便可试试骑一下这匹千里驹了。 叶昭正思量间,只见大都督慕辰远远地策马而来,叶昭看到不禁道:“原来大都督也来了。” 如影回头看了看,笑道:“哦,怕是他不放心这匹马,所以又专程过来看看。” 又对叶昭讨好地道:“二姑娘,昨日我们新得了些鹿肉,今天打算在这里烤了来吃,二姑娘不嫌弃地话一起来?” 叶昭犹豫一下,如影忙又道:“我们大都督主要是馋你们的桃花酒了,当日喝过之后连连夸奖,今日如果还能得到一些,大都督肯定会很开心。” 叶昭笑道:“酒好说,我让老陶头送些过来即可,只是这烤鹿肉,无功不受禄,有些不敢吃。” 如影急了,忙道:“你带酒了呀!你有酒,我们有肉,正好喝酒吃肉,岂不快哉。” 看到大都督已下马过来,如影忙又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先去让人烤鹿肉,就等着姑娘的桃花酒了。”说着将小红马的缰绳塞到叶昭手里,一溜烟地跑了去。 大都督慕辰看到如影从他身边嗖地跑了过去,也是一愣,这家伙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 那叶昭更是愣在当地,这如影将小红马塞到她手里,是几个意思? 当她对上慕辰那疑惑的眼神时,也不禁尴尬地笑道:“你家如影忘记牵马了。” 第116章 人家怕怕,小姐小姐! 叶昭与慕辰在一棵大树下面坐下,如影随行让人给他们送上了茶水以后,马上清退了旁边的闲杂人员,就连白银珍珠也被二人叫过去帮忙串肉烤肉。 叶昭看看慕辰,脸色有些苍白,不禁问道:“大都督最近很忙吗?脸色看着有些差。” 慕辰道:“前几日有些人过来找茬,对方人有点多,受了点轻伤。已经好了。” 叶昭点头:“果然锦衣卫是高危行业,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慕辰淡淡道:“职业是有些危险,不过我们的身手也要有待提高才行。当日在北征途中,皇上曾说要锦衣卫习练叶师父的近身搏斗之术,这要看叶姑娘是否有时间传授一下了。” 叶昭笑着:“这个简单,”她指了指那群少年,“这些日子他们正在学习,你们锦衣卫不嫌弃的话可以一起来练习。” 慕辰抬头看看那群朝气蓬勃的少年,道:“怕是锦衣卫没有这些少年的可塑性强。这少年如一张白纸,你现在怎么教他们就怎么学,锦衣卫的侍卫本身就自有功夫,要他们改变有些难。”他看着群少年,若有所思。 叶昭见状心中一动,笑道:“大都督,是不是觊觎我这些人了?” 慕辰看她一眼,道:“只不过一闪念,便被你看出来了。是有这个念头,这些少年如果将来成为锦衣卫的成员,锦衣卫的战斗力会大大提升。” 叶昭笑道:“这个方便,眼下我只管训练,将来他们如果愿意加入锦衣卫,便由着他们。不过,这其中有一半是女孩子,你们锦衣卫收女子吗?” 慕辰沉思下,道:“收不了。” 叶昭:“那真是太可惜了,我看这些女孩里面有几个天资委实不比男孩子差。将来的武功造诣应该不低,你们锦衣卫不要那就是你们的损失。” 慕辰道:“那真是可惜了。世俗约束着女子不能像男人那般自由,我们暂时也无可奈何。” 叶昭点头:“男尊女卑、男强女弱,男为天女为地,整一个男权社会,对女子多有不公。也许多少年后,会有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那时,职业不分贵贱,不分性别。” 慕辰转头看着她,叶昭觉得一时失语,正好看到如影随行过来,便忙道:“如影随行过来了。” 如影端着一盘烤肉放在桌子上,随行则放下一坛酒,两个人一副笑咪咪模样。 叶昭看着那酒,不是桃花酒么?抬头疑惑地看着如影。 如影忙解释道:“刚才白银让人取来好多桃花酒,正好配着烤肉,你跟大都督先吃着喝着。” 叶昭便笑道:“我还想着让人去取酒过来,白银就想到我前头去了。” 随行给他二人分别斟上一杯,转身就要离去,忽然又转头笑道:“大都督,方才跟白银聊天,才知道前几天是二姑娘的生辰,我们叨扰了二姑娘的好酒,也要还一些东西给二姑娘,权当是生辰贺礼了,好不好?” 慕辰看了叶昭一眼,还没开口,那边如影接着随行的话道:“大都督,方才二姑娘看着那小红马很是喜欢,不如就把那小红马当作贺礼,送给二姑娘好吧?” 叶昭看着如影随行,有些瞠目结舌,好家伙,他们比白银还白银! 慕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是扫了如影随行各一眼。 叶昭急忙摆手:“不行不行,君子不夺人之所爱,这小红马定是大都督心爱之物,我不能要。” 如影道:“二姑娘又不是君子。” 随行道:“二姑娘是女子。” 慕辰开口道:“他二人都开口了,小红马就送给二姑娘作生辰礼物吧。” 如影随行立时眉开眼笑,互相递了个眼色: 如影:大都督上道了。 随行:不枉我们这么拼了! 兴高采烈地回去继续烤肉。 而叶昭此时心里已转动了数十个念头:要不要呢?要不要呢?那小红马确实是匹好马,她想要!可是大都督被两个显眼包贴身侍卫搞得骑虎难下,才将那马给了她,她如果真的实心眼收下了,那大都督会不会心疼死?会不会背后折磨如影随行?哎呀,真是难为死人了呀! 慕辰看到叶昭脸上红红白白的变化莫测,不禁道:“莫非叶姑娘不喜欢那小红马?” 叶昭脱口而出:“喜欢!” 慕辰道:“喜欢就好。”饮下一杯酒。 叶昭也忙跟着饮下酒,望着远去的如影随行,以后如果大都督责怪你们多事,你们可不要怪我哦,确实是你们嘴欠,逼着大都督送我的哦。 如此想着居然边给自己倒,边喝了好几杯。当她再给自己倒酒的时候,方才发现慕辰的酒杯也空着,急忙给添满了,道:“大都督,请。” 叶昭平白得了一匹千里驹,开心得不得了,一口肉一口酒的,跟慕辰吃着聊着,一时又说起朝堂之事,叶昭得知燕武帝的病现在还没好,不禁感叹这病得时间也长了些,怪不得这些日子不见司马迢迢过来,原来是她皇祖父还病着呢。 慕辰忽然看着叶昭,半晌不语。 叶昭摸摸自己的脸,笑道:“我脸上有花么?” 这般瞧着一个姑娘,可真的是大胆,不过叶昭心中欢喜,这说明自己长得不错,就跟花一样。 慕辰慢慢道:“有关江首辅的一些事,我想......” 叶昭的心便如一把小刀慢慢划过,痛得她一滞,她举起酒杯,笑道:“大都督,美酒当前,你说什么江呀?什么江?长江?汨罗江?钱塘江?来来来,我敬大都督一杯,谢谢大都督送我的小红马!”一饮而尽。 又抬头看天:“哦,这天色阴沉沉的,会不会下雪呀?京城的雪要比江南来得早一些。快下雪了,梅花要开了呢。”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举起笑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慕辰淡淡看着她,举起酒杯饮下。 叶昭道:“等下雪了,我们便如诗里所说的,来温酒赏雪,饮酒赏梅如何。” 慕辰道:“好。” 叶昭仰头一口喝下这杯酒。 桃花酒的后劲很大,叶昭觉得头有些沉,甩了甩头,道:“今日喝得多了些,眼前都有重影了。” 看向远处,那些少年们已没了人影,估计是让如影随行给弄走了。复又远远地看着白银与如影随行一起走了过来,看来是这烤肉结束了。 叶昭便要站起身,却是头一晕,差点摔倒,慕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叶昭抬头,正好看到慕辰那如玉雕刻的五官,平日寒潭般的双眸此时竟然灼灼迫人,叶昭借着酒意,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下,赞叹道:“大都督生的好相貌!只是不近女色,真真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慕辰闻眼眸一闪:“哦,我不近女色?” 此时如影随行和白银正好走到身边,恰恰也听到了这句话。如影随行相互对望一眼,勃然大怒。 如影喝道:“谁说我们大都督不近女色的?” 随行怒道:“哪个造的谣站出来让我看看?” 然后齐齐看向白银。 白银吓得双手直摇:“不是我,不是我!” 几乎快要哭出来,老天爷爷,这俩侍卫刚刚还人模人样,怎地突然就跟凶神恶煞一般!人家怕怕,小姐小姐! 白银看向叶昭,叶昭却是醉眼迷离,一个趔趄又想要摔倒,慕辰又是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白银急忙上前扶住叶昭,连声叫道:“小姐小姐!小姐这是醉了么?” 此时珍珠坐着马车过来,两个人架起叶昭,将叶昭扶到马车里,便急忙往马场出口驶去。 这里如影随行还在暴跳如雷。 如影叫道:“怪不得大都督一直招不到桃花,原来是有居心不良之人散播谣言呀!” 随行:“说不定就是那首辅大人散播的,为的是不让叶二姑娘跟我们大都督好。” 如影点头:“肯定是那个家伙没错。” 随行:“幸好他跟叶二姑娘没成。” 如影道:“大都督,今日你沉冤昭雪了,以后要努力加油呀!” 慕辰盯着二人,嘴唇里吐叶出一个字:“滚!” 第117章 你调戏人家大都督还上瘾了? 当马车驶出了马场的大门,白银就大声道:“小姐,已出来马场了,你不用装晕了!” 叶昭只得睁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白银:“死丫头,怎么知道你家小姐装晕呢?” 白银哼了一声,道:“小姐,你装晕装得好,只是抢了我的招了,本来我想晕的!你说得话要把我吓晕了!” 叶昭嘿嘿然道:“那不是脱口而出的醉话吗?我怎么知道那三个人反应那么地吓人,没办法只得装晕咯!下次你晕得快点,我不跟你抢!” 白银叫道:“还有下次?小姐你调戏人家大都督还上瘾了吗?” 叶昭哼哼唧唧地道:“他不是生得好看嘛?我一时、一时没管好自己的嘴。” 白银道:“你一时没管好嘴,可要害死我了呀!那如影随行的样子,像是要吃了人似的。不过话说,是谁说的大都督不近女色的?” 珍珠笑道:“好像大家都这么说的哦,郡主也说过,小姐也说过。” 叶昭立时硬气了,可不是全赖司马迢迢嘛,害得她出这么大的糗,但怎么办呢,便道:“我们自然不能把郡主给出卖了吧?为了郡主,我们就受些委屈好了。” 忽然想起那匹小红马,忙道:“呀,刚才忘记把那小红马带回来了,不行!”她忙让马车停下,对白银道:“你去把那小红马给带回山庄,大都督说送给我了。” 白银一扭脸:“我不去!我不要脸皮了呀!”她可没脸去见那三个人! 叶昭没法,只好哄她道:“脸皮可以暂时不要,小红马必须得要,白银乖啊,去把马要回来。” 白银:“不去!”看向珍珠,“这次你去!” 珍珠笑道:“不是我不去,我不会骑马呀!你去了骑着就回来了,特别得快,去吧去吧,你看小姐急的。” 叶昭忙配合地连连点头,两人将白银推搡着弄下马车,然后扬长而去。 白银在风中零乱:回去要马,那如影随行会不会逼着她问谁讲的那话?天杀的——哦不对,不能这样说小姐,那么说谁呀?天杀的如影随行?不敢!天杀的大都督?更不敢! 白银一时欲哭无泪。 叶昭刚回到院子,便看到黄金笑吟吟地立在门口,待叶昭到了跟前,打起帘子来。两人直接进到内室,关起了房门。珍珠见状便守在门口,不让小丫头们进去。 叶昭笑道:“看你的样子,想是事情成了。” 黄金点头道:“竟是出奇得顺利。” 原来前些日子叶昭让黄金去寻了个样貌清秀、能说会道的年轻小倌儿,制造了与李红儿的几次邂逅。那叶知秋与李红儿多年夫妻,早已没有新鲜感,这两年来他踏入李红儿房中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而自到了京城,更是再也不曾与李红儿有过床榻之欢,李红儿本也已近四十,对那男女之事也不甚在意,她一心只想她的儿子将来能继承叶家,只要不危及她与她子女的地位,叶知秋与别的女人怎么着她便也不多理会。 谁知道有次在街上丢失了帕子,竟被一个年轻男子捡着,那男子和颜悦色,对她极为有礼。后来又不期遇到过两次,这一来二去的,李红儿那颗寂寞许久的心,竟然被那男子撩拨得火热了起来,待两人成就鱼水之欢以后,李红儿对那男子更是死心塌地,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生死不渝的爱人。 “这不过两个月,两人就成了好事,这李红儿是有多寂寞。”叶昭冷笑道。 黄金则道:“那个小倌儿确实嘴巴也甜,哄得李氏把体己的东西都送了许多给他,且这几日居然在外面找房子,看那样子,是想要长相厮守在一处了。” 叶昭冷冷道:“猫不吃腥,别人再怎么勾搭也是无用的,还以为她有多正经,不过也是只想偷吃荤腥的猫!” 黄金笑道:“可不是,挑逗几次她便将叶夫人的名头忘得干干净净了!这与贞洁烈女可差得远了。” 叶昭又问道:“芳姨娘那里怎么样?” 黄金道:“还是老样子,过个三五日便去药堂寻医抓药,一直没有断过。不过有次她出了药堂,我瞧她面色喜滋滋的,想来是调理得不错呢。” 叶昭点头:“你回去还跟以前一样仔细盯着她们。”又想了想,道:“制造个机会,让芳姨娘知道李红儿与那小倌儿的事情。” 黄金:“小姐是想让她们两个狗咬狗?” 叶昭笑道:“两个人窝里撕咬一番,叶家才能大乱。” 这是她给叶家的第一刀,李红儿便是那试刀之人! 黄金点头:“我回去安排。” 叶昭又道:“那个小倌儿也要看好了,有什么事情早做准备,莫要被叶家发现,遭了黑手。” 黄金道:“小姐放心,那小倌儿孑然一身,说跑就跑了,我已让人警醒过他了,回去了再提醒他一番。” 叶昭点头:“多给他些银子。” 黄金笑道:“他竟是不要,说从李氏那里得到了许多,不能太贪财了。” 叶昭却道:“一码归一码,做生意要分得清楚明白,不能亏欠了人家。” 忽然叶昭想起一事,便道:“李氏手上有一对羊脂玉手镯,是我母亲当年所喜爱的。如果被那小倌儿所得,便按着市价买回来吧。” 黄金点头答允。 两人又私语了一小会,开门出来,刚走到厅堂,便看到怒气冲冲回来的白银,叶昭忙一推黄金:“你快去,白银生气了,你想法子哄哄她。” 将黄金推到门外,自己复又关紧了房门。 黄金莫名其妙地看看那房门,又看看冲进来的白银,忽然感觉到这个白银姑奶奶怕是不好哄呢。 接下来数日,叶昭便与跟那小红马在山庄及附近驰骋,小红马跟她也是日益亲密,最有趣的是小黑小贝和丑萌,叶昭训练着它们跟小红马接近,刚开始小红马还比较抗拒,后来在叶昭的不断诱哄之下,也敢跟它们在一起了,慢慢地竟然变成了叶昭骑着小红马在前面跑,后来跟着两只狼和一只藏獒,那场面实在是太过震撼,令看到的人都以为自己花了眼。 至于白银怎么去把马要回来,叶昭不敢问,那姑奶奶的脸很是臭了几天呢。 叶昭也不敢去大都督的马场,怕万一遇到了慕辰尴尬。左右这附近道路宽敞,不影响小红马的发挥。不过每每想起自己那日竟然借酒调戏了大都督,便心有余悸,更是把司马迢迢骂了个半死,这下可糗到姥姥家了呢。下次见到了她一定要问问她怎么以身试探的,人家近不近女色都会搞错? 不过尴尬归尴尬,后来叶昭还是去了马场几次,当然是在打探清楚大都督不在时候去的。 第118章 她的目标可不是这群人 天气日益冷了下来。 这日一夜北风,大雪竟然纷纷落下,不过半日,整个山庄便被大雪覆盖了。叶昭起床,便被银装素裹的雪景所吸引。京城的雪不似南方易化,看这个情形,没个几天是融化不了的。 正欣赏间,香草过来,说老韩头让人来问,那梅花山庄里的梅花开了不少,这两日是否开那梅花宴。 前些日天气骤冷时候,司马迢迢已差人问过梅花是否开放,惦记着过来赏梅,今日便都应景了。 叶昭心下喜悦,这般玻璃世界,白雪红梅,如果不赏岂不浪费老天的赐予了? 一声令下,桃花山庄的人纷纷出动,珍珠带人进了城里,首先去东宫见郡主。司马迢迢知道梅花开放,自然开心。叶昭又让珍珠带话,她只请齐家兄妹、卫国公府的人及叶家的叶子兰,剩下的人由郡主看着办,毕竟这赏梅宴是由郡主之名举办的。 司马迢迢了然,又与太子妃商量一番,便也吩咐珍珠玛瑙将名单拟好了,都是些素日交好的朝堂大员家的子女,差人一一送了帖子过去,约后日在梅花山庄赏梅。 按理说叶子兰是够不上资格参宴的,但是叶昭特意提及,司马迢迢便给叶家送了一份请帖,点名是给叶子兰。 至于锦衣卫大都督要不要请,叶昭纠结了许久,后来心一横,还是那句名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还是要请的,毕竟贪墨了人家一匹千里驹,当初也说好要请人家赏梅喝酒,如今梅花山庄这么大的场面,不请的话以后就真的不好再见面了。于是大都督的请帖是叶昭自己亲手写的。 宴会一应准备老韩头早已准备齐全,且他又跟老陶头了解了以前林静姝举办宴会的情景,把一应东西都准备得充足,谁知当晚东宫又送过来许多的美酒佳酿,并一应菜蔬果肉,居然还附带了几个宫中御用大厨。 叶昭一时有些讶异,这场面也太大了吧。不过又想,郡主的宴会,肯定场面不会小,听之任之吧,再说这等良辰美景,岂可草草辜负了?心里便也释然。 那日一大早,司马迢迢就带着大队人马先过来山庄,派了嬷嬷守在梅花山庄门口,按着请帖请人进来,自行在庄子时参观,赏梅不分男女之界,只是中午厅里设宴时将男女分开。 司马迢迢自然不用亲自去招待来人,她与叶昭刚见面,还没说两句话,远远地便看到两位小姐带着丫头袅袅而来。 叶昭笑道:“这是要来拜见郡主的。” 司马迢迢亦笑道:“礼节上必须这样。”遂跟叶昭道:“左边深蓝色披风的是礼部尚书的千金李德。” 叶昭一愣:“怎么给起这么个名字?” 司马迢迢切了一声,道:“那个老不朽的,天天说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对自己家的两个女儿便是这般养育了,一个叫李从,一个叫李德,可怜她们小小年纪,就被养得毫无生气,整日一副板正模样。那大女儿李从据说定了亲,就不许她再抛头露面了。这个李德,尚未许人家,这才可以出来略逛一逛。” 叶昭便也注意到那李德服饰甚是肃重,哪里像一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就如一个半老妇人般的装扮,也不禁心里摇头,道:“有这么个爹,也是无趣之极。” 司马迢迢又道:“右边穿着淡绿色披风的是内阁纪大学士的千金纪青青,倒还是个有趣之人,她们两个是表姊妹,故而经常会在一起。我有时都担心纪青青会不会被李德给带偏了。” 叶昭听得纪大学士四字,脑海忽然想起江离曾说他找了纪大学士给两人作媒人的话,倒一时怔住了。 眼见着李德纪青青来到司马迢迢面前,盈盈下拜,给她问安,司马迢迢含笑让二人起身,随即把叶昭给二人做了介绍。 李德纪青青便与叶昭打招呼,叶昭也微笑回应,她与纪青青眼神交错之时,明显感到了纪青青对她的审视,心下便也了然。 纪青青听到李德与郡主说话,她便转头看着叶昭,轻声道:“早就听过叶二姑娘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叶昭听她这般说话,便笑道:“哦,久闻我大名?叶昭到京城不过数月,且跟京城世家小姐几乎没什么来往,纪姑娘从哪里听到我的大名?”心中玩味,定是从你爹那里听到的。 纪青青脸上不禁发热,她没想到叶昭如此直接,一时语塞,半天方道:“哦,是、是我一些手帕交提到过叶二姑娘,秀外慧中,聪明伶俐。” 叶昭笑道:“你那些手帕交言过其词了些,听得我心里发虚。这些词语用在纪姑娘身上倒十分合适。” 纪青青便也微笑掩饰过去,不再开口。 此时各家各府的小姐已纷纷入了庄子,看到司马迢迢,便忙过来与她打见礼。 叶昭看到司马迢迢跟前的人越来越多,找个借口便脱身出来,司马迢迢知她懒得应酬,也就随她去。 叶昭刚走了一会,看到打扮得焕然一新的叶子兰带了个贴身丫头在那里东张西望,一眼瞧见了她,急忙跑了过来,叫道:“二姐姐,叫我好找。” 叶昭笑道:“你来的挺早。” 叶子兰点头:“怕雪天路滑耽搁了,就早些出发,没想到一路挺顺利的。” 叶昭便道:“此时郡主身边好多人,待晚点人少些了,你再过去与她见礼,可好?” 叶子兰忙点头:“听二姐姐安排。”她原本也担心郡主身边那些朝廷大员之女对她多有轻视,故而也想找个人少的时候再去见郡主。 叶昭道:“那么我们随意走走去。”一指左前方,“那边有几株腊梅开得极好,现在人还少,我们可以先行前去观看一番。” 叶子兰点头说好,与叶昭两人慢慢地走着,不时聊上些家常。白银拉着那个贴身丫头,远远地跟在后面。 叶昭与叶子兰说了一会儿,便知道了些消息。原来那请帖送到了叶府,叶子吟刚开始还以为是给她的,后来听闻指名是给叶子兰,气得火冒三丈,对着叶子兰就是一顿阴阳怪气,又连带着把叶昭也给损了一顿。叶子吟自然清楚这是叶昭的手笔,但最后也是无可奈何。 芳姨娘知道叶子兰要来参加郡主的赏梅宴,自是拿出体己来给叶子兰好一顿装扮,那叶子兰生得本就不错,打扮后更显得宛如月中嫦娥一般,只是她离开叶府时又碰到了叶子吟,免不了被她又贬斥了几句。 叶昭笑道:“不用理会她,你只管安安心心地赏梅看雪。” 叶子兰点点头,问道:“姐姐这离开家也有三个月了,赏梅宴结束,是否要回家去?” 叶昭:“自然要回去了。”她顺嘴问道:“家里都还好吧?祖母父亲身体如何?芳姨娘身体怎么样了?” 叶子兰道:“家里跟以前一样。祖母身体康健,父亲日日宿于我姨娘处,他们身体也是不错。”说着嘴角含笑。 叶昭看到眼里,笑道:“父亲日日忙于正事,回到家想来希望跟前人温柔体贴地侍候着。芳姨娘柔媚,定是深得父亲喜爱。四妹妹跟着姨娘,时常也会见到父亲,父亲也会多疼爱你一些。” 叶子兰笑道:“姐姐说得很是呢。以前在江甬府的时候,父亲眼里只有大姐姐三姐姐,与我平素说话不多,谁知到了京城,竟对我好得不得了,我头上这珠钗,便是父亲知道我要来参加赏梅宴,特地让姨娘从京城最好的头面铺子买的呢。” 叶昭笑道:“自古都是母凭子贵,子凭母荣。芳姨娘得了父亲的宠爱,四妹妹怎么会不被父亲注意呢?”又打趣道,“芳姨娘这么受宠,如果将来给你怀上个小弟弟,那叶家岂不都是你们母女的了?” 叶子兰脸色有点微微变化,随即笑了笑,娇羞道:“母亲也有了年纪,估计子嗣再难有了。我们母女这样也挺好,母亲只想我将来能找个如意的夫家,她也就安心了呢。” 叶昭没有忽视她的微小变化,闻言也笑道:“这姻缘讲究的是缘分,今日庄子里来了不少的世家子弟,你可以看看,万一有合眼缘的,就让父亲去提上一提。” 叶子兰听叶昭说让父亲去提,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但马上也就隐去了。她知道叶知秋结交的都是些四品以下的官员,而她的目标可不是这群人。 第119章 朝朝,朝朝暮暮的朝朝 两人在那几株腊梅花前转悠了会儿,就看到越来越多人往这边来,叶昭道:“现在郡主那里应该空闲了些,我们过去吧。” 带着叶子兰往回走,不想路上正遇到齐家兄妹,齐妙然拉着叶昭不放手,叶昭只得对白银道:“你带四小姐去跟郡主见上一见。” 叶子兰只得跟着白银去见司马迢迢。 齐妙然道:“你那个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自己不能去见郡主吗?非要拉上你才行。” 叶昭道:“她估计有些胆怯吧。”跟着齐家兄妹便又在梅林中穿梭,看着那梅雪交相辉映,不住地赞叹。 五人正在徜徉时,恰巧又遇到了郭望舒,他自然是陪在郭冉冉司马皓身边,不过今日又多了一个小女孩,生得好生齐整,约莫五六岁模样。叶昭一问才知道这小姑娘竟是燕武帝最小的公主司马皑皑,生母难产而亡,自小被惠妃养在膝下,平素跟在身边不舍得放出来,今日听到嘉敏郡主举办的赏梅宴很是热闹,就闹着非要跟着司马皓一起过来。司马皓对这个妹子也是疼爱得很,便跟母妃保证会将妹妹照顾好.惠妃才不相信他的话,不过听说郭望舒也去,方才将公主交给郭望舒,并一再嘱咐仔细看顾些。 因为司马继业、司马皑皑都是叶家贬至江甬时出生的,所以叶昭对他们所知不多,回京城以后接触了司马继业,但是司马皑皑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今日看到这个小姑娘,一眼就喜欢上了,拉着她不舍得放手。那司马皑皑对叶昭也很是喜欢,便任由叶昭拉着,跟着她走来走去。 这帮人原本彼此相熟,此番遇到,便一起活动。一时众人逛得有些累,叶昭干脆带他们来到梅花山庄一处地势颇高之地,上面有一亭子,居高临下,基本可以俯瞰整个梅林全景。 几人一看还有这么个地方,欣喜之极,叶昭又让人弄了几个炭火盆子,围在亭子四周,这样他们坐在亭里,也不觉得寒冷。又让人传了吃食,郭冉冉大呼过瘾,这样比在厅里用膳更为自在。 闲聊之时,叶昭又问了卫国公夫人近况,郭望舒说还是老样子,知道他们今日过来见叶昭,还特地嘱咐让叶昭回城了去见她,叶昭点头。一时又说起了慧宁郡主,原来她竟是有了身孕,所以今日赏便没有过来,不过她让郭家兄弟向叶昭问好,也说让叶昭空时去国公府一聚。叶昭忙又答允,等此番回了城,定会过去见见她们。 这时珍珠上来,司马迢迢那里要开席了,问他们是否要过去。几人纷纷摇头,觉得在这里还是舒服些,让珍珠回复郡主,请她自便。珍珠便去回话不提。 珍珠刚下去,就看到梅林那里的人纷纷往一处聚了去,隐隐还有些嘈杂声传过来。郭冉冉司马皓是唯恐天下不乱之辈,早跑下去看热闹。郭望舒待要下去,又放不下司马皑皑。 叶昭便笑道:“依我说你就不要理会他们,他们两人少年心性,充满活力,总要找个出处发泄出来,你只管让他们去好了。 这四下都是我们的人,还怕丢失了不成?” 郭望舒想想也是,但还是让两个侍卫下去跟紧方罢。 谁知没过一会儿,那两个家伙居然又回了来,对着众人笑道:“原来是首辅大人来庄子里了。” 齐昭然叹道:“首辅大人不管到了哪里,都会引来轰动,便如那潘安卫阶,总是招得众人围观。” 齐琪然亦道:“人家生得好看,也难怪姑娘们喜欢。” 齐珉然问道:“是不是又是一群世家女子围在首辅大人身侧?” 郭冉冉笑道:“说出来你们不会相信,听说那江首辅带了京城第一名妓一枝春前来赏梅,被拦在门外,郡主气得不得了,让人告诉江首辅他可以进去,但那一枝春只能留在庄子外面。不然的话两个人都不许进来!” 齐妙然呀了一声:“这个首辅大人什么时候这么荒唐了?以前听说很是洁身自好的。” 齐昭然笑道:“街头传闻那一枝春乃人间绝色,世上无人可比,首辅大人是不是被其迷住了?” 齐琪然道:“那次册封皇太孙的宫宴之上,江首辅说仰慕一女子,听闻就是这个一枝春。如此看来这一枝春是答允要嫁给首辅了?所以他们便就公开了吗?” 齐昭然笑道:“街头传闻而已,听听罢了。不过如果首辅大人真的喜欢上一个烟花女子,说不也是一段风流佳话。” 郭望舒则问郭冉冉道:“说了半天,他们到底进来了没有?” 郭冉冉道:“嘉敏郡主让侍卫守住了门口,江首辅倒也没有硬闯,自己大咧咧地进来庄子里,不过听他还对着门外马车里的一枝春说让她耐心等他一会,他赏完梅花便跟她一起回城。” 齐珉然道:“这下世家姑娘们都顾不上赏梅了,赏首辅大人就行了。” 齐妙然笑道:“三哥这话说得充满了酸味。人家生得好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叶昭也笑道:“投胎也是门技术活呢。” 司马皓忽然道:“你们知道不知道,那个一枝春的名字竟然叫朝朝,朝朝暮暮的朝朝。首辅大人方才那么叫了一声:‘朝朝你且在车里等我一下,我速去速回。’倒是吓了我们一跳。要不是知道昭昭姐在这里,还以为车里的是昭昭姐呢。” 郭冉冉亦点头道:“就是讨厌得很,什么名字不好叫,非要叫一个跟昭昭姐同音的名字。” 叶昭笑道:“这也值得计较?同音不同字罢了,随他们去。” 忽然齐妙然指着下边道:“你们看,那群人又往门口去了,是不是首辅大人要走了?” 郭冉冉司马皓伸着脖子看了半天,方才道:“是的是的,看着是那个江首辅的身形,走出去了。” 齐眠然道:“走吧走吧,这个祸水,来这儿搅动一番,赶紧地走了,不然这庄子里的男子都不得舒服呢,被这人把风头都抢了去了。” 中午宴会结束,世家公子小姐都相继告辞离去。郭望舒担心惠妃久等,提早就带着郭冉冉司马皓司马皑皑回城去了,齐家四兄妹又待了一会也告辞回去。 叶昭送走了她们,白银带叶子兰过来,叶子兰今日也结交了几个朋友,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她问叶昭道:“二姐姐要一起回家吗?” 叶昭道:“还要等郡主消息,宴会结束估计还有事情忙碌,可能要晚两天才回。” 叶子兰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在家等着姐姐回来。” 叶昭笑道点头,让白银送她出去,自己心里却是疑惑,按着叶子兰平素的心性,是想跟着自己一起留在这里的,怎么今日这般爽快就直接走了呢?亏她还想着准备什么借口来回绝她呢,根本就没有用上。 第120章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蛇蝎美人? 眼见庄子里的人慢慢少了,最后只剩下叶昭及自己的丫头。司马迢迢早让人来跟她讲,自己累了一天,先带人回桃花庄等着她。 叶昭又让老韩头清查下梅林,确定没有人了才要关门落锁,谁知这个时候却远远地跑过来几匹马。 叶昭心里一动,忙让人又把门打开。 那几骑到了跟前,果然是大都督慕辰与如影随行等几个侍卫。 等他们下马来到跟前,叶昭笑道:“我还以为大都督不来了呢。” 慕辰道:“刚忙完公务就赶着过来了,还是晚了些。” 叶昭道:“不晚,早间过来人太多,估计你也不喜欢那场合。”又看看天色已渐暗,遂笑道:“咱们点上灯,来个月下挑灯赏梅花,想来是另外一番景致。” 白银一听,马上让人去准备几个灯笼。叶昭便让香草先回去跟司马迢迢说一声晚点再回,又让珍珠去准备些下酒小菜。她与慕辰两人一人提着一个灯笼,便在梅林中逛了起来。 白银与如影随行三人颇为识趣地在林子边站着。白银也如叶昭一般有些心虚,不敢与如影随行对视,目光只跟着叶昭慕辰的身影游走。 如影随行看了看她,又相互对望一眼,居然眼里也有些怵意。 如影:这姑娘又咋了呢?上次要马的时候就是这般冷冰冰的,好像我们欠了她的钱似的? 随行:就是呀,明明我们大都督被人造谣,她们信谣传谣,我们还没找她的事,她倒给我们摆起脸色来了? 白银如果知道他二人这般的心声,估计会有点小得意:不装得酷点去要马,还不被你们围住逼问谣言出自哪里呀?幸好小姐的二皮脸学到了一些,不然真是没办法要到小红马,此时更没脸站在这里大剌剌地耍帅! 如影忽然看着白银笑道:“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到白银姑娘了。” 随行点头道:“是呀,自从那次她把小红马牵走以后。” 白银咬牙:这俩货!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好装傻充愣般地呵呵两下。 如影又道:“白银姑娘,二小姐可喜欢那小红马?” 白银点头,却不言语。 一时如影随行又大眼瞪小眼,不敢再去跟她搭讪了。 天上月色清冷,倒也亮堂堂。叶昭慕辰手中的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晕,两人时不时举起来灯笼来看看枝头的梅花。此时满园里都是梅花的清香,沁人心脾,令人沉醉。 叶昭笑道:“月下赏梅,我还是平生第一次。倒也有趣得紧。” 慕辰道:“嗯,是有趣。” 忽然一阵风吹过,一朵梅花在空中慢慢飘了过来,慕辰摊开手掌,竟然接住了那朵梅花。 叶昭凑近细看,是一朵五瓣红梅,遂笑道:“大都督知不知道梅花的花神是谁?” 慕辰摇头。 叶昭便道:“梅花的花神,相传是一位皇帝的女儿寿阳公主。据说在某一年的雪后,寿阳公主到宫里梅花林赏梅,一时困倦,就在殿檐下小睡,正巧有朵梅花轻轻飘落在她的额上,留下五瓣淡淡红色的痕迹,寿阳公主醒后,宫女都觉得原本妩媚动人的她,又因梅花瓣而更添几分美感,于是纷纷效仿,以梅花印在额头上,称为“梅花妆”。世人便传说公主是梅花的精灵转世,因此寿阳公主就成了梅花的花神。” 叶昭说着,便用手指在那朵五瓣红梅花上使劲地按了一下,将那花瓣粘在慕辰的掌心里,笑道:“给大都督的手里也留下个梅花妆。”又将手里的灯笼举了起来,看看那个红色梅花印,颇为得意自己的杰作,“大都督看着,可好看。” 慕辰:“嗯,是好看。” 叶昭嘻嘻而笑。忽然道:“不若让人送两壶薄酒,我们边喝边赏梅花,可好?” 慕辰:“嗯,好。” 叶昭便冲着不远处的白银扬声道:“取两壶热好的桃花酒来。” 不一会儿,如影颠颠地跑了过来,递上两壶酒,笑道:“刚温好的酒,二姑娘请,大都督请。” 说完又麻溜地走远。 于是叶昭与慕辰两人一手灯笼,一手酒壶,一句话,一口酒,在梅花丛中穿梭游走,直到尽兴。 待两壶酒快要见底的时候,两人方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正欲往回走,便听到一声冷笑传来:“夜半三更的,真是好雅兴!” 叶昭陡地一惊,慕辰随手将她拉到身后。 只见一袭白色锦衣的江离慢慢出现在他们面前,冲着二人微微冷笑,上下打量,一身的酒气扑面而来。 慕辰见状,淡淡地道:“首辅大人不是已经回城了吗?” 江离慢慢地道:“是已经回城了,不过落下了东西在这里,回来找一下。” 慕辰道:“哦,是什么东西?可用我帮忙?” 江离慢慢走向叶昭,嘴里却道:“锦衣卫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帮忙倒是可以,只是我怕你们找不到。” 他逼向叶昭,叶昭退后一步,他上前一步,最后叶昭被他逼到一棵梅花树下,靠着树干不能动弹。 江离盯着叶昭,一字一句地道:“我的心落在这里了,大都督可能帮我找到么?” 慕辰眉头皱了起来。 江离却是伸手要去抚摸叶昭的脸,刚碰触到一丝肌肤,叶昭便扭过脸去,避开了他的手。 江离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喃喃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蛇蝎美人?轻而易举地就能吞噬了别人的心?你有没有心?你的心是红还是黑?” 他话音未落,脸上已挨了一记清脆的耳光。叶昭冷冷地道:“滚!” 江离吃了一耳光,却是邪魅地一笑,往前又凑近了一些,道:“我不知道怎么滚,昭昭可否教我一下呢?” 叶昭抬头又是一耳光打在他脸上,怒道:“快滚,不然我杀了你!” 江离突然狂笑,眼里瞬间满是腥红,一把抓住叶昭胸前的衣服,大声道:“杀了我?你杀啊!然后再部出我的心!叶昭,你的心呢?你有没有心呢?你的心在哪里?” 叶昭陡地握紧拳手,正想出手,慕辰却在背后拍出一掌,江离应声身子一软,失去意识。慕辰顺势伸手扶住了他。 叶昭冲着远处喝道:“秋林冬湖,你们过来。” 不远处,如影随行正与秋林冬湖僵持。叶昭出言呼唤,如影随行方才收刀入鞘 秋林冬湖闻声出现在三人面前。慕辰把江离交给二人,道:“你们大人醉了,带他回去。” 秋林将江离负于背上,正要离去,叶昭冷冷地道:“看好他,再过来放肆,我不会放过他。” 秋林冬湖幽怨地看了叶昭一眼,背着江离急速离去。 叶昭一下子失去了兴趣,道:“大都督,今日有些扫兴了,待改日再邀请你来喝酒赏梅。” 慕辰点头:“嗯。”却看着叶昭,道:“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下。老首辅喝下毒药死后,被人剖出了心脏,跟你杀江甬吴秦三人的情景相似。” 叶昭吃了一惊,看向慕辰。 慕辰点头,继续道:“但如影查过,那手法虽然类同,却没有你的干净利落,故而是有人趁着那朱海出去喊人,而你刚离开之际下手作的。” 叶昭不觉道:“查出是谁这么做的吗?” 慕辰摇头:“没有。” 叶昭脑子一片混沌,道:“这人仿效我,所为何来?” 慕辰迟疑了下,道:“朱海、江离都以为是你所为。” 叶昭怔住了,随后凄然一笑。 慕辰便道:“锦衣卫可以跟江离说明白,只是牵扯到你母亲,还需你同意。” 叶昭抬头看他一眼:“上次在马场你便是想说这件事吧?” 慕辰点头。 叶昭摇了摇头,半晌方淡淡道:“没必要跟他说,他知不知道其实都是一样的结果,我跟他再没有可能。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不用再翻扯出来徒增烦恼。” 是啊,即使江离知道她没有剖他父亲的心,又当如何?他父亲的死还是与她脱不了关系。我虽不杀伯仁 伯仁因我而死,况且她本来就是去杀他的。 那么就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吧,江离恨她多一些,总比继续爱着她好一些。她忽然又想起方才江离那腥红的眼睛,陡然觉得心好痛,仿佛那已愈合的伤口又被人从外面撕裂开来。她道:“大都督,我想自己待会儿,您先请便。” 慕辰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走,却又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在身上,便大步离去。 叶昭一下子浑身瘫软,慢慢蹲下来,将脸埋在膝盖之间,许久不见动静。 第121章 顿时觉得骨头轻了二两 桃花山庄。 司马迢迢与叶昭躺在了床上,两人都毫无睡意,盯着顶上的纱帐。叶昭方才只略略跟司马迢迢说了江离找过来的事,只是敏感的话语忽略不提。 司马迢迢:“这个首辅也在无礼了,都已经分手了,还这么冲过来抓住你,太放肆了些。” 叶昭无语,闭上眼睛假寐。 司马迢迢忽然翻过身,看着叶昭,小心翼翼地道:“昭昭?” 叶昭嗯了一声。 司马迢迢咬了咬嘴唇,道:“前几日我无意偷听到了父王母妃的谈话,是有关老首辅的。” 叶昭没有吭声。 司马迢迢继续道:“老首辅前些日子忽然死了,因是明面上已不在的人了,江离并没有声张,只悄悄地把将丧事给办了。想来这些日子他接连遭遇分手、丧父的打击,情绪上一时难免会低落。他方才那般找你麻烦,想来还是心里有你,一时不能放下你们那段感情吧。” 叶昭不语。 司马迢迢又看看她,道:“这段时间他放浪形骸,流连风月之地,即使被我皇祖父训斥也还不改。看来、看来还是因为放不下,为情所困所致。” 叶昭翻了一个身子,以背对着司马迢迢,道:“天马上就要亮了,困死了,睡了。” 司马迢迢无奈,只得重新躺好,不久沉沉睡去。 次日直到中午,叶昭与司马迢迢方才起床,慢吞吞地洗漱以后吃饭,东宫嬷嬷已催了几次。叶昭知燕武帝久病卧床,司马迢迢不宜长时间在外,便也催她回去。司马迢迢遂带着随行人员启程回京城。 叶昭遂吩咐将东西也都归置一番,等明日再回叶家。 她去跟小黑小贝丑萌戏耍半日,跟陆牛牛说了会子话,又交待了罗小虎和阿飞阿霞,她不在山庄的时候,便由他们带着那些个少年继续训练,不可荒废了,她抽空会过来考校。罗小虎阿飞阿霞连声答应,请她放心。 叶昭便回转来,一路走着,看到这所院子里几树红白梅花,此时白雪还未化去,映着雪景分外好看,且阵阵清香不时袭来,便想起一句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抬眼看着这玻璃世界白雪红梅,一时竟感受到天地之钟灵,造化之毓秀,自然界万物和鸣、众音相宜而产生的协调之美,真为天地间之至美矣。 叶昭忽觉似有所悟,心中许多事情不禁释然下来,灵台一片清明。 她大步回到厅内,看到白银便道:“去隔壁马场看看大都督是否还在。如果还在,请他今晚过来温酒夜话,挑灯赏梅。” 白银微怔道:“如果不在呢?”昨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委实担心叶昭。 叶昭笑道:“他在不在,这雪、梅、酒却都在,我们不可辜负良辰美景啊。” 又叫道:“珍珠,去整些精致可口小菜,香草,去跟老陶头讨些桃花酒来!今晚我们不醉不眠。” 又敲了一下白银的头:“还不快去!今日须好生取乐,明日回了家里,可没有这般自在了。” 月色如水,梅影疏香。 厅前两张长案上,摆着着美味佳肴。 叶昭请慕辰坐于案前,笑道:“还担心大都督回城了,没想到还能请到大都督,荣幸之至。” 又让珍珠白银陪着如影随行坐在旁边一长案前,那如影随行看到白银对待他们已无往日的冷漠,反而笑语盈盈地给他们倒酒,顿时觉得骨头轻了二两。 叶昭举起一杯,对着慕辰道:“这第一杯酒,多谢大都督当日清香楼救命之恩!”一饮而尽。 慕辰也慢慢喝了下去。 香草过来倒酒,叶昭制止了她,亲自拿起酒壶,给慕辰满上,再给自己也倒上,拿起来又道:“第二杯,要谢大都督当日救我于狼群之中。”又一口喝完。 慕辰也随之饮下。 叶昭又倒上第三杯,道:“这第三杯,我要多谢谢一直以来锦衣卫对我们的帮忙,没有你们,便没有我们的今日!”示意珍珠白银给如影随行也满上,然后大家一起碰杯,同时饮下。 叶昭示意珍珠白银招待好如影随行,二人笑着点头。 叶昭方便对慕辰道:“方才粗粗一算 ,我竟欠着大都督好多的人情,不是这三杯酒所能代替的,心下惭愧,实在汗颜。” 慕辰也点头道:“我也发现原来锦衣卫跟你们有这么许多的来往。” 叶昭笑道:“这要如何才能报答呢?大都督可有什么想法?” 慕辰果真想了想,道:“以前曾听你的埙吹得极好,不知今晚能否有幸再听一次?” 叶昭笑道:“这个容易。”便让白银回房将埙找出来。 白银此时拿着埙过来,叶昭接过,想了想,吹了一首曲子,倒是欢快清新,令人闻之悦耳。 一曲吹罢,在座各人都拍起手来。慕辰亦道:“好听。”饮下一杯。 然后几人一边看着院中美景,一边细品慢咽。 叶昭细细介绍了那几道菜,都是厨子的拿手菜肴,请慕辰品尝,慕辰对饮食本不是那么精致要求之人,但也依叶昭之言,逐一细品。 叶昭忽然笑道:“这般饮酒过于安静,想来锦衣卫也不是这种风格,我们不如来猜拳如何?” 如影笑道:“二姑娘,这猜拳喝酒是男子经常耍的,你们闺阁中也玩这些不成?” 叶昭道:“闺阁内自然不敢如你们那么恣意,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玩法。各位大人酒量不错,我们不敢跟你们攀比,所以请大家按着我们的方式来,如何?” 如影随行点头:“很该这样。” 叶昭便跟他们讲了十五、二十的划拳游戏规则,那白银珍珠已跟叶昭学会,此时与如影随行先练习,如影随行很快就掌握了游戏规则,四个人便也兴致勃勃地玩起来。刚开始自然白银她们输少赢多,后来如影随行渐渐扭转局面,白银珍珠有些招架不住了。 白银便叫道:“不行不行,这样下去,我们都要醉了呢。” 珍珠也蹙眉道:“他们的酒量极好,便是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一人的对手。” 如影随行得意地嘿嘿直笑,这不是废话嘛。 叶昭见状便道:“你们如果不行的话,可以以银钱代替嘛,一杯酒便作一两三两的,喝不过人家就拿钱出来抵。这样玩起来也更加有趣一些。” 如影随行眼睛一亮,他们平素无聊时也会小赌一些,不过此时是否可以呢?一齐看向慕辰。 叶昭看到眼里,便笑道道:“此时又不是你们当值时刻,大家自是耍得开心最重要。”起身大声又道:“白银,先取伍百两过来。” 那边白银已掏出了伍百两的银票递上去,叶昭取出一百来拍来自己案上,道:“那四百你跟珍珠拿去开心,输了都算你小姐的。”转而对慕辰道:“大都督,我喝不过你,便一杯五两与你折算如何?” 慕辰有些瞠目,不知道原本风花雪月的场合怎么忽然变了风向,他稍迟疑间,那边案上,如影随行已经与珍珠白银划起拳来,一时五、十五之声不绝于耳。 叶昭笑嘻嘻地握起两个小拳头,道:“开始吧?” 慕辰却是扫了眼叶昭,淡淡道:“还是看着他们玩耍有趣些。” 叶昭心下有点发虚,只得又拿起酒壶,给慕辰添上一些,道:“也行。大都督随意,开心最重要!” 于是二人便将注意力放向那一桌上,那桌上四人正眉飞色舞,兴致正浓。 但凡各种玩乐一沾上赌钱,人的兴趣便会在不知不觉中提高数十倍而不自知。珍珠白银与如影随行四个人很是吆喝了一阵,方才停下来,一算帐,叶昭白银珍珠将四百两输了干净,还倒欠了三百两。 如影随行眼睛都圆了,不敢相信他们今晚竟赢了这么多钱?二人看看慕辰,发现大都督面色如常,方才把那悬着的心放了回去。 不待叶昭吩咐,白银就跑进屋内拿了银票来结清。 叶昭笑道:“看来如影随行玩得尽兴了?” 如影随行连连点头,这种乐子以后可以多来几次,他们喜欢! 慕辰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昭一眼,起身道:“夜已深,我们也该回去了。” 叶昭便也不挽留,吩咐着人送客,将昨日慕辰的披风还了他,又给他们送了些酒水,直送到门口方罢。 第122章 养足了精神才好打仗! 送走锦衣卫以后,叶昭几个回到房间,白银问道:“小姐,你让我们故意输钱给他们,到底为什么呢?” 叶昭微笑着不说话。 珍珠道:“估计小姐想感谢锦衣卫一直以来的帮助,直接送钱他们不会要,莫如拿些银钱来作为彩头,说起来理由好听些。” 白银疑惑:“真是这样吗?” 叶昭挑眉:“不然呢?” 白银皱眉:“凭我对小姐的了解,没这么简单。” 叶昭忽然想起方才慕辰走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这厮是不是看出点什么来?她开始咬着手指头,心头百转千回。 好一会方才转转眼珠,吐出一口气来,那厮看出来就看出来吧,反正锦衣卫替她背了不少的锅了,再加一口也能背得起。 如此一想便打消了全部思虑,扬声道:“白银,给你家小姐打水过来。我要早点洗漱了睡觉,养足了精神才好打仗!” 慕辰三人骑着马,慢慢地往马场走着。 如影随行开心得算着今晚的收入,不时地哈哈笑几声。 慕辰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那嫌弃的样子终于引起了如影随行的注意。 如影小心翼翼地道:“头儿,我们赢了叶二姑娘这些钱,你莫不是不高兴了?” 随行忙解释道:“头儿,不是我们故意要赢的,实在是财运来了挡也挡不住,那财运就非要临到我们头上。我们后来是想输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还是一直赢。” 如影也急忙附和道:“对对,不知怎么回事,我俩今晚那财运旺得不得了,一直赢一直赢,那白银姑娘就是一直输一直输,输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可是,她输了那么多一点也不着急恼火,好似还很开心。啧啧,这赌品真是好啊。” 随行也道:“珍珠姑娘也是这样,一点也不生气!赌品见人品,这两位姑娘的人品定是很好的。” 慕辰实在忍不住了,道:“你们也可以这样想,人家就是故意输给你们的!” 如影随行一时呆住:“头儿,她们为什么这么做?” 慕辰道:“叶二姑娘想拿你们继续背锅!” 次日吃过早饭,叶昭便带着一众丫头回到了叶府。 她先回凌波小筑转了一圈,田嫂一家人将院子料理得极好,这三个月也没人过来打扰。叶昭猜测那李红儿被小官儿缠着,估计也没心思过来找事。遂让珍珠等收拾东西,她则带着白银去见叶老夫人。 叶老夫人前两日从叶子兰嘴里得知叶昭这两天回来,是以见到叶昭也不惊奇,装模作样地问了问庄子里情况,以及梅花宴的情景等等,叶昭微笑着遂一答复。 随后叶昭让白银拿出来几盒糕点,道:“这是今日采鲜斋刚做好的点心,方才排了好半天的队才买的,有祖母喜欢吃的栗子糕、核桃饼、榛子酥。” 叶老夫人心下也喜欢,便让丁婆子取过来,拿出一些来尝了几口,点头称道:“吃起来不错,昭儿很有孝心,知道惦记祖母。” 叶昭环顾四下,道:“今日怎么不见其他人?可是都出去了?” 叶老夫人脸上有些不喜,道:“李氏这些日子经常回娘家,说是她母亲身体抱恙,她放心不下,便时不时地回去侍候些。也真是的,家里那么多嫂嫂,还用得着一个出嫁的姑娘回去尽孝。”说着连连摇头。 叶昭心下明白,却也不接口。 叶老夫人知道她与李红儿不睦,便也住口不再提她,却是又皱眉道:“那个芳姨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来也是身体不怎么好,看过多次大夫,时好时不好的,让人看着也心烦。子兰也只好天天守着她,不能经常过来这里。” 叶昭心中一动,道:“芳姨娘竟是病了?前日见到四妹妹,没听她提及过。” 叶老夫人道:“许是她不想让你烦心吧,毕竟你跟着郡主也一直忙碌。” 叶昭点头:“想来如此。我待会过去看看芳姨娘。不过这么久了不好,还是要好好找个大夫瞧瞧,这病不好久拖。”转而又道:“三妹妹也不见人,想必要跟着去侍候她外祖母吧?” 叶老夫人道:“那倒没有,李氏说她母亲这病有些棘手,怕把病气过给了子吟,不让子吟跟着她。今儿个子吟一早来过了,说是上街上看看衣裳首饰,再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想置办着新衣。” 说着又打量叶昭,道:“有空你也去街上看看,衣物首饰也要置办起来,你现在不同往日,经常跟着那些贵人出入,自然服饰什么的要讲究一些才是。” 叶昭嗯了一声,忽然低下头,想说又不说的样子。 叶老夫人有些奇怪,道:“这是怎么了?如此扭捏,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叶昭吭哧了半晌,见叶老夫人脸色有些不悦了,才道:“祖母,昭儿说出来,祖母不要怪昭儿。” 叶老夫人心中一紧,感觉好像不会是什么好事,便道:“你且说来。” 叶昭道:“方才祖母说起要昭儿置办些衣物,实不相瞒,这些日子来,昭儿手头紧得很,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来购置过年的服饰了。” 叶老夫人愣了下,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手里不是有许多银钱吗?别的不说,单是你母亲那五万两银票你不是都收着吗?虽说你有月例,平时花销也由公账里出,但额外的还是用你们自己的钱,就如你三妹妹四妹妹,有超出的部分便是由她们的母亲来支付。你也一样,你母亲的那些银钱也可用来买一些你自己喜欢的服饰。” 叶昭轻声道:“那些钱也没了呢。” 叶老夫人大吃一惊,叫道:“你、你说什么?那么多的钱呢,怎么就没了呢?” 叶昭低头道:“前日郡主在山庄举办梅花宴,晚上一众世家子女在一处吃喝玩乐,玩起了赌博游戏,大家都在一起下注,锦衣卫的人也在。昭儿也不太懂那些,就跟着他们一起玩了,谁知他们都是下了极大的赌注,昭儿一时不慎,竟输了五六万之数。” 叶老夫人提高了嗓门叫道:“你说什么?五六万?” 叶昭抬头看了她一眼,忙解释道:“祖母不要这么激动,我这还是少的,他们有的都输了七八万、八九万,郡主一下子就输了十万呢。” 叶老夫人气恼道:“你也说人家是郡主,他们高门大户,家底殷实,输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值什么,可是你又是什么人呢?你哪来的钱去跟他们玩这些?还玩得这么大?” 叶昭垂头道:“锦衣卫的人也玩,不过他们大部分是赢钱的,我的钱几乎是被他们赢走了,他们看起来都是老手,一个个熟练得很。我一直输一直输,最后就输了五六万。” 叶老夫人气得几乎仰倒,道:“这么说,我们以前给你的五六万你都赔进去了?” 叶昭道:“不止呢,我手里只有五万多,郡主后来借了我五千两,我才把欠锦衣卫的债还了,不然他们围在我屋子那里不走,昭儿怕也怕死了。” 叶老夫人嘴唇直打哆嗦:“你这个逆女,怎么又多出五千来?” 叶昭道:“自从来到京城,我的花销就多了起来,你也知道这里的物价比江甬高出许多,我有时出去应酬,也置办了些衣服首饰,故而这来京城以后我也花出了五千的银子,是以我手里统共只剩下五万多了,没奈何才借了郡主的钱还债。” 叶老夫人怒道:“败家子!叶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败家子呀,一下子就赌出去了五六万的银子!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 叶昭拿出帕子,擦着眼睛哭了起来,道:“祖母,昭儿也是年少无知,现在知道错了,望祖母原谅昭儿,还是想法子替昭儿还郡主的债吧。” 叶老夫人颤巍巍站起来,拿起拐杖便冲着叶昭打过去,白银急忙挡上前,握住了拐杖:“老夫人,小姐身子弱,禁不起打呀。” 叶老夫人身子不稳,丁婆子忙上前扶住。 叶老夫人喘着粗气,指着叶昭骂道:“滚,你给我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个孽女!” 叶昭道:“祖母,你要救救昭儿呀,昭儿还欠着郡主五千两银子呢。” 叶老夫人叫道:“你要钱找你父亲要去!” 一面喝令丁婆子将叶昭哄赶出去,一时又看到叶昭拿过来的糕点,气得抓起来扔到地上,嘴里把叶昭骂了个狗血喷头。 第123章 跟着纨绔子弟学会赌博了 叶昭拿着手帕半捂着脸,低头出了叶老夫人的院子,手却与白银击了一下掌! 白银低声道:“小姐,这就是又让锦衣卫背了个锅吧?” 叶昭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叫洗钱。“ 白银有些讶异,道:“洗钱?钱还能洗吗?金子银子估计还行,那银票可要怎么洗呀?” 叶昭解释道:“这个洗钱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洗法,你就理解为我原本手中明面上的六万两银子,通过赌博的途径输给了锦衣卫,现在叶家都以为我手里没钱了,其实这个钱还在我们白银的小手里面握着,不过是由明变暗罢了。” 白银心下有些明白了,笑道:“这就叫洗钱呀,从这个口袋倒到那个口袋里。”忽在想起什么,笑道:“原来小姐的那些铺子也是这般洗到了锦衣卫的名下了。” 叶昭道:“洗洗更健康!如此合理地把钱洗没有了,以后叶家就不会盯着我了。” 白银哼道:“他们真是贪心,一直盯着小姐的东西。” 叶昭道:“一个个乌眼鸡似的,恨不得把我手里的钱都拿了去!就连咱院里的贵重物什,要不是小白银机灵,说不定早被他们给琢磨去了呢。” 不禁拍拍白银的肩膀:“真是我的好管家呀!” 又往身后扫了眼那个院子,轻轻地道:“吃的拿的用的,我会让你们都一点点的吐出来。” 白银跟随叶昭久了,隐约知道叶昭在对付老爷老夫人夫人,她心里只有叶昭,此时听到叶昭的话,也不以为意。 忽然看到远处有人影闪过,白银急忙道:“那边树后好像是芳姨娘屋里的丫头,小姐方才不是说要去看芳姨娘吗?现在可要去?” 叶昭想了想,道:“先不去,我在老太太眼前放了这么在一个炸雷,芳姨娘肯定也知道了,估计去了她们也不会见我,就让她们好好醒一醒吧。咱们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我那便宜爹回家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晚上,叶家厅堂。 叶知秋从叶老夫人那里知道了叶昭的所作所为,大为恼火,他本还指望着用叶昭手里的银子救急呢,谁知道就这么没了,连个声也没听到。他顾不得换衣服,一连声地叫着让叶昭过来见他。 等叶昭好整以暇地来到厅堂时,就看到厅里坐满了叶家的人,见她进来,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叶老夫人看见她就眼睛冒火,恨不得拿拐杖给她打死了。 李红儿则带着些玩味的神色盯着她,那些钱反正她也花不到,叶昭败就败了,将来出嫁了也甭想花她半个子儿。 叶子吟鄙夷地看着叶昭,觉得这个人不仅粗鄙,还嗜赌,恶习不少,居然一下子败光了那许多银子,能买多少珠宝首饰呀。 芳姨娘和叶子兰看着叶昭的眼神则复杂许多,怜悯之中也夹杂着些不屑,她们母女一会看看叶知秋,一会又看看叶老夫人,谨慎地观察着厅中的氛围。只是偶尔看向李红儿,却是眼眸晦暗不明,十分地耐人寻味。 叶昭进厅扫视一眼,便对几人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她心下冷笑,冲着叶知秋施了一礼。 叶知秋想着那五六万银子,急红了眼睛,便过来骂道:“你这个逆女,好的不学,倒是跟着纨绔子弟学会赌博了,败光了那么多的银钱,你还有脸再跟我要钱还债!” 说着便一脚踹向了叶昭,白银在旁边扑上来要替她挡着,眼见就要踢到白银身上,叶昭伸手抱着就势一滚,两个人都跌倒到一旁。 白银叫道:“老爷不可,小姐是身子弱,打伤了可怎么好?” 叶知秋感觉自己的脚仿佛只是轻轻踢到了人,却不知道是谁,更是疑惑自己的劲道如此之大,一脚便将二人踢到跌倒了? 他不及细想,又骂道:“你可知自己是闺阁女子?这赌博之事是一个良家女子当做的事情吗?” 叶昭闻言,故作委屈地道:“郡主也参与其中了,父亲这么讲,是说郡主不是良家女子了?” 叶知秋语塞,哪里敢说郡主不好,遂骂道:“你怎么能跟郡主相比,郡主那是皇室之女,玩个万把钱就是作乐,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如此挥霍?如今家里不比从前,事事要节俭些才行,你倒好,反而拿着钱去赌,输光了还在外面欠了债?你怎么有脸来跟家里人要钱还债呢?” 叶昭直起身子,慢慢站了起来,道:“父亲,这些钱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输没了便是没了,又没有拿着府里的钱去赌,父亲怎么骂得如此难听?” 叶知秋一时被噎住。确实这叶昭输的只是林氏的陪嫁,也就是叶昭的钱,她爱怎么花销也跟叶府中馈无关。只是这般就没了那些钱叶知秋心里着实心疼,他还筹划着要将这笔钱重新拿回来了,可是现在却没有了,叶知秋心下又羞又恼。 叶昭又道:“且府里还欠我许多银钱,帮我还些赌债怎么就不行了呢?” 叶知秋忍不住喝道:“你自己欠的赌债,怎么又说府里还欠着你的银钱,要指望府里来替你还?” 叶昭慢慢道:“父亲难道忘记了?我母亲那些铺子庄子前些年的收益不是都收在府里的公账上了吗?我便是支取一些来还了赌账,也还有节余的,怎么就不能替我还帐了呢?” 叶老夫人和叶知秋闻言均是一愣,他们以为叶昭已忘却了这些,不承想她还是记在心里,留着慢慢给他们算账,心中不禁有些吃惊,一时觉得有些看不透叶昭了。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自己理亏,无法来辩解。 叶老夫人心一横,气道:“那些钱即便在府里公账,也不能替你还赌债,账上的钱怎么支出也是有规定的,岂容你这般糟蹋?” 叶昭微微一笑,道:“祖母既然认了那些钱在府中公帐,说到底那些也还是我母亲给我的私房钱。我一时不慎误入歧途,被人诓了钱,现在不过是想用那些钱还债,祖母父亲便指责殴打于我,我花我自己的钱不可以吗?” 叶老夫人见被叶昭以言语诓了进去,承认叶昭的银钱在府中公账中,不禁后悔失言,却也无法再收回。 叶知秋无言以对,只是摇头叹气:“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种不肖的孽障。” 叶老夫人也气道:“你这样一个忤逆不孝之女,真真丢尽你父亲的脸面,丢尽叶家的脸面!” 叶昭心里冷笑,这是又想打着不孝的名头,来找自己的过错了?这个孝字,便是他们对付自己的唯一招术了。 于是便低下头来,道:“昭儿也是贪玩心性,现下已知自己过错,还望祖母父亲饶恕昭儿,以后我断不会再染指赌博,便是锦衣卫用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玩了。只是欠郡主的钱,不能不还,请祖母父亲给我伍千两,还给郡主吧。” 叶知秋与叶老夫人见她又软了姿态,倒也不敢再以言语咒骂,怕她急了再追要那些银钱,一时倒左右为难了,只是连声叹气,装作没有听见一般。 李红儿略带蔑视地扫了叶知秋母子一眼,慢悠悠地开口道:“二小姐好大的口气,张嘴就要伍千银子来还债,你可知我们这五千两是我们叶府半年的日常开销了?” 叶昭闻言转头看向李红儿,见她神情慵懒,眉宇间竟有些道不明的风情,心下暗自好笑,脸上却佯作怒色,回怼道:“叶夫人说这话就奇怪了,我花我自己的钱,跟叶府的日常开销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以前黑了我的钱就可以不还了吗?趁早还给我来,不然若是郡主要债上门了,我便让她找你讨要,到时看谁没脸了!” 李红儿被她怼得脸色涨红,一下子便失去了方才看戏的心情,怒道:“我什么时候黑你的钱了?你不要红口白牙的来诬陷于我?” 叶昭冷笑道:“连锦衣卫都查清了你们李家黑了我家的银钱,现在你倒来否认了?那些钱本也是我娘的陪嫁所得,我娘没了便是我的了,岂不就是你黑了我的钱?” 李红儿气得不知说些什么,便道:“惯会牙尖嘴利的。那些钱都用在了叶府的一应支出上,你就是找也找不到我身上来。” 叶昭便道:“那你出来插什么嘴呢?本来我就是在求祖母父亲,你安安静静地坐着便罢,非要跳出来对我冷嘲热讽,真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又想要挑唆祖母父亲与我的关系吗?” 李红儿自知说不过叶昭,也不敢对她破口大骂,只得转头对叶知秋叶老夫人道:“老爷老太太就看着她这么对待我吗?” 叶老夫人此时对叶昭无比厌恶,却也知叶昭说得话她辩解不了,便只哼了一声,却不作声。 叶知秋心下反复衡量,要拿叶昭怎么办,却又怕叶昭真的闹了起来,他吞了前夫人的陪嫁之事却不风光,此时他方到京城,根基未稳,也不想滋生出再多的事来,只得跟叶老夫人使了个眼色,道:“母亲,叶昭犯下如此大错,您老人家觉得怎么处理才好?” 叶老夫人半晌方道:“叶昭缺少管教,对继母太过无礼,又小小年纪,便学着人家聚众赌博,输光自己的嫁妆,自今日起禁足于自己院中,不能随意出去。老爷也要着人好好教导才是。” 叶知秋深以为然,点头道:“母亲说得有理。”转头对叶昭道:“今日你回去后,便闭门思过,无故不得外出。” 叶昭忙道:“父亲,那欠郡主的银子怎么办?” 叶知秋哼了一声,只得道:“那伍千两便先由府里账房支出,以后如果再发现你参与赌博,我定当严惩不怠!” 叶昭便微笑道:“昭儿以后肯定不再这样了。请祖母父亲放心,我这就回去院中不再出来,在屋里好好的学习规矩。” 说罢给二人行了礼,起身带着白银慢慢离去。 第124章 将她赶紧地嫁出去 李红儿见叶昭走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道:“老爷老太太,你们就这么答应给叶昭还债了?” 叶知秋沉下脸道:“不然要怎么办?叶昭欠的是郡主的钱,她还不上,到时还不是要找我来还?我一个朝廷官员,如果郡主找上门了,我还能不还吗?” 李红儿呵呵冷笑道:“老爷答应的痛快,可你也要看看这府里还有没有钱了?自从来到京城,账上的银子便是只出不进,现在拢共不足三千两了,连过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去,怎么去替叶昭还债?” 叶知秋一惊:“你说什么?账上只有三千两了?” 李红儿道:“账房有账簿,老爷可要去查看一下。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这个家我是当不下了,老爷老太太看看怎么办吧。”说罢起身带着叶子吟竟自走了。 芳姨娘见状也不好再坐在这里,便也找了个借口,与叶子兰也离了去。一时厅内只剩下叶知秋母子二人。 叶老夫人挥手让下人都退了下去,对叶知秋恨声道:“这个叶昭,竟是个败家的玩意,你说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叶知秋却是眉头紧皱,道:“母亲,你方才听李氏说道家里账上只有三千两了,这马上就要过节,接来送往的需要银钱打点,这可如何是好?” 叶老夫人闻言又来了气,道:“你那个媳妇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有什么好东西她都弄到自己的私房里面,府里账上没钱,她自己的私库可是充实得很。那些钱难道都是她娘家带来的?我看大部分都是从我们叶家盘剥的。你也是的,连这么个商人之女都哄不好,以前哄林氏的本事都哪去了?拿出几分来哄哄那李氏,让她把私库的钱也拿出来先用着。” 叶知秋被他母亲一顿数落,脸上也有些下不来,道:“这李氏跟林氏不同,林氏诗书之家,讲究体面,李氏则没读过什么书,年轻时还觉得和善些,现在竟变得粗俗不堪,儿子实在不想跟她共处一室,只是因着子墨,与她明面作个夫妻就是了。” 叶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你也说因着子墨了,你便忍着些不耐,去哄哄她不就行了?哄好了,她自然拿银子出来给你。你可倒好,天天宿在姨娘的屋里,别说李氏,我看着都觉得你有些太过宠幸妾室了。” 叶知秋想了想,只得道:“儿子省得了,今晚便过去哄她一哄。” 叶老夫人点头,却又咬牙切齿道:“那叶昭,你要怎么打算?年纪也不小了,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把她给嫁出去吧,长相年龄都无所谓,只要彩礼给得殷实些就好。这死丫头,竟是这般败家,我真想把她给卖了来换取一些银子。” 叶知秋也道:“这孽女仗着郡主等人的势,进京城以后确实变得厉害了。母亲所言极是,也是要想想将她赶紧地嫁出去,省得在家里祸害家人。” 叶老夫人忽道:“那个首辅大人如今也没有往咱们府里来了,叶昭跟他一直还有什么来往吗?” 叶知秋皱眉道:“首辅大人如今喜欢上一个风尘女子,听说想要娶回家里,连皇上都惊动了,听说还叫去斥责了一番。他如今困于情事,哪里还顾得上叶昭?” 叶老夫人忙道:“如此甚好,我们便找个人家把叶昭赶紧地嫁了出去吧,她留在家里一日,我都要少活一日了。” 叶昭就这样过起了被关禁闭的日子,每日在房间里面读书写字,阳光好的时候便在院子里面晒晒太阳,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这日午后,白银领着黄金进到房间。叶归见了很是欢喜,道:“我正想着你呢,你可就来了呢。” 黄金笑道:“前日就来了,不过叶家看门的说二小姐不便见客,将我拒到大门外面了。” 叶昭皱眉道:“哦,这么说是没有人可以来见我了?我这是被切断了与外面的联系吗?” 白银笑道:“看门的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如果是郡主或者别的官员小姐过来,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 黄金道:“可不是么?看我这样子也不是官家小姐,他们自然不放在眼里了,正好挡了我来讨好你们家老太太和太太。” 叶昭笑道:“那你今日又怎么进来了?” 黄金道:“角门上不是葡萄的爹爹和哥哥们在吗?自然是找到自己人了才好进来。这就是虾有虾道,蟹有蟹道。” 叶昭便让黄金坐下,一时白银上了茶水。 叶昭问道:“那事情怎么样了?” 黄金还没说话,先拿出一对羊脂玉手镯出来,叶昭一眼看到正是她母亲林静姝之物。她接了过来,笑道:“这东西都到手了,看来事情进展得非常不错。” 黄金点点头:“前几日那小倌儿把这镯子送了来,我们也给他钱了,他推辞一番也收下了。” 叶昭将手镯交与白银收了起来。 黄金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小姐,李氏已跟那个小倌儿在外面租了个小院,俨然已过起了平常夫妻的日子。那李氏隔三差五的便去找他,一早过来,傍晚离去。偶尔也会留宿。” 叶昭笑道:“怪道这次回来看那李氏的面色滋润了许多,想来是那小倌儿的功劳。” 黄金咧嘴一笑,道:“还有呀,前些日子,已使计让芳姨娘无意中偷看到了李氏与小倌儿的一幕。” 叶昭那日在厅中只扫视了芳姨娘一眼,当时不能断定她是否已撞破了李红儿的好事,今日黄金这么一说,便也明了,笑道:“芳姨娘倒也能忍,知道这些日了,却没有叫嚷出来,不知道她在打着怎么的盘算。她左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黄金闻言笑道:“还有一件事要跟小姐讲呢,那个芳姨娘,应该是已有了身孕了。” 叶昭一听来了兴趣:“哦,说得仔细些。” 黄金道:“那日芳姨娘看了大夫,又抓了药,在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我。” 叶昭笑道:“然后你就顺走了她的药?” 黄金道:“只是一包而已。她想是担心着自己的肚子,也没再数那药包的数量,拾起药来便兀自走了。我拿到那包药以后,另外找了个大夫,给了些钱,他便告诉我那药是用来安胎的。” 叶昭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矣。” 黄金道:“小姐现在就等着坐山观虎斗了。” 叶昭笑道:“不然呢?这李氏如今只顾着风花雪月,芳姨娘在她眼皮子底下有了身孕了,她竟还不知晓。” 她细想了下,道:“按李氏的做事风格,应该会在芳姨娘身边安插了人的,李氏到现在还没发现,要么芳姨娘把那个人收买了,要么便是那个人也没发现芳姨娘怀孕。” 白银道:“芳姨娘一直谨慎着呢,想来除了四小姐,她谁也不放心,那夫人的眼线十之八九没有发现。” 叶昭微微一笑,道,“女人呀,只要一陷入情网,智力就大大地下降,李氏原本是宅斗高手,这番怕是要栽在另一个妾室的手里了。” 说完又叮嘱黄金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你让人盯仔细些,看看下来她们两个有些什么手段使出来,切记要及时过来讲一下,也让我开心开心。” 又望望四壁,道:“这个时候我被关了起来,也是好事呢,叶家再发生什么事来,可与我八竿子也打不着了。” 第125章 给夫人一个惊喜 却说叶知秋这几日有些郁闷,前几日那晚当他忍着不耐烦来到李红儿的房间时,不说李红儿吃了一惊,就连那些丫头也是诧异之极,这都多久了老爷晚间没有来过夫人这里了,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侍候着二人洗漱后便退了下去。 当叶知秋想要与李红儿亲热的时候,李红儿忽然说自己身子不利落,竟然要他去别的地方过夜。叶知秋第一次被她拒绝了,刚开始还真以为李红儿刚好月事,也不在意,就去了芳姨娘那里歇下了。可是过了几天再去之时,李红儿竟然还是同样的借口,再次把叶知秋婉拒了。这下叶知秋可是有些疑惑了,不明白以前对他痴迷的李红儿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冷淡。 却不知那李红儿自从与清秀小倌儿混在了一处,尝到了别样的滋味,哪里还再稀罕叶知秋已渐渐老去的身体,当叶知秋想要跟她温存些时,她甚至有些嫌弃起他来,便百般的推诿,她也不知道叶知秋发了哪门子的邪,竟忽然又对她起了兴趣。叶知秋越是殷勤,她心里反倒越发厌恶,更加想跟那小倌儿厮守在一处了。 这一晚上叶知秋在李红儿那里又碰了壁之后,只得再次到了芳姨娘那里。芳姨娘见他的模样,便知道端的,却也不说破,反而温柔地侍候着他洗漱。 叶知秋这大半年以来对芳姨娘很是满意,喜她温柔如水,娇媚可人,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在他面前还若小鸟依人,叶知秋早把那李红儿给抛到了脑后。他正想与芳姨娘亲热一番,不想芳姨娘也是推脱了。 这下叶知秋有些气恼了,李红儿这般,怎么芳姨娘也这般?他沉下脸来问道:“芳儿这是怎么了?不愿意侍候我了么?” 谁知芳姨娘娇笑了一下,有些害羞地道:“非是妾身不想侍候老爷,是妾身、妾身已有了身孕。” 叶知秋一下子有些懵,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到芳姨娘略带微笑抚摸着小腹时,他大喜过望,道:“芳儿说得是真的?你有了身子了?” 芳姨娘点点头,道:“前日刚刚找大夫看过,确定已有两个月了。因着没满三个月,不想声张,也不便侍候老爷,老爷千万不要怪芳儿。” 叶知秋喜得站了起来,道:“不怪不怪,这真是个好消息。没想到我还能再得个孩子,最好是再得一个儿子,家里只有子墨一个儿子太少了些,你如果再给叶家添一个男丁,你就是叶家的功臣了。” 芳姨娘捂着嘴笑道:“再跟老爷说一下,那个大夫说看我的脉象十有八九是个男孩子呢。” 叶知秋乐得合不拢嘴,急忙扶着芳姨娘躺好,道:“芳儿快快躺下来,仔细伤了孩子,以后要好好养着才是,争取这个儿子生出来白白胖胖的。” 芳姨娘微有歉意地道:“只是老爷,这些日子我不能侍候于你了。” 叶知秋道:“不妨事不妨事,子嗣为大” 芳姨娘道:“老爷去找夫人吧,眼下我身子不便,只能辛苦夫人侍候老爷了。” 叶知秋忽然想起李红儿对他的态度,便有些不悦,道:“夫人想来是年纪已大,不喜欢房事了,这些日子竟然几次拒绝侍候于我。” 芳姨娘先是一惊,后来抿嘴笑了,道:“老爷忘记了,夫人比妾身大不了几岁,妾身还日日想着老爷,夫人怎么可能不想呢?”说到想着老爷的时候,芳姨娘露出一丝娇羞。 叶知秋心神一荡,但马上收敛起来,不解地问道:“那为何她百般拒绝于我呢?” 芳姨娘想了想,道:“自打来到京城,老爷公务繁忙,便没有在夫人房中过夜了,多时还是妾身侍候的老爷。夫人也是女人,想必是心有怨气,使性子拒绝侍候老爷,也是女人在发脾气呢。”说着轻轻一笑,道:“不如老爷好好哄一下夫人,女人要多哄哄,这哄人的法子老爷可不用妾身教了吧?” 叶知秋微微一笑。 芳姨娘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听闻夫人的母亲已病了好几个月,夫人倒是经常回娘家侍候母亲,有时候也会留在那里住几天。老爷莫如这个时候多去李家探望一下岳母,夫人便能体会到老爷对她的情意,到时哪里还会再跟老爷闹小脾气呢?” 叶知秋闻言,点头道:“还是芳儿细心。我竟不知岳母病了几个月了,确实是做女婿的不是。明日我便去瞧瞧岳母去。” 芳姨娘连连点头,又调皮地道:“明日夫人估计还要回娘家,老爷索性不与夫人通气,只等晚些时候去接夫人回来,一面又看了岳母,一面又给了夫人一个惊喜,岂不两全其美?” 叶知秋听了,心下也是喜欢,道:“芳儿说得不错,给夫人一个惊喜,想必就能消了她的怨气。明日便如此行。”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叶知秋便回书房安歇不提。 待叶知秋方离去,叶子兰便进了芳姨娘的内室。母女两个卧于一处,窃窃低语了好久。 次日芳姨娘待李红儿出门以后,便跟叶老夫人说要去药铺问诊抓药,这次找的大夫看得挺好,她的身体已好了许多。叶老夫人正为叶知秋还拿不下李红儿烦恼,哪还顾得她,便摆手让她自去。来一同请安的叶子兰不放心芳姨娘独自前往,要跟着一同前往,叶老夫人便也答应了。 芳姨娘母女到了往常去的药铺,看完大夫抓好了药,便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逛着,正好遇到了从李家回来的叶知秋,那驾车的小厮看到芳姨娘便停下来,请母女两个上车。 叶知秋知道她刚看完大夫,便询问胎儿情况,得知不错也放心来。芳姨娘看他脸色不好,便出言询问。 叶知秋不悦道:“方才在岳家,并没有看到夫人,且问过舅兄,岳母只是前段时间偶感风寒,早已痊愈。只不知这夫人日日出府来到底作些什么了,我也不好多问,只得先行回来,等晚上问问夫人再说。” 芳姨娘体贴得道:“这段夫人经常早出晚归,想是有什么事情急于处理,待过后肯定会跟老爷说的,老爷且忍耐些。” 叶知秋点头,便也不以为然。 第126章 你那个小妾看来也不是个省事的 叶子兰正扒着车窗向外看街景,忽然道:“娘,那家的桂花糕很是有名,女儿想下去买些,正好给祖母带回去。” 叶知秋笑道:“兰儿真有孝心。让丫头去买就是,你不用过去了。” 芳姨娘看了看车外,道:“妾身坐了半日,也想稍稍走动走动,不若我们下车略走几步,顺便也买了糕点,可以吗?” 叶知秋闻言便也应允,三人下车,来到那糕点铺子,小丫头上前去买点心。 叶子兰忽然指着前面,轻呼一声。 叶知秋看她道:“兰儿,怎么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婆子在前面匆匆走着,看着有些面善,疑惑道:“那个婆子怎么像是夫人跟前的李婆子?” 叶子兰点头道:“是呀,正是李婆婆呢。” 芳姨娘也看清楚了,不禁好奇道:“李婆子一直贴身侍候着夫人,这时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夫人也在附近么?” 遂转向叶知秋笑道:“老爷的生辰快到了,说不定夫人这段时间如此忙碌,是想给老爷一个惊喜呢。” 叶知秋心中便有些喜悦,道:“我们且跟着去,看看她们在做些什么。” 芳姨娘笑道:“老爷这是也要给夫人一个惊喜么?” 三人便跟着那李婆子来到旁边一个胡同内,又眼看着李婆子进了一所小院。 三人到了门前,正要推门,那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了,李婆子竟又从里面出来。她一眼看到叶知秋立在面前,唬了一跳,脸色大变。 芳姨娘忙上前拉着她道:“李婆子,夫人在里面么?” 李婆子正要回答,叶子兰却上前一步,轻笑道:“李婆婆怎么在这里呢?”又对着她低声道:“识趣点不要喊叫,不然怕是你的老命立时就没了。” 那李婆子神情惶恐,叶子兰示意自己的小丫头上前连拉硬拽着李婆子往门外面去。李婆子急得不行,却也不敢什么作声。 叶知秋正在奇怪那李婆子的反应,芳姨娘轻轻扯着叶知秋的衣袖悄声笑道:“老爷,我们不要作声,悄悄看夫人在为老爷做些什么?” 说着三人便往里走,刚走到房间窗户下面,就听到里面李红儿的声道道:“好像有人进来了,你先停一停。” 听得一男人道:“估计是那李婆子又忘记拿东西了,不用理她。亲亲莫要扫了兴致,我这个时候怎么停得下来呢?”便是一阵喘息之音,李红儿轻声尖叫着,随后阵阵呻吟之声不绝于耳。 外面三人立时脸色突变,叶知秋更是呆立当地。 芳姨娘忽然地推了一下叶子兰,轻声斥道:“你女儿家不要在此,快快离去!” 叶子兰小脸红红,答应着正要离去,那边叶知秋已是怒目圆睁,急步奔到门口,一脚便踹开房门,立时那屋里的两人惊叫声不断,接着便听到叶知秋喝斥道:“贱人,竟然在外面偷人!” 叶子兰与芳姨娘走到院门口,吩咐叶知秋的贴身小厮进去帮忙,二人则站立门外,看着不远处被丫头看着的李婆子那惨白的脸,嘴角都不禁现出几丝笑意来。 叶老夫人的内室,叶知秋叶老夫人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里,下边跪着被捆得结实的李红儿。 叶老夫人自从叶知秋让人将衣裳不整的李红儿扔在内室,心里就咯噔一下,待听完叶知秋讲述当场捉奸在床之事时,登时就奔到李红儿面前,指着她好一顿大骂,边骂边撕扯着李红儿的头发往地上碰,碰得李红儿头破血流,方才被叶知秋拦住,然后他扶着已累得直喘气的老太太坐下。 叶老夫人待气息喘均了些,便道:“这个不要脸的淫妇,我儿想怎么处理于她?” 叶知秋冷冷地道:“叶府夫人肯定是不能再当了,要么休了要么死了,就这两条路。” 叶老夫人哼道:“休了她?太便宜她了!她给你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这么丢叶家的人,一碗毒药了结她都还是轻的呢。” 那李红儿闻言忙俯地叩头,哀求道:“老爷老夫人,求你们饶了我这回吧,就当看在子青子吟子墨的份上,求你们就饶了我。”连连以头叩地,咚咚作声。 叶老夫人不禁又骂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做下这等丑事,还想活在世上么?你与人苟且之时,可曾想过子青子墨他们?” 李红儿哭道:“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只是子墨还小,不能没有娘亲,求老爷夫人饶了我吧。还有子青,她好歹也是二品官的夫人,你们这么毒死了我,不怕子青找你们算账吗?” 叶知秋呸道:“你还有脸提子青?她怕是要被你这个淫荡的母亲连累了名声呢!你要让她如何在夫家做人?还有子吟,你让她如何再嫁人?” 李红儿苦苦哀求道:“老爷老夫人,我不敢再奢望能留在叶家,只求你们放了我,从此我隐姓埋名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不再出现在子青他们面前,没了我这个娘,他们便不会被人耻笑了。” 叶老夫人恨道:“为了子青他们,你正该一头碰死才行呢。放你走,想得倒好,是不是还想跟着你那奸夫一起在外面快活?你别做梦了!” 李红儿心里正有此意,她只想着叶家放了她,她便与那小倌儿远走高飞了,此时听到叶老夫人这话,明白她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一时心里很是害怕他们会怎么处死自己。 此时叶知秋的贴身下人匆匆走了进来,叶知秋看见了忙问:“那个男人可抓住了?” 方才他只顾着抓住李红儿回家,盛怒之下倒把那个奸夫给忘记了。等到了府门口才想起来,便私下吩咐自己的贴身仆人,带着李婆子去把那个奸夫带回来。 此时贴身仆人回道:“老爷,李婆子带我们过去的时候,那里早没有人影,连屋子都是空空的,我们四下都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人。后来碰到胡同口的乞丐,说是看到一辆马车从那院子走了,想是那人已带着家私跑了。” 李红儿闻言大叫:“不,不会的,他不会跑的。” 叶知秋上前又给了她一脚,骂道:“贱人,他难道还会等着你去找他吗?” 又吩咐下人道:“你带些人在城里细细寻找,一定要找到那奸夫!” 那下人答应着便要出去,叶老夫人忙道:“外面不要乱说,隐蔽些做去!” 那下人答应着连忙出去。 李红儿脸上又是血又是泪的,显得很是狰狞。她目光有些呆滞,状若痴傻一般。叶知秋看着觉得很是恶心,转过头来不再看她。 叶老夫人让丁婆子将她掩住脸面,拉出去先关到一间空房里,然后叶家母子才坐下想着要怎么处置于她。 半晌叶老夫人道:“与其毒死了那荡妇,不如废物再用一次。你即刻便去李家,将她父母带过来,让他们看看他们养得好女儿!再问问他们的意思,如果想要李氏活命,便要他李家付出些遮羞费,我们一纸休书由他们领回人去,如果他们不想掏这个钱,那这贱人,就一碗毒药毒死她算了。” 叶知秋想想也道:“也罢,倒是便宜了那贱人。” 叶老夫人忽然又道:“今日此事,是你那芳姨娘领你过去捉奸的吗?” 叶知秋道:“是。” 叶老夫人冷笑几声,道:“你那个小妾看来也不是个省事的,应该是早知道了李氏的丑事,故意设计这么一出来让你当场捉奸在床,好让李氏无法逃脱了去。” 叶知秋道:“儿子现下明白了,今日这出应该就是芳儿故意设下的。不过也是那李氏自己不干净,怪不得芳儿去揭穿了她的丑事。” 叶老夫人道:“她这般费心,定是想学着李氏一样被扶了正作正式夫人。不过依为娘的想法,这个芳儿出身虽然清白读书之家,但到底根基差了些。我儿现在也在史部为官,最好能找个像以前林氏那样家世的女子为夫人,这样也能于你仕途上有所帮助。” 叶知秋微微叹了口气,道:“可是像林氏那样的女子不是说找就能找得到的。而且,芳儿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据说还是个男儿之像。” 叶老夫人一下子提起了精神,道:“这倒是个好事儿,你膝下子嗣单薄,如果这芳姨娘能给你再添上一个儿子倒是不错。不过,你想扶她为正的想法暂时先往一边放放,待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官家小姐再说。” 叶知秋便也应允下来。 第127章 搬个板凳泡壶茶 凌波小筑里,黄金早已来到叶昭这里,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与叶昭听。 叶昭听罢笑道:“芳姨娘心思好生缜密,计划得环环相扣。” 黄金道:“这芳姨娘为了叶夫人这个位置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看来这以后叶夫人的名头要落在她头上了。” 叶昭却呵呵冷笑道:“这还要看我那祖母答应不答应呢,怕是她的转正之路不会那么顺利。”又看着黄金,问道:“那个小倌儿走了吗?” 黄金道:“他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此事一出,驾着准备好的马车就跑了呢,自然,那马车里都是李红儿给他的东西。这会儿,估计早就跑出城了。” 叶昭笑道:“李红儿的私库里原本东西丰盈,刚来京城时贴补了娘家一笔钱,想来所剩也不会太少,她会给那小倌儿多少家底呢?” 黄金嘿嘿笑道:“说出来小姐怕不相信,那李氏几乎将她的家底都给了那小倌儿呢,听说想跟着小倌儿远走他乡,过二人相守一世的日子呢。” 叶昭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李红儿一把年纪了,还相信这情呀爱呀的?竟被一个小鲜肉给吃定了。这下可怎么办,她的私产是要留给叶子吟姐弟两个的,这样一来叶子吟岂不没了她娘给的嫁妆了?” 白银这几日已从叶昭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对李红儿的大胆行事吃了一惊,此时便问道:“小姐,那叶夫人、哦、李氏下来会怎么样呢?会被打死吗?”她印象里面,这种偷人的女人都是被一根白绫或一杯毒酒了结了性命的。 黄金也看向了叶昭,她猜不透李红儿的结局。 叶昭道:“凭我对老太太的了解,她不会轻易的放过李氏,那李氏娘家还是有些钱财的,老太太不会错过这么个来钱的机会。李家人如果要想李氏活命,估计要出点血才行了。”遂向白银道:“这几日你勤着打听着老太太那里和芳姨娘处的动静,叶家后宅,以后应该是这两个女人在较量了。” 黄金笑道:“小姐,那你还就这样子躲着不出来吗?” 叶昭道:“起码要等这件事消停了我才好出去。我总归是叶府的人,现在出去不是被人当成瓜来吃吗?” 黄金点头道:“也是,叶老爷虽然私下偷偷地派人找那个小倌儿,但是这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叶夫人偷人的事情终究是要传出些风声来呢。” 叶昭笑道:“且等着看吧,叶家这个年估计都不会好过。” 接下来几日,叶昭是天天搬个板凳泡壶茶,听着白银打探回来的消息。 李家父母兄弟当晚就被叶家母子叫来叶家,针对李红儿是生是死展开一番唇枪舌战,李家三兄弟深恶李红儿败坏门风,认为她自当以死谢罪,李父刚开始也是恨不得没这个女儿才好,但禁不住李母心疼女儿,不住哀嚎,也想起这个女儿对娘家的好来,便也软下来。最后的结果是李家掏了伍千银子出来 ,叶家当场写了休书,将李红儿休回了李家。 叶昭闻言,点头,喝了一壶茶。 叶子吟叶子墨隐约知道了自己母亲的丑事,两人震惊不已,却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可是当李红儿被李家人带走的时候,叶子吟叶子墨还是抱着李红儿大哭不止,最后还是叶老夫人喝令丁婆子带人将二人拉了回来。 叶昭闻言,点头,又喝了一壶茶。 叶子青次日一早便被叶老夫人叫回了娘家,祖孙两个在内室说了好半天的话,最后叶子青红肿着眼出来,什么话也没说,便回了孙府。 叶昭闻言,点头,又一壶茶下肚。 叶老夫人处置了李红儿以后,便让人打开李红儿的私库,发现里面只剩下一些布匹等物,一应贵重物件皆不见了踪影,叶老夫人气得当场晕了过去。醒来以后便对李红儿的随身丫头婆子棍棒侍候,那些下人一个个地交待了李红儿分次分批地将那那些贵重东西都转移到了与那个小倌儿在外面租赁的小院里。现在那小倌儿已携带着全部家当跑得无影无踪了。 叶老夫闻言又二次晕了过去。醒来以后带着人找到李家,对着李家人又哭又闹,要李家将那些东西赔出来。李家人岂肯按她说的来,直接让人将她赶出了大门,于是叶老夫人第三次晕了过去,现在躺在床上,气得说不出话来。 “是说不出话,还是不能说话了?一半身子还能动弹吗?”叶昭边喝茶边问,心里道这老太太会不会被气出个脑溢血出来? 白银马上又去打听,不一会儿回来道:“老太太已经没事了,能动也能说话,现在丁婆子在喂燕窝呢。” 叶昭本来已拿起第二壶的茶来要倒了,闻言便放下茶壶,道:“水喝多了,方便去先。”心里暗叹老太太的身子骨真好,这么大的打击居然还能吃燕窝! 过了几天,白银又带来了芳姨娘母女的消息。那芳姨娘本来就等着将她扶正、继而管家掌权的好消息,哪知道听闻叶知秋已找了官媒,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官家小姐,他想续娶个夫人。 芳姨娘被他这番操作打乱了计划,着人一打听原来是叶老太太的主意,便把这老太太记恨上了,与叶子兰一起,在背后将叶老太太骂了个狗血喷头,一时又恨叶知秋只听母亲的话,枉费了她这大半年来的真心付出,竟气得生起病来,又是好一顿的问医调理,因怕伤着身子,便也劝着自己先摞开手,先将孩子养好了,等以后慢慢图之。 叶昭闻言,点头,便又喝了一壶茶。 下来叶昭不敢再喝茶了。 原来燕武帝久病缠身,终于病重驾崩,一时大燕举国皆哀,皇宫上下、文武百官全部丧服加身,高声号哭。同一天,太子举行了即位的仪式。仪式上,大臣具又换下丧服,穿上吉服,参加即位典礼。于是太子在宗庙内,宣布继承皇位,世人称之文帝。于此同时,太子妃武海燕被册封为皇后,皇太孙司马继业被册封为皇太子,嘉敏郡主封为嘉敏公主,封号因是燕武帝所刚,故而不变。再下来,便是为燕武帝守丧,皇室宗亲及朝中大臣穿着孝衣在棺前过了二十七日,方才出殡大葬,埋于皇陵之中。 这一切都忙完之后,恰恰已是过了春节。 第128章 你还是想一想怎么洗钱吧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林太傅也被赦免无罪,原来抄没的东西一应归还,因林家只有叶昭一个有血亲之人,叶昭便继承了林家的所有。 叶昭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伴随着武帝离去、文帝即位,林家就得以平冤昭雪。她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太子妃——现在的皇后娘娘和司马迢迢的作用,当初北征回来的时候,皇后亲口答允过她有朝一日终为林家平反。 叶昭是在叶家接到的圣旨。这个春节叶家过得没有一点生机,几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屋子不出来,当圣旨到的时候叶家人都出来看热闹。等听到是林家平反的圣旨时,每个人的反应也是各异。 芳姨娘叶子兰满脸羡慕之色,给叶昭不住地道喜。 叶子轻吟哼了一声,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嫉恨。叶子墨阴冷地看看叶昭,又扫了眼芳姨娘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转身离去。 而叶老夫人与叶知秋得知叶昭得了林家所有的财产时,心里很是激动,他们正在发愁叶府如何支撑住以往的场面,这天忽然就掉下了馅饼来。二人以为叶昭就是一个闺阁女儿,将来这些东西怎么着叶家也能分得一些,当然他们以后会对叶昭的“恶习”多加注意,避免以前的事件再次发生。 所以当钦差走后,叶知秋叶老夫人便遣散了看热闹的人群,单独留下叶昭。 三人进入厅内坐下,叶老夫人便道:“昭儿,你外祖家这次返还以前抄没的东西,数量太大,你年纪还小,不知道怎么打理,还是交与你父亲来管理吧。” 叶知秋也点头道:“你祖母说得对,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方便出头露面,这些财产为父便陪着你去领了回来。” 叶昭心中冷笑,脸上却是笑道:“祖母父亲说得极是,不过我要先去宫里谢恩,可是我现在还被祖母父亲禁足中,不知道我明日能否进宫呢?” 叶老夫人忙道:“能去能去,这些日子家里一团乱,早就忘记了你禁足的事情,你这孩子也忒老实,怎么不让人来说一下呢?” 叶昭道:“叶家这些日子愁云笼罩的,我也不敢去打扰祖母父亲,只好自己还待在屋内,不敢出来。那么现在昭儿就不用禁足了吧?” 叶知秋道:“不用了,你可以自由出入府内外。不过,那些赌博的恶习还是不要再去沾染了。” 叶老夫人也忙道:“你父亲说得对,好姑娘家家的,千万不要再去赌了,你可要记得。” 叶昭点头:“上次祖母父亲教训过,昭儿已明白事理了,以后再也不碰那些东西。不过,”她看了看两人,道:“我明日进宫,定会见到嘉敏公主,我还欠她伍千两银子呢。这钱祖母父亲能否先给我呀?不然我明日不敢进宫。” 叶知秋与叶老夫人心里也是着恼,但脸上极力忍着。这两个月来因为家事国事都凑到一起,倒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两人暗想着叶昭说得也有理,如果不给她银子,又恐她真的使起性子来不进宫,那么林家的东西便拿不回来。 于是叶老夫人道:“你且放心,我这便让人取银票来给你送过去,你收好了,明日定要先还了公主。” 叶昭道:“谨记祖母教训。” 叶老夫人又对着叶昭好一番说教,才放她回去。 叶知秋心里感概着林家这么快就被赦免无罪了,忽又想起了林静姝,心中不禁百味陈杂,转眼看到母亲只是沉浸在即将到手的林家资财中,兀自沾沾自喜,他心里涌出些烦躁来,便找了个借口回书房去了。 且说叶昭回到凌波小筑,刚坐下没一会儿,丁婆子带着伍千银票过来,叶昭让白银当面点清楚了,丁婆子方才离去。 白银看看手里的银票道:“这是已洗过的钱了。小姐今日又得了林家那偌大的家私,可要怎么洗呀?” 叶昭也是头疼,她皱着眉头道:“明日见到公主了再商量吧。” 又想起方才看到叶子墨那盯着芳姨娘肚子的阴冷目光,便道:“这些日子叶子青叶子墨没什么动静吗?” 白银想了想,道:“他们姐弟两个现在关着门也不出来,也就是过年的时候一起去了趟孙家,接下来哪里也没去。” 珍珠道:“他们母亲做下那样的丑事,听黄金说街头巷尾的多有议论,就连孙家也被人牵连到了,你看孙姑爷这个年就没有过来叶府呢。” 白银忙又道:“大小姐也没有过来,听说是生病了,一直不见好,在床上躺了好久呢。” 原来那孙一明自从得知李红儿做下那等丑事,诧异之后便是生气,李红儿是他的岳母,于他脸上确实不光彩,以至于他上朝时,别人与他打招呼,他就觉得人家是想探听他岳母之事,是以很郁闷了一阵,加之江甬父母知道这个信息以后,也几次来信表示对叶子青的不满,认为她母亲连累了孙一明的仕途。孙一明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心里埋怨叶家给他丢人,赌气便不再去叶家,就连过年也胡乱找个借口,敷衍了没有过去,也禁止叶子青回娘家,竟是要断了这门亲戚似的。 那叶子青心中苦闷,却也不敢在孙一明面前多有表现,只得忍气吞声,竟是气出病来,缠绵病榻许久,本来想调理身体要孩子,这下更是身体受损,不能如愿了。她偷偷回到李家看过李红儿,那李红儿竟然非闹着要去找那个小倌儿,李父李母骂过,甚至打过,却总也断绝不了李红儿对那个小倌儿的眷恋,又怕她再做出什么不堪之事,便用锁链绑住她双脚,关在后院空房子里,权当养着她罢了。 叶子青看到母亲那个样子,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只得怏怏回孙府,却又被孙一明发现,又吃了一顿斥责,心中更是郁闷。 两个弟妹叶子吟叶子墨,过年的时候他二人来孙府看望于她,孙一明借口有事并不露面,叶子青只得强装笑脸来招待两人。叶子吟对着叶子青大哭一通,叶子墨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掉。两人只是吃了个饭便匆匆回了家。 叶昭听了白银珍珠的话,想了想,道:“方才在院子里,那叶子墨看着芳姨娘的眼神很是阴冷,不知他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白银心下有些骇然,道:“以前他就将小桃的胎儿踢得流掉了,他不会也想这样对待芳姨娘的肚子吧?” 珍珠道:“芳姨娘每日很是小心,无事几乎不出院门,四小姐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想来是极为看重这个孩子,防范得也甚是严谨。” 叶昭道:“我那个父亲现在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续娶,估计会先这么着,等到芳姨娘的孩子出生以后再作考虑吧。” 白银看了她一眼,道:“小姐,人家的事情还是先别担心吧,你还是想一想怎么洗钱吧。” 叶昭复又头疼起来。 第129章 萧妃娘娘 次日一早,叶昭收拾齐整,带着珍珠白银来到府门口。现在叶家只有两辆马车,一辆专供叶知秋上朝下朝使用,另一辆要先送叶子墨去国子监上学,然后再回来送她进宫。叶昭懒得等那马车回来,便让人另行叫了辆车,坐着来到皇宫。 皇后身边的明嬷嬷在宫门口接住她们,一起往皇后武海燕现居的昭阳宫走去。明嬷嬷与叶昭在北征时相处过五个月,因为司马继业的缘故,对叶昭也很是亲切。她领着几人,边走边介绍着所路过的宫殿,不时有宫女太监走过,俱对明嬷嬷躬身行礼。叶昭便知明嬷嬷现在是皇后身边的管事嬷嬷。 快到昭阳宫的时候,忽听到不远处有女子哀哭的声音,几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仪容华贵的女子满脸怒气,正喝斥着跟前一个跪着的小宫女:“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那小宫女边啼哭边道:“求娘娘饶了奴婢这遭,奴婢再也不敢了。”一个劲地叩头。 那仪容华贵女人却甚不耐烦,对旁边一个太监道:“掌嘴五十!让她长点记性。”转身带着一群宫女离去。 那太监留下来,冲着她小宫女左右开弓,并数着数。只十巴掌下去,那小宫女的脸已肿了起来。 白银看着不忍心,忍不住低声道:“怎么打得这么厉害,再打下去,那小宫女的脸要吃不消了。” 珍珠叹了口气:“惹上谁不好,偏生惹上这个萧妃。她脾气不好,跟前的宫女经常被罚,挨些巴掌都是轻的呢。” 白银道:“这萧妃好生张扬,皇后我们也见过,看着也没她这么厉害。” 珍珠道:“还不是仗着受宠么?恃宠而骄便是这样。” 明嬷嬷与珍珠也相识,知道她以前是公主的侍女,看了她一眼,道:“你在宫外时间久了,估计已忘记宫里的规矩了。这话说得有些放肆了,若是让萧妃娘娘听到,估计你也要被赏几个耳光。” 珍珠吐了一下舌头,悄笑道:“明嬷嬷提醒的对,现在是在宫里,我不该说话这么放肆。”忙冲白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叶昭看了两人一眼,又看看明嬷嬷,却不开口说话。 明嬷嬷走在叶昭身边,低声道:“萧妃深受皇上宠爱,是二皇子的生母。” 叶昭知道司马迢迢有一个异母弟弟,两个妹妹,但不甚熟悉,司马迢迢也不怎么提起。今日听明嬷嬷说起这个萧妃来很是谨慎的样子,想来这萧妃在宫中地位不低,不然也不会这么的飞扬跋扈。 不多时来到昭阳宫,明嬷嬷直接带着叶昭进入大殿。 叶昭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她越发谨慎,进去便行叩拜大礼,分别见过武海燕和司马迢迢。 武海燕当即吩咐她起来,又让宫人赐座于她,叶昭让了一次方才坐下。 武海燕笑道:“昭昭不用过于拘谨了,且放轻松一些。” 叶昭便道:“还是要多谢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对叶昭的厚爱,为我外祖父平反昭雪,想来他在九泉下也会感激陛下、感激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又起身一礼。 武海燕示意她坐下,道:“林太傅一案,先皇后来也有些悔意,但是因为天子金口玉言不能随意更改,便也只好等到新皇上位来作此事。皇帝陛下即位以后,先想到的便是曾经的天子师林太傅,故而借天下大赦之机,给予了翻案,以慰那些曾经效忠于陛下的忠臣。” 叶昭又是一番感谢。 司马迢迢便笑道:“好了,这些客套话在我母后这里少说一些吧,越发见外了你。” 武海燕又问了叶昭近日的情况,叶昭一一作答。 这时有宫人来报皇帝陛下过来,众人都站起身来。 叶昭可没想到今日能见到皇帝,心下也是有些惶然。司马迢迢递眼色让她不用紧张,站在她旁边即可。 此时便看到一大群人走了进来,叶昭余光扫过,只见燕文帝身材有些臃肿,面容倒白晰。叶昭小时候见过他,印象里没有这般的胖,现在却是连双下巴都很明显了。 燕文帝脚脚不便,行走迟缓,慢慢走入殿内坐下。皇后带着司马迢迢叶昭随即行礼,燕文帝让三人平身,赐座。待皇后武海燕与司马迢迢在燕文帝身边落座以后,叶昭方才在下面凳上侧身坐下。 燕文帝听闻今日叶昭进宫来皇后这里谢恩,他便也想跟着见上一见,小时候叶昭和司马迢迢经常围在他身边玩耍,是以并不陌生。此时他看了看叶昭,道:“昭昭如今长得这般好了。” 武海燕看他一眼,笑道:“陛下还是如小时候一样称呼于她,岂不知昭昭如今跟迢迢一样,都已长大成人了。” 燕文帝亦笑道:“以前跟着林太傅,便是这般叫她,一时还改不过口来。” 燕文帝便又问了些叶昭的过往经历,不免又是一番唏嘘。后来又提起了皇太子司马继业。武海燕笑道:“太子每日除了课业,还要学着处理朝政,终日里很是忙碌,昨日听说你今日要过来,特意地嘱咐请你留下来用膳,他忙完便过来陪你。” 燕文帝知道先帝北征时,叶昭暗中保护着司马继业,后来更是救他于群狼之中。当时他还是太子,不便召见叶昭,今日提及此事,便道:“先皇之所以决定立继业为皇太孙,昭昭的功劳不能泯灭。只是当时不便公开昭昭身份,倒是委屈了你。昭昭,你现在有什么心愿,可以讲来,朕如果能办到的话,一定让你达成所愿。” 叶昭忙道:“谢陛下洪恩。陛下及皇后娘娘已为臣女外祖一家正名,臣女满心感激,再无别求。” 司马迢迢笑道:“昭昭,你可想好了,现在想要什么就说出来,我父皇金口一开便可帮你。” 燕文帝笑道:“倒也不用着急,这个许诺等你需要之时再向朕提也可以。” 叶昭大喜,忙叩拜道:“臣女谢主龙恩。”没想到今日还得了一个皇帝的许诺,真是出人意料。 武海燕便开玩笑道:“将来昭昭如果看上哪家的少年郎君,也可请皇上给你赐婚。” 叶昭略显羞涩,低头不语,心中却道这皇帝的许诺用来赐婚可是浪费了,正经地一个免死金牌呢。 司马迢迢知道在父皇母后面前规矩太多,便道:“父皇母后,我带昭昭外面略逛逛去吧?” 武海燕知道二人自有些体己话要说,遂笑道:“去吧,正好陛下与我也要去给惠太妃请安了。” 惠太妃就是燕武帝的惠妃,燕武帝薨后,惠妃晋升为惠太妃,带着小公主司马皑皑搬离了原来的宫殿,去了太妃们居住的宫殿。司马皓则被封为楚王,因为年龄还小,惠妃也舍不得,便没有去封地。燕文帝也甚是疼爱这个幼弟,在京城赐了楚王府第给他,惠太妃也经常带着小公主过去跟他住些时日,倒也十分自在。 今日听说惠太妃从楚王府回了皇宫,燕文帝与皇后便趁闲暇时过去看望一下。 叶昭复又给二人行礼告退,倒退着出了殿门,方才与司马迢迢一起去了她现在的凤仪宫。 第130章 你被他吃了? 凤仪宫甚是豪华气派,赐与司马迢迢居住,正显示了当今天子对她的宠爱。两人进入内殿,只留下身边侍候的人,方才松散下来。 叶昭与司马迢迢也有好久没见,两人互道了这些日子来的情形。司马迢迢对叶昭讲了现在宫里看起来尚且安宁,宫外汉王与赵王也好似不动声色,却不知在另打些什么主意,且朝有很有一部分是他们的心腹,燕文帝刚刚登基,还不能有太大动作。 一时又说起一个月后,各国将有使者前来祝贺大燕新帝继位,叶昭便问到了赵予飞。 司马迢迢笑道:“你的脑子反应真快,我刚说到各国来贺,你就想到了他。” 叶昭审视她的神情,道:“看你这个样子,莫非你们之间又进了一步?” 司马迢迢道:“赵予飞确实有能力,自上次一别数月,他在东昌竟然翻了盘,被立为了东昌太子。” 叶昭甚是惊奇:“这赵予飞倒真不可小觑,怎么就打败了他那两个哥哥?速度够快的。” 司马迢迢遂道:“自从他被两个哥哥踢出局以后,便蛰伏起来,韬光养晦,暗中却是保持着与各方势力的联络。东昌大皇子二皇子为争太子之位,自然也是招数频出,两派几经争斗,把个朝堂弄得乌烟瘴气。于是有人便想起了这个三皇子,赵予飞趁着机会搞定了东昌的宰相与镇国大将军,得到了他们的扶持,那东昌王本来就对赵予飞寄予厚望,宰相与大将军提出来立他为太子,便也顺势而为,这赵予飞便成了东昌的太子了。” 叶昭道:“这一成太子,便又成了众矢之的。看看你父皇,这几十年的太子之位,一直坐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司马迢迢笑道:“所以他这次便借着朝贺大燕新帝登基的机会,想求娶大燕的嫡公主,想来个联姻,以此巩固他的太子之位。” 叶昭笑道:“这家伙的算盘打得响,就是盯住你了。” 司马迢迢道轻叹了口气,道:“父皇初登大宝,根基未稳,我总是担心我那些皇叔们会搞小动作。再者公主的命运,大多也是和亲或者联姻之路,如果我将来也要走这条路,何不趁早选一个自己的喜欢的呢?” 顿了一下,又道:“我跟赵予飞在某些事情上还挺合拍,以前我跟他讲过我将来要嫁的是皇上,他说他为了我肯定要坐上皇位,让我等着他。”说着勾起嘴角笑了笑。 叶昭看到她眼中的暧昧之意,便哼一声,道:“看你这般眉眼就知道你完了,你已中了他的情毒,现在心里已有了他吧?是不是放不下这家伙了?” 司马迢迢看她吃醋的样子,笑道:“放心,再怎么着他也比不上你,我心里,你永远第一!” 叶昭别过脸去:“哼,恋爱时的甜言蜜语都作不得数。你别昏了头,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怎么办?我们再也不见了吗?” 司马迢迢忽然笑道:“不如这样,你跟着我一起到东昌,在那里我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咱们便可一辈子在一起了,将来咱们的孩子也会像咱们一样,成为最好的姐妹兄弟,岂不好?” 叶昭想了一想,道:“这个主意也还不错,将来你成了东昌的皇后,我可以在那里横着走。挑个夫婿也容易得紧。” 司马迢迢喜得道:“如此咱俩便愉快地说定了,咱们嫁去东昌。” 叶昭正待点头,忽地叫了起来,道:“可是我的家底都在京城呀,这可怎么搬走呢?哦对了,还有皇上归还的林家那些查没之物,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我那祖母父亲可是一直惦记着呢。” 便将锦衣卫又再次替她背锅的事,以及这两个月叶家发生的一切都讲了一遍。 司马迢迢听得哈哈大笑,道:“竟不知这两个月你那里发生了这许多有趣的事,你怎么不让人来跟讲一下,让我也开心开心?” 叶昭哼道:“你还在守孝,哪敢来逗你开心,要不要命了?你且说吧,我祖母父亲今日也让我带着伍千银子过来了,希望能换得林家的那些资产呢,我要怎么办?再要找锦衣卫来背锅,可真的说不出口了。可这些东西如果都到了我手里,我如何能隐瞒?我那个祖母父亲都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肉呢。” 司马迢迢笑道:“银票就说我收下了,那些抄没之物就说归还日期未定,先暂时拖一下,说不定就想出法子了。” 叶昭叹了口气:“也只能先这样拖一下了。” 司马迢迢歪头看她半天,道:“你这样子也不是长久之法,怎么着跟叶家划清了界线才好?” 叶昭皱眉道:“怎么划清呀?血缘是斩不断的,我这身上还流着叶家的血。哎,有时候真想我娘亲当年如果是跟别人生的我就好了,我的那个亲生父亲,最好也是个达官贵人,有着数不清的财产等着我去继承。”叶昭浮想联翩。 司马迢迢白了她一眼,忽然道:“要不然找我父皇母后,给你赐个姓氏,不再姓叶?干脆让母后收你为义女,你就是个公主了,就跟我们家的姓吧。” 叶昭一愣:“你们家的姓,司马?司马昭?不不不不不不!” 叶昭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不要做司马昭!”笑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开什么玩笑! 司马迢迢又道:“那么你就姓你母亲的姓,林昭?林昭昭?也挺好的。” 叶昭:“算了算了,姓名不过是一个代号,无论我姓什么叫什么,都抹杀不了我是叶知秋女儿的事实。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叶家待着吧,看着他们一个个的遭了报应才行。” 司马迢迢急了:“那我们方才说好的一起去东昌的约定呢?不算数了?” 叶昭斜睨她一眼:“你着什么急呀?你跟赵予飞的事八字现在只有隐隐一点,皇上皇后都没有同意呢,你就想着去东昌国了?” 司马迢迢怔了下:“也对哦,我父皇母后现在还是不知情的。”复心头也有了些小烦恼。 叶昭道:“你跟赵予飞现在是地下情,还没有见光,谁知道会不会风光死呢?所以你先不要这么早的计划哈,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司马迢迢知道她说得也在理,无奈地点点头。 叶昭忽然叫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脑袋道:“真是该死,总觉得忘记跟你说什么了,现在才记起来!” 司马迢迢:“什么呀?这么大的反应?” 叶昭便瞪着她道:“你以前告诉过我那大都督不近女色?” 司马迢迢一愣:“啊,是呀,怎么了?” 叶昭道:“还是呀?还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搞了多大一个乌龙?他才不是不近女色呢!” 司马迢迢又愣了下,忽然嘴角翘了起来,贼兮兮地问:“你被他吃了?” 叶昭啐道:“呸!你才被他吃了!” 司马迢迢:“那你怎么知道他近女色了?” 叶昭便将那晚她醉酒时调戏慕辰的事吭吭哧哧地说了出来,司马迢迢听得哈哈大笑,指着她道:“看不出来呀,你还敢调戏锦衣卫的大都督!这简直是天下第一人了!” 叶昭腆着脸道:“醉酒了嘛!清楚时候谁敢有那胆!不过,”她撅起了嘴,“责任在你!你情报不准,害得我出这么大的糗!” 司马迢迢饶有兴趣地道:“你干嘛不趁着醉意,直接拿下他?亲自验证一下看看?” 叶昭气道:“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我赌上我的清白去试一个男人是不是男人?” 司马迢迢慢悠悠道:“如果赌赢了,就嫁给他好了,那么一个扎眼的人儿你不要他你还想要谁呀?如果赌输了,你又没有什么损失,拍拍屁股走人好了!” 叶昭气得去拧好的脸:“滚!” 司马迢迢咧着嘴叫:“唉呀,疼——” 叶昭:“疼死你得了!” 第131章 少年强则国强 两人正嬉闹间,闻得外面急促脚步声,玛瑙随即进来道:“太子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司马继业已进来,看到叶昭便叫道:“昭昭姐姐!” 叶昭急忙起身,便要对他行大礼,司马继业一把扶住了道:“在这殿里,昭昭姐姐不用这般守规矩。” “是呀,要是按着规矩来,你的膝盖怕是要废了呢。”司马皓说着也走了进来,对叶昭道:“不过继业叫你姐姐,这个辈份是不是差了?” 司马迢迢一面让几人重新坐下,一面笑道:“小皇叔,咱们各论各的,你叫你的,继业叫继业的,你不用觉得吃亏。” 司马皓想想也道:“说得也有道理。” 叶昭看看他身后,不待她出口相问,司马皓便道:“冉冉没有跟着。我方才送母妃回宫,路上碰到皇帝哥哥和皇后嫂嫂,他们说你在这里,我便过来瞧瞧你,毕竟这许久未见了。谁知在门口又正好遇到继业,所以就一起来了。” 叶昭看着二人的个头,不禁道:“过了一年,你们两个又长高了许多。尤其是楚王殿下,现在比我高了半头了。”又赶紧夸赞,“不过你们两人倒是越发俊俏了呢。” 司马迢迢笑道:“小皇叔这都要议亲了,听说卫国公府老太君一直给你张罗着来。怎么样,有没有看好的姑娘,说出来让我们给你参谋参谋。” 司马皓瞪了她一眼,道:“还是等你嫁出去了再来说我吧。” 珍珠玛瑙上了茶,司马皓与司马继业又与叶昭互相说了这两个月各自发生的事情。 司马继业对叶昭道:“昭昭姐姐,听闻你在城外山庄养了一群少年,天天习武读书,很是朝气蓬勃。” 叶昭看了司马迢迢一眼,笑着道:“是有几十个少年男女,我看他们在庄子里也没有什么事,便教些拳脚功夫来强身健体,顺带着识几个字而已。不过,我可不是养哦,他们自身也十分勤快,在庄子里有作工的。” 司马继业道:“当日在北征之时,我看到鞑靼人身强体健,比我大燕人壮实太多,便也想着怎么使我们燕人也变得如他们一般强壮,民强则国强,外侮不敢轻易来侵,我大燕方能国泰民安,百姓富庶,将来能成真正的一方霸主。回来后也曾想过许多,现今大燕人多注重读书明礼,这并没有错,但我们在读书的同时,武不可废,武可镇国,说可强国。当日听闻你在山庄之举,我便也有了个主意,也想在宫内组建这么一只少年队伍出来,由我亲自带领,读书习武,将来他们或可成为大燕的栋梁,与我一起治理国家,安邦定国。” 司马继业说着,眼眸之中熠熠生辉。其余三人看着他泛光的面容,也被他所描绘的愿景所吸引。 司马皓马上道:“这个不能落下我,我一定要参与其中,还有冉冉也要参加!” 司马继业笑道:“自然是要遍选有志少年,想来大本堂国子监可选出不少人来。” 叶昭听二人兴奋地讨论,忽然想起了上学时曾被老师要求背诵的《少年中国说》,此时还记忆犹新,便慢慢背诵了出来:“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司马继业与司马皓皆是一怔,司马迢迢也侧耳倾听。 叶昭想了想,继续吟诵道:“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三人听完半晌无语,司马继业忽然拍案而起,大声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自由则国自由!这便是我之愿景,所追求的杆竿。” 司马皓看着叶昭道:“这文章哪里得来的?是何人所写?我竟是没有听说过。” 司马迢迢瞥了他一眼,笑道:“小皇叔如果能如林太傅般读万卷书,便可知道他的出处了。” 司马继业也急切地看向叶昭,想知道是何人所着。 叶昭笑了下,道:“时间太久了,实在记不起是何人所着,只是仿佛听外祖父吟过,便记下一些,再多也记不得了。” 司马迢迢叹道:“想必是林太傅吟诵时你听得一些,那时年幼,你能记得这些已很不错了。” 叶昭忙点头:“儿时太过贪玩,早知今日,便多跟着外祖父读些书好了。” 司马迢迢有些心虚地瞧向别处。 司马继业则还想着方才叶昭所诵读的文章,目光灼灼地看着叶昭道:“大燕少年当如斯!少年是一国的未来和希望,只有少年强了,国家才能强大,真希望我大燕少年能有鸿鹄志,扬我大燕威!” 叶昭道:“少年强,不仅仅在于身体的健壮,更在于内心的坚韧和精神的丰富,要有着无畏的勇气,敢于挑战未知,勇于追求梦想。” 司马迢迢亦点头道:“我们确实应该注重对少年的教育,少年一般思维敏锐,善于创新,能够成为一股新生活力,使整个国家都充满朝气,生生不息。” 司马继业与司马皓一时热血沸腾,想着那少年卫队,便商量着挑哪些人进来。司马皓铁抬头对叶昭道:“这个少年卫队可否由你来帮着训练?我觉得你教我们的功夫比较实用一些。” 叶昭兰闻言笑道:“却之不恭,如果有需要我的话。只是我是一个女子,你们确定要一个女教练?万一那些男人们不服呢?” 司马迢迢道:“那就打到他们服气为止!” 司马继业与司马皓瞪了瞪眼,司马迢迢挑衅地看看他们,又道:“我方才也在想,为何不能组一支女子卫队呢?” 叶昭眼前一亮道:“可以吗?我刚还在想着我那些小姑娘们,她们一个个的也都是好苗子,当日大都督看中了那些少年,想收他们进锦衣卫,只是无法收女孩子,我当时就想如果能成立一个女子卫队就好了。” 司马迢迢挑眉道:“我想这个应该可以,是不是呀太子殿下?” 叶昭也看向司马继业,见他若有所思,叶昭便道:“少年不分男女 ,而女子相较于男子,更为细腻,所能胜任行业不比男子少,只是历来传统男尊女卑的教育限制了她们的思维发展。其实众生平等,又何况都是人类?若将来男女平等,不分性别,女人一样的上学堂,一样的出外作工、入朝为官,那才真正地是打破了几千年来的陋习,使天下的女子都得到了解放。” 三人一齐看向她,叶昭觉得自己话有些多了,他们与自己所受教育自小不同,几千年的封建文化传统,岂是她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不禁心下微有失落,便叹道:“我只是看到有本书上这样说的,你们也只当听听吧,这男女平等之路任重且道远啊。”可不是么,纵然在二十一世纪,男女之间也存在着一些潜在的不平等。 第132章 他才八岁,你莫要打错了主意 司马迢迢则慢慢道:“你那些想法虽然不现实,但未来也许会有这么一天,毕竟事在人为,我们且慢慢图之。第一,便是先成立这个女子卫队。” 司马继业笑道:“虽说男女难于平等,但古往今来也有许多的女英雄、女秀才、女状元,便如昭昭姐姐,就是丝毫不逊男子,如果以后燕国多出现些如你一般的女子,岂不是离你的目标近了一些?长此以往,总能有看到希望的那日。” 司马迢迢马上道:“这么说,太子殿下同意成立女子卫队了?” 司马继业道:“我会向父皇母后提出建议,力争让你们达成所愿。” 叶昭心头一喜,身子偏向司马迢迢,与她低语道:“弟弟可教哦。” 司马迢迢窃笑道:“他才八岁,你莫要打错了主意。” 叶昭啐道:“想什么呢?龌龊!我做他姐姐不香么?”遂笑吟吟地看向司马继业,轻声讨好地道:“太子殿下,将来你若成了皇上,能否保我一生一世衣食无忧呢?” 司马继业一怔,一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不好回答。 那边司马皓却是两眼放光,举起两手叫道:“我可以我可以!昭昭姐,我现在是楚王了,你可以作我的楚王妃,别说一生一世,便是生生世世我都可以保你衣食无忧。” 司马继业听到司马皓的话,以为叶昭是想要嫁给他,顿时小脸飞红,但是他绷住了神经,忽然郑重道:“本太子愿意娶你为太子妃!保你生生世世衣食无忧。” 叶昭一口茶水差点喷到司马迢迢身上,忙往回咽,又把自己呛得咳嗽,指指司马继业,又指指司马皓,咳了半天方道:“你们、你们两个小萝卜头,想什么呢?谁说想做什么王妃太子妃了?” 司马迢迢早就在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指着二人道:“昭昭只是想要你们做她的靠山,以后衣食无忧,你们两个竟然想到了结婚,哈哈哈,你们想结婚想昏头了吧?” 司马皓司马继业知道摆了乌龙,脸刷地就红了,像染了一坨胭脂。 司马迢迢捂着肚子道:“哎哟不行了,不行,笑死我了,我要告诉母后去,要赶紧给你们挑选王妃了,省得你们这般饥不择食,紧着我身边的人。” 司马皓瞪了她一眼,道:“你敢?!” 司马继业也幽怨地盯了她一眼,道:“姐,说好的姐弟情深呢?这就是你们常说的那什么塑料姐弟情吧?” 叶昭闻言又狠狠瞪了司马迢迢一眼:“你什么话都跟他一个小孩子讲?咱们还能不能说悄悄话了呀?” 司马迢迢理亏地道:“他就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呀,你不要当真哈。“ 司马继业马上道:“你说谁是小屁孩?我要告诉母后去!” 司马迢迢:“看看,动不动就去找母后告状,不是小屁孩是什么呢?” 四个人又在殿中闹成一团。 殿外,太子妃听着几个人的嬉闹,嘴角也勾了起来。 她看过惠太妃就早早回来了,本想跟司马迢迢姐弟及叶昭司马皓一起用膳,结果便在外面听到他们的高谈阔论。 武海燕出身百年世家洛阳武家,武家在她这一代已没落,但武海燕自幼跟着父亲游历颇多,见识非凡,又生得俊眉修目,顾采飞扬。当日挑选太子妃时,被燕武帝一眼看中,钦点为太子正妃,后来太子几经沉沦,太子妃跟着他起起伏伏,助他数次化险为夷,且燕武帝自皇后死去便没有再立皇后,整个皇宫都是由东宫太子妃打理。武海燕胸怀襟宽阔,待人接物大方得体,处理事务更是简捷明了,整个皇宫被她治理得井井有条,深得武帝赞许,几次想要易储时总在关键时候改了主意,这其中不乏有这个太子妃的功劳。 武海燕并不是思想固化之人,她听得叶昭他们的言论,也从中悟出颇多道理,更是喜欢自己的一双儿女也是胸怀坦荡之人,欣慰之际,也深以他们为傲,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可以成为一代千古明君。 她想了一下,便不去打扰这些年轻人,转身带着明嬷嬷等人回去。 叶昭跟司马迢迢他们聊了大半天,真到傍晚时分,才带着珍珠白银出了凤仪宫。 待要走出皇宫宫门之时,看到锦衣卫大都督慕辰带着几个锦衣卫也走了出来,一行人正好遇到。 如影随行急忙跟叶昭三人忙打招呼,三个人也点头回应。叶昭看到慕辰,不知怎地就想起司马迢迢让她借酒拿下他的话,一时脸上发热,忙扭过脸不敢看他。 众人一齐出了宫门。叶昭让白银去叫马车,如影一眼看到,忙道:“二小姐,何必费那个事,大都督的马车送你一程就好。”又忙看看慕辰。 那随行却没等慕辰发话,就急忙掀起车帘,道:“二小姐请上车。” 叶昭尴尬了,正想着如何开口拒绝,白银珍珠两个人竟然拥着她就朝马车走去,白银还笑道:“那么便再蹭下大都督的车了。” 两人在背后推了叶昭一把,叶昭只得抬脚上去。 慕辰随后也进去,随行马上放下帘子,看向珍珠白银。 他还没开口,珍珠白银齐声道:“我们就坐车厢外面即可。” 如影随行给了她们竖起两个大拇指。 车厢很宽敞,两人坐着,中间再坐一人也坐得下。可叶昭就是浑身不自在,脑海里老是想起今天司马迢迢那坏蛋的话,不知怎地竟然有些心虚起来,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慕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外坊传闻,叶小姐染上赌博恶习,输了几万的银子。” 叶昭打了个哈哈,陪笑道:“你也说是传闻了,不可当真不可当真。”赔了个假笑,心里却想,外面真有这么个传闻吗?还是他诈她的?想想锦衣卫的做派,她不敢往下想。 慕辰又道:“听闻还是输给了锦衣卫,我倒想问问如影他们,是谁有这么厉害的赌技,竟然闷声发了这么一大笔钱财?” 叶昭又哈哈,道:“都说是传闻了,自然是假的,大都督何必当真?”心里暗道这厮故意的吧,想要她难看? 慕辰看出她脸上略有些恼羞之色,便也转了个话题,道:“卫所的侍卫都说顾家的香榧十分好吃。” 叶昭闻言嘿嘿一笑,道:“回头让顾家兄弟给锦衣卫多送一些过去,自家生意,好说好说。” 慕辰:“那不行,锦衣卫向来不白吃白喝,你们送过来多少我们自然是要按价付钱。” 叶昭大手一挥道:“你们帮了我那么多的忙,这点小意思毛毛雨,大都督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不然以后都不敢再央求你们帮忙了呢。”一掀车帘,对外面的白银道:“你回头记得让黄金给锦衣卫送些香榧过去,不许收钱。” 白银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马车两侧骑在马上的如影随行又对视一眼:叶小姐家的香榧好吃,但有些不好消化,不知道这些香榧又要他们背个什么样的锅了。 车内慕辰扫了叶昭一眼,道:“叶小姐下来还要锦衣卫做些什么呢?” 叶昭睁大眼睛:“哪里敢要锦衣卫做什么?是帮忙!帮忙!” 慕辰:“那么叶小姐想让锦衣卫帮忙做什么呢?” 叶昭笑道:“现在还想不起来,待以后有事相求了,大都督一定要给个面子。”心里却想,以后不敢再叨扰他们了,逮着一只羊使劲地薅,这只羊要被薅秃了,还是换个人薅吧。再侧过脸来看到那大都督的脸,这个侧影也太好看了些,急忙转过头来看向窗外,今日可没有喝酒,不敢装醉揩油。 第133章 从前种种,譬如昨天死 京城的夜晚灯火通明,四下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叶昭刚上马车时的难为情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倒是津津有味地看着外面的繁华。 忽看到前方一座锦楼,灯光灿烂,人影攒动,待近前一些,赫然看到楼匾额上“牡丹楼”三字,很是气派。 “这牡丹楼是什么地方?看着如此奢华。”叶昭随口问道。 慕辰看她灵动的眼眸满是好奇,淡淡回答:“青楼。” 叶昭不知怎么地,脑子里竟然出现一个名字:一枝春。在她刚意识到什么的时候,马车竟然停了下来。 “今儿真是巧了,竟遇到大都督的车驾!”一声慵懒的声音传了进来。 叶昭便全然清醒过来,声音正是首辅江离。 慕辰转头看看她,没有开口应答。 外面江离居然又笑道:“这两个丫头看着眼熟,像是叶二姑娘的侍女。难道大都督与叶二姑娘又是雅兴不浅,同车共游京都夜色么?” 叶昭迎向慕辰的眼光,微微一笑,道:“见见故人又有何妨?” 慕辰起身掀帘下车,叶昭也随之下来。 江离依然一袭白衣,夜色里更显俊逸,旁边则陪着一位年轻女子,姿色出众,一双杏眼脉脉含情,甚是勾人魂魄。 江离看着慕辰叶昭齐齐立在他面前,恰如一对金童玉女一般,心里一阵刺痛,他微微冷笑:“大都督真是好兴致呀!” 慕辰淡然看看他,道:“怎么比得上首辅大人,夜夜笙歌,美人在侧。” 看着江离身边那个女子,道:“果然是首辅大人看中的人,当得起美人二字。” 那女子忙俯身一礼,道:“小女子一枝春见过大都督。” 慕辰微微侧过身子,挥手让她起来。 那一枝春也算阅人无数,却也感受到了慕辰身上的冷冽,身子微微一颤,不禁往江离身后退了一步。 江离见状笑道:“大都督吓坏了美人了。”对那一枝春安慰道:“大都督生来便是这般冷人冷面,朝朝莫要害怕。” 抬起头来解释道:“哦,大都督、叶二姑娘,这美人原本的名字却也好听,叫李朝朝。”复对着叶昭道:“与叶二姑娘的闺名同音却不同字。她是朝朝暮暮的朝朝,而叶二姑娘,则是日月昭昭之昭昭。” 又看了看二人,对一枝春笑道:“也不知是不是真个巧,朝朝竟与叶家昭昭姑娘长得也仿佛相似一些。”遂伸手在一枝春的脸上轻轻拧了一下。 白银心中便来了气,忍不住怒道:“首辅大人说得什么话,怎么好拿我家小姐与、与此等人相比?”她愤愤地瞪了一枝春一眼。 一枝春脸色有一瞬的暗淡。 叶昭已看在眼里,便对白银道:“不得乱说。”转脸对一枝春道:“李姑娘莫要放在心里,其实众生平等,何况人呢,没有谁比谁高贵,也没谁比谁低贱。” 一枝春抬头看叶昭,冲她点点头。 江离闻言又大笑道:“叶姑娘说得真好,可这世间的人呀,就是喜欢分出个高低贵贱之说,你说这样轻飘的话来,又有何用?” 叶昭淡淡地道:“人的地位也许有高低之分,但人格不应该有贵贱之别。首辅大人便是人格高贵之人,否则也不会这般对待李姑娘了。” 江离审视了一下叶昭,见她神色自若,与自己对视时眼里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一时有些失神,复又扬起招牌式的笑容道:“人不因出生而高贵,人不因贫穷而低贱!” 上前一步,调笑道:“即使众生平等,叶二姑娘可否同我一起牡丹楼上,喝酒取乐一番呢?” 白银珍珠脸色顿变。 江离笑着上前欲拉扯叶昭,慕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冷冷地道:“首辅大人这是又醉了么?” 另一只手将叶昭拉到自己身后。 江离嘴角微微勾起,在慕辰耳边低低道:“你果然对她有觊觎之心!” 慕辰淡淡道:“不然呢?” 江离恨道:“你以为你能得到她?” 慕辰道:“我尽力而为!” 江离一时怒从心头起,握紧拳头就想动手,听到一声清冷地声音道:“首辅大人!” 叶昭从慕辰身后走了出来,慢慢道:“从前种种,譬如昨天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江离深身一颤,心如刀割。 叶昭上前拉着慕辰退后一步,看着江离道:“我叶昭,不惹事,但,我不怕事。首辅大人如果想来找我的麻烦,只管放马过来,叶招——接招!” 江离看着两人携手而立,神情相似,齐齐望向于他,一时不禁心如死灰,忽地眼眶微热,他哈哈大笑,转过身去,大声道:“既然叶二小姐不赏光,朝朝,我们还是及时行乐吧。” 揽着一枝春,拾阶而上,背后留下一句长吟:“美人劝我急行乐,自古朱颜不再来!” 叶昭拉着慕辰复又上了马车,马车慢慢行驶。 白银气哼哼地道:“这首辅大人怎么变成这么个样子?以前我真是瞎了眼,觉得他跟小姐很是相配。现在看来,幸好小姐没有选他,这天天流连青楼,就不是个好人!” 如影急忙点头:“就是,那首辅大人惯会装的,整日一副儒雅斯文模样,实则心眼坏得很!他还败坏大都督名声,说大都督不近女色。哼!要不是大都督拦着,我就让他变成近不了女色之人!” 白银无语:这道槛还能不能过去了?咱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车内叶昭慕辰坐下以后,好一会儿,叶昭才发现她还紧紧握着慕辰的手,急忙撒开,道:“不好意思,失礼了,大都督见谅!” 慕辰则道:“无妨。” 叶昭咬咬嘴唇,一丝尴尬的气氛在小空间蔓延出来。 慕辰忽然道:“你方才说的是真的么?” 叶昭微怔:“什么?” 慕辰道:“从前种种,譬如昨天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叶昭想起那日桃花山庄的白雪梅,万物和鸣,天地至美,便在那日,她已放下了。于是微微一笑,道:“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事看着看着就淡了,有些人想着想着就忘了,有些梦做着做着就醒了。” 复又看向慕辰,道:“大都督,可懂?” 慕辰点头:“懂。” 叶昭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会儿,忽然叫停了马车,道:“大都督,前面就到叶府了,我们就在此处下车,走走过去也方便。” 因为叶知秋叶老夫人对锦衣卫赢了叶昭银子的事还有些芥蒂,叶昭不想让他们知道是锦衣卫的人送她回来,省得让他们知道了,会不会又旧事重提。 慕辰也不多问,便任她跳下了车子,告别自往前行。 叶昭三人慢慢地走着到了叶府,叶老夫人和叶知秋果然在厅中等着她。 叶昭与他们见礼,便道今日见到了皇上皇后公主,已向他们叩谢圣恩,银票也还给了公主,但是林家的查抄物资,并没有说具体哪一天归还,一切还要等内务府的通知。 叶知秋叶老夫人听闻叶昭见到了燕文帝,也心里欢喜,这皇上毕竟不是任谁都能见到的,叶昭能得到陛下亲自接见也是她之大幸。至于那查抄的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马上给到,他们且等着看就是。 第134章 可以过继一个孩子来继承林家香火 这一夜叶昭就想着成立女子卫队的事,翻来覆去不能入眠,直到破晓时分方才睡着。 次日晕晕乎乎地还没起床,便被白银叫了起来,说是公主过府来找她。 叶昭还没有回过神来,司马迢迢已进了房间。 叶昭睁着睡眼朦胧的眼,问道:“昨天不是刚见过吗?你怎么又过来了?” 司马迢迢叫道:“啊呀,你还敢嫌弃本公主?” 叶昭翻身又爬在床上,道:“我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呀,老大!” 司马迢迢拍拍她的小脸道:“这样呀,那真是可怜死了呀!”忽然高声道:“严嬷嬷,你怎么来了?” 叶昭一个鲤鱼打挺,骨碌一下翻身下床,抓起衣架上的外衣披在了身上,那个动作一气呵成,利落之极。看得司马迢迢张大了嘴,而后又是哈哈大笑。 叶昭知道自己上了当,气得要上去掐她的脸,被白银一把扯过去洗漱,珍珠这边又给司马迢迢上了茶,她便坐下先喝茶。 一时叶昭洗完进来,问道:“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司马迢迢看着香草小草端上来的小米红枣粥,忽然有些食欲,便道:“闻着挺香的,给本公主来点尝尝。” 两个人便相对坐下,一起吃着聊着。 司马迢迢喝了一口粥,道:“跟你说正事,我母后让我来找你的。” 叶昭吓了一跳:“皇后娘娘?找我做什么?还正事?” 司马迢迢忽然凑到她跟前,轻声道:“我母后让我来问问你,想不想作我们小继业的太子妃?” 叶昭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你、你可不要开玩笑哦!” 司马迢迢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开玩笑?我母后可是看好你这人了哦。” 叶昭叫道:“迢迢你要害死我吗?怎么不跟皇后拒绝了?你知道我根本就没那个心思的。你——” 司马迢迢哈哈大笑起来,叶昭便知道她又在开自己的玩笑,气得拿筷子便敲她的手背,司马迢迢连声呼疼。 叶昭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司马迢迢吹着自己的手,道:“真下得了手呀。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嘛,哎,做太子妃不好吗?那可是未来的皇后呢。” 叶昭一记刀眼:“滚!” 司马迢迢:“真不稀罕?” 叶昭:“你弟弟太小了,下不去那嘴!” 司马迢迢道:“那小七皇叔呢?” 叶昭:“那也是弟弟,同样下不去嘴!” 司马迢迢啧啧道:“太子妃王妃都不稀罕,也不知道将来谁能收了你去,那可够他喝一壶了。” 叶昭呼噜噜把粥喝完,放下碗,道:“现在开始说正事。你不会这么一大早过来就是跟我废话吧?” 司马迢迢立时也将碗拿开,正色道:“小继业昨晚找了父皇母后,说出想成立一支少年侍卫队,分男女两队,男队由他和小七皇叔一起掌管,而女队,则由你和我来掌管,我父皇母后同意了。” 叶昭兴奋地道:“小继业这速度可以呀!雷厉风行,有未来天子之风!我昨晚就是为了这个女子卫队一夜几乎没有睡着,一直在想皇上皇后能否答允呢。现在好了,以后你我就有正事做了,省得天天窝在那里搞宫斗宅斗的。” 司马迢迢也是满脸期待,道:“所以我才一大早地就过来找你,给你说这个好消息。我那小七皇叔估计已经跟小继业在大本堂和国子监挑人了。” 叶昭笑道:“太子他们挑的自然都是权贵世家子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苦。” 司马迢迢道:“优胜劣汰,受不了就退出去。你山庄的那些少年可以随时补充进来。我其实更看好那些少年。” 叶昭忙道:“大都督当日说要他们的,我已答应他任他挑选。如果小继业他们真的需要这些人,待问过大都督,他如果同意了便都给放到东宫。” 司马迢迢点头,道:“你那些女孩们数量少了些,还要对外招一些来。我昨晚也一直在想,你说官宦家的小姐,她们愿不愿意加入呢?女子卫队毕竟不同于跟随太子的少年团,将来有可能封官拜爵,如果只是一味地打打杀杀,怕提不起她们的兴趣,且她们的父母也不一定能答应。” 叶昭也皱眉道:“昨晚我也想到了。那些文官女眷怕是不会参加,倒时武将家的女儿,如齐妙然,肯定是没问题,即使将来没有官位加身,我想她们也会来的。只是这个数量估计寥寥,毕竟现在的女子多数还是受着三从四德的教育长大的。” 司马迢迢点头:“宫中的小宫女,我也筛选一下吧,看看能否挑些人出来。不管怎么样,先组建起来再说,人数少就少些吧,我们宁缺毋滥。” 忽地司马迢迢想起一事,笑道:“倒是把另外一件正事给忘记了,昨晚上母后提到你外祖家一脉自你娘就断了,言下甚是可惜,她说如果你愿意,可以过继一个孩子来继承林家的香火,延绵子嗣。 叶昭心中一动,道:“外姓人也可以?” 司马迢迢道:“自然可以,林家本族自是都无踪迹了,你在外面挑选一个也可以。怎么,你有合适的人选了?” 叶昭便道:“顾大哥的小儿子固固,我挺喜欢的,今年七八岁样子。顾家这些年来一直忙碌于我的生意,并不图回报,我早就想着如何报答他们,如果顾家一个子弟可以过继到林家,挑起林家一脉,自此以后林顾两家便会是一家人了,岂不甚好?” 司马迢迢回忆一番,道:“就是那个跟小继业还挺投缘的小家伙吧,我记得在山庄见过,年龄也和继业差不多,生得虎头虎脑的?” 叶昭点头:“就是那个小固固。如果可以的话,我便找顾大哥商量一下,他顾家子嗣众多,问他可否给林家一个。” 司马迢迢笑道:“我想他肯定是愿意。经商之家,原也希望家里子弟能走些仕途出来。且林太傅门生不少,如果小固固过继了来,将来的仕途肯定会一帆风顺。” 叶昭斜她一眼,哼道:“那些门生也罢了,单靠着小继业我们也能飞黄腾达,好吧?” 二人又说了半天闲话,又约了次日再去齐府一趟,找齐妙然商量女子卫队之事。一时过了午膳时间,随行嬷嬷便过来催促,司马迢迢只好先行出来。 第135章 她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昭送她出了院子,一眼看到叶子兰站在门口,那个样子应该是等了许久。 叶子兰一看到司马迢迢,但急忙上前俯身道:“参见公主殿下。” 司马迢迢挥手让她起来,道:“叶四姑娘。” 叶子兰笑道:“刚才知道公主驾临叶府,便想着过来问安,可是又怕打扰了公主和二姐姐的雅谈,便等在这里,没准公主鸾驾回宫的时候可以请一下安,正好公主和姐姐便出来了。” 司马迢迢对她不甚在意,随意点了个头,便带着一众侍女嬷嬷离去。 叶昭送她离府,方才回来,却见叶子兰依然立在凌波小筑门口。 叶昭不禁笑道:“四妹妹怎么还在这里?” 叶子兰笑道:“许久也没跟姐姐说话了,正想跟姐姐说会话呢。” 叶昭看她那架势像要跟着她回房,心中有些不太愿意,索性站着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略站站吧,芳姨娘现在有了身子,估计离不开妹妹,妹妹出来时间久了也不好。” 叶子兰闻言只得打消了进入凌波小筑的心思,娇憨地道:“姐姐说的是,我们说两句话就好。” 叶昭便随意问道:“芳姨娘现在身子怎么样了?腹内胎儿也还好吧?” 叶子兰笑道:“我娘身子还可以,前期调理得不错。怀着的小弟弟,”她一时失言,忙又道:“我娘说已有了个女儿,一直想再有个儿子,就天天的唠叨着给我生个弟弟,结果我也就这样顺嘴了呢。” 叶昭笑道:“弟弟好呀,叶家再添个儿子,父亲和祖母定然高兴。” 叶子兰喜得连连点头:“是呀,我娘找人看过了,说这次一定能生个儿子。” 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喝道:“生个儿子?你做美梦的吧?” 两人闻声看去,见叶子吟带着小丫头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叶子兰着实吃了一惊,不免有些害怕,但复看到叶昭气定神闲地立在那里,便也有了底气,又因为李红儿被休,现在叶家对叶子吟叶子墨的态度都有了些变化,也将平日惧怕她的心放下了些,对着叶子吟怒目道:“三姐姐说话注意些吧,不要看到谁都要咬几口!” 叶子兰闻言大怒,骂道:“贱人,你骂我是狗吗?你才是狗,你娘那个老贱人,不知道羞耻,这么大年纪了还想生个儿子!你就是个小贱人,天天做个狐媚样子给外人看!” 叶子兰气得身子有些发抖,也不客气地回怼道:“也不知道谁贱?一把年纪了还去红杏出墙,做出那般不要脸的事来,被人休回了娘家!” 她话还没说完,那叶子吟已抡起一巴掌打了过去,听得啪的一声,叶子兰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叶子吟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骂我娘?你们母女才不要脸,想生个儿子,然后来占据我娘的位置,以为我们不知道吗?我娘就是被你们母女两个给设计害成那样的!你们为了想做正妻,想作嫡女,什么下作手段都使了出来,今天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货!”说着就上来撕叶子兰的嘴,叶子兰也不让她,揪住了她的头发,一时两人撕打到一处。 眼看着二人你揪我一缕头发,我挠你一下脑袋,叶昭看得兴奋,但也知道此时不能坐视不理,只得一面观看,一面很不情愿地对她们各自的小丫头道:“你们快快把自己的小姐拉回去,这样打下去都不好看,伤了人你们也没好果子吃。” 叶子吟叶子兰的贴身小丫头急忙上前去,各自己抱住了自己的主子,一边劝着,不让她们再靠近。 那边叶老夫人已由丁婆子扶着走了过来,看到两姐妹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气得用拐杖驻地道:“你们都是官家小姐,怎么跟街上泼妇一般撒泼打架呢?平时都是白教了你们了,看看你们,还有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叶子兰立马哭诉道:“祖母,我与二姐姐正在说话,是三姐姐走过来,不由分说,就对着兰儿打骂,二姐姐可以为兰儿作证的。”遂眼泪汪汪地看向叶昭。 叶昭知道她这样是想把她也拖进这场纠纷里面,这个妹妹的心机可不一般。她眉头一皱,对着叶老夫人道:“祖母,昭儿真是无用,两个妹妹争吵,我都管不了,真是白做姐姐了。” 叶老夫人还没开口,那边叶子吟又对着叶昭破口大骂道:“叶昭,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这个小贱人合起伙来一起对付我!呸!别以为我娘不在这里了,我会怕你们!你们这两个贱人!贱人!” 叶昭觉得叶子吟完美继承了李红儿的骄横无知、胸大无脑,不禁暗自摇头,真是白白辜负了那副丰满的身材了。她也不惯着她,怒怼道:“叶子吟,四妹妹说得对,你就是一只狗,逮谁咬谁!”转身叶老夫人道:“祖母啊,你看看她说得话,方才骂了四妹妹一通,现在又来骂我!我好歹也是她姐姐,她就这么张嘴就骂!祖母你今日若不管她,我们可不依!” 冲叶子兰使了个眼色,叶子兰也拉着叶老夫人哭哭啼啼道:“祖母给我们做主啊,她太欺负人了!” 叶老夫人被她们三个搞得头痛,怒声道:“都给我闭嘴!” 三个孙女被吓了跳,立马都不再做声。 叶老夫人气道:“一个个的都不成个样子,姐姐不是姐姐,妹妹不是妹妹!你们三个都是要说亲的人了,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这样传出去,谁家公子还敢来娶你们?” 叶子兰见叶老夫人发怒,便立马软了下来,道:“祖母,兰儿知错了,兰儿下次不敢了,求祖母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是兰儿的大过了。” 叶昭一见,啊呀这小妮子转得快,她也不甘落后,也忙道:“祖母不要生气,昭儿也知错了,昭儿下次不敢了呢。” 那叶子吟自小便被李红儿叶老夫人惯坏了,一点亏也不肯吃,此时正气恼叶昭和叶子兰,见她二人对着叶老夫人装模作样地低头赔罪,她的火气又不打一处来,张口便道:“你们两个这假惺惺的样子作给谁看呢?就是想哄哄祖母,以讨她的欢心,谁还不知道你们的嘴脸呢?两个小贱人都不是好东西!” 看小丫头抱着自己只不撒手,气得她抬脚就跑她们,骂道:“你们这些死丫头,快放开我,看不撕烂她们两个的嘴,让她们天天来哄人!” 又对叶老夫人大声道:“祖母你不能听那两个贱人的鬼话,她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36章 不许给她饭吃! 叶老夫人这些日子因为李红儿的事,对叶子吟已冷淡了许多,今日见她大喊大叫,那样子居然跟李红儿有些相像,她一下子便对叶子吟起了厌恶之心,现在又听到她满口贱人贱人的骂着叶昭叶子吟,哪有一点官家小姐的样子,反观叶昭叶子兰软语温言、被她欺负得楚楚可怜,叶老夫人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倾向了叶昭叶子兰。 她对着叶子吟怒道:“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一张嘴就是骂这个骂那个,她们两个一个是你姐姐,一个是你妹妹,你怎么贱人贱人地骂自己的姐妹?都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娘,也不知道教了你些什么东西,竟把你教成了街上的泼妇了。” 叶子吟从来都是被叶老夫人叶知秋捧在手心里,没有听到过一句重话,自从年前李红儿出事,她就感觉到祖母父亲对她好像生疏了不少,是以变得特别敏感,现在听叶老夫人开口骂她,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情,心中又气又伤心,叫道:“祖母就是相信这两个狐媚子的话,你偏心她们!你们就是看着我娘不在这里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心里也瞧不起我了!当日我娘还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样的话?” 叶老夫人听她提到李红儿,更加生气,道:“你娘不守妇道,已被叶家休掉,你以后不许再提她!” 叶子吟更是委屈,道:“我娘是被芳姨娘那个老贱人陷害的!那个老贱人为了能当上叶家的夫人,就设计来陷害我娘,自己却偷偷地怀了孩子也不对外说!” 转头对叶子兰又骂道:“叶子兰,你们母女两个都不是东西,害我们母女,将来我定要我大姐姐定会为我娘报仇,找你们算账!” 叶子兰听得心里有些害怕,急忙拉着叶老夫人道:“祖母,你看三姐姐说得什么话呀!” 叶老夫人已被气得直打哆嗦,道:“太没规矩了,没大没小!李氏那贱人竟然教出这等口无遮拦的人来!”转身对着丁婆子喝道:“你快带人把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小贱人关到柴房去!没我的话不许放她出来,也不许给她饭吃!” 见老太太发了怒,丁婆子急忙领着几个壮实婆子上前要绑叶子吟,叶子吟怎么会任她们来抓她,她拼命挣扎,但那些婆子力气大,她挣脱没一会儿,就被绑了住。叶子吟又是破口大骂,叶老夫人干脆让人堵住了她的嘴,才被拉到了后院柴房关了起来。 叶老夫人已被她闹腾得头疼,看看叶子兰与叶昭,也没给什么好脸色,让她们也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转身回房休息。 叶昭忙吩咐叶子兰的小丫头搀扶着她回去梳洗,尔后才与白银回到了自己的房内,长长出了一口气。 珍珠送了茶来,道:“小姐若是困了,再去补个觉吧。 ” 白银也笑道:“可不是,就没个安静的时刻了。” 叶昭瞥了他一眼,道:“你这笑贼兮兮的,别说你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说罢上床补觉。 听得白银背后也笑道:“说得好像你不喜欢一样。” 齐将军府,后花园。 叶昭、齐妙然、司马迢迢三人坐在桌边,喝着茶聊天。方才齐妙然听到了要成立女子卫队,喜出望外,她本是将门之女,自然对此很感兴趣,三个聚在一起商议看还有哪些人可参与进来,及聚体一些细节问题等。最后一致决定,在各国使团到达京城之前,她们便一齐住进桃花山庄,开始密闭训练,自然因为司马迢迢身份特殊,估计不能长时间待在山庄,所以还是以叶昭齐妙然为主。 商议完毕后,司马迢迢与叶昭便告辞出来。叶昭欲往顾家一趟,司马迢迢自行回宫。 到了顾家,顾大郎在外未归,顾大嫂顾二嫂将叶昭接进房内坐下。 闲聊了一会,大家便提及小固固,小小年纪便独自留在桃花山庄跟着那些半大孩子习文练武,心疼之余,也很欣慰这孩子自小便有志向。 叶昭此时委婉地提出了想将小固固过继到林家延续香火之事。 顾大嫂一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道:“昭昭妹子,你说、说的可是真的?” 叶昭道:“是有这个打算,先来问问顾大哥顾大嫂可否愿意。” 顾大嫂、顾二嫂妯娌两个都大喜过望,那林家诗书世家,如果小固固能认在他们门下,将来读书科举,甚至进入朝堂都有可能,岂不是几辈人的造化? 顾大嫂当即便道:“愿意!我们愿意!” 叶昭笑道:“等顾大哥回家,你们让商量一番,毕竟过继的话小固固就要改姓林了,顾大哥心里也许不同意。” 顾大嫂点头道:“这个自然要跟他讲一下,晚上他回来,我便与他说。“ 顾二嫂笑道:”顾家儿子众多,小固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大哥肯定也会答应。” 妯娌两个心里都明白这其实是叶昭对顾家的恩情与照拂,不禁心中感慨。 顾大嫂眼眶微红,道:“妹子这般做法,其实是想给顾家些恩惠。我们两个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好歹也是知道些,妹子的大恩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了。” 顾二嫂也连连点头。 叶昭忙道:“大嫂说这些话就见外了,我之所以想让固固认到林家,也是想着我们两家就跟一家人一般,既然如此,就不要那么地见外了。” 顾大嫂与顾二嫂都很是开心,急忙给叶昭做饭,叶昭在顾家用过了饭方才离开。 回到叶府时天已快黑了。刚进院子,香草就迎了上来,叶昭便猜测白日叶家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等她刚坐定,香草便说道:“二小姐,今日你们刚出府,大小姐就回府里来了。” 叶昭微怔,随即笑道:“这大小姐自从李氏出事以后 ,便再没回过叶家,今日过来,是不是因为三小姐昨晚被关起的事?” 香草点头:“听说小少爷昨晚回来的很晚,知道三小姐被关起来,便去找老夫人,可是老夫人推说已睡下了,没有见他,小少爷扭头便去了孙府。大小姐今日一早就回来,进到老太太房里,跟老太太说了半天话呢,好像大家都不是太开心。” 叶昭笑道:“那孙姑爷许久都不曾到过叶家了,大小姐自然也不敢回来,今儿个肯定也是趁着孙一明上朝,偷偷地回来一趟。” 白银道:“毕竟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再怎么着也不能不管。不过大小姐是老太太跟前养大的,怎么会跟老太太闹得不开心了?” 香草道:“我私下找人打听了半天,说还是因为李氏的事情发生了一些口角。老太太一直说李氏把叶家的脸面都丢尽了,还要大小姐三小姐小少爷他们不要再认这个娘,就当她已经死了。那大小姐听着心里自是不舒服,替李氏分辩了两句,老太太便骂她不孝顺,说白养了她。不过也就是骂了几句,接着老太太便让人放了三小姐。然后三小姐哭着非要跟大小姐走,大小姐劝了半天也不行,便带着她去了孙府。” 叶昭笑道:“三小姐从小哪里受过这个委屈,自然要外面散散心再回来。”又拍拍双手,大声道:“不管她们了,咱们接下来估计也要开始忙碌了,先把东西收拾一下,过两日要去山庄住几日。你们谁想跟着就跟着,不想去的人便留在这里看家。” 第137章 总觉得这事跟叶昭脱不了关系 再说叶子青今日与叶老太太口角了几句,带着叶子吟回到孙府,孙一明上朝还未回来。叶子青给妹妹安排了住处,让她洗漱了一番,方才坐在一处,屏退了左右,说起了悄悄话。 叶子吟开口就又把叶子兰叶昭骂了一顿,尔后对叶子青控诉道:“芳姨娘母女两个就不是好人,当初下了好大的劲去哄父亲,其实娘都看在眼里了,只是想着没有危及到主母的位置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谁知她竟然想再生个儿子出来,顶替子墨的位置!娘早就跟我说过要注意芳姨娘的身子,小心她有孕,我当初也不当回事,谁知真让娘说准了,这贱人就是想生个儿子出来!我们的娘一出事,她就有了身孕,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呢?肯定是芳姨娘那贱人设计害了咱们的娘,姐姐,你要想想办法,替娘报仇啊!” 叶子青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她早也猜测母亲应该是着了谁的道,芳姨娘确实也是嫌疑最大的人。芳姨娘一直以来心思缜密,来到京城以后才慢慢显出野心,寻医问诊怀孕都是背后进行,直到怀上了身子才公之于众,且同时一手策划让父亲抓到了正在幽会的母亲,彻底将母亲拉下了主母的位置,这种种事情确实让人怀疑,她是为了当上叶夫人才设下了一套连环计。 但是不知为什么,叶子青总觉得这事跟叶昭脱不了关系。虽然母亲与那小倌儿私会的几个月,叶昭并不在京城,但这不在场的证据叫叶子青觉得过于刻意了,如果是叶昭让人背后搞的算计,也能说的过去。可是叶昭这么做为什么?她难道记忆恢复了,恨自己母亲抢了林氏的主母位置?自从叶昭回叶家以后,变得就跟小时候不一样了,行事中隐隐透些着诡异,令叶子青捉摸不透。 叶子吟还在恨恨地骂着:“还有叶子兰那个小贱人,跟她娘一个样子,就只会装,装柔弱装可怜,博取祖母父亲的疼爱。现在祖母父亲对她好得不得了,她就是一个庶女,可是现在风头却超过了我,大姐,我心里气不过,大姐,你要替我出气啊。” 她见叶子青一直沉吟不说话,还以为叶子青不答应,便有些委屈,哭道:“现在母亲不在了,大姐姐也不疼子吟了吗?” 叶子青方才反应过来,忙哄她道:“怎么会呢?你我毕竟是一母同胎,我不疼你难道还要疼那叶子兰叶昭吗?我心里从来没把她们两个当妹子看。你且放心吧。” 叶子吟方才停止哭泣。 叶子青随意问道:“叶昭平常都做些什么呀?” 叶子吟撇撇嘴,道:“她啊,就是仗着自己曾是公主的伴读,天天跟在公主身后做个尾巴,讨公主的喜欢,还跟着公主和锦衣卫的人赌博,听说把她娘留给她的银钱都赌没了,爹爹祖母为此很是生了一场气呢。哼,公主待她也不过如此,带着她吃喝玩乐,叶昭钱花得不少,也没见她落个什么好处。” 叶子青又问道:“叶昭年纪也不小了,父亲没说要给她找个什么人家吗?” 叶子吟蔑视道:“她天天不学无术的样子,能有什么人看上她?”忽地想起什么,忙道:“叶昭的外祖林家被赦免无罪了,叶昭又恢复了小时候的风光,你说她会不会因此就能嫁入高门大户呢?” 叶子青也知道林家被皇帝赦免的消息,便道:“她外祖父是天子师,皇上对她自然会照顾一些,肯定会有个好姻缘。”心里又隐约泛酸。 叶子吟愤愤道:“叶昭的命为什么这么好?她都能得个好姻缘!”忽然看向叶子青,小声道:“大姐姐,我、我还能嫁给大都督吗?” 叶子青知道这个妹妹一直对锦衣卫大都督情有独钟,如果说以前尚有一线机会的话,现在因为李红儿的事绝对是不可能了,便宽慰她道:“子吟,锦衣卫是天子近侍,大都督也不会随便娶一个女子。你趁早收了那样的心思,等以后让父亲给你找一个适合的人家嫁了吧。” 叶子吟扁了扁嘴,委屈地道:“是因为我们娘的事吗?大姐姐,我们娘做出那样的事来,是不是我将来就不能找个喜欢的人来嫁了呀?”一时眼泪汪汪。 叶子青叹了口气:“我也不想骗你,确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只你,便是我这个已出嫁的女儿,在婆家也因为母亲受了许多气呢。所以子吟,不要再去想着大都督了,那对你来说都是不可能的。” 叶子吟掉了几滴泪,忽然又气道:“那叶子兰还喜欢着首辅大人呢,她一个庶女,怎么可能嫁给首辅大人呢?”忽然好似悟出什么道理来,叫道:“哦——,怪不得她母女两个要抢我们娘亲的主母位置,原来这个叶子兰想嫁给首辅!我知道了,她是个庶女根本就没有可能,所以她就想变成嫡女,只有她母亲成了正妻,她就能成为嫡女,才有可能嫁给首辅大人!好呀叶子兰,这算盘打得真好呀!为了嫁给首辅大人,竟然设计害我娘!这个小贱人心思真是恶毒!” 叶子青一猛听到首辅大人,便又想起了孙一明曾经说过的首辅大人喜欢叶昭的话。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首辅大人跟叶昭传出什么事情来,倒是首辅喜欢京城名妓的事情满天飞,叶子青也猜不透是怎么一回事了。 叶子吟推了她一把,央求道:“大姐姐,你想个法子,一定不要让叶子兰如愿,要是她真的嫁给了首辅,那我就真没脸了,你也没脸了,咱们真被那一对恶毒的母女给气死了。” 叶子青有些不耐烦,道:“你着急什么?那首辅大人身边莺莺燕燕美女环绕,不一定就能看上叶子兰,你不要去费这个心思了。”暗自摇头,这个妹妹十足一个草包。 一时又安慰她一些话,约摸着孙一明该回家了,便指使丫头侍候叶子吟早点安歇,她才带着人回到了主院。 第138章 此朝朝非彼昭昭 刚进厅内,便看到孙一明坐在那里,跟旁边一个俏丫头眉来眼去。那丫头名唤小怜,是孙母从江甬送过来的,孙一明当晚就收了房,成了通房丫头。婆婆送过来的人叶子青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平日也不怎么指使她,免得她在背后告黑状。 此时叶子青只装假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的打情骂俏,含笑对孙一明道:“今日回来得倒比往常早一些。” 孙一明挥手让那小怜退下,小怜冲着他妩媚一笑,又扫了眼叶子青,转身离去。孙一明看着她的身影晃了下神。 叶子青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她已吃了小桃的亏,万不会再在这样的事上栽跟头了,这小丫头的日常饮食里她已让人暗暗下了药,想要怀孕怕是不能够了。一个两个的都想来分她的一杯羹,以为她性子好随便拿捏么? 待小怜的身影消失,孙一明才回过神来,笑道:“听小丫头说你带三妹妹过来住两日,你们姐妹许久未见,自然要说些体己话,我便没让人去打扰你们。” 叶子青侍候着孙一明宽了衣,到里间榻上坐下,道:“子吟许久未见我,便过来住几日,明郎不会怪我吧?” 孙一明听叶子青叫他明郎,这是两人私下称呼,便也笑道:“怎么会?青儿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叶子青抿唇一笑,孙一明只觉心神一荡,这叶子青生得极美,现在增添许多成熟女人的妩媚,很难让人不动心。他便一把揽过叶子青,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叶子青作势偎在他的怀里,轻轻道:“今日子吟过来说到了二妹妹叶昭,我想起以前你曾说过她是首辅大人心仪之人,当年立皇太孙的宫宴上,首辅大人也曾说过想求娶心仪女子。可是这么久了,也没见到首辅大人去叶府提亲呀?难道是因为政务繁忙,首辅大人要再往后推迟一些时间吗?” 孙一明闻言迟疑了一下,皱眉道:“我也正纳闷呢,以前只听到首辅大人喜欢的女子叫昭昭,三妹妹又救过首辅大人的命,我就以为是三妹妹叶昭,可是现在看来,应该是我搞错了。” 叶子青一回头,诧异道:“搞错了?搞错什么了?” 孙一明笑道:“现在满京城都知道首辅大人喜欢那个名妓一枝春,你可知道那一枝春的本名叫什么?竟是叫李朝朝!” 叶子青不禁道:“李朝朝?昭昭?” 孙一明道:“是朝朝暮暮的朝朝,不是叶昭的昭昭。首辅大人天天宿于李朝朝的香闺之内,外面都说这个朝朝才是他喜欢的女子,此朝朝非彼昭昭。” 叶子青哦了一声:“原来是音同字不同,摆了个乌龙。” 孙一明点头道:“可不是么,幸好我也只是在你面前稍微提了一嘴,如果是跟外人胡说八道了,那不被首辅大人骂死了?现在想想还后怕呢。” 他作势拍拍自己的心口处,又看着叶子青随意问道:“青儿没有告诉过别人吧?” 叶子青心里一慌,忙道:“怎么会呢?明郎与我的私语,我怎会告诉别人,只你我知道罢了。” 孙一明释然地吐出一口气,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道:“青儿真是我的贴心宝贝。” 叶子青任他抚摸着,心中却想自己曾专门找母亲说了此事,却原来是孙一明摆的一个大乌龙。一时又想起母亲所说的林氏的遭遇,现在自己的母亲却也落到了这么一下场,不禁心中郁闷,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注定叶家的主母都没有一个好结局呢? 叶子青如是感慨,却丝毫没有想到这其中的因果。 这日叶知秋下朝回府,便往叶老夫人的房中去。 一时坐定,叶知秋吩咐人去叫叶昭过来。 叶老夫人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叶知秋道:“今日散朝,皇后宫中的大太监李公公喊住了我,传皇后娘娘的口谕,下个月各国使团前来大燕祝贺新皇登基,嘉敏公主领了些相应差事,需要叶昭出府协助公主做些事情。我也不敢拒绝,就答应了下来。” 叶老夫人皱眉道:“叶昭能有什么本事,帮着公主做事?别不是又出去混闹吧?你可别忘了前些日子她跟着赌博输了银钱之事。” 叶知秋道:“自然是有顾虑,但是皇后娘娘吩咐,我哪里敢推辞?” 叶老夫人道:“以前想着她跟着这些贵人对我们叶家总有些好处,现在看来好处没有得着,反而摊上一堆糟心事。” 一时叶昭进来,给二人行礼问安,坐下后叶知秋便讲了皇后娘娘今日的口谕。叶昭急忙起身听了,态度恭敬。 待叶知秋说完,叶昭便知道是司马迢迢背后的操作,这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外出理由。 叶老夫人马上道:“此番你跟公主出去,不可再像以前那样聚众赌博,做些胡闹之事。切记你是一个闺阁女子,要谨守女戒女则,便是公主要你去做些出格之事,你也要想法子推了才是。” 叶昭连连点头,佯装着小心翼翼地道:“前两日公主过来府中,也提到此事,我当时就没答应她,也是因为前些日子自己胡闹,让祖母父亲生气了。没想到公主又让皇后娘娘出面来说给父亲,逼迫我答应她。” 叶知秋便道:“皇家之命,我们也无法推却,只是出去后,自己少言少行,切记住你祖母的话,不可跟着他们去做些有损清誉之事。” 两人对着叶昭好一顿说教,叶昭低头老老实实地听着,态度极其恭顺。叶老夫人叶知秋心中便也有些满意,挥手让她回去准备,等公主传唤。 待叶昭一离开,叶老夫人便道:“这叶昭年纪也不小了,她的亲事可有看好的?” 叶知秋道:“以前倒是中意几个朝中官员,但因家里这几月连着发生许多事情,也就耽搁下来。不过现在林家被赦免无罪了,叶昭的亲事看来还要重新选一下,毕竟林家资财不少,如果找了个心计深的人家,怕我们会得不偿失。” 叶老夫人也认同,道:“你说得很是,怎么着也要找个你能拿捏得住的人才行,万万不可像那孙大姑爷,官职做得挺高的,可是也没给叶家带着些什么好处,现在居然也不登门了,都是那李氏贱人害的!”一时想起李红儿来,便又忍不住咒骂了几句。 第139章 这世间没有卖后悔药的 叶知秋忽问道:“子吟还没有回家么?” 叶老夫人一听他提及叶子吟,更加生气,道:“那丫头也是个不知好歹的,以前真是白疼了她!她母亲做出那等丑事,不知道避讳些,行事为人低调些,反而还跟以前那般与兰丫头争吵闹事。先前李氏好好的在时,便也由着她欺负兰丫头些,我们睁一眼闭一眼,不太过分就罢了,现在这么个情形下,她还跋扈嚣张,不好好管着些怎么行?” 叶知秋点头道:“母亲说得是,以往对子吟是娇惯了些,是该好好教导她一番了。” 叶老夫人道:“教导她也是为她好,她的亲事你也要好好看看,也要定下来才是。” 叶知秋为难道:“因着李氏之事,她的亲事也不好再提了,要想嫁一个好的人家,是有些难办。” 叶老夫人道:“好的人家不行,就找一个差点也行,我看这个丫头除了模样好些,别的竟是不行。你只拣那些身家富裕些的,便是商贾人家也可以,只多多要些银钱才是。”说着叹了口气,“我们叶家现在也是没有钱了,那李氏把叶家都掏空了,也不知道挪了多少给李家,还有那个奸夫!”一时恨得又骂了李红儿一通。 “李氏欠下的债,便让她女儿来还吧,子吟这丫头的彩礼,将来一定多要些才行,便是将她嫁给那半老头子也是使得!”叶老夫人恨恨道。 叶知秋心中不以为然,却也知道她母亲恨极了李红儿,此时也不便多言。 叶老夫人又道:“叶家终究还是少了个主母,我这年纪大了,怕是操心不了那么多事情,你正经地给自己找个续弦要紧。” 叶知秋苦笑道:“我已四十有余,哪里能找到合适的女子。还是算了吧,不强求了。” 叶老夫人深知想找到如林静姝般的人怕是再不能够了,便也叹息着:“如今林家也无罪了,想来新皇帝也是个念旧的。早知今日,当时我们便忍耐些,留着林氏在叶家,不过是熬几年,如今你岂不是还能得到皇上的重用?我们叶家还不是跟以前一样?说不定更胜从前也有可能。哎,一切皆是命呀!”想想以前林静姝在时,她的荣光,叶府的荣光,老夫人甚是后悔。 叶知秋何尝没有这个心思,当前几日知道林家无罪的时候,他好些日子是难以入眠,也曾做过林氏还是他妻子的美梦,真是悔不当初。 叶老夫人由林家也想到叶知秋的仕途,便又问道:“回京也一年多了,你升职有望么?” 叶知秋闻言微微摇头,叹道:“哪有那么容易!史部人才济济,多有家世雄厚之人,似我这般,与他们争竞有些难。” 叶老夫人看着儿子又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只能慢慢来了,毕竟刚回京城,说不定以后就有机会了呢。本想靠着叶昭与那首辅的关系,可是那首辅——”叶老夫人摇了摇头。 母子两人相视一眼,便知根由。 叶知秋心下烦恼,道:“过去的事情就不用提了。” 叶老夫人亦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又交待他对叶子吟的亲事抓紧一些。 叶知秋方才因为老首辅,便又想到了林静姝,心里颇不是滋味,也不想再听叶老夫人的唠叨,遂找了个借口回书房去了。 叶知秋在书房呆了一会,心绪繁杂,看着这房中一切,都是林氏当初为他所置办,心头竟然涌现出几分唏嘘,越发感念林静姝的好,后悔当日听从了叶老夫人及李红儿的挑唆,以至于对林静姝做出那般事来。但这世间终究没有卖后悔药的,叶知秋长吁短叹了好久,在书房也看不进去书,终是无趣,干脆往芳姨娘房中去。 那芳姨娘正与叶子兰灯下说着话,忽见叶知秋进来,母女两个倒是怔了下。自从李红儿出事以后,叶府乱作一团,又因为国丧,叶知秋诸事繁忙,竟也好长时间没在她房中歇息,今日这个时辰了过来,显然是要宿在此处了。 叶子兰跟父亲问了安以后,识趣地回自己的房里休息。 芳姨娘则体贴在给叶知秋宽衣。 叶知秋看着她显露出的肚子,不禁轻轻摸了下,道:“也有四个多月了吧,看着倒不怎么大。” 芳姨娘也摸了摸,笑道:“大夫今日还来看过,说孩子长得挺好呢。想是这些天没什么胃口,所以略显瘦小了些。” 叶知秋点头道:“要厨房多做些营养的饮食,你有着身子,也要注意变着花样多吃点,孩子才能壮实些。” 芳姨娘微微叹息一声,道:“老爷可能还不知道,老太太自从掌管了府内中馈,便吩咐除老爷、老太太院里,其他各院的分例都减半,厨房里的伙食自是大不如以前了。” 叶知秋还不知道此事,不禁眉头皱了起来,道:“府内这么艰难了吗?” 芳姨娘道:“老太太是这般说的。其实老太太管家也是严了些,只说内账上没有银子了,可是她的私库里却丰盈得很,听丫头婆子们讲,老太太把好多东西都弄到自己院子里了。” 因为叶老夫人不同意芳姨娘扶正的事情,芳姨娘便与她结下了仇,明面上看着还和气,私下自然不会说她什么好话,此时忍不住便在叶知秋面前给她点眼。 叶知秋知道其中缘由,却也不好说自己母亲的坏话,便道:“如今家里确实是进少出多,老太太这样考虑,也为着长远打算。你也不用多心,她的私库再多,将来还不是要用在叶家么?”他看了一眼芳姨娘的肚子,又道:“将来你再生下个儿子,老太太的东西还不是有他的一份吗?” 芳姨娘闻言笑道:“老爷说得是,是妾身小心眼了些。” 芳姨娘知道这个时候还是要牢牢把握住叶知秋才行,便也屈意奉迎,她腹内胎儿已过四月,那叶知秋这些日子来也没有个跟前人伺候,今夜芳姨娘更是放低了身段,侍候得叶知秋甚是舒服,一时把心中的烦恼抛却脑后,便也在这里歇息下来。 第140章 她一个就顶三个! 翌日嘉敏公主派人到叶府传话,令叶昭即日前去桃花山庄等候于她。叶老夫人与叶知秋听闻又是去那桃花山庄,心里有些膈应,但也不敢公然问那宫中侍者,只等送走传话之人后,对着叶昭又是一顿耳提面命,再三警告她不得跟着公主胡作非为,叶昭心中暗笑,装得恭顺的样子答应下来。便带着些丫头奔赴城外。 她刚到山庄,便见到顾大郎迎在门口。 那顾大郎早就接到了叶昭的讯息,知道这几日她要过来山庄,是以提早两日便到了那里,将一应都安排妥当。此时闻得叶昭到了门口,马上出去迎接。 两个见面寒暄一番,进到厅内坐下。 顾大郎已知道叶昭想要顾固固入主林家,成为林家继承人的事,他心下是一百个愿意。他们七个兄弟自幼便失去父母,于艰难苦难中长大,在遇到叶昭以后人生才发生改变,这一两年努力打拼,已在大燕的商界有了一定的名声。顾氏兄弟众多,子弟也不少,他们也很希望顾家子弟不止能经商,也能出几个仕途之人。 顾大郎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都在学堂读书,老三小固固好武,便跟着叶昭在桃花山庄习武,他没想到,这个老三竟能入得了叶昭的眼。 顾大郎当然也清楚这小固固如果成了林家人,那么以后顾家的地位肯定会一跃而上,他心里对叶昭甚是感激,嘴里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冲着叶昭一个劲地作揖。 叶昭理解他的心情,便笑道:“顾大哥心里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只记住,以后林顾两家便是一家,我们不分彼此。” 顾大郎只不住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叶昭又道:“这件事暂且先搁在你我心里,具体怎么个谋划以后我会告诉你们。不管怎么样,我们会给小固固安排一个身份出来,让他合情合理的入主林家。” 顾大郎便知叶昭有些安排,连忙答允下来。 随后又带着叶昭来到庄子外面,原来桃花山庄外面的一片空地,顾大郎想办法买了下来,已按着叶昭喜欢的训练方式将场地平整出来,可以跑圈出操、骑马射箭,与桃花山庄只有一堵墙相隔。 叶昭大喜,她还想着老是借用大都督慕辰的马场训练不是太合适,再则那是个马场,以训练骑兵为主,出操的地方倒也不大,如今顾大郎弄出这一个大操场来,一下子解决了叶昭的场地问题,叶昭瞧着都喜欢。 叶昭对着顾大郎直夸:“顾大哥真是知我心意呀,我这辈子能遇到顾大哥,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了吧。” 顾大郎不明白叶昭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当自己读书太少之故,心里更是坚定了让顾家少年多读书的念头。 一时顾大郎离去,叶昭便让罗小虎将那些少年带到了训练场地,其实这几天罗小虎他们已在这里开始了训练,这些少年许久没有见到叶昭,此时看到她欢喜雀跃,叶昭便开始考核他们这些日子的成绩。一番测试下来,发现这些小家伙们进步非常之快,叶昭甚感欣慰,又纠正了一些训练时容易出现的问题,便让他们各自训练。 一时又叫了顾固固过来,小固固年龄虽小,可训练一点也不偷懒,竟一直跟在罗小虎阿飞阿霞身边,他们练多久,他也跟着练多久,这些日子下来,竟然身手灵活之极。叶昭心中更是喜爱他,拉着他不放手,小固固嘴巴也甜,“姑姑姑姑”叫着,搞得叶昭有些错觉,觉得这个小东西好像就是跟她有血丝缘关系的人了。 下午时分,叶昭让五十个少年聚集在操场上,按男、女分为两队,约摸看了一下,男孩子稍多一些三十多个,女孩子只有二十个。她便让罗小虎阿飞为少年队的正付队长,而阿霞则为女队的队长,然后开始教授他们一套剑法。 这套剑法是来自随行师门的入门剑法《缤纷剑法》,叶昭觉得这套剑法对初学者来说相对容易,且她稍加改动,让这些少年学起来更为方便一些。叶昭一直不太喜欢拘泥于固化招式动作,那样太过于死板,但这套剑法统一练起来,灵动飘逸,美感十足,考虑到这些少年说不定有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个展示机会,于是便想到让他们学会这套剑法,可以当作剑舞来活跃气氛,鼓舞人心。 少年的记忆力很强,叶昭只教授三天,他们便记住了这套剑法的三十六式,这估计跟他们这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分不开关系。叶昭见他们已记住了招式,便放心地让罗小虎阿霞看着训练,不过每日里上午还是练叶昭的擒拿格斗之术,让他们不停地交换对手,来提高实践经验,下午的时候再练习这套剑法,或者学习骑射之术。 每日里叶昭是忙忙碌碌地在操场陪着这些少年,又担心他们营养不够,他们正是长身体的阶段,便交待老陶头一定要保证他们顿顿有肉。老陶头满口答应,这些孩子的父母家人几乎都是他们三个庄子里的,他自己两个孙子就在其中,他们巴望着这些孩子有个出息,如今跟着小小姐,能学到些东西,自是十分欣慰,对叶昭感激之情也愈发浓烈。 如此过了六七日,司马迢迢方才来到山庄,一同来的还有郭冉冉司马皓司马继业。 几人没让人通报叶昭,直接到了训练场地,看到那群少年刻苦训练的场面,一时睁大双眼,感慨万千。 叶昭已闻声过来,见面还没问候两句,那郭冉冉就道:“姐呀,你这些人看着比我们那些人厉害多了呀!” 司马皓也道:“跟这些人一比,我们那些好像乌合之众。” 两人看起来颇有些丧气的样子,叶昭拍了拍他们两个道:“哪有这么说自己的?这些少年训练有半年多了,你们那些人则刚刚招募,需要时间来磨砺,切莫心急。” 司马迢迢笑道:“乌合之众都是好听呢,那一群纨绔,都被家里给宠坏了,听着要组成个少年团,也就是新鲜这么一阵子,过后还不知道能成什么样子呢。” 郭冉冉给了她一个白眼:“就你好,就你行!你找到一个人了吗?那些女子一听说天天打斗,吓得见都不敢见你了。” 叶昭一听便知她们的招人计划有些难以进行,见司马迢迢被怼,便瞪了郭冉冉一眼:“谁说一个人没有?齐妙然不是吗?她还是大将军之女呢,她一个就顶三个!” 第141章 非得把自己弄得像个小老头 郭冉冉一听哈哈大笑:“齐妙然?你且等着吧,你看她还会不会来!” 叶昭闻言一愣,确实这几日了也没看她过来,这可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呀! 司马迢迢叹息一声,道:“妙然要定亲了,她爹娘担心再出头露面的会被男家嫌弃。” 叶昭啊了一声:“这么突然?什么时候的事呀?”忽然又怒道:“男家敢嫌弃?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好?直接拒绝得了,省得嫁过去了受气!” 郭冉冉憋着一脸的坏笑,道:“那可不行,男家家世显赫,齐家很满意,可舍不得这门亲呢。” 司马皓也忙点头道:“要说给齐姑娘的人吧,也是出挑得很,齐家上下都喜欢,如果错过了可就是齐家的损失了。所以齐家思考再三,还是不让齐姑娘过来了。” 司马迢迢鄙夷地对二人道:“你两个这么想促成这门亲事,那点小心思小算计以为我不清楚么?”转头对叶昭道:“妙然说给了郭望舒。” 便跟叶昭讲了原委。原来郭望舒与齐妙然多次相处,彼此都有了些好感,郭望舒便跟爹娘和祖母说了自己的心思。卫国公对齐家也甚满意,国公夫人虽然还想着叶昭,但这一年多来看到儿子跟叶昭也只有兄妹的情分,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待又看到齐妙然也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子,二人又彼此有意,心里便对这门亲事比较赞同。 只有老国公夫人,因为齐妙然喜欢与叶昭玩在一起,心下有些不太满意,但看着郭望舒非齐妙然不娶的样子,她也勉强自己接受了,及至前些日子林家又被赦免无罪,老国公夫人算是放下了芥蒂。 于是两家便准备让人说媒下聘,可这个时候郭冉冉司马皓在家里说起组织少年卫队的事情,还说起齐妙然要与司马迢迢叶昭一起经办,老国公夫人便不高兴起来,让人去跟齐家传话,齐妙然即将与国公府订亲,还是不是抛头露面的好。齐家人便也陷入了两难的局面,齐妙然心里固然不愿意,可是也不想郭望舒为难,只得勉勉强强地答应下来,所以本来要随着叶昭来桃花山庄集训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叶昭听完司马迢迢讲了事情的原由,心下又是欢喜又是惋惜。欢喜的是郭望舒能与齐妙然结成一对,两人都是自己的好朋友,真心为他们高兴,惋惜则是齐妙然如果因此就跟寻常女子一样,回家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倒真是可惜了那一身的骑射功夫,一时脸上表情甚是复杂。 郭冉冉盯着她道:“我二哥可是嫌你长得丑,如今他也定了亲的,你不要再想着他了!” 司马皓也道:“就是,姐呀,你不能为了一棵树,就放弃整个森林。” 郭冉冉看了他一眼,不满意地道:“那也要看这棵树是谁了,如果是我,是可以放弃的。” 叶昭一人给了一巴掌,拍在他们的头上:“闭嘴吧!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又转向司马迢迢道:“就是觉得突然了些,以前怎么没看出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苗头呀?我难道是感觉迟钝了吗?” 司马迢迢道:“我听说了也是吃了一惊了呢,齐妙然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过?” 叶昭想想,凑近司马迢迢道:“估计她没有咱们两个这般厚脸皮吧?”想来那齐妙纵然性格率真,毕竟还是封建时代的女孩子,喜欢一个人定然也是放在心里,再加上她性格大咧咧的,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情感,想来那郭望舒也是真心喜欢她的,能感受到她的心意。这么一想叶昭复又为齐妙然感到高兴。 便又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妙然找了个喜欢的人,我们也替她欢喜,不来就不来了吧,我们再找别人。” 司马迢迢没奈何地点点头,又道:“我本来想从宫中挑些小宫女出来,可母后说进到宫里的宫女,身份背景极难确认,还是从宫外挑的好。可是你看吧,连妙然都不能加入了,还有哪些人可以过来呢?即使我以公主之名来强迫一些人进来,到头来怕也是无趣。” 叶昭见状笑了,一指远处的那些女孩子,道:“这么垂头丧气的干什么?你没有人我这里有啊,起码这儿已有二十多个了,咱们慢慢来,总不成一口吃成个胖子?” 司马继业在旁边一直没有吭声,此时听到叶昭这般说,便也点头,正色道:“这女子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三从四德,现在骤然让她们抛头露面,与男子一般做事,确实是有些为难她们了。凡成大事者,必然没有一帆风顺,但如果我们就这么放弃,那就太过于儿戏,我们要经过努力尝试后再做定论。” 叶昭赞赏道:“太子说得对,我就是这么想。” 又道:“来来来,让你们先欣赏一下我们这些少年男女的武舞,给你们鼓舞一下士气。” 扬声把罗小虎喊了过来,低声吩咐一下,罗小虎便飞奔而去。叶昭让众人围在操场一侧,静心观看。 不一会儿,看到五十个男女少年,齐刷刷地奔到操场内,站立齐整,闻得一阵鼓声,便大声嘶喊,打起了一套少年拳。队列整齐,动作一致,再配上鼓声阵阵,那群少年个个神采飞扬,动作利落,好看之极。直看得司马迢迢郭冉冉几人连声高呼,兴奋不已。 一时鼓停,那群少年四散开来,但只一会儿功夫,便有三十个少年手持长剑,又回到场内,舞起了一套剑法,舞姿曼妙,煞是好看。司马迢迢等又是傻了一般,眼睛都不眨一下。 待少年们舞完了剑法,纷纷退场后,司马继业首先喝了一声:“好!” 郭冉冉司马皓方才纷纷鼓掌,大声喝彩。 司马迢迢兴奋不已,叫道:“啊呀,真是太好看了呢,昭昭你太厉害了,这些小家伙们看起来一个个好厉害!” 又转向郭冉冉司马皓,嫌弃道:“你们那些乌合之众,还是趁早散了吧,跟这些人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郭冉冉司马皓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无奈,这群人确实比他们招募的好上太多。两个人不禁对望,眼内满是失望之色。 司马继业则笑道:“我们也不要张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些少年训练许久,有些成果自当赞赏,但我们那些人刚刚成立,假以时日,未尝不能达到他们的水平,甚至也有可能超过他们。” 叶昭看着他稚气未脱的小脸,嘴里却说着成熟的话,不禁拍拍他的肩膀,道:“太子言之有理,当这样理解才对。不可妄自菲薄,也不可骄傲自大。” 又凑近他一些,轻声道:“小继业,在这里稍微放松些,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姐姐看着心疼的。” 司马继业小脸竟然一红,不再说话了。 叶昭见着忍不住在他脸上作势掐了一把,这小子,明明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非得把自己弄得像个小老头。 司马迢迢笑道:“你不要吃我们家继业的豆腐哦。” 叶昭看她一眼:“有你这么看着呢,吃不了。” 郭冉冉与司马皓对视一眼,上前挤在叶昭左右两边,将司马继业和司马迢迢挤到了旁边。 叶昭见状,不禁摇头道:“显眼包!” 第142章 当年大都督从军之时不也十二三岁吗? 无意转头时,忽看到锦衣卫大都督也立在不远处,叶昭不禁一怔,这厮怎么神出鬼没的。 司马迢迢也看到了慕辰,笑道:“母后终是担心继业,又让锦衣卫跟过来了。”又摇头道:“我看现在除了父皇,也只有你能使得起大都督了。你一出城,就要劳烦大都督。” 司马皓道:“太子是国之储君,还这么小,皇帝皇后自然担心他。让大都督亲自来保护他,也能理解。” 郭冉冉看了眼远处的慕辰,触及他深若寒潭的眼眸时,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道:“以后太子还是少跟着我们一起凑合,老是招惹锦衣卫过来,看到大都督那张脸,我都瘆得慌。” 司马皓笑道:“你心里瘆得慌,是因为想到了大都督一日杀万人、血洗图南城的故事吧,那大都督杀人如麻,四下满尸,图南河水都变成了红色,想想是有些怕的。”他与慕辰对视了一下,也急忙避开了视线。 叶昭司马迢迢甚是好奇,忙问怎么回事。 司马皓便道:“我跟冉冉在国子监挑人的时候,正好遇到齐将军,他问明我们挑人的原由,就笑道;‘当年大都督从军之时不也十二三岁吗?’然后就给我们讲了大都督在军中的故事,说他少年从军,一战成名,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便是当年勇夺图南城之役。” 图南城是大燕与西蕃之间的必经要塞,一直被西蕃占据。十多年前西蕃忽然侵犯大燕边境,大燕措手不及,多座城池接连失守,镇守将士被杀无数。彼时燕武帝正与北边鞑靼人打得激烈,分身乏术,更没有过多兵力支援,只得派王国忠与齐战率领五万人马前去抵御西蕃军。那时大都督慕辰刚刚从军,每每冲锋陷阵,取敌军上将首级,竟如探囊取物一般,慢慢便在军中展露头角,他后来更是带领三千铁骑,昼夜奔波,连续收复十三座城池,最后打到图南城。 西蕃大军死守图南城,与大燕军展开正面厮杀。那是一场硬仗,慕辰则带着一千前锋,与两万西蕃人火拼,从早上直杀到日落,图南河的水都被血染红。也多亏了大都督的牵制,王国忠和齐战才终于拿下了图南城,从此图南城划入大燕版图。而那一年,大都督才十五岁! 自此以后,西蕃虽然几次反扑,想重新夺回图南城,但都被慕辰率军抵挡回去,最后一次慕辰率领五千轻骑,深入西蕃军后方,火烧了敌军粮草辎重,引起西蕃军军心大乱,慕辰更是趁乱生擒了西蕃军的大帅,逼迫西蕃与大燕割地赔偿,签订了互不侵犯和约,自此大燕与西蕃才和平共处了十年时光。 司马皓讲完,司马继业、司马迢迢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他们在想着打造少年卫队,殊不知大都督早在那个时候,都已是冲锋陷阵了。 司马迢迢感叹道:“只知道大都督神勇,却不知道他如此神勇!” 叶昭则道:“而且还是少年英雄!大都督威武!” 二人竖起了两个大拇指,看向远处,慕辰却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些锦衣卫侍卫在附近侍立,叶昭扫视一圈也没发现他,不禁点头,嗯,便是这般神龙见首不见首,作风很是大都督。 司马继业忽然道:“皇姐,有锦衣卫跟着,我们这次可以在些多住几天吧?” 司马迢迢也有此意,便吩咐人回宫去向皇上皇后禀报一番。 叶昭看着太阳也有些晒了,提议回去歇息一下。又想起慕辰,让白银去找锦衣卫侍卫问问看,大都督如果方便,请过来喝茶。不一会儿,慕辰也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随着他们一起回到桃花山庄大厅。 众人在厅中坐下,白银珍珠给他们上了茶水。 司马皓与郭冉冉在旁边嘀咕了好一会儿,郭冉冉忽然将司马皓推到了慕辰旁边。 众人都奇怪这两人的举动时,司马皓突然问道:“大都督,昭昭姐说那群少年你看中了,想弄到你的锦衣卫里去?” 慕辰微怔,看了看叶昭,便点点头。 司马皓便有些结巴了,道:“那个、那个,大都督,我们、我们想那些少年来参加我们的少年卫队,你能否割爱让给我们?” 原来方才两人在嘀咕这事呀! 司马迢迢哈哈笑道:“这么快就嫌弃自己的乌合之众了?你们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些。” 慕辰久在宫中,自然知道郭冉冉司马皓正在干些什么事,再听司马迢迢的讥讽,便明白他们的意图,于是道:“如果叶姑娘和那些少年都愿意,我没意见。” 郭冉冉急忙对叶昭道:“姐,你肯定没问题吧?你就帮我们问问他们,万一他们想加入我们呢?” 司马继业却道:“难道他们同意了,跟着我们走了,我们就放弃原本的那些人吗?我觉得我们自己成立的少年卫队,也可以拉到这里来让昭昭姐训练,假以时日,我相信也可以成为他们这样的人。” 叶昭也点头道:“大燕的少年,不止他们这几十个人,且他们强于武,弱于文,你们的人是正好相反,两者需要互补才是。燕国需要的不是莽撞武夫,也不是孱弱的文人,而 是各方面素质都健全的国民。” 郭冉冉司马皓司马继业听到此言,不禁纷纷点头。 司马皓道:“昭昭姐说得对。我在想,我们的少年卫队以后能否每天文武兼修,上午习文下午习武,使我们的综合能力全面得到提升。” 郭冉冉点头:“这也是个法子,方才我们是有些过于求成了。” 司马继业亦道:“这两天我们制定一个学习计划,回宫里后跟父皇皇后商量,先从我们的少年卫队开始试验,如果将来有所成,就可在大范围推广,使我们大燕的少年都可以成为全方位的人才。” 司马迢迢道:“还有我们的女子卫队,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开始学习。” 叶昭:“最好男女少年队都在一起,这样学习起来才有动力。” 众人齐齐望向她。 叶昭笑道:“古人云: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司马迢迢:“哪个古人说过?” 叶昭噎了下:“忘记了。” 司马迢迢一个刀眼:“你会忘记?分明就是你杜撰的!” 众人便在山庄里待了两天,司马继业郭冉冉司马皓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叶昭看了,结合现代教育的模式,也提出了一些建议,比如文化课的范围可以广一些,不要一直局限应举科考之类的内容,涉猎面广泛更能调动孩子们的兴趣等等,司马继业也都一一采纳。 最后决定,将少年卫队拉到东宫旁边的宫殿集中学习训练,叶昭这里男队抽出二十名出色的少年、女队的二十人全部跟着一起入宫,暂时并入皇家少年卫队,叶昭全面负责他们的武术训练。 司马迢迢便想着要给叶昭讨一个正经的官职才好,不然这么没名没份的也不合规矩,司马继业则道这件事交予他来办理。叶昭对这不甚在意,倒也随他们去折腾。 罗小虎阿飞阿霞等皆在那四十名少年之内,叶昭又特地将小固固也列在其中,又指定了一名叫阿勇的少年带领剩下的孩子们继续待在山庄,按原来的日程学习训练。 计划制定完毕,司马继业就派人将方案先行送回皇宫,燕文帝与皇后看后对他们的想法也甚是赞同,先让人将东宫隔壁一处废弃的宫殿收拾出来,等着一行人回宫。 第143章 他被国子监除名了? 临行的前一晚,大家又聚在一起烧烤,喝点小酒,吃点肉,各自闲聊。慕辰前天就被皇上叫回京城里,他临走时又对留下的锦衣卫作了一番安排,以确保太子的绝安全。 司马继业与小固固年龄相近,两个自是形影不离,早就坐在一处跟小黑小贝玩得开心不已。 司马迢迢不忍心自己的丑萌被冷落,便拉着丑萌加入进去,并喝令小继业小固固二人不能厚此薄彼,要一视同仁,不然丑萌这样被孤立下去,说不定会得抑郁症——对,就是抑郁症,叶昭跟她讲过的。 郭冉冉司马皓先跟小黑小贝玩了一会儿,后来司马继业小固固来了,司马迢迢也带着丑萌来了,两人便翻了几个白眼,起身走到烧烤架旁,跟叶昭坐在一起。 叶昭随手给两个人每人递了一串烤肉,笑道:“现在知道让着小家伙们了,不错,有长进!” 郭冉冉接过来,道:“没你说得那么高尚。只是不想听嘉敏公主训话,就先来吃点肉。”咬了一口,太烫了,差点烫到他的舌头。 司马皓看了他一眼,对叶昭道:“方才迢迢说什么不要孤立丑萌,怕得什么抑郁症!那是什么症?会不会又是她瞎编的?” 叶昭瞪了他一眼:“你才瞎编!抑郁症是一种病,不少人会因为自卑、悲观情绪、重大生活变故等长时间萎靡不振,这样持续累积下去,就会产生情绪调节障碍,进而引发忧郁症,通常表现为情绪低落,对日常活动失去兴趣,伴随焦虑、易怒或情绪波动,严重时还会产生自杀念头呢。” 郭冉冉叫道:“还会自杀?”他赶紧看看那边正跟小黑小贝玩得不亦乐乎的丑萌,摇摇头,“那丑家伙看着可不像。” 叶昭道:“如果大家都跟你一样,一直鄙视它,时间久了它就会感觉到,情绪便会低落,慢慢地就会产生出不想活的念头了。” 司马皓突然道:“你这么说的情况好像跟那个叶子墨有点接近。” 郭冉冉也忙道:“对哦,叶子墨就是你说的先是自卑、情绪低落,后特别暴躁易怒,再后来就被国子监除名了。哎,你说他会不会自杀呀?” 叶昭一愣:“他被国子监除名了?” 司马皓郭冉冉也是一怔:“你还不知道?” 原来叶知秋托了人才将叶子墨送进了国子监读书,那叶子墨在江甬府跟着秦吴两家的子弟自小飞扬跋扈,横行霸道,可他到了国子监里,才知道这里学生根本非江甬可比。 根据来源不同,国子监的学生分为两类,分别是官生和民生。官生是由皇帝指派的,不仅包括各级官员的子弟,还包括土司子弟、海外留学生;而民生则是由地方官员保送的民间俊秀。叶子墨富贵比不过大多官生,才学与民生子弟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更令叶子墨抓狂的是郭冉冉司马皓也在这里读书。一般来说郭冉冉司马皓这等皇室宗亲都在皇家学堂大本堂就读,可是郭冉冉司马皓被大本堂劝退了,只好来到国子监。这两人本是黑红不挺的,在国子监那是谁也不敢惹,老师们一般睁一眼闭一眼。叶子墨刚到京城的第一天便跟郭冉冉司马皓结下了梁子,那郭冉冉司马皓岂能饶过他,是以刚开始叶子墨在国子监的日子并不好过,纯属夹着尾巴做人,幸好郭冉冉司马皓经常不在学堂,且后来还跟着燕武帝北征了小半年,叶子墨方才喘了口气。 四品以上官员的子弟叶子墨极尽巴结,四品以下的子弟他便时常欺凌,后来又巴结上昭武大将军徐大海的幼子徐虎,那徐虎跟叶子墨臭味相投,倒是做什么都带上了他,叶子墨跟着他吃喝嫖赌,一应俱全。 慢慢地他更是仗着徐虎为非作歹,有一次一位民生的学生言语得罪了他,他竟然将那学生吊起来狠狠打了一顿,几乎将那民生打死,后来被赶过来的老师救下,那民生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国子监老师大发怒气,便将叶子墨除名,永不许再进入国子监。叶子墨本来还想请徐虎为他出面求情,谁知徐虎根本就不在意他,倒是向老师求了一次,但见老师们铁了心要处理叶子墨,便也作罢,将叶子墨抛在了脑后。 叶子墨被国子监开除时,正好是家里发生了李红儿丑事的时候,叶家一团乱,叶子墨也不敢跟家里人说,每日里还是按时上下学,其实就是在外面游逛而已。 叶昭听闻这个消息,不禁咂舌,叶知秋叶老夫人估计还不知道,不然家里肯定要闹一场。 司马皓看叶昭那吃惊的样子,以为是担心叶子墨自杀,便道:“叶子墨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贪生怕死得很,才不会想着去自杀呢。” 叶昭笑道:“说得极是,他惜命得很,哪会舍得死呢。我只是觉得都这么久了,家里人居然被他都蒙在鼓里,这小子装得可真有一套。” 说着又拿起两串烤好的肉递给两人,道:“多吃点肉,长身体呢!” 郭冉冉:“姐,我们想喝点酒。” 叶昭想想,便道:“你们还不到十五岁,暂时不要喝酒了吧,妨碍你们长高呢。” 郭冉冉司马皓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叶昭便用筷子蘸了些酒,给他们解一下馋,但还是严令他们不许喝酒。 次日一早,众人便带着一众少年回到了皇城,看了看那个皇上皇后为他们准备的宫殿旭日宫,名字是皇上现赐,取旭日东升之意。宫殿与东宫相邻,占地颇广,正、东、西三座大殿正好可以用来授课,而殿前那块空地面积不小,正好可以用来训练。皇后已让人整理出来,也安排了老师,随时可以开课。众人决定便于次日开始正式上课。 司马继业身份特殊,日常课业与众不同,故而不能天天盯在此处,便由郭冉冉司马皓为少年卫队之首。他们先前选出来的大约也有三四十个人,与叶昭带过来的一起编入卫队之中,此时,东宫少年卫队正式成立。 叶昭已让顾大郎给那四十名少年男女在皇宫附近临时租了房屋居住,每日上下学步行即可,甚是便宜。叶昭平日可以回家居住,也可以在此跟这些孩子们住在一处。 第144章 这母子俩关起门来又在密谋些什么? 次日东宫少年卫队正式开课,皇后还专程过来看望了一众少年,给予他们很大的鼓励。上午习文,下午习武。叶昭看到那原来由郭冉冉他们招募的几十个孩子,大多是朝中大臣子弟,且为武将家为主,本身也带着些功夫,叶昭刚开始只是让罗小虎阿飞带着他们跑步并做些基础训练,她并没有出面。女队则由阿霞按着以前的步骤继续不变。 只两天功夫,那些朝臣之子便有些受不了苦退了出去,叶昭只是笑笑,让罗小虎照常继续。如此又过了两天,那些子弟便只剩下二十人,其中还有些本人极不情愿过来,却被父母逼迫着来的。朝中大臣有些极擅经营,知道跟着东宫太子,将来前途光明,是以那些孩子再不乐意,在父母的压迫下还是天天过来读书习武。 叶昭前几日并未回叶府,看着少年卫队渐渐稳定下来,便决定回家看看,卫队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随时过来。 这次算上在桃花山庄的时间,叶昭大约有十日没回来了,也没收到家里什么消息。那么叶子墨被国子监除名的事情估计还没爆发。 叶昭这样想着回到了叶府,先去给叶老夫人请安。 她走到房屋门口,看到丁婆子守在那里,便止住脚步,笑道:“祖母是不是不方便?那我随后再过来吧。” 转身便走,要出院门的时候,听那丁婆子慌慌张张地在背后喊道:“二小姐回来!老太太请二小姐进去呢。” 叶昭哦了一声扭过头,那丁婆子已追了过来,陪笑道:“二小姐请进去吧,老爷也在里面呢。” 叶昭微微一怔,这母子俩关起门来又在密谋些什么呢?该不会又要算计什么人了吧?或者就是在算计她也有可能。思及微笑道:“好,那我正好也给父亲请个安。” 便跟着丁婆子进了屋子,给上座两人分别请了安。叶老夫人和叶知秋让她坐下,敷衍地问了问她在外面过得怎样。 叶昭一面答道:“昭儿只是帮着公主做些闲杂事情,没有跟着胡闹。请祖母父亲放心。”一面打量二人,见两个人满脸愁容,眉宇中隐有些怒色。 叶知秋看了她一眼,道:“昭儿,听闻东宫成立了什么少年卫队,有男有女的,嘉敏公主管着那个女卫队,你在那里能做些什么事情?” 叶老夫人闻言却是一皱眉,道:“什么女卫队,女子怎么好在外面抛头露面?这个公主不应该给天下女子做个好样子吗?” 叶昭简单答道:“东宫太子组建一个少年卫队,嘉敏公主想着不如也收一些女孩子进来习文练武,以后也让天下的女人都知道,女子其实也不比男子差。”叶昭知道叶老夫人的思想肯定是固化不堪,所以也不想跟她多说什么。 果然叶老夫人听了脸色拉了下来,不屑地道:“女人生来就比男人低一等,说什么女子不比男子差?!那天下的皇帝还都是男的呢,怎么不见有个女皇帝出来?这公主这般做派想做什么?想让女人出来反天呢?她自己难道想做女皇帝不成?” 叶知秋急忙道:“母亲慎言!” 叶老夫人忙住了嘴。 叶昭淡淡地道:“历史上也确实出现过女皇帝,父亲应该知道的。” 叶知秋瞪了她一眼,道:“你祖母是糊涂话,你又说这些做什么?” 叶昭也不想跟他们多费什么口舌,起身便道:“昭儿刚回来,也要回房歇息了。” 叶知秋却道:“你等下。” 叶昭看他一眼,道:“父亲有何吩咐?” 叶知秋顿了下,道:“方才你还没讲,你跟着嘉敏公主做些什么呢?” 叶昭想了想,道:“嘉敏公主负责女卫队,但她毕竟是公主之尊,哪有时间亲自去监督。具体自有老师教导,昭儿及公主身边女官便替公主看着这些少女而已。” 叶知秋又道:“太子的少年卫队与女子队都在一处,你可有接触?” 叶昭点头:“日日见到的。” 叶知秋眼睛一亮:“听说那些少年都是官家子弟?” 叶昭:“有一部分是吧。”心里隐约猜测他的目的来。 叶和秋清了清嗓子,又喝了一口水,道:“昭儿,子墨、子墨他前些日子因为李氏之事,心情很是不好,故而在国子监与同学发生了争执,被老师劝退了。” 叶昭:呵呵,争执?劝退?粉饰得真好听! 却故作吃惊地道:“啊,什么时候的事呀?我竟然不知道。” 叶知秋打马虎眼道:“就是前几日,你不在家,所以就不知道。” 其实前两日叶知秋才知道叶子墨年前就已被除名的事情,他气得四处找叶子墨,却发现他竟然两日没有着家了,这两日正在四处寻人。但叶昭问及详情,叶知秋却不肯细说,只含糊带过。 叶老夫人在旁边道:“不过是小孩子们打打架,那学里的老师也太当回事了,竟然不让子墨去读书了!真是的,这样的人也不配作老师!子墨不过是打伤了那个学生罢了,大不了赔些钱了事,何至于不让子墨去上学了?听说那个学生不过是个平民子弟,也不知那老师为什么如此偏心于他?说不定那家人给老师送了银钱呢。” 叶昭:呵呵,呵呵。 叶知秋看了叶老夫人一眼,扭头继续对叶昭道:“听说那个少年卫队是由太子亲自组建,你看能否找人说一下,让你弟弟也参加进去?跟着太子,将来总会有个前程,他长大了也会感谢你这个姐姐的。” 叶昭:我谢谢你啊!让他来感谢我?免了! 叶老夫人看叶昭不语,便有些不高兴了,道:“你天天跟着他们在一起,见面还有三分情呢,就去说一声,让你弟弟加入进去不就好了?他是你弟弟,你们都是叶家人,你也要帮衬一下他,将来叶家还要靠他发扬光大呢。” 叶昭:真不知道这老太太哪来的迷之自信!就叶子墨那东西还发扬光大叶家? 叶知秋也道:“昭儿,你便去求一下太子和公主吧,你如果开口,他们肯定会同意的,不过是多一个人而已。” 叶昭咧嘴一笑:“好,我明日便去同他们讲一下。” 叶老夫人和叶知秋见她答应很是痛快,脸上顿时满是喜色。 第145章 感觉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这时丁婆子进来,小声道:“老太太、老爷,小少爷回来了。” 叶知秋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喝道:“让那个逆子进来!” 叶昭吓了一跳,赶忙问:“祖母,父亲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叶老夫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道:“子墨被学里除名,怕你父要知道,便偷偷离家出走了,这两日都在四处找寻他,现在才找到。” 叶昭奇道:“方才父亲不是说劝退吗?怎么又变成除名了?” 叶老夫人眨了眨眼,道:“有什么分别吗?不都是不让上学了吗?” 叶昭看看叶知秋,叶知秋装作没听见。叶昭点点头,不语了。 只见叶子墨被两个小厮左右撕扯着进到厅中,他一脸地不情愿,还时不时地踢那两个小厮一下。 “孽障!”叶知秋大喝了一声。 叶子墨闻声有些胆怯,害怕地看看叶知秋。 叶知秋怒斥道:“还不跪下!” 叶子墨便跪了下来,眼睛却向叶老夫人投来了乞求之意。叶老夫人又气又是心疼,摇了摇头。 叶知秋喝道:“你这个孽障,我花了多大的气力才将你弄进了国子监,你可倒好,居然不学好,让人给除名了!叶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你整日里在学堂都学了什么?整日就知道惹事生非!” 叶子墨却强着脖子道:“学里比我不争气的人多着呢,有的惹出的事比我厉害多了,可是人家就没有事,偏偏就把我开除了!这还不是因为你的官太小了,你但凡是个一、二品大官,看那些势利眼的老师还敢开除我不敢!” 叶昭:嘿嘿,嘿嘿。 叶知秋被叶子墨的话气得够呛,四下就想找家伙教训于他,苦于手边没有东西,便拿起那茶杯朝着叶子墨掷了过去,这把掷得准得很,一下子正中叶子墨的额头,竟然还划破了一个小口子,流出一丝血来。 叶子墨马上就大哭起来,还一边嚷着疼。 叶老夫人立时心疼了,赶紧上前去将他扶起来,嘴里一边肉呀宝啊地叫着,叶子墨趁机便滚进她的怀里,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叶知秋先是一惊,待近前看清楚了,便又气道:“一点小伤口,你就这般嚎叫,博取老太太的同情,你这个逆子,怎么不将这些心思用在学习上呢?” 叶老夫人见状对叶知秋喝道:“你都将他打伤了,还想要做什么?难道要打死他不成?你如果有三两个儿子,他便由着你打死去,可现在只有他一根独苗,你是想让叶家绝后吗?” 叶知秋见叶老夫人发火,一时也不敢再争辩,只得忍住气道:“这孩子极善狡辩,母亲还是不要太娇惯他了,只怕日后难以管教。” 叶子墨却抱着叶老夫人大哭道:“祖母,你现在都不疼墨儿了,父亲也不疼墨儿了。我已经没了娘,你们也不想要我了吗?现在学也上不成了,你们也都不要我了,我还有什么呢?父亲干脆就打死我得了,我活得还有什么乐趣呢?”说着他便冲着叶老夫人的胸口撞着,叶老夫人被撞得疼了,连忙叫丁婆子过来扶住了叶子墨,自己才脱身起来。 叶昭看着叶子墨的表演,自己憋着不敢笑,感觉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这时叶老夫人看到了叶昭,急忙对叶子墨道:“墨儿,你不要着急,国子监不要你,有地方收你!你二姐姐去跟太子讲一下,让你加入东宫那个什么卫队,将来跟着太子肯定有个大好前程,岂不比呆在国子监强太多?” 叶子墨怔了下,道:“什么?太子的少年卫队?他们能收我吗?” 叶老夫人忙道:“肯定能收。你二姐姐现在为东宫做事,她又跟太子公主亲厚,她去说一下肯定能行的。” 叶子墨转脸看向叶昭,不太相信的样子,问道:“祖母说得可是真的?” 叶昭微微一笑:“祖母父亲有命,我不敢不从,明日我便去东宫跟太子公主求求情。不过我要先跟你说清楚,那个少年卫队的首领你可知道是谁?” 叶子墨年前就被开除了,也只是跟那帮狐朋狗友胡混时,隐约听到东宫太子成立了一个什么卫队,他哪里知道谁是首领,便摇头道:“太子成立的,不就是太子吗?” 叶昭悠悠道:“太子成立组建,但卫队的首领却是郭二公子和七皇子楚王殿下。” 叶子墨一听是这两个魔头,他躲还躲不过去,怎么还敢往跟前凑,便大声道:“我不去!我不去!叶昭,你这个贱人,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想让他们两个来整我,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看我娘不在了,便要落井下石,变着法的折磨我,呸!你个贱人!小爷才不上你的当!” 叶昭听得怒从心头起,上前几步,冲着他兜头一个耳刮子,叶子墨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叶昭反手又一下,打得叶子墨晕头转向,叶昭喝道:“你跟谁这里充小爷?!你骂谁是贱人?!” 叶子墨吓了一跳,捂着脸大叫起来:“叶昭贱人,你敢打我?!” 话音未落,叶昭又是左右开弓两记耳光打了过去,喝道:“再嘴巴里不干不净的,一个字我打你一耳光!” 叶子墨被她凌厉的眼神吓到,竟也不敢再冲她叫嚷,只向叶老夫人叫道:“祖母,你看叶、你看她竟敢打我!” 叶昭冷冷地道:“怎么不敢?!你是天王老子吗?” 叶老夫人和叶知秋也被叶昭的一番举动吓了一跳,两人都吃惊地看着叶昭。叶老夫人听到叶子墨喊叫,也只口中诺诺,不知如何回应了。 叶昭看向二人道:“祖母父亲,叶子墨这般没大没小,实在有欠管教,我今日作为姐姐,便替你们出手教训他一下。不然怕以后他在外面打杀了人,你们再后悔就晚了。” 说完转身顾自离去。 待叶昭走出房门,叶子墨才又大哭大叫起来,拉着叶老夫人不依不饶地道:“她居然敢打我,祖母你替我教训她,替我打还她耳光!” 叶老夫人方才清醒过来,心疼地摸了摸叶子墨的脸,道:“可是打得疼了?”连声叫丁婆子拿些药膏过来给他涂抹,又对叶知秋埋怨道:“叶昭怎么变得这般厉害了?纵然子墨对她有些无礼,她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你和我还在这里呢,哪里轮得到她来教训子墨?你回头要管教管教她,一个个的都长翅膀了,厉害起来了!” 叶子墨见叶老夫人站在他这边,便也冲叶知秋喊道:“爹爹,叶昭她要害我,哄着我进那什么卫队,她想要让人折磨死我呢,我不去!说什么我也不去!” 叶知秋听了叶子墨的话,又气道:“你个逆子,你不去那里,你想去哪儿呢?哪里的学堂还能收你?” 叶老夫人方才听叶昭说少年卫队的首领居然是卫国公府的四公子和先皇帝的七皇子,她知道叶子墨曾与这二人有过节,怕去了那里遭到报复,所以也不愿意让叶子墨去了,便道:“子墨说的也在理,那两个人,对子墨很是不友好,要是他们管着那个什么队的话,子墨还是不要去的好。” 叶子墨连连点头:“嗯嗯,就是的,不能去。” 叶知秋愈发气恼,沉下了脸,道:“那他还能去哪里?” 听叶知秋居然对她语气不善,叶老夫人也生气了,道:“这京城中那么多的学堂,难道就找不出来一个让墨儿去读?墨儿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就是官职太小了,如果你是大官,那墨儿还会没有学上?老子不争气,儿子还能做什么?” 叶知秋对叶老夫人如此宠溺叶子墨,也是无可奈何,却又不敢跟母亲发火,只得长叹一声,甩袖离去。 第146章 这是她给叶家的第二刀 回到凌波小筑,珍珠等已将屋子给她收拾出来,这次还是田妈一家留守,叶昭便将田妈叫了过来说话,问她这几日家里可有什么异常之事。 田妈道:“小姐去山庄的第三日,三小姐便由孙府回家来了,但是也不去给老夫人请安,竟像是跟老夫人赌气上了。老夫人自是气得不轻,骂过几次,不过三小姐把院门关起来了没有理睬。” 叶昭笑道:“三小姐是被人宠大的,被老夫人关到柴房一夜,怎么会受得这种气,她跟老夫人得有一段时间气好生呢。” 田妈又道:“小少爷这些日子的行为也是让人怀疑些。” 叶昭道:“是他让学堂除名的事情吗?” 田妈摇头:“小少爷离开学堂家也是昨日才知道的。是前几天,有次我家田大在街上看到大少爷偷偷去了典当行,田大便跟着他去看了,见他当了些东西,像是老夫人屋里的物件。田大拿不准也不敢声张,下来便存了心思,仔细观察少爷的行踪,发现他竟然跟管着老太太私库的丁婆子家的小孙女私下来往,两人经常鬼鬼祟祟半夜在园子里见面,听那丁婆子孙女平日的言语,好像将来能做小少爷的姨娘一样。” 叶昭愕然:“叶子墨?跟小丫头?他才多大呀?”老天爷,这是多大一个瓜呀!啧啧,叶子墨比他爹爹还花心,还能干,这么早就知道先给自己找个小姨娘了,还是个能搞来钱的小姨娘。叶知秋这是后继有人,可以瞑目了。 田妈轻笑道:“其实小少爷这个年纪,有些人家确实也说了亲的。” 叶昭点头道:“这样看来这小少爷竟是勾搭上了丁婆子的孙女,哄着小丫头拿了丁婆子的钥匙,去开老太太的私库,拿些东西到外面换钱。” 田妈道:“表面看来是这样,但丁婆子到底知不知情,就不知道了。” 叶昭笑道:“丁婆子知不知情无所谓,反正老夫人的私库被她最疼爱的孙子给薅走了不少东西,这假不了了。” 这叶子墨,自小就被叶老夫人李红儿给养得骄横跋扈,十足一个纨绔,日常花钱不少,李红儿私下还经常给贴补。自到了京城,一应玩乐远比江甬更能让人纸醉金迷,叶子墨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的,现在没有李红儿给他金钱支撑,他可不得另外想个法子来搞钱? 嘿嘿,叶老夫人啊,你如果知道你的体被你最爱的孙子给顺走了,你会不会气得吐血——哦,气得脑溢血啊? 叶昭忙问:“你们可知道这种情况多久了?” 田妈道:“这个不清楚,不过看小少爷那熟门熟路的样子,应该次数不会少,那么时间应该也不会短。” 叶昭忽然问道:“你方才说的典当行?叫什么名字?在哪里?” 田妈道:“那我去找田大,等下再回来回禀小姐。” 叶昭忙道:“你跟白银一起过去吧,不用再来跟我说了。”遂叫过白银,低低跟她说了几句。 白银便跟着田妈出去找田大了。 约摸一个时辰以后,白银回到了房中,对叶昭道:“跟田大要了典当行的名字地址后,就去找了黄金,那典当行就是小姐你家的。也跟黄金讲了,要她查一下叶子墨经手典当了多少东西,她查清楚以后会回过来。” 叶昭嘿嘿一笑:“这天道循环说得真是有道理,老太太手里的东西大多都是盘剥林家的,这到头来又回到林家的当铺里头了。” 白银点头赞同,复又道:“黄金又说,山庄老陶头让人给顾大爷捎了话,自从小姐带那些少年进城读书习武,庄子里的人家,尤其是有女孩儿的人家心思都活动了,又有一二十个孩子送过来,让问问小姐,还继续收吗?” 叶昭忙道:“收呀!来者不拒,多多益善。新来的人还让阿勇带着跟以前一样训练。” 过了两日,黄金来见叶昭,那叶子墨已在林家当铺当了一、二万金的东西。叶昭便对着黄金交待一番,黄金领命而去。 这是她给叶家的第二刀,叶子墨便是那试刀之人! 且说叶知秋心烦意乱地又去到芳姨娘的院子,芳姨娘挺着肚子侍候他洗漱后,两人躺在床上说话。 芳姨娘道:“看老爷的样子,像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叶知秋眉头微皱:“还不是那个逆子,真是上辈子造孽,这辈子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芳姨娘已知道叶子墨被学堂除名之事,心中自是畅快,面上却也叹息道:“老爷当初也是费了好大的劝,才把墨哥儿送进那么好的学堂,也是墨哥儿年幼,还体会不到老爷的良苦用心,再等等吧,他再大些就好了。” 叶知秋怒道:“有老太太这般护着他,我看他是好不了了,将来也是不成器的东西,只盼他不要连累我才好。” 芳姨娘笑道:“老爷何必说这般丧气的话?大小了再去找个学堂给墨哥儿上,老爷舍得下脸面就可以了。” 叶知秋心中更加生气:“我的脸面被这对母子都败光了。不提那对母子了,提起来就烦心。”他摸了摸芳姨娘的肚皮,道:“你腹中这个儿子,将来我要亲自教导,不能再让老太太给耽误了。” 芳姨娘轻笑一声,故意道:“这个儿子生下来也是个庶子,老爷即使亲自教导了又能怎么样?嫡子的名分早就给了墨哥儿了,这个儿子呀将来便是再优秀,也逃脱不了庶子的身份。有时候我在想,子兰已吃够庶女的苦了,我再生一个庶子出来,也要看着他受苦吗?” 说着眼角有眼泪流出来,随即轻轻啜泣。 叶知秋虽然也知道这是芳姨娘的手段,但实在是对叶子墨的行径大失所望,加之此时软玉温香抱在怀中,心性自然就倾向于眼前人儿来,他抱紧了叶姨娘,道:“芳儿,你莫难过,且等这儿子先生出来要紧,只要他生出来了,我便立即扶你为正。这儿子便是嫡子,谁也不会再瞧不起他了。” 芳姨娘看着他:“老爷说话可当真么?不要拿着好话来哄骗妾身。” 叶知秋道:“我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你生下儿子那日,便是将你扶正之时。芳儿要相信我。” 芳姨娘心中大喜,抱着他的脖子道:“如果真成了当家的主母,那么便是我们母子的福气了。不止这个儿子,便是子兰,也有了嫡女的身份,将来也可以找个好点门户的人家了。” 叶知秋这时想到了叶子兰,也点头道:“兰儿温顺,不似子吟那般刁蛮,待以后我定会为她找个好人家,将她好好嫁出去。” 芳姨娘笑道:“老爷这般对待我们母子,芳儿心里真是感激得很,唯有尽心侍候老爷,才能报答老爷待芳儿的一片心。” 叶知秋一时便陶醉在温柔乡里。 第147章 这家伙,戏有点过了哦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昭多数时间跟那群少年住在一起,偶尔回叶府一趟。因着各国使团马上要来朝贺一事,朝中各部事务繁忙,叶知秋也是早出晚归,顾不上家里琐事。叶老夫人自李红儿去后便亲自掌家,家中一应大小诸事也甚是繁琐,再加上时不时地与叶子吟怄气,他们也就顾不上理会叶昭天天在干什么,不经意问起一句,得知她跟着嘉敏公主在外面有事,叶老夫人除了一时不悦,也没有将叶昭放在心上,便也不在意她了。 终于一个月后,各国使团纷纷来到了大燕,入住在特为他们安排的驿馆中。这次共来了四个国家,分别是东昌、西蕃、南召、鞑靼。 东昌国由太子赵予飞——也就是金予飞带领,二皇子金予盛也陪着一同前来。太子此来是想求娶大燕嫡公主,东昌帝也颇有此意,欲使两国联姻。二皇子金予盛年近三十,刚刚失去一位心爱的侧妃,心情郁闷,便也借着此番来大燕散散心。 鞑靼则由小可汗脱欢带着一众部落首领过来,祝贺之余,也想见见司马继业几个旧相识。 南召派出了本国最高的礼官段南天陪着本国的公主前来,那公主段无忧,正值韶华,此次来到东昌,也是想看看是否有合适的男子,以和亲的方式来使两国和平共处。 西蕃自十年前被大燕打败,便与大燕签订和约,这十年来彼此还算和睦,偶尔有些小摩擦,却也没有引起大的战争。此番为祝贺大燕新帝登基,西蕃王派了自己的小女儿拉姆公主,那拉姆公主年方二九,生得倒也漂亮,虽然皮肤微黑些,但五官颇也耐看,她自小得西蕃王宠爱,对中原甚是向往,闻得有这么个机会可以去大燕,便跟西蕃王再三恳求,想到中原领略一番,西蕃王便也答允。 拉姆虽贵为公主,但由于自幼喜爱武功,便拜在了国师拉鲁喇嘛座下,这拉鲁喇嘛武功高强,手下弟子在西蕃也是无所匹敌,大弟子十多年前亡故,二弟子达瓦,功夫自是了得,所以此次才护送着公主兼师妹来到中原,顺便领略一下中原见光。 大燕京城也因为四个国家使团的到来而更加热闹起来。尤其是老百姓看到西蕃与鞑靼人的样貌与他们很有些不一样的时候,也甚好奇,这天下居然还有鼻子这么高、眼睛这么大的人,一时街头巷尾传说纷纭,趣味横生。 这一日,在皇宫最大的正大光明殿前,大燕皇帝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来欢迎四国的使团。朝中大臣皆可带着家眷前来观礼,一时之间皇宫内张灯结彩,正大光明殿内外更是挤满了人。 燕文帝与皇后端坐正中央,身后一众皇家子弟及亲贵大臣,左右两边分别坐着东昌西蕃和鞑靼南召的使者。 刚开始燕文帝先是举杯欢迎国四国使者,接着四国依次上来祝大燕新皇登基,并各自献上了本国的奇珍异宝,燕文帝心情大悦,又与他们举杯同饮,接下来便令歌舞呈上,以此助兴。 忽闻得一阵鼓声急促响起,众人皆是一振,尤其是东昌和鞑靼使团的人,他们多是马背上民族,对鼓声特别敏感。 众人纷纷侧目,只见四十余名十二三岁、身穿白衣的少男少女从两侧奔出,齐聚于看台之上,伴着鼓声,他们使出一套拳法,动作整齐划一,却又行云流水,登时满场生风,呼喝之声不断。 四国使臣俱皆惊讶,大燕的少年竟如此光彩明媚,神采飞扬,齐刷刷几十人便如初升朝阳,令人望之一片欣然景象,四国使臣不禁心下慨然。 大燕的群臣更为诧异,他们竟然看到二十个女子在台上与少年共舞,英姿飒爽,气势夺目,堪堪与那些少年旗鼓相当,交相辉映。这令他们不禁瞠目结舌,大燕的女孩子也可以这般出色吗?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后面显现出来的两个白衣孩童,年纪更加幼小,其中一个居然是他们大燕的太子司马继业!一时大燕群臣呼声高涨。 太子司马继业一直以文为名,虽然也会骑射,但群臣并不知道太子竟然还会拳脚功夫。这段时间朝中大臣也风闻太子组建了个少年卫队,但他们也只当是小孩子的玩闹而已,不想今日目睹了这些少年的风采,一众大臣不禁愕然,而后心中生出些自豪之感,再看看各国使团脸上惊奇的表情,他们愈发引以为傲。 尤其是那些有孩子也在台上表演的大臣,更是激动万分,纷纷跟旁边的人指着大声道那是我家的儿子、我家孙子等等,难掩兴奋之情。 没有孩子在上面的大臣们听在心里,脸上恭贺着他们,心里难免酸溜溜的,谁不知道他们那些儿子孙子此番跟着太子殿下,将来说不定也会在殿堂与君王共事,不禁后悔自己目光短浅,没有远见。 而那些最早进入了少年团后来受不得苦退出的那几个孩子,已被父母长辈指着额头训斥得抬不起头来,受不得苦怎么能出人头地?一时恨不得将他们扔到台子上去! 叶昭此时与叶子吟叶子兰一起随着叶知秋坐在靠后的位置上,她微笑看着台上的那些少年,郭冉冉司马皓罗小虎等都在其中,而前面两个八九岁的孩童则是司马继业和顾固固。 无意侧脸时看到叶子墨,满眼嫉妒地望向上面,而叶知秋则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看儿子,又看看台上的少年,只恨不当初,悔不当初。叶昭轻轻一笑。 鼓声忽停,场上顿时安静,司马继业与顾固固往前一步,朗声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自由则国自由!” 语毕鼓声又起,一众少年又是一通拳脚展示,缓慢收尾。 全场猛地一片哗然之声,掌声如雷鸣般响起来。 东昌国太子赵予飞看看台上少年,他自然识得司马继业,但此时却佯装不知,对燕文帝道:“没想到大燕的少年男女竟如此气势如虹!” 遂指着前面的司马继业,笑道:“此少年看着不过八九岁模样,拳脚功夫却是了得,真是不可小觑。” 叶昭心中想笑,这赵予飞知道司马继业是未来的小舅子,这就开始吹彩虹屁了。 燕文帝不知底细,今日乍见这些少年表现突出,正欣喜间,又听见东昌太子对自己的太子称赞有加,心中更是喜悦,便道:“他便是我大燕的太子,台上一众少年是他所带领的少年卫队。” 四国使者均又是一愣,接下来便又是一顿夸赞。那赵予飞更是对着司马继业一通吹捧,只吹得大燕太子只应天上有地上无的程度。 司马迢迢听得直摇头,这家伙,戏有点过了哦。 那东昌二皇子金予盛也是瞪了赵予飞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 第148章 这孩子是不是有些像林太傅呢? 大本堂的朱先生听到司马继业与顾固固的那番话,心中热情涌动,禁不住站起来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太子殿下方才所吟之语,不知出自何人,实在让人闻之动容。我大燕后生可畏,未来可期!” 下面一帮文臣也纷纷交口称赞,不绝于耳。 司马继业则笑道:“孤不知此语出自何人,乃是昔年林太傅后人所言,孤闻之深受触动,才有此今日武舞,给各国使团助兴,给诸卿家警醒!望我大燕少年,能奋发图强,光大大燕。” 司马继业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抑扬顿挫,一时场上众人皆点头感叹。 朱先生则问道:“林太傅后人所言吗?” 司马继业便道:“林太傅已无子嗣,是他现在唯一的外孙女叶昭叶姑娘所言。” 皇后武海燕便开口道:“宣叶昭上前来见。” 叶昭闻言便站起身来,在一片异样目光中,走到皇上皇后面前,恭恭敬敬行叩拜大礼,朗声道:“臣女叶昭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叩见太子殿下!” 燕文帝笑道:“免礼平身。” 叶昭谢过站起身来,白衣如雪,恰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 燕文帝道:“方才太子所言,是出自于你吗?” 叶昭摇头道:“臣女不敢冒认。实在是小时候,偶尔听到外祖吟咏,只是时间久远,亦不知出自何书,出自何人所写了。” 朱先生不禁叹息,道:“能写出如此言语之人,定当是惊才绝艳之辈,只可惜吾等不能当面请教了。” 又看向叶昭:“叶姑娘能将此语传扬,也不负林太傅教导之情。只可惜林太傅那般才情,林家在他一脉,竟然不复存在了,可惜可叹!”连连摇头。 众大臣中昔日曾与林家交好之人也不禁纷纷叹息,惋惜不已。一些大臣感叹之余,又看着叶昭,俱是相顾低语: “她便是林太傅的外孙女呀,生得好相貌!能说出让太子谨记的话来,肯定也是满腹诗书的才女。” “那肯定的,毕竟是林太傅外孙女,家传渊源。” “不知道定亲了没有?这才貌双全的女子,怕是抢手得很。” “她是叶知秋的女儿,这叶知秋名声可不怎么样呀。” “这又算什么呢,她还是林太傅的外孙女呢,这名声可够闪瞎你的眼了吧?” 叶知秋隐隐听得这些言语,心下半是得意半是忧虑,这叶昭不管怎样是他的女儿,今日被众人所识,接下来肯定会有不少人家前来说媒,又担心叶昭的亲事他作不得主,毕竟林太傅是天子师,如果将来他选的人叶昭看不中,那叶昭说不定会直接请皇上皇后出面来干涉,这样他可就拿捏不了她了。 台下卫国公夫人林静仪看着叶昭心里直想哭,这个女孩子是她从小就看中的儿媳妇,如今却要被别人所惦记了,忍不住又瞪了郭望舒一眼,郭望舒莫名躺枪,无辜地瞪大双眼。 林静仪一眼又看到表演完毕,刚来到她身边的郭冉冉,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现在只有这个小子还有点可能了。虽说叶昭说她已有心爱之人,但那人一直没有出现,是以刘静仪有点怀疑那人只是叶昭的推辞而已,故而她偷偷鼓励郭冉冉盯着叶昭,只是看叶昭的心思对郭冉冉也只有姐弟之情,又不禁连连叹气。哎,郭冉冉的追妻之路任重道远、希望渺茫啊! 而燕文帝闻听朱先生之言,亦是感慨万千,不禁对叶昭道:“林太傅乃朕之师,当时辅佐于朕尽心尽力,朕有今日离不开林太傅的教导。” 叶昭急忙叩头替林太傅谢恩。 皇后武海燕笑道:“既如此,便让她坐在我们旁边,一同欣赏歌舞如何?” 燕文帝点头道:“便依皇后之言。”遂给叶昭赐座,坐于嘉敏公主身侧。 燕文帝复又对着那一众少年道:“今日尔等表现不俗,人人皆有赏! 那群少年便齐齐跪下:“谢皇上!” 少年们便欲退去,皇后武海燕却忽道:“那与太子一起的孩童暂且留下。” 司马继业便携着顾固固的手来到帝后面前,顾固固叩首道:“小子顾固固叩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愿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文帝让他起身,顾固固站起身来,睁着一对忽灵灵地大眼睛看着皇上皇后。 燕文帝身边的太监轻声道:“不可直视陛下与皇后。” 皇后武海燕却抬手制止了他,对顾固固招手道:“你过来一些。” 顾固固走上前去,武海燕拉着他的小手端详一番,笑道:“陛下,臣妾怎么看着这小家伙长得有些面善呢?仿佛像一个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燕文帝上下打量着顾固固,如此年纪的小孩子确实很招人喜爱,燕文帝又因着司马继业的关系,便也对他和善起来,道:“哦,皇后瞧着像谁呢?可是你我都认识的人?” 身后的嘉敏公主忽然笑道:“我知道母后说的是谁了。我瞧着他身上仿佛有些林太傅的影子呢,尤其是眼睛,忽灵忽灵的特别有神。” 武海燕也恍然道:“公主说得极是,陛下,你看这孩子是不是有些像林太傅呢?” 燕文帝便又端详一番顾固固,笑着附和道:“是有点像林太傅的眼睛,很是有神。” 武海燕便对叶昭道:“叶姑娘你且站站。” 叶昭闻言便站起来,武海燕让她跟顾固固站立一起,审视几眼,笑着点头道:“这么看起来倒像是一家人呢。” 叶昭也亲昵地拉起了顾固固的小手,抚摸下他的小脑袋。 武海燕又笑道:“如此看着更像了。转过去让众卿家看看是否跟一家人一样?” 叶昭便依言拉着顾固固转身面向众大臣。那些大臣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但听皇上皇后都说像了,他们便也纷纷出言附和一番。 武海燕忽然笑道:“陛下,臣妾有个想法,陛下听听看能否可行?” 燕文帝道:“皇后请讲。” 武海燕道:“臣妾看这孩子与林太傅如此之像,说不定其中有些渊源也未可知,林太傅一脉已后继无人,我们说起来也时常叹息,不如今日便将这幼童过继给林家,让他承继林家一脉,如此林家有后,太傅泉下有知,必然欣慰。”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众大臣在下面议论纷纷,有些人不以为然,礼部尚书便起身道:“皇后怀念林太傅之情固然可以理解,但是这过继一事太过牵强些,这孩童与林家并无任何血缘关系,怎么能让他承继林家呢?” 武海燕看了他一眼,道:“有血缘关系如何?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在陛下和我的心里,不管姓氏,不分男女,亦不论老幼,统统都是我大燕子民,都是我大燕百姓!” 皇后声音清亮,一时在空中回荡,众人都有感于她说的慷慨激扬,心头皆是一振。 朱先生有感,亦点头道:“皇后所言甚是,如果此孩童家中长者愿意,且林家也无异议,那么他是可以过继给林家。” 皇后便道:“这孩童家人何在?” 司马皓忙道:“他父亲正在后台帮忙。” 皇后便道:“那么七弟你且去问问他,可否愿意将这孩子过继给林家。” 司马皓点头,便去到后面。 皇后则对叶昭道:“林家已无后人,叶姑娘现下是林太傅唯一有血亲的人,这样吧,叶姑娘,林家这里由你全权决定,是否愿意接纳这孩童。” 叶昭急忙俯身叩首:“叶昭不才,愿听皇后娘娘吩咐,也希望林家有子嗣继承。叶昭外祖及母亲定然对皇上皇后感激不尽。” 皇后满脸喜悦,看着她点点头:“如此甚好。” 不多时司马皓回转来,对武海燕道:“皇后娘娘,臣弟方才已问过这孩童之父,他言道家中子侄甚多,此子愿听皇上皇后之言,一切由皇上皇后决定。” 武海燕大喜,对燕文帝道:“既然如此,就请陛下给个恩典,全了与林太傅的师生之谊如何?” 燕文帝虽然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瓜葛,但见皇后今日势在必行的样子,便也笑道:“就依皇后所言。传旨:林太傅一生为国,子嗣凋零,朕怜其无后,特许顾氏固固为林家后嗣,延续林氏一脉,顾氏固固今赐名林承嗣。既为太傅后人,特许其伴随太子左右。” 叶昭急忙拉着顾固固——林承嗣跪拜于地,叩谢皇恩。武海燕赐恩让他们坐在公主和太子旁边,观赏下面的节目。 第149章 西蕃公主实在欺人太甚 众大臣纷纷笑着道喜,却也不知道给谁道喜,但是心里很是明了这个林承嗣,今日皇上明白地令其伴于太子左右,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只有叶知秋两眼一黑,耳中嗡鸣,他不知道怎么还可以有这么一个故事来延续林家的香火,如果这个小子承继了林家那些即将返还的资财,他岂非一分钱也要不到,都要落入这小子手里了?登时脸色大变,后面那些歌舞,他是一点也没有看进去。 叶子吟与叶子兰只是羡慕地看着上面的叶昭,丝毫没有注意到叶知秋的变化。叶子墨更是浑不在意,眼睛在台上台下飞来飞去,看着那些神采飞扬的少年男女,心中百般翻腾。 叶昭替林家收后人的小插曲让整个宴会临时分了个神,但随后下来的载歌载舞的节目,令各国使团赏心悦目,欢笑声不断。 待一曲舞毕,那南召国的公主段无忧盈盈站了起来,朝着燕文帝和皇后道:“燕皇燕后,方才看了不少燕国的歌舞,一时有些技痒,便想趁此佳期,无忧为燕皇燕后一舞,以恭贺新皇登基之喜。” 燕文帝笑道:“久闻南召国女子善舞,无忧公主想必更是其中翘楚,那我们便等着欣赏公主的舞姿。” 段无忧随即出来,上到台上,南召带来的乐师随之一起登台,随着乐曲声起,那南召公主翩翩起舞,果然身姿曼妙,体态轻盈。南召乐曲又与燕地不同,异常的柔媚,闻之令人浮想联翩。 待曲终舞毕,众人都鼓掌赞叹。 燕文帝亦拍掌赞好,皇后武海燕笑道:“果然南地女子善舞,与我等中原女子大相径庭。这般柔媚女子,当真我见犹怜啊。” 段无忧俯身道:“多谢皇后夸奖。” 忽然听得一女子声音道:“怎么今日多是这些靡靡之音娇弱之舞呢?”言语听着甚是别扭,不像是大燕口音。 大家闻声望去,却见那西蕃的拉姆公主大剌剌坐在那里,一手举着酒杯,斜目侧视着无忧公主,嘲弄地道:“听闻南召是女帝治国,难道就是靠着这妖娆歌舞治理国家的?” 南召这数十年来确实是女帝当政,只是南召国弱小,多年来只能依附着大燕生存,那女帝以一女子之躯,使南召处于周边强国中而不被灭亡,便被些有心之人讥笑以色养国,暗指周边的强国因为女帝的女色而不吞并南召。但这些也都只是民间茶余饭后的谈资,在今日这么一个大型宫宴上提起这个话题来,就有些明显侮辱南召的意思了。 南召公主段无忧听到这西蕃拉姆公主出言辱及自己的母亲,便沉下脸来,道:“西蕃公主言语冒犯我南召女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拉姆公主说话发音虽然不甚准确,但众人还是能听得懂她的话,只听她又笑道:“就是字面的意思啊。” 南召使团里的有几个侍卫马上抽出了宝剑,一人喝道:“冒犯我女君者,杀之!” 那几个侍卫便冲向了拉姆公主。 西蕃这边立时有侍卫起来挡住了南召侍卫,双方叮叮当当地就干了起来。 燕文帝见状脸色陡沉,那边锦衣卫马上冲了过去,将南召西蕃的人各自围起来。 大都督慕辰冷冷地立在那里,等候燕文帝发落。 燕文帝不悦道:“你们既然是来恭贺朕登基之喜,便不应该在宫里闹事。大燕虽好客,但如果客人野蛮,却也不会纵容,听任你们在宫中放肆!” 随即命令慕辰道:“如再有人无端闹事,只管丢出去!” 慕辰躬身道:“臣遵旨!” 那边西蕃与南召的侍卫只得各自回到自己的席位,却也是相互怒目横对。 段无忧气道:“拉姆公主,此事由你而起,你冒犯我南召女君,请给我们道歉!” 拉姆公主玩味地一笑,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南召侍卫呼地又站立起来,段无忧制止住他们,对拉姆公主道:“今日我们来贺大燕新君继位,不想失礼扰了燕皇宴会,但是如果你不道歉,我回去以后禀明我主,南召国定与西蕃誓不两立。” 拉姆公主哈哈大笑,神情甚是放肆。南召几名侍卫神色凛然,一个个义愤填膺,却极力忍耐。 拉姆公主看在眼里,笑道:“要我道歉也可以,咱们来一场比武如何?就借着燕皇这个台子,如果你的人胜了我的人,我给你赔礼道歉,如果胜不了我们,我看就算了吧。” 南召众人纷纷看向公主和段南天,段无忧与段南天低语几句,段南天对着燕文帝拱手道:“燕皇陛下,今日乃是祝贺陛下登基,我南召国不想生事,但西蕃辱我君王,做臣子的不能不发声,如果我等做了缩头乌龟,来日南召焉能立足于天下?故公主与我商量,想借贵宝地与西蕃一较高下,请燕皇恩准。” 燕文帝皱起眉头。皇后武海燕轻声道:“这西蕃公主言语无状,实在欺人太甚,如果今日是我大燕君王受辱,陛下当如何去做?” 燕文帝亦低语道:“这西蕃地处西地,素来蛮横,且一直对燕国蠢蠢欲动。如果我们今日与之发生龃龉,怕来日西部边垂被他们骚扰,大燕与西蕃难免会引起战争。” 武海燕道:“南召小国,尚敢与它叫板,何况我大燕?且南召软弱,素来依附于我国,如果今日受辱而我大燕袖手旁观,岂不伤了南召君主之心?以后还有哪个小国敢再归属我们呢?” 燕文帝闻言便道:“依皇后之言,是同意他们双方比武?” 武海燕点头,目光决绝,道:“西蕃当年割让土地与我大燕,他们心下一直不服,对图南城更是耿耿于怀,想夺回之心大家各自都明白。即使今日我们退让,他们也不会绝了那个念头,反而会更加瞧不起燕国,所以我们不能纵容,最坏的结果就是再与西蕃打一仗,大都督还在这里,我们何俱之有?” 燕文帝脸色稍缓,道:“皇后言之有理,慕爱卿当年平定西蕃,威名远扬。如果这西蕃胆敢闹事,便要慕卿重新披挂上阵,打到他们磕头求饶!” 遂咳嗽一声,道:“今日乃大喜之日,南召与西蕃可以切磋下武艺,但不许携带武器,双方比试,点到为止即可。” 南召使团齐向燕文帝称谢,一名侍卫跳上了台子,西蕃则有个僧人也随之上去,相互点头,随即两人便开始比试。 那西蕃僧人功夫十分了得,不过一盏茶时间,便将南召侍卫打落于台下。南召又连着上去四名侍卫,都被那僧人打败。一时西蕃使团人人得意,而南召使团的人脸色变得很是难看,那些侍卫名义上是侍卫,其实都是南召挑出来的高手,一路护送着公主北上大燕,此时竟被西蕃一个僧人给单挑了,他们顿觉脸上无光。 这时候南召使团里站起一人,看穿着似是位将军,他略整理一下衣服,一跃上台,与那西蕃僧人打斗一起。这将军功夫远在那些侍卫之上,与西蕃僧人缠斗许久不相上下。西蕃僧人已打斗多时,体力有所下降,渐渐不支,最后被南召将军逼至台子一角,就在即将被拿下之即,西蕃僧人忽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刺向南召将军。那将军手无寸铁,匕首划破他的手臂,径直奔着他的咽喉处。在场众人都齐声尖叫! 却听到嗖地一声,一枚石子破空飞至,直击那僧人的手腕,他手中匕首当啷掉落。与些同时,一黑衣男子闪电般跃至台上,飞起一脚踢向那僧人,那僧人登时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第150章 这位公子要跟我回西蕃 台下众人方才放下心来,神情一缓,看那黑衣男子正是大都督慕辰。 慕辰目光冰冷,看着那西蕃僧人,道:“我大燕陛下言明不许携带武器,你胆敢抗旨?” 那僧人面色惨白,显然受伤极重,他看着慕辰连连咳嗽,却说不出话。 慕辰转身扶起了摇摇欲坠的南召将军,那南召将军对着慕辰连声道谢,转而对西蕃僧人怒斥道:“不讲武德,这场比赛你输了。” 西蕃僧人突然冲着台下的西蕃使团说了几句西蕃语,众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一齐看向拉姆公主。 拉姆公主却没在意众人的眼光,只是看着慕辰,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笑道:“你的身手真好!” 又皱眉与那西蕃僧人交谈几句,便大声解释道:“这中间有些误会,他不懂燕国话,没有听懂比武规则,这匕首他一直随身携带,紧急时候本能就拔了出来自救。” 说话之间,南召侍卫已忙上台将他们的将军扶了下去,马上有人过来包扎医治,与此同时西蕃那边也有人上去将那僧人背下台子。 慕辰看了眼那掉落地上的匕首,脚尖轻轻一点,匕首飞向西蕃使团面前,当啷一声落于地面,西蕃侍卫急忙拾了起来。 拉姆公主接过那匕首,扬声道:“方才用石子偷袭的是哪位?可以出来让我们看看吗?” 司马迢迢郭冉冉司马继业几个人都知道是叶昭所为,但此时不便透露叶昭身份,几人正犹豫间,司马继业站了起来,道:“石子是孤所掷。” 一言即出,场内又是一片震惊:这么个小少年会有此身手?大燕群臣对他们的太子又一次刷新了认知,他们有些不敢相信了。 司马继业手腕一翻,摊开手掌,掌心里一颗小石子,只见他看向大殿一角悬挂的风铃,甩手一扬,嗖地一声,只听到叮铃作响,那只风铃应声落地。 这一手引来全场惊叹,那四国使臣也感慨于大燕的太子不过区区孩童,竟然文武兼修,且皆为不俗。大燕的文武百官,尤其是武将,一个个满怀激动,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储君,实在是大燕之幸呀! 司马继业看着拉姆公主,小脸一团正气,朗声道:“石子虽然是孤所掷,但孤并不认为这是偷袭,如果孤没有掷出这一石子,你们的僧人用武器伤害了南召将军,你可知道你们将来会面临怎么的局面吗?南召将军死了,南召必会声讨西蕃,而南召将军死于大燕皇宫,我大燕亦不会坐视不理,届时大燕也会挥西进,继而引起天下大乱。拉姆公主能承担起这样的后果吗?” 拉姆公主听他这么一说,想起临来中原时父王对她的叮嘱,心中也是有些后怕,但是她却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错了,便一挥手道:“这事就此算了,不要再提了。” 那边南召公主段无忧看着拉姆公主,道:“拉姆公主,你们输了,向我们赔礼道歉!” 拉姆公主看看那群南召人,冷笑道:“你们车轮战跟我一个侍卫比试,最后还是靠着那位大燕公子打败了我的人,这样也算你们赢吗?” 段无忧道:“我们将军眼看着就要胜了,是你们的僧人突然拿出兵刃来,如果不拿兵刃,他肯定是我们将军手败将了!” 拉姆公主不耐烦地看着段无忧,道:“方才不是解释了?我们的人没有听懂比武规则,你耳朵有毛病没有听到吗?” 段无忧冷笑道:“所以,你是想否认这场比试吗?” 拉姆公主挑衅地扫视一番南召使团的人,又看了看台上的慕辰,微微一笑,道:“这场比试肯定是不作数的,即使算你们赢,也是你们以人多取胜,赢得不光彩。” 南召使团的人不禁怒目横向,但是想想确实是己方连着上去了好几个人,他们不好再强辩,段南天道:“西蕃公主既然如此说,那么我们再重新比过,我南召即使是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誓为南召女主尊严而战!” 听到此言,燕国大臣心中感叹南召人虽弱,但骨气甚硬。 燕文帝也不觉动容,皇后武海燕冷冷地盯着拉姆公主。 拉姆公主听到南召人说要重新比试,便讥笑道:“南召人的功夫我也看过了,不过如此。这位台上的公子,”她扬起脸来,看向慕辰。 慕辰负手立于台上,此时阳光正洒在他身上,全身充满着柔和光晕,越发显得面如冠玉,身形挺拔,两只深若寒潭的眼眸不喜不悲,台下面不知多少个妙龄女子偷偷瞄向于他,目光难掩炽热之情。 拉姆公主也是一脸热情,看着慕辰笑道:“这位公子的身手我们倒想领略一下,不知可否与我们比试比试?如果你赢了,我会在南召公主面前赔礼道歉,如果你输了,”她轻轻一笑。 慕辰眼眸微动,淡淡道:“如何?” 拉姆公主眼目含笑,道:“你就跟我去西蕃吧。” 慕辰冷冷地道:“西蕃风沙大,我不喜沙尘。” 拉姆忙道:“我们也有绿洲,那里没有沙尘。” 慕辰:“不喜欢。不去。” 拉姆看着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庞,转向燕文帝道:“燕皇陛下,能否请这位公子跟我们比试一下,输赢条件便是我刚刚所说的。这位公子估计不好作主,还要请燕皇来作决定。” 燕文帝看着拉姆公主张扬的笑容,心中甚不舒服,他皱眉不语,旁边皇后武海燕大声道:“拉姆公主,想与我们大燕比试也未尝不可,只是还要增加一个条件:如果你们输了,你不止向南召赔礼道歉,还要向我大燕皇帝郑重道歉,因为在我们大燕皇帝的登基祝贺大会上,你们西蕃无端挑事,甚是无礼,根本没有把我大燕皇帝放在眼里!” 现场所有燕人均看向西蕃使团,西蕃使团的人没想到大燕的皇后如此霸气,纷纷看向拉姆公主。拉姆公主遂低头跟她身边的一个黄衣僧人说了几句。 那黄衣僧人正是拉鲁国师的二弟子达瓦,达瓦听不懂燕语,不明白他们在讲些什么,待听公主师妹翻译完以后,他神色变得愤然。他在西蕃也是骄横惯了的,在他心里,西蕃才是天下强国,别的国家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听闻如果比赛输了的话,拉姆公主要对南召和大燕赔礼道歉,他登时不满起来,瞪着双眼,跟拉姆说了几句话。 拉姆公主站起身道:“燕皇陛下,燕皇后,你们的条件我们接受,但我们也有一个附加条件:如果你们败了,不仅南召的人要给我们赔礼道歉,你们的人也要给我们赔礼道歉,因为你们这样也伤害了西蕃的尊严,不尊重我们。而且,”拉姆指了一下慕辰,“我还要这位公子跟着我回西蕃。” 她冲着慕辰扬眉一笑,很是势在必得的样子。 第151章 这小四嘴巴就是甜,爱听! 燕文武沉下脸来,武海燕也是心中大怒。 太子司马继业朗声道:“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你们西蕃人对南召及大燕无礼在前,还想到得到我们的尊重吗?” 司马皓亦大声道:“夫人必自侮,然后人悔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似你这般傲慢之人,怎么妄想得到别人的尊重?” 拉姆公主燕国话也是个半吊了,自然听不懂这之子乎者也,便不耐烦地道:“你们这些燕人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明白。这场比试你们比还是不比?” 她这副跋扈的模样,令燕文帝也心生恼怒,再看到自己的儿子跟兄弟都出来与之争辩,不禁喝道:“大都督何在?” 慕辰躬身道:“臣在!” 燕文帝道:“跟他们比!只许胜!不许败!” 慕辰朗声道:“臣遵旨!” 直起身子,脚步一滑,便立于台上一边。 拉姆公主仰望着他的挺拔身姿,心下甚是喜欢,便也一跃跳上台子,她的师兄达瓦随之也跳上来,两人肩并肩与慕辰相对而立。 台下的人包括南召人都不愿意了,大声道:“你们这什么意思?想两个打一个吗?” 南召人也大声道:“方才你们不是说我们以多胜少不光彩,怎么到你这里,就可以了?” 有大燕武将喝道:“道理都是你们西蕃定的吗?脸呢?还要不要了? 拉姆公主听到下面的呼喊,并不恼怒,反而笑嘻嘻地道:“这场比赛,我们西蕃便是我和我达瓦师兄一起出战。你们大燕也可以再派出一人,与你们的大都督一起来与我们比试。” 台下齐将军的长子齐昭然马上道:“大都督,我愿意与你并肩作战!” 另外几个大将军也纷纷吆喝:“大都督,我们也愿意上去!请大都督选择!” 慕辰还未开口,拉姆公主却忽然笑着摇摇头,道:“男的不行!我们西蕃一男一女,你们大燕自然也要一男一女,如果你们是两个男子同我们比,那岂不是也占了我们的便宜?” 她话音方落,场下又是一片哗然,大燕群臣俱骂这西蕃人不要脸。大燕女子多在内相夫教子,或者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习武的还真不多,即使有些女子如嘉敏公主、齐妙然等武将之女,学的也多是骑射之技,身上有功夫的女子恐怕此时也难以找出来。这西蕃公主来大燕朝贺,肯定也是深知大燕国情,却故意提出这么个要求,分明是要大燕的难堪。 拉姆公主看了一圈,笑道:“难道堂堂大燕国,就没有一个女子会武功?不对呀,方才那些女孩表演的拳脚看起来很好看,怎么,难道她们都只是些绣花枕头,耍个花架子,中看不三用吗?”她嘻嘻一笑,看向了燕文帝后面的几个妙龄少女,道:“哪位是嘉敏公主?听说嘉敏公主有些身手,怎么样?敢不敢出来跟我们比试一下?” 司马迢迢听她提名叫战,心下恼怒,喝道:“比就比,难道本公主还怕了你不成!”站起来就要上台。 叶昭却是一把拉住了她,道:“公主,你是大燕公主,怎么能随意下场比试?” 转身对燕文帝和皇后俯身道:“臣女叶昭,愿替公主去跟西蕃比试一下。” 燕文帝与皇后大喜,他们自然知道叶昭的实力,此时见叶昭主动请战,燕文帝便道:“昭昭小心。” 皇后亦道:“昭昭小心。” 两人此时叫的都是叶昭的小名,叶昭心里一暖,点头应是。随即来到台前,沿着台阶走上台子。 拉姆公主看到上来一个白衣少女,识得是方才宴会刚开始时,被叫到燕皇燕后旁边的那个女子,便道:“你、你是那个林、林什么的孙女?” 叶昭点头,朗声道:“林太傅的外孙女叶昭!” 拉姆见她生得美丽,心中不喜,道:“什么付不付孙不孙的,记不得那些。你既上了台子,就是说你要跟这大都督一起,与我们比试?” 叶昭看向慕辰,微笑道:“大都督,可否?” 慕辰眼眸一丝亮光划过,嘴角不禁勾了起来,道:“荣幸之至!” 叶昭微一恍惚,这厮是在笑吗? 只见慕辰方才还如三九寒冬的脸,此时竟然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俊美的面容登时显得魅惑无比。 台下那些素来仰慕大都督的女子们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呼,大都督是在笑吗?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大都督! 拉姆公主也是看得傻了一般,旁边的达瓦冲她大声喝斥一声,她方才清醒过来,两眼盯着慕辰,道:“大都督生得太好看了,一笑起来更好看,我喜欢得紧。” 拉姆自小骄横跋扈,没有汉族女子的腼腆矜持,想到什么自然就脱口而出,丝毫不在意台下那些大燕女子对她的鄙夷。 台下那些女人一方面瞧不起拉姆公主,一方面却又心里羡慕她居然敢向大都督当面表白,于是一个个神色变幻,心里五味杂陈。 叶昭已平复了心情,与慕辰并肩而立,平静地看着对面的拉姆公主和达瓦。 台下大燕群臣看着与大都督站在一起的叶昭,则又是哗然,这叶昭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风吹吹说不定就倒下了,怎么能跟西蕃的武士比武? 有几个武将更是着急,生怕叶昭不仅帮不到大都督,反而会拖累了他,那就得不偿失了,不禁在下面大叫喧哗。 “这怎么可以?林太傅的外孙女一介女流,如何是西蕃人的对手?” “她应该只是替公主充个数而已,应战还要靠大都督。” “充个数倒是无妨,可是会不会成为大都督的拖累?影响大都督对战可就坏了。” “我们大都督天下无敌,何惧一个区区西蕃?那林太傅的孙女只管一旁观看即可。” “那样我方岂不吃亏,大都督以一敌二,那个西蕃公主,看着也不是好惹的样子。” 卫国公夫人刘静仪不知道叶昭的底细,也正担忧,再听得这些人的言论,更是心烦,对那几人喝道:“你们叽叽歪歪的吆喝什么?要不让你们的女儿上去?” “我女儿不行呀,只会弹弹琴看看书。” “我女儿只会些骑射,这拳脚功夫不行呀。” 卫国公见夫人生气,便冲那些人怒道:“那还不闭嘴!” 那几人倒也听话,纷纷捂住了嘴,可旁边一名武将实在忍不住了,叫道:“我们也是担心大都督呀,万一被叶姑娘拖累打败了,岂不影响我大燕的威名?” 郭冉冉闻言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一撸袖子,冲他们怒目道:“还没打呢,就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们怎么知道我媳妇不行?” “什么?你媳妇?叶姑娘是你媳妇?”有人叫道。 “你这个小娃娃,这么小就有媳妇了?” 郭冉冉叫道:“怎么?不行呀?先定下来不可以吗?” 刘静仪也横了那些人一眼,道:“我家小四慧眼识珠,那叶昭姑娘乃一块美玉,我们想定下来做国公府的媳妇不行吗?明天我们便求亲去!” “原来是想求亲呀,哈哈哈,也要看叶姑娘答不答应呀。”有人大笑着回应道。 卫国公重重哼了一声,道:“我国公府如果叶姑娘都看不上,我看你们哪家还能入得了她的眼?” 那几人哑然,诚然他们是比不过国公府。 郭冉冉则眉开眼笑,道:“爹、娘,明天咱们就去提亲?” 刘静仪瞪了他一眼:“要先问问昭昭的意思,她如愿愿意了,我国公府三媒六聘,十里红妆的迎她进门!” 郭冉冉叫道:“娘亲大气!” 卫国公看了他一眼,郭冉冉立即又叫道:“爹爹威武!” 卫国公夫妻:这小四嘴巴就是甜,爱听! 刘静仪:这么甜的小嘴怎么就哄不来叶昭呢? 蓦地听到一声鼓响,全场肃然。 司马迢迢大声道:“大燕对西蕃,比武现在开始!” 第152章 比武(一) 看台上,拉姆公主与达瓦喇嘛摆出招式,看着叶昭慕辰。 叶昭慕辰对望一眼,叶昭微笑道:“大都督先上?” 慕辰点头,缓步来到台中央。 拉姆公主与达瓦有些不解。拉姆公主眨眨眼,道:“大都督,你一个人跟我们比?” 慕辰道:“怕你们输得太快,我先上来暖暖场。” 拉姆公主闻言一怔,随即娇笑道:“好狂的话!不过我喜欢。” 叶昭看到她眼中满是情意,便知她对慕辰动了心,笑道:“西蕃公主,你喜欢也没用,大都督是我们大燕男儿,不会娶你一个外邦女子。” 台下那些仰慕大都督慕辰的姑娘们闻言纷纷点头:叶姑娘你说得对!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拉姆公主瞪了叶昭一眼,又转头看着慕辰笑道:“他不娶我,那我便娶他。” 司马迢迢与司马皓已不顾公主皇子形象,来到看台下面给叶昭助威。听到拉姆公主如此说话,司马皓不禁喝道:“听不懂人话呀?翻译人员呢?”直着脖子便要叫翻译官员上前。 只见首辅江离站起身走了过来,道:“还是我来吧。” 司马迢迢大喜道:“倒是忘记了首辅大人通晓好几国言语呢,快快,给这半吊子翻译翻译!” 江离眼光掠过台上的那抹白色身影,心中隐隐不适,但他马上调整思绪,对着拉姆公主和达瓦用西蕃语道:“在我们大燕,只有男子可以娶女子,没有女子娶男子之说。拉姆公主还是不要再妄想了。” 拉姆公主笑道:“娶不娶没关系,反正我们要是赢了,他就是我的人。”这话她则还是用燕国话说的。 司马迢迢冷笑道:“先打赢了再过嘴瘾!废话比郭冉冉还多!” 拉姆蒙了,问江离道:“郭冉冉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呀?”,看到江离无语,便冲司马迢迢道:“你不要欺负我燕国话说得不好,就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 郭冉冉:你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全家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司马迢迢听了拉姆的话,不禁笑道:“终于知道自己是个半吊子了?不懂就回去好好学,学会了再讲我们燕国话!” 拉姆还想再问她半吊子是什么意思,她身边的达瓦不耐烦了,生气地说了一句西蕃话。拉姆对这个师兄还是有些怕的,便不再理会司马迢迢。 两人一齐冲向慕辰,与慕辰打斗起来。 叶昭只知道慕辰功夫高强,却没有真正见过,此时凝视看着,这慕辰身手果真名不虚传,虽然以一敌二,却是沉着冷静,丝毫不乱。那达瓦身材健壮以强攻为主,拉姆则苗条灵活,以守为主,两人显是经常在一起习武,相互配合得甚是默契,一时将慕辰围在其中,慕辰变换几次招式,达瓦和拉姆攻守兼备,招招之间看不出一丝破绽,反而将他缠得死死的。慕辰便改变打法,以守为主,一方面保存自己的实力,一面引着二人使出他们的武功招术来。 叶昭立即明白慕辰的意思,便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拉姆公主和达瓦的招式,找寻其中可破之处。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三人缠斗许久,不分高下,达瓦看慕辰只守不攻,心下着急,忍不住喝道:“你这样子慢吞吞地打法,要耗到什么时候?”他说的是西蕃话。 拉姆看出师兄急了,又见慕辰放慢了动作,还以为他以一抵二体力不支,便道:“大都督,你看起来不行了,不如就此认输,跟着我回西蕃去吧。” 慕辰充耳未闻,并不理睬于她,只轻松避过她上面一拳,侧身闪开达瓦飞过来的一脚。 拉姆便又冲着叶昭道:“你还在那里看着吗?你们的大都督不行了。” 叶昭闻言笑道:“西蕃公主看起来对大燕真的不了解,大燕文化可不是你会说几句话就行了,我们大燕一直以来,男女分工各有不同,男的负责挣钱养家,女的只管貌美如花。” 台下众人听到此言皆是一愣。 拉姆公主也面露疑惑,以为自己语言不精,便看向江离,江离看了看叶昭,照着字面意思翻译给西蕃人听。 拉姆公主听完依然有些茫然:“什么挣钱,什么如花?还是不明白。” 叶昭便叹了一口气,道:“直白点说,就好比现在这么个情景,大都督只管负责切瓜,我则负责像朵美丽的花儿。” 拉姆公主问道:“切瓜?什么瓜?” 叶昭:“切西瓜。” 拉姆公主:“西瓜?哪里的西瓜?” 叶昭:“西瓜——西蕃的瓜!” 台下大燕人不禁哈哈大笑,对叶昭如此讥讽西蕃人感到新奇不已,却又觉得痛快。 西蕃使团里也有懂燕国话的人,便把叶昭说的也翻译给同伴听。那些西蕃人虽然并不明白其中到底什么含义,但见大燕人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一时个个满脸怒色,用西蕃语骂个不停。 那达瓦更是生气,怒吼着手上加大力度,对着慕辰猛烈攻去,慕辰冷哼一声,陡然招术一变,气沉丹田,与达瓦硬碰硬地对了三掌,达瓦被震得后退一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叶昭则双手拍掌,笑道:“大都督好掌法!”缓步走出来。 慕辰转过头来,问道:“可看明白了?” 叶昭笑而点头,忽然欺身向前,拉姆公主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叶昭已接上了她的招术,立时拉姆公主便与达瓦分开,被慕辰叶昭分别应对。 这下子场面立马转了过来,慕辰应付一个达瓦已然轻松。拉姆却被叶昭拳脚相向,逼得招架不得,连连后退。 拉姆急忙道:“喂喂!你不是说你是一朵什么花吗?不是应该站在那里不动吗?” 叶昭还未答言,台下司马迢迢已扬声道:“拉姆公主,我们大燕女子是美丽的花,但也是会行走的花。” 司马皓叫道:“呆着不动的花有什么看头,哪里能展现我们大燕女子如花般的摇曳身姿?” 司马迢迢对江离道:“快快翻译给她。” 江离便如言用西蕃语说了出来。一时大燕群臣又是一阵大笑,纷纷点头称是。 拉姆公主心下气恼,脸上尽是怒意,对着达瓦说了一些西蕃语。江离听完忙对叶昭道:“昭——叶姑娘,她说:让她师兄过来解决掉你,不让你看到明天初升的太阳。” 叶昭看向江离,两人目光碰触在一起。 也许此时他们的心里没有自我,只有燕国,也许彼此之间的那道沟壑,已被时间的沙子填充了许多。这次他们没有再躲避,而是坦然对视,叶昭冲江离点头以示谢意,江离则微微颔首,以礼还之。 第153章 比武(二) 叶昭转而对拉姆公主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大燕的太阳总是比你们西蕃的太阳早早升起来呢?所以明天的太阳我肯定会比你们西蕃人先看到。” 拉姆公主一愣,却见叶昭对着她虚晃一拳,趁她后退之际,叶昭纵身来慕辰身边,道:“大都督,让我练练手如何?” 慕辰嗯了一声,道:“他蛮力大。”随即后退一步,拦住了后面的拉姆公主。 拉姆一看到他就笑道:“大都督要与我一个女人比试吗?” 慕辰并不接话,轻轻拍出一掌,拉姆只觉得双腿被一股力道袭来,膝盖一软,竟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她哎哟一声,立即一跃而起,双脚刚落于地,慕辰又是一掌挥出,拉姆便又跌坐在于地。 拉姆撅起小嘴,道:“大都督欺负我一个小女子吗?”眼角微挑,颇有些撒娇的味道。 慕辰冷冷道:“你只坐着吧。” 拉姆笑道:“好呀,我便坐着,大都督要我坐着干什么?想跟我说些悄悄话吗?” 慕辰充耳未闻,眼光看向叶昭与达瓦。 拉姆心下吃醋,突然怒道:“不许你看那个小妖精!” 便又要跳起来,腿上又是一麻,不知怎地就又跌落下来。 慕辰皱眉扫了她一眼,转头继续看着叶昭。 那达瓦看到叶昭与慕辰互换,纵身来到他面前,便愣了愣,摇着头说了一句话。 江离对叶昭道:“他说他不跟女人打。” 叶昭道:“麻烦首辅大人告诉他,不打就认输。” 达瓦听了江离的话,很是生气,冲着叶昭便是一通西蕃语。江离道:“他说认输不可能,如果真打起来,怕伤了你。” 叶昭轻叱道:“哪有这么多的臭讲究!” 飞身上前,迎面便是一拳。那达瓦吃了一惊,先是闪躲过去,叶昭跟着又是一拳,达瓦更是诧异,叶昭微微一笑,便在他面前又使出几招。 达瓦看着满脸不可置信,冲叶昭哇哇说着什么,完了赶紧地看向江离,示意他翻译给叶昭听。 江离便道:“他问你为什么会他们门派的拳法?我要怎么回答?” 台下几人便都明白叶昭定是学会了达瓦的招式,纷纷露出会意之色。 叶昭笑道:“就说我生来就会。” 江离便说给了达瓦听,达瓦摇头不信。 叶昭微微一笑,道:“那你且看来!”便又将方才他与慕辰打斗时使过的拳法及掌法都使了出来。 达瓦身材壮实,使起拳掌来很是有力,但叶昭轻灵飘逸,衣裳飞舞,煞是好看。达瓦一时看得呆若木鸡。 台下的大燕群臣也是吃了一惊,随后又是议论不断。 “天呐,我是第一次看到打拳能打成这么个样子的,跟跳舞一样好看呢。” “这林太傅不是文官吗?她外孙女怎么会功夫呀!” “好看是好看,可毕竟是个女子,这样抛头露面的总不太好吧?” “我看挺好的,这叶姑娘我看着喜欢得紧。” “你喜欢也没用,没看到国公府的四小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嘛!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郭冉冉果然对着他们瞪大双眼,一副随时开怼的样子。他本来也想到台子跟前看叶昭,但是又不放心这些乱说话的文臣武将,怕他们打叶昭的主意,是以左右为难,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 忽听台上一声怪叫,众人齐齐看去,只见那达瓦看着叶昭,脸上神情古怪之极,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话。 江离对叶昭道:“他问你是不是到过西蕃,为何对他们门派的功夫这么熟悉?” 叶昭道:“你就说我是在梦里学的。” 江离便对达瓦道:“叶姑娘从来没有到过西蕃,她的功夫都是在梦里学的。” 达瓦听完江离翻译的话,忽然问道:“这姑娘多大了?” 江离回答道:“十六岁了。” 那达瓦脸上竟然浮现出惊喜之色,对着江离说了一通话。江离皱眉听了半天,又与他交谈好一会儿,方才对叶昭道:“他说你好像是他的大师兄霍康。他的大师兄已去世十七年了。西蕃国师拉鲁当年曾有一个大弟子霍康,天资聪颖,十几岁便名震西蕃,只是天妒英才,十九岁那年因病死去,拉鲁国师心痛不已。这达瓦是二弟子,年纪与霍康相仿,功夫差别却很大,拉鲁总是感叹门下子弟再无霍康那般奇才。西蕃喇嘛教信奉转世重生之说,认为人死后便会在另一个地方重生。他怀疑你是他那个大师兄霍康。” 不知怎地,这一番话竟让叶昭想起了仓央嘉措,那个雪域高原上的风流浪子,他就是高僧轮回转世,一生际遇令人唏嘘。 那边拉姆公主被慕辰治服,坐地地上不敢起来,却也注意到慕辰时不时地看向叶昭,她心中气恼,便想着如何对付叶昭。 这时忽然看到师兄达瓦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拉姆看看慕辰,慕辰点了下头,拉姆赶紧起身奔到达瓦那里,用西蕃语道:“二师兄,你自负武功在西蕃第一,怎么跟这小丫头啰嗦这么久,赶紧地杀了她,我看着她就讨厌!”说着厌恶地盯了叶昭好几眼。 而叶昭被她极不友好的眼神搞得不明所以,只好当她发神经。一眼看到她脖子上挂着串绿松石煞是漂亮,中间那颗清新翠绿,宛如明净湖水。 只是达瓦听了拉姆的话,先是斥责了一句,而后脸上又满是兴奋之色,大声跟拉姆说着什么。拉姆听完睁圆双目,转头看看叶昭便皱眉,随即一直摇头,又跟达瓦不停地交谈,两人用西蕃语争论了好久,拉姆脸上很是不高兴,看向叶昭的眼神更是不满。 江离听到了他们争论,便对叶昭道:“他们两个在讨论你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大师兄转世,拉姆说你不是,达瓦说你会他们门派的武功,又是在梦里学的,其实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转世重生,而你还不自知。” 叶昭听完还未说话,司马迢迢便道:“昭昭啊,不如你将计就计,承认就是他们的大师兄转世吧。” 叶昭心中好笑,迢迢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江离又道:“达瓦方才讲他要回去跟国师禀报,说国师一直在找大师兄的转世之人。” 忽然拉姆冲叶昭道:“喂!你说梦里学的我们门派的功夫,你可还会些别的吗?我们的大师兄可是无所不能的,天下的功夫他几乎都习过。要不是去世早,你们肯定是他的手下败将了。” 叶昭笑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大师兄,只是梦里经常会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武功,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功夫,是不是你们门派的。” 达瓦急忙问江离叶昭说了什么,他不问拉姆,却问江离,想必他心里对拉姆有了些不信任。江离便对他如实而言。 第154章 比武(三) 那达瓦一听,想了一下,便道:“我记得我大师兄少年时曾练习过一套逍遥剑法,因为不是我门派的路子,好多师弟师妹们都不会,你问问她会不会?” 叶昭听完江离的翻译,便道:“你问他,是什么样的剑法?他可会使?就说我忘记了,让他使出来我看看能否记起。” 江离如是对达瓦翻译。达瓦闻言稍愣了下,便四下找剑,江离跟旁边侍卫要了一把递给他。达瓦便一边想一边断断续续地演示,末了又摇头说了一堆的话。 江离对叶昭道:“这套剑法他只是看大师兄使过,他也没怎么练习过,是以很是生疏,且只记得这些了。” 叶昭将他方才演示的招式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示意达瓦将那长剑给她,达瓦急忙递了过来。 叶昭接剑随手挽了个剑花,便使将出来。达瓦的招式不连续,看起来毫无章法,可是叶昭给融会贯通起来,中间又夹杂了些随行的《缤纷剑法》,舞动起来满场生风,衣袂飘飘,一时又看得众人连连拍手。 那达瓦看着叶昭使的剑法,大部分都是他记忆里的,偶尔一些陌生招式,只道是自己不记得了,喜得他咧开嘴笑起来。 叶昭舞毕收剑之时,不知怎地又想起了仓央嘉措,也许是今日与这达瓦纠缠多时,达瓦所提及的大师兄年少夭折,多才多艺,叶昭下意识地总将他与满腹才华的仓央嘉措混在了一起,便随口吟道:“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江离不明所以,却也如实地译给了达瓦听。 谁知那达瓦一听此言,竟然到了叶昭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嘴里叫嚷说着什么,神情极其激动,眼眶里隐有泪光,倒弄得叶昭有些不知所措,她作手势让达瓦起来,达瓦起身来对着她一直点头。 江离道:“他说你方才吟的诗便是他大师兄以前的样子,他大师兄绝世风采,令无数西蕃女子仰望,他师父经常说他是雪域之王,你说出了这般话,想必是前世的情景浮现在你脑海之中,今日你见到了他,便想起一些前世的记忆。” 江离如此说着,也不禁看向叶昭:“你不会真的是他们的大师兄吧?”达瓦的执着竟让他也生出了这个念头。 叶昭笑道:“首辅大人怎么也相信这转世重生之说了。我不过是混说了两句诗歌而已。” 江离又跟达瓦交流了半天,那达瓦看起来很是固执,盯着叶昭一直说着什么。 江离便对叶昭无奈道:“他认定了你就是他们的大师兄,说你只是暂时没有找回前世的记忆而已,让你跟他回西蕃见师父,你们的师父可以帮你记起所有的前世回忆,还说你师父很是想你,如果知道你在这个地方重生转世了,肯定会马下过来找你,带你回西蕃去。” 司马迢迢笑道:“昭昭,既然他这么认定你,你就承认了吧,不过你可不能跟他去西蕃,我不同意。” 叶昭便笑道:“首辅大人同他讲,我记不起别的事情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大师兄。” 江离便对达瓦说了,末了又加了一句:“她现在是大燕人,不会去你们西蕃,你断了这个念头吧。” 台上台下几个人一直不停地沟通交流,台下的大燕群臣不明所以,但是后来看到达瓦对叶昭下跪了,便哄然大笑,以为西蕃认输了。 江离便对达瓦道:“这场比试到底怎么说?你们认输了吗?” 达瓦愣了下,老实地回答:“先前我大师兄没加入的时候,我们也不敢说自己有胜算,那个大都督看起来很有厉害的样子,但他并没有用全力,如果他用了全力,我想我们不会赢吧,如今我大师兄也要加入进来对战,那我们就更不可能会胜了。” 江离道:“那么你们就要跟大燕和南召赔罪,你们答应吗?如果不答应,就继续比试。” 达瓦皱眉想了半天,又回头叫拉姆公主过来见过大师兄,拉姆百般不愿,达瓦神情严肃,好似训斥了她一番,拉姆只得在叶昭面前俯下身来行了一礼,却是倔强地扭过身子来不言语。 江离对叶昭道:“那拉姆公主不肯相信你,说你不是大师兄,但达瓦说她如果不拜你,回去了便会告诉师父,逐她出师门,拉姆公主只好照作。 叶昭看达瓦一根筋的样子,也不想欺骗他,对江离道:“你告诉他我不是他大师兄,如果他非要认我,我也没办法,但是必须按着事前约定向大燕南召道歉赔罪。” 江离便跟达瓦说了一遍,达瓦点点头,让拉姆去给大燕皇帝和南召使团道歉,拉姆不服气地又跟他辩解半天,但达瓦态度异常坚决,拉姆只得沉着脸,走下台来。 她先走向燕文帝,对着上面做了个揖道:“拉姆无意得罪了燕皇燕后,请你们原谅我,我向你们赔礼请罪。” 燕文帝便大度道:“既然知错,也就罢了,我大燕愿与各国友好往来,不欲刀戈相向。” 拉姆公主起身又来到南召公主段无忧面前,看了她半天,又看向台上的达瓦,达瓦威严地注视着她,她只得向段无忧行了一礼,低头道:“拉姆无意冒犯南召女君,在此向你们道歉。” 段无忧点头道:“既然拉姆公主无意冒犯我主,且向我南召正式道歉了,那么我便饶恕于你。” 拉姆公主马上直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进西蕃使团中。 台上几人都目睹了这一切,那达瓦对叶昭又说了一句话,江离道:“他请你跟他回西蕃。” 叶昭方才听着江离与达瓦说了不少话,大约也知道了些简单的西蕃词语,便对达瓦道:“我,不去西蕃,我要留在大燕。” 达瓦听她说西蕃语,顿时激动起来,呜哩哇啦又说了一大堆。 江离道:“他说你想起西蕃语了,肯定是他的大师兄,要你一起回去见拉鲁国师,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蛮牛跟驴一样倔!叶昭摇摇头,对达瓦用西蕃语道:“我不是你大师兄,我不去西蕃,不去。” 达瓦看她态度很是决绝,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得又说了几句话。江离道:“他说你不跟他去,他只好回去请师父过来找你了。” 叶昭便对达瓦道:“你回西蕃去吧。” 说着看向立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慕辰,冲他莞尔一笑,两人便转身一起往台下走。 忽一眼又看到拉姆公主的眼睛死盯着慕辰,眼珠子一直打转,叶昭心想这个公主不会打着什么坏主意吧?便又停下来,用半生不熟的西蕃语对达瓦道:“达瓦。” 达瓦听得叶昭呼唤,眼睛一亮,急忙到了她身边,殷切地看着她。 叶昭一指慕辰,道:“他,是我的人,你可明白?他是我的人。” 那达瓦居然听明白了,看看慕辰点点头,又说了什么话叶昭便不明白了。此时江离已默默远去,叶昭也不想叫他过来翻译,便比划着指指拉姆公主,道:“拉姆,不能抢他,回西蕃。” 达瓦也明白了,冲着叶昭使劲点头,又说了几句,好像是让叶昭放心,他会看着拉姆。 叶昭方才放下心来,冲着达瓦摆摆手,与慕辰一齐走下台子。 慕辰忽然轻声问道:“你方才跟那达瓦说了什么?” 叶昭侧目看他一眼,觉得脸有点发热,道:“我让他看着拉姆公主,不要再打你的主意。” 慕辰眼眸一闪,道:“真是这样?” 叶昭道:“不然呢?” 第155章 大都督,真是淡定! 两人来到燕文帝跟前,齐齐躬身向燕文帝复命。 燕文帝大喜道:“你们两人为大燕争光,朕心甚悦,必当重赏你们。” 皇后武海燕也满面笑容地对着二人点头,以示赞许。 司马迢迢司马皓此时回到了帝后跟前,与他们叽叽咕咕地描述着方才台上达瓦非要认叶昭为大师兄的事,又引得帝后很是稀奇了一番。 此时台下大燕群臣看着西蕃公主向皇帝皇后及南召公主都赔礼道歉了,这场比武也就宣告结束了,于是就又兴奋地议论起来。 “天呐,那大都督和林太傅的外孙女联手把西蕃两个人打败了,真是大快人心呀!” “还是我大都督威武,上马提枪,下马打拳,不愧是我大燕第一武将!” “是呀是呀,大都督轻易不出手,出手便知有没有!哎,这样厉害的人物为啥看不上我家闺女呢?我闺女长得不丑呀!” “呸,你还想作大都督的老泰山?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哼,你不想吗?装什么装?以为我不知道你几年前就偷偷上门提过亲了,不过人家大都督瞧不上你家几个丫头而已。” “这叶姑娘花骨朵儿一样的女孩子,怎么这般厉害呀,那西蕃喇嘛都给她跪下了。” “哈哈,这叶姑娘真让人喜欢,文武双全呀!” “是啊,赶紧地,这姑娘太让人喜欢了,我明天就去提亲去!” 竟然有几个武将挤到了叶知秋身边,与他开始套近乎起来。 叶知秋一时受宠若惊,这些人平时眼睛仿佛长在额头上,都不理睬于他,今日却对他笑逐颜开、勾肩搭背。他们一个个问着叶昭的年龄八字,那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都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 郭冉冉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大声冲他们道:“你们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我都说了叶昭是我媳妇了,你们还在这里打听她干什么?” 有人对着他一挥手:“小毛孩子家家的,一边玩去,毛还没长全呢就想娶媳妇了。” 国公夫人刘静仪恼了,道:“你说谁呢?你耳朵是有毛病不是?我们家都说了明天去提亲,你们过来凑什么热闹了?轮也轮不到你们!” 那人对刘静仪道:“国公夫人,有女百家求,你们不可以就这么嘴上先霸占着了。” 卫国公一瞪眼睛,实力护妻道:“我们卫国公府还就这么嘴上先霸占着了,怎么着!不服气过来打一架!” 那人见卫国公发怒,倒也不敢吭声了。一帮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叶知秋,搞得叶知秋尴尬地不知所为。 卫国公夫人狠狠瞪了卫国公一眼,道:“都是你,要是当初听我的,把昭昭留在京城不去江甬府,现在说不定都跟老二成亲了。” 卫国公忙陪笑道:“是,是,都怪我,都怪我当年不听夫人之言,现在落到这么个局面。” 郭冉冉却冲他娘嚷道:“娘啊,我还是你亲生儿子不?你怎么一直惦记着老二呢?合着我是你抱养的啊,你怎么一点也不考虑一下我呢?昭昭那是我媳妇!” 卫国公夫人看着他也是头疼:“你瞎嚷嚷啥?你这都叫了一两年了,也没见昭昭真成你媳妇,看来你的本事也不咋样。” 卫国公当即便给了郭冉冉一个爆头:“滚!一这玩去,别再惹我媳妇生气了。” 歌舞继续,盛会继续,热闹继续。 而那西蕃使团却都灰溜溜坐在那里,看着很是沮丧。忽然有一个西蕃人从后面方便完回来,神色有些异样,低头与旁边同伴说了什么,然后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慕辰。 原来那个人打听出来这大都督原来就是十年前打得他们西蕃割地赔偿的少年小将军慕辰,一时西蕃使团人人色变,他们没想到当年那个在战场上横扫西蕃大军的人,今日又在比武上胜了他们国师的弟子,不禁对慕辰又多了几份惧色。 拉姆公主听到这讯息,吃惊之余,心下对慕辰更加倾慕。当年她的皇兄任西蕃军元帅,甚是不可一世,叫嚣着要灭了燕国,没想到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将军慕辰给活捉了,且被迫割让了图南城,这成了她皇兄毕生的耻辱,天天挂在嘴边要报仇雪恨,把慕辰骂了个狗血喷头,所以拉姆对慕辰这个人也没好印象,以为这个皇兄口中的人肯定是个凶神恶煞般的存在,就跟西蕃军中那些粗鲁莽夫没甚区别。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皇兄恨之入骨的人却是这般的绝世风采,世上无双,拉姆公主一颗心儿竟然系到了慕辰的身上。她时不时地看看独自坐在那里的慕辰,神情清冷,仿佛世间的繁华于他不过尔尔,拉姆公主一时恨不得立即奔过去陪着他喝一杯酒,说几句话。 只有达瓦,却不理会这些,在他心里,他的大师兄转世比西蕃燕国战争可重要多了,只要有大师兄在,那天下谁还是西蕃的对手,是以他不停地嚷着说要回西蕃见师父去。 见他闹腾得厉害,拉姆公主回过神来好言相劝,且答应过两天就回去。但达瓦不愿意再等,坚持要马上离开,并称如果拉姆不愿意,他便自己先行回去。拉姆公主考虑半晌,也怕叶昭如果真是大师兄转世的话,自己这般拦阻,国师知道了定会责罚于她,无奈只得同意。 于是在盛会尾声,拉姆公主便向燕文帝提出要回西蕃。燕文帝也没有挽留,又说了一番客套话,直接让鸿胪寺的人打发他们离开京城。 西蕃使团的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来,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离去。拉姆最后一个离场,她看了看慕辰,恋恋不舍地走出几步,却又回转身来,直接走到慕辰跟前。 慕辰却并不理会于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台上的杂耍表演。 拉姆咬咬嘴唇,道:“慕公子,你真的不跟我回西蕃吗?” 慕辰摇摇头。 拉姆又道:“我们西蕃也有许多美丽的地方,不比中原差。” 慕辰不语。 拉姆见他只不回应,心下也甚是无奈,此时旁边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 “这女人还是公主呢,我们大都督根本就没有看上她,她却在这里纠缠,脸皮怎么这般厚?” “大燕多少女孩子都盯着大都督,如果大都督想成亲,这排除都要排到西蕃了吧。哈哈哈!” “外邦女子嘛,行事胆大直接,跟中原女人肯定不同,听说她们如果喜欢上一个男人了还会直接抢的。” “哈哈,那倒是挺有意思的。不过她敢抢我们大都督吗?” 拉姆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一扬眉,道:“我们西蕃的风俗,喜欢的男人就可以抢!我就要抢大都督!你们能怎么样?” 转头又对慕辰道:“大都督,我会回来抢你的!” 说完转身急步而去。 大燕的群臣面面相觑,这样大胆的公主,他们可是第一次见到。再看慕辰,依然云淡风轻,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仿佛方才拉姆就没来过他身边一样。 大都督,真是淡定!群臣心里感叹。 第156章 想纳她为我的侧妃 南召使团对燕皇燕后再三感谢,又对慕辰和叶昭也表达感恩之情。那公主段无忧和最高礼官段南天热情地邀请二人去南召作客。 天色已暗了下来,燕文帝心中舒畅,又在皇宫中大摆宴席,宴请其他三国使团。开席后便对慕辰叶昭进行了厚赏,一时又是载歌载舞,推杯换盏,一团喜庆场面。 叶昭带着林承嗣由皇后安排,与司马家的孩子们坐在了一起,郭冉冉也挤在其中。 洒过三巡,菜过五味,南召礼官段南天起身对着燕文帝道:“大燕陛下,我等来燕之前,我南召女君再三叮嘱,希望能与大燕联姻,我南召女君国书也已呈给了陛下,请大燕陛下替我南召公主择一良婿。” 段无忧也起身对着燕文帝一礼,粉面含羞,只不言语。 燕文帝笑道:“南召公主秀外慧中,出身高贵,如能嫁到我大燕,也是两国之间的佳话。只是朕膝下只有两子,且尚年幼,只能在先帝的子嗣里选择。朕之六弟、七弟均未成亲,可与南召公主匹配。” 段南天忙道:“我南召女帝曾吩咐,一切听任大燕陛下作主。请陛下为我公主择一即可。” 司马皓听到居然还有他的名字,马上就跳了起来,道:“皇帝哥哥,我还小着呢,不想成亲。” 燕文帝瞪了他一眼,叫过他的六弟上前,此人系燕武帝第六子,此时已分封为秦王,尚未婚配,生得也是一副好相貌。燕文帝又请无忧公主近前来,与秦王并肩而立,也是郎才女貌,看着甚是般配。 段无忧脸儿红红的点点头,便垂下头来。 那秦王生母地位不高,早已去世,受封以后本应去封地,因为皇兄登基,暂时留下,在京城也有秦王府第。 南召女帝当日送女儿过来的时候就有书信请燕皇全权处理公主婚事,是以燕文帝便与二人安排下吉日,定于三月后大婚,一时燕后国书也送至南召,南召另行打发送亲团过来参加公主婚礼,此是后话不提。 且说燕文帝安排了南召公主与秦王的亲事,一时之间祝贺道喜之声不绝于耳,南召使团与大燕群臣纷纷起来相互祝酒。 看着南召已与大燕成功联姻,东昌国的使团不禁着急起来,不停地看向太子赵予飞。赵予飞明白臣子们的心思,便也站起身来,对燕文帝道:“燕皇陛下,我今日来到大燕,与南召心意也是一样,想与大燕联姻。我父皇恳请大燕陛下能将嫡公主嫁到东昌为太子妃。” 一言既出,在场的人都慢慢安静了下来,尤其是大燕群臣,他们都知道嫡公主只有一位嘉敏公主,现在东昌国求娶,还是太子亲自过来相求,不知道燕文帝燕皇后是否舍得嘉敏公主远嫁。 燕文帝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但他心里却是有些不太乐意,其实最初闻听东昌太子前来大燕,燕文帝和皇后已隐约猜出他的意图,待看到东昌国书,更是印证了两人猜测。燕文帝不舍得迢迢远嫁,而皇后武海燕则要看公主自己的决定。 此时看到东昌太子赵予飞直接在宴会上当众提出联姻来,燕文帝沉默一下,道:“东昌太子求娶我大燕嫡公主,本也应是一段佳话,只是大燕只有一位嫡公主嘉敏公主,自幼深得先帝宠爱,性子过于娇纵了些,朕有些担心非东昌太子良配。婚姻乃是大事,讲的是缘分,为父母者,总是希望子女能一生幸福,朕亦是如此。不若东昌太子在我大燕住上一段时间,与嘉敏公主相处看看是否合适,再作决定。太子意下如何?” 东昌使团大多有些傻眼,这个嫡公主确实如外间传闻一般深受宠爱,以致于燕皇都不肯自己作决定,看看他的六皇弟与南召公主,也仅一面便确定了亲事,偏偏到这嫡公主这里,还要看看是否合适,这心偏得可不是一点半点。他们便齐齐看向赵予飞,听他如何答复。 赵予飞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是以依然满脸含笑,道:“燕皇陛下言之有理,出使大燕的时候我父皇曾说可以在大燕住上些日子。一切便依燕皇所言,到时如蒙燕皇不弃,便请将公主嫁与东昌,使我两国能结为秦晋之好。” 燕文帝点头:“太子所言正合朕意。” 皇后武海燕亦道:“太子理解燕皇爱女之心,看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那么就请太子暂居驿馆些日子,可以时常进宫来,与我们讲些东昌奇闻异事,也让我们知道些东昌的风光全貌。” 赵予飞喜道:“如此多谢燕皇燕后。”便坐了下来。 此时东昌二皇子金予盛紧接着站了起来,道:“燕皇燕后,大燕东昌交好多年,民间也多彼此通婚。今日喜事不断,不如再添一桩,喜上加喜。我亦想在大燕得一位皇子侧妃,请燕皇燕后成全。” 东昌太子带领使团来大燕朝贺时,亦呈上了东昌皇帝的国书,言明太子求娶大燕嫡公主之事,并未提及二皇子金予盛。这二皇子已有了皇妃,这时忽然提出想在大燕讨一位侧妃,倒是让燕文帝微微有些意外。 燕文帝与皇后对视一眼,对此他们并无多少顾虑,毕竟只是一位皇子侧妃,大燕宗室女子中庶出女儿不少,可以为之挑选一人。 于是燕文帝笑道:“东昌皇打得好算盘,想把我大燕的好女子都要了去不成?” 皇帝一句戏言,将方才场上冷下来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各使团与大燕群臣纷纷又满面笑容,说出一堆大燕女子出色的恭维话语。燕文帝心中很是高兴。 金予盛也顺势道:“恰如大家所言,大燕女子美丽,引得我们争相来求,我方才相中了一位小姐,请大燕陛下能将她赐与我。” 在场众人皆是一怔,这个东昌二皇子在现场相中了人?大家纷纷转头看看场中女子,猜测他相中了何人。 燕文帝心中也些好奇,道:“在场的女子除了皇室宗亲,余者皆为朝中官员眷属,二皇子所说的是哪位大燕女子?” 金予盛遥遥一指,道:“便是那位叶姑娘,方才她在台上风姿,令我甚是倾慕,想纳她为我的侧妃。请燕皇陛下成全。” 方才叶昭与西蕃人在台上的一番较量,他看在眼里,不禁对这个身手不凡的女子生出些爱慕之心,又看她容颜绝美,更加心痒,遂生出了想带她回东昌的念头。 他的话音未落,场上已是一片哗然。 “这东昌国皇子真会挑人,叶家姑娘这才展露头脚,他就惦记上了。” “这可不行,叶姑娘我们都想娶回家呢,怎么能给了他呢?” “是呀,这东昌皇子竟挑我们顶尖的女子来要!皇上可不要答应了他。” 叶知秋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如果叶昭能成了东昌国的皇子侧妃,那他岂不是成了东昌国的皇室姻亲了?心中登时激动起来。 第157章 不满十八不婚嫁 可令他大跌眼镜还在后面呢。 那郭冉冉闻言便立马跳了出来,指着金予盛骂道:“你想什么呢?想娶她作你侧妃,做梦吧你!便是你的正妃也休想!真是给你脸了!” 司马皓也站起来喝道:“脸可真大!没睡醒回去睡觉,不要妄想美梦了!你想娶她,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 这两人一跳出来,引得场上众人又是交头接耳。 “完了完了,这么多人都打着叶姑娘的主意呢,那咱们还想什么呀?” “看来这叶姑娘将来是要嫁给皇室宗亲的了,这两个小爷小小年纪就惦记上她了。” 那叶知秋听到了楚王司马皓和郭冉冉的话,脸上忍不住抽搐起来,郭冉冉自不必说,如果叶昭能当上楚王妃,那他叶家还不一下子混入了京城顶流圈了?又是一阵激动,感叹这个女儿真是个宝贝呀,扭头看到一边的叶子吟叶子兰,不禁摇头,这两个跟叶昭比,真是差得太远了,但又一转念,如果叶昭成了楚王妃,那么叶子吟叶子兰还会愁嫁吗?复又欢喜起来,决定回家以后将原来预定要相看的几个人全部淘汰掉,他的女儿们,现在已非是那些人所能匹配上的了! 东昌二皇子看到大燕群臣的反应,又见郭冉冉司马皓指着他的鼻子骂,心中不禁生气,他的皇子侧妃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的,他刚才也让手下查了叶昭不过是一个从四品小官的女儿,能作他的侧妃对他们家来说应该是祖上积德了,怎么这些人的反应好像是,他连娶叶昭作正妃的资格都没有呢?不禁有些迷茫,但对着郭冉冉司马皓的无礼也很是生气。 “你们两个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东昌一个皇子侧妃的位置也辱没了她吗?”金予盛道,“她不过是一个小官的女儿,我东昌的侧妃出身要求很高的。” 郭冉冉道:“她不嫁!你回东昌娶你的侧妃去!” 司马皓道:“赶紧走,她不嫁你,你也休想娶她!” 燕皇燕后当听到金予盛想要叶昭的时候,心下便讶异,继而不悦,这叶昭在他们心里是比有些郡主还要重要,如今听那东昌皇子想纳为侧妃,更为不喜。但见到郭冉冉司马皓跳出来指责时,心下闷气稍微缓了些。 皇后武海燕轻声喝斥郭冉冉司马皓,令二人退下。两个家伙不甘的退了回去,眼睛却仍然瞪着金予盛。 武海燕道:“小子们年幼,举止失礼,我日后定会严加训教,请东昌二皇子见谅,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金予盛本来也想对着郭冉冉和司马皓大骂一通,但环顾四下,仿佛人人对他都有些不满之意,此时听大燕皇后出面训斥,又见那二人确实还是少年模样,倒也不好再与之计较,只得闷闷道:“想是燕国与东昌婚嫁习俗上有些不同,我也不知道方才哪里得罪了他们。” 武海燕道:“两国婚丧嫁娶肯定是有些区别。不过你方才说到的叶姑娘,在你心里觉得她做你的侧妃已是不错了,可惜她在这两个小子心里就跟亲姐姐一般,自然不肯让她嫁到异国,且还是个侧妃,他们便心有不满,是以出言顶撞了二皇子。” 金予盛恍然,看来这个叶姑娘并非如他打听到的那般简单,这更是增加了他想要叶昭的心思,便拱手道:“我本是诚心想纳叶姑娘为侧妃,也请燕后问问叶姑娘,是否愿意?”在他的心里,认为他东昌皇子侧妃的位置还是非常人所能得的。 旁边的赵予飞轻叹了口气,道:“二皇兄,人家都那么明显地拒绝了,你还要上赶着再去问?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 金予盛闻言瞪了他一眼,道:“不过一个小官家的女儿罢了,我还不信我东昌的皇子侧妃她不稀罕?” 赵予飞摇摇头,他与叶昭打过交道,再加上他与司马迢迢相交已久,对那叶昭知之甚多,想求娶叶昭,根本就是不他皇兄想得那般简单。不过他懒得与金予盛再多说话,且看着他吃闭门羹也好,省得天天叶郎自大。 果然燕皇燕后的脸色很明显的沉下几分。 忽然嘉敏公主司马迢迢笑道:“既然二皇子想问问叶姑娘,那么就如你所言,叶姑娘,”她含笑叫叶昭。 叶昭急忙起身来到她面前,俯身道:“公主殿下。” 司马迢迢道:“现在有东昌二皇子想求你为他侧妃,不知你可否愿意?” 叶昭还未开口,那金予盛便扬声道:“叶姑娘,我既想求你作我的侧妃,将来肯定会好好待你,还有你的家人,定不委屈了你。” 郭冉冉司马皓跳起来就又要开口,旁边的司马继业和林承嗣拉住了他们的胳膊,冲他们直摇头。 武海燕复又以眼神示意他们坐下。二人只好又重新坐了下来。 武海燕则对叶昭道:“昭昭,嘉敏公主方才问你,是否愿意嫁到东昌作二皇子侧妃,你好好思量一下,给二皇子一个答复。” 叶昭复又向武海燕施了一礼,道:“叶昭蒲柳弱质,承蒙东昌皇子错看。叶昭不敢隐瞒,当日家母离世,叶昭曾在亡母棺前指着神明立誓:不满十八不婚嫁。故现在确实不能谈及婚姻之事。请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见谅。” 台下大燕群臣闻之此言,倒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叶昭今年不过十六七岁,那东昌皇子是娶不得她了。” “就是就是,再过一两年,说不定我家儿子就长大了呢,也有希望了。” 卫国公夫人刘静仪也是如此心理,想着再过一两年郭冉冉也大些正好可以议亲了,正欣喜间,听到有人也这般讲,心中生气,冲着那人斥道:“再过两年你也要排在卫国公府的后面,有什么希望?” 卫国公也随着夫人一起瞪着那人:“听清楚了吗?跟在我们后面排队去!” 那人敢怒不敢言。 叶知秋闻得叶昭之言,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气极生恨,这死丫头什么时候立的誓言,还一两年?她生来就是来折磨他的吗? 燕文帝闻方脸色稍霁,司马迢迢得意一笑,郭冉冉司马皓则眉开眼笑。 皇后武海燕笑道:“既在神明面前立誓,自然是遵守,不然违背誓言,恐遭反噬。东昌二皇子,想来你与叶昭没有这个缘分可言了。” 东昌二皇子金予盛闻言很是失望,他也察觉了这叶昭并不好得到,又见周围不少人对他目光不善,便也不想如西蕃一样再与大燕起了什么冲突,于是忍耐下来,自我解嘲道:“确实是与叶姑娘无缘了,罢了罢了。” 燕文帝复又让上歌舞,一时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第158章 这剧情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叶昭复又坐回到座位上。 司马迢迢笑道:“你这个借口可真是妙,这一两年怕是没有人去叨扰你了。” 郭冉冉喜得见牙不见眼:“太好了太好了,这样才好。” 司马皓则拿起一杯酒,叶昭瞪了他一眼,忙又放下,讨好地道:“姐,就喝一点点嘛。” 叶昭不睬,他只得放下杯子。 司马继业则笑咪咪给叶昭挟了些菜:“姐姐吃菜!” 叶昭忙低声道:“不是说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可这般称呼于我吗?” 司马继业忙点点头:“下次记得了。” 叶昭便给他也挟了菜,又给林承嗣也挟了些,林承嗣喜得赶紧放到嘴里面,叫道:“谢谢姑姑。” 司马迢迢笑道:“这以后就叫姑姑了?我还以为要做姐弟呢。” 叶昭道:“叫习惯姑姑了,还是按着姑姑来吧。”又挟了一把素菜,放到司马迢迢碗里,道:“多谢!” 司马迢迢与她相视一眼,会意而笑。 今日过继小固固的事情是司马迢迢一手安排的,提前跟皇后打好了招呼,武海燕知是叶昭的意思,便顺其意。燕文帝并不知情,但此等小事也不必让皇帝出面,顺水推舟之事,燕文帝不会反对。 司马皓看到了忙将自己的碗也伸到叶昭面前,道:“姐,我也有出力,也挟给我吃。” 郭冉冉急忙也拿起了碗:“还有我呢。” 叶昭无语:这对显眼包! 便也给二人挟了些,又看到小公主司马皑皑,很是乖巧地看着自己,忙也给她布了一些菜肴。 司马皑皑笑着接过,又冲叶昭甜甜道:“谢谢姐姐!” 叶昭笑道:“小公主好乖!” 林承嗣也赶紧给司马皑皑挟了些肉圆子。 司马皑皑也笑着跟他道:“谢谢哥哥。” 司马迢迢不禁摇头:“这一桌子的辈分乱七八糟的,理不清了。” 叶昭笑道:“各论各的好了。” 一时眼光扫到了台下的赵予飞,看到他正往这边看过来,恰巧与叶昭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赵予飞对着她微微 一笑,移开视线。 叶昭咬了一口林承嗣刚挟给她的肉圆子,对着司马迢迢低语道:“那厮来京城两三日,你见过了吗?”下巴朝赵予飞那边扬了一下。 司马迢迢嘿嘿一笑,眼睛狡黠地看了她一眼。 叶昭轻哼一声:“原来背着我已经见过了呀。” 旁边司马皓隐约听到了,便也凑近一些道:“她见过两次了。” 司马迢迢小脸一绷:“你、你多嘴!” 司马皓一翻眼珠:“你敢凶我?那下次不要再找我出面约那个家伙了。” 这桌上的几个人儿司马继业、林承嗣、郭冉冉、司马皓,当初在桃花山庄都与金予飞打过照面,也都知晓他的身份,只是当时司马迢迢跟他们都有交待不可透露出去,是以这几个人也都是守口如瓶。这次赵予飞前来大燕朝贺,他们也都装作是初次见面。只是这两日司马迢迢背里却让司马皓去替他约过金予飞见过面,此时就被司马皓给抖了出来。 司马迢迢略显尴尬,在桌子下面拉着叶昭的小手摇晃着,嘴里道:“你不是太忙了嘛,我就让小七皇叔带我偷偷去了,等下次你带我过去,好嘛?别生气了。” 叶昭一甩手:“我才不做那红娘呢。带着你偷偷私会,将来有了什么首尾,我岂不要被皇后责骂?” 司马迢迢忙凑近道:“我跟母后都坦白了呢。” 叶昭一怔:“哦,那皇后怎么说呢?是恨铁不成钢?还是恨铁不成钢呢!” 司马迢迢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咬了咬牙,得意道:“我母后说要我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就好。她不反对我嫁到东昌去。” 叶昭心里竟然有些许失望,道:“一般这个时候,一个母亲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将女儿狠狠打一顿吗?”嘴里啧啧声不断。 司马迢迢笑道:“不过我父皇还不知道我与赵予飞的故事,母后说先不告诉父皇,怕他接受不了。” 叶昭:“接受不了才对,陛下的反应才是正常的。”旋即又问道:“陛下不答应怎么办?” 司马迢迢:“父皇不是说让赵予飞留在大燕一段时间嘛,这段时间如果赵予飞搞不定父皇,那他还是独自回东昌去吧。” 叶昭点头:“也是,如果连这点本事也没有,你不要也罢。”她调侃道,见司马迢迢对着她咬牙,也不禁笑道:“算了算了,知道女大不中留,你的心儿估计都在飞往东昌的路上了呢。” 司马迢迢笑道:“放心了,我即使去了那里,也不会不管你的,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到了那里,我保管给你也找一个喜欢的人,如何?” 叶昭撇撇嘴,道:“你知道我的要求的哦!” 司马迢迢道:“自然,颜值第一嘛。到时我让赵予飞把长得好看的男人都聚拢过来排排站,任你挑选如何?” 叶昭道:“这咋听起来怪怪的,有点像选妃的样子。” 司马迢迢一笑:“你就当给自己选个男妃好了。” 叶昭:“想得很美好,我怕无福消受呀。别到时妃子没选好,还被他们当成个妖孽就完蛋了。” 司马迢迢:“我看谁敢!有我在后面给你撑着呢,你只管放心胆大的去选。” 叶昭:“也对,你这么一尊大佛立着作靠山,我可以在东昌为所欲为,选个男人什么打紧呢。不过你最好赶紧成了皇后,我们两个就可以实现以前的人生目标,天天喝点小酒,听听小曲,看看帅哥,嗯,想想都挺开心的。” 司马迢迢:“简直不要太开心,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叶昭:“不过话说咱们找帅哥赵予飞不会吃醋吧?他不会先把你诓了去,等成亲了再原形毕露,约束着不能做这个做那个,那岂非无趣?我还是不要跟你去东昌了。” 司马迢迢踢了她一脚:“你笨呀,我们不会背着他去找吗?你还想敲锣打鼓地吆喝着让天下人人皆知?那真要把我们当成妖女了,不被沉湖才怪呢。” 叶昭:“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他知道了怎么办?” 司马迢迢一记眼刀甩过来:“有你呢我怕啥!我带着你千里迢迢地去那么远,你就只想着享福么?难道不能共患难了?真是白瞎了你一身功夫了。” 叶昭一龇牙:“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敢干!那赵予飞胆敢有半句怨言,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或者,”叶昭压低声音道:“干脆我一刀结果了他,你直接作东昌女皇,天下都是你的了,你的就是我的,咱们两个左拥右抱,指点江山,岂不快哉?” 司马迢迢愣了半天,方道:“这剧情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我还没成亲呢,你就想着让我当寡妇了?” 叶昭哼道:“什么寡妇?是太后,还是那种垂帘听政的太后,然后再养三千面首,一天换一个的那种!保管你天天不重样,夜夜作新娘!” 司马迢迢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姑奶奶,你要作死了!我不太能跟上你的节奏,你还是先闭嘴吧。” 叶昭便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旁边那几个人只见她们两个贴着耳朵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那个起劲儿。郭冉冉司马皓支楞着耳朵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郭冉冉与司马皓互相换了个眼神。 郭冉冉:你那个侄女不知道有什么坏心眼,准是又在蛊惑昭昭了,咱们要小心提防! 司马皓:可不是嘛,她从小就喜欢揍我俩,每次还带着昭昭在身边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丢人。 司马迢迢只顾跟叶昭私语,丝毫没有在意郭冉冉和司马皓警惕的眼神,如果知道他们两个此时的心声,肯定会大声喊冤:每次都是叶昭出的主意,她说打你们要趁早,以后长大就没有机会了。 叶昭:我不过就说说而已,你心里还不是那么想的?不然每次为啥就属你打得欢? 第159章 要吃绝户的打算瞬间化为了泡影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方才散去,三国使团由鸿胪寺官员陪同回到驿馆休息,那西蕃使团已然离开京城,是以这驿馆现在只有这三家使团入驻。 叶昭与叶知秋打了个招呼,带着林承嗣另外找了马车坐上回到府中,一面让珍珠给林承嗣洗漱,一面吩咐葡萄香草收拾出一间房来,让他暂时先居此处。 叶知秋则带着叶子吟叶子兰叶子墨一路闷闷地回到家,此时不方便去找叶老夫人,便先胡乱歇息了。 叶昭等林承嗣睡着才出了他的房门,抬头看着院中一弯斜月,悬挂天空,夜色静谧,不禁对着月亮,看了半天。 春天的夜晚还是冷的,不知过了多久,叶昭忽然打了个寒颤,自知不妙,赶紧回房间去睡觉。 次日一大早,叶昭还没起床,丁婆子就来到凌波小筑,冷着脸道老太太叫叶昭过去一趟。 叶昭只觉浑身有些无力,想是昨夜着了凉,便又在床上爬了一会儿,方才撑着起来梳洗了出来。 丁婆子站在院子里,一脸的不耐烦,看见叶昭便道:“二小姐快着点吧,怕老太太老爷都等着急了。” 原来燕文帝体恤众大臣昨日到深夜才离开,今日便暂停早朝,休息一日,故而叶知秋此时也在家中。 叶昭心里便有了数,并不理睬丁婆子,只回头嘱咐珍珠香草,等下林承嗣起来了看着他吃饭,再给他做些衣裳等等,交待了好一番,才带着白银慢慢来到老夫人的院子。 进到厅内,一眼先看到叶知秋,满脸阴郁之色,随即看到芳姨娘叶子兰也坐在那里,只是一副小心翼翼模样。就连久已不到叶老夫人处请安的叶子吟居然也在座,她旁边则坐着叶子墨,现在叶子墨已明着不用上学,只是这么早过来老太太这里坐着,那心思便可想而知了。 叶昭给叶老夫人和叶知秋请了安,便直起身子来,正想坐下,却听到啪的一声,一只茶杯扔在了她脚前。 原来叶知秋一早便来到叶老夫人房中,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两个人都吃惊于叶昭居然还会功夫,不过这也罢了,毕竟她在深山那么多年,有些什么奇怪经历也能解释过去,只是这林家过继之事,却是让叶老夫人火冒三丈。不管是她,亦或是叶知秋,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林家还能过继个后人来继承香火,这使他们原本要吃林家绝户的打算瞬间化为了泡影,就仿佛那触手可及的一座金山忽然之间消失不见了,不禁又是痛心又是气恼。 叶老夫人连声叫嚷着要叶昭过来,她要亲口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左等右等地叶昭磨磨蹭蹭地到了她面前,当她看到那张不痛不痒的脸时,积压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拿起茶杯就掷了过去。 茶杯落地摔碎,茶水溅到叶昭的裙子下摆,白银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来给叶昭擦拭,着急地问她是否有被烫到。 叶昭轻轻推开白银的手,看着叶老夫人,道:“不知祖母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叶老夫人看她一脸的风轻云淡,心中火气更盛,开口骂道:“我竟不知道养了一只白眼狼啊,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敢这么做?啊?你敢做主替林家收养后嗣?你以为你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这样大的事情就敢自己做决定?你问过你父亲了吗?” 叶昭看着她两眼喷火,仿佛想要吃了她一般,心下冷笑,道:“原来祖母是为这件事生气。那我就奇怪了,林家收养后嗣,跟我父亲有关系吗?跟你们有关系吗?” 叶老夫人一愣,这句话她倒不知如何回答了,便看向叶知秋,叶知秋心里忖度,也不知如何作答。 叶子吟却忽然道:“父亲以前娶了林家的闺女,当然有关系。” 叶老夫人随即点头:“对,你父亲以前也是林家的女婿,怎么没关系了?” 叶昭看了叶子吟一眼,这会儿与老太太又站成一队了,便道:“你们也说是以前了,那么现在呢,可有什么关系?” 叶老夫人和叶子吟语塞,无言以对。 叶昭道:“既然现在没关系了,林家收养后嗣便是林家的事,祖母为何要为林家的事发这么大的火?” 叶知秋也知无法绕开这个问题,只得道:“林家继嗣兹事体大,你祖母生气,只是气不过你是叶家的女儿,是一介女流,怎么可以替林家拿主意?” 叶昭道:“因为我母亲姓林,是林家的人,而我现在又是唯一与林家有血缘关系的人,我若做不得主,便无人可做主了。” 叶老夫人怒道:“再怎么着你也应该问一下你的父亲,让他替你拿主意才行!” 叶昭冷冷道:“父亲姓叶,不姓林,没有办法替林家拿主意。” 叶老夫人大怒,叫嚷道:“你父亲不姓林又怎么样?你是他的女儿,就不许自己做什么决定,做什么事情都要经过他的同意!像你这般不经过父亲允许就胡乱作决定,就是大逆不道!就是不孝父亲!就是忤逆长辈!” 叶昭看着她声嘶力竭的吼叫,拿着孝字的大棒又向她挥舞,便深吸了一口气,转向叶知秋,道:“好吧,既然你们非要这么说,那么我现在请问父亲,我要林承嗣继承林家香火,父亲可否同意?” 叶知秋一怔,不知叶昭此时说出这句话来有何意。 叶老夫人却忙对他道:“你快说你不同意,这个逆女居然先斩后奏,我们不吃她这一套,她做的决定不算数,我们不同意。” 叶昭忍不住嘴角仰起,微微冷笑。 叶知秋看了他母亲一眼,气道:“现在说不同意还有什么用?圣旨都要下来了,皇上金口玉言,还能收回去吗?” 叶老夫人呆了下,便怒斥叶昭道:“你这个死丫头,明知不能改变了,还故意来戏耍我们吗?” 叶昭昂首道:“如果父亲不同意,那么我便到皇宫去禀明皇上皇后,请他们收回成命。” 叶老夫人闻言立时心动,忙道:“真的可以收回吗?” 叶知秋则狐疑道:“你打算如何跟皇上开口?” 叶昭道:“实话实讲,是因为父亲不同意林家过继后嗣。” 叶知秋登时语噎,指着她气道:“你、你这是想让我担上抗旨的罪名?” 叶昭道:“我不敢欺君,确实是祖母父亲不让林家过继后人。” 叶知秋喝道:“你这般回禀陛下,陛下岂非要责怪于我,林家过继跟我叶家有什么关系?” 叶昭便冷笑道:“父亲既然知道没关系,又何故发这么大的火来为难我呢?” 叶知秋知道自己又被她绕了进去,胸中火气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叶昭的脸上。 叶昭并不躲闪,生生受了他一巴掌,脸上登时出现五个指印。 白银惊叫了一声,过来挡在叶昭面前,怒道:“老爷,你不能打小姐!” 叶老夫人正在为说不过叶昭头痛,见白银居然敢对叶知秋大声讲话,不禁怒道:“一个丫头敢这样跟老爷说话,真是反了天了!丁婆子,掌嘴!” 丁婆子上前抓住白银就要打,叶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喝道道:“你敢?”随手将丁婆子甩了出去,丁婆子倒在地上哎哟直叫。 叶老夫人大怒,对着外面大喊道:“快来几个婆子,把这个不孝顺的死丫头给我绑了起来,先打死她再说!” “住手!”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跑到叶昭面前,双手张开护住她,怒斥道:“你们谁敢欺负姑姑?” 正是林承嗣。 原来叶老夫人院里一个洒扫的丫头小鹊儿平时多受白银照拂,跟白银关系不错,今日看着叶老夫人叶知秋都围着叶昭发难,叶昭也只带了白银一个丫头,一时害怕白银受连累被打,便偷偷跑到凌波小筑找珍珠,告诉她叶昭白银在老夫人那里受责罚。 珍珠没听完就往叶老夫人院子跑,林承嗣在旁边听得明白,便也跟着珍珠一起跑了过来。刚进院子,就听到叶老夫人大声吆喝让人绑了叶昭打死,林承嗣心下着急,越过了珍珠跑进厅内,挡在叶昭前面。 叶昭见他小小的身躯站在身前,心中一暖,拉住他的小手,轻声道:“放心,他们欺负不了姑姑。” 叶老夫人看到一个孩童跑过来护着叶昭,随后珍珠也跟着进来,便知这孩童就是过继给林家的孩子。她恶狠狠地看着林承嗣,道:“哪里来的野种,敢到叶家来撒野!来人,给我把他也绑了,拉出去先打五十鞭子!” 丁婆子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听到叶老夫人的吩咐,忙喊进来几个粗使妇人,指着林承嗣要她们捆了。 那几个粗使妇人冲过来就动手,叶昭随手将林承嗣推在身后,她则手脚并用,举手投足间便将那几个妇人打倒在地。 叶昭冷冷地看着叶老夫人,道:“动我可以,动他不行!” 第160章 这死丫头心思狡诈 叶老夫人被叶昭那几下拳脚吓了一跳,忽然想起来她是会功夫的,一时也怕激怒了她,只得看向叶知秋,道:“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居然敢在我面前打我的人!这是在打我的脸呀!叶家真是家门不幸,怎么出了这么个不孝顺的逆女啊!” 居然开始撒泼哭闹起来。 叶知秋也趁势喝道:“叶昭,你竟气得祖母伤心动气,如此目无尊长,大逆不道!我叶家诗书之家,怎会养出你这般忤逆之女?” 叶老夫人更是大声道:“这样一个女儿,将来如果嫁出去了,还不把叶家的脸都丢尽了?!” 叶昭看着这母子两个一唱一和,甚是好笑,便道:“那我便终生不嫁人!” 叶知秋蓦地想起昨晚她拒绝东昌二皇子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叶老夫人细说,此刻忙道:“我倒把这个话茬给忘记了,你在宴会上胡说八道什么不过十八不姻嫁,这又是怎么回事?还当着皇上皇后说是你的誓言,我们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叶老夫人一时不解,忙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叶知秋道:“这个不孝女,昨夜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说她曾指着神明立过誓,要过了十八岁才要嫁人。”想起昨日那令他眼红激动的亲事竟被叶昭无端错过,一时又把她恨得牙痒痒。 叶老夫人闻言又瞪圆了眼睛,对叶昭道:“你这又是自己拿的主意是吧?你竟是大了,还敢这般替自己的终身拿主意?这三从四德你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在家从父,你的婚姻大事要你父亲才可以作得了主!你父亲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去,让你什么时候嫁,你才能什么时候嫁,还轮不到你自己作主!” 看着这对母子气极败坏的丑恶嘴脸,叶昭内心鄙夷之极,道:“指着神明立的誓言,不敢悔改。且当日我是在亡母棺前立的誓,事关为母守孝,这纵然闹到天子面前,相信他也会为我这孝心感动,让我按誓言而行。” 叶老夫人不禁骂道:“为你亡母守孝而发下的誓言?我们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别又是你自己瞎编乱造,自作主张。” 叶昭冷笑一声,慢慢道:“祖母这话很是不通,这世上谁敢拿自己过世的母亲来胡编乱造?” 叶知秋却忽地感觉脑海如同炸开一般,瞬间脸上失色,他指着叶昭,道:“在你亡母棺前——你、你说的是你小时候的事?你记起小时的事了?” 叶昭看着他,缓缓道:“似乎记起来了一些。” 叶知秋登时脸上一片惨白,叶老夫人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脸色很是难看。 正在这时,外面有小厮跑着进来,喊道:“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传旨了!快接圣旨!” 厅中的人都吃了一惊,叶知秋无暇顾及其他,急步出来到了前厅,一眼看到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李宏声手捧圣旨,满脸笑容地站在那里。 叶知秋忙拱手向前道:“李公公辛劳了!” 看到叶知秋,李宏声笑道:“叶大人,请叫叶二姑娘出来接旨吧,这圣旨是给二姑娘的。” 叶知秋心中便知端的,此时纵然再有万般不甘,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一面让人快将叶昭叫出来,一面又要请李宏声坐下喝茶。 李宏声摇头道:“有圣旨在身,不敢偷懒,先让二姑娘接了圣旨再说。” 叶知秋便也不敢再说什么,连声催促着叫叶昭赶紧出来。 不一会儿,叶昭携着林承嗣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大堆人,但是他们不敢上前,只躲在不远处偷偷看着这里。 李宏声看到叶昭林承嗣便满脸堆笑道:“叶昭林承嗣接旨。” 叶昭与林承嗣便跪了下来,李宏声当场宣读了燕文帝的旨意,令叶昭以姑姑身份,教养林承嗣,即日搬进林家旧宅。 李宏声读完了圣旨,叶昭却只不言语。李宏声心下奇怪,便道:“二姑娘怎么不领旨谢恩?” 叶昭转头看向叶知秋,问道:“父亲,这道圣旨我可以接吗?” 叶知秋被她这句话吓了一大跳,赶紧看向李宏声。 李宏声闻言甚觉奇怪,不明白叶昭的意思,一时又发现叶昭脸颊肿胀,心下便生出疑惑来。 叶知秋急忙顿足道:“接呀,昭儿你快接旨。” 叶昭却悠悠道:“父亲同意了,我还要去问过祖母,是否要接这道圣旨,不然我怕又要被你们责骂不孝顺了。” 叶知秋连声道:“不用问不用问,你祖母也不会反对,你先把圣旨接下了。” 李宏声心里隐约猜出几分,他看向叶知秋的眼神有了几分不满,道:“叶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叶二姑娘接个圣旨还要经过你和你们老太太的同意不成?” 叶知秋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昭儿,你赶紧先把圣旨接了吧。为父求你了,你不要为难父亲了。” 林承嗣忽然道:“姑姑没有为难你,是你们为难姑姑,你们还要绑了姑姑,要打死姑姑!” 李宏声听到林承嗣的话,陡然变色,道:“叶大人,小林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叶知秋早已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连连否认道:“李公公不要相信小孩子的话,他瞎说的。” 林承嗣仰起小脸,道:“公公,我没有瞎说,他们还打了姑姑,不信你看姑姑的脸!”他将叶昭的脸轻轻抬起来。 李宏声看到叶昭脸上的五个红指印,登时大怒,道:“原来叶大人不欲林家有后人,竟私下殴打叶二姑娘。你好大的胆子,给林太傅指定继承人,是皇上皇后的意思,叶大人竟敢干涉皇上皇后的决定!” 叶知秋擦了擦脸上流下的冷汗,解释道:“李公公,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便是给下官十个胆子,也不敢干涉陛下皇后的决定,实在是家母与昭儿方才有了些口角,下官正在其中调解,恰巧这个时候李公公就来传旨了,实在是误会,是误会啊。” 李宏声冷笑一声,道:“原来是误会啊。可叶二姑娘为何不敢接旨呢?” 叶知秋对叶昭哀求道:“昭儿,这就是个误会,你不要为难父亲了好吧?你祖母老糊涂了,你就放过她吧,父亲错了,你也放过我吧。” 叶昭道:“那么现在父亲的意思是让我接旨?” 叶知秋一个劲地点头:“对对,昭儿赶紧把圣旨接下吧。” 叶昭又道:“我接了这圣旨,祖母父亲不会再骂我不孝?” 叶知秋连番摇头:“不会不会!” 叶昭便俯身地上,叩首道:“叶昭接旨,谢皇上隆恩。” 又一拉林承嗣,林承嗣很是机灵,急忙也磕头道:“林承嗣接旨,谢皇上隆恩。” 李宏声满意地点点头,将圣旨交与叶昭,道:“圣旨已交给叶二姑娘了,那么洒家也该回宫复命了。” 叶昭与林承嗣朗声道:“送李公公。” 李宏声摆手,让他们留步,也不理睬叶知秋,快步离开。叶知秋急忙跟在他后面,一直将他送到府外方回。 叶昭还等在那里,此时远处看热闹的人也慢慢近前,叶老夫人扶着个小丫头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叶昭微笑着扫了一眼老夫人,又看向叶知秋,道:“我已接圣旨,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带着承嗣回林家居住。父亲祖母不会反对吧?” 叶老夫人恨恨地盯着她,又看到她身边的林承嗣,心中更是充满怒火,道:“你这个不孝女!” 叶知秋急忙制止道:“母亲慎言!” 叶昭见状,轻叹一声:“父亲还是明智。我以为李公公走后,你还会再给我一巴掌。” 叶知秋蓦地有所领悟,失声道:“你、你方才就是故意挨我一巴掌的?”这死丫头是算准了宫里会来人,故意在那里演了一场戏。叶知秋心底一沉,忽又碰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竟令他不寒而栗。 叶昭则摸了摸脸颊,道:“父亲说得好笑,谁喜欢故意让人打耳光?莫非疯了不成?” 轻轻一笑,起身拉着林承嗣往凌波小筑走去。 待她走远,叶老夫人让众人都散了去,对叶知秋道:“你就这么让她走了吗?” 叶知秋道:“圣旨都让她回林家去了,我能不让她走吗?” 叶老夫人不甘心地道:“林家那些要归还的资财怎么办?都给了那个小子吗?以前可是有圣旨是给叶昭继承的呀?” 叶知秋道:“现在林家已有后人了,叶昭怎么还能把那些资财给我们呢?而且,”他看了看四下,轻声道:“方才在房中母亲可听清楚了,叶昭说她记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叶老夫人呆了下,道:“她方才只说记起了一些而已。” 叶知秋道:“这死丫头心思狡诈,我们根本看不透她所思所想,她说只记起一些,说不定全都记起来了也有可能。” 叶老夫人沉默半晌,方阴恻恻地道:“记起来了又如何,我们所做的事情,她不可能全部知道,且当日她不过一个六七岁的黄毛丫头,又懂得了什么?” 叶知秋有些担心道:“当日林氏的贴身丫头小蛮,曾找过叶昭,后来我们抓到小蛮时,打得她半死,她咬定只是瞧了叶昭一眼,并没跟叶昭说过什么话,现在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叶老夫人皱眉道:“那个丫头都已经死了,即使跟叶昭讲过什么,叶昭当年那么小,又怎么明白那些事?” “不管叶昭知不知道那些事,她心里肯定是怨恨我们的,当日李氏扶正以后,对她多有苛责,便是我们也不愿多看她一眼。她如果记起来这些,如何不恼恨于我们?所以林家的那些资财,我们看来是一点指望也没有了。”叶知秋道。 叶老夫人还是不肯死心,想要说什么时,却被叶知秋打断:“母亲你别再说了。方才那宣旨公公已猜出我们因为林家继承人之事在为难叶昭,他回宫以后要是在皇上皇后跟前说我几句坏话,那儿子的仕途就危险了。” 叶知秋现在担心的是,李宏声会不会给他点眼药,也没心思再去跟叶老夫人商量对付叶昭的事情,便转身回书房去。 叶老夫人在院子中立了半天,方才悻悻然回自己房中。 第161章 把你们两个卖到窑子里去 再说叶昭回到凌波小筑,吩咐白银珍珠带着人收拾整理东西,这一去,恐怕长时间不会再回来,故而能带的东西都打包带着,又让田大、田二去外面找几辆马车回来装车。 白银知她早上还没吃饭,便要先侍候她吃饭。叶昭摇摇头没有胃口,让她拿了下去,只觉头痛欲裂,让小草给她一杯热水,喝了半杯方才觉得好些。 凌波小筑的人一直忙到下午,才将东西装完,叶昭便吩咐珍珠带着林承嗣与香草小草、田妈一家五口跟着几车马车,先去到顾家那里暂住几日,待将林宅收拾好了再搬过来。 看着几车马车远去,叶昭才带着白银离开叶府,在街上慢慢走着。 白银问道:“小姐,咱们等下也去顾家吗?” 叶昭摇摇头:“我想去林宅看看。” 林宅早就返还给她了,只是她一直没有过去查看,今日这圣旨一下,她正好先去看看。宅子已八九年没人居住了,估计已残败不堪,这两日也要找人先去打扫出来,先安顿着住进去再说。 “小姐,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们已经离开叶家了,以后再也不用跟他们住一起了。”白银忽然道。 叶昭看看她,又回头看了看那渐渐远去的叶府,道:“嗯,不用再跟他们住在一起了。”不过那所宅子,她还是要拿回来的,暂且让他们再得意几日吧。 白银道:“老爷的心好狠,下手那么重。”她看看叶昭的脸,“这脸要过两天才能好了。” 叶昭叹了口气:“所以我不想去顾家,他们如果看到了,肯定要替我难过。我一个人受着就行了,不想再让太多的人跟着受累。” 又看着白银,微笑道:“你,一直跟着我受累。” 白银低头偷偷抹了下眼睛,抬头瞪了叶昭一眼,道:“跟了你这么一个小姐,我有什么办法呢?” 叶昭搂住她的肩膀,道:“嗯,跟了我这么一个小姐,是没有什么办法。记住,下辈子,不要再跟着我这样的小姐了啊。” 白银:“下辈子我自己做小姐!” 叶昭:“那我给你做丫头。” 两人说着,慢慢走着,一路上也没找到一辆马车。 叶昭有些累了,便让白银去前面找找,她在路边等着她。 过了一会儿,还没看到白银过来,叶昭站着有些吃力了,正想坐下来歇息下,忽听得背后一阵车马声响。 叶昭赶紧往路边避让,却听到有人叫她:“叶二姑娘!” 抬头看去,竟是如影随行两人骑在马上。叶昭含笑也冲他们打了个招呼,目光看向他们后面的那辆大马车。 马车停了下来,慕辰掀开车帘看着她。 叶昭微笑道:“大都督好。” 慕辰忽然微微皱眉,开口道:“上车。” 那如影闻言急忙下马,道:“叶二姑娘,请上车吧。” 叶昭正想说话,那边白银跑着回来,看到锦衣卫面露喜色,道:“幸好遇到你们了,捎我们一段吧,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辆马车。” 如影一歪头:“就等着你们小姐上车呢。” 白银闻言,马上推着叶昭道:“小姐磨蹭什么呢,快上去吧。现以马车不好找。” 叶昭只好上了马车,白银则跟以往一样坐在车厢外侧。 马车内。 慕辰看着叶昭,淡淡道:“你的脸?” 叶昭这才意识到方才慕辰看到她时反应跟以往不一样,她都忘记了她的脸还肿着,不禁伸手摸了一下,觉得有些疼痛,嘴里轻轻发出一声嘶声。 慕辰:“叶知秋打的?” 叶昭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难道锦衣卫监视着叶家? 慕辰:“凭你的身手,我想不出除了你父亲,还有谁能打到你身上。” 叶昭:“怎么不说是我祖母?” 慕辰:“老太太没有那个气力,能打得这么重。” 叶昭:“你眼睛挺毒。” 慕辰:“明明可以躲过去,为何不躲?” 叶昭一笑,掀开车窗帘,轻声道:“这天底下无不是之父母,父母要打孩子,我便承受了吧。不然一个不孝的帽子便会扣到我头上,岂非让他们得了意,如了愿?” 慕辰:“为何不搬出去住?” 叶昭:“林宅还没收拾,过两日便搬过去。” 感觉车子一直前行,不禁道:“大都督是要往哪里去?” 慕辰:“花街巷。” 叶昭一愣:“大都督也住在那里么?” 叶家,凌波小筑院门口,叶家的人不约而同地站在那里,看着那门上的两把大锁。 叶老夫恨得直咬牙,对叶知秋道:“还把这院门给上了锁!那死丫头就这么离开我们了?” 叶知秋只不言语,他现在实在没心思再想叶昭的事情,心里担心明天上朝时会不会有人对他发难。 叶子吟忽道:“她院子里的东西都搬走了么?” 叶老夫人哼了一声道:“那院子里早就没有什么东西了。”她跟李红儿早就趁着叶昭不在家的时候翻过凌波小筑了。 叶子吟便道:“祖母,如果叶昭走了,我能不能搬到凌波小筑去住。现在这个地方太挤了,子墨跟我挤在一处也不方便。” 叶子墨在旁边也道:“是呀,祖母,既然叶昭搬出去了,那么就让我或者三姐搬到那里住吧。” 芳姨娘却轻笑了一声,道:“那个院子本来是叶家主母住的,你们一个哥儿一个姐儿的住进去,是不是说不过去呢?” 叶子吟冲她瞪着眼睛道:“关你一个姨娘什么事?她叶昭不也是一个姐儿,就住在那里了?她住的,凭什么我住不的了?” 叶子墨也盯着芳姨娘道:“你一个姨娘敢对着我们指手画脚?你以为你肚子里生个儿子出来,你就能住一那个院子里了?做梦吧你!” 芳姨娘脸色一白,看着叶知秋道:“老爷,我只是好言相劝三小姐和小少爷,你看他们一个个的这般口出恶言,真是要冤枉死妾身了。” 叶子兰气道:“我娘再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庶母,你们对她这般说话,还算诗书之家的小姐公子吗?” 叶子吟道:“诗书之家哪里会有你娘这样的姨娘?这么多嘴多舌?拎不清自己的位置?” 叶子兰气极,便道:“我娘再怎么样也知道礼义廉耻,不会去外面找人苟合!” 她这句话一下子捅了叶子吟叶子墨的心肺,两个人都跳了起来。 叶子吟指着她骂道:“你这个小贱人,敢骂我娘?” 那叶子墨直接过来,揪着叶子兰就打,叶子兰来不及躲闪,被他一拳打到鼻子,登时鼻子便流出血来,叶子兰吃痛,伸手一抹鼻子,便是一受的血,以为自己毁容了,又惊又怕,大叫一声昏倒在地上。 芳姨娘骇然,急忙上前要扶她,叶子墨恶狠狠地冲过来要推搡于她,这时叶知秋已反应过来,伸手扯过了叶子墨,芳姨娘这才躲了过去,又险些摔倒,幸好旁边的丫头扶住了。 她定了定神,又赶紧让丫头扶叶子兰起来,看到叶子兰满脸是血,忍不住又大哭起来。 叶知秋看到芳姨娘哀哭,叶子兰又不知道怎么样了,气得抬手要打叶子墨。 叶子吟见状忙拉住他,道:“爹爹现在对我们这般打骂,是真的不要我和子墨了吗?” 叶子墨看到叶知秋被拦住,便忙夺门而逃,嘴里对芳姨娘和叶子兰骂道:“该死的老贱人小贱人,你们给我等着,我以后当家了就把你们两个卖到窑子里去!” 芳姨娘闻言越发大哭起来。 叶老夫人看着厅中一团乱,气得浑身乱颤,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第162章 谢谢你一直等着我 叶昭站在花街巷林宅门口,看着里面出来几十个男女老少,一个个跪在地上看着她,眼泪汪汪,嘴里不住地喊着“小小姐”。 那一张张脸与记忆里的脸渐渐地重合了起来,张妈妈、钱伯、花大姐、邱叔......这些都是林家的旧人,曾经也是这般的呼唤着她:小小姐。 叶昭一时泪奔! 她看向一旁默不作声地慕辰,哽咽道:“你什么时候把他们找回来的?” 慕辰淡然道:“一个多月前。” 那么就是林家刚被赦免无罪的时候了。叶昭冲他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两人眼眸碰到一处,叶昭胸口陡地一震,内心深处的那抹柔软仿佛被触动了一般,急忙回过头来。 叶昭上前去一一扶起了那些人,与他们一个个相认。 钱伯是林宅的管家,此时他忙道:“小小姐,咱们先回府再说话吧。” 张妈也道:“是啊小小姐,咱们先进去。” 叶昭便带着这些曾经的林家旧人,走进了林宅。 当年花街巷林家宅子,位置极佳,且林太傅多年广寻名贵花木,整个院落一年四季风景不同,总是吸引许多文人雅客前来观赏。前些年林家被抄,就有好些人想要这宅子,只是燕武帝不发话,便也无人敢打这里的主意。虽然荒废多年,但树木生得更加茂密,很多藤蔓缠绕,一至春天便繁花似锦,香飘四方,确实当得起花街之名。 张妈陪着叶昭在院子里面慢慢走着,与她细细讲了是大都督将他们这些人一个个从被卖的地方赎了回来,让他们打理着宅子,告诉他们小小姐不久就会回来。 叶昭心中的柔软又被碰触到,她下意识地去找寻那黑色的挺拔身姿,却已是不见。 叶昭跟着张妈看了当年母亲林静姝与自己住的梧桐院、外祖父林太傅的沧浪阁、林宅的藏书楼墨宝楼,还有那条从外面引进来的沧浪溪,这条小溪处于整个林宅的中间,将院落一分为二,前面主要是会客,后面则以居住为主。 整个宅院已收拾得整齐干净,屋内也几乎恢复成当年的模样,叶昭看着,童年的记忆时不时地涌上来,禁不住又哭又笑。 慢慢地众人都散了去,沧浪溪水边,只留下叶昭一人。 此时阳春三月,百花正放,林家的花园自然也是各种花草争奇斗艳,溪水边几树桃李,红的红、白的白、灿如锦缎。一阵风吹过,花瓣便飘于空中,如漫天花雨,然后落在溪水里,水面一时飘满了落红。 叶昭就坐在溪边,看着这些花瓣在水上漂来漂去,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溪水对面一束灯光晃到叶昭的眼睛,她方才清醒过来。这时白银走了过来,道:“一天都没有用饭了,张妈妈已摆好了饭菜,小姐去吃一些吧。” 叶昭点点头,忽又问道:“大都督什么时候走的?” 白银想了一下,道:“好像是把我们送过来就走了。” 叶昭点点头,不再说话,跟着白银到了前厅,张妈整治了一大桌的菜肴,叶昭看去,都是林静姝和她小时候喜爱吃的。 张妈搓着手,有些局促道:“现在也不知道小小姐的口味变了没有,只好先照着从前小姐和小小姐的喜好做的,先尝尝看,如果不喜欢了告诉我,我让人再做来。” 叶昭笑道:“这么大的一桌子,如何吃得完?” 张妈笑道:“今天是第一天,多了些,以后不会了。” 叶昭则道:“以后我们林家有了小公子过来,菜量也要增加一些。” 张妈钱伯等人方才跟白银闲聊的时候,已知道了林承嗣,喜道:“自然自然,我们都巴望着小公子赶紧过来,咱们林府可以热闹起来了。” 叶昭点头:“明天安排一下,就接他们回来。小固固过来后,就让他住在外祖父当日住的沧浪阁,他将来就是林家的主人。” 张妈闻言赶紧地出去安排一切。 叶昭看着一桌的菜,很是想吃,但不知怎么地,就是吃不下去,勉强自己吃了一些,便推说困了要回房休息。 谁知半夜,叶昭便开始发起热来,等白银发觉,叶昭已然烧得迷迷糊糊,白银触及她身上只觉烫手异常,一时手足无措,吓得大叫起来。 张妈闻声跑了过来,急忙喊人到外面请大夫问诊抓药,一通折腾下来,天已经快亮了。 叶昭吃了药昏睡过去,大夫只说她长期心思郁结,思虑过度,加之又受了些风寒,倒把过去的病症给引了出来,只管慢慢调养,并不大碍,白银张妈方才安下心来。 那叶昭一直睡了许久,睡梦里,她又梦到了林静姝,一时又觉得身子火热,难受得一直挣扎,直到有一双冰冰凉凉的手触碰着她的额头,她觉得甚是舒服,便将头抵在那双手上,再次睡了过去。 待再次醒来,叶昭只觉浑身都舒坦了许多,白银不在身边,阳光从窗棂处透了进来。 她慢慢穿衣起来,推开房门,外面果然阳光灿烂,不禁眯起眼,半天才适应过来。 白银也不知去了哪里,叶昭在院子里缓缓走着,墙边一排梧桐树叶子已生出来,嫩嫩黄绿之色,很是清新。 她在一棵梧桐树下停了下来,抬头望上去,金色的阳光从枝叶缝隙洒脱下来,照在身上很是舒服。叶昭不禁张开双臂,闭上眼眸。 但不知怎地,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些影影绰绰地画面,树上依稀有两个小人儿,在说着悄悄话,四个小脚丫垂了下来,在空中荡呀荡的。她微一皱眉,那面画面却是倏地消失不见。 “外面还冷,还是回屋吧。”一个声音传过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只见慕辰一袭黑色锦袍,慢慢朝她走来。 仿佛时光倒流,叶昭恍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经历过,紧接着当年温泉山庄的一幕便浮现出来。那时,她刺杀秦守被困,是他救了她,然后带她到温泉山庄疗伤。蓦地,她又想起了这两日她额头抵着的那双冰凉的手,怪不得触碰时有些熟悉之感,原来那双手,在温泉山庄时她亦曾这样抵着睡过几日。 这一瞬间,慕辰与她相遇相识的画面一一闪现她脑海之中,她眼里心里竟然全都是他的身影。 慕辰立于她面前,淡淡地看着她。 叶昭与他凝眸相望,终于,从那双不知悲喜的眼眸里读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缕被尽力掩盖着的情愫。 原来,他一直都在她身边,只是她不知,而他,也不说。 叶昭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将她认为的最美丽的笑容展现在他眼前。 慕辰一时失神,眼里暗潮涌动。 叶昭柔声道:“大都督,可喜悦我?” 慕辰微怔,不语。 叶昭又道:“我方才发现,我竟然喜悦大都督。” 慕辰眼眸中迸射出一丝火热,却依然不语。 叶昭嘴角弧度弯得更大了些,作势便要转过身子离开:“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大都督不喜欢我,那么,我只好找别人去了。” 一语未了,身子已被箍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一缕若有若无的冷冽香气萦绕在她的周身,这个怀抱这缕清香她亦觉得熟悉,当年清香楼被他所救,便是这般被他抱在了怀里。 叶昭眉眼如丝,吐气如兰:“你——可喜欢我?” 慕辰的手臂箍得更紧了一些,叶昭觉得有些窒息之感,但她不想挣扎,她喜欢这个感觉,那种快要被揉进他身子里的感觉。 叶昭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又问道:“你——喜欢我?” “嗯,喜欢。”慕辰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叶昭轻轻叹息一下,道:“我真是愚钝,竟然现在才发现。” 慕辰:“不晚。” 叶昭美目流转:“大都督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慕辰眼眸炽热,再不复以往的冰冷,他的嘴角也慢慢勾了起来,低声道:“一见面就喜欢上了。” 叶昭看着他俊美的脸,不禁心神荡漾:“那么早就开始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如果我一直没有觉察到,那你要怎么办?” 慕辰:“我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只要你回头,就能看到我。” 叶昭泪水滑落,原来老天对她竟是如此的厚爱,早早地就把他送到了她身边,只是她没有发现,险些就错过了。 叶昭踮起脚尖,在他的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又在他耳旁道:“谢谢你一直等着我。我现在追上你了!” 慕辰脸庞上竟然浮现两块红晕,叶昭忍不住扑哧一笑,满眼尽是调笑。 眼见慕辰眼眸闪烁,仿佛在咬牙切齿。 叶昭急忙挣脱了他的怀抱,离他有两步之遥,笑道:“大都督,咱们一起用早膳如何?” 第163章 这厮还要调教一番 书房案几两侧,叶昭慕辰相对而坐。 因为叶昭身体还有些虚弱,白银不许她外出到前厅吃饭,便在卧室隔壁的书房临时摆上了饭菜。 白银将食品摆好就出去了。 叶昭拿起一枚白水鸡蛋,这是千古不变的病号餐吗?随手递与慕辰。 慕辰接过来剥开复又递还给她,叶昭笑着接过来,边吃边又递过去一枚鸡蛋。 叶昭拿起汤勺要给慕辰舀碗汤,慕辰接了过来反而给她先舀了一碗。 两个人脸上都有些微红,吃着饭却不说话,只是眼中却是含着千言万语,似乎对望一眼,便可以相互传递。 白银进来要给他们添一些汤水,二人却齐齐摇头不用了。 白银看着二人,纳闷道:“你们的脸为什么都有些红呢?是不是屋子里面太闷了些?” 又看看开着的窗子,不解道:“不会呀,窗子都打开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叶昭脸更加热了,道:“汤太热,喝下去就脸红了。” 白银哦了一声,浑不在意地出去了。 叶昭看看天色,忽然担忧道:“现在这个时辰,大都督是不是赶不上早朝了?” 慕辰道:“等下我出城办事,不用去早朝。” 叶昭便放下心来,又问道:“晚上回来?” 慕辰:“嗯” 叶昭慢慢道:“那我等你吃饭。” 慕辰点点头,道:“嘉敏公主已知你病了,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叶昭笑吟吟答应下来。 终于,二人放下了碗筷。 叶昭道:“你去吧。” 慕辰点点头,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叶昭在背后又道:“早点回来。” 慕辰身子顿了一下,嗯了一声,出了房门。 叶昭在他后面咬了咬嘴唇,这厮还要调教一番,连个告别都是硬邦邦的。 慕辰离开以后,叶昭又回房睡了会儿,直到快中午了才醒过来。 白银给她送上了稀饭,叶昭一看就叫苦不迭:“这么清汤寡水的,一点营养也没有。” 白银瞪了她一眼:“大夫说了,这几天清淡些,等你好了再大鱼大肉吧。” 叶昭只得端起稀饭来吃。 白银在一边嘟嘟囔囔:“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搞得受风寒,我不就是那晚上没等你睡觉吗?你就在外面看月亮,好吧,看吧,就把自己看病了。这月亮有啥好看的?能吃还是能喝呀?” 叶昭哼哼唧唧地道:“你为何不想,是我那便宜老爹给我打得病了呢。” 白银剜了她一眼,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故意让他打到你的。我就不明白,明明可以不挨打,你为什么非要挨那一巴掌?” 叶昭放下碗,道:“身上痛些,才能记住仇恨。” 白银眼圈有些泛红,轻声嘟囔道:“他们的心真狠,嫡亲的女儿孙女,也喊打喊杀的,真能下得去那手。” 叶昭脸色渐渐冷硬起来:“打死我算什么?更龌龊的事情他们也做得出来。” 白银看着她有些眼泪汪汪。 叶昭便笑道:“傻瓜,你哭什么呀?我们现在已不是他们想打杀就打杀的人了,以后我们就奉旨住在这林宅,他们能奈我何?” 白银急忙拭去眼泪,点点头,跟她讲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昨日钱伯派人将珍珠他们接了过来,张妈都安置妥当了,林承嗣按着她的吩咐就住进了沧浪阁,珍珠葡萄跟严嬷嬷田妈妈先照看着他。老田头和田大田二先跟着钱伯在院子里听差遣,以后再由叶昭安排。 顾家兄弟也跟着一起过来,知道她生病了也没打扰她,说过两天再来看她。 叶昭点点头,有白银在,倒是省了她好多事。 两人正说话间,珍珠带着林承嗣走了进来。 林承嗣则看着叶昭就扁了扁小嘴,想哭出来的样子,叶昭忙道:“小固固,姑姑没事了,就是受了些风寒,你看现在都好了。” 林承嗣方才露出些高兴样子,道:“姑姑受了风寒,一定要乖乖吃药,多多睡觉,这样才能好得快一些。” 叶昭夸赞道:“小固固说得很对,姑姑一定按着你说的做。” 林承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叶昭问道:“你喜欢不喜欢这个新家?以后咱们就要住在这里了。” 林承嗣闻言喜道:“姑姑不用再回那个叶家了吗?” 叶昭笑道:“前两日咱们不是接到圣旨了吗?咱们要奉旨住在这里。” 林承嗣开心之极,道:“不回那个叶家就好,那个婆婆太凶了,姑姑以后不要再理她。” 叶昭笑道:“嗯,她很凶,可是姑姑不怕她。有些老虎看着厉害,但其实是纸老虎,戳戳就破了呢。” 珍珠看看叶昭脸色还有些白,便体贴地道:“小姐,我还是先把小公子带下去吧,你好好歇息歇息。” 林承嗣闻言便道:“姑姑病了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我先出去读书,姑姑想我了再叫我过来。” 叶昭揉了揉他的圆脑袋,才让珍珠带着他出去。 叶昭此时吃饱喝足了,已没有睡意了,想着慕辰她不禁嘴角勾了起来。忽然想起什么,问白银道:“我病这两日,大都督每天都有过来吗?” 白银忽然好笑道:“不提这事我倒是忘了呢,前儿一大早大都督就带着如影随行过来,说是送贺乔迁之喜,知道小姐生病了,就让人请大夫,张妈说已找大夫瞧过了,大都督好像没听见,只是让如影去请。那如影来去一阵风似的,把个白胡子老头给扛了过来,重新又给小姐号脉问诊开了药,看着小姐喝下去才走的。” 叶昭不禁露出一丝微笑,道:“真是个呆瓜!” 白银一愣:“呆瓜?谁?什么呆瓜?” 叶昭看她一眼:“你呀!” 白银不满道:“我哪里又呆了?” 叶昭:“我都看过大夫了,你怎么不拦着他们呀!” 白银一个白眼:“怎么没拦?刚不是说了那大都督就跟没听见一样吗?他一脸——啊不,是一身的冷气,吓都吓死人了,谁敢拦呀!”说到后面,满脸写着委屈。 叶昭想象着慕辰的三九寒冬脸,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忙拍了拍白银的肩膀,安慰道:“锦衣卫的脸,三九的天。好了好了,我们白银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哈。” 白银撇撇嘴。 第164章 我看着你们两个有些古怪 叶昭又问道:“晚上大都督又过来了?” 白银愣了下,摇摇头:“没有啊,那么晚了,怎么可能过来?你以为是首辅——大人啊。”后面三个字她声音小了些,又担心地看看叶昭。 叶昭则一笑,道:“不用顾忌,首辅大人跟我已没有什么关系了,可以大大方方地讲。” 白银看她不在意,便也笑道:“首辅大人有些放肆的,敢晚上过来找小姐,可是那大都督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从来不苟言笑,怎么可能做出那般不顾礼法的事来?” 叶昭睁大了眼睛:“你说他晚上没有来过我房间?” 白银也睁大了眼睛:“他有来过吗?我怎么不知道?” 不会吧?叶昭不死心地又问道:“当年我在江甬的温泉山庄养伤时,晚上大都督也没有到过我房间吗?” 白银狐疑道:“没有呀!晚上不都是我在守夜的吗?怎么,难道我梦游了?或者是你梦游了?” 叶昭复又细想了这两日她梦中的那双冰冰凉凉的手,跟她以前在温泉山庄养伤时睡梦中的手感是一样的,她可以肯定慕辰晚上过来看过她,不过他定是没让白银察觉,以他的功夫和手段,想避开人是很容易的事。 “哦,那我是做梦了吧。”叶昭随口应付白银,心里却又想着慕辰,不禁咬了咬嘴唇,这厮竟是闷骚型的,不过,怎么那么可爱呢?叶昭想到了他的薄唇。 “小姐?”白银叫了她一声,见叶昭没有反应,就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叶昭啊了一声,叫道:“你作死呢?吓我一跳!” 白银哼了一声:“你才吓我一跳好吧?看看你的样子跟丢了魂似的,脸还有些红。你、你不会又发热了吧?” 说着忙用手摸叶昭的额头,道:“不热呀,那你这是怎么了?” 叶昭一把将她的手打落下去:“赶紧地去忙你的事吧,我要睡觉了。” 说着一头扎进被窝里,将头蒙了起来。 白银看看她,气哼哼地出去了。 听见屋内没有人了,叶昭方才把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吐出一口气。 接下来,叶昭躺也不是,卧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里心里脑海里全都是慕辰的身影,想着跟慕辰有关的事,时而微笑,时而伤心,时而又嘿嘿傻乐,直到暮色降临。 白银敲门进来,问她何时吃饭。 叶昭看了看天,便道:“不急,晚点吧。” 又等了一会儿,白银又过来问,叶昭不耐烦,让她再等等。 直到月上西梢头,白银进来道:“饭菜都热三次了,张妈她们都着急了呢,一个劲地问是不是饭菜不合你的意。” 叶昭没奈何,只得让她把饭菜端了进来。 今晚倒是给她配了些肉,不过叶昭味同嚼蜡,还时不时地看看门口。 白银这回有些看出门道了,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叶昭干脆道:“大都督说今晚过来吃饭,可是到现在也没过来。” 白银愣了一下,道:“大都督跟你说了今晚会来吃晚饭?那你怎么没跟我们讲一下呢?” 叶昭无语,是啊,为什么她就没跟白银讲一下呢?只好道:“忘记了,睡了两天都睡迷糊了呢。” 白银白了她一眼,又道:“可是,现在有些晚了,大都督应该是有事过不来了吧。” 叶昭便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叶昭忽然问道:“今天早上大都督什么时候过来的?” 白银眨了几下眼,道:“今天呀?今天大都督也来得挺早的吧,我也没看到,我回来的时候,你们正在一起说话呢。” 叶昭斜了她一眼:“你有些失职了,人家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白银不客气地道:“我有什么失职?这府里从张妈开始,哪一个不是大都督给赎回来的,他们早就把大都督看成自己的主子了,我看那大都督在这府里来去自如呢,谁还在意他什么时候来的走的。” 叶昭笑道:“真的?张妈他们当大都督是自己主子了?” 白银使劲地点头:“嗯嗯,这两天我就发现了呢。” 好吧。叶昭抿嘴一笑。 一时吃完了饭,叶昭早早地就把白银给打发了,然后自己就在房间里等,想着慕辰会不会晚上再偷偷过来,可是等得花儿都谢了,也没等到慕辰的影子。 叶昭只得闷闷上床睡觉,却也是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才睡着。 直到天光大亮,叶昭也没看慕辰,叶昭心里满是失落了。 上午顾大郎顾大嫂、顾二郎顾二嫂及顾五郎、顾六郎顾七朗带着大包小包几乎满满一车的东西来看叶昭,叶昭到前厅见了他们。他们看叶昭身体已好得差不多才放下心来。叶昭便跟他们商量选定一个好日子,请几位长者,及双方的亲朋好友作见证,书写立嗣文书,并报备官府,正式让小固固入嗣林府。 大家又都聚在一起吃了午饭,顾氏兄弟方才离去。 顾家兄弟走后,叶昭实在是无趣,便跟白银讲,要去一趟宫里。白银无奈,也只得随她。 府门口钱伯早就准备好了马车,白银随着叶昭上车坐好,对着车夫道:“张大哥,出发到宫里吧。” 车内叶昭笑道:“这是咱们自己的马车?” 白银点头道:“是呀,钱伯一早就准备好了,还说要再准备一辆,给小公子使用呢。” 叶昭道:“钱伯心细。” 白银忽笑道:“不过这个车夫张三张大哥,是如影送过来的,钱伯说他赶车是个好把式呢。” 张三,还李四呢。叶昭笑而不语。 白银忽然往叶昭身边靠了靠,审视着她的脸,道:“小姐,你跟大都督有什么秘密吗?” 叶昭伸手推了她一把:“有什么秘密?小丫头家家的什么都好奇!” 白银哼了一声:“我看着你们两个有些古怪,别等着我抓住了看你还说嘴。” 叶昭斜睨了她一眼,便要掐她的脸。 白银忙挡住她的手,说:“不过我倒是希望小姐能跟大都督有古怪才好。我一直觉得大都督跟小姐才是有缘人。” 叶昭双手上去,一下子就掰着她的脸,看了半天道:“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那个如影了?” 白银:“啊?像他?不会吧?哪里像了?” 叶昭:“哪里都像,都是这么一副贼兮兮的模样。” 第165章 弟啊,你也去给我讨一个来 马车到了宫门口,叶昭立时察觉出异样,门口盘查得比以往严格许多,且又多了不少侍卫。叶昭心里不禁有些警惕起来。 等看过她的进宫腰牌,侍卫放她进宫。叶昭带着白银匆匆先来到凤仪宫,凤仪宫门口也增加了不少人手。 有侍卫认出叶昭,忙给她打招呼:“叶姑娘好。” 叶昭点头进去,一眼看到司马迢迢与司马继业站在殿前,她方才放下心来,上前给二人施礼,又看到侍立一边的罗小虎阿飞阿霞,诧异他们为何在此,那三人也忙给叶昭见礼。 司马迢迢拉着她的手便往殿内走,边走边打量着她,道:“不是说病了吗?怎么又进宫了?” 叶昭道:“只是着了些风寒,不碍事。” 两人说着坐下,司马继业也跟着进来,罗小虎阿飞阿霞则守在了殿外。 司马迢迢看着叶昭,道:“昨晚宫里两名小太监行刺继业,被罗小虎阿飞给制住了。因为有邻国来朝贺,父皇母后不想把事情闹大,故而行刺事件暂时压住,不让往外传,你心里有数就好。” 她说得很是平静,叶昭闻言立即起身,拉着司马继业仔细打量了一下,果然发现他手臂有些轻伤,眉头皱了起来。 司马继业忙道:“只是划了一道,破了皮,已经没事了。” 叶昭复又坐下:“那太监身上有功夫?”寻常太监,应该近不了他的身。 司马继业道:“身手看着不弱,我是大意了,才着了他们的道。他们见一时伤不了我,又有侍卫过来,便要逃跑,被小虎阿飞追上抓了回来。”看看叶昭,又解释道;“小虎阿飞昨晚是我留下来,想与他们切磋一下,后来太晚宫门上钥了,便让他们宿在我内殿,谁知道歪打正着倒是遇到了刺客。也幸好是他们机警,发现刺客,出声呼喊,侍卫们才赶了过来。” 司马迢迢接着道:“大都督昨日在城外抓捕一些流寇,深夜才回来,将这两名太监拿去审问,一人当场咬舌自尽,另外一个被大都督拿住卸掉了下巴,骨头倒也硬,被锦衣卫折磨得半死方才吐露出他们在城外还有数十个同伙。大都督便立刻出城捉拿他们,谁知那些人竟都是些江湖上人物,锦衣卫倒折了几人,最后还是大都督出手将他们擒获,锦衣卫刚将他们送回来,关在召狱里面审问。” 叶昭这才明白慕辰为什么没去找她,心下释然。 司马迢迢道:“前儿个听说你生病了,我本来还想着今日过去看你,谁知道出了这行刺事件。现在各个宫中锦衣卫都在暗中排查,不知道还有没有他们的人。” 司马继业道:“所以我们把少年卫队都调了进来,分别在凤仪宫和东宫里安置下来,这些日子便不让他们回家里去了。” 叶昭点头:“如此甚好,他们的底细相对还了解,年纪虽小,却也都机敏,有他们在你们身边我也安心些。”又对司马迢迢道:“这几日就让太子跟着你在凤仪宫中,待查清了原因以后再回东宫。” 司马迢迢:“母后就是这般打算的,现在把东宫的人也都拿去一一审问了,这伙人的目标是继业。” 司马继业笑道:“两位姐姐不用太担心,吃了这回亏,我以后会更加注意,阿飞他们也说以后会跟我形影不离。” 叶昭道:“这几日我也留下来吧。” 司马迢迢笑道;“宫里拘束得很,你自在惯了,还是算了,且现在各处盘查得严,便是再有隐藏的人,也不敢在这几日动手了。” 叶昭想想也是,便也不再强求。 司马迢迢看看她的脸,轻轻摸了上去,轻声道:“还疼吗?” 叶昭一怔,随即想到了原因,笑道:“是李公公告诉你们的吧?” 原来那日大太监李宏声宣旨回宫以后,便给皇后武海燕说了在叶府看到听到的情形。当时正好司马迢迢在场,忍不住出口将叶知秋骂了一通。 武海燕与惠太妃来往得多一些,而惠太妃与刘静仪姑嫂之间甚是和睦,无话不谈,因而武海燕也从惠太妃嘴里知道一些叶知秋与林静姝的过往,她心里对这个叶知秋是有些瞧不上。后来又从司马迢迢嘴里知道了叶昭的遭遇,对叶知秋更为不喜。 当听说叶知秋因为林家过继之事,责难叶昭时,武海燕的脸就沉了下来,不过她毕竟是一国皇后,不能像司马迢迢那么骂叶知秋,但是心里却也对叶知秋记上了一笔。 司马迢迢今日见到叶昭,便想起了她挨打的事,忍不住出口相问。 叶昭便道:“早就不疼了,这点疼算什么。” 司马继业也看着叶昭,眼里流露出关切之色。 叶昭不想让他们同情自己,便笑道:“我不是已搬出来了吗?以后跟叶家离得远了,就没那许多糟心事了。” 司马继业忍不住道:“可是你依然是叶家女儿,在家从父,叶知秋是你父亲,你未出嫁前他说什么,你也无法反抗。便是你的婚姻,也是由他作主。”一时心里满是担忧。 司马迢迢则瞅了他一眼,道:“你担心啥?不是有你、有我在吗?关键时候你如果不帮着昭昭,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他如果敢对昭昭的亲事指手画脚,胡乱作主,我让他看不到晚上的月亮!” 嗯,好熟悉的话语!有两个显眼包也曾这么讲过。叶昭嘴角弯起,笑道:“是呀,你们两个是我的靠山,我怕啥呀?” 司马迢迢则道:“不过说归说,你还是早点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吧,这样就不用在家从父,可以脱离叶家了。” 叶昭道:“那我岂不是又要出嫁从夫了?等以后是不是还要夫死从子?难道我这一辈子,就一定要作男人的附属品?” 司马迢迢也不禁摇头,骂道:“该死的三从四德!”转头对司马继业道:“弟啊,将来你当了皇帝,能不能把这个三从四德给废除了呀?” 司马继业一时哑然! 叶昭笑道:“几千年的传统,你让小继业一下子就废除,这不是在为难他嘛,哪有你这么当姐姐的。” 司马继业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道:“姐,昭昭姐,有些事情要想改变非一朝一夕所能为,就比如我们成立的女子卫队,前朝中就有不少的大臣持反对意见,还是母后顶住了压力,极力说通了父皇才得以成行。” 司马迢迢闻言也是微叹了口气,不过又喜道:“幸好这次朝贺大会上,那些女孩子的表现不错,给我们增了不少光彩,听父皇说朝堂上有些人还不时夸赞她们呢。” 司马继业也笑道:“所以,事缓则圆,两位还是莫要那么着急。还有,昭昭姐,当日我跟父皇提过想给你个官职,父皇一直犹豫,毕竟大燕国乃至前几个朝代都没有女子作官的例子,但是朝贺大会上你的表现,令父皇大为改观,他已下了决定,说要封你个女将军。“ 司马迢迢笑道:“那可是大燕立国以来第一个女将军!不行,我也要做个女将军!弟啊,你也去给我讨一个来!” 三人正说话间,玛瑙进来,道:“萧妃娘娘一路哭嚷着,说拿了她宫里的人,要去昭阳宫请皇后娘娘说个清楚。” 司马迢迢腾地就站了起来:“这女人这时候不好好在宫里待着,出来闹什么闹?竟给母后添堵。”起身便往外走。 叶昭与司马继业也忙跟着一起出去。 第166章 我们现在还回马场吗? 昭阳宫,大殿里。 萧妃梨花带雨一般跪在皇后燕海燕面前,不住地哀求着:“皇后娘娘,扬儿还小,离不开那个乳母,请皇后娘娘开恩,先将那个乳母放了回来吧。” 皇后武海燕看着她,道:“萧妃,你这般哭哭啼啼地一路走来,是想把东宫遇刺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吗?陛下是不是刚传过口谕,让各宫禁止谈论此事吗?” 萧妃怔了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却还是哭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只因为二皇子一直哭闹,要找他那乳母,嗓子都哭哑了,臣妾心里一时慌张失了分寸,请皇后娘娘见谅。只是那乳母还请皇后放了她回来吧。” 皇后武海燕淡淡道:“太子遇刺,整个皇宫里的人都要问过个遍,可疑之人也会被拿去细审,这也是为着宫里的安全着想,萧妃且忍耐几日,二皇子已经两岁,乳母又不止这一个,你回去让人好好哄着些便是。” 萧妃见皇后不答应立即放人,便急道:“那乳母在宫里也两年了,平时老实谨慎,怎么可能与刺客有关系?我知道娘娘素日不待见我,不能找这个由头就随便来我宫里拿人,以此羞辱于我。” 此时司马迢迢三人走进了大殿,分别给皇后武海燕见礼,武海燕令其站于一侧。 司马迢迢进来就听到了那萧妃的话,不客气地道:“萧妃娘娘此话说得不妥,昨晚东宫有了刺客,嫌疑人等都要逐个盘查,这是宫中例行规矩,你扯我母后待不待见你作甚?两码事不要混为一谈。二皇子那乳母没事还则罢了,如果有事,不查个清楚明白,你就不怕你也要受到牵连吗?” 萧妃一怔,气道:“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乳母是本宫指使的吗?” 司马迢迢冷笑道:“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讲!你不要去父皇面前歪曲事实。你最好是祈祷那乳母是清白的。不然,这宫中争斗,最忌讳什么,萧妃已入宫三年多了,心里还没个惦量吗?” 司马继业淡淡道:“萧妃娘娘还是回去照顾二皇弟吧,这般在皇后宫里吵闹,治你个对皇后不敬的罪,我想父皇也无法替你说情了。” 司马迢迢亦道:“我劝你还是不要错打了主意,以为我父皇宠着你些,便忘记了规矩。” 萧妃脸上有些变色,她偷偷往上看了看武海燕,见她脸上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出是喜是怒,不禁有些惴惴,她声音低了些,委屈道:“太子公主所说的,有些委屈臣妾了,臣妾只是心疼二皇子啼哭不止,怕引起病症,只想把那个乳母要回去,不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武海燕道:“本宫知你爱惜二皇子,一时忘了规矩,这次便不与你计较,你且回去吧,本宫会让人先提审那个乳母,如果没什么问题,便放她回去。” 萧妃闻言,又看看太子和公主,也不敢再多说话,只得叩首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告辞。” 起身用手帕擦拭下眼泪,扶着宫女出去了。 武海燕便让三人都坐了下来,又问过叶昭身体,便道:“这几日你且回去多休息些,待身体完全养好了再过来不迟。” 叶昭忙谢恩。 武海燕又问了司马继业的伤势,知道已无大碍,也放下心来。一时宫人过来请示宫中事务,司马迢迢三人趁势告辞出来。 叶昭便也与二人告别,先行回府。 快走到宫门时,一眼看到几个锦衣卫从旁边走了出来,前面两人正是如影随行。两人看见叶昭,不似往常一般上前打招呼,反而扭头就走。 叶昭心中起疑,急步奔到他们面前,一伸手拦住他们,道:“你们两个是在躲我吗?” 如影忙咧嘴一笑:“哪里会呀?刚才忽然想起漏了件事没办,所以急着想回召狱处理一下。” 随行也连连点头:“是,是,是忘记一件事了,没有故意躲着二姑娘。” 叶昭不信,不过她还没开口,白银就撇撇嘴道:“看你们两个这心虚的样子,准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让我们知道。” 如影瞪起了大眼睛:“白银姑娘可不要冤枉我啊,我从来不会干什么亏心事!” 随行看白银望向自己,也赶忙道:“我也不会!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如影便道:“白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呢?” 随行摇摇头:“就是呀,以前多温柔的一个小姑娘呀!” 叶昭看着他们故意岔开话题,便眯了眯眼,道:“大都督呢?” 如影:“卫所。” 随行:“家里。” 两人言语不一致,对望了一眼,马上又改变了说法。 如影:“家里。” 随行:“卫所。” 两个人这时都傻了,互相看了好几眼:哥们,咱们多年的默契呢?喂了狗了? 叶昭望着二人冷笑:“赶紧地说实话,大都督到底在哪里?” 白银奇怪道:“我们小姐就是问问大都督在哪里,你们这副丧丧的样子做什么?难不成大都督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让我们知道?” 叶昭点头道:“我知道了,莫非大都督去了那个什么牡丹楼?那日见到的一枝春倒是貌美得很,是个男人都喜欢。” 白银也道:“估计是吧,原来大都督也爱去那地方呀。” 叶昭哼了一声:“男人嘛,哪有不喜欢美人的。” 说罢转身就走。 如影随行急了,这下误会可大了,急忙追了上去。 如影:“二姑娘,是大都督不让我们告诉你他在城外。” 叶昭停下脚步,狐疑道:“城外?城外哪里?做什么?” 如影随行又是吭吭哧哧地说不出话来。 叶昭点头道:“哦,原来是去了城外的花楼呀,大都督玩得可够花的。”又往前走。 随行哎呀一声,叫道:“大都督可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怎么能去那个地方?他是在城外马场养伤!” 叶昭登时怔住,道:“你说什么?他受伤了?” 如影忙道:“没有没有,大都督说他没有受伤。”一时发现自己说话有问题,便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这嘴,瓢了!” 眼睛看向随行求助,随行也是眨巴着大眼睛,很是无辜的样子。 叶昭看着二人道:“编!你们继续编!” 如影随行对望几眼,随行叹了一声,道:“大都督昨日捉拿流寇时就受了些轻伤,今天上午又去城外捉拿刺客同伙,那伙人竟然都是江湖上的杀手,功夫都很厉害,我们也死了好几个弟兄,大都督也受了伤。” 叶昭心里一紧,那家伙肯定是受了重伤,怕自己担心才让瞒着,就他那个受伤的频率,轻点的伤他根本就不当回事。思及此处心中焦急,道:“他现在是在城外的那个马场对吧?” 如影随行齐齐点头。 两人还没开口说话便见叶昭已飞出丈外,白银跟在后面直喊:“小姐等等我!” 如影随行对望一眼: 如影:我们现在还回马场吗?“ 随行:你回去吧,我要去召狱审犯人去! 如影:你一个人太累了,我帮着你些吧。 第167章 我们锦衣卫做的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情 当张三驾着马车在城郊马场门口停下来的时候,门口的锦衣卫都变了脸色,谁家的马车敢这么大剌剌地停到锦衣卫大都督的马场门口? 正当那几个侍卫要拔出腰间的长刀时,一侍卫眼尖看到了张三,马上喊道:“张三,是你!” 紧接着便看到叶昭从车上跳了下来,那几人马上眼睛瞪得溜圆:这不是叶家二姑娘吗? 愣了一下,一名侍卫立马转身跑向里面喊人,另外一个反应慢了半拍,没有跑过他,只得向着叶昭迎上去:“叶二姑娘来了。” 叶昭盯着张三看了半天,看得张三心里发毛,不敢看叶昭的眼睛。 刚跳下车的白银上前道:“张三大哥,我们只说去见大都督,都没告诉你去哪儿,你怎地就吆喝着马儿开跑了呢?这马车跑得太快了,颠簸得我都快要吐了呢!” 叶昭眯了眯眼睛,道:“张三?” 张三急忙点头:“在。” 叶昭:“你会读心术呀,我们没开口你就知道大都督在哪儿呢。” 张三双手直摇,辩解道:“不不不,是方才我在宫门口等姑娘的时候,如影他们恰巧经过,告诉我的,我不会那什么术!” 叶昭:“哦,你还认识如影呢。” 张三啊了一声,不敢再说话,说多错多,干脆装哑巴得了。 叶昭不再理睬于他,转身就往里面跑去,这个马场她也来过无数次了,知道哪里是人休息的地方,便不用人带领,直接奔向不远处的一所院子。 进了院门,就看到几个锦衣卫一个个地正往外面走,看见她无不脸上挂着笑容。 叶昭往正厅进去,只见慕辰坐在那里,正系着腰带。看见叶昭进来,他也不说话,只是脸上划过一丝慌张。 叶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没看到身上有伤口。她走上前去,就扯慕辰的衣裳。 “伤到哪里了?”叶昭问道。 慕辰要想挡住她的手,道:“擦伤而已。” 叶昭没好气地道:“擦伤就没必要瞒着我不回城了。” 一手抓住了他的手,另一手扯开了他方才系好的外衫,露出了那一身腱子肉。 叶昭找了半天,道:“没看到有流血的地方呀。” 小手在他胸口忍不住戳了几下,嗯,手感不错。 慕辰脸有些发热,急忙将衣裳合拢了来,挡住了裸露的肌肉。 叶昭目光又转向他下半身,慕辰急忙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道:“是腿上有刀伤,一时行动不便。”这女人!这眼光!他牙有些痒痒。 叶昭看着他的窘迫样子,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没想到处变不惊的锦衣卫大都督,还有着急的时候。” 慕辰轻声哼了下。 叶昭便蹲了下来,道:“这都行动不便了,想来是伤得不轻,我看看可以吗?” 慕辰摇头:“都包扎好了,不用看了。” 叶昭一歪头:“有没有我包得好看呢?” 慕辰一怔。 叶昭:“要不要给你扎个蝴蝶结呢?” 慕辰嘴角勾了起来,一手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揽在怀里,道:“等明天换药的时候你再扎吧。” 叶昭依偎在他的怀里,鼻中又嗅到了那缕冷冽的幽香,若有若无的甚是好闻,她不禁在他怀里使劲嗅了一下,轻声道:“真好闻。” 禁不住双手环抱住慕辰的后背。 慕辰微微一动,叶昭马上道:“不要动,就让我这么靠着些。” 慕辰便也不敢动了。 叶昭道:“傻子,不让你动,你就不会抱住我了吗?你的胳膊也受伤了吗?” 瞬间感觉到两只臂膀将她环进那宽阔的怀抱里。叶昭一时觉得甚是舒服,呢喃道:“这个怀抱,我仿佛等了千年、万年,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慕辰抱得更加紧了一些。 两个人便这般搂抱着好久,只听得慕辰一声轻轻地闷哼,叶昭方才醒悟过来。 她急忙挣脱了他的怀抱,看向慕辰的腿,只见左腿大腿处的裤子上,已湿了一片,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的血迹。 叶昭吓了一跳,瞪起眼睛道:“都出血了也不吭一声吗?” 慕辰淡淡道:“不疼。”何止不疼,他周身都充满着喜悦。 叶昭拍拍自己的肩膀,道:“把我当成你的拐杖,我现在扶你到床上,给你换药。” 慕辰刚想拒绝,叶昭一个刀眼,他便忍下到口的话,只得扶着叶昭,慢慢往旁边的卧室里去。 慕辰身材高大,根本就靠不住叶昭,只得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又怕压坏了她,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到了里屋的床边坐下。 叶昭也长出一口气,道:“你躺下来,我给你重新上些药包扎一下。” 慕辰便乖乖地躺在床上,叶昭找了把剪刀,轻轻将他裤子剪开,真到大腿内侧,便看到那道很深的伤口,已经缝了线,只是此时伤口流出不少血,将上面敷的药冲去不少。 慕辰道:“那桌上有药。”他指了指旁边的桌子。 叶昭果然看到几包金疮药,还有些棉纱棉布条,便一起拿了过来,轻轻给他洒上药,止血以后将棉纱敷在上面,拿着棉布条给他缠了起来,末了真的在腿上打了个小蝴蝶结。 叶昭端详着,得意道:“怎么样?好看吗?” 慕辰看着不她语。 叶昭悟道:“原来躺着你看不到。” 叶昭看着那裤子,干脆用剪刀将下面都剪了去,直接将一条长裤变成短裤,得意道:“这样才方便换药。” 慕辰急忙将被子盖于身上。 叶昭不禁又笑了起来,道:“你且躺着,我去看看弄些汤药来给你补补身子,好得快一些。” 出得门来,便看到白银站在门外,皱眉道:“你怎地不进去?杵在这里干什么?” 白银一指旁边两个侍卫:“他们拦着不让我进。” 那两个侍卫倒也机灵,其中一人忙道:“方才叶姑娘正在给大都督上药,这姑娘进去怕吓着了大都督,故而先拦住了,现在既然上完了就可以进去了。”闪开身来。 另外一个忙纠正道:“不是怕吓着了大都督,是怕吓到了叶姑娘。叶姑娘正专心上药呢,如果这姑娘冒然进去了,叶姑娘一时手重,大都督岂不受罪了?” 那个侍卫急忙点头:“对!就是这样!方才我一急之下说错话了,现在更正过来。” 叶昭无语之极,看着他们温和地道:“你们是如影随行的徒弟吧?” 那两个侍卫急忙点头:“如影随行侍卫长正调教着我们。” 叶昭:“怪不得,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一个侍卫道:“我叫捕风。” 一个侍卫道:“我叫捉影。” 白银在旁边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却又急忙捂住嘴巴。 捕风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用笑,如影侍卫长说过了,我们锦衣卫做的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情。” 捉影对捕风道:“你跟她解释什么?她又听不明白。” 捕风:“所以才更要跟她讲明白呀,不然她怎么能明白?” 第168章 你还为谁扎过蝴蝶结? 叶昭赶紧拉着白银往灶房那里走。两人进了灶台,看看里面只有些米面粮油之类,也不知道他们平常怎么吃饭的。 看着那些东西,叶昭也发了半天愁,这些东西由她做来,填饱肚子倒没问题,只是要补充营养的话就难了些,只得在纠结了半天以后,让白银去找老陶头,叫他给炖点滋补的药膳,里面多添一些助眠的药材。 白银闻言便出去找张三去了隔壁的桃花山庄。 叶昭回到房内,便对慕辰道:“我看你们那灶台都没什么菜蔬,你们平时怎么吃饭呀?这马场的人也不少。” 慕辰怔了下,道:“平时都是如影随行安排的,他们两个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叶昭叹道:“你说你吧,为什么不回城里去呢?在那里也方便照顾你一些。” 慕辰不语。 叶昭便故意逗他道:“是因为腿上有伤,不方便你半夜翻墙去找我吗?” 慕辰看她一眼,还是不说话。 叶昭道:“你这态度我就理解为默认了。你说你好好的大门不走,怎么学会翻墙了呢?你知道吗?登徒子才翻墙呢,你是谁呀?你是大燕赫赫有名的锦衣卫大都督,怎么能学登徒子一样去翻墙呢?” 慕辰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 叶昭道:“我做梦梦到的。” 慕辰扫了他一眼:论瞎扯的功夫,你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一时白银拿着一罐药膳进来,叶昭便给慕辰盛到碗里,看着他喝了两碗,方才收起来。还有大半罐,就让白银先拿去,等明天早上再热了给他吃。 晚上慕辰坚持不让她在这里陪着,让她回去休息。叶昭便与白银就在隔壁的房间里暂时住下。 半夜时分,叶昭看看白银睡熟了,自己便偷偷穿衣起床,轻轻开门出来,来到慕辰房间门口,悄悄推门居然开了。 她蹑手蹑脚地进到里屋,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慕辰躺在床上睡得正好,隐约有些轻微的鼻息之声,想来药膳里那些让人嗜睡的药材起了任用。本来嘛,有伤的人要多睡觉才能恢复得快一些。 月色下,慕辰的五官朦胧,更加俊美。 叶昭看着他的脸庞,想伸手又忍住了,轻轻地道:“以前你也经常受伤,但你都是硬撑着当没事一样,这次可是腿受伤了,无法行走无法硬撑装没事了,便只能躲着我了,是吧?真是个傻瓜,你是不想让我担心吗?岂不知不见你才让我担心呢。” 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要起身离开,可看着他的薄唇,叶昭实在忍不住了,低头在那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感觉慕辰身子微微一动,吓得叶昭急忙逃了出来。 次日上午,老陶头居然又送过来许多吃食,还不忘又做一罐药膳,这下马场的锦衣卫开心坏了,昨天如影随行没有回来,他们都只能啃些冷馒头,今日看到这些丰盛的早餐,真的是吃得舒服。 慕辰在喝了那些药膳以后,不多时就又沉沉睡去。 贴身的侍卫不知道叶昭下了药,只是奇怪这大都督怎么回事,如此嗜睡,又担心是不是伤势加重,可是过来诊治的大夫看后,却说不用担心,大都督能睡就让他睡,这样睡几天,身体就恢复得快一些。 这样过了两天,慕辰腿伤便结了痂。 这日叶昭又给慕辰换了药,包扎好,又顺手扎了个蝴蝶结,抬起头便看到慕辰一直盯着那蝴蝶结看。 叶昭笑道:“你很喜欢这蝴蝶结?我记得以前在江甬的时候,有一次我在你背后扎了一个大蝴蝶结,你就那么个样子出现在如影随行他们面前了吗?” 想起那次,她一直为没有看到如影随行的反应而可惜了一阵子呢。 慕辰嗯了一声,伸出手去摸了下那蝴蝶结。 叶昭调笑道:“怎么,这么喜欢呀?” 慕辰嗯了一声,道:“你还为谁扎过蝴蝶结?” 叶昭想了想,摇头道:“好似只为你一人扎过。”心下也不禁奇怪,好像真的从来没给别人做过这么幼稚的举动,除了慕辰。 慕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这天早上叶昭还要给他盛药膳时,慕辰忽然盯着那药罐,道:“这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药?这几天我一直都睡着。” 叶昭便哄他道:“这是滋补汤药,哪里会有什么药?肯定是大夫开的药里面有让你嗜睡的药材,所以你睡得时间才长了一些。” 慕辰皱眉道:“能不能不喝?” 叶昭:“为啥?” 慕辰沉默一会儿,道:“我一直睡着,便看不到你了。” 这就是最美的情话吧,直白,却令人动容。 叶昭看着他,便道:“实在不想喝,我们便不喝了。” 叶昭将那罐药膳端走,又拿了些热毛巾回来,给他轻轻擦拭着脸、手,道:“那么今天我们大都督想做些什么呢?外面阳光正好,我们去赏花?晒晒太阳?” 慕辰看看窗外的阳光,有些向往,只是,他看看自己的腿,要拐着出去的话是不是太难看了? 叶昭便笑道:“这有何难,让捕风捉影两个抬着你出去好了。”省得那两个小子没事干老是找白银的麻烦,白银已跟她吐槽几回了。 于是在叶昭的指挥下,捕风捉影将慕辰扶到一张宽大的椅子上,然后两人将那张椅子抬到了院子里面。 慕辰抬头看看那朝阳,吐出了一口气。 听得外面一阵嘈杂之声,随之便看到如影随行两人满面笑容地进来,身后几个侍卫拿着许多东西,其中竟然还有一个轮椅,叶昭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如影随行急忙给慕辰行了礼,又连番轮流地问候着: “大都督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嗯,看着不错嘛,都能在外面晒太阳了。” “那是,我们大都督是谁呀,那么重的伤,搁着你我,还不得瘸了呀。” “大都督面色看着也不错,红润红润的。” 慕辰看着这两个家伙在他面前贼兮兮的样子,沉下脸来,嘴唇里吐出一个字:“滚!” 如影随行答应一声,便闪到了一边,又跟叶昭套起近乎来。 叶昭现在没功夫跟他们打嘴仗,也是一个字:“滚!”便指着那抬轮椅的侍卫,让他们把轮椅拿过来,又让人将慕辰扶上去,她则推着前后左右地试着,心下欢喜,这下可以推着慕辰四下走动了。 如影随行被两人的漠视打击得有些垂头丧气,不过当二人看到叶昭那欢天喜地的样子时,登时信心又回来了,那脸皮又厚了好几寸。这东西可是两个人费劲心思搞到的,这下大都督应该不会怪罪他们这两天没有出现了吧。 叶昭便想推着慕辰出去,走到院门时,那个台阶又挡住了去处,她还没开口呢,捕风捉影马上过来又是连人带椅地抬到院门外。 叶昭推着慕辰一路走远。 第169章 这也太太太丢锦衣卫的脸了吧 白银刚想跟上去,捕风捉影伸手拦住她。 白银积压两天的火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大声道:“你们干啥总是拦着我?” 这时如影随行走了上来,如影对着捕风捉影笑道:“你们怎么能对白银姑娘这般无礼呢?” 随行伸手拍拍他们的肩膀,道:“得罪了白银姑娘,小心如影削你两个。” 白银转过头来瞪了他们二人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还不是你们教出来的?” 捕风哎呀一声,指着白银对如影道:“这个丫头居然敢骂我们锦衣卫!” 捉影也气道:“敢骂锦衣卫的人通常都活不到天黑!” 两个人同仇敌忾地瞪着白银,手就要往腰间摸去。 随行大手空中一挥,嘿嘿一笑,道:“那要分人!白银姑娘是谁呀?当初她可是敢冲着我们吹口哨的人,骂你们两句算什么?” 捕风捉影马上变了脸,齐声道:“原来那个调戏我们锦衣卫的女人是你呀!” 白银的脸刷得通红,这个坎就真的过不去了是吗?! 心里又把叶昭恨个半死,害人不浅的小姐!登时心里委屈得要命,她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如影看到急忙捅了随行一下,两人吓了一跳。 随行忙道:“白银姑娘,我们是跟你开玩笑的啊,你不要当真,你、你别哭呀!” 如影也跺脚道:“是呀是呀,我们都拿你当自己人,所以说话放肆了些,你千万不要在意。” 白银放声大哭,嘴里叫道:“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吹口哨是什么意思,只是跟着小姐玩闹罢了,你们就这样羞辱我?嘤嘤嘤嘤......” 如影随行傻了眼:老天爷爷,这姑奶奶哭得这般惊天动地,等下把那位叶昭姑奶奶给招回来了,还不得把他俩给劈了呀——不对不对,根本不用叶昭姑奶奶动手,他们的大都督都会劈了他们,虽然他的腿目前还不方便。 如影随行急忙开启哄人模式,对着白银开始施展他们那能把死人说活的本事,两只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天花乱坠,好说歹说、诅咒发誓的,白银终于停止了哭泣,可是还是没好脸色给到他们。 而站立一旁的捕风捉影,却被如影随行卑躬屈膝的模样震碎了三观: 捕风:弟弟,我是眼花了吗?他们还是不是我们所敬仰的侍卫长了? 捉影:哥哥,我们没有眼花,我们只是眼瞎,以前怎么将他两人奉作了偶像去崇拜呢? 这也太太太丢锦衣卫的脸了吧? 捕风捉影满眼鄙夷地看着两个人。 当如影看到白银停止掉眼泪时,心里大大松了口气,额滴娘嘞,这简直比让他杀一百个人还要累! 一抬头看到捕风捉影那充满不屑的眼神时,如影立马有了出气的地方,冲二人一摆手,喝道:“你们两个,过来!” 捕风捉影相互看了一眼,慢吞吞地来到三人跟前。 如影上去就一人踹上一脚,心里暗道还敢瞧不起老子?嘴里却道:“你们两个,怎么得罪了白银姑娘?还不赶紧地给她道歉!” 捕风揉着被踢得生疼的屁股,不满地道:“我们都是按着侍卫长的吩咐来做的,怎么会得罪了她?” 捉影也忿忿不平地道:“是呀,她总是要来打扰大都督和叶姑娘,我们不拦着行吗?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大都督叶姑娘跟前晃眼吗?” 如影随行一愣,齐齐看向白银,不会吧,白银怎么会是那么没眼色的姑娘? 白银却是冲着捕风捉影恶狠狠地道:“我什么时候在小姐和大都督跟前晃眼了?我还想促成小姐和大都督成一对呢,自己怎么会跟着晃眼?眼瞎了你们!” 如影随行眼睛一亮:“你想促成他们成一对?” 白银脸上一红,随后又凶道:“怎么?不行呀?我们小姐那么好的人,配不上你们大都督吗?” 如影随行点头如捣蒜:“配!配!他们太配了!我们也想促成他们呢。” 白银狐疑了一下,马上又道:“可是那两个家伙为啥总是拦着我呢?我想着给小姐送点水呀点心呀毛巾呀,这样小姐就可以喂大都督喝水,喂大都督吃东西,再给大都督擦擦手呀脸呀的,这样不是可以增进感情嘛,可恨这两个家伙就是拦着不让我进去,气死我了!你说大都督和小姐两个人就那么干巴巴的坐着不尴尬吗?不给他们找点事做能在一起待那么久吗?” 白银说着又是给了捕风捉影好几个白眼,他们每次阻拦着她,气得白银都要指着他们鼻子骂了。 如影随行听白银如此一说,便明白了。 如影上去又给了那两小子一人一脚,骂道:“两个怂瓜,你们干嘛拦着白银姑娘?要是误了大都督的好事,看我不削了你们!” 那捕风捉影刚听完白银说的话,才明白了原来白银是这么打算的,两人也连声叫屈:“我们都是一样的目的,怎么就误会了呢?” 随行捉住两人的耳朵,道:“赶紧地,给白银姑娘道歉。” 捕风捉影忙对着白银鞠躬:“对不住对不住,我们笨得没弄清姑娘的好意。呀呀,疼疼!哥哥放了我们吧。” 如影忽然问白银道:“那你方才要跟着大都督和叶姑娘做什么?” 白银这才想起来,忙从腰间抽出一把蒲扇,道:“让他们带一把扇子呀,这大太阳的,等下就热了呢,我们小姐推着车子肯定得出汗,大都督手闲着可以给我们小姐打打扇子嘛。”总不能老是盘剥小姐的劳动力吧。 如影连连点头:“有理有理,还是白银想得周到。” 白银哼了一声就要走,如影一把拉住了她:“等等,等等!” 见白银停下来,如影赶紧地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大脑瓜:“失礼失礼。” 却取过了白银手里的蒲扇,递给了捕风,道:“赶紧地,去给大都督送过去,有点眼力见儿,送完了赶紧给我滚蛋!” 捕风抓着扇子就跑。 白银的手还伸在空中,捕风已跑远。她狐疑地看看如影随行,这两个显眼包又想做什么? 如影嘿嘿一笑:“白银姑娘,咱们既然目标一致,那么不如坐下来,一起商量商量,怎么能让你家小姐和我家大都督成为一对吧!” 随行连连点头: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怎样让大都督抱得美人归! 第170章 昏君!重新选择! 大都督的马场是一个真正的训练场地,除了墙边有几棵树外,别的地方都是寸草生不生。 这赏花嘛肯定是没有了,晒太阳嘛,已晒得头上冒汗了。这两天天气反常,有点热了。 慕辰一指墙角几棵树,道:“到那边树下吧。” 叶昭早已推着过去,将慕辰置于阴凉之地,自己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又夺过他手里的蒲扇,呼哧呼哧扇个不停,也不忘记间或给慕辰也来两下。 慕辰看着她嫣红的小脸,那娇艳的红唇,喉结微动,移开目光,道:“累了吧。” 叶昭道:“嗯,这个白银,也不知道给我们送些水过来。” 白银:忙着呐,忍忍吧! 慕辰也扫了眼远处,平日那两个狗屁膏药呢?关键时候找不到人,该削! 如影随行:削我们?我们正操心着你的终身大事呢! 叶昭看看天空,道:“现在才三四月天,正是最美时候,怎么今个儿竟如此热了。” 慕辰看看那个光秃秃的宽阔场地,道:“这里该种些树木花草。” 叶昭笑道:“可别!想看植物我那三个山庄多的是,这个马场挺好的,正适合训练,要是种满了花花草草,容易让人分心,到时眼里只看到那些美景了,哪还有心思专注在训练上!” 慕辰道:“那就不种。” 叶昭道:“嗯,这样挺好的。我们庄子里这些日子又收了些少年男女,暂时由以前留下的十几个旧人带着训练。我原来带到宫里的人怕是被太子和公主都要收编了。” 又对慕辰道:“过几天让我们那些孩子们也到你这个马场跑上一跑,我那个训练场地,还没有马匹,顾大哥已让人去北边买马了,所以暂时还要借用你这里的马儿来操练一番。” 慕辰道:“嗯。” 叶昭笑道:“不白使用,那些孩子可以让你先挑几个出来。” 慕辰:“好。” 叶昭忽觉得没那么热了,本来这春日,便只是阳光下面热,树阴处还是凉爽的。她将扇子复又塞到慕辰手里,自己伸了下懒腰,道:“现在这个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的,舒服。最美人间四月天呐。” 她望望头顶的蓝天白云,道:“这个时候迢迢在就好了。”她忽然望向慕辰,“那行刺太子的两个太监,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抓了他们的同伙了吗?” 慕辰道:“那些都是江湖人士,拿钱办事,他们自己怕也不会知道真正的幕后人是谁。” 叶昭道:“你们可要保护好我这个小徒弟哦,我在小继业身上可是下了好多心血,不能让他有个什么闪失,我这一生的荣华富贵可都在他身上了。” 慕辰点头。 叶昭无意看到慕辰腰间系着的一块玉带钩,瞧着色泽温润,不禁凑近了些细看,却是个小巧的琵琶形状,简单的素面,没有一丝花纹。 叶昭摸了几下,笑道:“这只玉带钩简单得很,不过是你的风格。”嗯,很慕辰。 慕辰忽然问道:“那日与西蕃比武,你对达瓦舞剑时说了几句话,好像是几句诗,然后那达瓦便如同着了魔一般,那是什么诗?” 叶昭不禁咧嘴笑了,道:“‘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写这诗的人应该也是西蕃那个地方的人吧。” 便跟他大概提了提仓央嘉措的平生,最后道:“此人一生不幸,被人当作傀儡。生活上遭到禁锢,政治上受人摆布,故而内心抑郁,索性纵情声色。他的诗充满着对自由与爱情的向往,当然也是他对戒律权谋的故意反叛。据说他一到晚上就以贵族公子的身份,流连于街头的酒家,后来更是醉心歌舞游宴,夜宿宫外女子之家了。” 慕辰半晌道:“你从哪里看到这些轶闻故事?我仿佛从来没有听说过。” 叶昭敷衍道:“不过是小时候听外祖无意提及,并没有过多去探究。也不知他是哪朝哪代人,也许是前人杜撰也有可能。不过,他的诗写得是真好。” 便又给他讲了仓央嘉措的前世今生与一个名叫达娃卓玛的姑娘之间的爱恨纠葛。 仓央嘉措的前世曾与叫达娃卓玛的姑娘相爱,到了这一世,他仍然是爱着达娃卓玛,但佛祖劝他说这些都是虚幻的,都是镜像,都是成佛之路上的陪衬,仓央嘉措却说就算是心中的光明灭了,看不到心爱的人了,心也要和她在一起。至终引出那句千古绝唱“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慕辰不禁重复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难,很难,真的很难。 叶昭忽然仰脸问道:“如果是你,会怎么选?” 慕辰:“选你!” 叶昭一笑,又道:“江山和美人你会选哪一样?” 慕辰:“选你。” 叶昭:“昏君!重新选择!” 慕辰:“选你。” 叶昭:“看来你就是个昏君了,不爱江山爱美人呐。” 慕辰:“我不是昏君,而你却是个美人。” 叶昭:“呀,看来男人不用教,天生就会说情话。” 她不禁又扯住了慕辰的衣襟,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是该信呢,还是该信呢?” 快中午时分,叶昭才推着慕辰回来。白银已在厅中摆了一桌菜,这些都是老陶头让人送过来的,老陶头也给锦衣卫送了些酒肉,这下子他们便不再只是啃馒头了,乐得纷纷表示这挨着桃花山庄真是有口福。 饭后叶昭知道慕辰与如影随行有事要谈,便带着白银回到桃花山庄。 她看了新来的二十几个少年,这次倒有十七八个女孩子。原来自从叶昭将原来那些女孩带入宫中以后,庄子里及附近的人家觉得女孩子也可以有个好的出路,便也将自家女娃送到了这里,老陶头很是认真负责,对她们查清了底细才收下来。 阿勇按着叶昭的吩咐,将这些少年按着男女分开,现在共有四十余名,男女各占了一半,天天早上按着以往的模式训练,不曾落下。 叶昭对那些孩子考校了一番,这个把月他们进步明显,便也对他们夸奖一番,又指了一个表现极为出色的女孩阿云作为女子队的队长。后来才知道这个阿云竟是老陶头的小孙女儿陶云,叶昭便也笑了,老陶头的孙女儿居然还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第171章 我给你准备一份丰厚 的嫁妆 一时又对众少年逐一进行了指点,一直到月亮爬了上来方才结束。 叶昭接着去看陆牛牛和小黑小贝,陆牛牛见到叶昭很是开心,那小黑小贝更是扑到了她的身上闻来闻去。 叶昭一边与两只狼玩耍,一边又问了陆牛牛在这里过得怎么样。陆牛牛一个劲地说好,还告诉叶昭,庄子里的先生教他认了一些字,他有时也会跟着阿勇练拳脚。叶昭闻言也很是夸赞一番,陆牛牛智商有限,但稍微识得些字也是好的,练习些拳脚防身也不错。 言谈之中,陆牛牛提及前些日子锦衣卫的人送了几只大狼狗来跟小黑小贝玩了好几天才走,小黑小贝跟那几只狼狗在一起玩得都不分开了。 叶昭一听便知道是如影随行他们来找小黑小贝借种繁育小狼狗,一时又好笑又好气,但又想这个话题,估计那两个家伙也不好跟自己再提,索性便直接找陆牛牛了,哄骗着给他们的狼狗配了种。 此时天色有些晚了,叶昭索性便宿在了桃花山庄。 夜晚沐浴完毕,白银便试着问道:“小姐,今晚你怎么不去马场那里住了?” 叶昭道:“他们那不好洗浴,今天又出了一身的汗,想好好洗一洗舒坦些。” 白银哦了一声,又道:“咱们不过去,大都督他们会不会不知道,还给咱们留着门?” 叶昭:“他们的门开着也没事,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锦衣卫大都督的马场?不要命了?” 白银:“嗯,也是。” 忽听到外面布谷鸟叫的声音,叶昭狐疑道:“这布谷鸟半夜叫什么叫?” 白银忙道:“我帕子掉在外面了,我去找下便回来。” 叶昭打了个哈欠,道:“一条手帕值什么?明早再寻不迟。” 白银:“那不行,万一让有心人捡到就不好了。你先睡吧,我马上就回来。” 叶昭又是一个哈欠:“那我先睡了,这两日是有些困了。” 白银嗯了一声就出了门。 叶昭一头扑倒在床上,不知怎地忽然想起慕辰来,前两日深夜她都有偷偷过去瞧他,今夜肯定不能过去了,又想起她两次都忍不住亲了下慕辰的嘴唇,便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后来自己倒是吓了一跳,忍不住轻轻抽了一下自己脸,不会这么地思春吧?不过想到慕辰的那张脸,又觉得思一下春也无妨吧,一时倒又有些没有睡意了。 听到开门推门的声音,她便轻轻起来到了厅里,看到白银蹑手蹑脚地进来,又极小心地关上门,一扭头猛地看到叶昭,吓得尖叫了一声。 叶昭倒被她吓了一跳,喝道:“你鬼叫什么呀?” 白银拍拍自己的心口,气道:“你大半夜的怎么不睡觉?” 叶昭切了一声,道:“那你大半夜的怎么也不睡觉?”语气中加重了那个“你”字。 白银没好气地道:“我不是说了去找手帕吗?” 叶昭:“手帕呢?” 白银:“没找到。” 叶昭满脸都写着不相信,审视着她。 白银有些心虚,瞪大眼睛道:“你不是困死了吗?还躲在这里吓人,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这是先发制人的节奏! 叶昭道:“老实交待,你方才干嘛去了?” 白银:“交待什么?不是说了找帕子吗?只不相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起来?” 叶昭:“从刚才你出去的时候就起疑了。我现在想起来,布谷鸟不是一般都早上才叫的吗?这大半夜的,哪来的布谷鸟呢?” 白银张了张嘴:“也许是别的鸟呢,不一定是布谷鸟。” 叶昭呵呵两下,忽然道:“你是不是到外面见相好的男人了?” 白银一下子跳了起来:“小姐你胡说什么呢?” 叶昭咧嘴一笑:“我们小白银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不用那么激动,你若喜欢,咱们马上把他娶回来!” 白银哭笑不得:“我是女人,如何娶个男人回来?” 叶昭:“那么就让他嫁过来!” 白银懒得跟他多说,急忙跑到她的屋子里,并随手把门给关上,还从里面给插上了门闩。 叶昭眨了两下眼睛,上前拍拍门道:“你插上门来也没用,你肯定有了相好的。老实告诉我是谁,我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白银在里面吼道:“烦死了,还让人睡不睡了?” 叶昭道:“我都睡不着了,怎么能让你睡呢?” 如此纠缠了半天,白银只不理她,叶昭只得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地天快亮了方才合上眼。 叶昭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她睁开眼,又听到自己的房门被白银拍得啪啪直响,还一直叫道:“小姐开门,你干嘛闩门呀?” 叶昭便赤脚下床去开了门,道:“谁让你把你的门插上了?我也闩门不让你进来。” 说着眼了她一眼,转身又要往床上扑,白银急忙拦住了她,道:“小姐,如影随行他们来了。” 叶昭登时睡意全无,急忙道:“他们来做什么?是不是大都督有什么事?” 白银看到她脸上的焦急,扑哧一声笑了:“原来小姐心时这么惦记着大都督呀,倒害得我们瞎操心。” 叶昭回过味了,上手就拧住白银的脸,道:“你还敢取笑我,你的小女婿呢?赶紧地让他来见我!不然等我找出来了,非得先打他一顿不行!” 白银不解:“为什么要先打他一顿?” 叶昭道:“他偷走了你,我不打他打谁!” 白银的脸一下子红了:“什么偷不偷的,真难听!” 叶昭笑道:“我家小白银脸红了哦,是哪家的臭小子这般厉害,竟然把你偷到手了?” 白银气道:“小姐就喜欢胡说八道!” 叶昭:“错,我是胡说九道!八道比我少一道!” 叶昭嘴里逗弄着白银,却也飞快地穿好衣衫,白银也不再说话,绷着脸侍候着她洗漱。 待两个人走到外面,只见如影随形笑呵呵地站在院子里,看见叶昭,急忙行礼问好。 叶昭道:“你们怎么来了?还这般早?大都督今天怎么样?” 如影道:“我们那里没有蔬菜了,想过来这儿讨要一些。” 随行:“弟兄们都饿着等着呢,所以就早点过来了。” 如影:“我们大都督今天没有前两日好,起床后整个人都蔫蔫的,没有精气神儿。” 随行:“是啊,饭也吃不下去,所以我们想着弄些菜蔬过去给大都督开开胃。” 叶昭怔了下,问道:“可是伤口又出血了?”不会吧,这两日是都结痂了,怎地还会破裂了? 如影忙道:“那倒没有。大都督就是看着没劲儿,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好睡好。” 如影说着话,手不自觉地背在后面,揉了下自己的屁股。刚刚就是嘴欠问大都督吃不好睡不好是不是想哪家姑娘了时,大都督竟然用他那条没受伤的腿狠狠踹了他屁股一下,到现在还疼着呢。 随行见状暗暗呲牙,幸好跑得快,没挨上那一脚呀!得亏大都督另外那条腿受了伤,不然他肯定也在劫难逃。 叶昭心中疑惑,也没多想,便道:“白银你带着他们去找老陶头拿些蔬菜和肉食过去。” 又对如影随行道:“我等下吃完饭了就过去看看你们大都督。” “得嘞!” 如影随形便随着白银一起出去找老陶头。 这里另有小丫头给叶昭拿来饭菜,叶昭心里想着慕辰,食不知味地胡乱吃了几口,便出了门。 远远地看着如影随形跟白银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叶昭本来还在想白银是不是喜欢如影或随行,但现在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白银跟两个人有商有量的,脸上没有一丝少女含春的神态,那么她就将这两个显眼包排除在外了。 白银眼尖,忽然看到了她,小脸竟红了一些。叶昭心里的狐疑又涌了上来,这小妮子真有情况了,难道真是如影或随行? 如影随行也注意到了叶昭,却又被她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便冲着她打了个招呼,急急忙忙地驾着装满食材的马车走了。 第172章 哦——原来如此 白银走了过来,道:“我先去吃饭了。小姐你不用等我,想先去马场就自己去,我等下自己骑马过去。” 叶昭也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小红马,是呀,许久没有溜它了呢,便也不跟白银计较,自己去到马房,小红马看到她长嘶一声,四蹄乱踏。 叶昭上前抚摸它一番,骑上小红马先在训练场上跑了几圈,然后便看到那群正在跑圈的少年。她喊了阿勇阿云过来,让他们晚点直接到大都督的马场去,借用大都督的马先练练骑术,阿勇阿云开心地答应下来。 叶昭方才骑着小红马,飞快地往马场而去。 到了马场门口,就看到捕风捉影等在那里,看到她下马,欢天喜地地迎了上来,接过叶昭手里的小红马。 捕风道:“叶姑娘来了。” 叶昭随手将马给了他,道:“我等下要骑它,你帮我先送到跑马地那里。” 捕风点头:“知道,叶姑娘放心,不耽搁你骑马。” 叶昭冲二人笑了笑,便走进门,忽又回头道:“等下我那个丫头白银过来,你们两个不许再拦着她了。” 捉影双手直摇,道:“不会不会,以前是误会,以后绝对不会再拦着白银姑娘了。” 叶昭扭头便走。 等到了慕辰的房间,推开门,就看到慕辰站在轮椅边上,一袭藕色春衫,松松穿在身上,腰间同色腰带,愈发显得细腰乍背,身材修长。 公子如玉,举世无双,就是他这么个样子吧? 叶昭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嗅着他衣衫上那缕若有若无的清香,道:“怎么站起来了?” 慕辰这次不用她吩咐,便紧紧地将她环在自己胸前,道:“刚听到你的声音就站起来了。” 叶昭仰起小脸,看到他那薄唇,想起昨晚就想亲它,禁不住踮起脚尖,在上面轻轻一吻。 慕辰身子微微一颤,看向叶昭,嗓声低沉道:“好像在梦里,你也这般亲过我似的。” 叶昭的脸一红,难道那两晚他有些知觉? 遂媚眼如丝,望着慕辰道:“我现在都在你怀里了,你却还说梦里?” 慕辰眼眸一紧,道:“昭昭这是在挑逗我么?” 叶昭美目流转,红唇娇艳,叶气如兰:“不然呢?” 话音未落,慕辰的嘴唇已压在她的唇上,两个人情不自禁,拥在一起亲吻着,叶昭只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轻飘飘地在半空中荡漾着,几欲沉迷,身子只觉无力,软软在伏在慕辰的胸前。 直到门外一声轻声,叶昭倏地张开眼睛,急忙推开了慕辰,望向门口,却不见一人。 慕辰也从沉醉里清醒过来,两个均是长长吸了一口气,脸上都有几块红晕。 叶昭看到慕辰眼中略过一抹羞涩,一时好奇心起,故意用手在他嘴唇上一划,在他耳边低语道:“大都督吻技一流,莫非是从实践里练出来的?” 慕辰盯着她眼中的戏谑,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这个不应该是天生就会的吗?” 重新将叶昭箍入怀中,低语道:“只有你一人足矣。” 便又要亲上来。 叶昭的小手轻轻抵住了他的唇,微微有些娇喘吁吁,往门口望了望:“有人进来了就不好了。” 慕辰:“不会了” 叶昭还欲再说话,嘴巴便被慕辰封住,她很快便又沉迷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里去了。 门外,如影随行一人拎着捕风的衣领,一人提着捕风的裤腿,来到院门外,将他狠狠地扔了出去! 如影:“得亏我俩眼疾手快,不然还不让你坏了大都督的好事!” 随行:“没眼力见的怂货,你瞎凑上去干嘛?” 捕风吭哧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咧着嘴委屈道:“白银姑娘不是没有过来嘛,我是想学着她先给大都督叶姑娘送些毛巾啥的,让他们两个增进一下感情嘛。” 如影:“怂瓜!不会就不要硬学!你哪里有白银姑娘那般心思,她知道什么时候能进去,什么时候不能进去,而你却正好相反,不该进的时候非要进去!不是笨蛋是啥!” 随行直接又上前给了一脚! 远处的捉影,急忙将手里的茶水藏到了身后,老天爷爷呀,幸好他去取水晚了一步,不然现在倒在地上的,也不差他这一个! 白银此时刚好进来,看到这个情况一时有些懵,这是又发生什么她错过的事情了? 如影随行看到她,急忙迎了过来,三个人又跑到一边叽咕。 如影贼兮兮地道:“白银白银,大都督和叶姑娘已经成了。” 白银有些疑惑:“成了?你们怎么知道的?” 如影跟随行两个挤眉弄眼地对视了下,如影便道:“方才他们两个在屋里,这样子——”他用两个大拇指往一起碰了碰。 白银看不明白:“什么呀这是?” 如影迟疑了下,道:“两个小人打架。” 白银更糊涂了:“两个小人打架跟大都督和小姐有什么关系?” 随行忍不住了,道:“他们俩刚刚在亲嘴。” 白银愣了下,猛地尖叫一声,满脸通红,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飞快地跑开了。 如影随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瞪大了眼睛:谁来告诉我们,这是什么个情况? 如影:“她尖叫什么?” 随行:“是呀,叫得好像她被大都督给亲了——啊呸,这话不能乱说。方才嘴瓢了,不算数。”让大都督听见,他还要不要活了? 如影瞪了他一眼,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随行老老实实承认错误:“方才那句话收回,当我放屁了。不过白银这么大的反应干嘛?” 如影:“人家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你在小姑娘面前说什么亲嘴呀,人家能不害羞吗?” 随行恍然:“哦——原来如此。”哦字一个长音。 如影:“以后不要在白银面前说这些混话,看把人家刚才都吓傻了呢。” 随行看看如影,眼中露出些古怪神色,然后阴阳怪气地道:“哦——,原来如此!” 那声哦——哦得上下起伏,令如影毛骨悚然。 “你哦什么哦?” 随行点头道:“原来你喜欢人家白银小姑娘呀!” 如影:“你放屁!” 随行马上捂住鼻子,道:“好臭好臭!” 第173章 脸部运动红通通 叶昭口渴得紧,桌子上却没有茶壶。 她看看坐在轮椅上目光不离开她的慕辰,道:“没水了,今日这白银怎么回事,也不送些水进来。“ 慕辰目光灼灼,道:“原来昭昭口渴了。” 叶昭道:“口干舌燥呢。”说完自己的脸红了一大片。不禁看看慕辰。这厮面色居然不改! 慕辰道:“昭昭脸怎么红了?” 叶昭斜睨了他一眼,道:“哦——,那是因为我刚刚脸部做了会运动!” 慕辰一怔:“脸部运动?” 叶昭大剌剌点头:“嗯!脸部运动红通通。” 慕辰凑近了一些,轻声道:“昭昭还想做一次脸部运动吗?” 叶昭拔腿就跑,这厮学得太快,成精了! 叶昭出了房门,四下看不到一个人影,她疑惑着走出了院门,一眼看到白银躲在门后面,不禁叫道:“你在这门后做什么?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躲起来?” 白银伸出脑袋看了她一下,方才磨磨蹭蹭地出来,一眼又看到叶昭脸上红晕犹在,而嘴唇好像是肿了起来。 白银盯着她的唇:“你的嘴?”一下子又想到随行的话,她的脸上飞上一片红霞,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跟大都督......”老天爷爷,这话让她怎么能说出口? 叶昭见她这样,还以为方才进房间的人是她,再看她通红的脸,不禁好笑起来,便故意道:“我跟大都督怎么?” 白银:“你们、你们......”她说了半天,不知怎么地竟然憋出了如影方才说过的话,便道:“你们方才是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叶昭一愣:“两个小人儿打架?” 白银白了她一眼:“嗯,两个小人打架。” 叶昭哈哈大笑,凑近她低声道:“你管亲嘴叫打架?” 白银双手捂住了脸:“小姐,你还是没出阁的小姐吗?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呀?” 叶昭笑道:“跟你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嗯,两小人儿打架听起来不怎么文雅,你不如说大都督想吃我嘴上的胭脂了。” 白银啊的一声,指着她:“大都督怎么可能是那种人?肯定是你想吃了!” 叶昭:“切,他嘴上没胭脂好吧?” 白银指着她啊啊地说不出话来,她家的小姐可够生猛的。 叶昭把她的手拉了下来,道:“快给你小姐我找点水喝,渴死我了。” 白银闻言,哦了一声,便去给她取水,可是没走两三步,又回头道:“等下水送到哪里?” 一指大都督的房间:“那里?”她可不想再进去了。 叶昭一撇嘴,道:“不,我现在去跑马地,你送到那里吧。” 还好还好。白银拍拍胸口,一路跑开。 叶昭回头看了看那个房间,心里有点虚,还是离那个人精远一点吧,他进化太快,她怕招架不住了。 跑马场上,叶昭骑着小红马跑了好几圈,方才停了下来。叶昭让人将小红马牵走,自己走到一边拿起杯子喝了一杯水,便在围栏边上稍事休息,边看着那群少年在马场上飞奔。 远远地,竟然看到香草带着小草走了来。叶昭前天已让老陶头给林宅送信,说她会在桃花山庄住几天,让珍珠照顾好林承嗣。今日香草过来应该是府里有什么事。 待两人到了跟前,给叶昭见礼。 叶昭让她们起来,笑道:“怎么你过来了,还把小草也带了来?”伸手摸摸小草的头。 香草道:“珍珠姐姐差我过来送个信,说昨儿个宫里嘉敏公主让人传话,这两日会带着东昌国的两位贵客来山庄赏花,让先知会小姐一声。” 叶昭心想,这是燕文帝要她与赵予飞相处试试,看看有无缘分的节奏吧。两位贵客,必是赵予飞和金予盛。叶昭哼了一声,这金予盛那么个大灯泡跟着,两个人怎么能互诉衷肠呢? 叶昭点头道:“既然你来了,那就留下来帮帮忙吧,如果这两日公主他们要过来的话,怕是需要些人手呢。” 香草笑道:“珍珠姐姐就是这么打算的。本来还想要葡萄一起过来,谁知田妈脚崴了一下,葡萄还要照顾田妈妈,就只好我带着小草过来了。”说完还没等叶昭开口询问,便又道:“田妈妈脚只是肿,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叶昭见她伶牙俐齿,聪明通透,便笑道:“瞧这丫头,口齿清晰的,把我想问的话都说了出来呢,我竟想不出来要问你什么了。” 香草被夸有些不好意思,又忙道:“昨儿个下午叶家四姑娘过来求见小姐,珍珠姐姐说小姐被公主差去做事不在家,打发她回去了。” 叶昭嗯了一声,心里暗想,她不过刚搬到林宅,叶子兰就上门求见,不知道她想打什么主意。 香草说着取出一封信,递与叶昭,道:“这是昨日刚收到的江甬府城王家三姑娘的信,珍珠姐姐让我一起带过来了。” 叶昭知道是王嫣然的信,心下欢喜,打开来速速看了一遍,开心地道:“干爹要调入京城,王家举家要过来京了。” 原来燕文帝登基后,想更换些文臣武将,那兵部尚书一职一直由江离暂代,总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便有人提到了王国忠,燕文帝亦觉得他最为合适,便下旨让王国忠回京任职。 恰巧王国忠夫人这两年甚是思念她的兄长齐战,正好借着这纸调令,全家举家北上。 叶昭算了一下时间,半个月左右王家便到达京城。一时便想着义父父母来京以后是否有地方居住,如果没有的话,看看是想住在林宅,还是想住在齐府。这样想着便跟香草说了,让她去跟老陶头讲一下派人回林宅去,叫珍珠出面问问齐府里的打算。 香草便先去找老陶头。小草这边跟着叶昭在看那些少年骑马,看得很有兴趣,叶昭便让阿云过来带她去溜几圈,如果想学就先跟着阿云学,小草高兴地跟着阿云去了。 一时白银又拿着茶壶过来,叶昭急忙将茶杯伸过去,讨好地道:“你可算是来了,你小姐我今日渴得要命。” 白银已恢复了正常,急忙给叶昭倒满了杯子,叶昭咕咚咕咚一下子喝完了,又让她倒上。 白银忍不住道:“小姐,注意点仪表仪容,这样有些粗鲁,没的让人笑话!“ 叶昭哼了一声,道:“笑话?敢笑话姑奶奶我?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白银嘴角抽了好几下,扫了下远处的锦衣卫,道:“还是注意些吧,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让人瞧见了传出去就不好了。” 叶昭斜了她一眼,道:“你是担心没人敢要我吗?放心了,只要你小姐说一声明天要出嫁,肯定有大把人过来排队,等着娶我呢。” 白银呼出了一口粗气:这迷之自信呀,到底谁给的呢? “小姐,今天晚上住哪里?”白银问。 叶昭逗弄她道:“白银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白银一个白眼:“我要回山庄的,你舍得离开大——离开你那个人?”白银在外面说话还是很小心。 叶昭笑道:“不舍得也要舍得!女人不能为情所牵绊了,不然有得自己受罪。你心里也要记下你小姐这句话!” 白银不是太明白。 叶昭也不再解释,道:“今日又是一身的汗,还是回山庄沐浴舒服些。” 第174章 凭——你只给我扎过蝴蝶结 叶昭指教少年们训练了一天,天色暗下的时候便来与慕辰一起吃饭。 慕辰给她剥了一枚水煮蛋,递给她。 叶昭笑嘻嘻地接过咬了一口,也给他剥了一个放到他嘴边,慕辰也咬了一口,接过来。 两个人慢慢吃着,东一句西一句的说些琐事,多是叶昭在说,慕辰在听,时不时地应答一下。也相互提到了王家入京一事,除了知道王国忠任兵部尚书以后,还得知王浩然也因为祖荫入了锦衣卫,做了一名千户。 慕辰又道:“王公子将来或可在锦衣卫一展手脚。这也是王大人心愿。” 叶昭知道进入锦衣卫是比较难的,这干哥哥估计有些过人之处,道:“他能得到你的认可,想来是极好的。” 耐心地挑着一块鱼,将刺剔除干净,挟到慕辰碗里:“给。多吃鱼补脑子,虽然你也很聪明了。” 慕辰:“今晚你回山庄?” 叶昭:“嗯,那边沐浴方便些。” 慕辰点点头:“回去住也好。” 叶昭反而起了疑心,道:“哦,原来你不想我住在你这里呀。” 慕辰看了她一眼:“心里很想。” 叶昭展颜笑了,调侃道:“心里很想——有多想?” 慕辰低下头,道:“时时刻刻都想。”挟起鱼肉放入嘴里,半晌方继续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昭揶揄道:“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慕辰:“等你嫁我的时候。” 叶昭:“那你要等一两年了,我十八之前不成亲。” 慕辰:“嗯,我等。” 叶昭:“如果我一直不想嫁呢?” 慕辰:“我等到你嫁。” 叶昭:“那如果我要嫁别人呢?” 慕辰:“我便去抢亲。” 叶昭:“好个霸道大都督!” 忽的心中一动,道:“当日我与首辅都快谈婚论嫁了,你是不是也有抢亲的打算?” 慕辰无语,嘴角却微微勾了一下。 叶昭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真有这个打算!” 慕辰看着她不说话。 叶昭:“你不怕我不跟你走吗?” 慕辰:“怕。但只要扰了你的婚礼就行。” 叶昭眨眨眼,好奇道:“我想听听你打算怎么扰呢?” 慕辰只摇头不语。 叶昭越发想知道了,便板着脸道:“你必须老实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不然的话......” 慕辰睁大两眼,不然怎样? 叶昭无奈,只道威胁道:“不然的话我就、就——成亲的时候逃婚!”气哼哼地鼓起了双颊。 慕辰沉默了半晌,只得道:“锦衣卫想找人的麻烦关他几天,还是可以的。” 叶昭点头:“原来你是想扣押了他,让他成不了亲。” 慕辰哼道:“打算先悄无声息地关他几天再说。” 叶昭:“然后呢?” 慕辰:“没有然后。” 叶昭:“如果他出来以后我们还要成亲呢?” 慕辰:“那我只好找你了。” 叶昭:“找我?劝我不要跟他成亲?” 慕辰点头 叶昭啧啧嘴,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这么大的勇气是谁给的呢? 慕辰:“凭——你只给我扎过蝴蝶结。” 叶昭眨眨大眼睛,这也是个理由吗? 慕辰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时吃完饭,叶昭又与慕辰腻味了好久,白银都以为叶昭要留在马场休息的时候,叶昭方才喊上白银,骑上马飞奔回了桃花山庄。 如此过了两日,果然这日司马迢迢带着赵予飞来到桃花山庄游玩。 叶昭接到他们的时候,发现那东昌使团里只来了几个人,且看来还是赵予飞的心腹,并没看到东昌二皇子金予盛。 叶昭上前给一行人见礼,司马迢迢还没开口说话,金予飞就笑着道:“叶二姑娘不用客气,今日来贵宝地叨扰,希望你不要嫌烦。” 叶昭:如果我嫌烦了,你会走吗? 嘴里却假笑道:“东昌太子这说得哪里的话,你这是贵足踏贱地,我这里顿时蓬荜生辉了呢。” 司马迢迢则瞪了两人一眼,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你们如此装腔作势烦不烦。” 三人笑着进入院内,到大厅坐下,白银香草给送上茶水。 赵予飞却要先去看丑萌,叶昭让人带他过去。 他这一走,叶昭便问道:“那个东昌二皇子怎么不见?他是自由活动了?” 司马迢迢笑道:“他倒是想跟着来呢,可是早上起来就肚子不舒服,连着上茅厕,我们这一行路途有些远,他怕路上吃不消,只得待在驿馆休息了。” 叶昭道:“你这是下了多大的黑手呀?让他拉脱水了还要连累驿馆的人请医问药。” 司马迢迢咬牙切齿地道:“谁让他那么不识趣?我跟赵予飞去哪里他都要跟在旁边,还特别爱显摆插嘴,搞得他跟个老大似的,真是讨厌死了。” 叶昭:“那是有够惹人烦的。” 司马迢迢委屈道:“可不是嘛,害得我想跟赵予飞说些什么话都得找他去方便的时候才能说,既然这样,那就干脆让他在茅厕里不要出来的好。” 叶昭忙安慰:“就是,你做得很对!”转而皱眉道:“这东昌皇子在东昌太子面前如此放肆,说明他并没有把赵太子放在眼里,这赵太子的太子位置看起来不稳当呀。” 司马迢迢点头道:“东昌三大势力里二皇子母族最为庞大,故而那二皇子就跋扈了些,大皇子和赵予飞平时对他也多有忍让,更是让他养成了骄横不可一世的样子。” 叶昭哼了一声:“就是一个蠢材,别人对他捧杀,他还就上了道了。” 司马迢迢看着她忽然咧嘴笑了,道:“不止蠢,还好色,上次在朝贺大会上你威震八方,芳名远扬,他就惦记上了你,都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鸿胪寺的官员,怎么样才能把你娶到手里呢。” 叶昭:“哦,惦记上我了?” 司马迢迢道:“是呀。只是瞎了他的狗眼,他都不知道我们叶昭姑奶奶岂是他想觊觎的?别说是他的侧妃,便是那个正妃,昭昭也看不到眼里。” 叶昭扑哧笑了:“公主这般了解昭昭啊?万一我贪图他的正妃位置了怎么办?” 司马迢迢也笑道:“那样正好,就跟着我一起去东昌国, 我们两个做妯娌岂不好?” 叶昭斜睨了她一眼,道:“听你这语气,你是要嫁与那赵太子了。” 司马迢迢四下望了望,左右之人都已退得稍远了些,便轻声道:“东昌太子妃这个位置我必须拿到手里。这两日母后跟我讲了,原来汉王竟与西蕃暗中有了来往,这次那西蕃公主来大燕朝贺,竟是要与汉王密谋些什么,不过由于你这个变数的出现,导致那达瓦执意要立时回西蕃,故而他们的计划出现了变故。那拉姆公主无奈之下,只得与汉王的人在城外匆匆一见,便回了西蕃。” 叶昭怔了怔,道:“这西蕃又来凑什么热闹?” 司马迢迢道:“西蕃与鞑靼都是异域族人,对我等汉人向来排斥,几百年人一直摩擦不断,也是我皇祖父威武,马上打的天下,早年间跟鞑靼西蕃也打过不少硬仗,双方势均力敌的,僵持这许多年。现下我皇祖父不在了,鞑靼看起来尚可,没什么异动,但西蕃却是蠢蠢欲动,想搞一些小动作来抢夺大燕的领土,尤其是盯着图南城,他们做梦都想拿下来。而汉王一直觊觎着皇位,他估计会与西蕃达成某些协议来得到西蕃的支持。我父皇刚刚登基,朝政还没稳固,如果与西蕃有了战争,担心内外受困,让汉王阴谋得逞。” 叶昭皱眉道:“既然皇后已知汉王与拉姆私下见面,应该也有所警觉,不如除掉了汉王以绝后患。” 司马迢迢悄声道:“我母后已在悄悄布置了。但为了避免那种情况的发生,母后也需要强有力的联盟,如果我嫁到东昌,东昌国力不弱,万一将来西蕃与大燕起了战事,东昌也可援手一二。是以这个东昌太子妃的位置,为了大燕我一定要坐上去。” 叶昭感慨道:“迢迢,你肩上担子不轻,辛苦你了。” 司马迢迢笑道:“幸好这个东昌太子我还是喜悦的,不然真的是政治联姻,岂不是真正埋葬了我?” 叶昭点头,道:“你对他有的图,他对你亦是如此,看他的太子位置也没那么稳固,但如娶了大燕嫡公主,便加重了砝码。” 司马迢迢笑道:“我跟他互相利用,谁也不吃亏。” 叶昭道:“愿你跟他心心相印,共拥东昌江山。” 司马迢迢笑道:“要借你吉言了。” 第175章 这么浪费,你爹爹妈妈知道吗? 一时又提及那日刺杀东宫事件,叶昭皱眉道:“东宫那两个小太监与汉王可有关系?” 司马迢迢道:“明面上没有,汉王狡猾,自己脱得干干净净,与他们一点瓜葛也没有,但我母后说这背后汉王肯定脱不了关系。那两个小太监其实也是两名江湖上的杀手,不过前几年就隐于宫中,应该也是受雇于汉王。” 叶昭道:“这江湖杀手为了钱财,居然舍得净身入宫,倒真是为爱财如命,对自己下得了狠手。” 司马迢迢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人呢。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那个女子卫队,不敢从宫女里挑人的缘故。你都不知道身边哪个人是好是坏呢。” 叶昭道:“那日朝贺大会及晚宴上,并没有看到汉王与赵王出现。” 司马迢迢道:“汉王自我父皇登基便一直称病,在家里休养,赵王嘛,偶尔上上朝,不过也是三缄其口,不多说话。两个人看着竟是将政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叶昭:“亲王不是一般都要去封地吗?” 司马迢迢道:“以前是皇祖父宠着这两人,便令他们留在京城,伴君左右,当然也是为了离皇位更近一些罢了。可是当皇祖父驾崩后,他二人便向我父皇提出回到封地,我母后却让父皇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叶昭道:“皇后决策正确。如果他们脱离了掌控,在封地形成割据之势,势必会出现兄弟反目、刀戈相向之事。留他们在京城,倒将他们严密监视在势力范围内了。” 司马迢迢赞赏地看看好,道:“果然还是你了解我母后,怪道她时常夸你。” 叶昭一笑。 司马迢迢又道:“汉王及赵王在各自封地都有五万人马,这还是明面上的,私下他们的人马怕不是这个数,从这二人疯狂敛财就可猜测一二。当日世面上发生的假银票事件,便是汉王背后主谋,当时我皇祖父虽已查清根底,总念着父子情份饶过了他。” 当年赵王远赴江甬府,便是为了调查假银票之事,他心里明知是是汉王所为,但还是帮着抹去一些痕迹,替他打了些掩护。但赵王也知道锦衣卫慕辰在那里数月,他完全掩盖真相也不可能,只得半真半假地敷衍了事。 燕武帝早就从慕辰那里得知真相,让赵王过去,也有替汉王遮掩的意思,毕竟汉王制造假银票严重危害燕国金融与经济,是砍头大罪,燕武帝动怒过后,总是念着他昔日的好,将此事草草了结。可是自那以后,燕武帝也从心里断绝了再将汉王作为继承人的念头。 这些事情,司马迢迢以前也有跟叶昭提及一些。不过叶昭知道是皇家私密,是以总不多问,只是听她说说而已。 此时闻言便道:“蓄养私兵,所需自然不少,他不想着法子敛财,如何能养得起那么多的兵马。只是他竟然敢造售假钞,这是古往今来的杀头之罪,先皇居然也不予追究,这是有多疼汉王。” 司马迢迢道:“当年汉王跟着皇祖父确实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再者汉王毕竟是皇祖母的儿子,皇祖父念着皇祖母,也是不忍杀了她。” 燕武帝终生只立过一位皇后,两人少年夫妻,患难半生,比寻常夫妻更是恩爱,他们共育三子,便是太子、汉王与赵王,燕武帝对这三个嫡子重视程度远远高于其他的皇子。皇后死后燕武帝便不再立后,即使后来许多人得宠,如惠妃便是宠冠后宫,但也没有被立为皇后。 叶昭叹道:“先皇与先皇后伉俪情深,思母及子,总是心软一些。” 司马迢迢闻言也是感慨一番,末了笑道:“我皇祖父自是喜悦祖母的。我希望将来赵予飞也这般对我,那么我也此生无憾了。” 叶昭祝愿道:“愿得一人心,白痴不相离。” 司马迢迢亦点头:“愿你我将来都能如此。” 一时侍女来请,说东昌太子请她们去林中打些野味来,晚上烧烤。二人一听便也来了兴趣,更换了紧身衣裳,上马去林中找赵予飞。 一行人带着小黑小贝和丑萌,便在山林里狩猎,那小黑小贝丑萌在林中出没,吓得不少动物都纷纷逃蹿,三人倒是猎到了不少的野兽,赵予飞又是一箭三鸟,打了三只大雁下来。 一时看天色不早,三人便回到山庄,司马迢迢吩咐将那三只大雁留下来送到宫中孝敬燕皇燕后,其余的则让人宰杀一些,架起火堆来烧烤,一时肉香四下飘散。 司马迢迢知道大都督慕辰在隔壁马场养伤,便也请他过来,慕辰已可以慢慢行走,带着如影随行等来到了桃花山庄,赵予飞与他也是相熟,对这个燕国大都督向来敬佩,连着与他敬酒,彼此吃着喝着,气氛很是融洽。 司马迢迢忽然靠近了叶昭,悄声道:“那大都督看起来好像更加好看了些,周身的冰冷之气好似淡了许多。” 叶昭斜睨她一眼:“你不要忘了你已有赵予飞了,还这般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司马迢迢掉转头来盯着她道:“咦,你的口气怎么也有些变了?以前一说起俊美公子,你眼睛比谁都亮,怎么现在倒说教起我了?”她眨了眨眼,很无辜地又道:“我们不是说过,不用理会我们的未来相公,要约着一起看帅哥的吗?到老了也要一起看呢。” 叶昭无语:是有这么一个约定,可是也没让你看我未来的老公吧?慕辰现在已名草有主,且还是你闺蜜的,你好意思看吗? 见她不说话,司马迢迢不乐意了,撅起嘴道:“昭昭变坏了哦,把我们当日的约定都忘记了。”拿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 叶昭叹了口气,便凑到她耳边,道:“如果我盯着赵予飞看,你心里会不会不愿意?” 司马迢迢道:“那肯定不愿意!啊?哎呀——” 叶昭眼疾手快,将一串肉横着塞到她的嘴里,转头又对听到司马迢迢尖叫声而看过来的赵予飞和慕辰假笑了两声,道:“她要抢我这串肉,不给她就要叫!”说着还无奈地摇摇头。 赵予飞咧嘴一笑,并不在意,继续喝酒。 慕辰扫了两个人一眼,面无表情。 叶昭对司马迢迢低声道:“晚上再俩再细说,你现在不要引起人的注意,不然我会让你以后也不想再吃烤肉了。” 司马迢迢点头如捣蒜,叶昭才将那串堵着她嘴巴的肉串拿了下来,又塞到她手里,道:“你碰过了,还是你吃吧。” 司马迢迢依言咬了一口肉,又实在忍不住,悄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你瞒得我好苦!” 叶昭:“就是这几天,本来等回城后跟你讲的。谁知你就带着你的情郎过来了。” 司马迢迢又咬下一块肉,感叹道:“怪着那大都督看着有些不一样,原来是被你给拿下了呀。不过话说你这眼光不赖嘛,现在看着他简直帅得无与伦比了,啧啧啧。” 叶昭警告道:“你现在可不能后悔了!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司马迢迢又是一块肉咬下来,道:“心里是有一丢丢的遗憾。这么个男人啊!” 敢抢她男人?叶昭瞪起了双眸,盯着她。 司马迢迢浑身打了个冷颤,不觉道:“怎么那家伙的冰冷倒是传给你了呢!好的不学,偏学他一身的冷气。”一只手举着肉串,一只手拉着叶昭,道:“昭昭,你不能学他那样的无情哦,我会伤心的。” 叶昭轻声啐了下,道:“不要惦记我的男人。”一眼看到地上的肉块,嫌弃道:“你把肉咬下来吐到地上做什么?这么浪费,你爹爹妈妈知道吗?” 司马迢迢这才注意到了,叫道:“呀,我怎么把这肉给吐了呢,罪过罪过!” 叶昭递过来一杯桃花酒。 司马迢迢却推开了,小声道:“你想灌醉我了,没门!” 她今晚可是要吃大瓜的。 第176章 给叶少爷借些印子钱使使 晚上司马迢迢早早地就跳到被窝里,不住地呼唤着叶昭,叶昭也真是无语了,只得匆匆洗漱以后,也跳到床上。 司马迢迢挥手让白银玛瑙都出去,这才急急道:“快快,跟我讲讲你跟大都督的事。” 叶昭便将她回到林宅以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司马迢迢。 司马迢迢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插嘴问一下,最后讲完,她跟着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你跟大都督的缘分早就开始了呀,如果那江首辅不插上一杠,说不定你们今日成亲了也有可能呢。” 叶昭想起了慕辰所说过的抢亲,忍不住轻轻哼了两声,道:“造物主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司马迢迢突然几乎贴到了叶昭的脸上,道:“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吃了大都督了?” 叶昭白她一眼:“你怎么不说他吃了我?” 司马迢迢兴奋地道:“真的真的?他吃你了吗?” 叶昭摇摇头。 司马迢迢道:“我就知道大都督那么矜持的人,怎么会乱来?乱来的也是你,只有你才敢乱来吃了大都督。” 叶昭咧嘴一笑:“我倒想下嘴,可是他说要等到我十八岁嫁了他再说。所以,就吃不到了,看着也真是嘴馋,真是考验人性啊。” 司马迢迢咦了好长一声,道:“还是没有吃到嘴。” 叶昭哼了一声,道:“难道你把赵予飞吃到嘴了?” 司马迢迢脸微微一红,道:“我也想呢,可是有点不敢。” 叶昭警告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是公主,最好不要乱来,我们可以去钻小树林,你可不能学我们。” 司马迢迢叫道:“我身边那么多的侍女嬷嬷们,我倒是想钻,可也得有那个机会呀。” 叶昭笑道:“千万别!小树林也没你想得那般好,说不定还搞得一身的草。” 司马迢迢两眼放过贼光:“你钻过了?” 叶昭:“还木有,不过想当然耳。” 司马迢迢道:“切!说得好像你钻过一样。”又叮嘱道:“以后你跟大都督钻过了,一定要跟我讲讲感觉,让我过过耳瘾。” 叶昭去掐她的脸:“变态!” 司马迢迢连忙求饶,叶昭又道:“还是老规矩哦,我跟慕辰的事情不要跟别人讲,你是我闺蜜,我不瞒你。别人就免了。” 司马迢迢道:“懂!你让我说我也不说。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说了不过十八不成亲,现在要说嫁与大都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嘛,也让我们大燕没办法给东昌那个二皇了交待呀。” 叶昭笑道:“本来是应付那二皇子的借口,却也把自己给套住了。” 司马迢迢道:“那怎么办?你真的要到十八岁再成亲?” 叶昭:“未尝不可呀。女人十八一枝花,我正好还是一朵花,怎么能先让人给采摘了变成干花了呢?” 司马迢迢赵予飞在桃花山庄又呆了一天,叶昭陪着他们在桃花山庄、梨花山庄玩了个遍,然后在第三日一早便回了京城。 叶昭送走他们以后,正想着过去马场找慕辰,却见香草带着黄金走了来。 黄金看到叶昭就笑道:“还是住在这里舒服一些,山清水秀,空气清新。” 叶昭让她坐下,道:“既然这么喜欢,不如就留下来,与那些少女为伴?” 黄金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在俗世里游荡久了,沾染不少凡尘气息,来到这么个没有人间烟火的地儿,怕有些适应不了呢。” 叶昭斜睨她一眼,道:“嫌这儿没城里热闹就直接说好了,拐弯抹角的累不累呀。” 黄金嘻嘻笑了。 叶昭道:“叶子墨那里有好消息了?” 黄金点头,便跟她讲了叶子墨的事情。 原来叶昭自打算拿叶子墨开刀,便让黄金找了个托儿,扮作一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引诱他去赌博。以前叶子墨在国子监的时候,也曾跟着徐虎他们在外面混迹过赌坊,但他那时毕竟还是个学生,只是搞些小赌寻个开心罢了。 可是自从他离了国子监,无所事事,时间大把,正愁如何打发呢,这时有这么个志趣相投的公子哥来到了身边,就跟着他出入各种场所,去得最多的便是赌坊。刚开始叶子墨还很谨慎,不敢赌得太大,但是那个托儿也是个灵光的,放水让他赢了许多钱,以至于叶子墨还以为自己是财神附体,好运不断。赢了钱后也是大肆挥霍,京城的各大酒楼青楼,他无一不逛个遍,终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待手头紧了些,便又往赌场跑,如此反复,慢慢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既然鱼已上钩,那托儿便不再放水,叶子墨忽然就发现财神爷好像离开自己了,赌十把竟然会输九把。赌徒心理,输了总想着下一把会赚回来,于是搞到一些本钱,便来赌场一试手气,再输再来,不气不馁的精神令人佩服。如此这般一来,叶老太太私库里的东西,几乎都被他拿了去。 丁婆子的小孙女如今也是整日愁容,眼见纸快包不住火了,他还整日来问她拿东西换钱,那小丫头说过几次,叶子墨刚开始还敷衍她,后来竟对她大打出手,打得她不敢再劝了,只得再想法子给他凑些钱使。 听完以后,叶昭便道:“如此看来,老太太屋里的东西也被他当得差不多了。” 黄金道:“这几日当得少了些,想来是这样。小姐猜他他现在从哪里搞钱?” 叶昭便笑着问她:“从哪里?不会又泡上一个富家女吗?”如果这样,那她真想对叶知秋讲一声,你的儿子已继承了你的衣钵,你真得可以休息了。 黄金撇撇嘴,道:“小姐想啥呢?世上纵然有那么多富家女,可这叶子墨也得有那个本事呀!就他那样的,也只能哄哄自己家的小丫头,略有脑子的富家女看不上他的。” 叶昭想了想,笑道:“也是,他又不是什么潘安再世,不过一个没长熟的小破孩儿罢了。”心想就这么个小破孩儿,居然也知道逛青楼,有辱小孩儿这几个字眼了。 黄金道:“前几日他竟然找了他大姐,孙夫人。” 叶昭恍然,道:“竟忘记了他还有这么一个靠山呢。那叶子青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定不会不管他。只不过一次两次可能,如果叶子墨要得多了,怕叶子青也不会给,她再疼叶子墨,毕竟也是孙家媳妇,顾及着孙一明孙尚书呢。” 黄金道:“可不是这样么?叶少爷去了孙府几次,后来孙府把门的就不让他进去了,想来是孙尚书撂下了话。” 叶昭笑道:“既然他靠山也倒了,那时候差不多了,该下猛料了。” 黄金点头道:“今日回去便吩咐下去,可以让赌坊给叶少爷借些印子钱使使了。” 第177章 单单只我有请帖? 慕辰的身体已无大碍,身上的伤慢慢养着也就可以恢复如初,他便要回城,叶昭自然跟着一起,也回了林宅。 回到家里又是一通忙碌,与林承嗣亲近了半天,又听珍珠说了府里的事。珍珠便告诉她,已跟齐府确认过了,王家人过来会先住在齐府,因为王夫人思念兄长嫂嫂,想与娘家人住在一起。 末了珍珠又说道,四小姐叶子兰昨日又来过一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要过来看望一下姐姐。 叶昭心想这叶子兰如此急切地要见她,想套近乎也太急了些吧。想着刚回家,叶昭便欲过两日再做打算。 谁知第二日,叶子兰竟然又登门来找她了。 叶昭让人请她到厅里相见,叶子兰一进来便给叶昭行礼,叶昭请她坐下,白银上了茶。 叶子兰偷偷打量了厅中的装饰陈设,小时候她曾来过林宅,记忆里的模样有些模糊,看到眼前的都觉得比叶府好上许多。 叶昭笑道:“听闻四妹妹已来过两次,我跟着公主在外,也没有见到妹妹,让妹妹白跑了。” 叶子兰忙道:“不妨事,我左右也无事,就想过来看看姐姐怎么样了,来问一声安。” 叶昭点头道:“过几日我会回去给祖母父亲问安,到时也可以见到四妹妹了。” 叶子兰从怀里取出一封请帖,道:“今日除了看看二姐姐,还有这帖子也要送来给姐姐。这是前两日送到家里的,送帖的人估计不知道姐姐已搬到林府,故而送到了叶家。” 叶昭接过来看了下,居然是纪大学士家的小姐纪青青给她下的请帖,邀请她过几日去纪府赏樱花。 叶昭不觉沉吟,这个纪青青与她不过一面之缘,便下帖来请她赏花,这也太抬举她了些。 叶子兰见叶昭不说话,急忙解释道:“门口的小厮糊糊涂涂地就收下帖子,后来看到是给二姐姐的,请示了祖母要退回去让纪家重新送到林府来,被我看到拦下,担心如此往返误了姐姐的事,且让外人看到还以为姐姐与叶家断了来往就不好了,所以就想着亲自给姐姐送过来。昨儿个没见到姐姐,今日便又过来看看姐姐回来没有。” 叶昭听了她的解释,心中也有些好笑,便道:“四妹妹真是有心了。就这么个帖子,昨天来的时候直接给珍珠就好了,还累你今日又专程跑一趟,真是辛苦妹妹了。” 叶子兰脸上有点发热,虽然叶昭没有明说,但她觉得自己的小心思仿佛被叶昭看穿了一样。 叶昭看她有些窘迫,便道:“四妹妹喝茶。” 叶子兰连忙端起杯子来饮了一口。 叶昭看着请帖,不解道:“如今已近五月,那樱花不是早就谢了吗?怎地纪家还会邀人赏樱?” 叶子兰忙道:“姐姐有所不知了,这纪家有几棵樱花树,花期甚晚,每年总是别的樱花都没了,而她家的樱花正是花团锦簇的时候,故而纪家深以为荣,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请人过府去赏樱。去年我们刚回京城,也没机会去一看究竟,没想到今年姐姐收到了请帖,可以去欣赏一番。” 叶昭微微一愣,道:“单单只我有请帖?你和三妹妹没有?” 叶子兰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道:“我们哪里够得上呢。听说朝里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这个荣幸过去赏花。爹爹品阶稍低去不得,自然也没办法带我们去了。不过三姐姐会跟着大姐姐一起过去,大姐姐大姐夫他们在受邀之列。” 叶昭心里便明白了,笑道:“三妹妹能跟着大姐姐,四妹妹为何不一起跟着?你自己如果不好开口,便让父亲说去,想大姐姐也不会拒绝。”这种场合,叶知秋很愿意让他的女儿们展现一番。 叶子兰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忽而眼中竟泛起了泪花。 叶昭一皱眉:“四妹妹为何伤心起来了?” 叶子兰哭道:“那日二姐姐离后叶家以后,三姐姐和小弟就想搬进凌波小筑去住,我娘说那是二姐姐的院子,别人不能住进去,他们两个便骂我娘不过是一个姨娘,怎么能管他们的事。我气不过,与他们争辩,他们两人更是连带我也一起骂起来,还打了我,将我打得鼻子都流出血来。” 叶子兰说着,想起当时叶子墨那凶狠的样子,不禁浑身打了个颤抖,小脸儿又有些发白,哆哆嗦嗦地道:“父亲要教训他,他就跑了,还扬言说等他以后当家了,要把我娘和我都卖到、卖到窑子里去。”竟然大声哭了起来。 叶昭听得也是张大了嘴巴,原来她刚离开叶家就又发生了一场大战呀!这个叶子墨也真是凶残,叶子兰好歹也是他的姐姐,他竟然打得她鼻子出血!这坏种有些暴力倾向。 叶昭忙让白银拿了毛巾给叶子兰,等叶子兰哭声小了点,叶昭便问道:“祖母和父亲就不管了吗?这般刁钻的孩子,要严加管教才是。” 叶子兰擦了擦脸,道:“父亲是想要管教的,可是他跑出去几天了不见人影,祖母便又开始担心他在外面不安全,就责备我不应该惹他生气,害他离家出走。二姐姐,祖母的心太向着子墨了。” 叶昭叹了口气,道:“叶子墨是叶家唯一的男孩子,祖母难免偏心些。”心中一动,问道:“芳姨娘怎么样?你被叶子墨打伤,她肯定难过伤心。” 叶子兰道:“我娘当时也差点被叶子墨打到,是爹爹一把拉住了叶子墨,不然后果也不堪想象。我娘受了惊吓,这几日一直卧床休息,今日好了些,可以下床走动了。” 叶昭点头道:“你回去还是要劝劝姨娘,按耐一些,先把孩子安然生下来,她毕竟有了年纪,知道保重自己才行。” 转头又吩咐白银道:“去找些给孕妇吃的补品,一会给四小姐带回家去。” 白银答应着出去了。 叶子兰急忙道谢。 叶昭便知道她们母女跟叶子吟叶子墨算是撕破脸了,那叶子吟肯定会去叶子青那里点眼,不让叶子青带叶子兰去赏花。且出了李红儿的事情之后,孙一明不让叶子青回娘家,只有那次叶子吟被关入柴房,叶子青为了救她出来才回叶家一次。所以即使叶知秋想让叶子兰跟着叶子青去赏花,也没办法去跟叶子青讲。 叶昭拿起请帖,微笑道:“四妹妹想跟着我一起去纪家赏花吗?” 叶子兰闻言很是激动,忙问:“二姐姐可愿意带着我去吗?” 叶昭道:“我本来对这些毫无兴趣,不打算去的,不过四妹妹如果想去,那么就在那一日过来林宅,与我一起乘车去纪府,你可愿意?” 叶子兰连连点头:“愿意愿意,二姐姐能带着我过去,我心里很感激二姐姐。” 叶昭道:“都是姊妹,不用那么客气。” 叶子兰又坐了一会儿,便要告辞,叶昭也不留她,让白银送她出去,找出来的补品已放在马车上了,白银让张三送叶子兰回叶家。叶子兰又是说了一堆感谢的话。 待白银送了人回来,跟叶昭说明情况。 白银问道:“小姐,你不喜欢那个场合,就为了四小姐,你要去赏那个花吗?” 叶昭叹了口气,道:“刚才她说芳姨娘和她是为了凌波小筑,才被叶子吟叶子墨又打又骂,虽然说得有些水分,掩盖了她们母女的私心,但总归也阻拦了别人住进凌波小筑,这份人情她们总是想要我记下。所以,如果只是想跟着我去赏花,也是件容易的事,带她进去就行了,再怎么说,她也叫我一声姐姐。” 白银点头理解,道:“这些宴会聚会,历来官家小姐们极为重视,都想在那个时候能得到众人的关注,可以为自己换得一个好姻缘。四小姐本也没什么机会可以参加这样的聚会,遇到这么个赏花会,总是想着法子能进去的好。你看她连着来了三次找你,心里必是渴慕得很。” 叶昭想起以前在江甬的时候她跟着叶子兰也参加过几次聚会,叶子兰的心思她能猜测出几分。便让白银找几样首饰出来,等那日给叶子兰戴上,她如果喜欢就送了给她。 第178章 蔷薇架,小脚丫 夜凉如水,风中送过来阵阵花香。 叶昭坐在院中,石桌上已放好了茶壶茶杯,还有一些小点心。 慕辰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自然而然地坐在石凳上。叶昭含笑给他沏上茶,递到他手中。 慕辰接过来喝了一口,看着她道:“昭昭要去纪府赏花吗?” 叶昭眯了下眼睛:“我这府里是不是有了叛徒,不过上午的事情,便给你通风报信了。” 慕辰道:“我也有收到请帖。” 叶昭哦了一声,咧嘴道:“冤枉你了。” 慕辰道:“那如何补偿?” 叶昭巧笑倩兮,起身双手按在石桌上,隔着桌面向慕辰的薄唇凑了去,谁知桌面太宽,她一时碰不见他的唇,只得抬起一只手,用两根手指在自己的唇上按了一下,然后便按在他的唇上面,道:“给你一个亲亲。” 慕辰感受到她手指的柔软,却是一触即回,他摇头道:“太敷衍。” 叶昭看看四下,道:“大都督,我可不敢保证外面有没有人偷看,如果有人在,那我岂不是坏了你的清誉?” 慕辰道:“不会有人。” 叶昭又瞧瞧左右:“难道你让锦衣卫将林宅围起来了?” 慕辰摇头。 叶昭美目流转:“算了,不猜了,反正你说没人就没人吧。” 复坐于石凳上,道:“你看着不像是爱凑热闹的人,那日你会去纪府吗?” 慕辰道:“昭昭可去?” 叶昭:“去。” 慕辰道:“那我便去。” 叶昭调侃:“去看樱花?” 慕辰:“看你。” 叶昭啧舌:“想不到大都督的情话说得也这般诱人。” 慕辰望着她:“所以呢?” 叶昭看着他的薄唇,嗯了下口水,道:“不是我不想抱你,是我怕忍不住会吃了你。”忍不住咬了下自己的红唇,发狠道:“到时你会让我负责吗?” 慕辰喉结也是微微一动,这小妖精,惯会撩人,要她负责?!慕辰嘴角微微上勾,一双眼眸灿若繁星。 这男人不是人!只是一笑便让叶昭神魂颠倒!她再也忍不住起身便扑到他的怀中,吻上了那两片薄唇! 又是一番云里雾里的感觉,叶昭差点失去意识,本能地推开了慕辰,道:“不行了,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深深吸了几口气,方才作罢。 叶昭微微喘息,眼目迷茫,呻吟道:“怎么办?我想嫁给你了。” 她晃了晃自己的头,皱眉看着慕辰:“你到底是不是人?我这么一个人,怎么一看到你就沦陷了?” 慕辰道:“我是不是人,你试过就知道。” 叶昭心中大骇,叫道:“天呐,你这个妖精!” 慕辰道:“妖精是你!我是吃妖精的人。”便又低下头来。 叶昭捂住他的唇,道:“不敢来了,我方才都要没气了。” 慕辰道:“就这样还想对我负责?” 叶昭忙举起双手:“好吧,我承认方才我说错话了,我投降。” 急忙逃出慕辰的怀抱,老老实实地坐到了石凳上,拿起茶杯来灌了下去。 慕辰嘴角弯得弧度更大了一些,也拿起茶杯来慢慢饮下了些凉水。 许久,慕辰道:“昭昭打算要我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叶昭一怔,方想起刚才自己说过要嫁的事情,便咧嘴一笑,道:“大都督明智故问,虽然我很想嫁,但是不到十八不成亲的话都放下了,所以,只能等到十八了。 慕辰又喝了一口茶水,道:“那就到十八岁再提。” 叶昭嘻嘻一笑。 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道:“大都督,你的宅子在哪里?” 慕辰看了看梧桐树边的那堵墙,道:“那里。” 叶昭愕然,竟然有些结巴了:“你、你、不——会吧?你家——在我家隔壁?” 慕辰:“不可以吗?” 叶昭瞠目结舌,怪道这厮来去自由呢,原来就是她家后院的邻居? 花街巷只有林家一户,但林家背后却另有一所宅院,与林家后宅只一墙之隔,据说那户人家家底殷实,常年居于江南,那所宅子几乎无人居住,林家与那家人也没什么往来。 叶昭不禁问道:“听说那家人甚是富有,当年有好多人想求买那宅子,他们都不理会。缘何那宅子被大都督买了去?” 慕辰道:“前两年在江南查处了几个世家,这宅子便是其中一家所有。那几个世家被先皇抄了家,这所宅子先皇顺便就赏赐于我。” 叶昭:“哦,原来是赏给你的。” 她站起身来,走向那堵墙,墙很高,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由得又看看那几棵梧桐树,思索要不要爬上去看看。 却是忽然脑海里又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好似一个少年拉着一个小女孩坐在那梧桐树上,两个人在剥莲子吃,四只脚丫在空中前后荡着,而那少年的臂上,居然扎着一枚白色的蝴蝶结! 叶昭有些恍惚,那些画面只一闪便消失不见了,她不禁皱眉。 慕辰走了过来,见她神情有些异样,道:“你怎么了?” 叶昭蹙眉道:“最近老是做些乱七八糟的梦,脑子里想到一些模糊东西。”复又绕着梧桐树转了几圈。 慕辰道:“你欲作甚?” 叶昭:“想看看你家什么样子。” 慕辰:“那便去我家。” 叶昭摇头:“绕过去要走好远。不若就到树上张望一下即可。” 慕辰上前把手放在她的腰间,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墙上,接着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叶昭惊呼道:“好功夫!” 忽听到远远有人喝道:“什么人!” 如影随行竟然跑了过来,不过当他们看到是大都督与叶昭时,居然同时眼盲,选择性看不见,扭头就跑! 叶昭不禁笑道:“他们是有多怕你。” 慕辰便拉着她在院子里走动。这所院落不比林宅小,因为前主人是江南人氏,建造风格皆似南方模样,只是花草树木少了些。叶昭发现,林宅的沧浪溪也从这个庭院穿过,溪水边竟然长着许多艾草。 叶昭笑道:“原来大都督也喜欢艾草。” 慕辰道:“你喜欢?” 叶昭却道:“我娘喜欢。她那时在院子四角种了不少的艾草,说是可以驱蚊,不过闻着倒是好闻,可蚊子该来还要来。我外祖说是因为这园子里有水,蚊子是免不了的,所以后来我娘就慢慢不种了。” 忽然又看到一个很大的蔷薇架,正枝繁叶茂,满是花苞,叶昭笑道:“过不了多久,这蔷薇满架,漂亮得很!” 脑海里竟然浮现出满架蔷薇花开的画面来,叶昭甩甩头,笑道:“真是奇怪了,自从搬到梧桐院子,好像总做奇奇怪怪的梦,方才在那边梧桐树下,就觉得似乎有两个小人儿,坐在梧桐树上,现在看着这蔷薇架也很是熟悉,仿佛哪里看到过,应该也是在梦里吧。” 慕辰道:“梦里还有什么?” 叶昭摇头道:“没有了,哦对了,”叶昭笑道:“那两个小人儿在剥莲子吃呢,那个小男孩胳膊上还扎着一个蝴蝶结。” 慕辰眼眸微动,道:“哦,是做梦吗?” 叶昭斜了他一眼,笑道:“好像一说到蝴蝶结,你就很喜欢的样子。” 慕辰垂下眼眸,道:“也放那个小男孩就是我呢。” 叶昭哈哈大笑:“大都督,想象力真够丰富!”凑近他一些,道:“你以为那两个小人是我和你吗?你想进入我的梦里呀?” 慕辰点点头。 叶昭看看四下,道:“梧桐树、蔷薇架、两个小人儿——现在是两个大人儿,还差一样莲子,如果再有几个小莲蓬,那就齐全了,就是我梦里的情景了。” 慕辰轻声道:“小莲蓬?小莲蓬?” 叶昭道:“大都督,那东西长在南方,京城里应该晚些时候才有。所以那些梦境,我想着应该是我在江南时经历的一些场景,偶尔映射在我梦里。”又一拉慕辰,道:“赶紧地,领我继续参观你家呀。” 慕辰继续带着她四下观看,从后院走到了前院,前院很是宽敞,雕梁画栋的十分气派。 两人在厅中坐下,立时便有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过来上茶,并对着叶昭微笑道;“叶姑娘好。” 叶昭不好意思地尴尬一笑,接过茶盏。 那妇人看了她几眼才离开。 叶昭偷偷道:“平时都是如影随行那两个显眼包给我倒茶,今日换了个妈妈,倒有些不适应了。” 慕辰道:“她是李妈,还有个陈伯,我平时不常在家,这宅子便由他们照看料理。” 叶昭:“你平时不在家,那你住哪里?” 慕辰:“宫中事多,大多住卫所。” 叶昭:“哦,劳动模范呐。” 慕辰看她一眼,偏生她嘴里的话语奇怪。 叶昭望了望院子前方,道:“由那里出去,便是你府的正大门了。只是由你那正大门到我林宅,要绕好大一圈。” 慕辰:“不若将那堵墙打通了,你出入方便些?” 叶昭一记眼刀:“想得美,没了那堵墙,你去我那里更没有顾忌了。不对,”遂盯着他道:“我府里的人都是你帮着找回来的,他们早就变成了你的人了,你到我那里比到自己家还自在呢。” 第179章 我山野长大,粗笨不堪 纪大学士府门口,往来车辆络绎不绝。 叶昭带着叶子兰下了马车,到门口递上了请帖,便有婆子领着她们进了院子,走过三进房屋,来到了后面的大花园。 老远就看到几棵樱花树灿若云霞,许多人围在那里,不分男女老幼,聚在一起惊叹连连。想来这樱花树长在这里,也没办法分开男女区域观赏,只得不加区分,大家在一处欣赏。 就是因为这次都混在一起赏樱,那些平日没有展现机会的女子们个个花枝招展,把自己打扮得精致无比。 叶昭看看叶子兰,今日她倒是一袭淡紫色衣裳,头上插着叶昭方才给她的枝金步摇,走起来路来颇有些味道。 叶昭笑道:“四妹妹今日很是亮眼。” 叶子兰娇羞地道:“姐姐这步摇我很喜欢,以前都没见过这样的款式。” 叶昭的首饰不少,除了林静姝给她留下的,还有卫国公夫人、司马迢迢平日也送了她许多,叶昭素日极少戴首饰,今日便送了几枝钗环与叶子兰,叶子兰很是开心,挑了个步摇先戴上,与她今日的衣服倒也相配。 人慢慢地多起来,叶昭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齐妙然,也不知道她今天会不会过来。 远远地看到纪青青走了过来,她今日穿着鹅黄色轻衫,越发显得皮肤白嫩,眉目如画。 她到了跟前,与叶昭叶子兰相互见礼,道:“叶二姑娘叶四姑娘,许久未见了。” 叶昭也寒暄着:“多谢纪姑娘盛情相邀,我们方才可以来此赏这美景。” 叶子兰更是笑道:“早就听闻纪府樱花乃京城一绝,一般人轻易看不到,我们今日有眼福了。” 纪青青却是看着叶昭,微笑道:“那日叶二姑娘在台上一展身手,实在为我们女人长了脸面。我父亲回来以后好一通夸赞,说你是巾帼不让须眉。” 她没敢说出纪大学士还深深惋惜叶昭这样一个女子,竟然与江离无缘了。 叶昭谦虚道:“我山野长大,粗笨不堪,会几下手脚倒让大学士谬赞了。” 此时看到叶子青与叶子兰冉冉而来,先与纪青青问候两语,纪青青便笑道:“我便不打扰你们姊妹赏樱了。”转身而去。 叶昭给叶子青问了好,又看向叶子兰,今日叶子兰也是妆容精致,衣裳簇新,发间首饰精美无比。显然叶子青为了这个妹妹,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叶昭笑道:“三妹妹今日看着更加好看了呢。” 叶子吟轻轻哼了一声,眼睛又瞟向叶子兰,当看到她鬓边的金步摇时,不免心生妒嫉,这样的东西肯定是叶昭给她的,遂又瞪了叶昭一眼,眼睛转向别处。 叶子兰给叶子青行礼,叶子青微笑着应了声,而当叶子兰给叶子吟行礼时,叶子吟装作没听见,不予理睬。叶子青轻轻推了她一下,眼里有些不悦,叶子吟方才对叶子兰敷衍地点点头。 叶子青对叶昭道:“听闻二妹妹已搬到林府居住了。” 叶昭道:“奉旨养育侄儿,不敢不去。” 叶子青笑道:“林家小公子当日在朝贺大会上看到过,眉目与二妹妹是有些相像,看着倒像是妹妹的亲生子侄一般。” 叶昭道:“所以说这缘分,真得是无法揣度。” 叶子青点头道:“改日有空了咱们姊妹一起聚聚,你大姐夫许久没有见过到你,提了几次呢。”现在的叶家,怕是只剩下叶昭才能让孙一明惦记着了。 叶昭道:“好呀,哪天大姐姐闲了我们去打扰大姐姐。” 叶子吟听得不耐烦,道:“大姐姐,咱们赶紧过去看花吧,你看人越来越多了呢。” 叶子青对这个亲妹妹也是无奈,只得道:“二妹妹,咱们一起近前看去?” 叶昭随意找借口道:“姐姐先去,我等个人稍晚点。” 叶子青又扫了眼叶子兰,见她没有想跟着自己的意思,淡淡一笑,带着叶子吟向那几树樱花而去。 叶昭看着她们走远,对叶子兰道:“你不愿意跟着大姐姐吗?” 叶子兰不安道:“跟着大姐姐,三姐姐时不时地总是斥责我,那么多人看着,我有点怕她。” 叶昭左右看看,笑道:“那你是想自己去逛逛呢,还是跟着我。先跟你讲清楚,你知道的我不会去人多的地方。” 叶子兰犹豫了一下。 叶昭便道:“你就带着自己的小丫头去看花吧。我在前边的假山那里,有什么事情让小丫头喊我。”她指了一下远处的假山,那里看着几乎没什么人。 叶子兰看看假山,又转头看看樱花树那边的人流,眼里流出欣欣然之色,便跟叶昭摆摆手,带着小丫头过去了。 这个叶子兰容貌娇俏,说不定能引得世家弟子来询问也有可能。叶昭看着她的背影,见她已快走到那樱花树下,便带着白银转身往假山那边走。 白银一时有些内急,叶昭便让她自行方便,再顺便瞧瞧齐家姑娘来了没有,她则先到假山那里等着。白银答应着自行离去。 叶昭刚走过一个岔口,就听到一女子轻斥:“你这么一个身份的人,怎么能来到大学士府里?” 另外一女子道:“是呀,大学士府怎么回事,连这样的人也邀请么?” 叶昭举目,看见两位年轻的姑娘各自带着小丫头,正对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不满地斥责着。叶昭不认得那两个姑娘,只是那个白衣女人有些眼熟,随即想起是当日江离带在身边的那个京城名妓一枝春李朝朝。 那李朝朝被那二人说得脸色通红,低声解释道:“我是随着首辅大人过来的。” 那两个年轻姑娘听见首辅二字,脸色更加难看了。 “首辅大人本是京城翩翩公子,就是被你这样的人连累了,你如果识趣,就离得他远远的方好。” “肯定是她缠着首辅大人!看她的样貌哪里就比得过青青了,首辅大人放着纪姑娘不要,怎么喜欢上她这样的人?” “哼,烟花之地的女子谁知道会什么妖术,定是用些不入流的手段迷惑了首辅大人。” 李朝朝脸色由红变白,她忙解释道:“我已赎身了,现在是自由之身,不在那牡丹楼了。” 那两个姑娘嫌弃要看着她,满脸厌恶。 “离了那地儿你就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了?还不是那里出来的姑娘,走到哪里也改变不了你的出身。” “就是,你以为你赎身了就可以嫁给首辅大人了?做梦!首辅大人怎么会娶你这种女人!” 叶昭不想惹事,这李朝朝既然跟着江离过来,估计江离就在附近也有可能,如果闹起来他肯定会过来解围,就不必她来充当那个拔刀相助者吧。 如此想着便欲转身离去,却听到李朝朝惊呼一声,那两个姑娘竟然一左一右,上前来将她撞倒在地。 “呀,你走路怎么不看路,竟然撞到我?” “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么宽的路非要往我们身上撞!” 那两个年轻姑娘竟然装模作样地指责起李朝朝来。她们的贴身丫头跟在身后,看着自家小姐这般胡闹,也不敢说话。 李朝朝被她们二人撞得不轻,手掌撑到地上,蹭破一点皮,疼得她直吸气。 叶昭叹了口气,只得上前去扶起李朝朝。 第180章 你竟真的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那两个年轻姑娘显然是认得叶昭的,一时惊得瞪大了眼,又忙与她打招呼。 “叶二姑娘,是你啊,真是巧。” “叶二姑娘,你莫要理她,她是那个地方——那个烟花场所的女子,竟然混到了纪府来赏樱花。” “就是,叶二姑娘赶紧放开她,这种人不干净!我们叫纪府的人过来赶她走,这个地方不是她应该来的。” 叶昭看看她们,皱眉道:“她是出自青楼,但她并没有去杀人放火,十恶不赦。首辅大人既然带她过来纪府,那么便是纪府的客人,你们也是受邀的客人,此时此地,你们跟她有什么区别吗?” 那两个姑娘见叶昭居然说出这番言语,不禁面面相觑,均露出不解的神情。 “叶姑娘说得什么话?我们怎么能跟她一样呢?” “你这样说,是在侮辱我们,也是侮辱你自己。” 叶昭冷冷道:“我也是受邀请的客人,自觉跟这李姑娘没有区别。你们哪里来的自信,竟然会觉得比她高上一等呢?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必要为难女人?” 那两个姑娘不服气地看看叶昭,却因为那日叶昭在朝贺大会的出彩,已为许多人所敬仰,她们此时看到叶昭冷冷地盯着她们,气势迫人,心下不禁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几步。 跟着的小丫头却颇为伶俐,急忙拉着她们道:“小姐,那边纪姑娘等着急了,我们快过去吧。” 那二人忙趁势离开,但心下终究是有些怨怼,便甩下一些牢骚言语。 “这叶姑娘真是不识好歹,我们为她好,她却反过来指责我们!” “哼,听说她在山里长大,也是粗鄙之人,我们不用跟她一般见识。” 叶昭懒得理睬她们,看着李朝朝的手渗出一丝血来,便随手拿出止血药来给她涂上,道:“伤口小,不用包扎,就这般凉着好得快些。” 李朝朝眼睛里有些湿润,道:“谢谢叶姑娘,连累你也被她们说了。” 叶昭淡然道:“嘴张在她们脸上,且随她们说去,我又少不了一两肉。” 李朝朝嗯了一声。 叶昭转身要走,却又看了看她,忍不住道:“其实你自己也明白来到这个地方,会被人非议,何必非要来遭人羞辱呢?” 李朝朝脸上一红。当她听说江离要来纪府赏樱时,便心思涌动,她被江离赎身已成自由之身,甚是想去他们那个阶层里面行走一番,见见世面,且也想见见那个据说从小就倾慕江离的纪青青。 当她跟江离提出要求的时候,江离倒是怔了一下,但见她态度执着,便也随她。李朝朝跟着过来,一进纪府,江离便被人拉走了,她一个人在花园里转了半天,也不认识几个人,一时想要找找更衣场所理下妆容,便问纪家的丫头指了路过来,谁知正好碰上了那两个官家小姐。而那二人其中一个竟然识得她,看到她出现在这里,就有了方才的一幕。 李朝朝来的时候,心里其实也有些准备,可当那官家小姐颐指气使、毫无客气的出言呵斥她时,她心里的底气一下子全没了,剩下的只有浓浓的自卑,她才深深后悔不该来这一遭。 此时听到叶昭的话,李朝朝心下又羞又气,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只是垂头落泪。 叶昭很是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哭的样子,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多嘴了,皱眉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既在那个地方混过,什么样的难看场景没有见过呢,怎么会被两个小姑娘说几句就受不了,这可与你花魁的名声有太相符。如果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李朝朝轻声叹了口气,道:“本来是有些底气,可不知怎么的,见到这么多的大家千金,便有些自惭形秽,也不敢多说多看了,怕惹得她们的嘲笑。想来我真的是低贱之人,刻在骨子里的下贱是改不掉的。”说着苦笑一声。 叶昭无语,道:“人若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旁人怎么能看得起你呢?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离开。 “叶姑娘,稍等一下!”李朝朝背后喊了一声。 叶昭无奈又转过身来。 李朝朝上前来几步,上下仔细打量了叶昭好一会儿,看得叶昭眉头蹙起。 李朝朝自然察觉到她的不悦,轻声道:“叶姑娘,你我今日有缘相见,我想冒昧说几句话,不知道当不当?” 叶昭不客气地道:“既然冒昧,应该是不当说的。” 李朝朝没想到叶昭如此言语,不禁愕然,喃喃地道:“难道他竟喜欢你这般性格的女人?” 叶昭微微冷笑,隐约猜出她想说什么话,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李朝朝被她看得心里有些惴惴,半晌硬着头皮低声道:“首辅大人心里是真地喜欢你的,他经常喝醉了酒,喊着你的名字。” 叶昭眯着眼打量她一番,道:“你我名字同音不同字,焉知他喊的不是你呢?” 李朝朝脸上露出凄然之色,道:“一个枕边人,如何能分不出来他到底喊的是谁呢?叶姑娘,你对他太过残忍了。” 叶昭冷冷地道:“他喊他的,与我何干?你听你的,又与我何干?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意图何在呢?李姑娘,别人的闲事还是少惹为好。” 李朝朝没想到她是如此反应,看着她冷冽的眼神,不禁道:“你、竟真的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叶昭一挑眉目:“那又怎样?”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叶昭到了假山那里,便拾阶而上,京城大户人家的假山上,一般都有凉亭,居于假山顶上,视野比较开阔。今日的来的宾客,想来都会聚于那樱花树下,这里应该不会有人。 果然正如叶昭所料,亭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叶昭便在里面坐下。 忽听得下面有人声传来,叶昭微怔,起身走向假山边沿,说话声音便清晰起来。 “大姐,你人都来了,就过去看看吧。那几树樱花一直是你所爱,今年再不看,等你成亲了,以后就更没机会看了呢。” “我、我还是有些担心,怕被爹爹知道了责怪。我想还是回去吧。” “大姐,我就是看你平时太可怜,天天跟坐牢似的不敢出门一步,才趁着爹爹外出公干,把你带出来来逛逛,你怎么反倒打退堂鼓了呢?我们只看几眼就回家去,没人会注意到我们。” 叶昭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探头往下一看,下面两个身穿深蓝色衣衫的女子,其中一个竟是以前在梅花山庄见过的礼部尚书之女李德,再看另外一个女子眉眼跟李德很是相似,略大上一两岁模样,想来就是她的姐姐李从吧。 以前听司马迢迢提起过,这李从因为定了亲,她父亲礼部尚书便不允许她再抛头露面,今日这么个情况,结合两人言语,想必是李德可怜姐姐整日关在家里郁闷,所以就趁着李尚书不在家,偷偷带着她出来赏樱散心。可是李从担心被父亲知道,不敢前往人多的地方去。 叶昭耸耸肩膀,决定不下去打招呼了,免得大家都觉得尴尬。 听李德又劝了李从一会儿,那李从才略微松口,只说上前远远地看上几眼就回家去,接着人声渐渐远去了。 叶昭四下看着园中景致,这纪大学士审美意识还是不俗,园子收拾得很是别致。一时想到了纪青青,听方才嘲笑李朝朝的那两个姑娘的话里音,纪青青对江离应该有些情意,又想起当日赏梅时她对自己的审视,不禁摇头,这世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多了去了。 一时又想到慕辰,心里满是甜蜜,此生有他,足矣。她四下仔细眺望一番,也没有发现慕辰的身影,这厮一向神出鬼没的,会躲到哪里呢? 又想到白银,这小丫头掉进茅厕了吗?怎么这许久了还不过来? 第181章 多吃青菜身体好 一阵叫嚷声从远处传过来,仿佛听到一些人喊叫着有人落水了。 叶昭站起来往远处看,就看到湖边聚了一堆人,还有不少的人也纷纷往那里跑去。 是真的失足落水,还是有人居心叵测地玩着落水的游戏找老公呢?叶昭一时判定不了,也赶紧跑下来,往湖边奔去。 到了水边,那儿已挤满了人,一个个伸长脖子瞧着热闹。 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叶昭一回头看到是白银。 “我说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原来是跑来看热闹了。”叶昭不满地道。 白银道:“你不是跑得这般快也过来瞧了?还说我?”没等叶昭开口,她便小声道:“有家小姐失足掉进湖里去了,被纪府下人救了上来。” “就这么简单?被一个下人救了?不是被什么公子所救吗?”叶昭不死心地连环追问。 白银对叶昭不同寻常的脑回路已习以为常,便道:“就这么简单,没什么公子。听说那掉进湖里的是礼部尚书的女儿。” 叶昭心中咯噔一下,急忙挤到人前,只见那李从躺在地上,浑身湿淋淋的,不省人事,李德在一旁急得边哭边喊着姐姐。 叶昭忙上前俯下身,刚想对李从做些急救措施,却发现李从的眼皮动了一下,睁开眼看她一眼复又急忙闭紧了。 叶昭心下了然,这姑娘估计是觉得自己掉进水里了难为情,干脆装昏迷了。 她伸手在李从鼻子上面探了一下,对李德道:“李姑娘不用担心,你姐姐没事,只是暂时昏过去,等会儿便会醒过来。” 李德止住眼泪:“真的?” 叶昭肯定地点点头,眼神真挚地让她相信李从性命无忧。 此刻有不少人围在她们周围,而李从深身湿透,衣裳都贴在身上。这个季节天气已热起来,很多人白日只穿薄衫,李从也是衣衫单薄,加之她较为丰满,躯体便勾勒得很是明显,一时围观的人便开始议论起来,有些年纪大的竟然发出轻微斥责之声,直呼有伤风化。 李从显然也听到了,她身体慢慢缩成一团,开始微微发抖,眼角泪水如细流般汩汩而出。 李德自然也明白过来,她看看四下也没什么可遮挡之物,想解自己衣裳,可是她也只穿一件外衫,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经家的人此时已赶了过来,只是纪家男人听到议论不好再上前,纪青青急忙吩咐小丫头去取衣衫,一时也没这么快,只得尴尬地看着李家姐妹。 叶昭看那李从实在可怜,便解下了自己的外衫,盖在了李从身上。 叶昭里面只穿着一件短袖,脱去外衫以后胳膊便裸露在外,她自己没觉得什么,周围的姑娘们纷纷觉得有些难为情。人群里的叶子兰脸上红红的,不敢上前找叶昭,一眼又看到叶子吟,正满目鄙夷地看着叶昭,而一旁的叶子青,则皱着眉头,面无表情。 而那些方才指责李从的那些人也开始议论起叶昭来。 “这姑娘怎么只穿一件内衣?这裸露胳膊的,让这么多人看着,成何体统?” “就是,这么多的姑娘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偏生她这般露出臂膀,真是有失体统,世风日下。” 叶昭听得心烦,冲着那些人喝道:“你们这些人,家都住在海边吗?管得这么宽?你们知不知道,一颗好心,不如一张好嘴,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到处发表遗言!” 有一个老者见叶昭冲着他们喝斥,心中不满,便道:“你们是姑娘家,这般衣不蔽体,在外面让人看着,还要脸面吗?” 叶昭大声道:“既然知道我们衣不蔽体,你们为什么还这般盯着我们看?非礼勿视,这四个字连三岁儿童都知道,你这般年岁了,难道不懂吗?” 那老者被怼,登时满脸通红,指着叶昭道:“你、你这个女子,实在是不像话!” 叶昭冷笑:“你倒是像画,怎么不贴在墙上呢?” 叶昭言语犀利,一时怼得方才那些多嘴多舌者脸上火辣,他们不敢明着招惹叶昭,便又开始窃窃私语,议论叶昭年少骄纵,目无尊长。 叶昭呵呵轻笑,道:“我奉劝你们啊,说话积口德,做事留余地!没事回家多吃青菜身体好,少说闲话威信高!” 这时齐妙然挤了进来,她方才正好去更衣,过来有些晚,没看到事情整个经过,但是听旁边的人说了情况,不禁怒气横生。 她走上前对着那些人道:“你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遇到这种情况,不仅不知道避讳,还在这里强加指责于他人,你们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们?那位姑娘落水,是她做错什么了吗?叶姑娘好心相助,她又做错什么了吗?到底谁该被指责?这还有没有天理?” 那位老者方才已被叶昭气得几乎要吐血,现在又被齐妙然挤兑,不禁连连摇头道:“这么女子们,如今都变得这般不懂礼数,都敢指着年长者喝斥了!你们父母没有教过你们要尊重老者吗?真是人心不古、道德沦丧啊。” 齐妙然已走到叶昭身边,看着叶昭的模样也皱起了眉,她知道这礼法教条对女子的苛刻,看看自己也是一件薄衫,忽想起什么,忙叫自己的丫头道:“你们过来,给她们遮挡一下。” 她的丫头赶紧过来,齐妙然将自己的裙摆拉展,示意小丫头也如她这般操作,一边的白银已按着她的模样挡在叶昭面前。三个女子围成个弧形,将叶昭和李从遮挡住一半。 这些人群里也走出两位小姐,带着自己的丫头,围在了叶昭李从身边,纪青青见状也忙加入进来,齐妙然便冲她们微微一笑。那几人也还之微笑,一时大家心照不宣。 一群人快步走了过来,只见纪大学士匆匆到了跟前,他身边跟着江离、孙一明等一众官员。 纪大学士方才在前厅招待他们,后院小厮来报说有人落水,大家都担心出事,便一起来到了花园。 这时纪家丫头已拿来了衣衫,纪青青急忙给叶昭披上一件,又拿起一块棉布来将李从包裹住,扶她慢慢起来。那李从低着头,靠在李德身上,只是垂泪不言语。 已有纪府下人跟纪大学士讲了方才发生的事情,纪大学士的脸沉了下来。 江离更是瞪起了一双桃花眼,盯着那老者及周围的一群男人,怒道:“非礼勿视!不该看的不能看!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不躲开了?为什么不背过身子去不看?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些男人多是朝中官员,见首辅大人发怒,彼此面面相觑,也不敢多说什么。 蓦地周围的空气好像冷了许多,紧接着有几个人竟然惊得叫出声来。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锦衣卫大都督慕辰带着几个侍卫出现在外围,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一下子让此处的温度冷了下来。 慕辰淡淡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那老者及其旁边的几个人身上,那几人不敢碰触他的视线,纷纷低下了头。慕辰冷冷地道:“各位品性好像有些问题。诏狱这几天刚好空出些地方来,正想请人去喝茶。” 那些人大惊失色,被锦衣卫盯上,没事也能找出点事来,一个个浑身乱抖,脸上都是惶恐之色。 江离闻言轻笑道:“大都督此言正合我意,人品有缺陷的人,我大燕朝堂想来也不敢任用。就请大都督费心,帮我们筛选一下吧。吏部如今这差事当得也太差了些,选上来的人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旁边的吏部尚书惶恐之极,连连请罪。 方才那些人更是惊惧了,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子兰此时方才挤到叶昭跟前,看着她满眼担心之色。 齐妙然帮着叶昭穿好衣衫,拉住了她的手,叶昭冲她微微一笑,道:“放心,我没事。” 两人都看向李从,见她脸色惨白,只是无声流泪,不禁心生恻然。 纪青青已找了几个婆子护送李从李德去后院,请了大夫给李从把脉,没什么大碍,只开了药给她,让她好好休息。李从哭着只是拉住李德,催她快回家。纪青青连忙让人将李家姐妹送回家去。 纪大学士又请江离等人去到前厅,只是闹出这么一幕,众人都失去了雅兴,那樱花也没什么心思再看下去,不少人纷纷告辞。纪家父女也觉得甚是扫兴,一再跟大家赔不是。 叶昭便与齐妙然一起出来,两人又立着说了一会子话,齐妙然方才登车而去。 叶昭叶子兰与白银也上了马车,然后三个人一起离开纪府,到了林宅,叶昭白银下车,只吩咐张三将叶子兰安全送回叶家。 第182章 我先不要他了 晚上叶昭还跟以往一样,准备了茶水点心放在石桌上,不知道慕辰什么时候过来,便与白银随意的扯着闲话。 白银犹豫了再三,忍不住道:“小姐,你今日在纪府怼天怼地的怼那帮家伙,自己是爽快了,可是会不会有些人背后嚼你舌头,败坏你的名声,万一大都督听到那些闲话,不喜欢你这般模样,他会不会、会不会......” 她说不下去了。 叶昭接道:“他会不会不要我了?” 白银咬咬嘴唇,担心地点了下头。 叶昭笑着摸了摸了她的头,拉她坐下来,道:“如果大都督是这般肤浅的人,那么我就真当自己眼瞎了,看错了人,不等他不要我,我先不要他了呢。” 白银睁大了眼睛,道:“你先不要他?” 叶昭郑重地点头,道:“对!他如果因为别人的话就改变对我的看法,说明他并不是发自真心的喜欢我,这种男人,也不值得我去喜欢,所以,我会及时止损,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白银自然听得糊糊涂涂,叶昭也不再过多解释,看着她的眼睛,想了半天,道:“你不是说想给人做正头娘子吗?那么你只记住,那个人一定要心里有你才行,如果他不是真心喜欢你,你可不能嫁给他;不过,如果你成亲后,才发现他不是真心喜欢你,那你也不要委屈自己去认命,你可以干脆利落地离开他。你记着,这世间你还有我,我是你的家人,大不了我来养你。” 白银刚开始还懂非懂,听到后来两只眼睛闪着亮光,道:“我不嫁人,我要跟着小姐,侍候你一辈子。” 叶昭怔了下,道:“遇到喜欢的人还是要去尝试一下,如果彼此相爱,也可以考虑嫁给他。你和香草葡萄的卖身契都在你那儿收着呢,哪天你们想自由了随时都可以离开,我还会为你们准备一份丰厚的银钱嫁妆。” 白银却道:“她们怎么想我管不着,反正我不要离开你。银子什么的你给我的够多了,我也没什么机会使去。” 叶昭苦口婆心:“女人还是要嫁人的,不然人生就不圆满。”她怕直接说独身主义会被白银以为是妖魔鬼怪附体。 白银却误会了,忙道:“小姐你放心,我不会想着嫁给大都督做通房丫头小老婆的,你不用这么急着想把我嫁出去。” 叶昭一时哭笑不得,道:“死丫头想什么呢!你要是那种敢抢我男人的人,早就死八百回了呢。” 白银自己也笑了,道:“我早就想过了,我啊,就跟小姐过一辈子,如果你跟大都督将来有了孩子,我就接着侍候小小姐或者小少爷,我是不想离开小姐你的。” 叶昭有些呆住,盯着白银道:“这么肉麻,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你小姐我可是要嫁人的!我老公也不能让你当我们中间这个第三者,留着你会影响我们夫妻的生活。” 白银白了她一眼,道:“我有那么没眼力见儿吗?再者说,大都督也不会像你这般小肚鸡肠。” 叶昭:“那你为啥要跟着我过一辈子?” 白银:“跟着你日子过得舒服呀!” 叶昭:“你有钱了日子也会舒服的。” 白银:“你跟钱相比,还是跟着你比较舒服。” 叶昭:“错!跟着我没了钱也会不舒服!” 白银:“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跟着你!” 叶昭啧啧嘴,忽想起她方才的话,不满地问道:“你方才说你不是没眼力见儿的人,大都督也不是像我这样小肚鸡肠?你是几个意思?谁告诉你他将来一定是我老公了?我有说过要嫁给他吗?” 白银一瞪眼:“你昨不上天呢?不嫁给大都督,你还想嫁给谁呀?” 叶昭一时无语,忽然怒道:“你是不是也被他收买了?现在也变成他的人了?你这个叛徒!” 白银哼道:“你醒醒吧,现在这个林宅,除了我,怕都是叛徒了呢。” 叶昭眨巴眨巴一双杏眼,点头道:“好,好,你真行,胆儿也肥了,敢这般气我了!看我明儿在林宅给你找一个小厮,你就跟着他混过一辈子吧。” 白银闻言,竟然点了点头,道:“这个可以有啊,我嫁给了府内小厮,就不会离开这里,将来正好可以给小姐做个管家娘子。” 叶昭见状气极,敲着她的脑门道:“哎呀哎呀,你就这点出息呀?你不会好好想想,找一个你自己喜欢的男人?” 白银摇摇头,道:“自己找太累人,还是小姐给指一个来得好。将来那人不好了,你还可以帮我教训他,给我出气。” 叶昭瞪大了眼:“你这是要讹上我的节奏吗?” 白银无辜道:“不然呢?” 叶昭转动着眼珠,半晌方道:“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比如大都督身边的侍卫,有没有看着顺眼的呢?” 白银的脸登时有些红了,道:“小姐又来胡说九道了!锦衣卫那些侍卫们,一个个都不是普通人家,他们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个小丫头。” 叶昭一下子来了兴趣,道:“这脸红得有意思,这话里也有些意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锦衣卫里有人喜欢你了?还是你喜欢锦衣卫里的人了?” 白银呼的站了起来,道:“不跟你瞎扯了!” 叶昭急道:“这怎么是瞎扯呢?我可是当正经大事来讲的。你到底喜欢谁?如影?随行?” 白银哎呀哎呀地捂着脸跑开了。 叶昭冲她的背影叫道:“死丫头跑什么?你的终身大事呀,你想当甩手掌柜,全都推给我来给你操心吗?我又不是封建家长!” 她还想再嚷嚷,却眼看着墙那边飘飘然跃过来一人,黑色锦衣,长眉入鬓,正是慕辰。 “你要操心谁的终身大事了?”慕辰坐下道。 叶昭没好气地道:“还有谁,小白银呀!”忽地想起什么,问:“如影随行他们几个,可都有家室?” 慕辰道:“哦,昭昭想给他们两个做媒?” 叶昭道:“在做媒之前,要先知道那两个家伙的基本情况,如果他们都成家了,趁早让他们滚得远远的,不然万一勾引了我家哪个丫头,想让她们去做小老婆,我可不答应!” 慕辰看着她恶狠狠地模样,点点头,道:“庆幸的是他们两个都没有成家,目前还都是单身。” 叶昭闻言满意地道:“这就好。我要想想哪个比较适合我们家白银。” 慕辰道:“让他们自己多接触一下,有了苗头了你再出面。” 叶昭眨眨眼,点头道:“言之有理。我们大都督还是十分民主的。我也是怕过多干预会制造怨偶,你也帮着我留心看看谁适合白银。” 随手给他倒了茶水,又扫了眼墙头,道:“大都督竟然翻墙过来?你的风度呢?我怎么觉得你这翻墙的频率越来越高的呢?” 慕辰面不改色道:“我也才发觉,你以前说得竟是真的,从我家里要到你家,正常的道路绕得有点远。” 叶昭斜了他一眼,拿起筷子挟了一块枣泥糕,道:“所以呢?” 慕辰道:“不如把这堵墙拆了,我们来往便宜些。” 叶昭:“想得美。” 第183章 不许这般笑,容易招蜂引蝶! 两人闲话之中,又提到了今日纪府之事。 叶昭便道:“方才白银担心你听了外面不好的传闻,会不要我,想让我改改性子呢。”她眼睛看向慕辰,“你怎么想,也想让我不要那么冲动?学得温婉一些、贤淑一些?” 后面四个字她几乎的咬着牙吐出来的。 慕辰嘴角弯弯:“温婉贤淑的女人太多了,昭昭何必要强迫自己也变成其中一个呢?” 叶昭眉开眼笑:“有眼光!知道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慕辰:“大燕的风俗是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只管貌美如花。这是你讲过的,我记在心里面。” 叶昭斜睨他一眼,道:“我还说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记得不?” 慕辰嘴角弯弯:“昭昭心里是想做脸部运动了?” 叶昭哼了一声,嗯下喉咙间口水,道:“不要转移话题!你现在越来越花言巧语,惯会哄我开心了。” 慕辰:“男人的嘴只会哄人,你是妖精,不是人!” 叶昭展眉一笑:“妖精可都是绝色美女,我只当你夸我漂亮。” 慕辰:“嗯,昭昭是美女妖精。” 叶昭:“我这个美女妖精的老公,将来可只能有我一个老婆哦。” 慕辰:“妖精老婆一个就够了,再多也吃不消。” 叶昭扑哧一笑:“怕我吸干净了你的精魄,将你变成白骨?” 慕辰:“我现在就愿意变成白骨。” 他眉目隐隐含笑,散发出一种慑人的魅力。叶昭心神有些异样,急忙转过眼来不瞧他,嘴里警告道:“不许这般笑!你在外面不许这样子,容易招蜂引蝶!那些野花手段多得很,我不太放心!” 慕辰低头拿起茶杯,道:“昭昭这是说自己是家花吗?” 叶昭啐道:“呸,我纵然是家花,也是家花里的妖精!会怕那些小毛贼?!分分钟秒了她们!” 慕辰:“嗯,我家的妖精自然是厉害的。” 叶昭无语:这说来说去的,她还真成妖精了呢。急忙拿起茶杯来,里面茶水已凉,她咕咚咕咚地连饮几口。 慕辰:“慢点,别呛着。” 叶昭:不能慢,我怕慢了真会变成妖精了吃了你。 她平息的自己的心情,转移话题,正色道:“那纪家估计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纪大学士那么好面子的人,心中肯定懊恼死了。” 慕辰心中好笑,却也不敢引火烧身,他这个小妖精可不走寻常路。 于是也敛神静气,道:“赏樱本来是纪府每年的风雅之事,今年出现这个状况,他们自然是有些沮丧。” 叶昭笑道:“你当众说得请那些人去诏狱喝茶,是真的还是吓唬他们一下?” 慕辰道:“吓唬成分多些,对付那些人,不用动真格的,他们以后会老实许多。” 叶昭嗯了一声,道:“这锦衣卫的招牌就是好用。”又想起以前自己也借着这块招牌扯虎皮拉大旗,不禁好笑。 慕辰则看着她道:“不过纪府那几树樱花确实好看,昭昭为何没有过去欣赏一番?” 叶昭放下杯子,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呢?你又躲在哪里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看花?” 慕辰道:“我说了去看你,自然会一直注视着你。” 叶昭一记刀眼:“神出鬼没,惯会吓人!” 慕辰:“妖精的老公自然不能以常人度之。” 叶昭杏眼圆睁:这老公都自称上了?脸呢? 慕辰垂下头来,又抿了口水,嘴角弧度越来越大,淡淡道:“你没有看花,倒是喜欢听别人的闲话。” 叶昭便知道他应该知晓她在纪府所有的一切了,于是吭哧了半天,道:“那你、你也听到那个、那个一枝春的话了?” 慕辰点头。 叶昭侧头打量他,道:“你这面无表情的样子,怎么让我有些心虚?那一枝春说的话你不在意吗?” 慕辰道:“在意什么?在意江离还惦记着你?” 叶昭道:“嗯呐,你不计较?” 慕辰摇头道:“现在昭昭的心并不在他那里,我何必去喝那干醋?” 叶昭放下心来,嫣然一笑,道:“果然大都督才是真名士自风流!不愧是我叶昭看中的男人!” 慕辰双眸熠熠:这话他爱听! 叶昭忽然问道:“今日听到李家姐妹的对话,那李尚书怎么对女儿管教如此苛刻?” 慕辰眼神暗了下去,妖精的思想天上地下,瞬息万变。 沉思片刻,他答道:“李尚书是有些迂腐之气,极为注重礼教之法,他本人又是礼部尚书,是以每每处事按着教条而行,对自家女儿更是严厉些。” 叶昭叹道:“这个社会对女子本就不公,他一个做爹爹的,还不心疼些自己的女儿。女人生在他家真是倒了大霉了。” 忽然想起史上一则传闻,便道:“我仿佛听到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官员,有天看到他五岁的女儿吃了一块糕饼,就问糕饼是谁给的,女儿说是个仆人给她吃的,这官儿登时大怒,训斥女儿说:女子哪能随便接受男仆的糕饼?你不是我的女儿!你如果能饿死,才算我的女儿!那个小女儿从此吓得啼哭不止,不吃也不喝,家里人怎么哄她也没有用,七日之后终于饿死了。” 慕辰便道:“这是几年前上任礼部尚书陆家发生的事。” 叶昭惊骇道:“果真有这样的事?还是几年前发生的?” 慕辰点头:“那陆尚书比现在这李尚书更加严厉,遵礼守教极为苛责,要求女子事事时时按教条行事,不可越雷池一步,对违反者必严刑待之。” 叶昭怒道:“那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才五岁,他就下得了那么狠的心?” 慕辰道:“在他的意识中,如果女子被男子所碰触,是不能再活着了,如果活着便是家人的耻辱。那小女儿自小受他教导,那种以父为天的观念根深蒂固,自然也不敢反抗,反而会以死为荣。” 叶昭冷笑道:“如他所言,那么我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了?这该死的狗官现在哪儿?高升了吗?” 慕辰道:“前两年已病死了。” 叶昭骂道:“倒是便宜他了。不然我非上门去狠狠骂他三天不可!” 那姓陆的根本就是一个精神变态!等会儿——叶昭心里又开始嘀咕,这精神变态属于精神病了,对付精神病她现在还没有什么稳胜的招儿,万一被咬上一口就麻烦了,她可不想得狂犬病,这年代还没有狂犬疫苗!除非——她看看慕辰,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还是带上他稳妥一些,嗯,再带上小黑小贝! 慕辰哪里知道她的思想天马行空,继续道:“陆尚书虽然不在了,可是世间还有很多人对他称赞有加,说他是以身维护礼教传统,值得后人敬仰,要给他着书立传。” 叶昭忍不住爆出粗口道:“放屁!一群神经病!” 嗯——是神经病,不是精神病! 慕辰看她一眼:“妖精也会骂人?” 叶昭:“急了还会咬——啊不,打人呢!”再看到慕辰戏谑的眼神,索性不装了,呲牙咧嘴道:“怎么,姐就是这般粗鲁!你如果嫌弃赶紧地翻墙去那边!” 慕辰摇头:“怎会?玫瑰花又美又香,也带刺。昭昭此时就如玫瑰一般。” 叶昭咬牙:这厮又在给她灌迷魂汤! “不要扯旁的!”遂瞪了他一眼,扯开话题道:“按你的说法,现任李尚书跟那个混蛋一个德性,那李从落入水里,是被纪府下人所救,她也算是被外男所碰触过了的,那么李尚书会不会狠心到也要了她的命?” 慕辰道:“李从听闻已经定亲。如果此事她未婚夫家不计较,倒也无妨。” 叶昭问道:“如果计较了呢?” 慕辰沉默没有应答。 叶昭便道:“她那个未婚夫是什么样的人家?会不会因此退了亲事?” 慕辰道:“据说李家这门姻亲是翰林国史院的张大学士,其子乃新进进士,今年也作了翰林院的一个修撰,退不退亲,目前却是不清楚。” 叶昭道:“翰林院?进士?听着那张老头也是个顽固不化的老东西!”不禁对这个李从的命运担起心来。 接下来几日,白银香草给叶昭带了些街头巷尾的传闻,李从落水的消息在坊间流传,中间也夹带着叶昭脱衣露臂之事,有好事者更是添油加醋,说得极其不堪。虽然没有指明姓名是谁,但知情者都知道是李从和叶昭。 叶昭倒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她有些担心李从。 可是这些谣言只传了两日,便在坊间淡了下去,听说是抓了不少的人,尤其是牵扯到了一些官员。再过两日,便没有再听不到这些言语了。 叶昭猜测是慕辰出手干涉了,问及慕辰,慕辰只说有几个官员犯事,他们是例行公事而已。 嗯——并不居功,叶昭欣赏这个!还忍不住给了他一个香吻,但也是浅尝辄止,慕辰很是不满了几日。 叶昭又让白银香草去打听李尚书家的情况,也没打听到什么信息,看来李家尚且风平浪静。叶昭稍微安下心来,锦衣卫都出面来安抚此事了,世面上也没那些流言蜚语,想来那李尚书也会就此撒开手,李从也不会再受到苛责了。 第184章 有钱真好,花钱真爽 算算时间,王国忠一家再过几日就要进京了,暂时居住的地方齐家都已收拾齐整了,但叶昭还是又给添了不少的东西,尤其是玩物摆设,叶昭花心思挑了不少。后来又想着这许久未见,要给干爹干娘和嫣然送些礼物表达心意,所以这日一大早,就带着白银到了街上买东西。 白银因为纪府赏樱闹出风波,担心叶昭到外面再惹出什么事来,影响了名声,是以非让叶昭换成男装出行,她还特意准备了一套公子哥衣裳。叶昭本来不耐烦,但穿上以后揽镜细看,竟然觉得比女装更是洒脱,且行动举止甚是方便,便也欣然换上了全套。白银也给自己弄了套小跟班装束,两个人打扮起来,倒像是富家公子与随从模样。 于是这男装主仆两个在大街上逛了大半天,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叶昭现在已完全是暴发户模样,花起钱来眼都不眨一下,可怕的是白银竟也习以为常,与当日两人在江甬时的举止已大相径庭。 有钱,真好。 花钱,真爽。 已到正午,两个人逛得脚有些酸,正好看到京城有名的那家烤鸭店,便进去歇脚,顺带把午饭解决掉。 二人进了店里,一楼已坐满了人,可见生意之火爆。店小二将她们带至二楼,二楼很是雅致,桌与桌之间有隔断分开,但也坐了不少人。 叶昭在一张桌前坐下,白银正犹豫着,在叶昭的死亡凝视下,咧着嘴便坐在了她旁边。叶昭这才满意点了招牌烤鸭,又让小二配了几个小菜与羹汤。 不一会儿,烤鸭菜肴都送了上来。这烤鸭皮脆肉嫩,香味浓郁,肥而不腻,加上配菜搭配也很是出彩,葱、黄瓜、甜面酱与片出来的鸭肉裹在一张薄饼里,令人食指大动,咬上一口,味道更是独特。叶昭白银吃得眉飞色舞,甚是开心。 听得小二又吆喝着带人过来,在她们隔壁坐下。叶昭还没在意,只听白银轻声呀了下,用脚在桌子下面踢了踢叶昭。 叶昭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隔断那边赫然坐着一个人,淡绿锦衣,容颜美丽,正是叶子青。叶昭不禁吓了一跳,嘴里的一口鸭肉差点掉了,她急忙转过脸来。 白银轻声道:“大小姐怎么一个人过来这里用膳?” 叶昭费劲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道:“什么一个人?不是带着她贴身小丫头嘛。丫头不是人?” 白银给她一个白眼,脸上却又露出不安之色。 叶昭笑道:“不用怕,咱俩现在是男人,不细瞧认不出我们来。” 白银这才意识到自己身着男装,换了装束,心下稍安。 叶昭抹了抹嘴,偷笑道:“你说她偷偷一个人来这里,会不会是来见相好的呢?” 白银没好气地道:“什么一个人?丫头不是人?” 叶昭在桌下踢她一脚:“小样,还敢怼我!” 两个人逗了半天嘴,只听那边叶子青已点了烤鸭及几样小菜,还是没见有旁人过来。 叶昭不禁道:“难道她没有约人?只是自己一个人——”又看看白银,便改口道:“带着丫头过来吃烤鸭?啧,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呀。” 白银正想开口,却又捂住了嘴巴,手指指向楼梯口,低下头来。 叶昭侧目从隔断空隙看去,只见一红衣少女喜滋滋地走了过来,却是叶子吟。叶昭顿感没劲,遗憾地摇头道:“哎,还想着能看到一出私会情人的大戏呢,结果却是姐妹相会,没意思没意思了。” 白银轻声问道:“小姐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叶昭:“不要!咱们现在是公子哥儿,不认识她们两个!” 白银咬咬牙:“那么我们要离开吗?” 叶昭:“干嘛离开?在这里听听她们说些私密话不好吗?万一她们背后骂我们呢!”。 白银暗暗摇头:如果她们骂你,你难道会打上去? 却听叶子吟跟叶子青打了招呼坐下来。 叶子青道:“怎的出来这般迟?我菜都点好了。还以为你可以先到等着我。”语气有些不悦。 叶子吟抱怨道:“都要出门了,家里忽然来了一个亲戚,说是祖母娘家一个什么侄孙子,长得真是老相,二十多岁的人了,看着倒跟三四十岁一样,肥头大耳的。祖母非让我叫他哥哥,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哥哥。我都说了正午要见你,祖母还是让我先与那人见过礼,才放我离开。哦,对了,祖母还说要你有空了也家去见见那人呢。” 叶子青哦了一声,随口问道:“可知那人叫什么名字?” 叶子吟嫌弃道:“叫什么刘子美,长得跟美字可不沾边。好好的绸缎衣衫穿在他身上倒给糟蹋了。” 叶子青想了想,笑道:“我知道这个人了。这人正经也不是祖母家的亲侄孙,不过是一个村子同姓,家底倒也殷实。当年父亲高中之后在京城作官,祖母有次回乡上坟,那刘子美爹娘想与祖母攀亲,便论了辈份,认祖母为姑姑。前些年倒是来过家里两三次,你那时年纪小着呢,自然不记得他。后来我们去了江甬就失去了联系。今日怎地又找上门来了?” 叶子吟撇嘴道:“肯定是看到爹爹又做回京官,就又过来认亲了。哼,祖母也真是的,一个村子里的土财主,也值得那么重视他们。看到他上门来,竟然喜得让全家人都过来相见,又让人去吏部找父亲回来,心里也不想想那个乡下人也配?搞得阵仗倒不小。” 叶子青笑道:“祖母娘家好不容易来一个人,想是她心里高兴,就让大家来见见,认认亲。” 叶子吟道:“哼,什么东西,看着贼不溜溜的,两只眼睛不老实,总是偷偷看我和叶子兰,像只苍蝇一样。” 叶子青眨眨眼睛,好奇道:“他此番进京可说有什么事情吗?不会单纯只是看看祖母?” 叶子吟不屑道:“他跟祖母讲,他那个爹娘想让他在京城找个媳妇,请祖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聘礼他们家会给得多些。”一时又想起刘子美那死盯着她的色迷迷眼神,不禁皱眉道:“土老帽儿!京城谁家的姑娘人会嫁给他呀!他爹娘也真敢想!” 叶子青心中一动,道:“祖母可有说什么?” 叶子吟道:“祖母能说什么?也就是那么答应下来,说有合适的就给他说去。” 叶子青微微一皱眉,道:“这刘子美家,倒是有点家底,不然他的父母也不会让他来京城讨媳妇。祖母心里会不会想在你、叶昭、叶子兰三人中间选一个嫁给他去?” 叶子吟一下子瞪大双眼,道:“不会吧?就刘子美那般样子家世,祖母会看得上这样的人?” 叶子青冷笑一声,道:“如果他家给的聘礼丰厚些,祖母说不定会答应。你们三个都到了说亲的年龄,还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 叶子吟叫道:“我可不要嫁给那死肥猪!祖母爹爹一直想让我们嫁到高门大户的,这个土财主家,他们肯定不会考虑。” 叶子青轻轻哼了一声,道:“以前祖母父亲是想借着我们来给叶家增光,但是我们母亲出了那事之后,他们心里的想法也会有所改变,尤其是叶家现在入不付出,支撑越来越艰难,祖母说不定真的会考虑找个富庶的人家将你们嫁过去,好换取些钱财。” 叶子吟被她说得一下子紧张起来,拉住她的手急切地道:“大姐姐,祖母爹爹现在都不喜欢我了,他们会不会将我许给那死肥猪?我不要嫁那刘子美!姐姐替我想想办法!” 隔断这边叶昭与白银听得面面相觑,叶昭对这个刘子美可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但听叶子吟的描述,肯定长得不咋地。叶老夫人如今对她也是恨得牙根??的,会不会借机将她许配给那个刘子美? 白银张大眼睛地看着她,也是同样的心思。 叶昭洞悉她的心理,悄悄笑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嫁给那个家伙的。” 白银回答:“我没有担心。” 叶昭奇道:“哦,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白银:“我是对大都督更有信心。” 叶昭无语,点头:“好吧,算你会抓重点。不过杀鸡焉用牛刀?我能解决的事情就不劳烦别人了。” 白银:“就不给大都督表现的机会?” 叶昭:“都让他表现了,我们岂不是太无趣了?空闲时间也要找点乐子的。” 白银:你是想掀起多大的风浪呀! 第185章 大都督命硬,不怕我克 却听隔壁叶子青道:“按着年龄来算,应是先轮着叶昭,不过叶昭素来狡诈,那次朝贺大会上当众又说了不到十八不嫁的誓言。如果她不愿意,估计还会拿这个当借口来推掉这门亲,那么接下来祖母也许会考虑到你。” 叶子吟恨道:“叶昭这贱人,明明是她的婚姻,怎么要牵扯到我?” 叶昭吐槽:叶子吟你今天出门又没带脑子吗?到底是谁的婚姻还不一定呢,你怎么就认定是我的呢? 只听叶子青道:“这样吧,这两天我回娘家一趟,就跟祖母父亲说你大姐夫帮你选了一门亲事,正在商榷中。这样应该可以先堵住祖母嫁你的心思,那刘子美便只好在叶昭和叶子兰两人两人中选择了。” 叶子吟高兴地道:“还是大姐姐厉害,一下子就想到法子应付掉这事!哼,将叶子兰嫁过去得了,反正一个庶女而已,也做不了正经人家的夫人,嫁了她省得天天在家里碍我的眼!” 忽然又兴奋地道:“不过,如果能将叶昭嫁给那肥猪就更好了!叶昭若成了个土财主老婆,看她成天还得瑟不!想起她在朝贺大会上出风头的样子,我就气得慌,你说那东昌皇子的眼睛瞎了吗?怎么会看上叶昭那么个粗鲁的女人?” 叶子青感同身受,道:“萝卜青菜,各大有所爱,那东昌皇子说不定就好那口呢。也是叶昭没那个福气,放着好好的皇子侧妃不当,也不知道心气有多高呢!” 叶子吟便道:“要是祖母将她许给刘子美,她就成了死肥猪的老婆,看她还有多高的心气,也不还是一个乡下的媳妇了?”语气很是解气,仿佛叶昭已嫁给了那刘子美似的。 隔壁白银气得撸了撸袖子:欺人太甚!小姐别拦着我去揍人! 叶昭挟起一小块鸭胗:我没拦着你呀! 白银又放下袖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听听她们还有什么奸计再出手不迟! 叶昭一记白眼:雷声大雨点小! 只听隔断那边叶子青又道:“你说得不错,等我回去见祖母爹爹,也想想怎么说服他们。叶昭这两年不能成亲,但是可以定亲,只要把这门亲事定下了,那她就是名义上的刘家媳妇。纵然以后有什么变故,也算是说过亲的人了。” 叶子吟闻言开心地拍了下桌子,道:“对对!大姐姐说得对!大姐姐你太聪明了!” 叶昭:对你个棒槌!你们两姐妹心思不是一般的坏! 白银:看看,幸好我方才没有出手,不然都不知道她们这么损! 叶昭实在听不下去了,气得站起身来就走人。白银怔了一下,也急忙提着大包小包挡着自己的脸,一路弓着腰跟上叶昭下楼。 两人结帐出来酒楼,白银方才气道:“黑心烂肚肠的人,心思这般歹毒!我们去告诉大都督,让锦衣卫把她们抓起来,关进监狱里去!” 叶昭一边走,一边道:“干嘛告诉大都督呀,你直接找如影随行不就成了?县官不如现管,他们两个出手更快些。”嗯,要给白银与他们多多相处的机会,那两个人倒是不错的人选呢。 白银鼓起嘴巴道:“他们又不是小姐的人,你使唤起来好像很是顺手呢。“ 叶昭笑道:“他们自然不是我的谁,但只要是你的谁就行了。” 白银怔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呀?什么是我的谁?” 叶昭道:“嗯,比如说,他们可以是你的朋友,是你的男朋友,是你——未来的老公,是你——将来孩子的爹!” 白银哎呀一声,叫道:“小姐你就喜欢胡说九道吧!” 叶昭一摆手:“别跟我吵架,赶紧地先找辆马车,咱们找黄金去!” 次日京城的街头上便流传开一些传言,叶家二小姐叶昭竟然是天生克夫的命格!一时引得许多人议论纷纷,叶昭当日在朝贺大会上一举成名,是以只要有关她的言论出来,马上就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这克夫的谣言一经传开,倒是吓退了不少曾想着与叶家结亲的官宦人家子弟。 马上有好事者就恍然大悟,怪不得叶昭要过了十八才嫁人,原来命相不好呀。 白银则气鼓鼓地对着叶昭一顿唠叨:“就你跟黄金商量的这招,不是白白坏了你的名声吗?本来纪府一事你名声就有损,现在可好了,连克夫的名声也出来了,你将来怎么嫁人呀?大都督不害怕吗?” 叶昭笑道:“大都督命硬,不怕我克。” 白银气道:“你这样子摆明了欺负大都督!” 叶昭:“傻子,现在不欺负,等将来成亲了可欺负不得了。欺负男朋友要趁早!” 白银:“又是哪里的谬论!” 而叶家这几日也被叶昭克夫的传言打破了原本的计划。原来叶子青果然猜得没错,叶老夫人确实有想将一个孙女嫁与刘子美的想法。 刘子美是她同村富裕财主家的子弟,叶老夫人当年家境贫寒,嫁与叶家以后也过得艰难,当日很是羡慕那刘家财主吃喝不愁。后来叶知秋发迹以后她回村子里祭奠父母,那刘父刘母对她极尽巴结,竟然把她接到自家住了几日,大大满足了叶老夫人的虚荣之心。刘父趁机与她攀亲认了姑侄,她以后便也以姑姑的身份与刘家有了些来往。 后来叶家举家搬至江涌,她便与刘家没了联系,没想到此番回到京城后,刘家竟然又找上门来。刘子美带着丰厚的礼品过来,与她交谈半日。待知道刘家的心思以后,叶老夫人心里便打起了主意。自从李红儿丑闻出来以后,叶家三个女儿的婚事受到了不少的影响,京城里的世家子弟一听是叶知秋的女儿,多是当即摇头拒绝了。再加上李红儿的私房已被那小倌儿席卷一空,林家资财也没啥指望,而叶家也面临着坐吃山空的局面,叶老夫人早就生出了将这些孙女嫁与富庶人家的想法,此番这刘子美提及,倒让她有了与刘家结亲的念头来。 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叶子吟,叶子吟生得与李红儿相像,叶老夫人看着就生厌,拿她来给叶家换些银钱来就当是替母还债。她便计划着如何跟刘子美开口讨要聘礼。 谁知叶子青次日竟回叶家,与她闲谈时话里话外透露孙一明给叶子吟找了个三品官员人家,正在与对方商议,想找个时间相看相看。叶家孙女如果能做官太太最好,对叶家的助力自然有益,叶老夫人便也放下了将叶子吟嫁与刘子美的想法。 下来她又想到了叶昭,叶昭是她最为头痛的一个孙女,偏生还许下了什么不过十八不成亲的誓言,叶老夫人为此也气得够呛。但叶子青的话提醒了她,叶昭现在不能成亲,可以定亲呀,先将她定与刘子美,等过两年再嫁过去。刘家不过村子里的土财主,能娶到京城一个官家小姐,想来也会同意。果然当她与刘子美提起这个打算的时候,刘子美欣然同意,且答应给叶家加倍的聘礼。叶老夫人一时为这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很是高兴了一阵。 但谁知道次日刘子美便过来要求换人,说叶昭克夫,他可不想早早被克死。叶老夫人闻言大惊,细问之下才知道外面竟然流传着这样的传闻。她自然猜不到是叶昭让黄金散播的谣言,还以为叶昭又在外面招摇惹出来什么事,得罪了人被传出如此不堪言语,一时气地又将叶昭大骂一通,没奈何她只得又将主意打到了叶子兰身上。 芳姨娘从刘子美进入叶家就防着老太太这一招,现在看竟真的打到了她女儿的头上,自然不愿意,在床上使出百般功夫来,迷惑得叶知秋不同意将叶子兰许给刘子美。 叶知秋本来也没看上刘子美,对叶老夫人的盘算他睁一眼闭一眼,家境日益艰难他心里明白,卖掉一个女儿他本也不反对,只是这三个女儿里面,只有叶子兰最让他省心,他本就有些不舍,加上芳姨娘的枕头风,他便干脆地跟叶老夫人直说刘家不合适,叶家不与刘家结亲。 叶老夫人见他态度坚决,竟大不同往日,也只得绝了那叶刘作亲的心思,私下与刘子美做了交待,心里很是可惜了那聘礼一阵儿。 第186章 腰横秋水雁翎刀 这日是王国忠一家到京的日子,叶昭与齐妙然相约着,早早就来到城外等候王家车马。 两人今日骑马过来,看看时辰还早,就在城门口找了个茶摊,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齐妙然一时说起街头关于叶昭克夫的传闻,气道:“你是又惹到谁了呀,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东西传出这等闲话,没的又污了你的名声。” 白银在旁边无语:那缺德的东西正跟你一起喝茶呢。 叶昭自然接收到白银的腹诽,呵呵道:“也许是无心之语,让人传来传去变了味也有可能。” 齐妙然道:“啊呀,你的心可真大!人家都这般传你了,你还替他们说话?换了我就打上门去!” 叶昭:“你知道是谁?就打上门去?”遂摇摇头,道:“你这般鲁莽冲动郭家二公子知道吗?” 齐妙然小脸微微一红,瞪了叶昭一眼,道:“咱们说咱们的,你扯他作什么?” 叶昭直着脖子道:“我可是叫他二哥哥的, 如果他娶了个河东狮吼,那岂不是让我刘姨伤心难过了?” 齐妙然对叶昭与卫国公府的瓜葛很是清楚,郭望舒早就跟她说得明明白白,她心里也是把叶昭当成自己的亲妹子一样看待了。此时见叶昭挪揄她,禁不住凑过身子来撕叶昭的嘴,道:“我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我为谁打抱不平呀,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敢来讥讽我?” 叶昭急忙捂住嘴巴,吱吱唔唔地道:“你还敢打我?你不怕我找你婆婆告状么?刘姨可是最疼我的,我如果说你欺负我,等你进了门,看她怎么磋磨你!” 齐妙然使劲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恨恨道:“幸好你不是我正经小姑子,不然我可真不敢嫁到郭家去了!你这么个家伙,将来保佑你有几个难缠的小姑子,天天给你脸子瞧!” 叶昭笑道:“就我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模样,便是有几十个小姑子,她们保准刀会对我喜欢得不得了。” 齐妙然道:“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人!你的脸皮怕是天下第一吧。” 白银:现在见过了吧。嗯,她的脸皮确实厚得很,非正常人家小姐所能及。 两人正嬉闹时,听得远处一阵车马声传过来,举目望去远远的有十几辆马车进入视线。 “来了来了!” 叶昭齐妙然急忙迎了上去,一眼就看到王浩然骑在马上,行在到队伍的最前头。 齐妙然急忙喊了一声:“表哥!” 王浩然看到二人,也惊喜地冲她们挥手道:“表妹!昭昭妹妹!” 打马飞奔到跟前,翻身下马,齐妙然与叶昭忙与他见礼。 然后便看到王国忠夫妇与王嫣然也下了马车,齐妙然与叶昭急忙上前拜见。王国忠夫妇见了二人也很是欣喜,拉着二人问了半天。 王夫人却又看了看左右,道:“只有你们两个姑娘家过来接我们?”心里便有些不高兴,感觉不被哥哥嫂嫂重视了。 齐妙然急忙道:“姑姑,我三个哥哥今日当值,本来是要请假过来接你们,可是爹爹说他们三个刚刚升了职,还要在军中多多表现,晚上回家就能见到姑姑姑父,还是不要特意请假的好。” 王国忠笑道:“大舅哥顾虑极是,昭然他们自然要以公务为主,我们两家以后要长久住在一起,也不争这一时的虚礼。且我们先回去跟哥嫂说说话,等那群猴子回来了,吵吵得你想说话就都有些难了。” 王夫人马上想到自家那三个活宝侄子围在一起吵闹的场面,也不禁摇头笑了,心下那点不快已烟消云散。 齐妙然又道:“我爹娘本来要跟我们一起过来迎接姑姑姑父的,可是我跟昭昭嫌弃他们跟着,肯定又管这管那百般约束我们,所以我们索性也不让他们出来,就等在家里好了。我们骑马来接你们也爽快些,不承想倒让姑姑不开心了。” 叶昭看了她一眼,急忙撇清道:“是你嫌弃齐家舅舅舅母,我没有!” 齐妙然恨得瞪了她一眼,道:“你心里难道不是那般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叶昭睁着一双秋水般的杏眼,无辜地道:“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那般想的呢?” 齐妙然便转头对王嫣然道:“你这个干妹妹这两面三刀的本事,是跟你学的吗?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在我爹爹娘亲面前这般整治于我。” 王嫣然哈哈大笑道:“这可与我无关,想来她是天生的呢。” 叶昭则对王夫人眨眨眼,调皮道:“干娘,你是嫌我与妙然姐姐分量太轻了,不配来接你么?” 王夫人笑道:“怎么会?见到你们两个,我开心还来不及,昭昭不要想左了呢。” 叶昭便上前去跟王夫人撒娇,王夫人摸着她的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搞得齐妙然很是吃味。 那边王嫣然见状笑道,道:“爹爹,娘,咱们回去家里坐着好好说话,不好吗?舅舅舅母还在家里眼巴巴地等着呢。” 王国忠夫妻也笑了,连说糊涂,忙让叶昭齐妙然上了王嫣然的马车,白银则骑马跟在后面,然后一行车马又往城里驶去。 马车内,王嫣然与齐妙然叶昭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三人性情相近,倒有说不完的话。一时又提到那日朝贺大会上叶昭的表现,王嫣然连连夸赞,直说叶昭厉害,又为自己没有亲眼看到而深深惋惜。 不多时,车马到了齐府门外,齐战夫妻早就站在府门外迎接。王夫人下马车见了兄长嫂嫂,还未开口,眼圈就红了。齐战夫妻也是百感交集,急忙将他们接入府中。 齐府已打扫了一所院子给王家人暂住,下人们将王家带来的东西都送进去整理,接着齐家三兄弟也回到家中,王家一家人与齐家、叶昭聚在厅中,摆上一大桌酒宴,给王家人接风洗尘。 席间几杯酒下肚,一个个便开始谈笑风生。齐战与王国忠原本就是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好友,后来王国忠又娶了齐战的妹子,两人更是亲上加亲。此番重新在京城团聚,自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趁着酒意,叶昭将送给王国忠的礼物拿了出来,竟是一把雁翎刀,王国忠拿到手中,顺手拔出,只见刀姿舒展,造型优美,刀身血槽整齐有力,刃口锋利,迎着光更是寒光闪闪。 王国忠爱不释手,喜道:“好刀!” 齐战也不禁夸道:“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昭昭这给干爹的礼物可真不错!我这个舅舅都眼红了呢。” 叶昭忙道:“等下次再给舅舅找一把好的来!” 齐战笑道:“我可等着呢。” 齐夫人嗔目横了他一眼,道:“你这人可不能给孩子开这个玩笑!昭昭实心眼,会当真的。” 齐妙然扁扁嘴:“她实心眼?你们不会搞错了吧?她怕是心较比干多一窍呢!鬼心思再多不过了。” 齐昭然忙道:“这上面昭昭可实诚着呢,她送你那么多的好东西,你都忘记了?” 齐妙然点着齐昭然鼻尖,愤愤然道:“哦——,我知道了,大哥你被她收买了,现在处处替她说话,把她当成亲妹子了!” 齐夫人也瞪着齐妙然,道:“说得什么混话!前些日子昭昭刚给你定的红宝石头面,作为你的定亲礼物,你这么快就抛之脑后了?” 一时大家又说起齐妙然与郭望舒的亲事,话题骤然热烈起来。王夫人没想到这郭二公子的婚事兜兜转转最后竟落到了自己侄女头上,不禁感慨这姻缘真是猜测不透。继而又说到了王嫣然和叶昭的婚事,也不知道她们二人的姻缘在哪里。 齐妙然见大人的焦点总是聚集在她们三个女孩子身上,心下有些焦急,急忙指着齐昭然道:“你们还是操心操心我那三个哥哥们吧,一个个呆头鹅儿似的,都不赶紧地给我找个嫂嫂回来。” 这话果然厉害,王国忠夫妇、齐战夫妇四人的矛头一下子又对准了那哥三个儿,不免又对着齐氏兄弟一堆数落,王浩然见状赶紧地缩到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火烧到。一时客厅内欢声笑语,一直闹到很晚,叶昭才回府。 第187章 货物出手 概不退换 接下来两日叶昭便经常往齐府里跑,待王家一家人缓过路途疲劳之后,便到了林承嗣入嗣林家的日子。 那日叶昭特地请了卫国公夫妇、王国忠夫妇、齐战夫妇作为见证人,又将顾家一众人也请入林府,双方书写立嗣文书,当日派人送往官府备案,至此林承嗣正式载入林家族谱,成为林家后人。 待此事完结,叶昭便又开始去旭日宫教导少年卫队。自从司马继业遇刺之后,宫里彻查了一些日子,那些少年男女便都宿在了宫中,白日依旧训练,晚上则轮流值夜,紧跟在司马继业和司马迢迢身边,充当了贴身侍卫的职责。而林承嗣,则大部分时间陪着司马继业,叶昭怕他误了训练,便每日早上晚上会督促他练个一个时辰方罢。 因为叶昭身份特殊,又没有官职在身,是以并不需要每日都去宫里点卯,便将指导任务交给了罗小虎阿飞他们,她则抽空过去检查一番。见到那些少年的成长,她也从心里感到喜悦。 这日她从宫中回来,与司马继业一同用过晚饭,看他练了一会儿武,便回到自己的梧桐院内。 正在泡茶间,只见白银臭着脸进来。 叶昭扫了她一眼:“谁惹到我们白银了?告诉我替你出气去!” 白银瞪着她道:“我方才被锦衣卫带去问话了,都是你做的好事!” 叶昭奇道:“锦衣卫问你话?你没有报如影随行的名号吗?” 白银气鼓鼓地道:“就是他们两个问我的。他们问我街头传闻是怎么回事。” 叶昭嘿嘿笑道:“原来是他们俩呀。熟人好办事,不会为难你的。” 白银叫道:“你说得倒轻松,你没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嘴脸,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什么事情让他们锦衣卫来解决不行嘛,干嘛编出克夫的谎话出来?万一将来他们大都督有个什么意外,这笔帐要记在谁的头上呢?” 白银眼圈有些微红,如影随行那通报怨,两个人轮番上阵,足足说教了她两盏茶的时间,说得她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儿钻进去好了。 叶昭忙安慰道:“哦哦不生气不生气,我们白银受委屈了哦。那两个混账家伙看我以后找机会教训他们一顿,怎么能让女孩子生气呢?怪不得到现在还讨不到老婆!对待女孩子要温柔体贴,这般粗鲁怎么行?大都督也真是的,也不好好管教一下他们!” 白银本来只是觉得尴尬,被叶昭这么一说,竟觉得自己真的十分委屈,可不是么,如影随行不敢找叶昭算账,只好找上她一个小丫头来教训,她无端替小姐背的锅,能不委屈么?她忽然体会到以前如影随行他们替叶昭背锅的心情了,一下子豁然开朗。 “算了,不生气了。”白银就这么想通了。 叶昭看她脸色忽地一扫阴霾,不禁狐疑道:“真不生气了?你这改变有些快呀!为啥又不气了呢?” 白银哼了一声,道:“我为啥要生他们的气,我跟他们算起来还是一条阵线里的人,都是小姐的背锅大军呢。” 叶昭长长哦了一声,盯着白银神色甚是古怪,白银被他看得发毛,怒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叶昭咧嘴笑道:“原来你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那么谁是那个‘相逢何必曾相知’的人?如影?随行?” 白银听叶昭又扯到这上面,跳起来道:“小姐就是这么不正经!” 叶昭:“问问你喜欢哪个就是不正经了?切,这样算的话那我岂不是不正经大王了?” 白银恨道:“你是不正经的祖宗!”跑了开去。 叶昭看着她的背影,笑道:“小样,就这样还想找你小姐我算账?哎,还是嫩了点呀!” 她端起茶来慢慢了喝了几口,不时地看向旁边那堵墙,正想着能不能抓大都督个现行,却见慕辰从门口走了进来。 叶昭不禁看看他,又瞧瞧梧桐树下的墙,取笑道:“今天大都督绕了那么长一条路来林宅?怎么不走捷径翻墙了?” 慕辰道:“非常时期翻墙,正常时候还是走正门的好。” 叶昭一挑眉:“哦,什么时候是正常时期?” 慕辰道:“譬如现在。” 叶昭道:“那什么时候又是非常时期?” 慕辰沉吟一下,道:“心里想你的时候。” 叶昭咬咬牙,这厮明明长得一张三九脸,却又能从那薄唇里吐出温柔的话来,真是折磨死人不偿命。 慕辰却看着她道:“前两日怎么听说昭昭又调皮了,在街上散播些自己命硬的谣言来?倒害得如影随行查了几日,很是费了些功夫。” 叶昭心虚地打着哈哈,如影随行不敢来问她,可这厮敢呀!看着他不知喜怒的脸,叶昭不敢轻易多言,只得陪笑敷衍。 慕辰便道:“以后这种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叶昭急忙连连点头,乖巧无比的样子,且温顺地递上一杯茶。 慕辰接过来,道:“为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想着还是先把你我之事定下来吧。” 叶昭点头,复又抬头;“嗯,嗯?什么事情?定下什么?” 慕辰扫了她一眼,道:“刘子美的事情。定下你我亲事。” 叶昭眨巴眨巴眼睛,一时不知道要如何答话了。 慕辰看着她道:“先定亲,等你十八了再成亲。” 叶昭眉眼弯弯:“你可要想清楚哦,货物出手,概不退换!” 慕辰:“不退不换!” 叶昭:“我克夫哦!” 慕辰:“我煞气重,不怕。” 叶昭:“我不许老公纳妾哦。” 慕辰:“我只娶妻,不纳妾。” 叶昭:“你的财产都要归我哦!” 慕辰:“连我都是你的。” 叶昭一笑:“那么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慕辰嘴角弯了起来:“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叶昭歪头:“起码要等到东昌皇室离开了吧,不然那东昌二皇子唧唧歪歪地岂不是惹人厌?” 慕辰点头:“好。” 叶昭:“我会请旨赐婚。”还是请皇上出面干脆利落些, 慕辰:“好。” 叶昭便举起杯子,道:“来,为我们这个决定先碰一下。” 慕辰便与她碰杯,两人一饮而尽,然后两个人四目相对。 叶昭笑道:“我就这么替自己决定了终身大事,在这个时代,是不是叛逆了些?” 岂止叛逆,简直大逆不道好吧。叶昭心如明镜一般。 慕辰:“你只管叛逆,有我替你兜底!” 叶昭喜得眉开眼笑:“大都督威武!” 慕辰见她此时娇俏可人,心神微荡,忙低头喝了一口茶,清了下嗓子,正色道:“昨夜李从上吊自杀。” 叶昭身子陡然一僵:“怎么?她死了?” 慕辰道:“被救回来了。” 叶昭哎哟一声,缓了口气,道:“还好还好。”心思一动,道:“是你们锦衣卫救的吧?” 慕辰嗯了一声,道:“看你那日担心,便让人注意一下李府。” 叶昭点头,道:“如此我便替李从谢谢你,救人一命善莫大焉。” 慕辰却顿了下,道:“只怕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原来自从那日李从发生了落水事件,虽然街头流言蜚语已分别被慕辰江离让人压了下去,但李尚书公干回京以后,还是听到了些风声。他回到家便取了家法,然后叫过李从李德姐妹细问究竟。 李从不忍妹妹因她受到责打,便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但只说是自己耐不住寂寞,趁着父亲不在家,逼迫妹妹带她前去赏樱。李德却也不想姐姐独自承担一切也向父亲说出实情,是自己怂恿姐姐去纪府的。 一时李尚书气得浑身乱颤,拿起藤条来将两姐妹背部打得血染衣衫,李夫人哭着百般哀求也是无用,便一头撞向柱子,碰得头破血流,李尚书急得去救老婆,因此才放过了李从李德。 后来李尚书便把两姐妹关了起来,不许她们踏出房门一步,在屋里抄写女戒女则,一天只给她们一顿饭,令她反省己身。 再后来便是李从的未婚夫张家前来退亲。那张家老爷是翰林国史院的学士,其独子就是李从的未婚夫,是名新进进士,靠老爹张学士的面子,前些日子也才进了翰林院内,做了一名修撰。张家父子都是科举出身,对孔孟之道甚为尊重,本来觉得与李家的亲事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谁知道这快成亲了却发生了落水事件,没过门的媳妇被一名下人从水里捞了出来,且当日浑身湿漉漉地曝露在大庭广众面前,从而引发了一些不堪的言语。这让张家觉得失了家族颜面,不能再娶这样的女子做儿媳,是以满怀怒火找到李家,欲解除两家婚约。 他们到了李府之后,对着李尚书说了许多难听之语,逼着李家退婚,李尚书自知这婚不能不退了,只得答应,退还一应聘礼,张家一众人方才冷着脸离去。李尚书难堪之余,亦觉得大失脸面,便又将李从叫出来骂了一通,那李从性子本就软弱,觉得以后日子没了指望,便在夜里趁着李德熟睡之后,一根白绫将自己吊在了梁上。 慕辰派出的锦衣卫发现不对,便使计惊醒了李德,李德发现姐姐上吊,吓得大声呼救,李从方才捡回一条命来。 但是今日一天,李从不吃不喝,还是一心寻死。李尚书也没有去上朝,在家里唉声叹气。 叶昭听完慕辰所讲的一切,皱眉道:“难道非要把李从逼死了,这事才算完了吗?” 慕辰拧眉不语,半晌道:“李尚书看来并没有他前任陆尚书那般迂腐,目前他也没有说出要李从自我了结的话来。那李从过不了自己心头的一关,旁人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叶昭点头:“倒是这么个理儿!但凡她能看开些,这事就好办了。” 第188章 我们把大都督也拐到东昌去! 次日早上,叶昭与林承嗣一起来到旭日宫内,林承嗣自去找司马继业,叶昭则看着一众少年跑完圈,找了两遍也没看到郭冉冉司马皓,这两个家伙居然逃课了?她叫过阿飞询问,才知道二人请假,跟着老卫国公夫人和卫国公夫人去寺庙上香了,便摞开去不再理会。 跑圈结束以后,少年们开始文化课程学习,叶昭退到偏殿里。 正想着找司马迢迢去,只见她已扶着玛瑙,摇摇摆摆地走了来。叶昭忙上前见过礼,又看了她满头的珠翠,不禁轻声道:“来这旭日宫里,还要打扮得如此隆重吗?” 司马迢迢苦笑道:“没办法,那些嬷嬷们天天都不放过我,一言一行都盯着呢。这不,知道你今日过来了,便赶紧地躲到你这里来轻闲一会儿。” 遂屏退左右,只留下玛瑙在跟前侍候。玛瑙也知两人有话要说,便与白银守在门口。 叶昭给司马迢迢倒了一杯茶,道:“你那个赵公子怎么样了?” 司马迢迢悄笑道:“昨天刚刚见过,我们正朝着目标前进呢。父皇那日看到送来的三只大雁,心中自是满意他些了。” 叶昭道:“那么就是好事将近了。” 司马迢迢忽然啊的一声,道:“差点忘记一件要紧事呢。” 叶昭遂看向她;“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 司马迢迢道:“东昌二皇子,那个一直惦记着你的家伙,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想着怎么能娶到你吗?你猜怎地,不知哪个该死的家伙竟然跟他说,你还有两个妹妹,应该跟你相貌相近,那东昌二皇子居然动心了,言道如果得不到你,能得你的妹妹也好。” 叶昭一时有点蒙,不禁骂道:“哪个王八蛋出的这个馊主意?我去砍他一条腿!” 司马迢迢道:“砍谁的腿不着急,你还是想一想如果那二皇子真的打定了这个主意,你会怎么样?” 叶昭道:“那个二皇子会向皇上请求赐婚?” 司马迢迢白了她一眼:“想得美!东昌皇子是纳妾,不是娶妻,我父皇怎么好赐婚?东昌二皇子的意思如果不是你,那便不会纳为侧妃,连庶妃也不是,顶多是个侍妾了。” 叶昭皱眉道:“就是想向大燕讨要一个小老婆嘛。”其实当日那东昌二皇子说纳她作为侧妃,说白的了也是一个小老婆,不过名义上还算是个妃,好听一些而已。叶昭咧了咧嘴,反正都是小老婆。 司马迢迢道:“你可以这么想。就要看叶家怎么对待这件事了,东昌皇子讨要的是一个小妾,而不是妃子。那二皇子还没求到我父皇面前。我是听到这个消息,先跟你讲一下。只是你父亲,他会答应吗?” 叶昭道:“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心里肯定是愿意的,一个女儿如果能作了皇子的女人,哪怕是妾,他也觉得有利可图。我那两个妹妹,”叶昭皱起了眉毛,“素日也是心气极高的,一直想找个高门嫁进去,这东昌皇室可不一般的高门,想来她们也会很是乐意。” 司马迢迢摇头道:“皇家可没有她们想得那般简单,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这事你不好插手,自有你父亲决定。” 叶昭笑道道:“这事吃力不讨好,我肯定不能管,搞不好她们还会以为我想坏她们的好事呢。哎,这两个妹妹呀,如果明智,就不要去异国他乡给人家做妾。将来受了委屈,想找娘家人哭泣都没门没窗户呢。” 司马迢迢撅起嘴,道:“那我呢?我将来嫁到东昌,受了委屈就能找到娘家人了?” 叶昭道:“你也说了你是嫁,是要作一国未来皇后的。只有你给他人委屈受,怎么还会受他人的委屈?” 司马迢迢嘿嘿一笑,忽然又道:“对了,你跟大都督现在怎么样了?发展到哪一步了呢?” 叶昭闻言眉开眼笑,便将昨日答应了慕辰上门提亲、还想请旨赐婚的事情都告诉了司马迢迢,听得司马迢迢眼睛瞪得溜圆。 “我不同意!”司马迢迢不待叶昭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叶昭倒是吓了一跳,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司马迢迢急道:“前些日子你才跟他挑明关系,这才过了几日就想着要嫁给他了?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叶昭耐心道:“只是定亲,不是成亲。” 司马迢迢绷着脸:“那也不行!我不同意!” 叶昭哼道:“你跟那赵公子的事,我可从来没有反对过。” 司马迢迢蛮横道:“但我就是反对你跟大都督的事。” 叶昭眯着眼打量她半天,道:“舍不得与我分开就直说!干嘛这么简单粗暴地拆散我与大都督。” 司马迢迢被她说中心事,便也死皮赖脸道:“就是嘛,你如果跟他定了亲,将来肯定要留在燕国了,那我怎么办?你舍得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在异国他乡度过一生吗?我们说好的一起喝酒赏花看帅哥一直到老的呀!你这么做是打乱了我们的人生规划。” 叶昭好笑地拧了下她的耳朵,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即使跟大都督成亲了,也能跟着你去东昌呢?” 司马迢迢疑惑道:“你是说......” 叶昭笑道:“没错,我们把大都督也拐到东昌去!” 司马迢迢大喜:“这个可以有!” 但复又担心道:“如果他不答应呢?” 叶昭道:“那我就使出狐媚功夫,诱惑他去!” 司马迢迢噗嗤笑了:“大都督估计想不到你原来是个狐狸精。” 叶昭:“男人都喜欢狐狸精,不喜欢狐狸精的就不是男人。以后你对那赵公子也要使些狐狸精的手段,迷得他甘愿做你石榴裙下臣,将东昌的江山送到你手里,那样我们两个就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 司马迢迢一个眼刀:“你这是把我们两个说成苏妲己和胡喜媚了?” 叶昭反问道:“那赵公子是不是纣王呢?” 司马迢迢笑道:“我以后努力把他变成纣王。” 叶昭一竖大拇指:“有志气!赞一个!” 两个人便又展望了一番将来去东昌的愿景,很是得意了一番。一时又扯到了纪家的樱花会,那日司马迢迢虽然没有去纪家,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她也都知道了。此时跟叶昭说起李从李德来,不免又是一阵唏嘘。 二人正聊得起劲,司马继业与林承嗣走了过来。叶昭忙起身给司马继业见礼,司马继业不待她俯身便扶住了她。林承嗣也上前拜见了司马迢迢,又与叶昭打招呼,叶昭笑着摸摸他的头。 司马迢迢问道:“你们打哪里来?” 司马继业道:“刚刚在早朝大殿门口看了一场吵架。” 司马迢迢与叶昭同时转头,四只眼睛盯着他。 司马继业忙给二人讲了一番。 原来今日那礼部李尚书上朝来,因女儿之事心思烦闷低着头走路,一个不留神正和翰林院的张大学士撞了个正着,于是曾经的儿女亲家,一言不和,先是在大殿门口大吵了一架,几乎打起来,幸好被旁边的同僚拉开了。后来两人又在朝堂上争论起来,李尚书说张大学士退亲了还不放过他女儿,张大学士则说他教女无方,愧为礼部尚书。朝堂被二人搞得一团混乱,御史大夫便参了一本告二人殿前失仪。燕文帝一气之下,就喝令二人罚俸三个月,直接散朝了。 听完以后,司马迢迢有些诧异道:“李尚书今日这举动倒让我有些意外,我原本还担心他会像以前陆尚书一样逼着李从自尽,没想到居然为了女儿与张大学士争吵。这样看他应该他不会做出陆尚书那般的蠢事。” 司马继业则道:“方才他离开的时候可是满脸怒气,也不知道回家以后会不会又糊涂了。” 叶昭亦道:“就怕他为了面子什么也不要了,那李从危矣。”寻思晚上回去了还要再要跟慕辰说一下,要锦衣卫多多留神些。 四个人便在旭日宫里用了午饭。 刚刚用毕,司马继业跟前的小太监小六子便找了过来,看着四个人齐整整地盯着他,他心下有些顾虑,便欲言又止。 司马迢迢盯了他一眼,道:“你这副眉眼贼溜溜的,定然是没什么好事,快说出来 !” 那小六子吓了一跳,急忙道:“小的方才遇到皇后跟前的公公,脚步匆匆地带着张大学士夫妻两个进来。小的多嘴问了,才知道是李尚书夫人到皇后娘娘跟前告状,皇后便让人去传了张大学士夫妇进宫来。” 原来那李尚书回家以后,李夫人看到他脸上有一丝抓痕,竟是与张大学士争闹之时,被对方随手所伤到。李夫人正为女儿之事憋了一肚子气,看到丈夫又被对方伤到脸面,那窝着的火便发作起来,不管不顾地坐车来到宫中,向皇后武海燕哭诉委屈,皇后便让人去传张学士夫妇进宫。 小六子话音刚落,司马迢迢与叶昭已出了房门。司马继业林承嗣也忙跟着起身。 司马继业边走边对小六子道:“你做得很好,别听公主吓唬你。” 第189章 大燕国第一位女将军 昭阳宫内,武海燕端坐于上座,下面站着李尚书夫人,还有刚刚进来的张大学士夫妇二人。 李尚书夫人额头上还能看出前几日撞伤留下的疤痕,她此时看到张大学士,就骂道:“就是你这人,先是到我家不分青红皂白就退了我从儿的亲事,逼得我女儿差点死去,今日又在朝堂诋毁我家老爷名声,还抓伤他的脸!我要你跟我家老爷赔罪,跟我女儿赔罪!” 张大学士看着她一脸的不屑,道:“不过是个无知的妇人罢了,本官懒得与你多论!” 张夫人知道她家男人不便与女人争吵,就站出来冲着李夫人道:“你女儿做出那般事来,我家退亲有何不妥?难道还要等着人来耻笑我家居然娶了那等失德媳妇?你们不要脸面,我们张家还是要脸面的。” 李夫人道:“我家从儿失足落水,本是大意为之,你们是她没过门的公婆,不替她解释清楚还她清白,反而强势上门退亲,退则就退了,为了你们的名声,还在外面还添油加醋,胡乱造谣败坏她名声,有你们这样的人吗?” 张夫人冷笑一声,反问道:“我们造谣?那么多人都看到的事情,还用我们来造谣?” 她盯着李夫人,大声道:“那李从是不是被个男人救上来了?她是不是被男人搂抱过了?她是不是浑身湿淋淋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了?这样的女人,以后还有什么名声?我们张家一直礼义传家,几世清清白白,如果装作哑巴娶了她进门,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们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只怕张家地下的祖宗也会从地下跑上来怪罪我们!我们张家不敢要这样的媳妇!” 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一步步地迫着李夫人后退。 司马迢迢与叶昭等在门口听到了张夫人的话,又看到她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一时脸上变了颜色。 叶昭提步来到张夫人面前,道:“你们张家的祖宗是要从地下跑出来,看看他们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媳妇!一张嘴红口白牙,吐出的话却是这般恶毒!” 张夫人看到叶昭突然出现,并出言指责于她,一时有些茫然,但很快她也认出了叶昭,指着她道:“我认识你,你就是那叶家的姑娘!听闻当日你也当众解开衣裳,坦露臂膀在那么多男人面前,你也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还敢出来对我指手画脚!” 叶昭冷笑道:“我不止指手画脚,我还人动手动脚!”说着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反背于后,那张夫人疼得立时呼痛。 叶昭却对着皇后武海燕道:“皇后娘娘,此妇人不顾宫规,在中宫殿内大放厥词,不成体统,实在是冒犯天家!叶昭请皇后娘娘治她大不敬之罪,以儆效尤,免得以后人人都学着她这般在宫里放肆!” 那张学士看到妻子被叶昭拿住,满脸痛苦之色,顿时又急又气,瞪着叶昭道:“你这个女人快放开我夫人!” 叶昭看着他呵呵冷笑,扬首道:“我偏不放,你待怎样?” 张学士气得上前抓住叶昭的胳膊,叫道:“我叫你放开她!” 叶昭一甩手推开了张夫人,自己则顺势靠在张学士身上,张学士一个不防,竟然不知怎地将叶昭抱在了怀里。 叶昭喝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一男子强行上来无礼于我,抱着我一个女子,你这歹徒想对我做什么?” 张学士急忙放开两手,急道:“我没有、没有......” 叶昭道:“你方才双手已抱住了我臂膀,在场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难道还要否认不成?” 张学士这下气怒交加,又无从解释,道:“你这个女人陷害我,真是恶毒!” 叶昭又看了看张夫人,道:“按着你们的说法,我被你这个男人又搂又抱了,这样就算是失去了清白,不配再活于世上,是吗?” 张夫人也被叶昭这番操作吓得惊慌失措,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 “不知廉耻的女人?”叶昭冷冷打断她。 张学士欲辩却又不知如何辩解,只得冲着上面武海燕道:“皇后娘娘,这女人简直就是市井泼妇,无礼莽撞,意图陷害微臣,请皇后娘娘将她拿下,治她构陷朝廷官员之罪!” 武海燕看得正有趣,闻听此言,轻笑一声,道:“张大人此言差矣,叶昭并非寻常百姓,她也是朝廷官员,且官位在你之上,怎么说她构陷于你呢?” 张学士一愣,道:“什么?娘娘说她、她......” 武海燕道:“叶昭已由皇上册封为显武将军,从三品官职,这圣谕今日一早已下到了翰林院,莫非张学士只顾着与李尚书争个口舌之快,还没有看到这道圣旨吗?” 翰林院是为皇帝起草各种敕令和圣旨的要机构,张学士作为翰林院的大学士,比一般人更早些知晓圣意,但他今日却是一直忙于与李尚书的争斗之中,倒没注意到皇上下发了此道圣谕,现在又被皇后讥讽,心下不免惴惴不安,但更多的还是诧异。 他指着叶昭道:“可,可是,她是女子,怎能入朝为官?还是个将军?” 司马迢迢与司马继业则喜出望外,两人几次跟燕皇燕后进言要他们册封叶昭,总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没想到今日竟得到了结果,且来得恰是时候。 此时司马迢迢听到张学士的话,心下气恼,便道:“女子又怎样?女子就不能入朝为官?不能当将军了吗?” 司马继业则叫道:“小六子,即刻去翰林院,将这道圣旨取来当众宣布一下吧。” 小六子立马飞奔而出。一时殿内几人神色各异,司马迢迢姐弟去到母后跟前讨好,悄声感谢,叶昭则很有眼色地接过明嬷嬷刚端上来的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上去,皇后微笑着接过来,慢慢饮着。 李夫人被方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搞得还没清醒过来,心中正在慢慢梳理。而张学士夫妇则面面相觑,心下想着应对之法。 不多时听到有人高声道:“陛下驾到!” 只见燕武帝仪态威严地出现在大殿门外。 众人赶紧纷纷肃立,整理衣冠,然后跪下接驾。燕文帝缓步走到上首,坐定之后,挥手让众人起身,又让皇后武海燕坐在他身边。 此时一名太监打开一道圣旨,高声道:“叶昭接旨!” 叶昭急忙跪下:“叶昭在!” 那太监大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女叶昭,天赋异禀,技艺超群,忠心不渝,为我大燕之幸。特授予显武将军之职,从三品之阶,日常行走宫中,护佑皇后公主。钦此。” 叶昭朗声道:“叶昭接旨。” 那太监将圣旨放于叶昭手中,退了下去。 燕文帝对叶昭道:“昭昭从此便是我大燕国第一位女将军,后宫安宁,皇后嘉敏之安危,朕便交予你手中,望以后能保持初心,矢志不渝。” 叶昭道:“臣叶昭万死不辞,定不负陛下厚望!” 燕文帝让她起来说话,叶昭方才站立于司马迢迢一侧。 原来燕文帝得知张学士夫妇与李尚书夫人又在皇后宫中理论不清,一时厌烦,便带着人过来,路上遇到去翰林院取圣旨的小六子,从他口里知道了方才在昭阳宫发生的一切,不禁对张家夫妇更加不喜。 此时他看向张学士,道:“张卿家,方才听闻你轻薄了叶将军?” 张学士急忙道:“陛下,请容臣分辨,实在是那叶昭、不、叶将军不知怎地,就倒在了臣的怀里,臣并没有想去抱她。请皇上明鉴。” 张夫人也惶惶道:“陛下,皇后,我夫君方才是为了救臣妇,迫不得已才触碰到了叶、叶将军,纯属无心之失,请陛下皇后不要误会了他。” 武海燕冷冷地道:“哦,为了救你、迫不得已?你的意思是说迫不得已之举就可以不予追究了吗?那叶将军岂非太冤了些。你方才也说了女人的名誉何其重要,叶将军既然已失了清白,哪还有脸再活于世呢?” 张夫人忙道:“不、不,叶将军与我夫君是清白的,虽然有些肢体接触,但是可以解释得清楚,叶将军没有失去清白,还是个好女子。” 司马迢迢便道:“那纪府下人也是为了救李从,迫不得已才触碰了李从,你为何又说她失去了清白,是个不知羞耻之人?” 张夫人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去为自己辩解了。 皇后武海燕冷冷道:“女子生存于世间,本来就处于弱势之位,女戒女则各种道德规章、礼教约束,处处束缚着女人,她们不敢多言,不敢多行,唯恐言行有失招致家人世人责骂,如此艰难处世,还要受一些无妄之灾,被波及拖累,也会陷于泥淖之中。那李家女儿,何其无辜,生来遵守各种教条,不敢有一丝逾越之举,可就是因为无意落水被男子所救,便招来灾祸,更被你们轻贱退亲,还大肆宣扬不当言论,逼得她无法存活,自尽于世。似你们这般行径,与杀人凶手有何不同?圣人所定的种种礼教,不能束缚真正违逆之人,可是,却能逼死那些善良女子,如此这礼教,与吃人老虎又有何异?” 李尚书夫人听得武海燕侃侃而言,为世间女子鸣不平,更为她那差点死去的女儿李从发声,禁不住泪如雨下。 张学士夫妇二人惶恐不安,见皇后这般疾言厉色,句句都是针对他们,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燕文帝看着二人,道:“张学士饱读诗书,经常自诩礼义传家,那么便想一想,你所思所想,是否符合孔孟之道,所言所行,是否符合君子所为?” 听得天子之言,张学士汗颜,一时讷讷不知所为。 司马继业便道:“不分青红皂白,就污人清白,这样的人如何能称为礼义之人?那李家女儿如果死了,你们的手上岂不是也染上了人血,这与你们整日满口的仁义道德是否有违呢?” 张学士顿时汗如雨下,浑身湿透一般,他忙跪倒在地,叩首道:“微臣知错,不该为了颜面,便草草与李家退亲,请陛下、皇后、太子恕罪。” 武海燕则道:“你最该道歉的是李尚书一家。” 张学士马上对着李夫人道:“张某知错,请李夫人饶恕于我,待我夫妇回去,定当备上厚礼,前去李府请罪。” 李夫人却是掩面低声哭泣,不理睬于他。 燕文帝便道:“张卿家既如此说,便回去照此行吧。你今日在朝堂失仪,继而在后宫失态。朕暂不处置于你,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上一想。” 张学士急忙跪谢了,站起身来拉着夫人,倒退着出了昭阳宫。 武海燕对李夫人又温言安慰一番,便也打发人送她出去。 一时只剩下几人,司马迢迢对燕文帝道:“父皇,你只封了昭昭为女将军,那么我呢?我也要当个女将军。” 燕文帝见她娇态可掬,便笑道:“昭昭受封女将军,是为了保护你母后和你,你要当这女将军又有何用?难不成还想着上阵杀敌不成?” 司马迢迢傲然道:“上敌杀敌又有何难!历代也有不少女子在阵前保家卫国呢。” 燕文帝不禁笑道:“现在燕国四面安宁,倒一时用不到你。” 司马迢迢马上道:“那我可以保护父皇和母后嘛。” 司马继业笑道:“父皇,我看你还是给皇姐封个女将军吧,皇姐乃皇家之人,做了女将军,便在民间树立了女子也可刚强卫国的典范,这样我大燕的女子,耳闻目睹,思想也会有所改变,将来成家之后,教育出来的子女,格局定然广阔,岂非是我大燕之福?” 叶昭笑道:“太子殿下深谋远虑,走一步便能望见未来,实在高瞻远瞩,令人慨叹。” 燕文帝亦笑道:“太子聪慧,远超同龄。朕心甚悦之。” 武海燕看了看司马继业,心中满是自豪。 第190章 厚脸皮论 叶昭被封为显武将军的旨意一经传达,整个朝野都震惊,有人赞成有人反对,朝堂里有段时间也争议不断。叶昭行走宫中,亦感受到许多眼光投向于她,她浑不在意,任人看去。 司马迢迢果然也被封了个建威大将军,从一品的官位,她与叶昭只有个官职头衔,均不用上朝。司马迢迢特地让人给自己和叶昭缝制了相应的官服,两人穿起来,带着一众少女卫队,一时也成了宫里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女子卫队在宫中巡视时,偶尔会遇到锦衣卫,当叶昭与慕辰擦肩而过时,彼此似乎都能感觉对方的心跳乃至气息。而此时锦衣卫也会向那群少女们投来羡慕的眼神,年轻真好,借以回味自己曾经的青涩岁月。 这日叶昭回到林宅,刚刚洗漱完毕,香草过来说道李尚书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过府来拜访。 叶昭忙令人请到厅中坐下,白银葡萄给她们送上茶水后退下。李从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看着很是不济。李德相对相对好些,看向叶昭的眼神满是钦佩。 李夫人对叶昭先是一番感谢,又奉上了些礼物,道:“这些东西不值什么,只是我们一番心意,我家老爷不方便前来见叶姑娘,让我们代他向姑娘致谢,说你的情意我们李家都记在心里。” 李从李德起身来给叶昭行了一礼,叶昭急忙扶起来,请她们坐下。 李夫人道:“那日在皇后宫里,叶姑娘舍身替我们仗义直言,我家老爷心下甚是感动,他说自己读了几十年的书,竟是白读了,叶姑娘性情坦荡,心地光明,是真正的风流名士,便是许多男儿都不及姑娘一二。” 叶昭笑道:“李大人谬赞了,不过我听了心下也是好生欢喜,还有那么一点的小得意。” 李德见叶昭丝毫不扭捏造作,言语还带些风趣,不禁轻轻笑了下。 叶昭便道:“李二姑娘莫非嫌我厚脸皮么?” 李德连忙摇头,道:“不不,是觉得叶姑娘很是幽默,许多人听到了赞美,会十分谦虚的否认,而你却反应很真实。” 叶昭笑道:“李二姑娘说得委婉了些,我确实脸皮厚,且不止一点半点!我们女人呀,生在这个人世,如果脸皮太薄了,总是会吃太多的亏,所以我就脸皮厚一些。李夫人和二位李姑娘,可知道脸皮厚的好处?” 李夫人和李家姐妹均投以不解及好奇的目光。 叶昭道:“第一,厚脸皮的人执着,相对心里承受能力强,更勇于面对挫折,会尽快放下自己的过失和不快,所以在生活中比较快乐;第二,厚脸皮的人敢于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态度,会因为自己不断地进步而快乐;第三,厚脸皮的人比较容易成功,因为他们不惧怕失败,即使失败了,他们依然会从中找到快乐。” 叶昭看着三人略显迷茫的眼神,不禁又笑道:“好吧,我找几个夸赞厚脸皮的词语来,解释给你们听:比如‘脸皮厚实’,这个词语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人意志坚定、无所畏惧,在逆境中也能保持积极的心态;再比如‘乐观自信’,可以理解为脸皮厚的人往往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了自信,敢面对人生的挑战;再比如‘敢于拼搏’,这个词就是说脸皮厚的人敢于尝试各种新事物,勇于挑战自己的极限;‘皮糙肉厚’,这个词语你们可以理解为皮肤的厚实程度,即是说这个人抗击打能力强;‘能屈能伸’这个成语你们则可以理解为能适应各种环境,面对困难也不轻易退缩。” 叶昭边说边比划着一些手势,一时妙语连珠,趣味横生。 最后,叶昭笑道:“所以说,当你遇到些难以启齿的事时,也许这‘脸皮厚’就是最有效的武器,但是切记,我所说的‘厚脸皮’可不是真正的厚脸皮,要懂得运用这种‘厚度’来做对的事,才是真正的‘厚脸皮’!” 李从李德自小跟着李尚书,也是博览群书,此时听叶昭把这些词全用来形容脸皮厚的人时,不禁咧开嘴笑了起来,能将脸皮厚说得如此美好的人,叶昭应该是天下第一人了吧。 李夫人看到李从也满脸笑容,甚至出现了一些红晕,心中更是开心,这是这许多日子以来,李从第一次露出了笑脸,不禁鼻中有些酸涩,差一点又掉下泪来。 她忙笑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拿着手帕擦了下眼睛,道:“叶姑娘真真是个极有趣的人,我被你逗得都要笑死了。” 叶昭看在眼里,如何不知晓她心中所想。只是李从,叶昭虽知其心中悲痛欲绝但是无可奈何,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封建礼教给她灌输的思想已经成为理所当然,不可违背,父母的决定无可质疑也无法反抗。今日她所说所行,或许只能有限地改变一点点李从的的礼教观念,至于能不能真正地走出来,还要靠她自己。 叶昭又道:“活得通透的人,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这话说得有些绝对,我肯定也做不到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是,我一直在努力,想让自己厉害一些,而‘厚脸皮’就有这种能力。敢于被人讨厌,其实是一种直面人生的勇气。生活的真相是无论你怎么做,你都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你再好,也有人不喜欢你,再怎么做,都不能让所有人闭嘴,既然如此,干脆就摞开手,别人干啥说啥关我屁事!当你不被外物所牵绊时,你的内心自然就不会被侵扰了。” 李德点头,道:“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无所谓。” 叶昭一拍桌案,竖起大拇指叫道:“就是这样,李二姑娘果然书读得好,我说了那么大一堆废话,其实就是你这两句话就简单概括了呢。无心不就是可以理解为没心没肺、大大咧咧,通俗就是厚脸皮了嘛。” 李德被她夸得有脸儿有些发热,捂着嘴直笑。 叶昭笑道:“你们知道我是在山里长大的,我在山里听到过一句话:狮子捕猎的时候,从来不去关心羚羊是怎么想的。有人会谴责狮子残忍凶狠,但狮子却不理会,因为它知道自己的需求。延伸至我们身上,我们内心也要有一套自己的评价标准,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外界的嘲讽恶意,自然就不足为道不足挂齿了。多在意自己,少关注别人,你的快乐就慢慢会多起来了。” 李从一直不说话,但她听得很是认真,眼睛里时而会闪现出一丝亮光。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叶昭便留她们吃晚饭,李家母女虽然很想留下来,但有些讪讪然,看着很是难为情, 叶昭便笑道:“这个时候,你们是不是应该这样想,呀,我脸皮厚些又有何妨呢?” 李家母女被她逗笑,便也留了下来,几人聚在一堂,说着笑着,其乐融融。直至深夜,李家母女方提出告辞。 叶昭送她们出了府门,忽然道:“李夫人,我方才想起一事来,还想请你帮帮忙。” 李夫人连忙问何事。 叶昭道:“你也知道我们那个女子卫队,白日跟着少年们一起学习,但是那些授课先生都是男人,而这些女孩子正处于成长发育时期。嘉敏公主跟我商量过,想请几个饱读诗书的女先生来给她们讲课。我这里能否也拜托一下你,回去以后跟李尚书讲讲,看看能否帮我们找几个才女过来。” 李夫人一怔,心下便明白了叶昭的用意,不禁满是感激,点头道:“我回去以后便与我家老爷商量,这件事我会放在心里的。” 又拉着叶昭的手拍了两下,转身带着李从李德上了马车离去。 叶昭目送马车走远,方转身回府。她刚踏入小院,便看到慕辰立在梧桐树下。 叶昭走过去笑道:“今日我抓了你现行,你逾墙而来!”忽想起《诗经》里一古诗,便对着慕辰道:“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这首诗写的春秋时期一位热恋中的少女用婉转的方式,请求情人不要翻墙前来相会,因为她害怕父母和兄长知道了要责骂她,也害怕旁人的闲言碎语。 叶昭此时便用来调侃慕辰。 谁知慕辰听到以后,却是嘴角微微勾起,道:“昭昭这脸皮,还惧怕什么流言蜚语?” 叶昭一愣,这厮方才定是偷听到她跟李家母女大谈特谈‘厚脸皮论’了。 不禁脸上一红,道:“你这厮,翻回墙那边去!” 第191章 应该说你爹爹没有女儿的命 翌日叶昭到了旭日宫,一眼看到了郭冉冉与司马皓,二人正跟少年卫队在跑圈。 叶昭挥手叫二人过来,皱眉道:“昨日怎么又没看到你们两个?竟又是偷懒了?前些日就逃过一天了,我懒得理你们,这再一再二,就要说道说道了。” 郭冉冉急忙道:“冤枉啊,姐姐!昨日我们家老太太到香山檀香寺上香,我跟皓皓都跟着去了呢。” 司马皓点头道:“冉冉说的都是真的。” 叶昭哼了一声:“你俩穿一条裤子的,证明无效!而且跟着老夫人上香这个借口已经用过两次了。” 郭冉冉道:“真的是去烧香了。姐啊,你想,我们俩这样灵光的脑子,怎么会连着用同样的借口呢?再怎么也要找个新的说辞吧,不怕被你罚呀?“ 司马皓也道:“对呀,我们又不傻。” 叶昭想想也对,便狐疑道:“你们家老太太做什么经常去寺庙?上香做什么?” 郭冉冉道:“还不是为了我大嫂嘛。老太太想抱重孙子了,这一阵子经常去寺里烧香拜佛,想让大嫂一举得男。” 司马皓愁眉苦脸地道:“我们也不想跟着,寺庙里一点也不好玩,可是老太太非要我们跟着。” 叶昭奇道:“为啥?太喜欢你们俩了?” 郭冉冉道:“老太太说,我们是男的,跟着大嫂容易招来男孩子,所以每次都要带着我们俩。” 叶昭不禁咧嘴一笑:“你们卫国公府一直阳盛阴衰,我记得刘姨一直想要女儿,结果连着生了两个儿子,轮到你时,”然后看着郭冉冉道:“你就是个多头。刘姨当初以为你是个女儿呢,结果生出来还是个儿子,气得当时就想把你给扔了呢。” 郭冉冉撇撇嘴,道:“我娘就是没女儿的命。” 叶昭刀他一眼:“应该说你爹爹没有女儿的命。你那个姨娘是不是也只生了你三哥一个儿子吗?” 卫国公一妻一妾,国公夫人刘静仪自己生了三个儿子,那个妾室生了一个儿子,排行老三,但是就没有一个女儿。 叶昭此时提及,又道:“为着你们郭家男丁多,你爹爹和刘姨都想家里添着女儿才好,怎么你家老太太倒是还想要男孙啊。” 司马皓道:“大表哥第一胎,将来也是国公府小世子,老太太自然希望先生个儿子,接下来再生女儿了。” 叶昭笑道:“慧宁郡主那般美丽,如果生个女儿定然好看。看看小公主皑皑就知道了,那么玉雪可爱的女娃娃,比你们这些男娃可爱多了。” 又对司马皓道:“哪天把小公主带过来玩玩,挺想她的。” 司马皓道:“这些日子我母妃带着她住在王府里,去你林宅也方便,我改天便带她过去找你。” 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姐,昨天我跟冉冉回来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了叶子墨。” 叶昭一怔,道:“哦,你们在哪里见到他了?” 想起来了黄金也有些日子没有过来,也不知道叶子墨那里现在什么个情况。 郭冉冉便道:“在一家赌坊的门口,看到他正跟一群人辩解着什么,那群人凶神恶煞一般围着他。” 叶昭哦了一声,看看二人不说话。 司马皓急忙道:“我们两个可没有去赌,我们就在马车上看到他的,连车子都没有下呢。” 郭冉冉也点头:“是呀是呀,这个我可以作证。” 叶昭道:“作证无效,不过这次我可以相信你们。” 郭冉冉司马皓方才松了口气。 郭冉冉道:“当时我们还猜测他是不是被赌坊的人追债呀!那赌坊看着规模挺大,养的人手肯定不会少。” 司马皓道:“我们还想那些人会不会打他呢,那些家伙个个看起来跟打手一样,一个可以打三个叶子墨。” 叶昭摇头道:“叶子墨在家里飞扬跋扈惯了的,在外面却不咋地,典型欺软怕硬的主儿。” 心里却想,如果闹到被打手围堵的地步,那么应该是到头了,这两天要找黄金过来问问看。 谁知这日回到家,刚进到院子,就看到黄金站在门口等她。 叶昭笑道:“正想着找你呢,你可就来了呢。” 黄金道:“小姐这些日子天天忙的,总算是想起我了。” 叶昭道:“你还说呢,我搬过来这些日子,也没见你过来过一次。”葡萄打了水过来,她洗着手脸。 黄金嘻嘻道:“小姐整日不闲着,我没有事情再来打扰你,可就太没眼色了。” 一时两人坐下,白银端了两杯茶送上来。 黄金接过茶杯,道:“叶家小少爷这些日子来典当的东西越来越不值钱了,前几日竟然拿了一些老太太冬日穿的皮袄过来。想来是库房里的东西差不多都被他败光了。这两个月来,抵掉的金钱大约有三四万之数了。” 叶昭点头道:“老太太手里应该还有些现银,约摸也有几万吧,这些银票她一直贴身收藏,寻常人不知道藏在哪里,不过丁婆婆应该知道,毕竟跟着老太太几十年了。” 黄金笑道:“老太太的现银正好可以给她宝贝孙子还赌债。” 那日黄金自桃花山庄回城后,便让那个托儿哄骗叶子墨在赌坊开始借印子钱,作为赌资。叶子墨正愁没有地方搞银子使,这送来的钱他岂会不用,便开始借债赌博,谁知竟是霉运缠身似的,借的越来越多,赢到手的却是越来越少,但这愈发让他欲罢不能,赌红了眼睛。 “叶家小少爷在赌坊出手越来越大,这一个月竟是一发不可收拾——是输得不可收拾了。到昨日,已欠下赌坊五万的赌债了。”黄金道。 叶昭点头:“五万就可以了,毕竟还是个少年,金额太大的话怕万一报官了查起来,引起没必要的麻烦。” 黄金笑道:“这个小姐大可放心,那家赌坊背后也是有靠山的,如果真的惊动了官府,他们也可以摆得平。且这五万是分在几家赌坊借债,摊到每家数额也就没那么大了。” 叶昭赞道:“还是你想得周到。那个托儿趁早打发了去,到外面躲个一年半载再说。” 黄金点头道:“前几日他就离开了。叶少爷的这窟窿显然已堵不住了。” 第192章 怪不得都姓叶,叶知秋的叶! 这日休沐,叶昭多睡了会懒觉,直到太阳正午了,才慢慢醒来。 她收拾一番去前厅吃饭,这应该算是早午饭了吧。林承嗣说是与太子有约,一早就不见了人影。叶昭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倒是这段时间里难得的清闲,慕辰前两日有公干外出,估计要过几日方才回来,没有他的陪伴,有些无聊了。叶昭心里思想着怎么度过这个假日。 这时只见香草匆匆走了进来,道:“小姐,叶老太太院里的小鹊儿过来了,说是老太太让你回叶府一趟。” 叶昭一怔,心头涌上来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是叶子墨的事情出来了? 正想着,见白银已带着小鹊儿进来。白银跟小鹊儿一向交好,听得她过来,便忙先去接她。 小鹊儿看到叶昭,忙上前去给她行礼,叶昭让她起身。 小鹊儿道:“老太太让二小姐赶紧回府里一趟,说有事要问你。” 叶昭看了她一眼,小鹊儿有点害怕她,低下了头。叶昭转头给白银使了个眼色,低头慢慢喝茶。 白银便对小鹊儿笑道:“二小姐为人心底最为良善,你不用怕,将方才跟我说的再跟小姐说一遍。” 叶昭配合地脸上浮现些微笑,满面温柔之色。 小鹊儿小声道:“今个儿早上,三小姐哭着找老太太告状,说是小少爷骗了她的钱,本来说用几天就还回来,可是都半个多月了,也不见给。三小姐早上去找小少爷,两人争吵起来,小少爷竟然把三小姐推倒在地上了,然后还去三小姐屋里抢了她好些首饰跑出府去。” 她声音很小,听得香草都皱起了眉头,白银无奈地笑笑。好在叶昭耳力不一般,倒也听得清清楚楚,心下便明白这叶子墨是穷途末路了,连自己亲姐姐的东西也去抢。 叶昭对小鹊温言道:“慢慢说,不着急。” 小鹊儿嗯了一声,声音慢慢地大了起来,道:“就在三小姐跟老太太哭诉的时候,大小姐与大姑爷回来了,大姑爷看着很是生气,叫上老爷一起在老太太屋里争论了一番,我在外面听着,好像是小少爷在外面打着大姑爷的名头借了印子钱,那些债主找到孙府要大姑爷还钱。” 叶昭不禁咂舌:叶子墨这招扯虎皮拉大旗用得不错,知道打着他大姐夫二品朝廷大官的名头借钱,也挺好使,家传渊源啊,又想起自己这惯会用这招,嗯——怪不得都姓叶,叶知秋的叶! 叶昭便笑道:“然后呢?” 小鹊接着道:“后来听着大姑爷好像先打发了债主,就过来叶府找老爷老太太要钱了。大姑爷又说起小少爷说不定也在二小姐这里也借了钱,让请二小姐也回来问问,故而老太太吩咐人来喊二小姐回去一趟。我因着想见白银姐姐,就跟丁婆子讨了这差事,跑过来了。” 叶昭闻言也是心里一动,她现在好歹也算个朝廷官员了,那叶子墨会不会真的如孙一明所说,也打着她的名头去借贷呢? 一时后悔怎么没有想到这上面,这叶子墨跟她关系不善,不会这么厚脸皮——不是厚脸皮,是不要脸吧? 叶昭觉得自己既然属于厚脸皮了,那么就不能再让叶子墨玷污了这个词,还是把不要脸送给叶子墨吧。 又想到孙一明率先发难,如果一点银子的话,叶子青自然会掩盖过去,想是数额有点大了。这不要脸的会不会也打着她的名号外面借了巨资? 不觉有些着急,站起身来,道:“白银香草,准备马车,咱们回叶家一趟!” 叶府,叶老夫人院内。 叶家人齐齐坐在厅中,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各怀心事。 叶昭进来以后,孙一明先站了起来,冲着叶昭拱手道:“显武将军好!” 叶昭笑道:“今日都在家里,大姐夫还是不用如此称呼了。” 便也冲他拱了下手,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会意。 叶昭:谢谢你通知我,以免被那个小子卖了也不知道。 孙一明:应该应该。那小子就欠揍! 叶知秋有些尴尬,叶昭此时官阶在他之上,且孙一明都起身相迎了,就衬得他更不好办了。他在椅子上挪动了几下屁股,最终也没起来。 叶昭给叶老夫人和叶知秋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不待他们说话,自己便站了起来,芳姨娘和叶子兰便也冲他微笑打招呼,叶昭也微笑回应。 叶子吟在一边眼睛红肿着,也不理睬叶昭。 叶子青平素也会装模作样地跟叶昭说话,但今日明显情绪低落,只是冲叶昭点了下头,复又低头不语。 叶昭浑似不在意状,径自在以前常坐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叶老夫人皱着眉头看了看叶昭,对叶昭她自是心里十分憎恨,此时见自己还没发话,她就自行坐下,便冷着脸道:“你竟是还知道这是你的家,搬出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如果今日不去叫你,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叶昭微微一笑,道:“奉旨养育侄儿,刚刚搬到林宅,诸事烦杂,还没理顺呢,就被皇上加恩封了个官儿,更加不得闲了。今日休沐,本打算过来瞧瞧祖母父亲,没想到祖母倒让人来叫了。” 叶老夫人一时倒挑不出她话里的错处,只得道:“一个女人家,应该在家里孝顺长辈、相夫教子,谁跟你一样,整日抛头露面,惹是生非不说,现在又偏生去做个什么官?我从来不知道这还有女人当官的理儿。” 叶昭看了眼叶知秋,道:“父亲也是这般认为吗?” 叶知秋一直担心着大太监李宏声在皇上给他点眼,这些日子上朝时,心里有鬼,尽量往后缩,唯恐让皇上看到发难于他。此时听到母亲指责叶昭,而叶昭又反过来问他,他心里再认同母亲的观点,也不敢当着叶昭的说出来。封叶昭为大将军那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说不好。 于是轻咳一声,道:“既然皇恩浩荡,你自当忠心报国,不要枉费陛下对你的厚望。” 叶老夫人不满地看了儿子一眼,又对叶昭道:“你既然做了大官,也要想着提携你父亲一下,总不能让他在朝堂看到了你,要给你行礼吧?” 叶昭无语:这朝堂姓司马,不姓叶!我脸没有那么大! 孙一明看叶老太太还要继续唠叨,忙道:“叫二妹妹过来,是为了叶子墨借印子钱的事,咱们能不能先把这个事情给解决了?” 叶老夫人登时闭嘴,与叶知秋相顾无言。 孙一明气愤地道:“二妹妹,今日一大早,有一帮人跑到我孙府门前大嚷着要我还钱,闹得四下邻居纷纷过来看热闹,我被搞得莫名其妙,出去问了才知竟然是叶子墨打着我的名头借了印子钱,如今利滚利竟然有两万之多。那些人说叶子墨还不出钱,只能找我来还。我自然气得不行,让他们去找叶子墨,谁知他们竟然在我府门口敲锣打鼓,大喊着我欠债不还,四下里那么多人看着,没奈何我只得先将这钱给还上了,那些人方才离开。” 说着拿出几张字据来,又对叶知秋道:“叶大人,这上面张张都有叶子墨的手印名字,我孙家被他无辜连累,也不跟你再计较名誉损失,但是这钱你无论如何要还给我吧?不然,你可别怪我无情,将那叶子墨绑上大理寺去,到那时你不仅要还钱,恐怕还要被言官参一本,能不能保住你的官位就很难说了。” 孙一明说着将那几张字据啪地一声拍到了桌子上。 他开口已不叫叶知秋为岳父,竟直接以官称来称呼了。 叶知秋如何不知道孙一明的厉害,他现在是户部尚书,想整治叶知秋一个吏部的小大夫,是很轻松的事。只是他一时怎么能拿出这许多钱来,现在叶家日子过得艰难,府里下人的用度都缩减了不少。 他叹了口气,道:“贤婿先不要着急,待拿到那个逆子问清了再说。”又冲着外面喊道:“还没找到那个逆子吗?” 外面下人道:“还没消息。” 第193章 孙大人,你可要替我做个见证! 孙一明冷笑道:“难道一日抓不住叶子墨,叶大人一日就不还这个钱吗?” 又转头对叶昭道:“二妹妹,你现在也是朝廷官员了,不知道那小子有没有也借着你的名头在外面借印子钱?” 叶昭愣了下,装糊涂道:“啊,那可如何是好呀?” 孙一明道:“得赶紧地把这个小子抓回来问清楚了,看看他还有没有外债了。不然将来有人闹到了林府上去,林家也会被无辜牵连。” 叶昭随即变色,便冲叶知秋道:“父亲,这可不是小事,如果叶子墨打着我的名头在外面借了钱,将来闹将出来,那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坏了林家的名声?” 孙一明道:“岂止是名声,还有钱呢?”他又冲叶知秋扬声道:“叶大人,赶紧地还钱,不然我便报官了。” 叶昭则在旁边叫苦道:“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刚入住林宅,林宅长年失修,早民破烂不堪,我还是借了不少银子才修复了些,如果叶子墨打着我的名头在外借钱,我去哪里找钱来还?” 孙一明道:“实在没有钱,只好报官了,让大理寺来断案。” 叶昭看向叶知秋道:“父亲,这事你可不能坐视不管,真要闹得公堂相见的地步,那叶家可就让天下人耻笑了。” 叶老夫人听孙一明和叶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些威胁的话,心中又气又急,不禁道:“大姑爷,你好歹也是叶家的女婿,你小舅子不过花了你一些钱,你就这么叫嚷,还要送他去见官,一点亲情也不念着吗?” 又对叶昭骂道:“你这个死丫头,你弟弟纵然花你些,你是他姐姐,也是应该的,怎么还想着要送他见官去害他?” 孙一明冷笑道:“老太太,如果叶大人不还钱,那么叶家的女婿谁稀罕谁来做吧。还有那叶子墨,不要在我面前说什么是我小舅子,我没有这样丢人的小舅子!”说罢还瞪了叶子青一眼。 叶知秋和叶老夫人吓了一跳,叶子青则脸色顿时惨白。 叶昭则对叶老夫人道:“祖母,你说叶子墨是我弟弟,可曾听见他叫过我一声姐姐?他都不认我这个姐姐,我如何又认他这个弟弟?” 叶老夫人不敢得罪孙一明,却想拿叶昭撒气,听叶昭说出此话,便气道:“他叫不叫你姐姐,你也是他的姐姐,你们都姓叶,你难道还能见死不救?” 叶昭道:“祖母这话就有些难以服众了,我是姓叶,可是我哪来的钱给他花呢?” 叶老夫人恼怒道:“如果不是你认那个别人的孩子做林家的子嗣,你手里不是有钱吗?那些钱就不能给你弟弟一些?” 叶昭呵呵冷笑,觉得跟她这么一个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人人说不通,便道:“陛下已下了旨意,那么林家就有了后人,那些资财就是林家的,不是叶家的,且现在叶家还欠着我母亲陪嫁店铺好几年的进项收入,这些收入,也不属于叶家,如今也要归还了才是。这一笔笔帐,咱们什么时候来算一算呢?” 叶老夫人听叶昭又提及旧事,不禁气极,怒斥道:“你个不孝女,敢如此顶撞长辈?” 叶昭道:“如果要算清楚账就是忤逆不孝的话,我可真要去殿前替自己分辩一下了。”转向孙一明道:“孙大人,今日情景,请孙大人给我做一下见证,也好还我一个清白,省得被人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孙一明也冷笑道:“为老不尊者,如何还能让人敬重?叶将军,咱们只管到殿前,请陛下给我们断一下这家务事。” 叶昭道:“正有此意,祖母天天骂着我不孝忤逆,我也要请陛下还我一个清白。” 两个说着便都站起身来,叶知秋急了,忙道:“你们干什么?且都坐下,都是一家人,动不动就闹到陛下面前,岂不是丢了大家的脸面?” 叶昭道:“那父亲可说,叶昭是不孝女吗?叶家欠林家的那些钱要不要还了呢?“ 孙一明则泼皮地喊道:“不还我钱,这个脸面不要也罢。” 叶知秋被二人逼着无法,只得道:“还,还!我都还,行了吧?” 这时一旁的叶子吟也突然道:“父亲,子墨还拿了我的钱和首饰呢,你也要赔给我才行。” 叶老夫人被叶昭和孙一明一唱一和正气得火大,此时闻得叶子吟开口,正如火上浇油,对着她骂道:“你又来掺和什么?” 叶昭见状凉凉地道:“三妹妹是叶子墨同胞姐姐,弟弟花姐姐一点子钱,是应该的。” 叶子吟闻言怒目圆睁,对着叶昭便骂道:“你又来胡说八道什么?” 叶昭道:“这话是方才祖母讲的,你怎么敢骂祖母胡说八道!”转向叶老夫人道:“祖母,叶子吟这般不敬重长罪,辱骂于你,祖母就不训斥她吗?” 叶老夫人恨道:“叶昭,你少说两句吧。” 叶昭道:“祖母处事可就不公了!同样的事,对我和叶子吟截然不同两种态度!孙大人,你可也要替我做个见证!” 孙一明道:“处事不公,这一笔我也记下了。” 叶老夫人还要于开口辱骂叶昭,叶知秋急忙打断她道:“母亲,你少说两句吧。你且看看哪里有钱,先拿些来还给大姑爷才是。” 叶昭道:“父亲,还有我母亲陪嫁铺子的收益。” 叶知秋没有言语。 叶昭便道:“我母亲当年那些铺子,七八年的收入,多的我也不敢说,少说也有七八万之多,这些可不是叶家的钱,你跟李氏怎么挥霍的,我不清楚,但是这笔账要算清楚,不然我们便闹到皇上跟前,细细算一下。” 叶老夫人气道:“那些钱早就用于叶家上下打点及花销上了,现在去哪里找回来?” 叶昭笑道:“祖母亲口承认这钱是用于叶家了,孙大人也替我作个见证。将来我那个娘家侄子出来替他姑姑、姑祖母来讨要银子的时候,孙大人也要将祖母方才的话说出来才行。” 孙一明点头:“省得。也记下了。” 叶老夫人气极,骂道:“叶昭,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孽女!’ 叶昭叹了口中气,对叶知秋道:“父亲,祖母这般污蔑于我,看来我们真的要请皇上皇后来断定一下叶家的家务事了。” 叶知秋忙对叶老夫人道:“母亲,少说几句,先去拿钱出来吧。” 叶老夫人气道:“我哪里还有钱?这些日子府里吃穿用度,皆是用我的私库来补贴着呢。” 叶知秋哀求道:“母亲,现在是危急关头,母亲还是把你的体己拿出来应急一下吧。” 叶老夫人恨恨地看看叶昭,又看看孙一明,半晌方才站起身来,带着丁婆子去到里间。 过了好一会儿,丁婆子手里拿着一叠银票出来,送给叶知秋道:“老太太说只有这三万了,全都交给老爷,再也没有银钱给家里使用了。” 叶知秋接了过来,看看里间,叶老夫人没有出来。 丁婆子道:“老夫人头疼,请老爷带着众人都离开吧。” 叶知秋还没开口说话,孙一明上前伸手道:“叶大人,还我两万吧。” 叶知秋数了银票递与他,孙一明方才将手里的几张借据还给了叶知秋。 叶昭也上前道:“父亲,还有我母亲那些钱呢?” 叶知秋看着手里还剩下的一万,无奈道:“昭儿,现在为父手头也紧,你那些钱,能否缓上一缓?”语气里带着几许哀求。 叶昭道:“父亲,我不会逼你,只怕我那侄儿会到太子跟前说上几句,我可拦不住。” 叶知秋咬咬牙,只得将手里的一万递与叶昭,道:“只剩下这些都给你吧,再要可是真没有了。” 叶昭接了过来,道:“我只好回去跟我那侄子讲讲看,至于他要怎么做,我也做不得他的主。” 叶知秋干瞪两眼,却也无可奈何。 叶子吟见孙一明叶昭都拿到了钱,也顾不得什么了,也急忙上前,对叶知秋道:“爹爹,还有我呢?” 叶知秋喝道:“你的钱还不都是叶家给你的?” 叶子吟不愿意了,哭闹道:“爹爹偏心,叶子墨欠下那么多的钱,你都替他还,我那里也只不过几百两的小钱,你却一分也不给我,那钱还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拉着叶知秋又哭又闹,叶老夫人在里屋听得心烦意乱,深恨自己多事,把叶昭叫了回来,不仅没占到她的便宜,还被她弄去了一万银子,一时气得直捶床头。 孙一明则起身道:“叶将军,既然叶子墨一时抓不住,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叶昭点头,便也站了起来。两人向叶知秋告辞,一同走出叶府,叶子青一言不发地跟在孙一明身后。 叶昭看了她一眼,叫道:“大姐姐!” 叶子青停下来望向叶昭,一语不发。 叶昭微笑道:“叶子墨这般不知好歹,连累到孙家,大姐姐想必心中亦不好过。不过他是他,你是好,大姐姐还是不要往心里去的好。” 叶子青轻轻哼了一声,看着叶昭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叶昭轻蔑地与之对视一眼,转向孙一明道:“大姐夫不会因为叶子墨怪罪大姐姐吧?” 孙一明从俩姐妹的神情里已窥得些一二,对着叶子青冷冷哼了两声,道:“那也要看叶家还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再牵连到孙家,如果再有些什么不堪之事出来,我看孙家与叶家定要分个清楚明白了呢。” 叶子青脸色刷白,嘴角紧紧地绷了起来。 叶昭一笑,与孙一明拱手告别,两人各自上了马车归家。 叶昭坐上马车以后,就把银票交给白银,道:“收起来吧,今日倒是白得了这些,没有想到。” 白银却担心道:“方才大姑爷说的,那小少爷会不会借你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 叶昭道:“他打着我旗号借贷的可能不大。但即使是真借了,如果闹到我们府上,我也不怕,那些人只管来,我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白银赞道:“小姐威武!” 叶昭道:“小姐不威武,是锦衣卫威武。” 白银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林宅隔壁住着谁呀?那是锦衣卫大都督!胆敢在锦衣卫眼皮子下闹事,看谁嫌自己活腻了! 白银赞道:“大都督威武!” 叶昭笑道:“刚听小鹊儿说的时候,心里还慌着,没想到这一层关系,早想到了锦衣卫,就不用来这一趟了。” 白银瞪大了眼睛,举起手中的银票道:“不来这一趟,小姐怎么能又赚了这一万钱呢?” 叶昭哦了一声,道:“所以说,我们也不白来嘛。” 第194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叶昭孙一明前脚离开叶家,叶老夫人后脚便走出内室,连声叫着让人赶紧地找叶子墨回来,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知秋知道母亲这次一下子拿出三万私房钱,心里肯定很不受用,他心下对叶子墨也是恼怒异常,便答应着亲自带了人手,出府去找叶子墨。 叶子吟见祖母父亲脸色与往日大不相同,也不敢太过造次,只得悄没声儿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叶老夫人兀自生气时,只见外面婆子急慌慌地跑进来,道:“老夫人不好了,府门口来了十几个市井无赖,在那里大叫大喊,说要叶府还钱!” 叶老夫人心下正恼,听闻外面一纵无赖在闹事,更加生气,便怒道:“哪里来的流民也敢到我们门口寻衅!”便命家丁去外面守着,自己则扶着丁婆子慢慢走了出来。 她刚出门口,就看到门外站着十余个男子,正在那里挥舞着臂膀吵吵嚷嚷,及看到她现身,那群人的目光一下子便聚集在她身上。 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冲她大声道:“你孙子在哪儿呢?他借了我们不少钱,现下却四处都找不到他人儿了,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那这钱便由你来还吧!” 叶老夫人看那人模样凶悍,有些害怕,但又看看自己身边二十多个家丁,复又有了些底气,故作镇定,绷着脸道:“你们是些什么人?我孙子是读书人,怎么会与你们这等人混在一起?不要找错了地方,故意来惹事!” 那汉子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把借据,在叶老夫人眼前晃了晃,叫道:“来错了地方?这是叶子墨的家吧?你是不是叶子墨的祖母?这些字据上都有叶子墨的亲笔签名手印,你要不要看一下呢?” 叶老夫人脸色登时大变,声音有些发抖,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敢到叶府来闹事?” 另有一汉子也冲着她喊道:“狗屁读书人!就叶子墨那德性,吃喝嫖赌无所不会,说是读书人都脏了这三个字眼了!老太太,你孙子借了我们不少钱,你赶紧地将叶子墨交出来,快快还钱给我们,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又有人喝道:“那小子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欠下的债,自然要由你们叶家来偿还,你若不还钱,等我们找到他,先打断他的双腿!” “肯定是这老太婆把叶子墨藏起来了!想逃避债务,别做那个美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趁早还钱!” 一群人叫嚷着把叶老夫人围在中间,唾沫星子乱飞,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 叶老夫人也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主儿,这些人围着她恐吓,她被吓得战战兢兢,站立不稳,紧紧抓住丁婆子的手。 叶府家丁急忙上前来想要将叶老夫人救出来,那群人却个个都是泼皮无赖,惯会打架的汉子,这些家丁他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只几下便将叶家家丁打得鬼哭狼嚎。 早有人去喊叶知秋,等叶知秋匆匆赶回家的时候,叶府门口已聚满了看热闹的人。他费力挤了进去,只见一群人围着叶老夫人,叶老夫人瘫软在丁婆子身上,说不出话来。 看到叶知秋,叶老夫人方才缓过神,指着那些人很是费劲地道:“他们、他们说、子墨欠了、他们的钱......” 叶知秋来的路上已听下人说了大概情况,心里把叶子墨骂个半死,现在看到家门口聚集这许多人,有一大半都是街头巷尾看笑话的人,他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一面吩咐下人去疏散那些人,一面又将那十几个汉子叫进大门内来。 经过一番仔细询问,才知道叶子墨竟然在外面赌坊借贷赌博,陆陆续续累计借了五万银子,到现在找不到他人还债,这些人便闹到叶府来找人拿钱。 叶知秋气得浑身直颤,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儿子竟然在外面赌博输掉了这么多钱,这还不包括他已还给孙一明的两万银子。 叶老夫人听到那些人的言语,心中也是大骇,她不禁道:“子墨怎么会借钱去赌博?还那么多?他才多大呀?还是个孩子呀!” 那群汉子中一人听到此话,大笑道:“还是个孩子就这么能败家,等他长大了必定也是个人物儿,哈哈!” 又有人道:“老太太也太小瞧你孙子了!他在青楼一掷千金的时候,可没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呢!” “废话少说,赶紧地拿钱给我们!我们家老大还等着我回去交差呢!” “是啊,赶紧地,还钱是正经,别扯有的没的!” 那些人便又开始叫嚷起来,冲着叶知秋和叶老太太吆喝还钱,声音之大,引得府门外面好多人不肯离去,远远地站着看向叶家大门瞧热闹。 叶知秋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忙吩咐人让府门掩上。他此时也体会到孙一明上午过来找他时的恼怒之情了,心里对叶子墨恨得咬牙切齿。他左思右想,实在无奈只得将叶老夫人拉到一旁。 “母亲,你看这些人必须要打发掉才行,不然叶家可真要沦为街头笑柄了。” 叶老夫人也是又气又怕,听叶知秋如此说,知道这儿子想要她拿钱出来摆平此事,心下犹自不甘,气恼道:“怎么打发他们?你那个逆子欠下这巨资,我如何能拿得出来?你以为我有多少私房银子呢?” 叶知秋哀求道:“母亲,你看现在这个情况,如果不拿钱打发了他们,他们是不会离开的,如果此事传出去,儿子被言官参奏一本,皇上说不定会罢了儿子的官,那叶家以后还有什么指望呢?” 叶老夫人指着他的脑门使劲戳了一下,道:“你说你都养了些什么儿女?一个个的都只会败家!叶昭一个是这样,现在叶子墨也是这样?家里有多少金山银山能让他们这般挥霍的?” 此时正在林宅喝茶的叶昭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道:“谁在背后说我呢?这么不道德!” 叶知秋听到老太太提及叶昭,便道:“这些不孝的儿女容儿子以后再教训,只求母亲先拿些钱出来救急。” 叶老夫人也知他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得吩咐丁婆子去她卧室床里取一个匣子,丁婆子匆匆忙忙地取了来,叶老夫人看也不看,直接将匣子扔给了叶知秋。 叶知秋接过急忙打开,里面一叠银票,他数了数只有两万两,不禁皱眉道:“母亲,这只有两万,还差许多。” 叶老夫人早已没了精气神,一脸的沮丧,有气没力地道:“这是我所有银钱了,你就是再想问我拿一两,也是没有了。” 叶知秋只得拿着那两万银票给了那些人,又道:“我家现下也只有这些银钱,那个逆子还没有找到,你们容我们些时日,我们再去想想办法凑钱。” 那十几个人分了两万银票,道:“看在叶大人的份上,今日我们暂且离去,但是剩下的钱还请叶大人早做准备,三日后我们会再来叶府讨要。” 说罢扔下几张借款字据,方才乱哄哄地离开叶家而去。 第195章 这叶昭也是个混不吝角色 叶老夫人见那些人走了,一直提着的那股劲终于松懈下来,她腿脚软得走不成路,丁婆子连声呼唤着,叶知秋也吓了一跳,急忙喊个粗壮女人来,背着老太太到了她房中,将她放在床上,叶老夫人靠着枕头只是喘着气不说话。 丁婆子急忙取了一杯水,喂着她喝下一些,脸色方才缓过来些。 叶知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都是子孙不孝,竟害母亲跟着受罪。待儿子找到那个逆子回来,先将他打死了给老太太出出气。” 叶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便是打死了他,能把他欠下的债务清了吗?我看那些人那凶狠的模样,定不会善罢甘休。” 叶知秋闻言竟然掉下泪来,道:“可不是这样么?还求老太太可怜儿子,救救儿子先度过此番危机才是!” 叶老夫人半晌不语,许久方才道:“我们家现在是没有钱了,可是你大女儿二女儿家有钱,她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个父亲被人追债明誉扫地吧?你派人去找她们,让她们把剩下的钱给凑齐了来,先还给那些人要紧。” 叶知秋摇头叹道:“今日你也看到了,那孙女婿被他们要走了两万尚且过来叶家讨要,是一点情面也不讲的,你要儿子前去找他要钱,他怎么肯拿出来给我?子青岂能作得了他的主呢?你岂不是让儿子我去自讨没趣?” 叶老夫人便道:“那你就去找叶昭,那死丫头把持着林家,手里岂会没有钱?今日可恨还被她敲去了一万呢!”说着双手直捶枕头。 叶知秋也恨道:“早知道后面有这些讨债的,儿子说什么也不会将那一万两银子给她拿去!只是现在去林宅讨要,不知她又会使出什么诡计来,母亲也知道她心思歹毒,儿子怕万一闹将起来,她又要跟我们追要林氏的旧账,她那个林家侄子,与太子殿下形影不离,如果被她找了太子公主过来,儿子岂不是又被她当场拿捏住了?别到时银子没要回来,反而又要赔进去不少,那就得不偿失了。” 叶老夫人想想,遇到叶昭,确实会发生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情况,恼怒道:“这叶昭也是个混不吝的角色,狠起来软硬不吃,你怎么会生出这般不屑女儿出来?!” 叶知秋咬牙道:“早知今日,当日她生出来时就该掐死了才好!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眼下最要紧地还是先解决了燃眉之急方好。” 叶老夫人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是惦记着我库房那些东西,我也不是舍不得那些东西,罢了罢了,反正那些物什将来早晚都是给你们的,如今就先给了你拿去抵债吧。” 叶知秋叩了三个响头,道:“母亲大义,儿子竟是惭愧地无地自容,且待度过这难关,以后儿子定当好好奉养您老人家。” 叶老夫人又是长长叹了口气,唤过丁婆子,道:“你去将我库房开了,找些贵重东西出来,看看约值三万金之数就可以了。” 丁婆子应着,带了几个仆妇出去。 叶知秋心中稍缓,他清楚他母亲既然这样吩咐了,这个难关定然可以度过了,便殷勤地侍候着叶老夫人茶水。 谁知叶老夫人半盏茶还没有饮下,只见丁婆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叫道:“老夫人,那库房、那库房失窃了!” 叶老夫人睁大眼睛,道:“你胡说些什么?再说清楚些?库房怎么了?” 丁婆子惊恐地道:“方才开了库房,发现里面只剩下些粗笨家具,贵重东西都不见了!” 咣当一声,叶老夫人手中茶盏掉在地上,她身子一歪,竟然倒在床上,人事不醒! 叶家登时大乱,叶知秋连声叫人找了大夫过来,大夫诊断以后,说老太太急中风,虽然救活了,但嘴歪眼斜,说不出一句清晰话来,瘫痪在床,不能挪动一步。 叶知秋又将老太太院子里的婆子丫头都拘了来拷打,一番严刑逼供下来,才知道原来是丁婆子的小孙女被叶子墨所诱,偷了丁婆子的库房钥匙,分次分批地将库房里的东西偷偷拿出来给了叶子墨,叶子墨则将东西私下拿去典当换了银子花天酒地,吃喝嫖赌了。 那丁婆子也被这个结果惊得瞠目结舌,她儿子媳妇早死,只守着这么个小孙女过活,平时对她也是娇纵一些,但从来也没想到过孙女小小年纪,竟然被叶子墨所引诱,哄骗着她做出此等事来。 那小孙女此时方才意识到害怕,抱住丁婆子哭喊着救命,丁婆子又气又恨又怕,放声大哭,拉着孙女在地上不断磕头,求叶老夫人叶知秋饶命,直磕得额头流血不止。 叶老夫人虽然口不能言,但意识还清晰,她听明白原因之后,又气得两眼腥红,嘶吼着叫下人过来,恶狠狠地比划着,让人将那个小丫头当着她的面活活打死了,犹不解恨,又让人将已哭得昏死过去的丁婆子打了五十板子,差点要了丁婆子的老命。 叶昭次日便听到了这个消息,她眨巴着眼睛半天才意识过来,这次叶老太太是真的脑溢血,半边身子偏瘫了!不禁感慨道:“真不容易呀,看来叶子墨真的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只有伤到了命根子,才能刺激到她呀!” 旁边的黄金看她般反应,不禁好笑,道:“小姐自己做下的局,这结果到底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呢?” 叶昭点头道:“十分满意!回头要重重赏你!” 黄金道:“小姐平素给的银子够多了,只要你满意就行。” 叶昭又道:“叶子墨逃到哪里去了呢?” 黄金笑道:“左右好找出来的,就看你打算怎么处置于他?杀?剐?” 叶昭摇头道:“这个天生小坏种,留着还有许多用途,不能那么快地让他死去了。” 黄金道:“那就先打断他两条腿吧,省得逃跑了,再找起来麻烦。” 叶昭看她一眼,笑道:“听你口气,好像对叶子墨也十分不喜?不会是受我的影响吧?” 黄金脸色有些阴沉,默了会儿方道:“那小子年纪虽小,却很不是东西,他诱骗了丁婆子的小孙女失身,昨日叶老太婆将那女孩子活活打死后,才发现那她已有两个月的身子了。” 叶昭闻言蹙眉,冷冷地道:“再打断他两只手!” 叶家经过这一番折腾,三日期限也到了,叶知秋是一点钱也拿不出来,那些人竟不知从哪里将叶子墨找了出来,打断他四肢,扔到了叶家大门口。 当叶子墨浑身血淋淋出现在叶知秋叶老夫人面前时,两人被吓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副躯体还活着,直到叶子墨转动着他的眼珠,怯生生喊“祖母、父亲”时,两人才清醒过来,接着又是惊叫声不断。 一时叶家老的小的竟都成了瘫子,整个叶府乌云惨淡,不复往日。 叶昭听到这消息,点头道:“既然这样,我也该去看望看望他们了!不然岂不是太没人情味了?” 白银点头道:“我立刻让人安排。” 叶昭嗯了一声,复又淡淡地道:“李氏许久没见过她儿子了吧?想来思子心切,见不到儿子的面,听听儿子的声音也是好的。” 黄金道:“我这就安排下去。小姐整日繁忙,这些事情就放在同一日解决吧。” 叶昭微笑道:“看戏自然要看得热闹些,我这人呀,最喜欢看声情并茂的亲情戏,虽然我不会掉眼泪,但看到台上人哭,我就会笑。” 黄金道:“那便让小姐好好笑一笑吧。” 第196章 岂知不是她造下的孽、种下的因? 经过黄金白银的一系列悉心安排,这日叶昭带着一群丫头悠然回到叶府。 此时叶知秋在吏部还没有回来,芳姨娘带着叶子兰去外面问诊抓药。家里那些下人看到叶昭,个个恭敬无比,这个曾经懦弱的二小姐已非当日可比,她现在可是大燕国第一女将军,是以叶家所有下人都换了一副嘴脸,不止在叶昭跟前极尽巴结之色,就连看到她身边的白银香草等丫头,也无不殷勤对待,很是热情。 叶昭畅通无阻地来到叶老夫人面前,微笑点头道:“祖母好。” 叶老夫人看到她,两眼立时满是愤恨之色,她盯着叶昭,嘴里呜哩呜啦地说着什么。她嘴歪到了一边,时不时地流出些口水,身边的丁婆子不停地给她擦拭一下。 丁婆子身上的伤还没好,举止蹒跚甚是艰难。但除了她,叶老夫人竟是使不惯旁人,且只有她能听得懂叶老夫人说的话,于是叶知秋便硬是让她带伤来侍候老太太。 叶昭上下打量一番叶老夫人,道:“祖母的气色看着甚好,说话虽然听不明白,但中气十足,想来身体还是不错的。” 叶老夫人闻言更加恼怒,用那只还能动的左手打掉了丁婆子正给她擦拭嘴角的手,瞪着她说了些话,又指了指叶昭。 丁婆子目露怯色,看向叶昭,叶昭则含笑视之。 丁婆子吞吞吐吐地道:“老夫人说;你是一个、一个灾星,自从你——回到叶家,叶家就开始、开始不顺心,一切的灾难都是你、你带来了。” 叶昭哦了一声,秀眉微蹙道:“刚刚还说祖母身体康健,怎么现在听着竟是满嘴胡话?莫非脑子糊涂了?丁婆婆,她可有伤到脑子?” 丁婆婆摇头,却复又点了下头。叶昭心中好笑,这丁婆子果然对老太太有了异心。 叶老夫人听得明白,心中气恼,又说了一大堆的话,语气甚是恶毒,然后看着丁婆子,让她说给叶昭听。 丁婆子有点为难,叶老夫人抬手给了丁婆子一巴掌。 丁婆子挨了一掌,不禁轻呼一声,却也不敢反抗。她看向叶昭,目光中有些无奈,道:“老夫人说;你怎么不去死,叶家最该死的人就是你,你死了叶家就安宁了。” 叶昭淡淡一笑,摇头道:“果然脑子坏掉了,满嘴胡言。” 叶老夫人气得又是一通哇啦哇啦,伴着哼哼之声,显然是用尽了力气,她说完便瞪着丁婆子,示意她来翻译。 丁婆子半晌不语,叶老夫人举手又打了她一下。 丁婆子于是低头道:“老夫人说:虽然她现在管不了你了,但你永远是她的孙女,你要好好地孝顺于她,孝顺老爷。如果再敢不听话,她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叶昭是天下第一不孝女,让你在京城里臭名远扬,这辈子也别想嫁人。” 丁婆子说完,抬头对叶昭道:“二小姐,我不想侍候老夫人了,你能不能让我干别的去?我什么都可以干,只要不呆在这个屋里就行。” 她语音未落,叶老夫人的左手便又重重打在她脸上。丁婆子啊的一声,捂着脸站起来退后几步,脸上竟然流出血来。原来那老夫人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抓起一把木梳,她用木梳使劲划到丁婆子脸颊,丁婆子的脸立时被划了几道血痕出来。 丁婆子眼中闪过几丝恨意,但马上消失,她捂着脸忍着气不说话,眼里却有泪光闪现。 叶昭审视她一番,道:“丁婆婆,你先下去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吧。” 又唤白银道:“你身上可还有止血的药?帮着丁婆婆清洗包扎一下。” 白银答应一声,便去扶着丁婆子。 叶老夫人见丁婆子要走,着急起来,啊啊冲着她背影吆喝着,可是丁婆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跟着白银走出屋子。 房内只剩下叶昭和叶老夫人。 叶老夫人看了看叶昭,又冲着窗外大声呼唤,却无人应答,更无人进来。 叶昭淡淡地道:“你省些气力吧。外面的人我都远远地打发去了,没有人能听到你的喊叫。” 叶老夫人眼中闪过几分担心,警惕地看着叶昭。 叶昭一笑,道:“怎么,怕我下手害你?放心,如果我想害你,你坟上的草都老高了。” 叶老夫人目光闪烁,轻哼了声。 “你方才说得不错,自我回来以后,你们就过得不顺心了。”叶昭伸手看着自己的指甲,有些长了,要剪一下才好。她摩挲着长指甲,嘴里慢慢地道:“不过,怎么可能让你们顺心呢?那样老天爷不是瞎了眼吗?” 叶昭笑着望向叶老夫人,道:“万幸老天爷还是开眼的,没有让我早早地死去,还让我能回到你们身边,来替天行道,收拾你、你的儿子、你的媳妇。哦——忘记告诉你了,我根本没有失忆,我记得所有的一切,记得你们丑恶的嘴脸,你们肮脏的灵魂,以及你们卑鄙无耻的行为!” 叶老夫人眼里忽然充满了恐惧,看着叶昭啊啊地叫着,说着一些不知所云的话。 叶昭走近床边,叶老夫人忽然又举起那梳子朝叶昭挥去,叶昭轻松地捏住了她的手腕,叶老夫人立时动弹不得,脸上满是惊慌,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叶昭凑近她的耳朵,讥笑道:“你在害怕什么?我的祖母大人?你方才不是还威胁我要听你的话吗?不然你就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个不孝女!呵呵,祖母大人,我好怕呀!好怕这个孝字能压死我!” 她盯着叶老夫人那浑浊的眼睛,冷冷道:“祖母虽然只是识得几个字,却也懂得拿孝道来压人。孝——孝顺,孝道,呵呵,在你们这类人眼里,却成了傍身倚仗,为所欲为。这个孝字,也生生被你们这类人给用坏了。” 只轻轻一甩手,叶老夫人便从床上滚了下来,头重重地撞到床边,立时起了一个大包,痛得她嗷嗷直叫。 叶昭蹲下身子,将手指放在辱边,嘘了一声,道:“别那么大声,你身边有几个冤魂正盯着你呢。你看不到她们吗?哦,那我指给你看:那个是香姨娘,那个是丁婆子的小孙女,那个是、 是小蛮,还有那个,是我娘亲!” 叶老夫人啊啊连连尖叫,双目露出惊惧之色,她身子在地上不停扭动,左手伸向门口的方向想爬过去。 叶昭站起身来挡住了她的去路,道:“你跑什么呢?你害怕那些她们吗?她们是怎么死的呢?” 说着叶昭抬头望向空中,道:“你们说是她害死你们的?她现在就在这里,你们可以过来找她报仇了。” 又看向叶老夫人道:“你真的看不见她们吗?她们向你扑过来了!看,一只手已掐住了你的脖子!” 叶老夫人顿觉脖颈处凉气森森,心下恐惧之极,啊地一声尖叫,晕死过去。 叶昭冷冷地看着她,道:“胆子不过如此!” 她伸手将叶老夫人拎起放回床上,转身走出房门。白银和丁婆子立在远处,叶昭冲她们招了招手,二人便走过来。 丁婆子的脸上被白银涂了药,又用手帕帮她半蒙了脸。她看着叶昭,流泪道:“二小姐,我那小孙女死得冤啊!她父母早早就没了,我辛苦将她拉扯长大,本想将来给她找个人家,却不想她被小少爷引诱失身,又被老夫人活活打死,她肚子里已有两个月的孩子了呀。” 丁婆子抹了一把泪水,咬牙切齿道:“那个小少爷根本就不是个人,我孙女老实本分的一个孩子,只有十三岁,他竟然也下得去手,他就是一个禽兽,一个恶魔!我孙女生生被他给毁掉,最后竟又被他们给活活打死了呀。”说着又是泣不成声。 叶昭叹了口气,禽兽是不分大小的,有的人,从生来就不配为人,连禽兽也不如。她问道:“所以, 你想怎么样?” 丁婆子忙道:“我不想在老太太屋里侍候了,她也不是个人,现在说话不利索,动不动就打骂于我。“说着扯起衣袖,露出胳膊上不少的青斑,显然是被人或打或掐所致。 白银眼里露出些不忍之色。 叶昭半晌方道:“丁婆婆,你跟祖母许多年了,她的习性还是你最了解,现下她不能言语行动,怕是一时还离不开你,换了旁人来侍候她也不会习惯,估计她也舍不得让你走。” 丁婆子擦了擦眼泪,哭道:“这么多年,我一心一意侍候着她,可是她一点也不念我的好,下心如此之狠,便是养个猫儿狗儿,也不会没有一丝感情吧?” 叶昭叹道:“丁婆婆也知道这个家我是做不得主的,你可以去求一下老爷,不过我想老爷现在事情这么多,你又是侍候祖母的老人,他怕一时不会答应下来。” 丁婆子呆了一下,复又痛哭。 叶昭便道:“你只需要忍耐些时日,等老太太好些了,再去求求看,也许就答应了也有可能。” 说罢便带着白银转身离去。 丁婆婆呆立在院中,放声大哭。 白银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叶昭悄声道:“小姐,真的不管她了吗?” 叶昭冷冷道:“她跟着老太太这么多年,手上怎会干净?她小孙女的死,岂知不是她造下的孽、种下的因?天道好循环,苍天饶过谁?” 白银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第197章 这戏呀,少一个人就少了一分热闹 两人来到李红儿的院子,现在是叶子吟叶子墨居住着。 香草迎了上来,轻声道:“三小姐今天早上跟小少爷吵了一架,还打了小少爷几个耳光,然后就去了孙府,说是再也不回来了。院子里只剩下小少爷和侍候的一个下人。” “叶子吟走了?”叶昭微有失望,摇头道:“这戏呀,少了一个人,就少了一分热闹。” 走到左边厢房,里面有个下人闻声走了出来,看到叶昭急忙行礼。 香草张开笑脸道:“这位大哥,二小姐给小少爷拿了些东西,我一人拿不过来,烦请你跟我一起取下,可好?” 那下人忙点头,跟着香草而去。 白银掀开帘子,叶昭走了进去,屋内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叶昭忍不住掩了下口鼻。 只见叶子墨半躺在床榻上,正转头看过来。见是叶昭,他忙坐直了身子,眼中浮现一股戾气,道:“你来干什么?跑来看我笑话吗?” 叶昭笑道:“你怎么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我的意图了呢?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看看你现在手脚都废了,还怎么能打人踢人!” 叶子墨闻言大怒,手脚不听使唤,他低头看到旁边小案几上一只茶杯,便俯下身子来用嘴咬住,冲着叶昭甩了过去,骂道:“贱人,敢看小爷我笑话!” 叶昭抬手稳稳接住茶杯,走到他面前,将杯子重重放下,冷冷道:“跟谁称小爷?还是这般无礼!” 抬手左右开弓,就是五六个耳光,打得叶子墨一阵头晕,嘴角流出血来。 叶子墨立即大声尖叫,冲着叶昭骂道:“你这个贱人,敢打我!” 叶昭一把拎起他,将他掷于地上,叶子墨双腿还不能动,这一摔,那绑扎固定的板子便有些松动,痛得叶子墨连声呼痛。 叶昭一脚踩在那板子上,叶子墨又是惨叫一声。 叶昭道:“你这双腿已然断了,还能接得好吗?留着还想用来踢人么?” 她脚下用力,叶子墨哀嚎不断。 叶昭笑道:“这些痛就受不了了?” 叶子墨本是欺软怕硬的主,见叶昭强硬,他便软了下来,忍不住出口哀求道:“叶、二姐、二姐姐,求你放了我吧,痛死我了。” 叶昭摇头道:“你不要叫我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一脚将他踢了出去,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绢来,慢慢地擦着手,道:“你倒是有两个亲姐姐,现在怎么都不过来瞧瞧你呢?你大姐嫁人了一时过不来也能理解,怎么叶子吟也不管你了?难道就因为你花了她几百两银子,她就气得扔下你不管了么?” 叶子墨想起叶子吟早上跑过来对着他咒骂,还打了他几耳光的事,眼中立时溢满阴霾,这个贱人,该打!他看看自己的双腿,现在已不能行走,气得想用手捶地,却又忘记手已不听使唤,只有胳膊甩动了几下。 叶昭笑道:“生气有什么用?叶家已被你掏空了,别想再过回以往的日子了。哦,我忘记了,你倒是可以去找你的亲娘,让她请好名医来给你治治腿,说不定你的腿能恢复如初呢。不过,怎么听说你娘一直被你外祖和舅舅关在后院里面,你去看过她吗?” 叶子墨想起李红儿来,心中一阵辛酸,复想到她做下的丑事,心里又是生出怒火,他憋着一股气,脸上忽红忽白。 叶昭见状道:“原来你还没去看过你娘呀?” 遂连连摇头,道:“太也不孝顺了。祖母整日教人孝道,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孝的子孙来?真是打了她老人家的脸。” 叶子墨闻言便又想开口骂去,可一碰触到叶昭眼眸里的冷厉,吓得他把话咽了回去。 叶昭微笑道:“这样才对嘛。如今手脚都残废了,再张牙舞爪的,谁还怕你?便是侍候你的下人,想要背地里整你,也是轻易的事,所以你还是收起你少爷的脾气,好好地先活着吧。” 说着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扔到床上。 此时听到门外白银咳了一声,道:“二小姐,时辰也不早了,葡萄她们还在府门外等着呢。” 叶昭便走出屋子,只见香草与侍候叶子墨的下人分别抱着些东西走了过来。 白银上前道:“这位大哥侍候小少爷也是辛苦了,我们二小姐说侍候病人不容易,小少爷平时又是骄纵惯了的,此时腿脚不便,脾气肯定比平时更不好,大哥竟是受委屈了。”说着掏出些散碎银子来。 那下人连忙放下手中东西,接了过去,脸上带着谄媚笑容,道:“二小姐真是体谅我们这些下人。小少爷的脾气确实比往日更加暴躁了,小的没少挨他的打呢。” 叶昭笑道:“小少爷还小,还是个孩子,你们跟在身边的人,遇到他做得不对的地方,也要管教些才对。” 那下人怔了下,随即笑道:“二小姐说得对,老爷也说了不许小少爷再出这个屋子,要严加管教呢。” 叶昭嗯了一声,道:“方才小少爷看到我很是激动,一不留神就从床上跌落下来,我已将他弄到了床上,也不知道那些腿伤又加重没有。等大夫来了再给好好看看,小少爷巴望着这手呀腿呀能赶紧好了。我刚劝了半天,这断胳膊断腿哪这么容易就好了呢。” 那下人连连点头:“二小姐说的是,大夫也说了不好治呢,怕以后走路都要用拐杖。” 叶昭看看地上的东西,道:“这些东西如果小少爷用不到,你就拿去吧,没得浪费了可惜。” 那下人心中大喜,这几个月叶府月例减半不说,还时时发不出来,刚才他已得了些银子,现在看这些东西,应该价值不菲,他心里便打起了另外的主意。 叶昭又道:“小少爷刚才寻死觅活,又是撞墙又提撞床的,我也劝不了,你进去了小心些伺候吧。” 那下人忙道:“二小姐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正在这个时候,听得外面一阵喧哗之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尖叫着冲进了院子,衣衫凌乱,面目肮脏,众人望去,却是昔日叶家当家主母李红儿! 那侍候叶子墨的下人不禁惊叫一声,道:“夫人!” 叶昭却与白银相视一眼,看向后面跟着进来的一群人,葡萄黄金亦在其中,其余几个则是叶府下人。 黄金隔空对她们点了点头,眼中甚有得意之色。 叶昭白银不禁好笑,这黄金办事真是让人爽得很,时候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们不知道的是,黄金这次设计得如此合拍,竟是让人找到了李红儿的嫂嫂们,言语暗示着李家三个媳妇“帮着”她们来演出了这么一出大戏。 原来李家的三个儿媳刚嫁到李家时,都没少受李红儿这个小姑子的气,李红儿仗着父母兄长宠爱,在家里不可一世,从来不把嫂嫂们放在眼里。等嫁与叶知秋以后,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加之后来林静姝离开叶家,李红儿扶正成为叶夫人,她的眼睛便长到了额头上,对着几个嫂子越发高傲。那三个嫂嫂早就看她不顺眼,只是因为她们的丈夫还要在李红儿手里讨生活,被迫忍受她的颐指气使罢了。 可是自从锦衣卫将李家父子关入狱中折磨了一通,李家又破财消灾,损失一大笔钱财之后,这三个嫂嫂竟然结成了同盟,纷纷在自家丈夫面前控诉李红儿的无知无能,并把以前苛待自己的事添油加醋地哭诉一番,李家三兄弟便也慢慢对这个妹妹嫌弃起来,不似先前那么疼爱于她。 再后来李红儿竟然红杏出墙,一下子臭名远扬,令李家在外丢尽了颜面,更连累了李家三兄弟的女儿们,已说好的亲事黄了不说,成了亲的也在婆婆家抬不起头来,纷纷回到娘家埋怨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姑姑!因而李家三兄弟对李红儿由嫌弃转为憎恶,态度发生了彻底转变。 故当叶老夫人找李家来商量如何处理李红儿之事时,李家三兄弟一力主张让李红儿自尽了事,只有李母心疼女儿,哭闹不停,后来李父态度也软了下来,最终给了叶家伍千两银子,将李红儿领回家,又怕她再闹出丑事,便把她锁在后院的空房子里,平时有一个老婆子给她送些吃食。 李家三个嫂嫂听说李红儿居然没事,而且又花了李家一笔银子给赎了回来,心下气得不得了,便想着报复一下当日她们所受的委屈,于是明里暗里的让那看守的老婆子磋磨李红儿,李红儿一方面想着那小倌儿,一方面又被百般折磨,心思也变得恍恍惚惚起来。 这几日李红儿三个嫂嫂在街头听闻了叶家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心中竟是大快,相约来到后院,让老婆子打开门,她们进去对着李红儿便是一番冷嘲热讽。当李红儿听说叶老夫人中风瘫痪时心下还痛快,但当听到叶子墨被打断双手双腿时,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想着这个她从小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了,开始大哭起来,并叫嚷着要出去找她儿子。 三个嫂嫂一时心里大为满足,终于是好好出了一口恶气。临走的时候,暗戳戳地示意那看守的老婆子不要看管那么严,若她自行跑出去了,家里倒还省了些嚼用。 那婆子也已被黄金找人暗地收买,在约定的时候假装遗失了钥匙。果然当李红儿看到老婆子“无意”掉在地上的钥匙时,就偷偷藏了起来,待那婆子离开,她便打开锁链,从后门跑出来,一路来到叶家,迫切想见见叶子墨。 黄金前两日就与叶昭通好气,这日叶昭直接去到叶家,先问候了叶老夫人,再去见叶子墨,顺便等着李红儿的到来。 果然在她一切都做好之后,李红儿“如约”而至。 第198章 良心?什么东西?几文钱? 李红儿跑到叶府,看门的人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待清醒过来时李红儿已进去了,朝着叶子墨的院子奔去。叶家下人急忙跟在她后面跑了过去,原本等在府门外的葡萄黄金便也随着一拥而进。 看到叶昭在院子里,那几个下人慌着道:“二小姐,夫人——她来了就直接闯进府里,我们拦也不好拦。” 那李红儿看到叶昭也是一愣,但并不理她,直接就要进叶子墨房间,叶昭一伸手挡住了她。 李红儿怒道:“叶昭,你敢拦我?” 叶昭微笑道:“为什么不敢?你是哪棵葱哪棵蒜?” 李红儿哼了一声,便要去推叶昭。 叶昭拿住她手腕,往后一送,李红儿身子噔噔退后两步,黄金上前拿住她的臂膀,用力一扯,只听咯嘣一声轻响,李红儿胳膊脱臼,痛得她叫出声来。 那边白银对进来的几个叶府下人道:“你们先各自忙去吧,有二小姐在这里,会处理好所有事情。” 香草葡萄满面笑容,拉着那几个下人说着话一起离开院子。那侍候叶子墨的下人也颇机灵,赶紧地也跟着一同离去。 白银则出去守在了院门外面。 李红儿见状骂道:“叶昭你个贱人,你要做什么?” 黄金抬脚两下踢向她膝窝,李红儿不受控制地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叶昭对黄金笑道:“身手见长。” 黄金嘻嘻道:“多谢夸奖。” 李红儿冲着黄金骂道:“贱人敢打我!”挣扎着要起身。 黄金则道:“贱人还是跪着吧。”又一脚狠狠踢了过去,李红儿那要站起来的腿登时又软了下去。 黄金笑道:“老实些便少吃些苦头。” 李红儿双腿吃痛,左臂膀又脱臼,又见黄金不离她左右,便也不敢再放肆,遂瞪着叶昭道:“叶昭,你这个小贱人,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脸上已吃了黄金一耳光,黄金斥道:“嘴巴还不干净?” 叶昭对李红儿道:“先想想怎么跟人说话再开口,当然如果你喜欢吃耳光就随便吧。” 李红儿怒道:“你个贱......” 黄金又一耳光打了下来,清脆响亮,打得李红儿嗷嗷直叫。不过倒也是老实多了,她瞪了黄金一眼,却不敢多言,转而又看着叶昭道:“你、我要看我儿子,你凭什么拦着不让我进去!” 叶昭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鬓边的秀发,慢慢地道:“你想见谁?你儿子?叶子墨?” 李红儿点点头,道:“对!我听说他受了些伤,就跑过来看看他,你赶紧地让我进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叶昭呵呵两声,道:“你以为你是谁呀?想见叶子墨就让你见吗?” 李红儿心下发怒,张嘴就又要骂出口,一眼瞥见黄金抬起的手掌,硬生生地将到唇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倒憋得她咳了几声。 她指着叶昭道:“你、你,你让我进去看看我儿子吧。”语气软了下来。 叶昭悠悠地道:“你这是求我吗?” 李红儿咬咬牙,只得低声道:“二小姐,求你让我进去看看子墨吧。我不知道他到底伤得如何了,心里很是挂念着他。” 叶昭啧啧两声,道:“真是慈母情怀呀。”她遂扬声冲着屋里喊道:“叶子墨,你那个被休出叶家的亲娘来了,说想见见你呢!” 李红儿也冲着屋里喊道:“墨儿!墨儿!你在里面吗?” 屋里的叶子墨早听到外面的一番动静,他听到李红儿的声音,刚开始时心里愤恨,对李红儿怨怼不已,过了一会儿那愤恨又转为委屈,他急切地想扑到母亲的怀里去大哭一场。待听到李红儿的的呼唤,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了声“娘”,挣扎着从床上翻身下地,又忘掉自己手脚俱废,噗通一声就摔落于床下,痛得他连声大叫。 李红儿听得心痛不已,连声叫道:“墨儿!墨儿!”就要起身。 黄金又是两脚下去,她彻底站不起来了。但耳边听着叶子墨的呼唤,她一边回应着,一边挣扎爬上了台阶,慢慢挪到了叶子墨的房门口。 屋里叶子墨也一点点地往门口爬,两人眼见着就隔着一道房门了。 叶昭却站在了李红儿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李红儿抬头看着她,哀求道:“二小姐,求你、求你让我进去看看墨儿吧。” 叶昭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方才淡淡地道:“你觉不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呢?十年前在凌波小筑,我要见我的娘亲时,你仿佛也是这般拦在门口不让我进去?” 李红儿的脑海瞬间炸裂,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昭,道:“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叶昭冷冷地道:“让你失望了,我什么都记得呢。” 当年林静仪被她和叶老夫人关在屋内,外面叶昭哭得嗓子都哑了,她们只不让她进去见林静仪一面。晚上林静仪一个丫头见叶昭实在可怜,便想偷偷放她进去探望一下娘亲,却被李红儿看到,当场让人捉住了施以板子,她还不忘让人拿住叶昭,让她亲眼看着那丫头受刑直至断气。 “我忘不了你让我看着我娘亲那丫头挨打的场面,那一板子一板子的如同打在我身上一般,那丫头叫阿瑶,我叫她阿瑶姐姐,她不过是想让我看一眼我娘亲,你就下狠手打死了她!”叶昭慢慢说着,往日情景历历在目,“那时我年纪太小,竟然被你们吓得发了三天烧,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太过脓包了些。” 李红儿脸色惨白,声音发抖,道:“你、你想怎么样?” 叶昭反问道:“你说呢?” 李红儿咬了咬牙,道:“你不、不让我见我儿子吗?” 叶昭道:“恭喜你答对了!” 李红儿惊叫道:“不,你不能、不能这么做!” 叶昭冷冷道:“为什么不能?我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当初你怎么做,今日我也如法效仿。”她看了看关着的那扇房门,“对了,叶子墨手废了,开不了门,而你——”叶昭一脚踏在门槛之上,“休想开门!” 李红儿又惊又怒,道:“叶昭,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昭淡淡道:“你说呢?” 李红儿叫道:“你好歹毒,心可真狠!” 叶昭道:“彼此彼此,拜你们的赐!” 屋内的叶子墨将外面的对话听得清楚,他对着外面不停地喊道:“娘,娘!” 李红儿听到他的呼唤,也忙回应道:“墨儿墨儿!你怎么样了?” 叶子墨哭道:“娘,孩儿的双手双腿都废了,以后怕就是个瘫子了。” 李红儿心如刀绞一般,哭道:“墨儿,我可怜的墨儿,是哪个天杀的下这般毒手,等我找到他了定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黄金莞尔一笑,道:“狠话谁都会说!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找他们!你要去吗?” 叶子墨却惊悚地叫道:“娘,你不要去,那些人杀人都不眨眼,你去了不是送死么?” 李红儿大恸,爬到叶昭身边,抓住她的裙摆,道:“二小姐,你行行好,让我见见子墨吧!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见见我儿子吧!”眼里满是泪水。 叶昭心中掠过一丝不忍,但马上她硬下心肠,对黄金笑道:“他们母子这般哭哭啼啼的,搞得我跟个坏蛋似的。” 黄金道:“在这世间,做坏蛋比做好人容易得多!” 叶昭:“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做坏蛋?” 黄金:“做人何必那么累?”她看着叶昭摇摇头,“我比较喜欢做这个坏蛋。” 走上前来抬起一脚,将李红儿一下子踢到了台阶下面,李红儿骨碌了几圈,方才停了下来,她看向黄金,大叫道:“你这个死丫头敢这般对我!我、我要杀了你!” 黄金叹了口气,对叶昭道:“我实在是不想听这个女人说话了,听得我脑仁疼。” 叶昭耸耸肩:“那就不要听好了。” 黄金从荷包里掏出一粒药丸,走到李红儿跟前,一只手捏住她的嘴巴,李红儿吃痛张开了嘴,黄金便将药丸弹进她嘴里,随即将她下巴闭拢,那药丸就被她咽了下去。 黄金停顿了下方才松开了李红儿,拍拍两手道:“好了,以后就听不到她讲话了。” 叶昭张大眼睛:“你毒哑了她?” 黄金娇笑:“不然呢?” 李红儿惊恐万分,使劲地抠着自己的喉咙,想把那药丸吐出来,可是费了半天劲,也吐不出来一点东西。 黄金凉凉地道:“你省省吧,那药丸遇水即化,早就融于你腹内了。” 李红儿啊啊连声,竟然真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昭大喜道:“这药丸功效如此厉害!” 黄金得意道:“花大价钱买的呢。” 叶昭:“再给我搞几颗来!” 黄金:“你要那作甚?” 叶昭:“看到哪个不顺眼的家伙,就让他作哑巴!” 黄金看向屋内,大声道:“你是想让叶少爷变成哑巴?” 叶昭:“他如果再吵吵的话,不妨可以试一试!” 屋内的叶子墨顿时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吵闹,眼里惊恐万分。 李红儿也是拼命摇头,看着叶昭黄金的眼神满是哀求。 叶昭移开了目光,看向天空,狠狠骂了一句:“该死的,滚蛋!” 黄金奇道:“你骂谁?” 叶昭:“骂那个叫良心的东西。” 黄金:“良心?什么东西?几文钱?” 第199章 天道好轮回,苍天可曾饶过谁?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外面白银大声道:“小姐,老爷回来了。” 随即看到叶知秋匆匆忙忙地进了院子。 叶昭与黄金对望一眼,叶知秋来得也正是时候,这戏唱得真好啊,真的是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叶昭迎上去,道:“父亲回来了。” 算着时间去史部喊叶知秋回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那叶知秋听说李红儿闯到叶家要见叶子墨,便急忙回来。自从知道李红儿给他戴了绿帽子,叶知秋心里就恨死了她,岂能让她随心所愿,他死也不会让她见到叶子墨。 此时他看到叶昭,也无暇顾及,只对着李红儿骂道:“你这个贱货,跑来这里做什么?” 李红儿看到叶知秋,嘴里叫嚷着却说不出话,她指着叶昭拼命摇头。 叶昭便道:“父亲,我今日回来看看祖母和子墨,没想到这李氏突然闯了进来,闹着非要见子墨。我知道父亲甚是讨厌这李氏,正在犹豫着让不让她见呢,父亲这就回来了。那么便由父亲做决定吧,李氏能不能见到她儿子,一切悉听父亲吩咐。” 叶知秋冲着李红儿就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不知羞耻的荡妇,你怎么还没有死?你害叶家害得还不够吗?还敢跑过来找儿子!你那儿子跟你一样都是个害人精!叶家就是被你们母子两个给害惨了!” 说得上前去狠狠踢了李红儿两脚,李红儿痛得喊不出声来。 屋内叶子墨听到叶知秋的声音,马上大喊道:“爹爹,你不要打我娘!你快放我出去,我要见我娘!快放我出去!” 叶知秋听得怒从心起,大吼道:“你这个逆子,还想见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趁早死了那心!你不要叫她娘,她不是你娘,你娘早就死了!这个女人就是个贱货,这辈子你也别想再见到这个贱货!” 叶子墨闻言不禁气极,破口大声骂道:“你凭什么不让我见我娘!我娘没有死!你这个老匹夫!你快开开门,让我见我娘!我要见我娘!” 听到房门上咚咚声作响,原来叶子墨竟用头在撞门。 叶知秋愈发恼怒,喝道:“侍候这逆子的人呢?” 那正在门外的看热闹的下人忙跑了进来。 叶知秋指着他道:“你进去将那个逆子绑到床上去,他再叫嚷,你就堵上他的嘴!” 那下人答应着进去,拖着叶子墨就往里面去,听得叶子墨的声音由强慢慢变弱,最后没有了动静,显是被塞住了嘴巴,并绑牢在床上了。 李红儿在地上撒泼打滚地,叫嚷不止,最后她竟然拽住了叶知秋的裤腿,叶知秋踢了几下都没有挣脱,便对着府中下人喝道:“你们快过来把她弄走!” 叶府下人急忙过来扯李红儿,两个下人死命地掰开了李红儿的手指,叶知秋方才得以自由。 叶知秋指着李红儿怒斥道:“你这个泼妇,趁早死了的好!以后不许再过来叶家!“又对下人吩咐道:”你们将她远远地扔到外面去,以后谁敢再放她进府,我就打死了他!” 叶府下人便扯着李红儿往外走,李红儿再怎么死命挣扎,哪里挣得过那些男人,竟被他们扯拽着扔到了府外。 叶知秋做完这一切,才觉得周遭安静了一些,再四下看去,已不见一个人,连着叶昭也已不见人影。他急忙出了院子,到府门口去一问,才知道方才混乱的时候,叶昭已带着人走了。 叶知秋心中很是遗憾,他本想在叶昭面前哭诉一番,博取点同情,现在却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 原来叶昭见叶知秋那般操作,心下对他的狠心佩服无比,遂趁着乱糟糟,叶知秋无暇分心时,微微一笑,带着黄金白银、香草葡萄等人悄然离去。 却说李红儿被叶府下人扔到了离叶府一条街的胡同里,待那些下人走远了,她挣扎着坐起来,又一手扶墙,慢慢地站起身来。谁知一回头,却见叶昭站在那里,面带浅笑看着她。 李红儿被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吓了一跳,面露惊恐之色,却是发不出声来。 叶昭摇头轻叹道:“大白天的就这般惊慌,可见亏心事做得太多了吧。” 她说着,慢慢地卷起了袖子,露出了戴在腕上的两只羊脂白玉手镯。 李红儿脸色大变,看着那镯子张大了嘴巴。 叶昭抚摸着那镯子,看了眼李红儿,道:“这是我娘的镯子,戴在我手上有什么好惊讶的呢?哦——”叶昭嘴角浮现出几丝不屑,道:“我倒忘记了,这对手镯先前被你送给那个小倌儿了。” 李红儿蓦地两眼现出渴望之色,望着叶昭啊啊地比划着。 叶昭摇头道:“你别瞎比划,我看不懂。” 李红儿指了那镯子,又啊了半天。叶昭忍不住回头对不远处的黄金埋怨道:“跟哑巴说话真费劲,难不成我还要去学学手语么?” 黄金笑着回答道:“此时你就是会手语也用不上,她也不会呀。” 叶昭想了想,点头:“也对哦,她也刚刚成了哑巴。” 遂望向李氏,道:“你不用比划了,这手镯啊,是我让人从那小倌儿手里买回来的,你也不要惦记着那人了,他早就跑到天涯海角去了,哪里还记得住你。” 李氏拼命摇头,啊啊不止。 黄金看得不耐烦,对李红儿道:“你一把年纪了,还真的以为那小倌儿喜欢你呀?如果不是贪图你的钱,他干嘛要陪着你这副半老的皮囊呢?图你年轻漂亮?图你温柔可人?还是图你一片痴情?却动脑子好好想想吧!” 李红儿如五雷轰顶般,看着二人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叶昭微笑道:“你是猜到了么?不错,那小倌儿是我找来的。不过两面你就红杏出墙了,那迷药还不曾用上呢,你也太禁不起诱惑了。你经常辱骂我娘亲,我还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妇,原来不过如此,放荡起来连丈夫儿女都可以不要。这份痴情这份决心,当真令人啧舌!” 李红儿眼睛里充满了怒气,她手指死命抠着墙壁,墙上的土被抠得簌簌掉下来不少。 叶昭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生什么气呀?许你做初一,不许我不能做十五吗?我这人唯一的长处就是睚眦必报,况且是你们对我娘做下的种种恶行还令人发指!” 李红儿神情变得惊惧,她身子忍不住颤抖了几下。 叶昭眯着眼道:“怎么?害怕了?当初你端着迷药给我娘灌下去的时候可曾害怕?你怂恿叶知秋害我娘的时候可曾害怕?你将我故意扔掉的时候可曾想过害怕?你想毁我清白的时候可曾想过害怕?你做出那么多的恶事,胆子应该大得很嘛,怎么现在倒吓得发抖了呢?” 叶昭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在手里把玩着,李红儿看着那匕首发出来的寒光,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叶昭声音放得轻柔,道:“这把匕首,已杀了江甬吴秦三个混蛋,你说,接下来它会取了谁的心脏呢?” 李红儿蓦地觉得两腿间一热,紧接着竟然滴滴答答地液体流了出来。她居然吓得尿了。 叶昭嫌弃地捂了下口鼻,道:“原来你也是个银样蜡枪头呀,中看不中用!不过一把匕首,竟吓得尿了一裤子!” 李红儿嘴唇开始哆嗦,她不敢再看叶昭的眼睛,呆了半天,突然一屁股复又坐在地上,嘴里呜咽不止,眼睛竟然流出泪来。 叶昭皱眉道:“你这般做作给我看吗?我可不会怜惜你。那小倌儿嘛,他会为你的眼泪心疼吗?” 黄金笑道:“那小倌儿说不定此时正搂着年轻的小姑娘风流快活呢,怎么会想起她这么个老婆子?” 李红儿拼命地摇头,抓着自己的头发嚎叫,却总发不出声。 叶昭继续道:“怎么,后悔了吗?你为他抛夫弃子的,又将全副身家都给了他,到如今竟发现一腔深情终究是错付了,这滋味不好受吧?” 黄金则道:“不好受也得受呀!自己的选择,要承担起结果。” 叶昭附和道:“所以人啊,千万不要做错事,天道好轮回,苍天可曾饶过谁!”她又打量李红儿一番,又禁不住用手在面前扇了几下,皱眉道:“这气味真不好闻!今日她也太腌臜了些,我竟没了兴致了。” 遂慢慢收拾了匕首,与黄金走出了胡同。 黄金道:“小姐这是放过了她?” 叶昭:“杀她不过一刀,她倒落了个痛快,让她活着日日痛苦,比一刀了结了强。” 黄金点头:“有时候活着比死去还难熬。” 叶昭嗯了一嗯,随口问道:“你会不会说我狠毒?” 黄金:“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未经他人生,莫批他人恶。” 叶昭:“通透!” 黄金:“那今天的戏看得怎么样?” 叶昭:“精彩!” 黄金:“会有重赏?” 叶昭:“必须的!” 李红儿嚎哭了半天,几欲昏厥之际,却看到她的三个哥哥带着人跑了过来。 原来李家父母发现李红儿不见了,猜测她定是跑到叶府来见叶子墨,急忙让她三个哥哥过来叶府找人。那李家三兄弟拗不过父母,只得带人过来找她。到了叶家问询,被叶府下人恶言恶语狠狠骂了一顿,却也无法回怼,只得在附近寻找,待在这胡同看到李红儿,不免怒上心头,将她一顿臭骂以泄心中恶气。 回到家以后,李家三兄弟发现李红儿竟然哑了,且举止行为似是痴傻,偶尔还有疯癫之状。他们虽然疑惑她缘何变成此副模样,但却也正中他们下怀,便也不找人给她医治。又怕李红儿再逃跑,竟然让人把她的双腿也打断了,并不许医治,再让婆子将她锁了起来严加看管。等李母知道赶过来看时,已是十多天了,李红儿的断腿早已无法治愈,成了瘫子卧在床上。李母大哭一场,却也无可奈何。 叶昭后来知道了李红儿的结果,不禁微微感叹,天道好轮回,苍天可曾饶过谁! 第200章 连上朝的资格也没有了 接下来的日子,叶昭也时不时地收到些叶府的消息。 老太太脾气日益暴躁,侍候的下人不敢到跟前去,叶知秋去劝过几次,无奈老太太说的话他听不明白,让丁婆子翻译,丁婆子早已对叶老夫人离了心,自是不肯将实情相告,装作害怕挨打的样子,蒙着脸不肯靠近老太太,只说也不清楚她说了什么。 叶知秋请过多个大夫,扎针吃药,也没见什么效果,大夫们的说法几乎一致,老太太年纪大了,只能慢慢养着,要想恢复如初是不太可能了。老太太听完更是生气,见到叶知秋就大声嚎叫,搞得叶知秋头痛不已。久病床前无孝子,时日久了,叶知秋也慢慢地少往后院去了。 叶子墨那里更惨,他手脚俱被打断,大夫也给接治过,但是伤得实在厉害,且后期叶子墨也没有好好护理,那双手双腿竟然看着是保不成了。叶知秋心痛之余,只能连连叹气。那叶子墨得知以后要永远瘫在床上时,大哭大闹,将身边可砸之物都抛掷出去,还把侍候的下人给打伤了。叶知秋去看过几次,每次都是被气得一肚子火回去,后来干脆也不管他了,全当没这个儿子,任他闹去。 府里下人都是惯会看人下菜碟的,见当家的人都不再理会他们,自然对叶老夫人和叶子墨也开始怠慢起来。 叶老夫人房里,丁婆子除了送饭,便让她一个人在屋内嚎叫,听得心烦了,也会喝斥她几句,后来实在忍不住,竟动手打了她几下。这打人但凡开了头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加上叶知秋也不常过来,丁婆子胆子便大了起来,又想起小孙女的死,便会时常嘴里咒骂着老不死,又顺手掐上她一顿。 那叶老夫人刚开始还敢冲丁婆子还手,后来被饿了两三天,水米都不给她端进来,她方才气焰消了下去,不敢再与丁婆子对抗,最后更是看到丁婆子就吓得将脸埋进被子里去。丁婆子对外一直说老太太神智已糊涂,经常说些疯言疯语,说得多了,府里人都以为叶老夫人已得了失心疯,叶知秋更是连样子也不装了,只吩咐丁婆子照顾好她,自己再也没有踏足过老太太的屋门。 叶子墨日子更是好不到哪里,他将那下人打伤以后,那下人便心生报复,明里暗里对他也是阳奉阴违,渐渐地开始折磨起他来。嫌他吃得多拉得多,不耐烦侍候他,两三天才给他清理一次,弄得叶子墨竟然时常睡卧于屎尿里面,搞得房间里臭气熏天,谁也不愿意再上前去侍候他。 叶知秋训斥过几次,但是下人们都说怕叶子墨打他们,不敢进前侍候。叶知秋有次进去也被熏得退了出来。叶子墨见到他后就又在里面叫骂。叶知秋气得不行,看着下人们进去清理,下人们才不情不愿地蒙住口鼻前去清理。 只是当叶知秋离开以后,这种情形便又会发生,如此反复,搞得叶知秋也是心累,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地凑合过着。 谁知那丁婆子有一天找了个机会过来,看到叶子墨那么个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竟然很是痛快,又吐了他一脸的唾沫,狠狠骂了一通方才作罢。回去以后也如法炮制来对待叶老夫人,叶老夫人身子更是行动不便,睡卧屎尿里的时间比叶子墨可是长多了。 于是,叶府这一个老的加上一个小的,让叶府上下都怨声载道,纷纷避之不及。 叶知秋对府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应付不来,便让芳姨娘代为管理叶府。那芳姨娘已有七八月身孕,身子自是吃不消过多劳神,便让叶子兰从旁帮着些。只是叶府帐上已亏空许久,芳姨娘与叶子兰纵然是使出浑身解数,手头拮据,也难为维持,最后反而贴进去不少体己钱,搞得母女俩叫苦不迭,心生怨怼,只得再次缩减用度,将些下人卖了不少,勉勉强强地支撑着。 令叶子秋最为头痛的是,叶子墨欠的那些赌债,那些人依然三天两头地过来府上闹腾一番,每每叶知秋变卖些东西,拆东墙补西墙的,挤出些银钱来给了他们,方能打发离去,安宁个几日。 但紧接着老天便又给了叶知秋沉痛一击。御史大夫参了他一本,说他教子无方,其子小小年纪便流连于烟花之地,更是借债赌博,打架滋事,造成恶劣影响。燕文帝便又想起当日李宏声上的眼药来,当即割去叶知秋朝列大夫之职,降为一个从六品的小主事,连上朝的资格也没有了。 叶知秋欲哭无泪,踉踉跄跄地回到家,却又接到一道太子口谕,现在他所居住宅,乃林氏家产,林氏早已与叶知秋和离,此宅院要归还林家,限他三日内搬离,不得有误。 叶家这下子就如塌了天一般,一时丫头仆妇乱作一团,叶家秋慌乱中去林宅找叶昭,却知得叶昭跟着公主一同伴驾在皇家山林狩猎,要四五日方回,他又去找孙一明,孙一明更是闭门不见,只让下人带话,还是按着太子的口谕赶紧搬家的好。 叶知秋只得先在较为偏远地方租了一所小院,只带了些贴身的奴仆,全家匆匆忙忙地搬了过去。 因为手头紧张,租赁的那小院子甚是狭小,所用房屋有限,叶知秋与芳姨娘住了主屋,叶子兰在厢户住下,而叶老夫人和叶子墨,实在是无从安置,只得将二人放在后院柴房旁边的两间小屋子里,说是屋子,其实与柴房也差不多。 丁婆子和那侍候叶子墨的下人几次向叶知秋抱怨侍候不了叶老夫人和叶子墨,叶知秋刚开始拿出主子的架子斥责过两次,后来见二人铁了心地宁愿被他卖了也不想留下来侍候时,叶知秋只好软了下来,向这二人再三的说好话,央求他们先照顾着叶老夫人和叶子墨,待以后有合适的人时再给他们调换好点的差事,并许诺给多些的月例,丁婆子和那个下人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只是那些讨债的人不知怎么地居然也打听到他们搬家了,竟又找到这里,时不时地过来敲打一番,叶知秋被折磨地一下子苍老下去,本来四十余岁的人,竟然发出许多白发,看起来如五六十的老人了。 第201章 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且说燕文帝为考验东昌太子赵予飞,在皇家御用的山林里,专程安排了一场皇家狩猎。那赵予飞自然明白他的心意,是以这几天他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几次施展他的绝技一箭三雕,看得燕文帝不住点头,心下欢喜,感觉大燕的嫡公主嫁给他也过得去。 此次外出狩猎太子司马继业并未随同,他与皇后武海燕在宫中处理政务,燕文帝于是也不用为国事操心,这次出来倒甚是愉悦。 临回宫的前一天,叶昭才从司马迢迢的嘴里知道了司马继业为给他出气,将叶知秋赶出了林宅,现在那所宅子已等着叶昭回去接收。 叶昭跟司马迢迢站在树下,看着远处不断奔驰而过的马匹。司马迢迢本来今日还想进山再玩一把,可不知怎地忽然就没了心情不去了,给出的借口是明日就要回宫了,想收拾一番心境。 于是叶昭便也没有进山,两个人一同在林子外面慢慢走着。 远远地,林子上空不时的飞起一群飞鸟,偶尔也能听到阵阵马匹嘶鸣之声。 听到司马迢迢带来的消息,叶昭对司马继业的用心甚为满意,她早有此心,只是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做。于是笑道:“太子殿下倒是给了林家好大的恩典。当日那所宅子,被叶家人占着多年,即使我母亲和离了,也没有提及那宅子,为的是让叶家在京城还有个栖身所在,只是我祖母父亲不懂珍惜我娘,我娘那么一个心性高洁之人,竟被他们生生给迫害死了。” 司马迢迢只知林静姝婚姻不幸,并不知晓其中内情,但对叶知秋母子吃绝户的做法也甚为不齿,便道:“当日林太傅也不知怎么就选了叶知秋作女婿,听我母后曾提及过,当时有多少王孙公子对你娘是爱慕而不得,最后偏生便宜叶知秋。遇人不淑,是女人们后半生的不幸。” 叶昭深以为然,不管任何时候对女人来说,嫁对了人便是赌对了后半生。 司马迢迢又道:“我听母后的意思,当日父皇本想罢了叶知秋的官职,,以后不再启用,可是母后又思及到你身上,思量再三,才决定给他降了几级,只随意让他做个闲职罢了。” 叶昭苦笑一声,道:“以后皇后真不必考虑到我,还是公事公办的好。” 司马迢迢道:“母后的意思,叶知秋怎么着也是你的父亲,因着你的缘故,他才得以保全,希望以后他能念及你的好,把对你母亲的亏欠都弥补在你身上。故而就给了他一个恩典,想来传旨的李公公也会把父皇母后的意思透露给叶知秋。” 叶昭心中苦涩,涉及到母亲林静姝的过往,叶昭不想再提及那些不堪之事,没想到这些倒又给了叶知秋一丝喘息的机会。至于让叶知秋念她的好,叶昭心下冷笑,那天性薄性之人,受了林家那样的好处却又处心积虑地构陷林家,又怎会念及她的好? 一阵马蹄声响,看到东昌的一些人疾驰而过,领头的正是东昌二皇子金予盛,他看到了司马迢迢,继而又看到了叶昭,下死眼朝着叶昭看了好几眼。 叶昭扭过脸去,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司马迢迢不禁笑道:“看来那东昌二皇子对你还是贼心不死呢。” 叶昭脱口骂了句:“再看挖了他的眼!”忽问道:“前些日子你说这家伙惦记上了我那两个异母妹妹,后来一直没听到有什么音儿,是不是他打消了这念头了?” 司马迢迢道:“好像还在物色着别的女子,他就是个好色之徒,竟想挑个绝色带回东昌呢。” 叶昭便道:“真不要脸,把大燕的女子当成什么了,任他挑来欣赏去的。” 司马迢迢笑道:“他若真的想要你妹妹,你也阻止不了。” 叶昭点头:“也是,这婚姻大事,自是我那父亲说了算。不过,我将来的婚姻大事,不能让他作主。”那还不把她给卖了呀。 一时又看到几匹马匆匆跑过,看着有些眼熟,竟好像是汉王世子司马勇和赵王世子司马文。 叶昭便道:“前两日倒忘记问你了,这次狩猎,太子没有跟着出来,怎么汉王世子和赵王世子倒跟着来了呢?” 能跟着皇上出来狩猎对朝臣来说一种荣耀,每次大小官员都挤破了头想随驾出行,一般能跟着来的都是天子的近臣亲随,以及一些受宠的皇室宗亲。 司马迢迢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父皇终究是心软,确定随行名单时,萧妃随口提到了司马勇和司马文,说二人毕竟是先皇嫡亲孙子,汉王赵王是我父皇两个亲兄弟,不跟着出来就算了,他们的世子跟着一起出来走走也是好的,让东昌南召也知道我大燕皇室之人和睦相处,免得让些不怀好意思的人钻了空子在外面败坏皇家的名誉。我父皇心里对两个皇叔也是情义深厚,便也答应了,让他二人随驾过来。” 叶昭道:“陛下心底仁厚,总是顾及着兄弟之情,对亲侄子另眼看待。民间尚且如此,何况天子之家呢?只是那萧妃,二皇子不是才两岁多吗,她怎么舍得扔在宫里不管,自己倒跟着陛下出来了?” 司马迢迢冷笑一声,道:“我母后宫中事务繁忙,此次无暇出来,她可不就要跟着出来显摆显摆?没有我母后在,就数着她为大了,她当然要摆摆架子了。你看看这几天她那矫揉造作、颐指气使的模样,看得我都气闷,又不想与她当面发生冲突,让我父皇为难,干脆就远离她些吧。” 叶昭笑道:“怪不得你今日不愿意跟着陛下去山里呢,原来是因为萧妃娘娘呀。” 司马迢迢嫌弃道:“本来也想去的,只是在父皇那里看到她扭来扭去的摆弄她那骑马的装束,想是她今日想在马上惊艳一番,我不耐烦看,索性便不去了。咱们们这般走走,也挺好的,想骑马打猎,哪里没有?只要那个萧妃不在跟前就好。” 叶昭有些好奇道:“我看你和太子都有些不喜这萧妃,有什么原因吗?” 司马迢迢冷笑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她生下了二皇子嘛。我父皇子嗣单薄,也只继业和二皇子两个,那萧妃心里没有个小九九才怪。” 叶昭心中一凛,道:“她觊觎小继业之位?” 司马迢迢呵呵冷笑:“生下皇子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心思。她又不是神,心里自然也有这个想法。” 叶昭皱眉道:“那可不行,谁敢动小继业的太子之位,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司马迢迢拍拍她的肩膀,道:“怪不得小继业一心维护着我,你比我更像他的亲姐姐!” 叶昭瞪了她一眼,道:“事关我将来能不能横着走的问题,我能不维护些嘛。” 忽地又看到远处一骑飞奔过去,看背影像是伊王司马楧。叶昭忙道:“啊呀,竟是忘记了呢,伊王殿下下个月要与无忧公主成亲了。” 司马迢迢点头道:“南召使团的人前几日已到了大燕,那女帝也真疼这无忧公主,陪嫁的东西足足装了三十大车。” 叶昭道:“你好意思说人家?你的陪嫁怕是一百辆也装不下呢。” 司马迢迢嘿嘿笑了,复又道:“前儿个听母后说起,六皇叔成亲以后会带着无忧公主回封地洛阳,那可是我母后的家族所在地。洛阳王家,百年世家,只可是如今竟是没落了,没有再出什么杰出人物了。” 叶昭:“还是皇后娘娘廉洁,如果换了有的妃嫔,说不定仗着恩宠,早就把自己家的人提拔到高位上去了。可是并没听说过皇后家有什么亲戚在朝中委以重任。” 司马迢迢:“我母后早年就失去双亲,是她伯父伯母将她养大,我在三四岁的时候随着母后回洛阳省过一次亲,后来便再也没有回去过。我那个大姥爷这些年身体不怎么好,母后也提了几次想回去看望一下,只是一直不得回去。” 叶昭道:“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是皇家呢。你若亲事定下来,再去了东昌,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司马迢迢点头:“说得可不是这样嘛。”忽的脑筋转动,道:“六皇叔成亲后回封地,不若我们跟着他一起去洛阳,我替母后看看大姥姥和大姥爷,岂不甚好?” 叶昭斜睨她一眼,道:“怕是你想出去游玩吧?说得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 司马迢迢笑道:“这也是个借口嘛,别告诉我你不想出京城玩耍。难道你舍不得大都督?大不了让他陪着我们一起去洛阳好了!” 叶昭咂咂嘴,道:“这个提议非常之好!洛阳千年帝都,向往已久,是值得一去的地方!” 司马迢迢眉开眼笑,却又倏地变脸,警告道:“如果大都督跟着一起,你们不许在我面前秀恩爱刺激我!你要记得,他在你心中的位置永远排在我后面!” 叶昭娇笑道:“晓得的呀!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嘛!我们早就说好的呀!” 司马迢迢开心地大笑起来。 叶昭想着慕辰,“这件衣服”这次出去了十几日,有点久了,也该回来了,她心里很是想得慌呢。 第202章 她的人生,难道要毁在这里吗? 次日叶昭回了林宅,珍珠将那日叶知秋过来林宅的事情讲了一下。叶昭思索片刻,便收拾一番,带着东西去看看叶知秋。 张三已打听清楚叶知秋现在所住之处,驾车将叶昭白银送到了门口,又替她们叫开了院门。 开门的小丫头正是小鹊儿,她一看到叶昭,惊喜地叫了声“二小姐”,连忙将叶昭迎了进去,又回头喊道:“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叶昭走进院子,正看到叶知秋出了房门,芳姨娘叶子兰也跟了出来。 叶昭乍一看到叶知秋,很是吃了一惊,怎么会变得如此苍老,以前那种清瞿矍神情已荡然不复存在了。想来这几波打击将他摧毁了七八成。 叶昭上前躬身一礼道:“父亲,今日刚随圣驾回来,得知父亲已搬至此处,特来看看。” 叶知秋心里竟然有些感动,当日大太监李宏声过来传旨的时候,话里话外皇上皇后是看在叶昭的面子才保留了他的官职,让他自己警醒一些。今日又看到叶昭刚回京城便过来看望自己,心中有感,道:“昭儿,还是你记挂着父亲。” 可不是么?当日他求到孙府,叶子青避而不见,连句话也没捎给她,叶子兰一直跟姐姐在一起,听到家里遭遇,也是面都不见一面,更别说回来了。现在看,还是叶昭这个二女儿靠谱。 叶昭心中不齿,却也关心道:“父亲,芳姨娘,四妹妹,你们在这里住得可还好?” 叶知秋忙道:“昭儿,这地方实在太过拥挤些,你祖母和弟弟只能安置在后院柴房旁边,我们这几日过得真是艰难无比,真是没有住过如此不堪的地方。昭儿,你看看能不能让我们再搬回去原来的住处呀,反正林家有的是宅子,那处院落闲着也闲着,不如就让我们过去住了,也可以好好照顾你祖母,你看好不好?” 到了现在还想着榨取林家!合着林家上辈子欠着你们吗?叶昭压抑着心头怒火,半笑着道:“我刚回家,知道那处宅子太子已让林家收回了,我如今再让你们住过去,怕是太子知道了,会怪罪于我。父亲岂不是让我为难吗?” 叶知秋呆了一下,道:“你就说可怜老父无房可住,太子仁孝,你求求太子,他肯定会收回成命,让我们住进去的。” 叶昭叹了口气,道:“父亲,太子之命,与天子无异,昭儿不敢违背,怕落个逆臣之名。” 叶知秋碰了个软钉子,正欲再说什么,芳姨娘拉了他一把,笑着道:“二小姐一路奔波辛苦的,先进来屋子里坐坐再说话吧。” 叶昭看了眼白银,白银忙将手里捧着的几个盒子送上前,叶昭道:“芳姨娘,这是些补品,适于孕妇所用。我看你最近脸色不是太好,还是要注意一些,当心自己的身体。” 芳姨娘心中一暖,急忙让叶子兰接过东西,又将叶昭让到了屋里坐下,小丫头端上了茶。 叶昭看看屋子,跟以前相比确实狭小,那叶知秋跟着林家多年已养成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如今一下子回归到这种生活,怕是要好一阵适应才行。 叶昭细细问了芳姨娘的身体,又叮嘱她好生养着,然后道:“我们去看看祖母,回来再说吧。” 叶知秋闻言急忙带着叶昭来到了后院,挨着柴房两间小屋,还没到跟前就闻到一股子难闻的气息。 芳姨娘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叶子兰忙递过手帕,芳姨娘捂住了鼻子。 叶昭不禁屏住些气息,只见丁婆子与侍候叶子墨的下个正站在门口,看到叶昭便过来见礼,叶昭抬手让二人起身。 叶知秋也是掩住口鼻,对叶昭道:“屋内太小,站不下许多人,昭儿自己进去看看吧。我与你姨娘在外面等着你。” 丁婆子打开帘子让叶昭进去,屋内味道更重,令人几欲作呕。 只见叶老夫人躺在床上,两眼半眯着,似睡非睡的样子,毫无生气。 叶昭近身一步,道:“祖母,叶昭来看您了。” 那叶老夫人听到叶昭二字,眼珠突得转动一下,转过头来盯着叶昭,神情忽然激动起来,冲着叶昭哇哇叫嚷着。 丁婆子轻声道:“她说,求你救救叶家,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住。” 叶昭轻哼了一声,道:“林家的宅子你们白住那么多年,也该还回来了,再想回去住是不可能了。我不是我娘,没有那么心慈手软,祖母还是死了那份心吧。” 叶老夫人两眼忽然生出怒气来,左手指着叶昭又是一通咒骂,丁婆子不客气地打落了她的手,瞪了她一眼,叶老夫人竟然被她吓住,紧闭了嘴巴,不敢再骂叶昭了。 叶昭心中好笑,便道:“那祖母看着像是困了,那就好生休息吧,昭儿不打扰祖母睡觉了。” 走出房门,微笑道:“祖母想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竟然对现在的住处没有什么抱怨,看着也是适应了。” 叶知秋愣了下,道:“你祖母言语不便,她肯定不习惯住这里的。” 叶昭看向丁婆子,道:“丁婆婆,方才祖母可是不愿意住在这里吗?” 丁婆子对叶知秋道:“老爷,老夫人没有说不愿意住在这里。” 叶知秋急道:“怎么可能呢?她住惯了大屋子,这种小破房子如何吃得消住?” 叶昭淡淡地道:“我曾听我母亲提过,当年父亲未发迹之时,与祖母住的都是茅草屋子,这种小破房子比茅草屋子可好了不知太多,祖母想来也住得惯。” 叶知秋脸上一红,当年那种苦日子,他早已忘到九霄云外了。如今听叶昭提及,心中有些恼羞成怒,却也不知如何开口说话了。 叶昭向着叶子墨的屋子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道:“如今子墨也是半大男子了,我毕竟还是个姑娘,这般随意进入他的房间也是不妥。” 她看向照顾叶子墨的那个下人,道:“少爷自小被老爷老太太娇养着,你须要小心侍候他,不要惹他生气才好。” 那下人连连点头,道:“二小姐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少爷。” 叶昭满意地笑了笑,对芳姨娘道:“姨娘身子不便,我们还是回前院吧。” 边说边与叶子兰一左一右扶着芳姨娘往前面走,叶知秋只得在后面跟着。 白银留在最后面,悄悄塞给了丁婆子和那个下人一些银子,那二人眉开眼笑地接了过去。 一到前院,叶昭便道:“我方回京城,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父亲和姨娘了。”说罢告辞。 叶知秋本来还想跟叶昭再说些什么,却见外面的马车夫张三已在门口等候。 叶昭冲他作了一揖,几步跨出院门,白银随即也跟了出来,二人上马车,张三驾着马车而去。 叶知秋眼看着叶昭离去,心下更是气恼,忍不住抓起一个只茶杯扔了出去。 芳姨娘皱眉道:“老爷,家里东西本就不多,你再这要乱摔东西,怕是以后连喝茶的杯子也不够了。” 叶知秋闻言长叹一声,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 叶子兰凄凄然,哀怨地看了父亲一眼,她的人生,难道就要毁在这里吗? 第203章 你信不信我让大都督找你算账 马车内,叶昭看了白银一眼,道:“方才我跟芳姨娘说话的时候,你跟小鹊儿在外面嘀咕了半天,可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白银笑道:“小姐这眼就是尖得很!你猜小鹊跟我讲了什么?” 叶昭道:“有话快说,有屁快说!” 白银又是摇头:“你这毛病竟是改不过来了,在我面前就这样吧,在大都督面前可不敢呀,不然大都督嫌弃你,会不要你的。” 叶昭啐道:“呸,小蹄子,赶紧地说来。” 白银便道:“小鹊儿说,自从搬到了这里,老夫人和小少爷闹腾得很是厉害,几乎夜夜高声喊叫,弄得周围的邻居上门来找过好多次,老爷整日给街坊道歉,弄得很没面子。芳姨娘也被聒噪得受不了,便让人偷偷在老太太和小少爷的饮食里下了些药,让他们成日价昏昏欲睡。这倒是安生下来了呢。我就问小鹊儿芳姨娘不怕老爷知道不答应么?你猜小鹊儿怎么说?“ 叶昭斜她一眼,正想开口。白银却忙道:“好好,我晓得你下来又要口吐芬芳了,省省吧,我说了吧。小鹊儿说呀,其实老爷心里清楚着呢,知道芳姨娘私下做的事,只装糊涂,他心里也巴不得老太太和小少爷就这天天睡着不给他惹事呢。” “怪道方才没有听到叶子墨吵闹,还以为他被磋磨得老实了。”叶昭哼了一声道:“老太太一直自诩她儿子是孝子,这可是她的好儿子做下的勾当。叶老爷这个糊涂装得真是高明,前面装着孝子,后面纵容着给老娘下药!这既要又要的,真是天下无敌了。” 说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两个人不曾提防,身子都往前倾去,叶昭眼疾手快伸胳膊挡住了白银快要撞向车门框的脑袋。 白银唬了一跳,张口呵斥道:“张三你怎么赶得车呀?” 却忽见车帘一掀,大都督慕辰立在车门外。 白银哎哟一声,连忙跳下车子,慕辰旋即上车,摞下帘子,不待坐稳,叶昭已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慕辰软玉温香地抱着她,低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轻声道:“可想我了?” 叶昭却不回答,抬头吻上了他的薄唇,慕辰感受到她的热情,两人深深拥吻在一起。 许久两人才分开来,叶昭盯着他的双眸,道:“还用回答吗?” 慕辰复又揽她入怀,道:“你的行动已回答过了。” 叶昭笑道:“答案可还满意?” 慕辰嘴角勾起,道:“嗯。”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感受彼此的心跳。 过了好一会儿,慕辰方才淡淡道:“听说昭昭这些日子排了一场大戏,很是热闹,玩得可还开心?” 叶昭便知道他已知晓叶家发生的一切事情,笑道:“布局了很久,终于上演了,怎能不开心?” 慕辰抚摸着她的头,轻轻地道:“如果厌烦了吱一声儿,我来接手。” 叶昭摇头道:“自己的仇还是自己来报,那样才痛快些。” 慕辰点点头。 旭日宫内,叶昭看着那群少年在场内训练。 罗小虎阿飞处自不必说,已是其中当仁不让的佼佼者,阿霞也进步飞速,身手日渐强劲,司马迢迢早已放话,这个阿霞她要定了。叶昭知道自己欠她一个珍珠,此时能还她一个阿霞,倒也欣慰,她身边跟着这么一个小姑娘,总能保护她左右。 一时又想到陶云,那个小姑娘倒也不错,现在山庄里刻苦训练,将来也会是一个好苗子。还有那个小草,跟着陶云竟然不回来了,想来是喜欢在习武,香草倒也放心,竟随她自愿。这小草也是未来可期。 又一眼看到郭冉冉司马皓,这两个家伙,太过分心,这么久了也只停留在一般水平,不过他二人倒是能镇得住少年卫队那些官家子弟,那一众官二代三代,一个个都是属猴子的,不比郭冉冉司马皓差多少,但郭冉冉与司马皓那是京城自小打到大的小霸王,那些猴子们也被他们收拾过,是以竟也尊郭冉冉司马皓为大,郭冉冉司马皓自然也成了少年卫队的美猴王。 自从朝贺大会上崭露头角,那些官二代三代们在家里的地位也非往日可比,父母对他们寄予厚望,时时嘱咐要跟着太子好好学习。好在这些小家伙也是经过叶昭磨练出来的,对叶昭那一个敬重,刚开始一口一个叶师父,后来竟也随着郭冉冉司马皓喊起姐姐来,郭冉冉司马皓的脸顿时成了黑面包公,一个个勒令改正称呼,只能称师父,不能叫姐!小家伙们被二人耳提面命多次以后,便当面叫师父,背后趁着郭冉冉司马皓不在时依然偷偷喊姐姐。 令叶昭欣慰的是,这些挑选出来的二代三代们,品行还很纯正,对罗小虎阿飞等那些从山庄里出来的人,并没有歧视排挤,反而很是佩服他们的身手,一些日子相处下来,竟也一团和气。叶昭就放下心来,寻思这些家伙,将来应该是司马继业的得力帮手。 忽一眼瞧见司马迢迢匆匆而来,后面跟着一大群的侍女嬷嬷,叶昭好笑,司马迢迢这么散漫的性格,竟也被牢牢地困在深宫高墙之内,怪不得她急着想嫁到东昌,是想逃离这高墙吧。 她迎了上去,先行一礼后,两人便到了偏殿坐下。 司马迢迢开口就道:“今日鸿胪寺官员进宫来找我父皇,说那东昌二皇子在东昌买了几个绝色美人,可心里还想要你妹妹做侍妾。我父皇闻言甚是不喜,深恶这二皇子竟是个好色之人,便对鸿胪寺官员示意,东昌皇子若只是想讨要一个侍妾,便自己去找叶家谈,他一个皇帝不好出面将官员女儿赏赐与别人做侍妾。” 叶昭愣了下,待听到燕文帝的说辞,倒是赞道:“还是我皇硬气!那个混蛋还不死心呀,在大燕挑了这许久,怎么还是盯上了叶家女儿!” 司马迢迢笑道:“这便是所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他一心想着你,自然眼里再看不到别的女人。你的妹妹总是与你有些相似之处,他估计是看着你妹妹聊以慰籍些吧。” 叶昭骂道:“真是变态!” 司马迢迢道:“鸿胪寺官员已清楚我父皇的意思,定不让此事闹到皇帝跟前。至于那二皇子怎么去做,我就不知道了。” 叶昭皱了好一会的眉头,最后道:“那两个妹妹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可管不了这些,看她们自己的造化吧。” 司马迢迢也有些心烦,道:“是呀,如果你其中一个妹妹到了东昌,将来肯定与我还会有些往来,我也不喜欢。如果是你,那我就开心了。” 叶昭刀她一眼:“你信不信我让大都督找你算账?” 司马迢迢浑不在意道:“不怕,我是你手足,他只是你衣服!” 叶昭无语,又心虚地看看四下:这会儿四下应该没有锦衣卫的哨子吧? 第204章 我不会霸王硬上弓吗? 司马迢迢见状又笑道:“算了,不逗你了,再跟你讲两件高兴的事。” 叶昭便道:“看你那得意的小样,其中一件肯定是皇后同意了你去洛阳的事。” 司马迢迢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果然还是你深知我心。我俩下个月就可以去洛阳游历一番了,当然还有你的大都督也随行。”她说完不放心,忙眼含警告般补充道:“他随行是保护我们!不是与你谈情说爱的!” 叶昭眉开眼笑,道:“安了安了,知道你是个醋缸了!” 司马迢迢哼了一声。 叶昭则慢悠悠地道:“你说,这个洛阳行,我们可不可以带着那些少年卫队一起?让他们出去历练一番,增长见识的同时,磨炼一下意志。” 司马迢迢闻言喜道:“这个可以有,你的提议不错,我们正好可以溜溜这些小家伙们!让他们都跟着去!” 叶昭白眼:“溜?他们是人,又不是宠物,你溜什么溜!第二件好事呢?快快说来!” 司马迢迢嘿嘿一笑,道:“礼部李尚书昨儿个到昭阳宫见我母后,说想让李德去旭日宫中作女夫子教导那些女子卫队里的女孩子们。我母后听了很是高兴,对他大加赞赏了一番。” 叶昭顿时也来了兴致,道:“他居然让李德出来当女先生了?这个真不容易。那么李从呢?不一起过来吗?” 司马迢迢道:“咱们还是知足些吧。李尚书那个老不朽,能让李德出来已经令人惊喜了,他这个转变还是巨大的。我们慢慢来,李德过来授课以后,也可以偶尔让她带着李从过来看看,假以时日,李从不也会也加入进了吗?” 叶昭点头:“这倒也是个法子。有这么个结果我还是开心的。咱们这个女子卫队,在慢慢壮大队伍了。” 忽然又道:“阿霞如今常跟在你身边,这女子卫队总是少个人来作教练,我这里还要带着那群男孩子,又要行走宫中,一时有些分身乏术了。那日嫣然跟我提过,她也想加入进来,我的意思是让她来主要负责女子卫队,你看看是否可行?如果可以也要跟皇后娘娘讲一下。” 司马迢迢道:“你现在是女将军了,事务繁忙,是要再招个人来分担一下。王家三姑娘能进来当然求之不得,我母后肯定会同意,其实只是家中长辈不反对,我母后是很希望一些官家小姐加入进来的。上次妙然本来说得好好的,可是到头来却也退了回去。但愿嫣然不会像她表姐那样临阵退缩了才好。” 叶昭道:“其实齐家舅舅、舅母心里是愿意妙然进来的,只是刚与卫国公定亲,那卫国公老太太你也是知道,脾气大得很,齐家不想让妙然还没进门就惹得长辈生气,故而只得退了一步,为此妙然气了好一阵呢。有次私下见了郭家二哥,还嚷着要跟他退亲,我郭家二哥好一通哄才平息了。” 司马迢迢笑道:“郭二倒是像极了国公爷,齐妙然倒也像国公夫人,将来肯定是一对恩爱夫妻。” 卫国公与刘静仪少年夫妻,很是恩爱,刘静仪性格豪爽,不拘小节,老国公夫人则心思极其细腻,看不惯刘静仪所行所言,两人之间总是一直小疙小瘩,他夹在母亲与媳妇之间也吃了不少的话唠,但心里待刘静仪却始终如一。叶昭不禁慨然,母亲林静姝跟刘静仪这对手帕之交,婚姻却是大相径庭,令人感叹。 叶昭便道:“妙然如果因此有了美满结局,也不枉她退这一步,我们就祝福她吧。” 司马迢迢亦点头称是。 却见郭冉冉探头探脑了一下,然后进来,司马皓也随在后面。 叶昭斜了两人一眼,道:“你两个又来偷懒摸鱼儿?” 郭冉冉道:“小憩片刻而已,姐你扣得帽子也忒大了些。” 司马皓也委屈地点点头:“拉磨的驴子也要给个喘息的空儿吧。” 叶昭笑道:“真会比喻。” 司马迢迢却是看了司马皓一眼,取笑道:“小皇叔,听说前儿个惠太妃让人给你议亲了?” 司马皓立马脸上有些微红,瞪起眼道:“关你屁事!” 司马迢迢摇头道:“这般粗鲁,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 司马皓道:“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管得真宽!” 郭冉冉道:“她是好事将近的人,你没看那东昌太子往宫里跑得多殷勤,就等着皇上一道圣旨呢。” 司马皓哼了一声,道:“赶紧地嫁得远远的去,成天就会招人嫌。” 司马迢迢笑道:“你也只会来怼怼我,有本事自己找惠太妃理论呀!”又盯了一眼郭冉冉,道:“你也快了吧,你二哥都快娶亲了,你家那老太君还不赶紧地替你张罗起来?” 郭冉冉则得意道:“我上面还有一个老三呢,急什么急?我祖母会按着顺序来的。不像皓皓,他现在是楚王,多少世家女子盯着楚王妃的位置呢。” 又对司马皓道:“你可赶紧些,早日把王妃定下来,我也好安心!” 司马皓直插肺腑般给他一记眼刀,从牙缝里道:“想得美!” 两人齐齐看向了叶昭。叶昭自是清楚两人的小心思,便一人给了一个白眼,恶狠狠地道:“你们两个该找老婆就找老婆,不要想打我的主意!我将来的男人,那是要打得过我才行,你们两个能打得过我吗?” 司马迢迢也笑道:“趁早滚一边去!” 郭冉冉一扬脖子,道:“我娘说了,打得过也要娶,打不过也要娶,她认定的儿媳妇,谁想沾惹,得先过得了她那一关才行!” 叶昭抬脚:“滚!” 郭冉冉一溜烟地跑开,司马皓则还想说什么,叶昭一瞪眼,还没等她开口,司马皓也马上闪人。 叶昭不禁道:“两个小赤佬!一天不打就皮子就痒痒了。” 司马迢迢笑道:“你的大都督一天不露面,怕是你一天不得安生。” 叶昭眉头皱了起来:“你倒是帮我看看什么时候合适,我还想请皇后娘娘给我们赐婚呢。” 司马迢迢一扭脸,哼道:“我有毛病呀?大都督跟我抢你,我还要帮他这个忙呢!想什么呢?” 叶昭:“那真是可怜大都督了!天天望着我这么个美人,却不得手,奈何奈何!” 司马迢迢撇撇嘴:“说反了吧?是你天天望着他那么个帅锅吃不到嘴里,奈何奈何!” 叶昭眨眨眼睛;“你还别激我,哪天我高兴了就一口吃了他!” 司马迢迢:“切!只怕大都督不肯,非要等到你十八呢。” 叶昭:“我不会霸王硬上弓吗?” 司马迢迢:“志气可嘉!可也得等你打得过他了再硬来吧。” 平常叶昭总是很晚才离开旭日宫,今日到点就出了宫,张三在宫门外等着,她与白银上了马车,吩咐张三去顾家一趟。 到了顾家,顾大郎兄弟前些日子去外面还没回来,只有顾家嫂嫂们在。叶昭便让白银去叫了黄金过来,她住在附近,来去甚是方便。 叶昭告诉顾大嫂,叶宅已空出来,她让人打扫收拾出来了,让顾家全都搬到那里去住。 顾大嫂心下感激,却不肯再占叶昭便宜,只推说等顾家男人回来再说。 叶昭却笑道:“知道大嫂怕落顾大哥话头,不过这却是我强迫你的。那宅子已挂上了顾宅的牌子,你只管收拾东西,钱伯找了人后日过来帮你搬家,你推脱不管用。” 顾大嫂知道她已安排妥当,只得讪讪然再三感谢。 叶昭又看向黄金,道:“你要愿意一起搬到那里?或者跟我住进林宅去?” 黄金嘻嘻一笑,道:“我觉得我现在的住处挺好,做什么也便宜些,就不要搬来搬去了吧。” 叶昭知道她随性惯了,加之此处三教九流之人颇多,她多喜与那些人往来,便也不强求,道:“看你自己吧,什么时候厌烦那种生活了,就随了我去。” 黄金道:“等我想着嫁人了,便找小姐讨一份丰厚嫁妆便是。” 叶昭笑道:“放心,到时十里红妆,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一时又单独叫过黄金到了里屋,告诉她东昌二皇子的打算,让她这几天盯着叶家,有什么情况马上到林宅找她。黄金收到任务自去安排人手不提。 一切交待完毕,叶昭才带着白银上了马车,却是让张三驶往齐将军府第。 第205章 可算找到始作俑者了! 一时到了齐府,也不用通传,叶昭便直接进入大厅,谁知一眼就看到了慕辰。原来王国忠今日在兵部,正好遇到慕辰过来办理些事情,两人也是许久未见,王国忠遂请他家中一坐。 叶昭与慕辰两人在齐家相遇,都觉得太过凑巧些。王国忠更是心里大喜,又叫上了大舅兄齐战,晚上安排一桌酒筵,一大家子人都聚在一起用膳。王家齐家均武将出身,是以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大家聚在一桌上还很是有些家庭氛围。 待筵席开始,叶昭看到餐桌上居然有一盘白水煮鸡蛋,心想这是什么习俗?大晚上还有煮鸡蛋吃的? 王国忠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道:“你是不是奇怪这桌上怎么会有白水煮蛋?这个呀,可是大都督的最爱。当年在江甬,开始并没察觉大都督有这个习惯,后来才发现大都督每次吃饭都要来一份水煮蛋。我很是奇怪就问他为何喜欢吃这煮蛋,不咸不淡的有啥味道。大都督却说煮鸡蛋有营养,后来我们就记住了大都督的这个喜好。所以今日他在这里用膳,我特意跟大舅哥说了要给大都督上一盘水煮蛋。” 叶昭忽然感觉脸上有些热热的感觉,老天爷,这个喜好会不会是从温泉山庄回去以后有了呢?如此想着,她随手就就又拿起来一个蛋,正想递给慕辰,才发现两个中间隔几个人,她顺势便放在了王国忠面前,笑道:“干爹,吃鸡蛋,补充营养!” 放下后又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便也又给王夫人、齐战夫妻、齐家四兄妹、王家兄妹面前都放上一个,最后一个才递给慕辰。两人眼神对视,彼此嘴角都微微上扬一些。 王国忠看着鸡蛋,打趣笑道:“别人家吃席都是先干上一杯酒来开席,我这个干女儿别出心裁,每人先给一个鸡蛋来吃,倒也新鲜!” 齐战也笑道:“昭昭,幸好今日这鸡蛋煮得也多,不然不够分可怎么办?” 众人都大笑起来,一顿饭吃得不亦乐乎。 饭后齐战王国忠陪着慕辰去书房说话,齐家兄弟与王浩然也跟了过去。女眷们则回到了后堂,齐夫人正给齐妙然整理些嫁妆,便带着齐妙然过去忙碌。齐妙然一边嘀咕嫌麻烦,一边也无奈地跟着娘亲过去了。 王夫人便带着王嫣然叶昭回到王家暂时居住的小院,坐在堂屋里唠嗑,一时说起王家的新宅子快要整理好了,过些日子便可搬过去住。 王家新宅子是齐战帮着找的,就在齐家附近,王夫人很是满意,离娘家近一些,她回娘家也便宜。 三人正说着,齐夫人让丫头来请王夫人,说齐妙然的嫁衣有些小毛病,请她过去看看。王夫人便跟着小丫头过去了。 叶昭便又跟王嫣然说了公主已同意让她加入女子卫队,她可以随时到旭日宫,正好可以帮着她管理一下那些小姑娘们,王嫣然的骑射极好,到时自然要传授给她们。 王嫣然欣然接受。 叶昭不禁笑道:“你不用问问干爹干娘吗?不怕他们不喜欢你去抛头露面?” 王嫣然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怕我跟妙然一样,临了了又退缩,你且放心,妙然情况特殊,我则不同,还没有人家,自然出入方便,且我爹妈也知道此事,他们很是赞成,说昭昭都成了大燕第一位女将军,他们希望我将来也能做个女将军呢。” 叶昭欣慰道:“还是干爹干娘看得长远,你这般身手,不愁将来当不上女将军。” 两人嘻嘻而笑。 王嫣然忽然盯着她的脸,道:“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叶昭一愣,挠挠头道:“我好像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吧?” 王嫣然轻哼了一声,道:“原来昭昭有了心爱之人,就不告诉我这个姐姐了。” 王嫣然只比叶昭大上几日,两人平素也是叫名字习惯了,一猛她自称姐姐,叶昭便笑道:“原来姐姐是想教训妹妹了。”心下也好奇,问道:“姐姐是如何发现的?” 王嫣然道:“你与大都督在桌上眉目传情,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叶昭啊了一声,尴尬地道:“这么明显吗?不会吧?” 王嫣然扑哧一声便笑出声来,拧了叶昭的脸一下,道:“原来你也知道害怕?” 叶昭讪讪然道:“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如果大家都能看出来,我和他这般掩耳盗铃,岂不是成了你们的笑话?” 王嫣然道:“放心,大部分人并不知晓。不过,我既然看了出来,想来爹爹娘亲也会猜测出来。” 遂告诉她原委。原来当日在江甬时候,王国忠给慕辰提过亲,想把王嫣然说与他,谁知慕辰婉拒了这门亲。王国忠心下很是惋惜,他与慕辰交往时间较长,知道他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是以当叶昭出现在慕辰身边时,王国忠便留了心思,慢慢发现慕辰似乎对叶昭有些不同。王国忠回家也跟妻女闲聊过此事,王夫人和王嫣然便也对慕辰叶昭的事心中有一些猜测。后来在孙家赴宴时,王嫣然也曾对叶昭试探过,甚至说出了自己倾慕慕辰之事,便当时叶昭的心并不在慕辰那里,是以懵懂无知,王嫣然自然也不好说破。 谁知到了京城,今日大家再同处一室时,王国忠夫妻便发现了端倪,彼此也以眼神交流过,王嫣然自然也看在了眼里。 至于王嫣然,虽然对慕辰抛却了男女之情,但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他与叶昭眼神的不同,于是心中便也了然。至于其余的人,因为不了解叶昭慕辰的过往,却还是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来。 叶昭小脸上不禁染上一抹红晕,原来干爹干娘早就注意到了。 王嫣然笑道:“现在知道害羞了,不是方才拿着鸡蛋要递给大都督的时候了?” 叶昭嘿嘿道:“你们知道了也无妨,反正迟早也要告诉你们。我只是暂时不想公之于众罢了。” 王嫣然道:“懂,你对外说过不到十八不婚嫁的话,大家也都知道了呢。”斜睨她一眼,道:“这两年你且自在些吧,以后洗手做羹汤,就要专心侍候大都督了。” 叶昭摇头道:“那不行,如果他那么要求我,我也不要嫁与他了。” 王嫣然道:“现下只管嘴硬吧,等到时再说。”一时又感慨,“我爹娘现在应该也没有遗憾了,终于了了心愿,大都督也要成他们的女婿了。” 叶昭调侃道:“你现下可还喜欢他?要不我把他让与你?” 王嫣然傲然道:“如果他喜欢我,我肯定不用你让;如果他不喜欢我,你让了我也不会要。” 叶昭点头:“王家女儿有骨气!这才称得上我叫你一声姐姐!” 两人便也提起一些旧事,叶昭遂讲了她与慕辰从认识开始时发生的一些趣,当然她忽略了与江离的故事。当她提到在江甬两次给慕辰扎蝴蝶结时,王嫣然不禁哈哈大起来。 “可算找到始作俑者了!原来那蝴蝶结是你扎的呀!”王嫣然叫道:“那日我与爹爹正好去都指挥使司,看到大都督从车内下来,背后顶着个大蝴蝶结时,我爹爹的脸都憋得发黑了呢,我们只不敢笑,等离开了,在马车里我跟爹爹笑得要流出泪来,真不知道大都督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叶昭哑然,她只想到如影随行的反应,却没想到这一幕竟然也落在了王家父女的眼里。 “你知不知道,大都督顶着那蝴蝶结在都指挥使司里待了两天呢,大家却谁也不敢问。”王嫣然不禁又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现在终于知道原凶了。原来那时大都督就对你情根深种了呢。” 叶昭咧开嘴笑了起来。 王嫣然取笑道:“啊呀,看来你们两个的缘分是早就注定了。” 第206章 你还可以往前猜猜 直到很晚了,叶昭才告辞出了齐府,谁知慕辰也正巧走了出来,两人在府门口遇到。 王嫣然看着二人装模作样地对着行了个礼,然后各自上车,前后驶离,嘴角不禁露出一笑玩味,这俩人,玩得可真花。 转头间,正好碰上了爹娘的目光,三人均是憋不住地想笑的表情,却又怕齐战一家瞧出异样,只得强忍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待王家一家人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王国忠抚摸着自己的胡子,道:“大都督这千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王夫人则道:“你这个岳父也算是当定了,不用再感叹了。” 王嫣然则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道:“我都笑得脸疼了。昭昭这小鬼头,明知道掩耳盗铃,这装得有模有样。” 王浩然则有些懵,王嫣然一把拉过他,道:“哥哥随我来,我告诉你些事,你且放在心里。你心心念的大都督的大舅子,这下可是跑不了了。” 叶昭的马车刚拐过弯,张三便停了下来,叶昭还没意识过来,张三已掀开了帘子,慕辰站在车前。 白银哎哟一声,急忙跳了下车。慕辰随即坐了上来。 马车重新启动,车内两人相视一笑。 慕辰牵起了叶昭的手。 叶昭笑道:“大都督,怎么办呢?干爹干娘已瞧出你我之间有猫腻了呢。” 慕辰道:“在江甬时王大人已有些猜测,今日不过证实而已。你若愿意,可以随时公开。” 叶昭歪头道:“你可知今日嫣然告诉了我什么趣事?原来那日我给你扎的蝴蝶结,你居然就那么背着在人前晃悠了两天?整个使司的人都背后议论着你,你也不怕他们笑话呀?” 慕辰淡淡道:“他们不敢。” 叶昭啧啧道:“这般自信呀!” 慕辰点头。 叶昭又笑道:“嫣然今日感叹我们两个的缘分原来那个时候就结下了,真的是好早。” 慕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你还可以往前猜猜,也许更早一些。” 叶昭一双杏眼转了几下,迟疑着道:“我曾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你说一见面就喜欢上了,难道是那日在船日我出言调戏你的时候吗?” 慕辰盯着她,嘴角微微勾起,道:“现在承认当日是调戏我了?” 叶昭莞尔一笑,道:“大都督生得美,让人忍不住就调戏看看。反正那时又互不相识,彼此不过陌路之人,过过嘴瘾不丢脸。” 慕辰咬咬牙,又道:“那时你仿佛说了一句话,是什么?” 叶昭笑道:“不过是一出戏的戏词;美哉少年!” 慕辰捏了下叶昭的手,道:“昭昭喜欢美色?” 叶昭点头:“喜欢。你不喜欢吗?” 慕辰:“我喜欢你。” 叶昭:“我即是美色,你还是喜欢美色。” 黄金办事的速度真个儿是快,第三日晚上,便得了信息,到林宅找叶昭。 叶昭看到她,笑道:“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黄金道:“不想快也难呀。叶老爷现在住的地方也杂,那东昌国的人抬着东西出现在那里,附近的人便都知晓了东昌国的二皇子看上了叶家姑娘。等叶老爷送那东昌人出来时,脸都乐成一朵花了呢。” 原来鸿胪寺官员见过燕文帝之后,知道皇帝不喜东昌二皇子这般行径,心里便打定了主意。偏那金予盛买了几个燕国绝色歌舞伎之后,心里终究还是念着叶昭的别样风姿,想而不得,就欲发心痒,复又惦记上叶昭的妹妹了。鸿胪寺那官员便让他自己去找叶知秋,更说这等纳妾小事,无需惊扰燕皇,你们双方同意即可。 金予盛便先让东昌使团一个小吏跟着鸿胪寺小吏去吏部找叶知秋,哪知叶知秋得知东昌二皇子想要他女儿为妾时,竟然激动万分。他正值多事之秋,如果此时能攀上东昌皇室,那他岂不是跟东昌皇室有了关系,大燕皇帝岂不是会对他另眼相看几眼呢?说不定还会让他官复原职呢,思及此处,连连点头答允。 鸿胪寺小吏怕叶知秋误会,委婉地提醒叶知秋,东昌二皇子只是想纳个侍妾,不是侧妃庶妃,而是个小妾,在东昌皇子府里,这些小妾不计其数,让他三思,并有意无意提到这些小事皇上不予理会。 认知叶知秋竟迷了心窍,只道侍妾也不错,只要能跟皇家扯上关系就好。那小吏心中暗暗摇头,便不再言语了。 那东昌小吏得了准信,便回来告诉金予盛。 金予盛在朝贺大会上也曾私下打量过叶子吟叶子兰,这两姊妹生得也颇有些姿色,不管哪一个,对他来说只要是叶昭的妹妹就可以。于是趁热打铁,当即备了些东西让小吏去叶家将此事定下来,他过不多久就回东昌,会将叶知秋的女儿一起带回去。 故而当东昌小吏带着东西来到叶家时,叶知秋顿觉蓬荜生辉,将东西收了下来。东昌小吏对他转述了二皇子金予盛的要求,让叶知秋挑个日子,早点将女儿送去驿馆。 叶知秋略显得有点迟疑,觉得时间仓促了些。 东昌小吏却有些不耐烦了,只道皇室的安排,还轮不到他来指点。叶知秋竟然害怕得罪于他了,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东昌小吏便回去给金予盛复命,叶知秋送他们出来,他一改前些日颓废的样子,头抬得很高,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如今与东昌皇室结了姻亲。 黄金讲完所探听的消息,叶昭好气又好笑。 “没见过让女儿作妾还这么得意的人!”叶昭摇头道。 黄金笑道:“小姐自然看不上这些,不过能作皇室的妾室,也是有很多女子愿意的。世上多的是贪慕虚荣之人。” 叶昭道:“这个倒也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只是不知我那爹爹是要将哪个女儿给那东昌二皇子。” 黄金道:“叶老爷身边现在只剩下四小姐,只能把四小姐给了东昌。难道,他还想着三小姐不成?” 白银在旁边道:“看来也只有四小姐了。只是那芳姨娘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产,四小姐这个时候离开她,那芳姨娘到时候可就可怜了,也没个亲人在身边。” 叶昭心里不欲叶子兰给金予盛作小妾,离乡背井的,去东昌皇室想混出个名堂,怕前途渺茫。但也知叶子兰心性一直很高,自己不能替她做这个主,一切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遂又吩咐黄金继续盯着叶家,黄金答应着,又在林宅跟她们一起用过晚饭才回去。 第207章 你还想着要正经的聘礼? 叶家,主屋厅堂内。 叶知秋在一样一样地看着东昌小使送过来的东西,大多是普通礼品,只有几件看着还精美一些。再有就是有一盘银子,约有千两之数。 叶知秋摇头道:“这东昌国真不懂礼数,这些东西也不像是聘礼该有的样子,真是蛮夷之邦,缺少教化。”手里却赶紧将那些银两收拾了起来。 芳姨娘在旁边一直不作声,只是眉头微微蹙着。此时听叶知秋这般说话,便道:“哪有什么聘礼呀,东昌皇子又不是要娶亲,你还想着要正经的聘礼?” 叶知秋恍然,倒是忘记了东昌只是要个侍妾而已。他点点头,但依然略带不满地道:“即使纳妾,这样也太简单了些。” 芳姨娘附和道:“可不是么?看着倒像是买个小妾一样随意。”心里想起以前叶知秋买自己的情景,也是这般将些东西送到了她家中,她父亲流着泪将她送上了一乘青色小轿。 叶知秋遂也想起前儿听吏部同僚隐约提及那东昌二皇子买了几个歌舞伎的事情,心里划了一丝不喜,他女儿自然不能跟乐伎相提并论。 芳姨娘看了他一眼,慢慢道:“老爷想把三小姐送过去吗?” 叶知秋愣了下,便道:“那个逆女现在躲在尚书府里,都不认我这个爹爹了,我怎么会将她嫁去东昌皇室?这个机会,自然是要给兰儿的。” 芳姨娘听他还惦记着自己的女儿,心下也舒服些,能嫁到东昌皇家,兰儿想来也是喜欢的。但又想起方才鸿胪寺小吏的话,担心道:“只是刚刚大燕小吏说那东昌二皇子有许多小妾了,我担心兰儿过去了受欺负。” 叶知秋闻言解释道:“皇室中人,你看看哪一个身边不都是姬妾成群?兰儿机灵聪慧,她如果能讨得二皇子的欢心,将来说不定有她的造化,再生个小皇孙出来,那她的地位肯定不可同日而语了。” 芳姨娘心下虽然也这么想,但依然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总是觉得东昌的态度太过敷衍了些,纵然东昌与大燕风俗不同,但他纳的是大燕的女女,应该按着大燕风俗来办才是,且他们还催促得急,就这般仓促将兰儿嫁了去,我这个做娘的,心里有些舍不得。” 叶子兰在窗外偷听父母谈话已有一会儿,当知道叶知秋准备将她送与东昌二皇子时,她很是喜悦。此时听出了母亲语气里的抱怨与不舍,便推门走了进去。 叶知秋看到她,笑道:“兰儿快宽慰你娘些,她爱女心切,不想让你远嫁皇室呢。” 叶子兰粉面含羞,坐在芳姨娘身边,轻声道:“娘你放心,我到了那边,知道会如何照顾自己。不为我自己,便是为了娘与肚里的弟弟,也要争了名头出来。” 芳姨娘自然知道叶子兰的心性,摸了摸她的头,道:“娘马上也要生产了,心里想着如果你能见到你小弟弟的面,那就最好不过了。” 叶知秋马上道:“这怕是不行。方才东昌小吏说二皇子不日便要回国,要带着兰儿一起走。” 叶子兰亦忙道:“娘,不用担心,我到了那里,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大燕东昌两国来往频繁,说不定哪日我就回来看望爹爹和娘了,且爹爹和娘有机会也可以过去东昌,也让兰儿好好孝顺你们一番。”她心里已想着自己将来能成为侧妃,乃至王妃了。 叶知秋心下很是喜欢,夸赞道:“兰儿真是孝顺,比你那几个姐姐不知强多少倍。”一时想起叶子青叶昭叶子吟来,气恼道:“那几个女儿,我竟是白养了呢。” 芳姨娘看看他,道:“大小姐跟大姑爷,确实有些不像话,叶家遭遇了这么多的事,也不见他们过来问一下,竟像是没有你这个爹爹了似的。” 叶知秋想起孙一明的决绝,心下生出怒意,道:“我只当没生过那样的女儿,没有那样的女婿!” 又想起叶昭,也气道:“还有叶昭,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林家那么多的资财,便是分于我们一分,我们也不至于住在现在这么个破落地方,也是个不孝之女!” 复又扯起朝贺大会上的事来,又道:“她这般不体恤父母的逆女,当日纵然答应做了东昌皇子的侧妃,怕是我们叶家也沾不得什么光。幸好她是个没福的,这桩姻缘竟落到兰儿的头上。” 芳姨娘与叶子兰也猜测这东昌二皇子要娶叶家姑娘,十之八九是跟叶昭有些关系,心下虽然有些不自在,却也没往深处去想,尤其是叶子兰,此时是野心满满,只想着到了东昌以后的筹谋打算。 芳姨娘听叶知秋抱怨叶昭,便道:“二小姐再怎么着也过来看过你了,你那三女儿倒竟是跟了孙家的人,改姓孙了呢,看来以后的亲事也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叶知秋怒道:“李氏的女儿又是什么好东西,我眼不见为净,她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才好。” 芳姨娘却微微笑道:“老爷精心养了那么多年,又是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你不去给她找个人家,难道还要孙姑爷落个便宜么?三小姐那样貌,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叶知秋心中一动,深以为然,如果以后不理会叶子吟,岂不是便宜了孙一明么?叶子吟即使是卖了给人作小妾,也能得个好价钱呢。遂想起以前他曾为叶子吟叶昭特色过的女婿人选来,便动了些心思,要从其中找出一个富庶之家,将叶子吟嫁过去。 令叶子秋想不到的是,那叶子吟从孙一明那里知道了叶子兰即将嫁到东昌皇室的消息,她就在孙家也闹了起来,控诉叶知秋的不公平,明明要嫁到皇室的是她,为何偏偏让叶子兰顶了上去,说着便跑出府外,去找叶知秋理论。 孙一明对这个草包小婊子委实好不起来,她住在孙家,一直不走,孙一明又不好明赶,已经跟叶子青明里暗里的提过,让她还是回叶家去。叶子青也委婉劝过叶子吟,只是叶子吟一听要她回叶家,便大哭大闹,叶子吟只得由她暂时住着。 此时见她跑回叶家,叶子青心中担忧,便要跟着过去。孙一明则赶紧让人将叶子吟的东西收拾收拾,一并交与叶子青带过去,且警告叶子青不要再带叶子吟回孙府,如果她办不了这个事,自己也不要回来,姊妹两个就住在叶家为伴吧。 第208章 现在还要抢我的姻缘 叶子青心下也烦,只得带着叶子吟的东西,也随后赶到叶家。 此时叶子吟已站在院子里,冲着芳姨娘破口大骂。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迷惑我爹爹将你女儿嫁到东昌皇家去?也不看看你母女两个什么身份?配不配嫁到皇室?你这个老狐狸精,除了在我爹爹跟前点眼药,离间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让我爹爹不喜欢我,你还能做些什么好事出来?” 此时叶知秋在吏部还没有回来,芳姨娘大着个肚子,由婆子扶着,避得远远的,只不理睬于她。 叶子兰听她越骂越过分,街坊四邻已围在外面看热闹了。她实在气不过,便道:“三姐姐这话就不讲道理了,这姻缘大事,均是父亲作主,我娘岂能管得了这些事情?” 叶子吟看着她眉目间隐隐的得意之色,更加生气,便又冲她骂道:“你娘是个老狐狸精,你便是那小狐狸精,又是什么好货色了?抢了我的姻缘,还在这里得意,向我显摆什么?” 叶子兰脸上一红,冷笑道:“你我都是女儿家,这姻缘岂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在家从父,自然是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们只能听众父亲安排。三姐姐气不过,自去找父亲理论,只管来骂姨娘和我作什么?合着你也只敢欺负我们母女两个?” 叶子吟啐了下,道:“我呸!便是骂你们又怎么了?不过是姨娘养的庶出女罢了,敢在我面前这般牙尖嘴利起来?如果没有你们母女挑唆,我这么正经嫡出姑娘还没有出嫁,怎么就论到你嫁到皇室了呢?” “嫡出?”叶子兰冷笑一下,道:“三姐姐莫非忘记了,其实你也跟我一样,都是姨娘生养的。你娘当日不也是个姨娘?” 不待叶子吟反击,叶子兰又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讽刺道:“而且,还要请三姐姐清醒一些,今时不同往日,你娘做出那等丑事出来,若由你嫁去东昌,岂不是惹得东昌人耻笑吗?在自己家里出丑便罢了,反正叶家已被你娘你弟弟拖累得没脸了,再要闹到邻国去,没得丢了大燕的脸,你还是省省吧。” 叶子青正好此时进来,听到叶子兰这些言语面色登时冷了下来。芳姨娘叶子兰素来在她们姐妹面前都是小心翼翼,万般讨好,那叶子兰更是天天装作一副娇憨模样不敢对她们有一丝不满,没想到今日居然敢这般放肆,在她们跟前厉害起来了。 叶子青阴沉地盯了芳姨娘和叶子兰一眼,芳姨娘与叶子兰心下有些害怕,不禁后退一步。芳姨娘更是抓紧了婆子的手。 叶子吟看到长姐过来,更是觉得有了些依仗,听叶子兰句句揭她娘亲的伤疤,心中大怒,骂道:“你这个小贱人,现在也敢出言来讥笑于我?”上去便揪住了叶子兰的头发。 叶子兰躲避不及,被她揪个正着,那叶子吟恨她说话恶毒,扯过她的头发来便要打她的脸,叶子兰尖叫着躲闪,两人撕扯在一起。那叶子吟力大,不知怎么地指甲竟在叶子兰脸上划了一道。 叶子兰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疼痛,似乎有血流出来,她以为毁了面容,竟吓得大哭起来。 叶子吟却还扯着她不放,看到她脸上流血,心中竟是痛快不少,更想着如果叶子兰就此毁了容貌,那她岂不是就可以嫁到东昌皇室了? 思及此处,叶子吟竟然下起了狠手,那十指尖尖,专往叶子兰的脸上挠。叶子兰哭闹着拼命用手护住自己的脸,身上又挨了叶子吟好几下。 叶子青看着叶子兰挨打,心里竟十分解恨,她便不出言喝止,又给自己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小丫头心下明白,便上前去,明着劝架,实则护着叶子吟,叶子吟便又揪了叶子兰几缕头发下来,那叶子兰头皮也被扯得流出血来。 芳姨娘见状大惊,忙让自己的婆子上前帮忙,那婆子倒也听话,上前去抱住了叶子吟,叶子吟打骂着,却再也挣扎不得。 芳姨娘趁机拉了叶子兰躲到了屋里,又关上房门,赶紧扒开叶子兰已散乱的头发,去看她的脸,只见脸颊上虽只有一道指甲划痕,却也有点深,已渗出不少血迹来。芳姨娘心中骇然,惊道:”这如果留下了疤痕,你岂不是毁了容了?莫说嫁与皇室,便是寻常的人家也不好找了。” 叶子兰顿时大哭起来,嘴里骂道:“叶子吟她就是故意抓破我的脸,她才好嫁到东昌皇室去!我定不饶过这恶毒泼妇!” 拉开抽屉拿起一把剪刀便要开门出去。 芳姨娘死死地拉住了她,道:“你且忍忍!你父亲不在家,我身子又笨,我们现在出去,说不定被那姊妹两个打得更为严重。” 叶子兰看看芳姨娘那颤巍巍的孕肚,也怕她出去被叶子吟伤到,只得驻足,嘴里却哭道:“那我要怎么办?就这样放过叶子吟吗?我不甘心!她自小到大就一直欺负我,现在还要抢我的姻缘,我怎么能甘心呢?” 芳姨娘拍拍她的肩膀,道:“好女儿,你暂且忍忍,你这脸上的伤疤,要赶紧找人来看看,看看有没有上好的祛斑膏来消除了,这才是最最要紧的事。” 一语提醒了叶子兰,她连连点头,又取过镜子来仔细端详,心中惶恐不已,道:“娘,这伤痕看着如此吓人,如果治不好了怎么办?难道兰儿这辈子就不能嫁人了吗?” 芳姨娘眼中闪过几丝冷厉,道:“李氏那两个女儿敢如此害你,如果你的脸真的好不了了,那么我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她们好过!” 叶子兰闻言点头,也恨恨地道:“如果我嫁不到东昌皇室,叶子兰更别想!去东昌皇室的,只能是我!” 院子里,叶子吟见芳姨娘母女躲进房内,欲待打进房内,叶子青拦住了她,带着她自行进入主屋厅内,看看四下,甚是简陋,只得先在旁边椅上坐下。 叶子吟也是第一次回到这个家里,看着屋内摆设十分嫌弃,不情愿地挨着叶子青坐下来。 叶子青道:“你方才那般挠叶子兰的脸,是想毁了她的容,你好替她去东昌吗?” 叶子吟被她看出心思,有些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叶子青微微一笑,道:“你有这般想法,我这个做姐姐的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与其在大燕看人脸色,倒不如去到东昌皇室,凭你的姿色,再机灵些,总也能争出个地位出来。” 叶子吟大喜,拉着叶子青道:“真是我亲姐姐,心里这般想着我。只是叶子兰那小贱人的脸不知道怎么样,方才只挠着了一下,也不知道能否让她破相呢。” 叶子青沉着脸道:“我们且在这里等着父亲回来,问清楚了再说。” 原来叶子青已想得透彻,她们姊妹两个,因为李红儿之事,在京城已抬不起头来,叶子吟更不可能再找个好点的人家嫁了,而叶子墨不仅闹得叶知秋官职被降,家财耗尽,更是失去了手脚,成了一个废人,不说指望不上他,怕是以后还要拖累她们。 叶子青自叶家出事以后,都在考虑如何破局,如今突然凭空出了一宗东昌皇室的亲事来,她仿佛又看到了一丝曙光。如果叶子吟能嫁过去,再怎么不济,也是东昌皇室里的人,大燕这边不说优待叶家,也不至于继续贬斥叶家。如果叶子吟肚子争气,能生下一儿半女,那岂不是更有了保障,那儿女不就是东昌的皇嗣了吗?以后理论起来,总也要认她这个嫡亲姨妈吧? 叶子青只觉这个法子甚是可行,便也打定了主意。 于是她看着叶子吟道:“如果此事能成,便是你以后的造化。只是你的性子,今后也要改改,遇事不能再这么直来直往容易吃亏,凡事要懂得迂回一些,不可过于莽撞了。” 叶子吟撒娇道:“知道了姐姐。我以后定然听姐姐的话,不再毛毛躁躁了。” 第209章 父亲还是进屋里说话吧 正说话间,外面听到声音,便知道叶知秋回来了。 原来芳姨娘身边那个婆子,看到叶子青姐妹两个气势汹汹,打得芳姨娘母女躲进房内不敢出来,急忙找了个小厮跑去吏部喊叶知秋回来。叶知秋听到叶子吟居然打上门来,将叶子兰打得头破血流,一时又气又急,急忙告了假赶回家。 他一进院子,那芳姨娘叶子兰便开门走了出来,叶子兰扑到叶知秋怀里大哭,她脸上已用棉纱包扎了,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叶知秋急忙问道:“可伤得厉害?请过大夫了吗?” 芳姨娘哽咽道:“老爷没回来,我们也不敢出来,怕再被大小姐三小姐拉住打骂。” 叶知秋忙让小厮去请大夫过来,又对叶子兰道:“兰儿不要难过,为父替你教训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便张口喊道:“逆女在哪里?快给我滚出来。” 只见叶子青出现在堂屋厅门口,淡淡地道:“父亲,还是进屋里说话吧,没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叶知秋扭头,果然看到院门口又聚集起不少人来。他急忙让下人关闭了院门,自己则怒气冲冲地进了厅堂。 他一眼看到叶子吟,心头火起,上前对着叶子吟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嘴里骂道:“你这个不肖之女,死在外面不知回来也罢了,今日到家便辱骂庶母,打伤妹妹,你是想反了天不成?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叶子吟本来满心欢喜,没想到叶知秋进门便给了她一巴掌,这巴掌打得好生疼痛,她眼里便生出了泪花,不禁哭了起来,道:“爹爹果真是不要我了,竟然这般打起子吟来!” 伸手抓住了叶知秋的手,道:“为着我娘的事,爹爹便开始厌恶起我来。只是爹爹可曾想过,我也是爹爹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呀!小时候,爹爹那么地疼爱子吟,如今都忘记了吗?我已没有娘了,难道也要失去爹爹不成?如果真是这样,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好!” 说着便往叶知秋身上撞去,边撞边哭着道:“反正这条命也是爹爹给的,爹爹今日就拿了去吧。”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扯着叶知秋嚎哭不止。叶知秋被她搞得竟也下不去手了。叶子吟自小任性,在他面前很是活泼,不像那姊妹三个一直叫他父亲,她总是爹爹爹爹的喊着很是亲切,故而叶知秋对她比别的女儿更疼几分。如今听她还是这般叫着爹爹,又看着她小脸上满是泪水,竟如梨花带雨一般,一时竟也心软,不忍再打下去了。 叶子青在旁边看得清楚,此时倒欣赏起叶子吟的泼辣起来,暗自想着对付叶知秋这样的人,必然要如此,比如她母亲李红儿,便这般辖制住了叶知秋,而林静姝太过温婉,反而被叶知秋给拿捏了。看来叶子吟也没有她想象的那般无脑,起码知道怎么对付叶知秋。当然这数月来叶子吟也是成长了些,毕竟遭遇了那许多事,对她多少也有些警醒。 叶知秋将叶子吟扯过一旁,道:“好了,不要再胡闹了,都这般大的姑娘了,如此拉扯着爹爹太不像话了些。” 叶子吟心中一松,便也松了手,但依然满脸委屈的样子,抽抽嗒嗒地撅着嘴。 叶知秋转身坐于堂前,看了眼叶子青,道:“你是好久没回来看过我了,今日过来作甚?” “父亲是责怪子青吗?”叶子青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道:“也难怪父亲责怪,女儿没那本事,管不住自己的夫君。你那大女婿向来强势,且主意又大,不让女儿回来看你,女儿又能如何?总不能如三妹妹这样跟自己夫婿大吵大闹,惹得他急眼了,将我休回了叶家,父亲便满意了吗?” 叶知秋一怔,他何尝不知道孙一明的秉性是他所掌控不了的?自从孙一明调至京城为官以后,更是脾气见涨,官威见涨,且自己家里又出了李红儿叶子墨的丑事,更是令他厌恶,想来叶子青在孙家也处境艰难,也不知怎么地忍气吞声度日。 思及此处,叶知秋不禁一声长叹,道:“若不是你们的娘做下那等丑事,也不至于连累了你们两个。”想起李红儿来又是咬牙切齿。 叶子青眼中闪过些泪光,她低下头来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抬头道:“母亲诚然已做下错事,可是我与子吟还是父亲的女儿,父亲总不会因为母亲,便与我们断了父女关系吧?“ 叶知秋见她这般哀怨委屈,软语温言,胸中的那股恶气早就消散得差不多了,他摇摇头,叹道:“怎么会?你们怎么着也是姓叶,是我叶家女儿,我岂能不认你们?” 叶子青便道:“父亲既然说我们是叶家女儿,为何考虑东昌亲事之时,没有想到子吟呢?她排行第三,那叶昭自不必提,下来便要轮着子吟,缘何父亲将她隔了过去,反而想到子兰了呢?” 叶知秋一时语塞。 叶子吟便也扁扁嘴,道:“我已是没有娘的孩子了,不似叶子兰,有她娘在你跟前时常提点着她,故而有什么好事,爹爹便忘了我,却想着那叶子兰吗?爹爹这般偏心,是欺负子吟没有娘了吗?”又落下泪来。 叶知秋见她姐妹一唱一和句句拿话堵他,也无法接嘴了,便赌气道:“当日叶家出事,你们两姊妹都躲得不见人影,为父无奈只得搬到这么个不堪之地来生活,那东昌人过来提亲时,只有子兰在我跟前,我能不想着提点她一些吗?” 叶子青知他心中还有怨气,便柔声道:“父亲是错怪我与子吟了。自从爹爹被逼着搬迁,我们两个便一直跟你孙女婿商量着,想把你接到孙府去居住,怎奈你那孙女婿因为子墨,一直怀有芥蒂,故而不同意你们过来孙府。为了这事,我与他也有几日子没有说话了。不信,你可以问子吟看看?” 叶子吟心下明白大姐是要她圆谎,便忙道:“可不是?大姐姐与大姐夫争吵了好几次呢。” 叶子青继续道:“父亲,还是那句话,如果你非要责怪我们,那便是逼着女儿与你那孙女婿闹下去,将来他若休了女儿,父亲只好养着青儿吧。” 叶知秋才知道原来叶子青并不是不管他,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且为了他与孙一明闹得很不好看,心中对叶子青的怨恨也消散了去,便道:“罢了,我也不怪你了,那孙女婿岂是你可操控得了的人?你只好好作你的孙夫人罢,千万不可再有什么闪失了。” “多谢父亲理解子青。”叶子青感激地点点头,却又问道:“那么东昌的亲事,父亲要怎么择选呢?” 第210章 我就是太温柔体贴了些 叶知秋为难道:“那日东昌小吏前来,为父已提了说是子兰的名字,如今再想改过来,怕有些为难。” 叶子青道:“父亲只是提了名字,并未将庚帖送去,这便有了转圜余地,只要东昌并未指明要哪一个女儿,便是现改了子吟也无妨。” 叶知秋皱眉道:“可是你芳姨娘和子兰也已知道了,再跟她们说更换成子吟,那便有些对不住子兰母女了。” 叶子吟张口便又要开骂,叶子青扫了她一眼,她只得住了嘴。 叶子青慢悠悠地道:“父亲,芳姨娘看着身子大了,过不了多久便会生产,四妹妹此时远去东昌,芳姨娘身边岂不孤单了?便是生下了孩子,也要四妹妹在身边照应着方好。而子吟则不同,她只身远嫁东昌,没有那么多顾虑。父亲只要想着芳姨娘,也不该让四妹妹这个时候离开她身边才是。” 叶子吟连声赞同道:“是呀爹爹,你忍心让人家母女两个分隔千里吗?且四妹妹温柔体贴,在爹爹身边侍候着,爹爹也觉得舒服呢。不像我,这般粗心,不够体贴爹爹,你还是将我远远地嫁出去的好。” 叶知秋不禁瞪了她一眼,但听着她的话也不免觉得有些道理。叶子兰相对来说,性子温软,倒是在家里伺候方便些。 叶子青与叶子吟对视一眼,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道:“子吟,你今日便留在家里与爹爹多相处些日子吧,以后去了东昌,怕是甚少机会回来了。” 叶子吟本欲不愿意留在这个又破又小的地方,但叶子青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也怕万一她走了,芳姨娘母女又给叶知秋点眼药坏她好事,只得道:“子吟听姐姐的安排。” 叶子青对叶知秋道:“父亲看看子吟住到哪里?我让人将她的行李拿过来。” 叶知秋为难地道:“前院如今只剩下一丫头的房间,子吟要住,那丫头便要往后院去住了。” 叶子青道:“那便让丫头去后院吧,子吟跟自己的小丫头暂时就在这屋里住几日,想来过不了多久,东昌便会来人抬了她去。” 叶知秋只得吩咐着小丫头小鹊儿搬到后院跟丁婆子挤了去住,叶子青便吩咐人将那房间打扫出来,让叶子吟先安置下来。 然后她又细细叮嘱叶子吟一番,方才告别叶知秋,竟是连去看叶老夫人和叶子墨一眼也没有,离开叶家而去。 彼时芳姨娘正陪着大夫给叶子兰医治脸上抓伤,没有理会叶子青姐妹。那大夫只说叶子兰脸上伤势有些严重,加之天气渐热,怕化脓了留下痕迹。 叶子兰复又哭了起来,大夫急忙劝说不可流泪,不然伤口就会感染。叶子兰只得强忍伤心,仔细询问大夫可有治疗疤痕的好方子。那大夫只说民间方子怕是不太好,宫中倒有些上好的祛疤膏,据说效果奇好,想来可以去掉叶子兰脸上的疤痕。 芳姨娘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叶昭,待送走了大夫,劝叶子兰不要难过,她会找叶昭讨要些宫中御用之药来,叶子兰心下便也得了些安慰。 此时母女两个才想起来叶子青姊妹两个,忙唤了贴身婆子进来询问,才知道叶子吟已搬回叶家,叶子青刚刚离去,而叶知秋,已答应了让叶子吟嫁去东昌。 芳姨娘顿时心里一片冰凉,叶子兰更是惊呼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母女两个实在是气不过,当即便找到叶知秋,芳姨娘不顾大着肚子,直接往地上一跪,道:“请老爷休了妾身吧。” 叶知秋心中有愧,急忙扶起她道:“芳儿何出此言?快些起来,你身子沉重,不可行这般大礼。” 又叫叶子兰道:“快扶你母亲起来。” 芳姨娘却不肯起来,直道:“老爷向来自诩读书之家,明礼之人,却为何出而反而?明明许了兰儿的亲事,如今又换了旁人?可见老爷从未将我们母女放在心中,既然如此,老爷便给我一纸休书,我带着兰儿自去过活,从此与老爷再无瓜葛。” 叶知秋无奈,只得道:“芳儿,我想留下兰儿,也是为你考虑,你快要生产了,兰儿如果留在你身边,你也多了个倚靠,她去到遥远之地,将来你们母子两人便是想再见,怕是有些难了。不如让子吟去了,兰儿留在你身边,还可以与我们相伴。” 叶子兰气得直哭,道:“原来父亲自始至终都是心里向着三姐姐一些!她在叶家危难之时,置叶家于不顾,有了些许好事,马上回来抢夺,而父亲却也完全信任于她,使她为所欲为!既然如此,我与娘还是离开叶家的好,从此父亲见不见心也净了。” 叶知秋哎了一声,道:“你们两个竟说些糊话,在我心里,子吟子兰都是我的女儿,我不曾偏心哪一个,想要子吟去东昌,一则因为她年长于你,二则因为你娘即将生产,故而我才有了换人的想法。你们要体谅我一片心才好。” 芳姨娘冷笑道:“老爷只叫我们体谅你的一番心,你可曾体谅我们的一番心?既然老爷执意如此,我们母女便也不留下了!兰儿,我们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家。” 说着起身来扶着叶子兰便要往外走。 叶知秋急忙拦住,道:“你大着个肚子,还要往哪里去?孩子马上就要生下来了,你还要顾及他一些。” 芳姨娘有些辛酸,摸着肚子道:“这个孩子看来也是个不讨父亲喜欢的人,也罢,我们就不要在你面前讨嫌了。以后只当他没你这个父亲。” 叶知秋拉住她道:“芳儿,你向来温柔体贴,怎么今日这般使起性子来了?” 芳姨娘冷笑道:“我就是太温柔体贴了些,老爷便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够了,今日便要使起性子来,东昌那亲事,给了兰儿还则罢了,如果不给,我定然带着腹中儿子离开叶家,永远不让他再见你。” 叶子兰亦道:“我娘说得便是我所想,我们母女忍让至今,却一直受着李氏母女欺负,这定好的亲事也要横插一杠,简直欺人太甚,父亲既然不能替我们作主,我们就离开叶家,便是乞讨为生,也不再见父亲一面。” 叶知秋从来没见过她们母女两个如此这般强硬的态度,一时倒也无计可施了,便也只好道:“你们且不要太着急,先回去好好休息,东昌亲事尚未完全确定下来,你们也不用这么听风便是雨的。” 又对叶子兰道:“兰儿,你的脸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好,这几日还是先医治容颜要紧。” 芳姨娘方才作罢,与叶子兰也便不再坚持离家,只回屋子各自养伤养胎。 那叶子吟听自己的贴身小丫头描述了芳姨娘母女所为,心中大怒,跑到芳姨娘屋子窗下又大骂了一通,然后找叶知秋又哭闹一番。 自此后叶家便天天吵闹,不得安生,叶知秋两头为难,只得白日早早躲了出去,夜晚很晚才回来,他犹豫不决,便暂且看看情况而说。 第211章 押谁的多一些? 且说东昌太子赵予飞在东昌数日,燕文帝看到眼里,觉得他品性还很不错,又见司马迢迢对他甚是满意,便也同意了与东昌国的联姻,不日颁布诏书,公告天下,大燕嘉敏公主与东昌太子正式联姻,缔结秦晋之好。 在古时,联姻与和亲还是有所不同,和亲是不得已而为之,而联姻则是主动出击,讲究的是强强联合、门当户对。 大燕与东昌两国实力相差无几,又相安无事多年,两国自然希望这种平衡继续维持下去,且两强国联手,稳固边境不说,还可以间接提升国力。 当初东昌皇帝顾着赵予飞太子之位不稳,是以想让他娶了东昌嫡公主为太子妃,如此便有了外援,将来也能顺利继承皇位。现在两国既然达成了一致,两国之间便开始一系列的流程,先是确定婚礼日期定于今年年末。这样算来还有大半年时间,两国皇室也能更好的做些相应准备。 接下来议程、送亲和迎亲、归宿和礼仪等等许多环节也开始商议起来。东昌为了显示对大燕嫡公主的尊重,便也按着燕国的要求来操办,在东昌皇宫为公主重新建造宫殿,并配备一千多名侍卫。 而大燕这边,因为司马迢迢是燕文帝第一个孩子,且是受宠的嫡公主,自然按着最高规格来置办嫁妆,并配备相应的卫队,司马迢迢心里舍不下自己那些女子卫队,从中挑了十多个来随着一起出嫁,阿霞便在其中。还有为数庞大的侍女嬷嬷太监、可在宫外走动的陪房、为公主做饭的灶上师傅等,皆挑了上好的带去。 而燕文帝及皇后,和礼部、内务府等运行机构也开始为公主配备相应嫁妆,其中有足够她一辈子使用的绸缎发饰、家具装潢、金银器物、银两首饰、古董字画等等不计其数。 在确定给公主送嫁的队伍时,燕文帝想了半天,原本汉王赵王作为正副使最为合适,但皇后武海燕心中忌讳,便舍弃不用,最后找了先皇燕武帝的一个弟弟,老皇叔作为正使,又指派了齐战、礼部李尚书作为副使。 而此时司马迢迢则提出想让大都督慕辰护送她前往东昌,燕文帝与皇后知道此去路途遥远,有大都督保护更为安全些,便将慕辰换上,留下齐战。 叶昭在两国联姻旨意下达的当天,便请求为公主送嫁。燕文帝知其与公主交好,本也有这方面的打算,便也欣然同意。 司马迢迢开心之余,心里也打着小九九,等叶昭慕辰送她到了东昌大婚后,再停留些时日,如果那时燕国内外无虞,她便让二人就待在东昌不回来了。 叶昭何尝不明白司马迢迢的心思,不时嘲笑她挖自己娘家墙角,但她心下也兀自欢喜不已,她自是不想与司马迢迢分开,如果慕辰就此能与她在东昌长相厮守,自然是人生圆满、夫复何求了。 这种热闹司马皓郭冉冉哪里会放过,他们兴奋地跑来找皇上,请求跟着送亲团一起去东昌。但燕文帝燕皇后是自小看着这对京城小霸王长大的,生怕二人去了会闹出些惊天动地的事来,故而任他们软磨硬泡了许久,只不予答允。 于是郭冉冉司马皓大眼瞪小眼,很是郁闷了一阵子,后来二人一拍脑袋,他们傻呀?这送嫁时日尚早,他们有的是时间再找机会,现在郁闷啥呀!说不定等出发的时候,已找到合适的借口跟着同行了。两家伙心中那股不快立时烟消云散,每日里便是费尽心思地想着如何游说皇上皇后了。 为着司马迢迢出嫁,叶昭决定为她大出血一次,特地跑到京城最好的首饰头面楼,选了上好的金玉之物,想定制几套饰品,送与司马迢迢作为新婚贺礼。 今日约好跟司马迢迢出宫来看一下首饰样式,叶昭一早就带着珍珠白银过来店里。前两天已跟掌柜说好了包场,那掌柜虽然不知道是来者何人,但在京城混迹多年,包场如此大手笔者肯定非富则贵、来头不小,故这掌柜一大早就收拾停当,叶昭一到,立即让人把楼封闭,让珍珠守着门口,自己带着白银则到了三楼,店小二已备下精美茶点,叶昭边吃边等司马迢迢。 一盏茶后,听得楼下面车马声声,叶昭猜测应该是司马迢迢到了,她便也下楼迎接,谁知刚到二楼,只见珍珠玛瑙前后围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走了上来。 叶昭扫了一眼那女子,便皱眉望向玛瑙,眼里一片阴郁之色。 玛瑙心虚地赔了个笑脸,给珍珠借了个眼色,珍珠嘴角噙着些笑意,将那女子扶上了三楼。 叶昭没好气地对玛瑙道:“让人假扮公主来赴约?你们公主呢?是不是半路拐弯了?是不是被姓赵的劫了去?” 玛瑙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道:“将军简直就是诸葛亮,一下子就猜到了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道:“这是将军前儿个求的祛疤膏,今儿特意给你带来了。公主说请将军给打个掩护。” 叶昭知道赵予飞过不了几日便要回东昌,接下来司马迢迢要有半年时间见不到他,所以也体谅二人的心情,但对赵予飞这般公然截胡心里很是悻悻然。她一把夺过那瓶祛疤膏,恨恨道:“敢放我鸽子!真真重色轻友之徒!”。 愤然转身上楼,看到那假扮司马迢迢的女子已摘下了帷帽,叶昭识得司马迢迢的近身侍女宝珠,宝珠以前是司马迢迢身边的小宫女,自从珍珠跟了叶昭以后,她便接替了珍珠,与玛瑙贴身侍候司马迢迢。 宝珠一除去帷帽,长长吐了口气,又看到旁边桌上的糕点,禁不住舔舔嘴唇,她可是妥妥一枚吃货,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路。 白银见状,忙递了一块枣糕给她。宝珠嘻嘻笑着咬了一口。 叶昭看到,不怀好意地道:“你还吃?再这么贪吃下去,我看用不了多久你的身材便会发福,以后假扮公主可是扮不像了。” 宝珠瞬间觉得手里的糕点不香了,她委屈巴巴地放下枣糕。白银嗔了叶昭一眼,忙将宝珠拉到一旁,离叶昭远远的,又给她一碟子小零嘴。 叶昭想着这个时候司马迢迢正在与赵予飞卿卿我我,而她却在卖命地给她挑东西,心中顿时不平衡了,嘀嘀咕咕地道:“天天给我灌输男人如衣服,现在你自己倒是跟‘那件衣服’快活,将我抛到爪哇国了!哼,既然你懒得挑,那么我就按着我喜欢的样式给你选,将来如果敢不喜欢,我便把你的‘那件衣服’戳三个洞洞去!” 如此一边吐槽,一边东挑西选,叶昭一口气居然选了十套出来,然后大手一挥,白银立马付了定金,吩咐掌柜好好制作,慢功方出细活,马虎不得。掌柜见是笔大生意,自然喜上眉梢,满口答应。 叶昭又在店里逛了好半天,分别给珍珠白银等人都买了些首饰,连一旁的玛瑙宝珠也没落下,喜得玛瑙宝珠连连道谢,当场就戴在了头上。 一时叶昭又看到只玉带钩,长条形状,钩首是只鸟头,素面无纹,不禁想起慕辰身上那块琵琶形状的玉带钩也是光滑平整没有一丝花纹,这只长条鸟头玉带钩色颜色温润,上好的羊脂白玉。叶昭看着好生喜欢,便也买了下来。慕辰这前几日子去了外面公干,还有三四日才能回来。 忽又看到一套紫色宝石头面,便又想起叶子兰穿紫色衣裳倒是好看,这套首饰送她作结婚贺礼也好,如此想着却又摇了摇头。前日芳姨娘让小鹊儿过来林宅,央求她向宫里讨要点祛疤膏,叶昭才知道原来叶家又发生了那一出闹剧,叶子兰还被挠花了脸,叶昭一时不禁感慨叶子吟的战斗力之强。 这几日叶家正闹得热火朝天,还不知道到底谁要嫁去东昌呢,这紫色宝石头面还是暂时不买的好。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玛瑙又将宝珠装扮成司马迢迢,戴上帷帽,一行几人慢慢下楼,玛瑙宝珠上了马车,她们会在半途中接应司马迢迢。叶昭看着一行车马离去,自己才带着白银珍珠回了林宅。 刚到厅堂,便看到黄金站在那里。 白银笑道:“正好你在这里,小姐给买的首饰也不用专程给你送过去了,你直接戴上了就好。” 遂将一大包首饰给每人都分发了下去。 黄金收到手里的居然是一对沉甸甸的赤金手镯,乐得当即戴在手腕上欣赏,道:“这下总算是名副其实了。” 叶昭看她一眼,笑道:“你的意思是以后给你的东西最好都是金子做的?” 黄金道:“自然是这金子的好,谁让你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呢?” 叶昭点头:“懂了。” 黄金赞道:“真上道!” 叶昭刀她一眼,道:“说吧,有什么好消息?前儿个小鹊儿说了叶家正闹得厉害呢,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来?” 黄金得意道:“可不是刚新鲜出炉的事儿?小鹊儿这会估计还不知道呢。” 叶昭一下子来了兴趣,道:“快讲来。” 黄金便道:“叶家三小姐与四小姐这几日为了争谁嫁到东昌去,天天在家吵闹,街坊邻居都把她们当成趣事来看了,有好事者,竟分别押了赌注呢。” 白银听见,忙道:“押谁的多一些?” 黄金笑道:“都差不多吧,一些人说三小姐泼辣,东昌人较大燕百姓粗狂些,应该喜欢这类姑娘,但也有人说四小姐举止较为甜美,更能得东昌人的喜爱。” 叶昭道:“嗯,下来呢?” 黄金道:“今儿一早,那三小姐便带着贴身丫头出了门,打扮得漂漂亮亮,很是引人注目。我便悄悄尾随着,竟然一路来到了驿馆附近。” 叶昭微一挑眉,道:“她想先下手为强?” 黄金笑道:“小姐一下子就猜到了呢。” 叶昭道:“这主意怕不是叶子吟能想到的。莫非是我那大姐姐幕后一手策划?” 黄金拍手道:“果真便是小姐猜测的这样。” 第212章 男人,惯会犯贱! 原来黄金办事十分谨慎,孙府那边也安排了人手时刻盯着。今日一大早,叶子青就坐了马车来到驿馆附近停下,不一会儿叶子吟也赶了过来,上了叶子青的马车,姐妹两个在车上嘀咕了好一会儿。 大约快正午的时候,远远地便看到驿馆大门里走出几个东昌人,正中一人正是东昌二皇子金予盛。 金予盛百无聊赖,正想着去街上逛上一逛消磨时光,谁知一拐弯竟然撞上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那女子倒不似寻常大燕女人那样羞涩,反而下死眼盯了金予盛好几眼,末了还冲金予盛露齿一笑,转身袅袅而去。 因天气已热,女子所穿衣衫单薄,金予盛居然能隐隐感觉出女子的丰满身材,不禁心下难耐。追上几步,在小巷里拦下了她。 那女子正是叶子吟,她得了叶子青的授意,故意在街上与金予盛相遇,且衣衫上染了些许令男子动情之物。金予盛闻之便觉体热躁动,满眼都是叶子吟,等接近之后,觉得她有些面熟,似在朝贺大会上见过。细问之下才知道她竟是叶知秋的女儿。金予盛心下狂喜,这不正是自己将要纳的小妾嘛,便再无顾忌,直接将叶子吟拉回驿馆去了。 那叶子吟为了成功嫁到东昌皇室,也由叶子青教授了些床第之术,与金予盛一番欢好,竟令金予盛一下子迷恋上了她,当即便不再放叶子吟回家,一面又让人去告知叶知秋一声。 那叶子青一直候在驿馆外面,不久便接到了叶子吟贴身丫头递出来的信儿,知道事已成功,便也满意离去。 叶昭听完黄金的讲述,也不禁咂舌,这叶子吟为了嫁到皇室,也太拼了吧?自荐枕席之事,竟也由叶子青教导成了!这叶子青的招儿可真多。 叶昭便道:“现下这个时候,叶家应该也得到消息了,叶子兰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又想起那祛疤膏,忙拿出来让白银着人立时送过去。 白银很理解叶昭的吃瓜心情,自己亲自坐上马车,让张三急速地奔到了叶家。 她让张三敲门唤了小鹊儿出来,将祛疤膏给了她,又仔细询问现在叶家情形。小鹊儿也事无巨细地一一告之。 原来那东昌二皇子派人告诉叶知秋,他已将叶子吟带回驿站,过几天便一同回东昌去。叶知秋方才知道了叶子吟居然自己找上东昌二皇子了。他一方面惊讶叶子吟的胆大妄为,一方面却又偷偷松了口气,现在木已成舟,与芳姨娘叶子兰也有了说辞,只能让叶子吟嫁过去了。 可当他回家跟芳姨娘叶子兰说了此事以后,芳姨娘叶子兰大惊失色,没想到叶子吟居然做出这等事来,母女两个骂着她跟她娘李红儿一样不知廉耻,一面又跟叶知秋不依不饶,不肯罢休。 叶知秋好一番跟她们讲道理,最后又许下等送走了叶子吟就将芳姨娘扶为正妻的誓言,芳姨娘母女方才歇息了一阵子,但是母女二人却是关了房门,不再让叶知秋进门了,叶知秋只得先往主屋休息。 白银探听明白,便也回了林宅,跟叶昭一一述说。 黄金还在那里,听完笑了,道:“这叶大人怕是要吃一段时间闭门羹了。” 白银道:“四小姐看来也没法子了,毕竟三小姐占了先机。” 叶昭则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其实去了东昌也不一定好,留在大燕也不一定不好,且看二人的造化吧。” 且说叶子青在车里知道叶子吟已顺利留在了驿馆之后,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原来叶子青知道芳姨娘叶子兰肯定不会轻易答应换亲之事,叶知秋耳朵根又软,再改变主意也是极有可能,便打起了生米做成熟饭的主意。她悄悄让人叫了叶子吟过来,叶子吟果然一见面就痛诉芳姨娘母女两个欺负她一个,父亲态度又左右摇摆。 叶子青便趁机与叶子吟仔细交待了一番。叶子吟性情刁蛮,为了压过叶子兰,就听从了叶子青的建议,按着叶子青的筹划,顺利地直接留在了金予盛身边。 叶子青心下也是极为得意,当年她也是凭着此招迷惑了孙一明,顺利当上了孙夫人。叶子青心下又暗自盘算着,回去再给叶了吟找两个稳妥的婆子丫头,能助她在东昌皇室站稳脚踏才行,这样她姊妹两个方能彼此有个倚靠。 如此想着便回到了孙府,迎面碰上了经常来孙府里问诊的李大夫。李大夫站在路边问候了她,便错身走了过去。 叶子青轻蹙眉头,问后面跟着的一婆子道:“府里今日谁不舒服了?” 那婆子便道:“老爷让李大夫给小怜姑娘诊脉,看看有没有什么毛病,为何这许久了肚子也不见个动静。” 叶子青心中一沉,又道:“李大夫看过怎么说?” 那婆子道:“李大夫说小怜姑娘体质太寒,不易受孕,需要慢慢调理才行。” 叶子青挥手让那婆子离去,顾自进了厅堂,孙一明正坐在那里与小怜说着什么。见叶子青进来,便道:“方才李大夫给小怜看了身子,说要好好调理一下,你不是一直在外面看什么名医吗?明儿个带着她也一起过去看看吧。” 叶子青扫了小怜一眼,见她满脸的期待,便淡淡地道:“老爷既然想给她好好看看,不如再找个名医吧,给我调养的那个大夫,我都吃了多少他开的药,只不见有什么效果,看来也是徒有虚名,没什么真本事。我倒无所谓,将就些罢了,不要耽搁了小怜姑娘,那可就罪过了。” 孙一明微微一怔,不禁侧过脸来盯着叶子青看了一番。自从叶子墨踢落了小桃的孩子以后,叶子青在他面前是放低了姿态,后来李红儿之丑闻,更是使叶子青在孙家抬不起头来,行动举止丝毫不敢违背他的话。今日却是柔中带刚,隐隐对他复又硬气起来了。 孙一明对小怜摆摆手,小怜识趣地退了下去。 孙一明道:“夫人这是从哪里回来的?仿佛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叶子青依然淡淡道:“方才送了子吟去驿馆,我妹子以后与我相隔千里,心中有些感伤罢了。” 孙一明心头微微一振,道:“原来岳父大人将子吟送去给东昌二皇子了?前两日不是说要送四妹妹过去吗?” 叶子青自然不会说是叶子吟自己送上门的,只含糊道:“我也不清楚其中原由,只是今日子吟已到了驿馆。听说过不了几天,东昌使团就要回去,从此我们姐妹怕是再见也难了。” 孙一明心中盘算着,叶子吟嫁到东昌皇室以后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她过去后身份虽然是侍妾,但是万一有些造化被皇子宠爱,便也可以翻身成为庶妃侧妃,如再生下个一儿半女那地位就稳固了,对他来说可是个有力的外援。叶知秋现在已没啥指望了,但这个嫡亲小姨子未来也许有些可用之处。 孙一明本来就善于钻营,此时想透利弊,便对叶子青笑道:“夫人可是说笑了,东昌与大燕自由往来多年,三妹妹嫁过去了,你如想她也可去东昌看望于她,何来再见也难的话呢?便是三妹妹将来有了机会,随时过来大燕看望岳父和你,也是可行的。” 叶子青听他这会儿倒是口称岳父了,便也了解他心里所想,心中冷笑,倒不似往日那般温柔待他,道:“我今日有些疲累,先行歇息去,老爷请自便吧。” 孙一明又是一愣,道:“青儿可是身体不舒服么?”语气竟然软了下来。 叶子青站起身来道:“是有些乏了呢。”便要往她的屋子里去。 孙一明也跟着站起身来,拉了她的手,温声道:“青儿既然乏了,待为夫与你按摩一番解解乏。”拥着她回房。 叶子青也不再推脱,心中却哼了一声,男人,惯会犯贱! 第213章 三日回门 次日,叶子青依然去找给她调理身体的大夫,那大夫已给她调理许久,只是叶子青连番遭遇刺激,是以效果并不明显。今日那大夫又给她开了几日的药,再三叮嘱她凡事不要太往心里去,开解一番,方才回来。 刚回到府里,就见叶子吟的那个贴身丫头过来告诉她,明日叶子吟要三日回门,让她也一起回叶家相聚。 原来那东昌二皇子金予盛对叶子吟新鲜得很,这两日竟与她整日待在房内不出来,叶子吟初尝人事也兴奋异常,再偷偷用了叶子青给她的秘药,竟与金予盛如胶似漆般分不开来。趁着金予盛高兴,叶子吟便道大燕姑娘出嫁要三日回门,要求明日回叶家一趟。 金予盛正稀罕着她,自然无不应允,他身为东昌皇子,是不必陪同前去,不过特地备了不少礼物,让她带回叶家,并配备一些东昌侍女随从,给她充充场面。 所以第三日一早,叶子吟便坐着四人大轿,跟着不少侍从,拿着各色礼盒,甚是招摇地回到了叶家。 叶子吟怕芳姨娘叶子兰知道消息躲出去,是以也不跟叶知秋打招呼,及至到了家门,将门口把守住了,才让人去通知叶知秋回来。 那芳姨娘叶子兰见叶子吟趾高气扬地进了院子,惧是吃了一惊,又见她气派十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叶子吟看着呆立当地的芳姨娘叶子兰,瞪起了眼睛,斥道:“大胆,见了我还不下跪?” 芳姨娘到底年长些,又气叶子吟的所做所为,便道:“不知道三小姐让我们跪哪个?你不过是东昌皇子一个侍妾,而我是大燕人,为何要对你下跪?” 叶子兰也气道:“我娘是你庶母,爹爹答应要扶她为正妻,那就是叶家主母,便即是你嫡母,你不过来行礼,反而要嫡母下跪,天下有这个道理吗?” 叶子吟心里早就以为自己已是东昌皇室中人,比芳姨娘叶子兰不知要高贵出多少,此时听她们二人如此瞧不起她,心下大怒,骂道:“你两个什么东西,敢要我过去行礼?” 叶子兰便道:“你是一个妾室,我娘暂时也是一个妾室,你又凭什么要她跪下见你?” 这时背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就凭她是东昌皇室的侍妾,在大燕也视同皇室的侍妾,而你娘不过是一个大燕官员的侍妾,再怎么也越不过去这个等级,不应该跪下拜见吗?” 只见叶子青慢慢地走了过来,对着芳姨娘母女冷冷地道。 叶子吟一见有姐姐过来与她撑腰,马上气焰涨了起来,喝道:“贱人,听到了吗?快快给我跪下!” 芳姨娘与叶子兰却是不予理睬,扭过脸去。 叶子吟对旁边随从喝道:“将这两个贱人按下去给我磕头!” 那东昌的随从犹豫了一下,叶子吟马上一瞪眼,道:“你们不听话,我就告诉二皇子,让他教训你们!” 那几个随从没办法,只得上前去按着芳姨娘叶子兰下跪。芳姨娘与叶子兰挣不过他们,被迫跪了下来。 叶子吟心中欢喜,道:“两个贱人都不是好东西,给我跪足了一个时辰再说。” 芳姨娘道:“你是叶家三小姐,今日回来不说先去拜见你祖母,倒是拿着我们母女来煞气,天下竟也有这样的道理?竟不知你回来叶家做什么?难道纯是折磨我们母女两人么?” 便冲着大门外看热闹的人群道:“各位街坊给评评这个理,这三小姐前些日子回来叶家,一直便与我们母女置气,却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瘫痪在床的祖母和亲弟弟!后来更是抢了妹妹的亲事,今天也算三日回门来,先不去问候祖母病情,只顾在此以折磨庶母庶妹为乐,天下竟有这样的女儿吗?我大燕百姓,历来讲究孝道,只是不知道这三小姐的孝道在哪里?” 大门外面的那群人,这些日子对叶家的事情也知晓不少,今日见又闹了起来,便纷纷又凑过来看热闹,见叶子吟借着东昌势力颐指气使,便也看不顺眼起来,纷纷加以指责: “这确实是大不孝,三日回门要先拜见长辈,她在这里折磨个庶母庶妹干什么?” “干什么?耍耍威风呗,觉得自己成了皇室里的人,借此显摆给人看看嘛,你看她的阵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皇妃回家省亲呢。” “呸,哪能跟皇妃相比?不过就是一个侍妾而已,还真拿自己当高高在上的皇妃了?” “听说还是抢了妹妹亲事呢,她祖母和亲弟弟都卧在床上,也没见她过去瞧上一瞧!” 外面人议论纷纷,声音不小,竟也传到了院子里面,叶子青脸色沉了下去。 叶子吟则大怒道:“都是些什么刁民在胡说八道。来人,给我教训教训他们!” 那几个东昌随从也从那些街坊邻里的话里听出些不满,他们东昌并不比大燕强大,故而也不敢在大燕胡作非为,此时听得叶子吟又指使着他们出去教训人,他们便也装作没有听见,并不动手。 叶子吟见状气得不行,指着他们就要喝斥,叶子青则赶紧道:“三妹火气大了些,先回屋里喝杯茶吧。” 拉着她便往主屋内去。叶子吟还想说什么,叶子青低声喝斥她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收敛些罢。” 叶子吟只得悻悻然跟着叶子青到了堂屋。 叶子青便道:“外面言论,对你颇为不利,想不到那芳姨娘嘴巴倒挺厉害,以前真是小瞧了她。” 叶子吟骂道:“我叫人撕烂她的嘴。” 叶子青看了她一眼,道:“你这个脾气,说了多少次了要改改,怎么还是这般暴躁?” 叶子吟怔了下,道:“看到那贱人母女,就想教训一番。” 叶子青摇头,道:“你幸好是遇到这两母女,如果遇到叶昭,怕你吃不了兜着走了!” 叶子吟一愣,不服气地道:“为什么?我还想等下去打叶昭,让她给我下跪,我磋磨她一番出气呢!” 叶子青马上警告道:“莫怪我不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趁早把这个心思收起来!叶昭可不是叶子兰,她把你吃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叶子吟呆了下,疑惑道:“大姐姐,她有那么厉害吗?我看她不过就是会些拳脚功夫罢了,我身边这么多随从,还打不过她不成?” 叶子青气道:“我说的话你不听么?” 叶子吟看她发怒,便有些气馁,只得道:“好吧好吧,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叶子青见她还不明所以,只得细细与她道:“那叶昭心思诡诈,我都猜不透她半分来。你只细想自从她回到叶家,叶家遭遇了多少是非?母亲出事、父亲贬官、子墨断腿,桩桩件件看似与她无关,但我总觉得与叶昭脱不了干系。她的手段,我们根本就看不透!” 叶子吟心中忽然生出些惧意来,讷讷道:“姐姐的意思,这些都是叶昭搞出来的?” 叶子青道:“我没有证据,但不知怎地感觉定与叶昭有些有关系。而且,”她看了叶子吟一眼,又道:“你可知道为何那东昌皇子非要选叶家女儿?” 叶子吟哼了一声,撅着嘴道:“当初二皇子看上叶昭那贱人,叶昭却没那个福气,二皇子只好再选一个叶家的女儿了。哼,我知道是因为叶昭的缘故,那二皇子心里想着那叶昭贱人呢。” 她不禁咬牙,当她与二皇子行鱼水之欢时,那金予盛竟然叫着叶昭的名字,气得她差点当场发飙,却又被金予盛恶狠狠压到了身下,被迫承欢,她心里对叶昭骂了个狗血喷头,但也明白了自己不过是叶昭的替代品而已。此时听叶子青问起,便又恨起叶昭来。 叶子青看她的神情,便也猜到几分,道:“你既心里有数,就要收敛一些,要想着如何赶紧怀个孩子,别的暂时先放在一边。” 见叶子吟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只得又道:“别的不说,将来嘉敏公主嫁到东昌,便是太子妃,以后也就是皇后,她与叶昭交好,你得罪了叶昭,叶昭在她面前给你点些眼药,你以后在东昌还会有出头之日吗?” 这番话便警醒了叶子吟,她明白过来,道:“姐姐,那我要怎么做呀?” 叶子青道:“你见了叶昭,不能再与她作对,反而要对她姐妹相称,私下提防些她就行,不要闹到明面上来。” 叶子吟点点头,心里却很难扭转对叶昭的厌恶之情。 叶子青也知道这点,又道:“我知道你对她甚是不喜,但是先把那念头压了下去,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对付她不迟。” 叶子吟方才听话地顺从起来,心里却也想着以后有了机会,一定要把叶昭狠狠踩在脚底下,再吐她一脸唾沫。 第214章 那也是靠女儿的本事 叶子青顾及不到叶子吟的腹诽,又道:“外面那些人的责骂虽然难听,说的也是实话,你我两个,却是一次也没去看过祖母和子墨,现下就去看看他们罢,省得让人拿住了把柄。” 说着拉了叶子吟起来,一起往后院去。 一进后院,就闻得一股难闻的味道,两人不禁都捂住了口鼻。她们知道叶老夫人和叶子墨处境不怎么样,但也没想到竟是住在这么个腌臜的地方。 叶子吟便不想再进去了,叶子青却是被熏得胸中发闷,忽然干呕几下,两人面面相觑。 丁婆子一眼看见二人,忙大声道:“大小姐三小姐过来看老夫人了。”便打起帘子来让二人进去。 叶子青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到门口,只见一堆烂糟糟的被褥之中,躺卧着一个皮包骨头的老人,两颊凹陷,如一具骷髅一般,瞪着一双深陷入眼眶的浑浊眼珠,看着她。 叶子青吓了一跳,不禁失口叫道:“这、这是祖母?” 那骷髅眼球转动了一下,看着她神情突然激动起来,嘴里说着什么,似在嘶吼。 叶子青心下骇然,又是一声呕,急忙跑了出来。 门外的叶子吟见状摇头,再不肯上前一步了,只冲着门口大声道:“祖母,子吟给你请安。” 便退出老远,正经连叶老太太的样子都没有看到。 丁婆子则大声道:“大小姐,老夫人说让你进去照顾她呢。” 叶子青哪里肯进去,只得道:“我今日身子不舒服,改日再来探望祖母。” 两人又看向一旁的小屋子,那里关着叶子墨。 那侍候的下人遂看着二人,冲屋里大声道:“小少爷,大小姐、三小姐来看你了。” 里面传过叶子墨的哀嚎叫声:“大姐三姐,你们救救我吧。我在这里要死了呢。” 叶子青知道叶子墨双手双腿瘫痪,心里竟害怕他变得跟祖母一样骇人,便不敢再进去,示意叶子吟过去看看。 叶子吟无奈,用手帕捂紧鼻子,慢慢挪了进去,好半天才看到叶子墨半坐在床上,骨瘦如柴,身上肮脏,脸上竟看不出什么颜色来。 叶子墨一看到她,便冲她伸出手,叫道:“三姐,你救救我,那些下人都不把我当人,他们不给我吃饱,三天只给我一顿饭吃,我饿也饿死了,三姐,你救救我吧!” 他一开口,更是满嘴臭气飘了过来,叶子吟被熏得喘不过气来,扭头便跑了出来,很是咳了几声。 然后便冲着那下人骂道:“你是怎么侍候少爷的?也不给他吃饱饭吗?” 那下人叫屈道:“三小姐冤枉呀,如果不给他吃饱,他哪里还有力气来吆喝呢?少爷每日吃得很多,拉得也多,我都来不及给他收拾!他有时还故意拉在床褥上,小人每日只侍候他累也累死了,跟老爷也说过多次,再派些人手过来侍候,我一个人侍候不来的,可是老爷总是让我再忍忍,大小姐三小姐正好在这里,你们看看怎么办吧?小人真是吃不消做了呢。” 叶子吟骂道:“吃不消也要做,不然就发卖了你!” 那下人道:“那就把小人卖了吧,小人情愿被卖了,也办不了这个差事。” 那边丁婆子也叫起来:“请大小姐三小姐照顾些老太太吧,我一个人也吃不消,怕是照顾不动了呢。” 叶子青见这两个下人并不惧怕叶子吟的恫吓,反而都冲自己诉苦,想来是真的被叶老夫人和叶子墨折磨得很了,又想这时日应该不短,叶知秋都不理会,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如何管得了这个事,便缓和道:“你们暂且忍耐些,等父亲回来我跟父亲讲讲。” 不待两人再说什么,转身快步就走,叶子吟也急忙跟着来到前院,正好看到回来的叶知秋。 叶知秋见二人模样,便知道她们去后院看过老夫人和叶子墨了,叶知秋怕她们责备他对祖母幼弟照顾欠佳,忙不迭诉苦道:“你们祖母和弟弟需要多人侍候才行。可是你们那个弟弟欠下的赌债竟将家里给掏空了,如今叶家大不如从前,连个像样点的房子也租不起,还怎么再请些用人呢?”心里琢磨着怎么从叶子青那里讨要些银钱过来才好。 叶子青如何不清楚叶知秋的打算,便道:“叶家现在过得艰苦,青儿看着也难受。我在孙家虽然衣食无忧,银钱却甚不自由,当年刚嫁到孙家时,在府中上下打点也将昔日陪嫁用得七七八八了。便想帮助一下娘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罢,待我回去后私下典当些物件给父亲送过来吧。” 叶知秋忙道:“青儿有心,叶家现在确实急需些银钱,你回去了便赶紧地送些过来,我也好再找些人来侍候你祖母弟弟。” 叶子青点头,却不说话了。 叶子吟则眨着大眼睛,道:“爹爹,你那个姨娘不是闲着么?她母女两个不是正好可以照看祖母和子墨吗?” 芳姨娘与叶子兰早在叶子青叶子吟进屋内的时候已站了起来,那看着的东昌人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装作没看见。 此时听到叶子吟如此说话,叶子兰便道:“你想好好侍候祖母你便侍候,不要拉扯上我娘和我,我们侍候人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呢?不要嘴上总说着孝顺,倒是过来侍候几天看看呀?看你能不能吃得消?” 叶子吟便又骂道:“你这个小贱人要你来多嘴!一个姨娘和一个庶女,为什么还要有人来侍候你们两人?”转头来对叶知秋道:“如今叶家大不如前了,她们也不配使唤人了呢,爹爹便将那丫头婆子拨了去侍候祖母和弟弟岂不是好?” 叶子青也道:“子吟说的也有些道理,叶家如今这个境况,既然不能再买人进来,只能把姨娘和四妹妹的婆子丫头裁了去侍候祖母和子墨。” 叶知秋为难道:“你姨娘和妹妹统共也就只剩下一个老妈子和一个小丫头,再裁了去就没有人了。” 叶子吟道:“本来侍候长辈,就是芳姨娘和叶子兰应当做的事情,这个时候正是用人之际,爹爹就不要再摆什么谱了吧?就凭她们,也配使一个丫头一个婆子的?” 芳姨娘怒道:“大小姐三小姐,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又看向叶知秋,道:“老爷,你倒是说句话,我和兰儿的婆子丫头要裁了去吗?” 叶知秋也知道叶子吟叶子青姐妹故意找芳姨娘母女的茬,便沉下脸,道:“今日是大好的日子,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吵闹了?看看外面多少人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你们不能让我省省心吗?” 叶子青与叶子吟递了个眼色,示意她适可而止。 叶子吟便点头道:“爹爹说了,我便不吵了。”又让人将许多礼盒拿了上来,里面各式礼品很是齐全,居然还有一盒银子约有四五百之两之数。 叶知秋看着也欢喜,道:“看来二皇子也是疼子吟的。” 叶子吟扬起下巴,道:“那也是靠女儿的本事,换了旁人,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些赏赐呢!” 斜眼扫了下叶子兰。 叶子兰一改往日软弱的模样,竟然蔑视地看了叶子兰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芳姨娘面沉如水,也不看叶知秋,跟着女儿回了房间,将房门重重地关上。 叶子吟又想张口骂几句,叶子青摇头,又指了指外面,叶子吟急忙掩住嘴巴。 叶知秋以下清楚此番有些亏欠芳姨娘母女,便不好出言责备于她们,只好带着叶子青叶子吟到了厅堂,父女三人在一起简单吃了些饭,叶知秋又叮嘱了二人一番,叶子青叶子吟方才散去,各自归去不提。 第215章 想我娘了 自然叶家今日发生的这一幕很快又传到了叶昭的耳中。 叶昭正拎着奶茶和叉烧包,听了白银的话以后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径直回到了梧桐院内。将两只小龟放在石桌上逗弄着,边等慕辰过来。 慕辰出京城公干数日,说是今天要回来,这都日落了,也不见到人影,不免有些心急,便把奶茶叉烧包从沧浪溪里捉了上来,看着它们那慢吞吞的样子能让她心情不那么焦急。 白银知道她在等人,便也不打扰她,将茶水点心都预备好,就去到外面了。 终于当叶昭的眼睛再一次从奶茶身上抬起来时,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站立在梧桐树下,她当即就把奶茶扔到了一边,朝着那人奔去,纵体入怀,两人紧紧相拥。 叶昭双手环住慕辰的腰,将头埋在他怀里,道:“你可算回来了,我还担心是不是今日回不来了呢。” 慕辰拥着她,轻声道:“路上耽搁了会儿,便回来迟了些。” 叶昭抬头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脸,心疼道:“是不是一直赶路没有休息?下次可不许这样,晚点就晚点嘛,睡眠要保证。” 慕辰道:“怕你担心。” 叶昭嗔道:“那也比你日夜奔波强啊。”又拉着他胳膊,上下打量着,“此次出去可还顺利?有无受伤?” 慕辰将左胳膊伸了过来,道:“这里挨了一刀。” 叶昭急忙将他衣袖撸起,果然看到手肘上面一道伤痕,结了红色疤痕,看着并不严重。但她还是心疼地轻轻吹了下,又道:“别的地方还有没有?” 慕辰摇头。 叶昭放下心来,道:“那就好。” 慕辰依然伸着左臂,看着叶昭,道:“需要包扎一下。” 叶昭哑然,失笑道:“已经结疤了,不用再包扎了。” 慕辰不语,胳膊却依然不收回去,只是看着她。 叶昭看他神情有些执着,无奈地掏出手帕来,将那道刀伤包扎起来,末了又扎了个蝴蝶结。 慕辰看着那白色的蝴蝶结,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叶昭见状便在他胸口上戳了一下,道:“好看吗?” 慕辰点头:“好看。” 叶昭奇道:“你怎么如此喜欢蝴蝶结呢?按理说你是个大男人,蝴蝶结这是小女孩子才喜欢的呀。” 慕辰看她一眼,只不说话。 叶昭忙拉着他坐下来,先倒了水给他喝,又叫白银送饭菜过来。张妈早就预备好了,听着白银传饭,不一时便依次送上。 慕辰慢慢吃着东西,叶昭不时给他挟些菜肴,一眼又看到他胳膊上的蝴蝶结,便想把他袖子放下来,他却不肯,反而将双袖都挽起来,这样那白色的蝴蝶在他胳膊上便有些扎眼了,以至于白银送菜时看着有些无语,使劲忍着笑。 叶昭瞪了她一眼,心想这就忍不住了?当年他背上顶着那么大的蝴蝶结招摇了两天,如影随行岂不是笑弯了腰? 一时饭毕,叶昭让人收拾了。却见白银又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莲蓬,笑道:“方才如影过来,说大都督交待送来,有一大篓呢。我想着小姐爱吃这个,便先送过来些。” 叶昭果然眉开眼笑,接了过来,白银便又退了出去。 叶昭先是闻了闻莲蓬,道:“是你带回来的吧?”便要剥开来吃。 慕辰却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来到梧桐树下,将手放在她腰间,轻轻纵身跃到树上,两人坐在一支横着的粗杆上面。 四下看去,林家和慕家的后院也能看个大概,林家花木繁茂,而慕家则以亭榭居多,江南韵味更足一些。 叶昭道:“你家的园子清爽些,没那么多植物,我们这里相对草木多了些,这马上入夏了,蚊子都多起来,一不留神就会被咬个大包。” 慕辰道:“可以多熏些艾草。” 叶昭笑道:“你也知道艾草驱蚊?以前我与娘亲来到外祖家暂住时,一到夏天临睡之前,她总会在屋内院里烧些艾来,蚊子确实少了许多呢。” 说话间,手也不停着,将那把莲蓬放在树杈之间,取出一枝来剥开,将颗颗莲子取了出来,放在慕辰手里,然后又拿起一颗莲子,剥开了外皮,又抽出中间那青色的莲子芯,顺手送到慕辰嘴边,道:“吃。” 慕辰张开口便接住了。 叶昭便又剥了颗自己吃了,再剥一颗给了慕辰。如此反复忙碌着,给他一颗,自己吃一颗。 忽然间心中大动,她倏地抬起头来,看向慕家花园,那架蔷薇已是朵朵红花开满枝头,再转眼看向慕辰胳膊上那枚白色的蝴蝶结,儿时的记忆竟然涌了出来! 叶昭脸色忽然大变,举起一枝莲蓬,冲着慕辰脱口而出:“小莲蓬!” 慕辰眼眸瞬时一亮,盯着她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叶昭惊喜地又叫了起来:“你是小莲蓬!” 慕辰点头。 叶昭禁抓住了他,叫道:“真的是你,小哑巴!”却是眼眶湿润起来。 原来在她小的时候,有一年端午时节,林静姝带着她来娘家过节。她有一天在梧桐树下哼唱着儿歌,一抬头,却看到墙头爬着一个瘦弱少年,手里举着几枝莲蓬。那时的她对那些莲蓬很是好奇,便爬到树上,与那少年攀谈,可是少年总不言语,以至于叶昭以为他是个哑巴。 后来彼此熟悉,交往起来,那少年说是跟着师父在邻家暂住,来自江南,听到儿歌很是亲切,便忍不住爬上墙来。叶昭看他胳膊被墙头破瓦刮破,便很认真地给他包扎,最后还给他扎了个蝴蝶结。 那几日,这一对小人儿,天天就在树上相见,少年总是带来几枝莲蓬。叶昭便也不再叫他小哑巴,改唤他作小莲蓬,而那少年也总是闷声,听叶昭叽叽咕咕说东道西,他的胳膊上,却一直带着叶昭给他扎的那枚蝴蝶结。 这样过了几日,那少年竟然不再过来了,叶昭在树上等了两天也没再等到他,只得随林静姝回了叶家。自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年。慢慢地那段记忆也就淡忘了,尘封于脑海中。 叶昭不禁道:“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你呢。”激动之下,她身子摇晃,差点摔下去。 慕辰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扶正了,道:“小心!” 叶昭笑道:“老天爷,原来你竟是小莲蓬!我才认出你来。”又追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了?” 慕辰嘴角慢慢扬了起来,道:“在船上你冲我笑,我便猜测是你,你嘴角那小酒窝是旁人没有的。当晚拿到了你,更是确认了你的身份。” 叶昭啊了一声,遂又想起那晚在船上他戏弄她的尴尬,不禁埋怨道:“原来那天你就认出了我!真不公平,我还被蒙在鼓里,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慕辰无奈地摇摇头,道:“当时你说自己失忆了,连嘉敏公主都不记得,我怎么告诉你呢?后来我一再让你给我扎蝴蝶结,就是在提示你,看看你能否忆起我来。” 叶昭想起在江甬他要求自己给他扎蝴蝶结,可那里她也没往那里想呀,便咬牙道:“不公平,不公平!你在暗里我在明,你竟看我笑话了。” 慕辰摇头道:“怎么会呢?” 叶昭怪道:“你为什么不明着跟我讲呀?非要等到现在让我自己想起来?” 慕辰微微一笑,却不言语。 叶昭长长出了一口气,感慨道:“原来你和我冥冥之中早已有了联系,只是并不自知罢了。”又好奇问道:“你既住在邻家,想来是跟与这宅子原主人有些干系的吧?是他们的子侄?” 慕辰神情淡淡道:“我跟着师父过来作客而已,并无关系。” 叶昭便也不去追根问底,只是恨道:“你真是可恶,这般瞒得我好苦。要是我一直想不起来,你便打算一直不说了吗?” 慕辰点头,道:“我会一直等到你想起为止。如果那段记忆你真的忘记了,我即使提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叶昭则道:“这美好的儿时记忆,怎会忘了呢?不过是暂时封存起来,等着今日来开启罢了。” 两个人又开始吃莲子,那时也是这般,叶昭剥着莲子,一颗给他,一颗给自己。叶昭刚开始并不是太喜欢吃这不咸不淡的莲子,后来见慕辰吃得香甜,也慢慢竟然喜欢上了,觉得莲子味道清香,独具特色。 慕辰忽然道:“小时的儿歌你还记得吗?” 叶昭笑道:“我记得当初是我唱儿歌才把你吸引上了墙头呢。” 慕辰点头。 叶昭想了一想,慢慢道:“歌词好像记不太清了呢,曲调应该还记得。”她慢慢哼了几下,竟然将那首儿歌想了起来。 叶昭轻声唱道:“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蘸白糖,龙舟下水喜洋洋。” 想了一想,叶昭又道:“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 慕辰点头:“就是这曲儿。” 叶昭道:“这是我娘小时候哄我睡觉时经常唱的小曲儿。当日我在树下哼唱,谁想到竟被你听到。” 慕辰道:“听着亲切,就想看看你。” 叶昭注视着他的脸,慕辰从来不提他的身世,叶昭便也不打听,不过从他听到摇篮曲便爬上墙头的举动来看,他应该也是自小就没有娘,或者不能见到娘。那曲子,他娘似是也经常唱给他听。 叶昭心下一酸,两滴泪落了下来。 慕辰一怔,道:“怎么了?”替她轻轻擦拭。 叶昭道:“想我娘了。”歪着脑袋伏在他肩头,泪水直流。 慕辰手一僵,但随即就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似乎是替她娘亲在哄她睡觉。 两人依偎着,许久不动。 第216章 你也说过家花没有野花香 翌日一早,叶昭便到了旭日宫。 王嫣然与李德昨日刚刚报道,已见过皇后和司马迢迢,今日算是正式入职旭日宫,她担心两人还不习惯,就想来照拂一二。 谁知到了才发现这二人比她还早了一步,王嫣然已加入了跑圈队伍,与那些少男少女很好地融合进去。 叶昭心下欢喜,王嫣然性情爽快,想来与大家相处不难。 又看李德,只是怯生生地看着那些少男少女,眼里有不少惊奇之色。 叶昭上前与她轻声讲话,让她慢慢放松下来,又鼓励她一番,李德感觉心里释放不少。 待跑圈结束,那些少男少女便开始上课。 李德第一次讲课,叶昭王嫣然便与那些少女们坐在一处,微笑看着李德。李德刚开始声音很小,可是当她发现下面的人都安静地倾听,时不时的点头时,她慢慢地胆子便大了起来,声音也开始变得清亮。 最后一堂课下来,叶昭王嫣然站起来给她鼓掌,那些小女生们也跟着微笑拍手。李德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满是亮光。 待第二堂课时,叶昭与王嫣然便抽身出来,两人在外面站立一会,看着李德愈发放松的样子,遂放下心来,回到偏殿。 少年卫队在朝贺大会一举成名,现在要求加入卫队的男孩女孩子越来越多,比以前增加了一倍有余,以至于旁边宫殿的空地也占用了些。 叶昭因为素日跟着皇后公主行走,用以教导少男少女的时间便不够了,此时就让王嫣然来主要负责女子卫队。王嫣然是最早跟着叶昭学习近身搏斗术的人,加之自己也勤奋,水平自是飞速提升,且她极善骑射之术,用来教导女子卫队再合适不过。 而少男卫队,还是由叶昭继续教授,忙的时候由郭冉冉司马皓负责,因为罗小虎阿飞近来多随在司马继业身边,郭冉冉司马皓便时常充当教练代替一下。 叶昭与王嫣然轻声交谈一番,让她与李德相互照应以后,便与她分手,在后宫里巡视一遭,来到司马迢迢的凤仪宫中。 司马迢迢正跟宫中女官在看内侍送过来的一批嫁妆,正看得心烦,看到叶昭来到大喜,急忙挥手让人先退了下去,拉着叶昭进入内室坐下。 司马迢迢诉苦道:“结个亲怎么这么麻烦呢?什么都要拿过来问问看,那些绫罗绸缎我一辈子也穿不完,你说要那么多的布匹做什么?直接多带着银钱,到了东昌缺什么直接买不好吗?” 叶昭笑道:“你去跟皇后娘娘说呀。” 司马迢迢苦着脸道;“不敢,怕母后骂我!” 叶昭道:“那不就得了。” 司马迢迢瞪了她一眼;“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儿?” 叶昭笑道:“自然你这一边儿。” 司马迢迢道:“那就要向着我说话!” 叶昭赶紧上前给她理顺一下头发,道:“看这毛炸的吧,我给你顺顺,不要再气了哈,别人想要那么多嫁妆还没有呢。” 司马迢迢指指自己肩:“给我捏捏这儿。” 叶昭温顺地上前去给他捏肩捶背,好一会儿,司马迢迢才摆了下手:“好了,坐下吧。” 叶昭甩甩手腕,道:“公主可是消气了?奴婢的手都揉得酸了呢。” 司马迢迢扑哧一笑,赶紧让玛瑙上了好茶给她。 叶昭便给她进了李德和王嫣然已在旭日宫里当值的情况,司马迢迢满意道:“嫣然能帮到你最好,不然天天把你拴得死死的,那大都督都要心生不满了呢。” 叶昭遂又兴奋地将昨日才发现慕辰与她小时候的渊源讲了一下。司马迢迢听得嘴巴都张得合不拢了。 直到叶昭说完,司马迢迢才不住地点头道:“我就说嘛,当年他去江甬公干时,我求他顺便找寻于你,你知道当时我鼓了多大的勇气去找的他吗?锦衣卫大都督只听皇上之命,其余人并不理喻,我是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心理准备,还予备了一大堆的说辞。谁知道刚一开口,他就答允下来,痛快得令我以为自己耳朵是不是有毛病了,还又问了一遍呢。确定他答应帮忙时,我还以为是自己有魅力,还颇为沾沾自喜了一阵子呢,却原来又是被你们两个给算计进去了呀。” 说着不禁咬牙切齿的,恨道:“你们害我出了那么多的糗,让我以为自己在他心里跟其他女人不同呢!” 叶昭连声喊冤,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你找他算账的话,不能把我划在里面!” 司马迢迢道:“你也不是好东西,怎么就认不出来他呢?当初还怂恿我去追他!哎呀,丢死人了呀!”说着捏紧小拳头便在叶昭肩上使劲地捶打。 叶昭也不敢反抗,只好任她发泄,好半天司马迢迢才住了手。 司马迢迢又将事情捋了一遍,不禁摇头道:“怪不得那对女人拒之千里之外的大都督,对你的一切事情都亲力亲为,原来竟是小时的缘分啊。” 叶昭也笑道道:“这就是俗话说的,是我的,怎么转还是我的。这么看我跟他兜兜转转的,最后还是到了一起。” 司马迢迢啐道:“呸!得意的小样!” 叶昭自得地轻哼一声,忽又皱眉道:“不过你可了解他的家世?我每每与他相处,他从来不提他的家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司马迢迢怔了下,仔细回忆片刻,摇头道:“我只知他自小没有父母,是跟着师父长大的,十二三就从了军,在军中一路建功立业。尤其是前些年在对西蕃的征战中,屡立奇功,是军中赫赫有名的少年将领,后来被皇祖父赏识,直接提了大都督之职。倒没听过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叶昭哦了一声,道:“竟然是个孤儿。” 司马迢迢道:“这样岂不好,你将来进门了也不用侍候公婆,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呢。” 叶昭点头:“这样最好了,我这个性格也不太适合跟公婆相处,万一有了什么矛盾,将来让他为难就不好了。” 司马迢迢撇撇嘴,道:“现在就为他着想了?他若让你以后洗手做羹汤,不能抛头露面,你可愿意?” 叶昭瞪了她一眼,不满道:“你是说你将来的生活吧?大都督可不会这般要求于我,倒是赵予飞,怕是会提出这般要求。” 司马迢迢被他说中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便又要掐叶昭的脸,道:“让你得意,让你得意!” 看到她这么个样子,叶昭哈哈大笑道:“原来赵予飞真的这样要求你了?那你完蛋了,他是不是要你以后老老实实地呆在皇宫,做一个知书达理的皇后了?” 司马迢迢哼了一声,道:“我跟他讲了,我不会墨守陈规只做一个规规矩矩的皇后,我要领兵打仗,保家卫国,做一个能戍守疆域的皇后。” 叶昭嗯了一声,问道:“然后呢?” 司马迢迢撅起嘴道:“那赵予飞说现在东昌四下太平,没有仗可打,要我还是在宫中做皇后的好。” 叶昭点头:“他说的没错了,不打仗多好,老百姓安居乐业,致力生产,天下太平,歌舞升平,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日子,你还要作什么作?” 司马迢迢被她说得有些泄气,道:“可是我还是想跟我皇祖父一样,做一个马上皇后。” 叶昭安慰道:“会的,会的,即使不打仗,你也可以骑着马,去天下巡视,这不就是一个马上皇后了?” 司马迢迢闷声不语。 叶昭便笑道:“怎么,你还想着在马上横刀立马,大杀四方,自己争得一方天下做女皇吗?如果有那个宏愿,我双手支持,愿意陪你去并肩作战,打下一个江山,将来你我天天喝着美酒,身边陪着帅哥,再登高望远,指点江山,要多霸气就有多霸气!” 司马迢迢不禁被她逗笑了,也顺势道:“那个时候还要什么夫婿,咱俩直拉过得了,咱们每天上朝下朝,朝臣大臣都要一个个的俊美无比,陪着我们喝酒取乐!” 叶昭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四下看了看,道:“姑奶奶呀,你想把那几个嬷嬷都吓死吗?” 司马迢迢哈哈大笑。 叶昭斜睨她一眼,道:“我发现你是天下最不靠谱的公主了,我现在跟着你,都觉得自己学坏了呢。” 司马迢迢哼道:“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也说过家花没有野花香,那么大都督你就放在家里养好了,我们偶尔可以外面去采采花。” 叶昭点头道:“可以畅想一下,虽然天还没有黑。” 两人正贫嘴时,玛瑙急急走了进来,对叶昭道:“方才郭四公子让人来,请将军赶紧回旭日宫去,说是王姑娘与楚王打起来了呢。” 叶昭一下子跳了起来,往外就跑。 司马迢迢愣了一下,也忙喊道:“等等我!” 她要看看这王嫣然怎么与司马皓打架,最好把司马皓给暴揍一顿! 第217章 打傻了你可要负责! 当叶昭与司马迢迢赶到旭日宫的时候,就看到司马皓与王嫣然已在一起拳来脚往,打得正激烈,郭冉冉在一边替司马皓加油,吆喝得脸红脖子粗,可是即使他再拼力喊叫,眼看着那司马皓被王嫣然给一个过肩摔,就扔到了地上。 围观的众少年噢的一声,纷纷取笑司马皓。 “一个男人连个姑娘也打不过,真是丢人!” “哈哈,往日只见他欺负别人的份,今日倒看到他被人打倒在地上!爽!” “小声些,堤防那霸王起来揍你!” 女子队的少女也捂着嘴偷笑。那些少年往日只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她们已隐忍好久了,今日这王教练出手,正好替她们收拾一下这些眼睛长在额头、瞧不起女子的家伙们,也让他们看看,女子不发威,当她们是病猫? 其中几个女孩儿心中更是有了主意,那些小子若再“挑衅”她们,以后便跟教练这般,以拳手伺候! 一时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公主的到来,司马迢迢进来目光就放在王嫣然与司马皓的打斗上,看她小七皇叔被扔于地,喜不自胜,露出白生生的两排细牙。 郭冉冉则在旁边冲司马皓吆喝道:“皓皓快起来,接着打!我还不信了,你打不过一个娘们了!” 司马皓果然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又冲王嫣然挥去一拳! 郭冉冉高声叫道:“对对!使劲揍这个娘们!” 后脑勺上被人使劲狠狠拍了一下!痛得郭冉冉喝道:“谁打你小爷?” 回头就看到叶昭的白眼:“你是谁小爷?” 郭冉冉这变脸速度极快,立时脸上怒气消失,换上一副笑脸,道:“姐!姐,没看清是你嘛!别生气哈!” 又一指王嫣然,急忙告状道:“那个娘们——” 啪的一声,后脑勺上又重重挨了一下! 叶昭喝道:“谁是娘们?” 郭冉冉忙两手抱住着后脑勺,以防叶昭再给他来一下,嘴里却无辜地道:“是、是那个女人,我们好好的练武,她过来找皓皓的毛病,皓皓气不过便跟她较量起来,不过那女人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姐,我替我们揍她!” 打不过就喊姐,叶昭是他们的靠山! 郭冉冉恨恨然盯着王嫣然,哼,你个恶婆娘,看我姐不收拾你! 头顶上又重重挨了一下! 郭冉冉不禁咧嘴叫苦道:“姐,你再打下去,把我打成傻子了!你可要对我负责!” 叶昭一惊,可不能让这小子讹上她! 忙收住那快要落到他头顶的手,喝道:“你让我揍她?我先揍你吧!”一指王嫣然,“我得给她叫姐!你知道吗?” 郭冉冉呆立:“什么?你叫这婆——叫她姐?” 叶昭道:“她是前江甬都指挥使王大人的三小姐,你们在江甬还住在人家家里,怎么不认识人家了?” 郭冉冉吃了一惊,又赶紧解释道:“我们在江甬时成天就被关在院子里,没有见过她,哪会认识她呀?”又看了王嫣然一眼,“她就是你干爹家的女儿啊,那你是要叫姐的。” 郭冉冉有些委屈了,继而泄气——姐的姐姐,这还要报什么仇呀! 只听一声闷响,那边司马皓又被王嫣然给摔了出去。 现场又是一片哗然,司马迢迢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郭冉冉指着司马皓挤眉弄眼,啊啊了半天,也不敢再替他加油,只好道:“皓皓,你干脆认输得了,这娘——这女——这姑娘你惹不起!” 媳妇的干姐姐,惹不起呀惹不起! 司马皓则被王嫣然连接摔了两次,把他的倔脾气给摔了出来,他一挺身又跳了起来,接着跟王嫣然打。 王嫣然也有些无语,这家伙怎么这么倔呀,认个输不就得了吗? 她毕竟是个女子,体力有限,第三次与司马皓比拼,气力明显有些吃力,司马皓则是拼尽了全力,连吃奶劲都使了出来,王嫣然摔了两次,都没有摔得动他,反倒差点被他给反带得一个趔趄,看着就要摔个狗啃泥,司马皓急忙伸手抓住了她,而自己则被惯性带着结结实实地又摔倒在地上。 全场又是一阵哄笑之声。 郭冉冉扯着脖子叫道:“笑什么笑?他要不是怕王姑娘磕破了脸急忙去拉她一把,自己怎么会摔倒?你们看清楚了吗?就知道瞎起哄!” 又恶狠狠地瞪了司马皓一眼:都啥时候了还顾着那娘们?你还要不要脸了? 司马迢迢这次没有笑,微微挑眉看了看司马皓,啊呀,这个小七皇叔怎么改了性子了? 司马皓自己爬了起来,脸上有些红红的,却大咧咧地道:“输了就是输了,没啥好否认的!” 遂对王嫣然道:“姑娘身手好得很,我不是你对手!” 叶昭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大丈夫输得起,光明磊落,好!比武过招有输有赢,输赢不在一时,以后下点功夫!” 司马皓点点头。 王嫣然脸上也有点红,对司马皓道:“公子方才出手,让我免了难看,我心里有数,多谢!” “公子?”叶昭有些奇怪。 但待看到司马皓比王嫣然快高出一头的身材时,心下恍然悟到,自己与郭冉冉司马皓经常在一起,不太在意,其实这两个家伙也已是半大小伙了呀,十四五岁的年纪,加之个头高大,怪不得王嫣然会误会呢。 叶昭不禁笑道:“嫣然,他是先皇七皇子楚王殿下。” 王嫣然才弄清楚眼前这个人是谁,不禁讶然,对叶昭道:“前年在江甬时,远远地看到过他和郭四小公子,都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怎么没过两年就长得这般高大,不像个小孩子模样了。” 叶昭也指了下郭冉冉给王嫣然说道:“他就是郭四小公子。” 王嫣然打量郭冉冉几眼,复又看了看司马皓,笑道:“他两个也长得太快了些。” 叶昭也笑道:“是呀,这是吃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就蹿起来了?这俩家伙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平常还真不在意,一直以为他们还是个小孩子,刚刚你这一提醒,确实让我也发现他们差不多是半大小伙子了呢!” 郭冉冉一挺胸脯,道:“小伙子就是小伙子,什么还差不多?还半个半个的!” 叶昭便又抬起了手,郭冉冉急忙抱住头:“啊呀,我头痛!我回家了要找你刘姨给看看!” 叶昭手掌便落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道:“是,我们小四都十四五了呢,可以称你为小伙子了。 郭冉冉得意得很,忙凑到司马皓跟前低语几句。 当听到王嫣然是王国忠的女儿时,司马皓也是石化,半晌嘀咕:“王将军家的姑娘也这般厉害!” 叶昭听见了,笑道:“嫣然不仅拳脚厉害,骑射功夫还是一流,我的骑射还是她教的呢。” 司马皓更是吃惊,失声叫道:“真的假的?” 王嫣然则大方一笑,道:“不全是真的。我的拳脚功夫是昭昭所授,可能我比你们学得早,就稍比你们略通些。骑射也不比昭昭好太多,她谦虚呢。” 那边玛瑙阿霞指挥着让围观的人都散了去,司马迢迢上前则对郭冉冉司马皓笑道:“这不打不相识,以后你们也和嫣然熟悉了,相互学习,相互配合,把咱们的少年卫队和女子卫队都做强做大!” 却又偷偷给王嫣然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在她耳边轻声道:“打得好!这俩小子就是欠揍!以后你给我使劲修理修理他们!让他们也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王嫣然一时愕然! 这是一国的嫡公主该有的风范么? 不用说,肯定是近墨者黑。 那墨是叶昭。 第218章 只出去一趟这美人儿怎么就成了血人儿 今晚叶昭回来的比往日迟些,刚到门口,就见香草迎了上来。 叶昭便知有事,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香草急急地道:“黄金姐姐让人捎了口信,说四小姐将三小姐的脸划伤了,她晚点会过来细说,请小姐等着她。” 叶昭停下了脚步,诧异道:“哦,叶子兰将叶子吟的脸划伤了?” 香草点头。 原来今天中午,叶子吟在驿馆正与金予盛戏耍,有人进来说她父亲请她回家一趟,有要事跟她商量。 叶子吟心下估计着应该是祖母和叶子墨的事。那日在叶家,叶知秋一再提及要她与叶子青照顾些叶老夫人叶子墨。叶子吟心里气恼祖母自她娘亲李红儿出事以后,便对她改变了嘴脸,还曾将她关在柴房里一夜,那时她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认这个祖母了。 对于叶子墨,叶子吟忽然想起那日瞧见他的肮脏模样,鼻子里仿佛又闻到了他嘴里身上的臭气,不禁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这小子骗了她的银钱,还抢了她的首饰,根本就没把她当亲姐姐,何必再去管他?! 如此思前想后的便不太想去叶家。 但一眼看到金予盛正瞧着她,忙对之妩媚一笑。当着金予盛的面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还得装着温柔孝顺些才好。 于是只得带了两个随从出了驿馆,心里打算快去快回,不作过多停留。大姐叶子青都不过多理会娘家,她一个小女儿,便也不出那头的好。 等到了叶家,看到院子里没人,也不以为意,让随从等在门外,她则直接推开厅堂门。 谁知迎面就是一把剪刀刺向了她的面门,叶子吟根本没有注意,躲避不及,右脸被剪刀刺破,顿时痛得大声喊叫! 紧接着叶子兰闪身出来,冲着她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敢抢我的亲事,叫你抢我的亲事!我便毁了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嫁给皇子!” 手里的剪刀又向连连刺向叶子吟。 叶子吟连声惊叫,心下也反应过来。她不顾疼痛,反手来抢剪刀,两个人你争我夺的,终是叶子吟壮实些,叶子兰打不过她,手上脖子上也被划破。 打骂声惊动了叶子吟带来的两个随从,正在房中休息的芳姨娘也被惊醒跑了过来,几人看到叶子兰叶子吟两人都是鲜血满脸满身,神色恐怖之极,不禁个个目瞪口呆,呆立当地! 芳姨娘唬得魂魄差点丢掉,瘫倒地上。 那两个随从随即便跳起来,急忙将姐妹两人分开。又见叶子吟脸上皮肉模糊,不敢拖延,带着她上了马车就急急赶回驿馆。 金予盛看到叶子吟时也是骇然,出去时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回来怎么就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血人儿了? 连声叫大夫过来医治。大夫被带过来仔细看了叶子吟的伤口,连连摇头,直呼伤得太重,给叶子吟止血包扎开药。 金予盛盯着叶子吟那张被纱布缠裹的半张脸,皱眉询问大夫她的脸可能医好,大夫为难地摇摇头,伤口太深,恐留下疤痕。 金予盛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他已问明随从,知道是叶家两姐妹因他争闹打架,彼此身上都已见血,便也不好报官追究,又怕传出去了有损他的名声。 想了半天,遂让人将叶子吟送回叶家,又给了一些金银作为补偿。叶子吟哭着不愿意回去,金予盛只哄了几句便不耐烦,直接甩手走掉了。 他堂堂东昌皇子,只喜欢哄美人,这血人儿可不在他那个哄的范围之内。 而叶家,当叶知秋回来看到叶子兰浑身是血,又知道她刺伤了叶子吟的脸时,登时又惊又怕。 他忍不住打了叶子兰几耳光,正气得不知所措时,叶子吟又被东昌二皇子给退了回来,并给他捎话,说毁容的女子无法再跟着他回东昌皇室,只能退还叶家。 叶知秋一时又气又急,直呼怎么生了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孽女! 那叶子吟已哭得面目全非,看到叶子兰,恨不得吃了她的肉,上前就揪住了叶子兰,骂道:“你这个贱人,毁我容貌,毁我婚姻,我要杀了你!” 叶子兰心中畅快,回骂道:“抢了我的亲事,还想逍遥快活?你就做梦吧!这是你的报应!” 两人又撕打在一起,登时头发纷飞,尖叫声不断。 芳姨娘哭天喊地的,叫丫头婆子一起上来,才将二人分开。 眼看两姐妹已是不死不休的架式,叶知秋头痛不已,只得命人将她们分别关到两间屋子里去。 叶知秋欲哭无泪,想与东昌皇室扯上关系的希望,彻底破灭。 深夜,林宅,大厅。 叶昭听黄金讲完了今日整个事件的经过,便问道:“叶子兰伤得怎么样?” 黄金道:“听小鹊儿说她只伤到手和脖子,不算太重,脸上倒还是以前留下的疤痕。” 叶昭点点头,又问道:“孙家那里呢?叶家大小姐没有反应?” 黄金笑道:“就是想看看孙夫人的动静,所以才迟了些过来。可是奇怪了,一直到我过来,我在叶家门口始终没有看到叶家大小姐出现。也偷偷问过小鹊儿了,叶老爷早已让人通知孙府去了。可是那人回来也没有说什么,只说大小姐知道了。” 白银不禁道:“难道大小姐不管三小姐了?” 黄金撇撇嘴道:“叶家三小姐已然没了用处,孙夫人估计是想明白了,无用的棋子自然弃用了,何必再浪费心血呢?” 白银摇头道:“她们可是一母同胎的亲姊妹,这么狠心不管吗?” 叶昭轻笑一下,道:“叶子墨还是她亲弟弟,可曾见她过问一下?连看一眼也不愿进去看,还指望她什么?” 白银闻言便也点头,道:“叶老夫人是她祖母,自小带着她长大,不也是说扔一边就扔一边去了?真真天性凉薄之人。” 叶昭皱眉想了一会儿,对黄金道:“叶子青虽然放弃了叶子吟,怕不会轻易放过芳姨娘母女,你盯紧了她,仔细她要再做出什么举动出来。” 又对白银道:“也跟小鹊儿偷偷交待下,让她时常提醒些叶子兰,提防着了叶子青姊妹的报复。” 忽然想起什么,问黄金道:“你那药丸还有吗?” 黄金一怔,随即又明白过来,从怀里掏出几粒红利小药丸递过去。 叶昭拿在手中看了看,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东西,还是要随身带着。”随手给白银两粒,道:“送过去给小鹊儿,让她交给四小姐贴身带着。”自己也顺手拿了两粒放在荷包内。 黄金笑道:“这几粒就留给你们好了,我随后再送些给小鹊儿,还值得白银跑一趟?” 白银看着那药丸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黄金笑道:“这可是好东西。你先收好了。” 白银赶紧地也放入荷包内,又看向黄金,眼里满是想要 探究之意。 黄金便笑道:“如果哪天你不慎中了暗算,被人下了欢好之物,这东西便可解了那药性。” 白银登时瞪圆了眼睛,脸上飞来一片红晕。 叶昭不禁笑道:“我们白银还是个小可爱,怎么会识得这人间的丑恶呢?” 黄金凑近白银耳边低语几句,白银脸上更红,上前便去拧黄金的脸。 第219章 你家大都督知不知道你这么色? 接下来几日,因为东昌使团回国,燕文帝给他们饯行,又送了不少礼物给东昌皇帝,叶昭跟着皇后着实忙碌一番,还又偷偷掩护司马迢迢与赵予飞临行前一晚见了一面,倒把她折腾得够呛。 好不容易送走了东昌使团,端午节便到了。 那日京城里也很是热闹,燕文帝让人在城外河面上举行了一声划龙舟比赛,带着文武大臣后宫嫔妃与民同乐,叶昭自然也陪着司马迢迢一同前往,那些少年卫队及女子卫队又一次出现在人前,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令许多百姓齐声喝彩。 叶昭与王嫣然齐妙然还有李从李德一起跟随在司马迢迢身边,李德自从在旭日宫里执教,性格活泼不少,经常也给李从说些旭日宫里发生的事情,每每听得李从眼睛都亮晶晶,后来也偷偷随着李德进过一次宫,看到那些朝气蓬勃的女子,她深受触动。今日在李德的再三劝说下,她便随着一起出来看龙舟比赛。 叶昭王嫣然等见到李从,均笑脸相迎,拉着她四下闲逛,慢慢的李从也放下心里芥蒂,跟她们有说有笑起来。 唯一让叶昭有些不开心的是,慕辰被皇后留在了宫里。皇后借口身体微恙,今日也没有随着燕文帝出来,她特地招慕辰入宫,必是有什么重要之事要他去办。 叶昭心下想着慕辰,整个龙舟赛看得也没那么起劲,那边因为亲卫军与京军两大营的人争了个脸红脖子粗,掌管京军两大营的武勇大将军徐大海更是亲自上阵,他年纪老迈,但雄心不减,赤膊上阵为两大营的将士擂鼓助威,最后终于赢得了龙舟比赛的顺利。 齐妙然的三个哥哥都在两大营里,今日也参与了比赛,看着哥哥们取胜,齐妙然自然是眉飞色舞,兴奋得跟自己得了第一似的。 等比赛一结束,她便呼唤着齐家三兄弟过来相见,叶昭王嫣然与他们相熟倒也无妨,只是李从李德一时羞红了脸,李从惊慌中还有些手足无措。叶昭王嫣然在旁边再三低声安慰,二人才安下心来。 听着齐家三兄弟给她们讲述比赛时他们的心里经历,又引得齐妙然王嫣然等惊呼不已,李从李德也渐渐被带入进去,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司马迢迢注意到叶昭眼里隐隐的思绪,便招手让她过来身边,两人走开几步,在僻静处窃窃私语。 “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怎么着,也跟那白娘子般害怕过端午么?美女蛇精!”司马迢迢取笑着,随手将旁边一枝艾草折了来,在叶昭面前晃悠。 叶昭轻轻哼了一声,一把夺那艾草,道:“这会儿敢来奚落我?前儿个是谁那般苦苦哀求我给遮掩着,偷偷私会情郎的?见过过河拆桥的,只是没见过拆得这么快的!” 司马迢迢扑哧一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就让你掩护一会儿,你就在那里时不时的催促,我当时都恨不得你立时变成个哑巴。” 叶昭斜睨她一眼:“我不催行吗?你跟赵公子干柴烈火的,一眼看不住说不定就会擦枪走火。若大婚前你被那厮偷偷吃了,我看凤仪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不够死的呢!为了玛瑙宝珠的性命,我可不敢让你任性。” 司马迢迢脸上微微火热,恨道:“你是尝到甜头了,便来约束我?只准你跟大都督米里调油的,让我看着眼馋,我就不能在我的碗里捞一下下么?” 叶昭白眼:“你跟我们一样么?你是公主矣,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举止岂能太过轻佻了?” 司马迢迢咬牙:“是谁说的,女人要风骚些,才能拴住男人的心?” 叶昭嘴巴半圆,半晌道:“我仿佛是说女人在床上风骚些吧?你不要断章取义!你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呢。” 司马迢迢:“难道你到了?” 叶昭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有这个贼心许久了,只是我家大都督说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才行,他不给我这个机会。”甚是惋惜。 司马迢迢:“只许你放火,不许我点灯!不公平!” 叶昭:“淡定淡定,再熬过半年,等到了东昌,哪怕你火放了太子东宫,我都不皱一下眉,说不定还会给你浇点油呢。” 想起黄金手里应该有些好东西,到时要不要给迢迢一些?或许宫里也不缺这些东西,迢迢私下会准备也有可能。不过,宫里的东西应该没有外面的猛吧?看迢迢这饥渴难耐的样子——她应该不需要,那个赵公子看着倒需要准备些才行,跟猛男比起来,赵公子比较瘦弱些。 猛男——型男,叶昭喜欢!她忍不住咽下了口水。 司马迢迢见叶昭一直上下打量着自己,目光中带着许多颜色,嘴里隐有啧啧之声,她哪能猜测不出叶昭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不禁脸色绯红,从牙缝里道:“你家大都督知不知道你这么色?” 叶昭咧嘴:“食色性也,他喜欢我色些。当然——”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哪敢让他知道!男人都是小心眼好吧?如果知道她脑子里还想着猛男型男,不知道会怎么对她——会不会被他蹂躏死? 司马迢迢盯了她一眼:“他肯定还不知道!哼,我哪天就告诉他去,你经常偷看宫中长得好看的侍卫,尤其是高大威猛的。” 叶昭与司马迢迢在宫里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偷偷躲在大殿外的柱子后面,对每个过往的宫中侍卫来个逐一点评,从头到脚都不放过,遇到长相俊美、体格强健的,两人还特意找借口令其过来近前再好好欣赏一番。 前来的侍卫都猜不透公主和显武大将军唤他们来做什么,但也只能依言照做,抬胳膊抬腿的展示一番。有一次叶昭突发奇想,居然让一个肌肉感十足的侍卫解开上衣来,她想瞧瞧是否有八块腹肌,吓得司马迢迢急忙假装失手打落了一个茶杯,才制止住了叶昭那猎奇的心理。 当时那个侍卫也是瞪大了两眼,不明所以,但是显武大将军行事向来别具一格与众不同,他还以为是什么新的训练选拔方式,是以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去。 待那侍卫离开,司马迢迢便对叶昭一顿耳提面命,在宫中不可如此放肆,只能看不能吃,看在眼里就好了,她唧唧歪歪的说着,丝毫不顾及叶昭的白眼。 诸如这样的糗事,两个人不知道做了多少,是她俩之间消磨时光的开心乐事,此时却被司马迢迢拎了出来。 叶昭瞪起眼睛:“你敢破坏我在他心目中的纯洁形象,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你这么说话,好似在威胁我哦?”司马迢迢冷哼了一下,扭了下自己的脖子,脖子有些酸。 叶昭马上警醒,急忙换上一副讨好姿态:“怎么会?你是谁呀?能威胁你的人估计还没出生呢?即使出生了也没关系,告诉我是谁,我替你收拾了去!” 司马迢迢嗯了一声:“这才乖嘛!”指指脖子肩膀:“替我揉揉捏捏!” 叶昭马上给她松松脖子捶捶肩膀,好一顿忙活,司马迢迢被侍候得不亦乐乎,反过来也给叶昭捏了几下脖子,两人嘻嘻说笑着。 叶昭便将慕辰抛至了脑后,起初心中那丝不快思绪,在不知不觉间已消失殆尽。 第220章 你的嘴巴开过光没有? 眼看叶昭心情愉悦了不少,司马迢迢便收敛了嬉笑之色。叶昭见状,便知她有正事与自己说。 司马迢迢道:“我本来不想跟你讲,今晚回去了大都督定会与你说。但是我又忍不住不说,便告诉你吧,你自己心里也有个数。我母后留下大都督,是有要紧事要他去做。” 叶昭嗯了声,并不开口询问,等她往下说。 司马迢迢道:“去年汉中之地先是夏季暴雨,冲毁良田,致使庄稼颗粒未收,后冬日又逢百年不遇寒流,冻死百姓无数。我皇祖父命人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但依然饿死冻死无数百姓,并有赈灾官员贪污传闻。我皇祖父大怒,曾让人彻查,但他不久便驾崩,此事不了了之。前几日御史官又重提此事,我父皇便欲让大都督前往汉之中开启调查,打算把那些贪官绳之以法。” 叶昭点点头,心想这些棘手的事情果然还是要锦衣卫去办。 司马迢迢看了她一眼,又道:“这只是明面让大都督外出的理由。”压低了声音道:“大都督最近查到汉王府中私藏不少甲胄,更有消息说汉王封地有一秘密军器制造局,所以大都督此行明为调查贪腐案件,实则却是密查汉王军器局。” 叶昭闻言,心中不禁一凛。 在古代任何时候,私藏甲胄都是重罪。当年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秦时就严格限制民间持有兵器,包括盔甲,以防民众起义。 盔甲的制造成本高昂,需要消耗大量的金属和其他珍贵材料。而这些资源往往是被国家严格控制,仅用于制造军队的装备。盔甲作为古代重要的军事装备,对战场上的士兵起到很大保护作用,会直接影响战斗的胜负。因此,历代统治者会严格限制盔甲等军事物资的流通与持有,私藏盔甲会威胁到政权的稳定,往往被视为谋反的前兆。 而在这个燕国朝代,更是明确规定:凡私藏全副甲胄者绞,即将私藏整套盔甲定性为死罪。 叶昭不禁道:“私藏甲胄便是死罪了,如若还偷偷制造军械,查证属实,那么整一个汉王府怕是一个也活不成了。” 司马迢迢点点头,道:“汉王以前跟随先帝常在军中行走,是以他在军中还有不少的心腹,那位,”指了下远处台上正与燕文帝谈笑风生的武勇大将军徐大海,道:“那位徐大将军跟着先帝征战四海,也曾与汉王多次出生入死,他们私下交情非常人所知,且还是儿女亲家。徐大海掌握京军两大营,整个京城的安危便在他手上,我父皇母后曾想换了他,可是他在军中盘根错节,没那么容易撼动,是以只好暂时不动他了。” 叶昭看看那徐大海,想起当日北征之时,当听到汉王被擒,他神情很是激动,几次请求前去营救。想来二人关系确实非同一般。 司马迢迢继续道:“当初将王国忠老将军调到京城,也是做好让他接任徐大海的准备,只是现在不敢冒然换之,且等机会罢了。” 叶昭这才明白王家一家进京城,原来是肩负如此重任。她便说道:“如果查到确凿证据,一举扳倒了汉王,徐大将军也会受到涉及,到那时便可一切顺理成章,也不急在这一时。” 司马迢迢点头:“我母后是这般打算。大都督此行估计时间不会短,短则两月,长则三四月,都有可能。此次任务较为艰巨,且危险重重,除了大都督,我母后不放心其他人。故而只能辛苦大都督亲自出马了。只是,”她看着叶昭,你要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 叶昭道:“明白,你不用跟我解释。但凡别人能做,你肯定会跟皇后建议,换了他去。” 默算了时间,叶昭皱眉道:“你子月(十一月)前后便要前往东昌,距今还有五个月,我要陪你前往东昌,在此之前他总要回来。” 司马迢迢拍胸脯道:“那时肯定早回来了!你放心,我定会让你们一起送我去东昌,不然我也不嫁去那里了。” 叶昭白了她一眼:“我是胡说九道,那你便是胡说十道了。这两国联姻岂能由你这般儿戏?说不嫁就不嫁?切!” “谁让你担心大都督在我出嫁前回不来的?!” 司马迢迢不服地回怼道,又戳了戳她脑门,道:“你是关心则乱!你怎么不想一想,大都督是谁呀?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之人,他还有什么做不成的事?我拿我的姻缘给你做保证了,就是我相信大都督肯定能马到成功!即使他找不到什么证据,全身而退也是轻松的事。你怎么开始不放心他呢?” 叶昭咬了咬嘴唇,想想道:“也对,比这再难十倍的事情他也做成了,这事算什么呢?哎,年纪大了,变得疑神疑鬼起来!老了老了!” 司马迢迢啐道:“呸!让老人家听到了骂不死你!”又咂咂嘴,道:“只是下个月的洛阳之行,原本说让大都督与我们一起出行,现在看来也是不行了。” 再过几日便是伊王与南召公主段无忧的大婚之日,婚后不多日,伊王与段无忧便要回封地,皇后武海燕让嘉敏公主与伊王一同回洛阳,替她回乡探亲,这是前些时候定下来的事情。 叶昭便点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他既去了汉中,我留在京城也是无趣,与你一同去洛阳能找点乐子也是好的。” 司马迢迢忽的眼睛眨了几下,叫道:“京城到汉中,洛阳正好是必经之路呢,说不定等我们要从洛阳回来的时候,正好能遇到大都督办完了差事回来,你们如果有缘,便可一同相聚洛阳,然后一同回京城呢!” 叶昭被她说得激动起来,抓住司马迢迢的肩膀直摇晃,叫道:“真的呀,算算时间有这个可能哦!唉唉,你的嘴巴开过光没有?如果开过光就灵验得很!如果没开光,赶紧地去香山寺开一下光,再重新祝福一下!” 司马迢迢白了她一眼:“滚!” 还不待叶昭滚,那边齐妙然冲她们二人连连招手,原来齐家兄弟又给她们几个送了许多时令瓜果过来,甚是新鲜,又让这群姑娘们开心不少。 齐妙然特地给李家姐妹多拿了一些,让她们放松心情,好好过节。 直到太阳西斜,燕文帝方才摆驾回宫。 第221章 我们的塑料姐妹情到此为止! 叶昭回到梧桐院,就吩咐白银在石桌上摆下些粽子瓜果之类,等着慕辰过来。 不多时,慕辰果然走了来,径自在石桌边坐下。 叶昭转动着眼珠,道:“看来今日大都督心里没有想我,规规矩矩地走大门进来了。” 慕辰侧头看看那堵墙,道:“要不,我现在翻过去,再翻过来?” 说着就要起身,叶昭忙喝道:“好了,跟你开玩笑的。” 慕辰嘴角勾起,道:“昭昭的玩笑话?不知道昭昭说的话,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叶昭嘿嘿一笑,道:“比如刚刚说的就是在跟你开玩笑。” 慕辰嗯了一声,淡淡道:“那么前几日,你让一个侍卫解开衣衫呢?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 奶奶个腿!不会这么邪门吧? 叶昭睁着一双杏眼,忽闪了好几下,随即咬牙切齿:司马迢迢你敢告我黑状?可真行啊,可真是我好闺蜜哈!我的八尺大刀呢?! 凤仪宫里的司马迢迢:叶昭你这是几个意思?这闺蜜还有得做没有?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你家大都督是个特务头子你不知道吗?当时要不是我随机应变,那个侍卫已成功被你调戏了,看你家那个特务头子不打死你才怪!你不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我的救命之恩么? 叶昭:我谢你妹呀!要不是你的茶杯,那侍卫的六块还是八块腹肌我也看到眼里了,起码落了个眼福!可现在呢,羊肉没吃到反而惹了一身骚!老天爷,救命!这家伙那眼神——给我来块豆腐一头碰死吧! 司马迢迢:呸!天天吆喝得欢,原来也是个银样蜡枪头!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拽得人五人六的! “昭昭怎地不说话?”慕辰盯着她的脸,不咸不淡问道。 叶昭哦了好几声,压低声音,道:“我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外传,只放在自己心里哈。” 慕辰疑惑地看着她。 叶昭脑子里迅速地组织起语言,道:“这嘉敏公主吧,她说不知道什么是八块腹肌,挺可怜的孩子,自小生长在那深宫后院里,什么都没见识过,我看她可怜兮兮的,一时心软,就想找个侍卫来让她见识一下。” 慕辰盯着她:“所以,你就让侍卫脱衣服让公主见识?” 叶昭:“这不是没办法嘛?不过,只是脱上衣哈!” 慕辰眸色慢慢变冷:还想脱裤子? 叶昭早把脸丢到爪哇国去了,她神叨叨地轻轻摸了一下慕辰的小腹,信口开河道:“伴君如伴虎,伴公主如伴狼,你要理解我呀!她那么渴望想看看硬邦邦的腹肌,我总要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吧?” 虽然隔着衣衫,叶昭也能感觉到这厮的八块腹肌如铁一般坚硬,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慕辰冷冷道:“然后呢?” “嗯——嗯?然后?”叶昭停止想入非非,蓦地叫屈道:“那个天杀的司马迢迢,那侍卫不过是刚解开衣服,还没脱呢,她就不敢看了,居然说非礼勿视!我去!我为了谁呀?不带这么吭人的,白白浪费我一番心思!” 可不是要怪司马迢迢那货!叶昭恨恨然,恰如你正在看个热血沸腾的片子,最最关键时刻,忽然给打上了块马赛克——是可忍孰不可忍!当时掐死司马迢迢的心都有。 等等——怎么忽然有股寒气袭来?这都马上夏日炎炎了,怎么还会有冷空气! 叶昭倒吸了口这股冷空气,瞬间清醒!哪里是老天爷作怪,分明是身边这块千年寒冰散发出来的好吧? 叶昭心思急转,继续演戏——戏不能停,戏不能停!得把这戏给圆回来! 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看向身边的男人,故作愤然状,道:“你是不知道当初她如何央求我呢,说如果能看一眼钢铁腹肌虽死无憾!她的眼神贼溜溜的,一看便是司马昭之心,觊觎着你呢!我怎么可能把你献给她?你的八块腹肌那么棒,万一让她看上了,跟我要人,那我是将你给她呢?还是给她呢?”啊呀,怎么一时顺嘴说了两句一样的话?好像收不回来了,嘤嘤嘤嘤....... 慕辰恨不能咬她一口,这女人,肯定会将他给她!他的腮帮子硬了起来! 老天爷爷,这是要暴怒的前奏呀! 叶昭装作没看见,继续厚着脸皮道:“所以,为了不让我与公主的友谊小船阴沟里翻船,我只能哄着她在侍卫里找找看,万一找到她喜欢的,她就不会紧盯着你了。这辈子呀,你只能是我的,别人不能惦记你,公主也不行!谁想对你想入非非,要先打得过我的八尺大刀!” 眼看到这厮眼底的暴怒火苗一点点的散去,叶昭轻轻吐出一口气。 真不容易呀,迢迢好姐妹,真是对不住了,这口黑锅实在太大太黑了些,我怕被罩在里面出不来,只好让你背背了! 司马迢迢:很好,很好!叶昭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叶昭:对不住对不住,下次换我来背,你跟赵公子起了龃龉,就往我身上推好了,反正赵公子不敢来找我,我家特务头子又不是吃素的! 司马迢迢:滚!以后别跟我来套近乎,我们的塑料姐妹情到此为止! 叶昭看着慕辰已平复的面容,急忙从盘里拿起一块西瓜,笑道:“这可是齐家大哥特意交待给你留的,外面可买不到呢。你且尝尝看,汁水甜得很。” 慕辰便接过吃了几口,道:“明日我要出去公干些日子,怕要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 要言归正传了,危机已解除。 叶昭放下心来,遂也拿起一块瓜,一口咬掉瓜尖,嗯,这个部位就是甜! 她慢慢地吐出一粒西瓜籽,问道:“要很长时间吗?过几日便是伊王与南召公主大婚,待婚礼结束以后,我们说好要陪着公主去洛阳探亲,你能赶得回来吗?” 慕辰摇头:“怕来不及。” 叶昭装作很是失望的样子,道:“那真是可惜了呢,还以为我们能在外面自由自在一段时间呢。” 慕辰沉默不语。 叶昭复又拿起一块瓜来,咬掉瓜尖那块,笑道:“不过也无妨,年底我们还要送公主去东昌,那路途比去洛阳可远得多,够我们放飞自我了。” 慕辰点头。 叶昭复又咬掉了一块瓜的瓜尖,边吃边道:“不过呢,你在外面的时候,可要一直想着我,白天想着我,晚上做梦更要想着我,你心里只能有我,不能再想其他女人,看到漂亮女人,要闭上眼睛,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在你心里只有我!” 慕辰嘴角勾了起来,道:“好生霸道!” 叶昭挑眉:“不然呢?” 慕辰点头:“好。” 叶昭继续道:“从此刻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 慕辰又点头:“好。” 皱着眉头盯着桌上四五块被叶昭咬了一口的西瓜,用下巴点了下,道:“你这是什么吃法?狗啃似的。” 叶昭:“哦,西瓜尖不甜,我把这部分都干掉了,剩下甜的都交给你来解决。” 慕辰:真是胡说八道加一道!这张口胡说的本事日益见长! 叶昭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擦拭一下手,从怀里掏出一件小东西,是当日给他买的玉带钩,在他眼前晃晃,问道:“可喜欢?” 慕辰点头。 叶昭便将他腰间那枚琵琶形状的玉带钩取下来,换上这枚长形的,与慕辰重新系好腰带,左右端详一下,道:“好看!” 看向慕辰,慕辰也忙点头,道:“好看!” 还是好好配合,不然不知道她下一句又会蹦出什么来! 叶昭嫣然一笑,给他剥了一枚粽子放在小碟里:“端午一定要吃粽子,京城人都爱吃甜粽,这个却是鲜肉蛋黄的,尝尝好吃否?” 慕辰顿了下,便端起小碟子来,慢慢吃下去。 待吃完最后一口,慕辰道:“有一事要跟你讲。” 叶昭歪头看向他,神色很是正经,心中不禁微微一沉。 第222章 我怕自己变成妖怪 慕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道:“当日鸡鸣寺剖取老首辅心脏之人,前些日子已查出来了,与汉王有些关系。” 叶昭一怔,没想到会是这件往事,她早已淡忘了。 于是蹙眉,不解道:“汉王?我跟他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要仿效于我?” 忽然想到什么,道:“难道是在北征时因为太子的表现,汉王他们便注意到了我?继而秘密调查我,得知我的底细?” 慕辰点了点头。 原来当日燕文帝带着诸皇孙北征,一路上司马继业表现得太为突出,引起了汉王的注意。当后来叶昭又救了司马勇司马继业及郭冉冉司马皓脱离狼群后,汉王便锁定住了叶昭,派人私下对叶昭进行秘密调查,待查到江甬一带,发现了江离销毁叶昭画像将三起挖心血案不了了之的旧事,继而又从蛛丝马迹里查到叶昭刺杀秦吴三人之事。 那汉王得知这个消息,心下惊慌,唯恐江离被叶昭蛊惑便站在太子那一方,可没等他想到什么法子来,燕武帝已颁布旨意册封司马继业为皇太孙,汉王感觉大势已去,心中失望之余,却犹有不甘,便把所有的行动由明转暗,隐藏锋芒起来。但他依然关注着江离与叶昭的举动,江离是文官之首,他并不希望江离因为叶昭而变为太子一党,那样将会大大掣肘他的大计。 是以那日汉王手下跟踪叶昭到鸡鸣寺,探得江隐与叶家恩怨,只待叶昭离去,而朱海未归之时,他们进去查看发现老首辅死去,索性按着叶昭以前杀人的手法,剖出老江隐的心来,以图嫁祸给叶昭,彻底挑拨她与江离的关系,并使二人反目为仇。后来叶昭与江离分手,汉王方略略放下心些。 但是随着燕武帝驾崩,燕文帝顺利继位,汉王觉得他离那个龙椅越来越遥远了,心中不免焦急,他一方面与西蕃私下来往想得到些外援,一方面又打起了江离的主意,便想着以手中所掌握的秘密,逼迫江离来为他所用。 而同时,锦衣卫也查到了汉王。只是那时先帝刚刚驾崩,慕辰便只让人密切注意着汉王的动静,没有打草惊蛇。又怕叶昭担心,也没告知她这一切。 “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怕汉王拿着我娘与老首辅的往事来威胁江离?或者我?”叶昭冷静地道。 慕辰道:“都有可能。不过按着汉王的秉性,他找江离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需要这样的人来帮他重新夺得权力。” 叶昭点头:“如此说来,现在汉王应该不止知道了我娘与老首辅的往事,连我刺杀秦吴三人的原因他想必也知晓了。” 慕辰点头,半晌道:“你欲作何打算?” 叶昭心下凄然,她本想保住林静姝的名声,不再被世人诟病,只怕有些无能为力了,不禁落下泪来,嘴里却道:“我会看着办。” 慕辰拉过她揽于怀中,轻轻替她抚去泪水。 叶昭思索片刻,仰头看着他,轻轻道:“这些事你本来不会告诉我,你定是私下安排了人手监视着汉王,如果他有什么动作你便会出手。如今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要出远门,时间太久了怕无法操控局面,便选择告诉了我,让我小心来应对,对吗?” 慕辰沉默不语。 叶昭微笑道:“放心吧,既然你已提醒了我,我便知道如何做了。在汉王没有行动之前,我也会保持相应沉默,但,如果他做出了选择,不管是对我或是江首辅,我想,我会找皇后娘娘说出一切,那个时候,便不能再有所隐瞒了,皇上皇后要知道了原由,才能作出相应对策。” 慕辰点头:“我将如影随行留下来给你,方便你调遣使用。” 叶昭摇头道:“你在外危险更多些,还是带着他们便宜些。不用多考虑于我,我又不是温室里的小白花。” 慕辰看着她不说话,这么个样子,叶昭便知道他不会听她的话。在他心里,或许她已经成了他温室里的小花了。 叶昭心下动容。 慕辰口风甚严,自然不会告知她此行何处去做何事,但她明白他的心,他不想她担心,故而不会跟她说他即将要去做的事。 他对她,向来都是这般悉心保护着,以前她不知晓,现在她统统知道。 这闷葫芦,从来都把她放在他的心尖尖上。 叶昭便微笑问道:“这次公干需要多久回来?” 慕辰顿了一下,道:“快则两月,慢则三四月。” “这么久啊?”叶昭面有失望之色,“自从回到京城以后,我从来没有与你分开这么久过。如果我想你了怎么办?” 慕辰垂下眼眸:“你想我时,我必也在想你。” 叶昭望着他,伸出纤纤玉指,划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心里却想着他对她做的件件往事,泪水止不住又滑落脸颊。 慕辰微怔,低下头来轻轻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当他的薄唇吻至叶昭唇边时,叶昭猛地亲了上去,使劲吮吸着他的唇。 慕辰刚开始还比较被动地回应着,但随即便占据了主动,霸道地吻着她,叶昭被吻得在他怀里阵阵悸动,那昏昏沉沉的感觉袭上身来,几欲缺氧而窒息之际,慕辰方才松开她,她便如溺水之水猛地钻出了水面,大口地吸着新鲜空气。 身子却还软软地依偎在慕辰的怀里。半晌叶昭低声道:“你这么生猛,你知道么?” 慕辰哑声道:“昭昭这便承受不起?” 叶昭媚眼如丝,红唇欲滴。 妖精!慕辰扭过头去不看她。 叶昭双手缠绕他脖颈上,慕辰被迫低下头来,叶昭柔软的红唇轻轻咬住慕辰的耳垂。 慕辰身子轻轻一颤,道:“昭昭在玩火?” 叶昭嗯了声:“大都督这便承受不起?” 这妖精睚眦必报,断不肯吃一点亏。慕辰知道她重复这句话是在报复自己,不禁咬牙。 叶昭忽然死命咬了他一下,慕辰闷哼了一声,天知道他此时心里正在天人交战,用那惊人的毅力克制着体内的冲动。这个小妖精,从来都会想出不同的方法来折磨,他咬牙,恨不得立即去办了她! “如果忍不了了,不如......”叶昭下巴朝卧房点了下。 慕辰一掌拍在石桌边上,掌心顿时裂出一道血痕! 叶昭唬了一跳,从他怀里跳出起来:“你!你何苦......” 慕辰却浑不在意,抓起桌上茶杯咕咚咕咚灌下几口凉茶,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叶昭早已抓住他的手,从他身上搜出了金创药来给敷上,那伤口有些大,一小瓶药粉倒了大半上去,才勉强止住了血。叶昭又拿出手帕来给他扎好,慕辰的手背上便多了一枚蝴蝶结。 叶昭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伤我自尊?让我觉得自己没有女人魅力?” 慕辰叹了口气,道:“你都是个妖精了,怎地会没有魅力?” 叶昭:“那怎么还收服不了你?” 慕辰:“你早就收服我了,我现在也快不是人了。” 叶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个不苟言笑的大都督,居然被逼着说出自己不是人的话,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吧? 叶昭往他身边走了一步,慕辰却后退一步。 “再过一年,等昭昭十八岁那日,我便娶你进门!”慕辰低声道。 叶昭白了他一眼:“知道了,最好的要留在洞房花烛夜,对吧?老夫子!” 慕辰便坐在了叶昭对面,与她隔着石桌。 叶昭咬牙:“我是妖怪,吃了你呀,离我这么远!” 慕辰无奈道:“我怕自己变成妖怪。” 叶昭无奈只得给他又倒了一茶杯:“喏,喝吧,茶都凉了。” 慕辰急忙端过,凉了正好。 咕咚饮下。 叶昭悄笑,又对他倒了一杯。 然后转换话题,道:“下个月迢迢与我应该随着伊王前往洛阳,本来计划着与你共游洛阳城,现在看着又泡汤了。记得你欠我一个约定,将来有机会要陪我游历洛阳城。” 慕辰眼光闪烁,道:“好。” 叶昭又道:“迢迢年底要嫁去东昌,我们说好一起给她送嫁的,这个约定可不能再黄了。” 慕辰点头道:“好。” 第223章 你却没有尽好你大丫头的职责! 叶昭与慕辰一直到深夜才散,错过了睡觉的点,她上床以后又思前想后,一时恨不得跟着慕辰前去汉中,一时心里又很是怕司马迢迢指着她鼻子骂重色轻友,如此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没有睡好。 好不容易天色微明时迷了一觉,刚梦到自己被慕辰搂在怀里缠绵之时,便被白银叫醒了来。 叶昭心里很是不快,怎么在梦里也吃不到他呀! 于是对破坏其好事的白银恶狠狠怒目相向,道:“叫什么叫?我刚刚睡着,就被你叫醒,你知不知道睡眠不足影响我长个子?” 白银倒被她的不善猛地吓了一跳,不禁道:“今天这起床气怎么变得这般凶?” 但随即也瞪起了眼睛,道:“你骗谁呀?你都多大了还能再长个儿?你不要再拿山里放羊学到的东西来糊弄我,现在可是不行了呢!” 想想以前被叶昭的歪理邪说几乎洗脑的日子,害她出了多少的丑,简直是她人生岁月里不敢揭开的回忆,她就不禁牙根痒痒的,于是喝道:“赶紧地起来,不然误了时辰又要让张三在街上狂奔了!” 可不是么,有好几次为了赶时间,都被这姑奶奶搞得在大街上表演车技,亏得张三技术了得,不然都不知要弄出多少祸事出来。白银有时候觉得,她家这个小姐,倒是跟那对京城小霸王有得一拼,他们三个干脆叫京城三霸得了。 叶昭哈欠连天,道:“张三赶车我放心得很,我相信他的车技,换个人我怎么会那么不守规矩,视人命为儿戏呢?” 白银撇撇嘴,直接抽走了叶昭的枕头,叶昭被她一通折腾,只得起身下床。 她一边洗漱,一边道:“昨晚我看到你跟如影鬼鬼祟祟地在门口说了好一阵子话,你们两个又在搞什么?” 白银哼了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都三更半夜了还跟大都督不分开,我想进来提醒你,倒是被如影那家伙给死命拦着。” 想起如影来白银也气,那货就是怕有人会破坏他们大都督的好事,跟个门神一样守在那里,两只大眼珠子瞪得溜圆。 其实林宅的人对叶昭与大都督的事情都看在眼里,大家心里很是看好这一对,早把大都督看成他们家小小姐的夫婿了,所以根本就不会往梧桐院里凑,每每大都督过来林宅,张妈钱伯早早地就清了场子,不许人再往沧浪溪那边后院内。 白银是叶昭贴身丫头,自不在张妈约束范围内。是以经常是白银跟着如影随行在梧桐院的外侧喝茶闲聊,三个人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让叶二小姐赶紧地嫁到隔壁大都督家去,不然他们就要被园子里的蚊子给咬死了呢! 昨晚就是这般,虽然香草还好心地给三人点了蚊香,但架不住这空旷之地,有水有草的,是蚊子的乐园,一到晚上,数不清的大小蚊子便过来寻欢作乐,饱食一番人血。 随行被叮得嗷嗷叫,找个借口一走了之,只剩下如影在这里陪着白银,他皮糙肉厚的倒还忍得了蚊子的亲近,白银哪受得了,且那蚊子还特别喜欢来叮她的肉,不一会儿便被叮了好些个包包,被如影取笑连蚊子都这么喜欢白银。 白银顾自跟蚊子作战,也巴望着小姐与大都督赶紧的结束约会,谁知道直到深夜了,那两人还是如胶似漆般不分开。白银不禁开始着急了,嘴里慢慢也有些怨言。 如影知道大都督此去汉中时间不会短,心里是巴不得他家大都督能一举拿下叶昭,所以极力替大都督说话。 白银刚开始还理解认同如影的说法,后来被蚊子咬得实在受不了了,便不乐意了,想找法子催促大都督离去。那如影哪干呀,与白银争执了好几次,最后干脆地就守在梧桐院门口当门神了。气得白银不客气地问候了他家十几代的祖宗。 现在被叶昭提及,白银心里还愤愤然,又忍不住对叶昭道:“你怎么说还是没出门的小姐,还是要顾及些名声,私会也不能太晚了。”想想无意撞破这姑奶奶与大都督的腻味样子,白银的脸上有些火热。 她家这个小姐可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一般人降不住她,大都督还是赶紧把她收了的好,别让她再去祸害别人了。 叶昭闻言斜了她一眼,吐出漱口水,道:“既然是私会,别人怎么知道?如果有传出去的风言风语,那也是这林宅管理不善,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白银愣道:“为什么?”是啊,凭什么?她又不是管家,前头还有张妈钱伯呢! 叶昭一咧嘴:“就凭你是我的大丫头,拿着大丫头的月例,你却没有尽好你大丫头的职责! 白银叫苦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为了你,天天喂蚊子,换得你这么绝情的话!”一面将自己脸上脖子上的红疙瘩给叶昭看,“看看!看看!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叶昭看到那许多的红点点,也吓了一跳,急忙道:“怎么咬成这样了?赶紧地涂些药!” 白银哼道:“早就涂了!还不是你跟大都督这幽会时间太久了,我们都成了喂蚊子的了。你都不知道那些蚊子见了我们有多高兴。” 叶昭只好先暂时收起了自己的起床气,转而安慰着自己的小丫头。梧桐院内都是青石铺地,只有几棵梧桐,加之张妈香草心细,每每晚上都用许多艾草在各处角落熏一熏,倒是甚少看到蚊子。 叶昭一顿好话,才平息了白银的气愤。 白银也急急的侍候着她吃饭,然后匆匆出门。 谁知在府门口看到如影随行两人,叶昭知道慕辰肯定会将他两个留了下来,果然如此。 随行告诉叶昭,他们锦衣卫会盯着汉王府的一举一动,如有什么异动,便会告之于她。叶昭点头。 那边如影却跟白银陪着笑脸说话,白银也不睬他,只是叫过张三赶紧过来。 叶昭白银上了马车,不待吩咐,那张三就赶紧地向宫中飞驶而去。 然后叶昭还没撒完的起床气便释放在了旭日宫里,今天旭日宫那些少年,觉得今日的训练加码了许多,跑圈加倍,训练量加倍速,一个个都被累成了狗,爬在地上气喘吁吁。 王嫣然带着女子卫队看到这一幕也是心中诧异,却也不敢懈怠,自觉地也将训练量提了上去。 如此过了两日,叶昭睡眠补充足了,心情也就平复下来。郭冉冉司马皓也才松了口气,一切又都如常。 接着便又是南召公主段无忧与伊王司马楧大婚,南召国女王早就又派来了一支送亲队伍,给段无忧送来了丰厚的嫁妆,大燕上下又连着庆祝了几日方才消停。 按着风俗,南召送亲团要在京城停留一个月左右陪伴段无忧,段无忧也知道与他们以后便天各一方,相见甚难,是以很是珍惜这些日子,伊王司马楧通情达理,理解段无忧所思所想,便也多半时间陪着她与南召人待在一起,并承诺以后有时间一定带她回南召见家人。南召使团见公主夫婿温柔体贴,也很是欢喜,均道如此这般他们女帝也可安心了。 而司马迢迢和叶昭随着伊王一起去洛阳探亲的事情早已经定了下来,这些日子二人也在整理着行装,做着去洛阳的准备。那少年卫队现在已有两百人之多,叶昭与司马迢迢两个人捉磨了半天,还是决定男女各自挑出来五十人,共一百名少年随行,而其余人则依旧留守京城,因着司马继业不能一同前往,叶昭便令阿飞罗小虎等身手不错的都留在他身边。 至于郭冉冉和司马皓,那是无论如何都是跟着一起去的,叶昭本来想劝他二人留一人在京城,谁知两个人都不愿意,最后只得作罢,还得带上这两个小尾巴。 心里便很是不乐意。有次见了郭望舒便抱怨,这“捞弟弟”的活怎么就转嫁给她了呢?郭家二少则喜滋滋与齐妙然四目相望,坦言这是叶昭的宿命,做不了他的媳妇,也要替他接了这两个“累赘”。齐妙然连连点头,没这两个小尾巴,她跟郭望舒的约会才自在些,让叶昭赶紧地将这俩家伙有多远带多远。 因着大都督慕辰不在京城,皇后武海燕便安排如影随行带着一批锦衣卫护送嘉敏公主往返洛阳,又准备了许多礼品让她们带去给洛阳武家族人。 万事准备妥当,只等伊王夫妇启程时,她们一道随行。 这日叶昭晚上回到叶府,就看到如影站在厅子那里,看到她就喜滋滋地递过一封信。 叶昭心中大喜,知道是慕辰来信,急忙撕了开来,一张白纸上只有两个字:安。念。 叶昭又把信纸翻过来,空白无字,她不禁瞪大了双目,就只有这两个字? 风格很是大都督,惜字如金! 那么这是平安、勿念?还是平安、想念?叶昭腹内已无力吐槽,只恨不得将那厮捉过来狠狠地耳提面命一番。 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坏了送信的如影,如影结结巴巴地问道:“叶二姑娘,大都督——做了什么错事吗?” 心里却想他不会这么倒霉吧,好不容易大都督有了一纸私信,他还是跟随行抢了半天方才抢到了这个差事,本来还想在叶昭面前赢一些印象分呢,现在看好像不是什么好事了。不禁惴惴,早知道还不如让随行来呢。 叶昭看着他那矛盾得如便秘一般的脸,扑哧一声笑了,道:“等着我,我回信给你们大都督。” 转身到了书房,拿着笔墨也不知道写什么好,索性在那白纸上轻轻一吻,唇上的胭脂便在纸上印了个淡淡唇记,然后又看了看慕辰那封信,安——念,好吧,两个字,那么就再亲一下,于是纸上又多了个浅浅红唇。 叶昭满意地看看那两枚胭脂红唇,哼,小样,你只写两个字,那我便一个字也不给你,给你两个亲亲,让你自己领会去。 封了书信出来交与如影,又很是高冷地盯了他一下,转身进屋。 如影被叶昭这变幻无常的脸搞得不明所以,也不敢再多说话,拿着信就如兔子一般跑出林宅。这叶二姑娘也太可怕了,他还是比较适应大都督那数九寒天的脸。 这封家书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慕辰的手里,当他打开那张白纸后,先是一怔,随后嘴角慢慢勾了起来,他的昭昭,连给他写信,都这么的别出心裁。 身边跟随的锦衣卫们,一个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这是他们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大都督么? 捕风:没错,如假包换! 捉影:这么个表情他们在马场的时候看到过许多次了! 捕风:这是屁股上挨了多少脚才换得的经验! 捉影:所以永远也不会忘记! 第224章 叶家那些人都是疯子! 林宅这里相安无事,只是叶家芳姨娘那里有些不太好,原来自从叶子吟与叶子兰那次拼得你死我活,芳姨娘竟是吓得不轻,自那时便开始卧床不起,还伴随着下红之症,隐隐竟有流产迹象。 叶知秋也是担心胎儿有损,请了几个大夫过来医治,勉强稳固了胎象。谁知端午这天叶子吟忽又发了疯,从窗子里跳了出来,冲进叶子兰的房内,又跟叶子兰撕打了一番,还是后来小鹊儿听得声音,喊人过来才将叶子吟撕拽回了房内。叶知秋回来后气得不行,干脆用木条把叶子吟房间的窗子给钉死了。 芳姨娘经过这一吓,当夜肚子便发动了迹象,又出现流产之状,这次大夫开了药摇摇头便走了,芳姨娘连着痛了两日,才于前日生下了一个死胎男婴,当得知孩子是死婴时,芳姨娘当即便晕死过去。 叶昭知道这事情已是两日后了。她沉默半晌,让白银准备些东西,次日休牧,便回叶家看看。 次日一早,叶昭带着白银香草,坐着马车来到了叶家。 到了门口,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传出阵阵喊叫之声,叶昭听出是叶子吟的声音。 进了院门,小鹊儿闻声走了出来,看到叶昭忙叫声:“二小姐。” 叶昭看向厅堂,小鹊忙道:“老爷说在家里待着气闷,到外面去了。” 叶昭点点头,道:“你带我先看看芳姨娘。” 小鹊儿便将她带到了芳姨娘屋里,叶昭进去,只见芳姨娘仰面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听到小鹊儿说二小姐来了,她方才转动眼珠,看向叶昭,眼中已流下泪来。 此时叶子兰端着汤水走了进来。因为芳姨娘流产,叶知秋便放她出来侍候她娘,只不许她再去找叶子吟。叶子兰这两日只忙着侍候芳姨娘,也没心情去理会叶子吟,且叶子吟被锁在房内,即使她想进去,也没有钥匙。 此时她看到叶昭,也是红了眼睛,给叶昭问了好,便又近床前给芳姨娘喂了些汤水。 叶昭在床前凳子上坐下,细细问了芳姨娘的情况,叶子兰一一答复。叶昭让白银把带来的补品给拿了进来,吩咐小鹊儿每日给芳姨娘炖了来吃。 芳姨娘让叶子兰将她扶着坐起来,然后挥挥手让小鹊儿带着白银出去,方才对叶昭道:“二小姐,求你救救我们,我要离开叶家,我要带着兰儿离开这里,再这么下去,我怕我和兰儿的命都会搭在这里,救你救救我们吧。” 叶昭眉头皱了起来。 芳姨娘继续道:“我知道二小姐也不好管这些事,但是我实在没人可以求了,只能厚着脸皮来求求你,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母女吧。”拉着叶昭的手不住的哀求。 叶子兰也满眼流泪,道:“二姐姐,求你救救我和我娘吧。你不知道叶子吟现在就是一个疯子,她天天叫嚷着要杀了我和我娘!” 一想起叶子吟的疯状,她心里就害怕,害怕不知哪一天,叶子吟会突然闯到她房间里杀死她。所以,她现在的心思也是跟芳姨娘一样,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叶子吟这疯子远远的。 叶昭只得道:“姨娘,按着燕律,妾室只能被送还或卖赠,卖赠肯定不可取,你父母家人如今可还在?” 芳姨娘道:“我娘家姓柳,便在京城六十里外的柳家庄,我爹原本是个教书先生,当家为给我娘治病,没有办法才将我卖给了老爷——”她想起叶知秋的薄情,不禁心里愤慨,便改了称呼。 “卖给了叶知秋作小妾,我年轻时也是心气高些,到了叶家以后,见了些富贵生活,便也忘记原本贫寒的娘家,只气我爹当日卖了我,便再也没跟他们联系过。可是这几日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便想起爹娘来,想着如果不是当日艰难,爹爹断不会卖了我。现在求二小姐去我娘家看看,我爹娘是否还在,如果他们还在,请他们想个法子来领了我和兰儿回去吧。这个叶家,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叶昭便又问道:“如果你娘家有人,叶——我那父亲是否愿意将你送还回去?” 芳姨娘哭道:“那个天杀的肯定不想送我回去!可是我不想在叶家待了,叶家那些人都是疯子!李氏磋磨了我一辈子,害死我一个没出世的儿子,现在她女儿又害我死了一个儿子,我儿子都没了,以后也不可能再生了,现在唯一的指望便只剩下子兰,可叶子吟还要害兰儿,她天天在房内咒骂我们母女。还有叶子青,你别看她现在不出面,说不定她正憋着什么阴招,要来害我和兰儿呢。二小姐,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和兰儿吧。” 叶昭无奈道:“你也知道父亲不肯送你回去,那要怎么办呢?” 芳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叶昭只不撒手,道:“我知道二小姐不是一般的人,只要你愿意,你肯定能救我和兰儿。二小姐,你就当发发善心,救我和兰儿脱离叶家吧。” 叶昭叹了口气,用手帕给芳姨娘擦了下鼻涕泪水,道:“芳姨娘,我先让人去柳家庄问问看你娘家的情况再说。只是子兰,她是叶家的女儿,怕父亲不会轻易放她跟你走吧?” 芳姨娘大哭起来:“如果子兰不走,在这里也会被李氏的女儿害死,即使命大死不了,那叶知秋将来说不定会将兰儿卖个什么人家也有可能!现在叶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手中的银钱也没了,再这么下去,兰儿就要成为叶知秋的摇钱树,他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叶子兰也面有戚戚然,对叶昭道:“二姐姐,求你想想办法,我不想被父亲卖了。” 叶昭只得道:“我先去问问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叶昭又与她们说了一会儿话,便与她们告辞,又到后院看了眼叶老夫人与叶子墨,叶老夫人已半痴傻,看着她也不说话了。叶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走出房门。 叶子墨也瘦得皮包骨了,看见叶昭,吓得往床里躲,叶昭皱眉扫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身走了出来。 叶昭看看天空,自作孽不可活。 叶昭回去便找了黄金过来,让她次日去柳家村跑一趟。 傍晚黄金回来,告诉叶昭,芳姨娘的母亲十年前就已因病去世,她的父亲柳老先生听了女儿的事,老泪横流,当初无奈卖了女儿,女儿便与他再无联系,他曾经偷偷去看过芳姨娘,见她生活得不错便也没有再去打扰过她。不承想这个女儿也是命运多舛,如今竟被害得想离开叶家。 柳老先生告诉黄金,他这两日便会带着家里的钱去求叶知秋放过他女儿和外孙女。 叶昭听完叹了口气,道:“柳老先生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我那父亲岂会轻易便放了芳姨娘母女?” 黄金便道:“小姐想帮她们吗?” 叶昭皱眉想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她们若再在那里再待下去,也怕性命有些危险,叶子青这几天没有动静,不代表她会放过这母女俩,还是尽早帮她们离开叶家吧。” 便对黄金交待了一番,黄金自去安排不提。 第225章 跟着我也是过了不少好日子 且说叶知秋这日正要出门去吏部,迎头被一群人给堵了回去,原来竟又是那帮讨债之人。这些日子他们没有再来过叶家,叶知秋还以为他们不会再过来了,谁知今日又跑了过来,他一时心中叫苦不迭。 叶知秋忙对他们打躬作揖,道:“今日实在是没有什么钱了,求你们宽限些时日吧。” 那群人中一个满脸横肉之人,似乎是领头的,笑道:“叶大人这话就是在撒谎了,前些日子听说叶家的姑娘跟了东昌的皇子,既与皇室结了亲,那还不是大把的银子送给你了?有了银子就赶紧地还钱,我们可没时间跟你这么一直耗着!” 叶知秋心中有苦说不出,只得道:“都是外面谣传,叶家并未与东昌结亲。”叶家两女相争闹得外面沸沸扬扬,叶知秋只觉脸已丢尽,也不好再说什么。 领头人笑道:“叶大人这样显得不地道了,那东昌人抬着几十抬东西进了叶家,这可是多少人都亲眼看到的,岂是叶大人一句谣传便能抹杀了呢?” 叶知秋自是不肯说出叶家姑娘被退回来的丑事,只是诺诺摇头,予以否认。 那群人却不肯相信,纷纷叫嚷着,叶知秋都算得上是皇家姻亲了,哪里会短了银子使? 于是一窝蜂地冲进各个屋里,芳姨娘与叶子兰吓得哇哇大叫跑出了房间,几个婆子丫头也跟着跑到院子里,被吓得缩成一团不敢作声。 他们看到那间封住的屋子,正想砸锁进去,小鹊儿急忙叫道:“那里面关着三小姐,她有病,放出来会打人的!” 那几人果然看到窗子上封着几根木条,便扒着窗子看了看,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缩在墙角。 一人便道:“说不定是个疯子呢,算了吧,没得惹了晦气!” 便略过此间房,到其余屋子里一通翻箱倒柜,在叶知秋卧室里将东昌给叶家的那些金银竟都翻了出来,他们拿着那些银钱出来,递给了那领头之人。 那人接过来数了数,便对叶知秋道:“你这老儿看着就惯会说瞎话,这不是金子银子吗?有钱不还爷们的债,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劈头就给了叶知秋一个耳光,手劲之大,打得叶知秋后牙槽都松动了些。叶知秋痛得一阵嚎叫。 旁边叶知秋一个下人看到,忍不住道:“你们、你们敢打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好歹也是朝廷官员,你们敢打他,不怕我们报官抓了你们?” 那领头之人听到,冲着那下人瞪了过去,骂道:“你这个狗奴才胆子倒不小?还敢冲我瞎嚷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家老爷了?” 早有两个人上前给了那下人一顿拳脚,那下人登时鼻青脸肿,眼睛更是被打得睁不开,他鬼哭狼嚎得求饶起来。 那领头人冲那下人道:“你可看到我打你家老爷?” 那下人一个劲地摇头,哭道:“没有、我没有看到。” 那领头人笑道:“这才识趣嘛。”又冲着院内站立的所有人问道:“你们可曾看到我打你们家老爷了?” 芳姨娘叶子兰与那些婆子丫头哪敢抬头,只一个劲地摇头不说话。 那领头人扫视一圈,喝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便是阎王老子那里也迈不过这个理儿去!”又盯着叶知秋道:“叶大人,不妨告诉你,便是到了衙门,那些官老爷也不能说销了这笔帐!你若不信,只管来试试!且看你这个六品的官衔还能保住保不住!” 叶知秋被他们吓得浑身哆嗦着,说不出一句整话,唯恐他们上来对着他也狠揍一顿。他可没有报官这个想法,他已被问责由从四品降到了从六品,如果再闹出去,怕又要被参奏一本,这官位能不能保住都难说了。 想到此处,他看了看外面已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心下焦急,忙哀求道:“各位,这些钱也是家里应急之用,你们拿走便拿走,能不能给我留下一些来,家里老母幼子还需就医度日,便给我们留下一些来可好?” 那领头人看了看一边的几个下人,笑道:“叶大人又来撒谎了,你看看你家里这些下人,哪有你说得那般凄惨了?谁家揭不开锅了,还养着这许多下人呢?” 说罢站起身来,冲着手下吆喝道:“今日先收工了。”又对叶知秋道:“叶大人,过两日我们还会再来,你趁早准备些钱来给我们。” 说罢带人拿着东西扬长而去。 叶知秋坐在地上,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那些下人也不知所措,面面相觑,有一个下人上前扶起叶知秋,给他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衫。叶知秋看着自己这狼狈的样子,今日是不好再去吏部了,便让下人去吏部给他告假。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长衫长者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他上下打量,还没等他开口,那长者便道:“你可是叶知秋叶大人?” 叶知秋点了点头,正疑惑着,旁边站立着的芳姨娘却是惊叫一声,扶着叶子兰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盯着那长者,眼中流泪,哭道:“爹爹!” 那长者此时也是泪流满面,颤声唤道:“芳儿!”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此人正是芳姨娘的父亲柳老先生。叶知秋也只当日买芳姨娘时与他见过一面,此后并无来往,是以也不识得他。此时知晓了柳老先生的身份后,叶知秋不禁一阵脸红,想来方才被追债的场面也被他看在眼里了。 见柳家父女只顾哭泣,叶知秋便冲叶子兰使了个眼色,叶子兰上前去拉住芳姨娘,芳姨娘急忙让她拜见父亲,柳老先生拉着叶子兰也是动容不已。 叶知秋清咳了几声,三人方才看向他,他讪讪请柳老先生进屋去说话,芳姨娘叶子兰便拥着柳老先生进了厅堂。 柳老先生坐下后又跟芳姨娘母女说了半天的话,三人相对流了半天的泪,也没人理会叶知秋,他在一旁尴尬之极。 正待他想着如何跟柳老先生开口说话时,柳老先生却转向了他,道:“方才我在外面已听到那些人的话了,他们过两日还要再过来,我女儿竟是跟着你过这般担惊受怕的日子。” 叶知秋脸上火热,不知如何接话。 柳老先生又道:“当日因为芳儿母亲病重,急需用钱,没奈何才将芳儿卖给了你,原不想她能跟着享荣华富贵,只求能安稳度日即可,可现在看来却是我想得太好了。” 叶知秋忙辩解道:“芳儿跟着我也是过了不少好日子,整日丫头婆子的侍候着,只是这些日子叶家不幸,暂时艰难而已。” 芳姨娘却连声抱怨道:“老爷说这话可凭良心么?以前是不愁衣食,但整日被你正头夫人压着,每每委屈过活,李氏对我多有狠心,你看在眼里却只装糊涂,当年我那个没了的孩儿不是李氏便计弄掉的吗?你只是护着李氏,欺我娘家没人罢了。”又转向叶老先生,哭道:“爹爹可知,前些日子我被李氏女儿给害得又掉了一个孩子,他们全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叶知秋沉下脸来,道:“芳儿不可胡说!” 芳姨娘道:“我哪句话说得不对吗?”拉过叶子兰道:“李氏的女儿毁了兰儿的脸,抢了她的姻缘,你不仅不理,还整日哄骗着我们,兰儿是实在气不过才戳了叶子吟的脸,那也是被你们逼迫的,泥人还有个土性,何况兰儿受了那么大的欺辱!你知道以后只是打骂兰儿,可想过兰儿也是你亲生女儿,你可曾对她有过半分关心之情?” 叶子兰便想起那日叶知秋知道她毁了叶子吟脸时,那一副想要打死她的狠心嘴脸,心中又是一阵心酸,这个父亲从来都是把她当成可有可无的,她冷冷扫了叶知秋一眼,这样的父亲,要来何用? 柳老先生看着女儿与外孙女泣不成声的样子,心下悲愤,对叶知秋道:“叶大人,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了。看来叶大人度日艰难,我女儿外孙女留在这里也是给你空添嚼用,不如就让我带她们回柳家吧,也省得在这里给你添堵,惹得大人厌烦。” 叶知秋一愣,道:“柳先生这是何意?” 柳老先生道:“当日你买我女儿花了五十两银子,我女儿也侍候了你十几年,叶大人能否给个恩典,写个契约放了她出去?” 叶知秋道:“你是说想让我放你女儿离开叶家?” 柳老先生点头:“不止芳儿,还有子兰,希望你能放她两个出去。” 叶知秋心中大怒,现在叶家多事之秋,家中还要靠着柳芳儿操持,他如何肯答允?还有叶子兰,那是他女儿,将来总能有个用处,如何便宜了这柳老头? 便生起气来,道:“柳先生也是读书之人,自然知道芳儿是我买进门的,岂能随便便放她回了娘家?子兰更是我叶家女,又怎么会到你柳家过活?柳老先生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柳老先生还没开口,芳姨娘却对叶知秋哀求道:“我辛苦侍候你十几年,你就当可怜我,放我走吧。你那大女儿三女儿与子兰不对付,子兰留在叶家,迟早也要被她们害死,你便也当可怜这个女儿,让我一起带走了吧。” 叶知秋却是硬下心来,任芳姨娘好说歹说,只不答允,后来更是对柳老先生下起了逐客令来。 柳老先生无奈,只得对芳姨娘道:“你且忍耐些日子,我回去找找人,再去借些钱财来,大不了把他那五十两银子还给了他!” 说罢擦着眼睛,起身离去。 芳姨娘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哭得肝肠寸断,回头又大骂叶知秋道:“你就是一个欺软怕硬之徒,这般对待我爹爹!你有这个狠劲,方才怎么不对那些讨债的人厉害些?只会欺负我们这些老弱妇幼,算什么男人?” 叶知秋恼羞成怒,道:“任凭你说什么,我是不会放你们离开叶家的,便是死,也只能死在叶家!” 第226章 十几岁的年纪还不是认命的时候 过了两日,一大早的,那帮讨债之人居然又登门而来,这叶知秋慌慌张张地穿好衣裳,跑出门来道:“你们怎地又来了?” 那领头之人笑道:“几时你还清了钱,我便不来了。拿钱来吧。” 叶知秋叫苦道:“前日你们已将我家搜罗一空,现在是真的没有银钱给你了。” 那人一挥手,道:“弟兄们,叶大人惯会扯谎,不能相信他的话,你们还是各屋搜一下。” 那些人便又开始往各屋里闯,那几个丫头婆拥着芳姨娘叶子兰跑出屋子,躲在墙角不敢动弹。 一伙人如强盗般在屋里又是通翻腾,最后却空手出来,对那领头人道:“老大,屋里只有一些笨重物件,我们要了也携带不便。” 那领头人拉下脸来,对叶知秋道:“叶大人,前日已跟你说了我们今日要过来,你怎么不准备些银钱来打发我们呢?” 叶知秋苦着脸道:“家里委实是没有钱了,几位还是高抬贵手,宽限我些时日的好。” “没有钱了?”那人扫了眼墙角的芳姨娘叶子兰和几个丫头婆子,一指她们,道:“这些丫头们总还值几个钱吧?来人,叫个牙婆子来,既然叶大人不便处理,我们便替他将这些人卖了还债吧。” 芳姨娘闻言大惊,冲叶知秋道:“老爷,你不能卖了我!还有兰儿,她可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可以卖她呢?” 叶知秋忙拦着那人道:“不要叫牙婆子!” 他从袖子里摸出几块散碎银子,递了上去,道:“只有这些了,你们先收了,放过我那小妾和女儿吧。” 那领头人将那几块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冷笑道:“你打发叫花子呀?就这点银子能干啥?我兄弟们不用吃饭了吗?”甩手扔在了地上。 正在这个时候,一位老者从门口挤了进来,正是柳老先生。 芳姨娘看到便顾不得什么,拉着叶子兰跑过来大叫道:“爹爹救我,叶知秋要卖了我们还债呢!” 柳老先生一把将女儿外孙女拉到身后,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对叶知秋道:“我这里有三百两,是我卖房卖家当的全部所得!当日你买我女儿,只花了五十两,且不说她这十几年在你家侍候你,只求你看着她这多年的辛苦,发发善心,将她和我外孙女让我领走吧。” 芳姨娘也忙对叶知秋哭道:“老爷,求你看在我这多年侍候你的份上,就放了我们离开叶家吧。” 叶子兰也深怕被叶知秋一气之下卖掉,便跪下道:“父亲,我娘这些年攒下的体己,也都被你花掉了,如今也是身无分文,你与其把我们卖给牙婆子,还不如收下这些钱,放我们走呢。” 那领头之人看到那三百两,一把抢了过来,道:“叶知秋,没想到你小妾这么大年纪了还值几个钱,你女儿嘛,”他仔细看了看叶子兰,摇头道:“模样也还行,只是脸上有疤就不值钱了,这三百两倒是给多你了。” 柳老先生急了,冲着那人道:“这是我用来赎我女儿外孙女的钱,你抢去了我要怎么办?我没了女儿孙女,还不如死了呢,你不如杀了我吧!” 说着就要往那人身上撞,被那个人一把揪了起来,喝道:“你这老头儿,着什么急?你买人,给他钱,他又欠了我的钱,这钱说到底还不是我的吗?” 柳老先生一怔,道:“可是他还没把我女儿外孙女给我呀?” 那领头人道:“这有何难?” 一把将柳老先生推开,对叶知秋道:“叶大人,这三百两子,你卖不卖你的小妾和女儿?” 叶知秋傻了眼,他犹豫着,道:“我、我不想卖了她们。” 那领头人首:“那你现在还钱!” 叶知秋道:“我现下真的没有钱了。” 那人冷笑道:“我们兄弟出来,从来没有空手而回的!现在有两条路让你选择:一是打断你的双腿来抵一些钱,二是你把你这小妾女儿卖了这三百两,我们今日拿钱回去!” 叶知秋听得瞠目结舌,道:“你、你们、太欺负.......” 那人一挥手,道:“叶大人是舍命不舍财!弟兄们,给我打断他的两条腿!” 芳姨娘急忙拉住叶知秋,道:“老爷,你就放了我与兰儿吧,你如被他们打断了腿,以后官也做不成了,就跟子墨一般整日躺在床上,那你这一生可就毁了,叶家可真的没了指望了。” 叶知秋身子一颤,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变成叶子墨那个样子,整日卧在屎尿之中的情景,他立马叫道:“我放!我放!放你们离去!” 柳老先生大喜,急忙让芳姨娘找出笔墨来,让叶知秋当场写下一纸约书,收银三百两,将柳芳和叶子兰放出叶家。柳老先生不放心,又让院外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进来两位长者作为见证,叫叶知秋当众并签字画押,方才作罢。 柳老先生拿着那纸约书,看向那领头人。 领头人挠了挠头,便走到叶知秋面前,将那三百两银票放在叶知秋的手上,一指柳老先生,道:“看着,这是这老头给你卖妾卖女的钱。” 叶知秋愣愣的,不知他这是何意。 那领头人对柳老先生道:“这三百两已给到他了,你们两讫了。” 柳老先生方才点点头,拉着女儿和外孙女就往外面走。 叶知秋急道:“芳儿,兰儿!” 那领头人却是拍了他一下肩膀,又从他手里取过了那三百两银票来,道:“现在这钱你用来还我们的债了。” 说完又吆喝一声:“弟兄们,今日也算有了些收获,我们可以撤了。” 一帮人蜂拥而去。 叶知秋张着空空的两手,禁不住老泪横流,说不出话来, 却说柳老先生带着芳姨娘母女登上一辆停在胡同口的马车,一路出了城,在城门口马车停了下来,柳老先生带着两人下了马车,一眼看到等在那里的叶昭,正含笑望着他们。 芳姨娘才知道是叶昭背后使了力,救了她和叶子兰离开叶家,一时满脸感激,说不出话来。 柳老先生也是再三感谢,叶昭又拿出五百两银子来交到芳姨娘手里,道:“柳家庄你们暂时先不要回去了,这些银子你们找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住下来,慢慢再作打算吧。” 芳姨娘这些日子被叶知秋伤得透透的,已是看淡一切,便道:“让二小姐费心,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只想带着兰儿安安稳稳地过一生,给她找个可靠的人家嫁了,便是吃糠咽菜,也不再想过那勾心斗角的日子了。” 叶昭又掏出两瓶祛斑膏来递与叶子兰,道:“你脸上那伤痕,怕是要一阵子才能消了,这些也够你用了。只管跟着你外祖和你娘,他们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守着他们便是最大的幸福。” 叶子兰脸上讪讪然,点头道:“二姐姐,我记下你说的话了。” 又说了一会子话,柳老先生便带着芳姨娘叶子兰坐上马车,往郊外驶去。 待马车走远了,黄金方才上前道:“芳姨娘看来确实是安于现状了,只是四小姐,她眼神里还透着些不甘。” 叶昭笑道:“也可以理解,毕竟十几岁的年纪,还不是认命的时候。” 黄金道:“接下来小姐怎么打算?” 叶昭轻轻一笑,道:“接下来嘛,我倒是有点想我那个大姐姐了呢。她既然装聋作哑地不出来,那便让人找上门去好了。” 黄金道:“小姐打算怎做?” 叶昭道:“叶子兰走了,叶子吟肯定会很孤单寂寞,必然想见见孙夫人,你给小鹊儿带个话,让她机灵点,也要给她家三小姐去看亲姐姐的空儿吧。” 黄金点头:“明白。不过孙府怕是不会让她进去吧?” 叶昭道:“进不了孙府,也可以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嘛。难道这孙夫人就只待在孙府里,不会外出了吗?” 黄金笑道:“这个也容易,回头让小鹊儿在叶三姑娘耳边唠叨唠叨。” 叶昭道:“叶子吟也在孙府里住过一段时间,她大姐姐的日常她应该也熟悉。” 抬头看了看天,道:“叶子吟,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第227章 多写几个字会死人吗? 等回到家里,只见随行等在厅内,满脸带笑,手里拿着一封信。 叶昭心下欢喜,慕辰有信了! 她顾不得跟随行说话,一把抢过信,经过上次的敲打,这回这厮应该会情话绵绵,写满纸张了吧?她几步来到书房,打开来一看,里面还是两个字:安。念。 叶昭啪地一声将信拍在了桌子,叫道:“可恶!” 多写几个字会死人吗? 她这般天天牵肠挂肚的想着他,是日思夜想地思念——哦,是夜里思念得多一些,这些日子白天她忙着应付叶家呢——但是,纵然白天不怎么想,夜晚她也是想得睡不着觉呀! 外面的随行吓得蹦了一下:这姑奶奶怎么了,怎地发这般大火?难道大都督说了什么惹她不开心的事? 叶昭盯着那纸张看了半天,随后拿出一张白纸,还是什么也没有写,只亲了两下,留下两个红唇,直接封上,板着脸出来给了随行,道:“拿去!” 掉头就走。 随行呆若木鸡,这跟如影那小子描述的大相径庭呀! 那家伙说他送信给叶二姑娘,叶二姑娘开心的不得了,当即就给大手一挥,让丫头给封了一个大红包——具体多少金额如影死活不说,不过就凭叶二姑娘平素的出手,这红包肯定不会小! 当时眼馋得随行一宿都没睡好觉,所以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抢了信送过来,如影在那背后嚷嚷了大半天呢! 可是说好的大红包呢? 随行无比郁闷,只得拿着信闷闷不乐地往回走。 在门口正好遇到香草,香草嘴甜人美,颇是招锦衣卫那帮小子的喜欢。 “随行大哥,这就回去吗?”香草笑道,圆圆的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随行被她甜甜的声音打消了些郁闷,道:“不回去还要等在这里干嘛?大都督又不在,我又不好在你们这里蹭吃蹭喝的。” 香草心细,察觉到他脸上的不愉,笑道:“随行大哥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们跟着小姐和大都督,早就是一家人了,你们不也是在林府里出入自由,从来没人拦阻过你们么?” 随行想想点头,这个倒是真的,锦衣卫的弟兄也早就把林宅也当成慕宅的一部分了。 香草道:“既然是一家人,大哥想吃什么喝什么的,只管开口便是,我即刻去厨房,想我们那大厨子二话不说就给大哥做了端过来呢。” 随行被香草说得甚是开心,眼睛眯成一条缝,忽地心中一动,看看四下无人,他往香草跟前凑了凑,道:“小香草,你知道你家小姐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我给她送大都督的家信,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怎么那脸黑得呀,像是大都督跟她讨债似的!” 香草便明白了原由,遂笑道:“定是大都督又简单地写了两个字,上次便是这样省事,让小姐不高兴,我听见她嘟囔着大都督惜字如金什么的,也是脸拉得老长呢。怎么,如影大哥没跟你讲吗?” 随行心里似乎明白怎么回事了,还不死心地问道:“如影说你们小姐赏了他一个大红包呢。” 香草微微有些诧异,道:“哪有的事?那天是我送如影大哥走的,并没给他什么红包,倒是他跑得飞快,我在后面喊他都像没听见似的。” 随行点头,咬牙,行! 香草见他神情忽地有些狰狞,心下有些害怕,这人是因为没有收到红包就生气了?看着他也不像那贪小财的人呀! 忙解下腰间荷包,里面有几块散碎银子,她全部取了出来,道:“随行大哥,我这里只有这些,你拿去喝杯茶,不要嫌少哦。” 随行哪里会收她这银钱,急忙推开手,道:“不要不要!香草妹子你不要误会了,我怎么是那种贪图钱财的小人!” 呃——自己这跑得飞快来送信,不就是想着那个大红包?嗯,红包是大的,那么这些碎银子是小钱? 这么讲是不是让香草误会了他看不上她这点碎银?那他成什么人了呀! 随行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又把一腔愤恨全算到了如影身上:天杀的狗东西,你给我等着! 如一阵风,呼的闪过! 香草怔在当地,手里还举着那几块碎银: 这怎么跑得比如影还快呀! 大都督收到信后,嘴角勾起的同时,心里却有了些疑虑,他的昭昭可不是这么无趣的人,会连着“写”两封一模一样内容的信? 心思微动,他似乎从信纸上嗅到一丝不满,叶昭仿佛在冲着他撅起她的小嘴巴。慕辰心下有些了然了,昭昭这是在抗议了。 慕辰的嘴角又勾了起来,且比上次弧度更大了一些。 旁边的锦衣卫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们的大都督,当看到慕辰脸上那若隐若无的笑意时,他们的眼睛里哗地都闪出光来——他们大都督确实是在笑! 但是他们的脸色瞬间却又暗淡下去,一个个看向捕风捉影的眼里充满了敌意! 捕风:不要这么恨意满满的眼光看人家嘛,愿赌服输,谁让你们不相信大都督会笑呢! 捉影:赶紧地拿钱过来,我们终于可以大赚一笔了!以前挨的打总算没有白挨,赢得的钱就算是抚慰一下我们受伤的屁股吧。 接下来几日,叶昭便也清闲下来,没有叶家的聒噪之事,叶昭便在宫中待的时间久了一些。 这些日子汉王还是跟以往一样没什么动静,叶昭闲时也思来想去,猜测汉王会蛰着到何时,也许时机未到,他在等一个最佳机会吧。想得累了,她索性摞开手去,也懒得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慢慢等着。 日子还要一天天地过,但不能为了等汉王造反而过! 她日日伴随在司马迢迢身侧,两人倒也惬意,南召使团这两日已离京,伊王也开始整理行装,叶昭司马迢迢心情也日渐兴奋,马上要开启洛阳之行了,二人经常讨论等到洛阳了吃些什么,去哪里玩耍。叶昭也开始想着能否与慕辰在洛阳相遇,心中甚是期盼。 谁知二人想得诸般美好,却又迎来了一个坏消息,原来伊王妃段无忧竟然感染了风寒,一时卧病在床,想是这数月来远离故土,又为大婚很是费了些心神,这病势居然来势汹汹,太医过来诊治了,说要养个把月才可以长途行动,故而伊王的行程只好往后推迟,自然叶昭司马迢迢的洛阳行也要跟着顺延。 二人得知消息时就跟傻了似的,大眼瞪小眼了好久,没奈何接受了事实。司马迢迢不住地唠叨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叶昭则硬逼着她去香山寺,让佛祖给她的嘴开开光,气得司马迢迢追着她直打。 第228章 老天爷把这王三姑娘送到跟前了 这日叶昭从旭日宫里出来,欲前往凤仪宫找司马迢迢。刚走出没多远,只见前面一个小女娃娃冲着她跑了过来,一身大红衣裳,衬得更加玉雪可爱,正是先皇小公主司马皑皑。 叶昭大喜,先遥遥给她行了个礼,然后一把就将她抱入怀里,道:“你做什么呢?可是要看望你哥哥?” 司马皑皑摇头道:“今日不看皇兄,是母妃要我来请姐姐过去一趟。” 叶昭一愣,惠太妃与自己也只是见面点头之交而已,自己也从来没有跟她单独见过面,今日要小公主来请她,这是几个意思? 见叶昭犹豫,司马皑皑便道:“舅母也在呢,她们说请去喝茶。” 听闻卫国公夫人刘静仪也在,叶昭便也放下心来,必是刘姨今日来宫中,想见见自己,就打着惠太妃的名义,让自己过去相见。思及此处,便拉着司马皑皑过去到先帝太妃们居住的宫殿之处。 惠太妃因为带着小公主,所往的地方颇为宽敞,加之燕文帝也是很眷顾着幼妹,便给她们单独划了一所小巧的宫殿,平时倒也安静。 叶昭跟着司马皑皑进了宫门,还没进到大殿,就听到里面刘静仪爽朗的笑声:“如果能成了,倒是一桩好姻缘呢。” 叶昭顿了一下,这是又说谁呢? 迟疑间,司马皑皑已拉着走了进去,叫道:“母妃、舅母,昭昭姐姐来了。” 叶昭忙冲着惠太妃见礼,又给刘静仪也行了礼,刘静仪一连声要她坐下。 见叶昭有些拘谨,惠太妃便笑道:“这里都是自家人,昭昭随便些。” 叶昭微微一笑,便也侧身坐下。 不待惠太妃再开口,刘静仪就一连串地问叶昭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怎么没去国公府里看她,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等等等等,叶昭一一回答。 惠太妃一旁笑道:“嫂子这番连珠炮,亏得昭昭口齿清晰,换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了呢。” 刘静仪笑道:“那是,我看中的媳妇,怎么会差?” 叶昭尴尬地咧咧嘴,刘姨呀,能不能不要四处吆喝了? 惠太妃看着叶昭的无奈,便道:“嫂子,你这也太一厢情愿了,小四还小,你就这么着急起来?” 刘静仪白了她一眼,道:“皓皓也还小,你怎么也叫我过来帮你?” 惠太妃登时噎住,摇头笑道:“好吧,我也真是的,说别人可以,论在自己身上就不行了。真个那句话说得好,要想公道,打个颠倒。我不说你了,你还是帮我跟昭昭讲一下吧。” 叶昭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二位在打什么算盘。 刘静仪则满面微笑地看着她,道:“昭昭啊,今日叫你过来呢,是想让你帮个忙,这惠太妃啊,看中你干娘家的王三姑娘了,想让她做皓皓的王妃。可是那皓皓吧,死心眼子一个,无论怎么问他,只不吐口说一个字,倒弄得我们不知道怎么办了。皓皓跟你走得比较近,你看能不能有空时探探皓皓的心思,如果他对王三姑娘有点意思,我们就好着手来给你干娘家提亲了,王家姑娘个个都是好的,我们看着也喜欢得很。” 叶昭的心先是放回到肚子里,后来又提了起来,怎么个情况?让她撮合司马皓皓和王嫣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难道错过了什么精彩戏码了吗? 她不禁哑然,忙问道:“太妃看上了嫣然姐姐?” 惠太妃笑着点头道:“那姑娘我见过两次,举手投足间甚是大气,我瞧着就喜欢得紧,问了比皓皓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正相当呢。” 叶昭一咧嘴,哈哈,是正相当!她想起前些日子王嫣然与司马皓三次较量的事情,不禁笑道:“瞧着两人倒是相配得很呢。” 可不是嘛,最后那次明明王嫣然就要摔倒了,司马皓硬是自己摔个狗吃屎,也要将她拉了起来,这个小子是不是自己对嫣然有了好感而不自知呢? 惠太妃闻言连连点头,对刘静仪道:“瞧,我说什么了,连昭昭都说二人很相配,那就是准的事了。” 复转头对叶昭道:“你是不知道当年皓皓跟冉冉胡闹,为了谁娶你作媳妇两人狠狠打了一架呢。那时我就想以后找儿媳妇就要按着你的性格来,这不,千挑万选地找不到人,倒是老天爷把这王三姑娘送到跟前了!且这姑娘跟你还是干姐妹,你说这是不是天注定的姻缘?” 刘静仪笑道:“可不是天注定的?王家可可地刚到京城,就被你一眼相中了他家姑娘了,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可是举双手赞同呢。” 惠太妃瞥了她了一眼,取笑道:“我再不知道你的心思?只要不跟你抢昭昭,我看谁家的姑娘你也举双手赞同呢!你啊,还是多感谢我吧,当然皓皓差点就要闹到先皇那里,要先皇给他赐婚,不是我拦着,说不定那赐婚圣旨早就下了呢。” 刘静仪拍拍胸口,道:“哎哟,你拦得真好,拦得真及时!要不然,我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揍那个小混蛋一顿呢!说好了比武定输赢,输给了冉冉就要承认,还想要背后来一招,请皇帝赐婚,能的他吧!小赤佬,心思蛮灵光!” 听嫂子说要打她儿子,惠太妃不干了,道:“再灵光也没有冉冉鬼,使心眼子才胜了皓皓,皓皓心里不服气才想这么干的,你讲讲道理好吧?” 刘静仪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现在你已有了相中的儿媳妇了,咱们两个就不要翻旧账了,好吧?” 当年姑嫂两个可没少为了这件事打嘴官司,搞得老国公夫人直说叶昭是个害人的妖精,不害她孙子,就害她外孙子。 惠太妃听刘静仪开口休战,便道:“还不是你说要打我儿子,我才跟你翻旧账呀?” 刘静仪道:“你生气了也可以打冉冉嘛,他皮糙肉厚,你随便打!” 惠太妃道:“我可不敢打!别手还没伸呢,老太君就瞪起眼来,唠叨死我!算了吧,我还是耳朵清静些好。” 她们这对姑嫂感情一直很好,平常也爱开玩笑,此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旧账,叶昭听得一脸尴尬。 惠太妃看在眼里,便忙改口问道:“昭昭,你看皓皓和那王三姑娘相处得可以吧?他们两个天天在旭日宫里,见面的时候也蛮多的。” 叶昭笑道:“我看着两人倒挺不错,等有空了,我替你们探探嫣然姐姐的口风。” 惠太妃拍手道:“这可太好了,昭昭,这件事可要拜托你了。” 叶昭忙道:“不过我们看着不错不行,也要他二人觉得不错才好。” 刘静仪道:“这个你且放心,姻缘之事我们都不会强求,你们每个人的缘分,都是老天注定的。我们看着再好,不是月老红线系好的,也成不了。比如你与冉冉,我嘛自然是希望能成,但是如果你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刘姨也不会横加阻拦的。” 叶昭讪讪然,道:“知道刘姨心里疼我的。” 刘静仪道:“你如果有了心爱之人,也要记得告诉刘姨,我也要替你娘亲把把关的。” 叶昭点头,江离之事虽然最后没有给刘静仪有个交待,但刘静仪却从来没有追根问底,叶昭知道她心里必定有许多疑问,总是顾及她的缘故,不去强行干涉于她。 思及此处,叶昭心下有些愧意之感,自己现在与慕辰已私定终身,还是要找个机会跟刘姨讲明白才好,省得让她心里挂念着。 第229章 岁月静好,便应如斯 三人正说话间,忽然门外宫人领着林承嗣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随从,手里端着些瓜果糕点。 司马皑皑看到林承嗣就跳了起来,嘴里叫道:“固固!” 林承嗣看着她眉眼里全是笑意,却冲她微微躬身道:“见过公主殿下。”又冲着惠太妃道:“见过太妃娘娘。” 转而又看向刘静仪,道:“见过国公夫人。”最后对叶昭道:“见过姑姑。” 惠太妃和刘静仪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笑了。 惠太妃道:“这么一个小人儿,偏是跟着太子殿下也成了一个小学究了呢。” 刘静仪则逗弄林承嗣道:“小固固,不是跟你说了好多次了吗?你姑姑喊我刘姨,你就喊我姨婆,怎么还称我国公夫人呢?” 林承嗣微笑道:“姑姑说过,在宫中一定要知礼守礼,等私下再喊姨婆。” 惠太妃笑道:“好孩子,你不用这么拘谨,在这宫里也自在一些。” 司马皑皑则看着那瓜果糕点道:“固固,这是你送给我吃的吗?” 林承嗣道:“瓜果是太子殿下刚得的,很是新鲜,便让送些过来给太妃娘娘和公主殿下。那糕点是早上我进宫路上看到刚做出来的,想着公主爱吃,就顺便买些送来了。” 惠太妃道:“赶紧地接过来,难为这么个小人儿想得周全。”旁边的宫女赶紧接了过来。 司马皑皑高兴道:“那我们一起吃吧。” 林承嗣为难地看了看座上三人。 惠太妃笑道:“你们两人去旁边儿吃吧,我们来尝尝太子送的瓜果。” 司马皑皑马上拉着林承嗣跑到一边,有宫女将糕点给两人送了过去。 另外有人将那些瓜果洗了端上来,三人便慢慢吃了起来。 惠太妃道:“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处事却很是成熟,跟他相比,皓皓这个皇叔,年纪都白长了。” 刘静仪也附和道:“冉冉也不是这样子么?这两个天天就知道淘气,也没个正形。” 叶昭忙道:“现在他们跟着太子,负责着少年卫队,每日习文练武,已长进了许多,我听教书先生都时不时地夸奖他们呢。” 刘静仪闻言大喜:“真的?那我就放心了,只要跟着太子总差不到哪儿去。你是不知道他小时候,我天天看着他跟个齐天大圣似的上蹿下跳,真是恨铁不成钢!偏生我家老太君宠着,国公爷和我打也打不得。有一次倒是打了他十板子,结果老太太半个月都没理国公爷,自那以后我们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可是心里总怕他长成了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 惠太妃笑道:“嫂子且放心,咱们家的孩子也只是皮些,再怎么也成不了纨绔,不似那汉王世子,”她摇摇头,道:“从小时就知道花天酒地了,如今才是真正的纨绔呢。” 她身子略往前靠了靠,压低声音道:“自先皇不在了,汉王倒是不再往宫里来,可是这世子也不知怎么回事,竟与潇湘苑里的一个宫女有些人首尾,前几日被皇后拿了个正着。听说皇后将此事交与了皇上,皇上竟赐那宫女白绫了事,汉王世子只被训斥一番,依旧回王府了。” 刘静仪惊得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道:“这汉王世子胆子也太大了些,怎地在宫里胡混!他去年不是已娶了徐大将军家的小女儿为世子妃了吗?” 惠太妃道:“可不是么,这徐家小女儿嫁进来也没多久,汉王世子便闹出这不堪之事,听闻徐大将军很是不高兴呢。” 刘静仪道:“谁家老丈人愿意听到女婿胡闹的事?况且还是闹到了皇宫里,这等秽乱宫闱之事,说起来是要杀头的大罪了。” 惠太妃点头道:“也是皇上顾着兄弟情分,又念先皇故去才几日,不忍过于责罚于他,故而只是训斥一番便放他回去了。不过皇后心里有些过不去,也是生了几天闷气呢。” 刘静仪道:“皇上发话了,皇后也无奈。只是这汉王世子以后可要受些教训,长长记性才是。” 惠太妃道:“听闻汉王倒是罚他在王府闭门思索,不得外出。不过就世子那秉性,怕是改不了的。” 姑嫂两个叽叽咕咕的,叶昭全都听在耳里,心思微动,那汉王世子司马勇以前觉得他只会逞强好勇,哪知还是这般好色之徒,好色也罢,怎么好上宫里的宫女了?且这宫女又是萧妃宫里的人,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系,回头也要跟司马迢迢唠叨唠叨才是。 一时又听到姑嫂两人提到过些日子便是老国公夫人的寿诞,请叶昭到时过府赴宴。叶昭急忙应承下来,便又想着要寻些什么寿礼才好。她对此可是极不擅长,还要请教顾家大哥好些。 无意转眼时,又看到远处林承嗣与司马皑皑相对而坐,两个小人儿拿着个小勺子,你一口我一口地正吃着糕点。 此时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两张稚嫩的小脸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叶昭突然觉得岁月静好,便应如斯。 林承嗣不知说了什么,司马皑皑咧开小嘴笑了,看得叶昭的心都要融化一般。 她盯得紧,不防林承嗣转头时一眼看到,怔了下,急忙站起身来,跟司马皑皑说了什么,便过来道:“太妃娘娘、国公夫人、姑姑,我出来得久了,也需要回东宫了。” 叶昭趁机也起身道:“我也要告辞了。” 惠太妃与刘静仪虽心中意犹未尽,也不好强行挽留,只让叶昭有空了便来看看她们,叶昭答应着携了林承嗣出来,那司马皑皑恋恋不舍地跟着林承嗣,一直送出好远,林承嗣再三劝说,她方才回去。 等四下无人,叶昭便笑道:“方才你与小公主说得正高兴,我不过看了你一眼,你怎么就急着要离开呢?” 林承嗣笑道:“确实我出来的时间也长了些,不是看到姑姑,我还想不起来呢。再待下去,怕太子要说我又被小公主给绊住了,以后就不让我再去给她们送东西了呢。” 小鬼头心里清爽着呢,叶昭不禁笑道:“小固固经常去给小公主送东西吗?” 林承嗣有点不好意思了,嘿嘿笑了笑,道:“小公主喜欢吃我带的东西,说比宫里的好吃,所以我经常给她带点过来。不过,”他急着解释道:“我都是先尝过再给她吃,所以姑姑放心,糕点都是无毒的。” 叶昭点点头:“你做得对,宫中太过复杂,万事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林承嗣睁着一双大眼睛,郑重地点点头。 第230章 人老了喜欢追忆往昔 叶昭去见过司马迢迢和皇后以后,陪着她们处理了一些宫中琐事,见无其他要做,便先行回旭日宫。 刚进宫门,就看到王嫣然与司马皓在操场上比划着,好像在相互探讨些什么。 叶昭便悄悄地躲于一侧,看了两人半晌,细看下来,竟然觉得他们很是相配,当然此时司马皓的年龄对叶昭来说还有些偏小,不过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讲,已觉得不算小了,可以说亲了,十四五岁成亲的也大有人在呢。 如果嫣然能接受的话,司马皓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且不知为什么,叶昭觉得司马皓好像忽然成熟了不少,眉目间的稚气已几近消失,看着仿佛是个小伙子的模样了。 她如此想着,嘴角不禁弯了起来。 “是不是很有意思?”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倒是吓了她一跳。 转头瞧去,郭冉冉正贼眉鼠眼地凑在她身边,两只眼睛也看着王嫣然与司马皓,脸上却满是极其兴奋之色。 叶昭审视着他,司马皓已然成熟了,这家伙的眉目中怎么还带着不少稚气呢? 郭冉冉转头看她一眼,很是神秘地道:“姐,你是不是觉得他俩有点不一样?” 叶昭嗯了一声,道:“怎么说?”这家伙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郭冉冉不高兴地斜了她一眼,道:“姐,你就别装了啊,我知道你方才去见我娘和我姑姑了,她们是不是跟你说了想要你撮合他们两个?”他的下巴冲着王嫣然和司马皓扬了扬。 叶昭轻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郭冉冉便道:“实话跟你说吧,前两天我娘就偷偷问过我了,说姑姑瞧上了你这干姐姐,问我觉得怎么样。我当然觉得再好不过了呀,这样皓皓就不会再惦记着你了,省得我成天担心他要撬我墙脚一样。” 叶昭抬手便要“招呼”他的后脑勺。 郭冉冉现在已习以为常,极为熟练地脑袋一闪,躲避过去,嘴里依然道:“我娘说今天会与姑姑一起找你帮忙呢。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婚,你可不能从中阻拦他们啊,我看这两人在一起挺好的,你看他们讨论功夫,都一个时辰了也没停下呢。” 臭小子虽然话说得有点过,但看看那两人确实也挺认真的样子,叶昭点头:“嗯,是挺和谐的。” 郭冉冉立马道:“看看,看看,你也这么认为吧?皓皓自从被你干姐姐教训过之后,就变了呢,对女人的态度也很是恭敬,以往他都不带正眼看女子卫队的小姑娘们呢。” 叶昭不太相信道:“哦——真的?” 郭冉冉急着道:“姐,你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呢?不信,你可以问问李先生嘛,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有一次遇到皓皓,还夸皓皓很有仁爱之心,对女子也是敬重的很。” 李德现在这么开朗了?都敢跟楚王这么讲话了吗?叶昭有些疑惑,道:“李先生对着皓皓这般讲了?” 郭冉冉摇头道:“那倒没有,李先生还是很羞涩的。是她跟你干姐姐说了,你干姐姐又跟皓皓说了。” 叶昭点头,就说嘛,李德不可能一下子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她接道:“然后皓皓就又跟你讲了。你们两个倒是什么话都可以共享呀。” 郭冉冉马上道:“那不会,你跟我的谈话我就不会跟皓皓讲。这是咱俩之间的秘密,连皓皓也不能知道。” 叶昭又问候了他的后脑勺,郭冉冉又躲了过去。 叶昭看着司马皓与王嫣然,啧了半天嘴,道:“咱们还是暂时不要去戳破他们两个,尤其是你,嘴巴管牢些。婚姻大事么还是顺其自然,咱们可以适当的添一把柴,但不能太过了。” 郭冉冉点头如捣蒜:“肯定肯定,万一火大了,把他们之间的小苗头给烧死了不就完蛋了!他完蛋了我也完蛋了,又要跟我抢你了。这种亏本买卖我可不做!” 说着很自然地又低头避过叶昭的问候。 叶昭低斥一声:“滚!” 等晚上回去的时候,叶昭便约上王嫣然一起回王家,顺便在那里蹭顿晚饭。王家自搬入新宅子,叶昭还没去过。 这所新宅子与齐宅离得很近,王夫人甚是满意,经常回娘家与哥嫂相聚。 今日叶昭与王嫣然一起回来,令王国忠夫妻十分开心,王夫人忙命人重整了菜肴,一家人欢聚一堂。 叶昭没有看到王浩然,不禁问道:“王大哥怎么不见?他当值还没回来么?” 王国忠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浩然与大都督一起去了汉中公干,原来你不知道呀?” 叶昭怔道:“我怎会知道,嫣然又没有告诉我。” 王嫣然挪揄地一笑,道:“我干什么那么多嘴?大都督告诉不告诉是你们的事情,不要扯上我哦!” 说着冲王国忠挤眉弄眼, 王国忠哈哈一笑,道:“大都督实在不像话,这外出许久,怎么着也要跟家人交待一番才是。回来了要好好说他才行。” 叶昭这时意识到王国忠方才也是在取笑她,不禁有些脸红,道:“干爹这般打趣人家,干娘也不管管!”将脸扭向身边的王夫人,撒娇地撅起了嘴。 王夫人轻轻拍了拍叶昭的背,作势对王国忠道:“你这人,知道昭昭脸皮薄,还来笑话孩子。罚酒一杯!” 王国忠马上举起一杯酒,道:“夫人说得对,这杯我喝了。”一饮而尽。 王嫣然凑近叶昭道:“你脸皮很薄吗?某人的厚脸皮论我可是已有耳闻了呢。” 叶昭脸更加红了,又对王夫人道:“干娘,姐姐也来欺负我。” 王夫人便顺手拍了王嫣然一下,道:“嫣然也不学好,倒学会欺负妹妹了。” 王嫣然叫苦道:“娘,你是不是我亲娘?她随口一句话,你就来打我?欺负她?我看欺负她的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王国忠笑道:“昭昭,有大都督在你背后,谁敢欺负你呀?怕是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了。” 王夫人也不禁笑了起来,道:“昭昭,莫要怪你干爹,我们两人其实心里欢喜得很呢。当初你干爹很是看好大都督,想招了作女婿,可是三个女儿,没有一个是大都督看得上的,你干爹经常为此遗憾,可是没想到,收了一个干女儿,倒将大都督给拿下了。那日知道你和大都督的事以后,我跟你干爹开心得都睡不觉了,你干爹一直在叫嚷,说大都督还是做了他的女婿了。” 王国忠闻言又是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天对我不薄,让我如了愿了。” 王嫣然道:“爹爹这般样子,可不能让两个姐姐看到,不然她们会怪爹爹偏心,自家的两个姑爷也没爹爹这样开心过呢。” 王国忠道:“你那两个姐姐断不会有你这样的想法,她们对大都督那敬仰之情远非你想象,尤其你大姐夫,当日若非大都督所救,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叶昭甚是感兴趣,忙道:“原来还有许多事是我所不知道的。干爹给我细说一下嘛,让我也来听听故事。” 王嫣然则笑道:“那我要赶紧地准备些好酒来,爹爹最喜欢把酒忆往昔了。” 王国忠立时神采飞扬,赶紧地道:“快快,取过好酒过来,我要跟昭昭好好讲一讲当年大都督的往事。” 王夫人不禁对叶昭笑道:“人老了就总是忍不住追忆往事,你干爹这两年想是老得厉害了,越发喜欢提及以前在战场上的事来。” 王嫣然笑道:“娘,爹爹说的是大都督的故事,昭昭当然喜欢听了,你可不要打断了爹爹的兴致。 此时旁边侍候的并无闲杂人,王嫣然便要自己前去取酒来,白银机灵,忙也跟着过去。 叶昭以前在桃花山庄时,曾听司马皓讲过图南城之战,但司马皓也只是从齐战那里听来的只字片语,描述起来肯定没有真正参加者说得那么仔细,且当时叶昭并没过多关注慕辰,只是当作故事来听听罢了。但此时不一样了,她与慕辰心心相映,自然知道对慕辰的过往经历,充满好奇。 于是两杯酒下肚,王国忠便又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当年往事。 第231章 白马银枪少年郎 王国忠年轻时候一直跟着燕武帝南征北战,平定天下,大燕国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几乎都留下过他的足迹,真个说是金戈铁马的生涯也不为过。 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慕辰的情景。 那时正值深秋,可是已雪花飘飘,漫天飞舞,他率领大军正与鞑靼一个部落交锋,两军混战之际,忽然从远处飞驰过来一匹白马,马上一玄衣少年,生得甚是俊美,手持一杆银枪,使得极为漂亮,在敌军中上下翻飞,那鞑靼士兵挨着死,碰着亡,硬生生被他杀出一条血路,大大鼓舞了燕军的士气,两军片刻功夫便是分出了输赢。燕军大获全胜,而鞑靼则落荒而逃。 那少年,便是慕辰,时年不过十三四岁,刚刚从军不足一载,但是自此一战,白马银枪少年郎的美名便在军中传扬开来。 短短数月功夫,那少年慕辰,凭着手中一杆银枪在敌营中大杀四方,一招回马枪无人能挡,令许多鞑靼人闻风丧胆,一时在军中风光无两,也由一名普通的十夫长,迅速成为百夫长,后至千夫长,升职之快,也是军中第一人。 王国忠一直对这个少年多有关注,对慕辰,他第一个印象便是生得过于好看了些,军中不乏长得俊俏之人,但能与慕辰相提并论的还挑不出一个来。 第二个印象是艺高人胆大,他的身手变幻莫测,上马提枪,下马持剑,没人跟真正探得他的实底,那些鞑靼人根本就近不到他的跟前。 第三个印象却是年纪虽小,却真真人狠话不多,平素跟一个哑巴一样甚少开口,但一旦打起仗来,那便是用兵刃说话,周身的杀气,连他这个老将都有些望而生畏。 这个少年从一开始就吸引着王国忠的注意力,他很快就喜欢上他了。这少年慕辰不仅武艺高强,且还足智多谋,往往制敌于出其不意,显见并非只有一身蛮力之人。这使得王国忠越看越喜欢,喜欢到恨不得他是自己儿子的地步。王国忠一子三女,于是那时便打起了想招他为自己女婿的主意。 那年他们跟着燕武帝,在北部与鞑靼几个部落打得不相上下,僵持许久。 可就在紧急关头,西蕃突然大军犯境,燕国西境驻军措手不及,助兵力不足,被打得连连后退,连失几座城池。燕武帝正率大军正与鞑靼打得正酣,此时如果退兵,怕鞑靼一举打过了雁门关,以后再想打退他们怕更加费时费力。 但是如果不支援西境,国内也再无兵力调遣奔赴西境,抵挡西蕃大军,又担心西蕃军长驱直入,打到中原。一时君臣犹豫不决,难以抉择。 经过好一番权衡利弊,与众将几经商议,燕武帝决定从现有大军中抽出五万兵马,由王国忠齐战带领,前去增援西境,且令在军中展露头角的少年慕辰为征西军先锋,共赴西境。 那少年慕辰前脚领命紧急救援西境,后脚便带领三千铁骑,昼夜兼程,奔赴西境。 彼时西部燕军被西蕃军队打得节节败退,伤亡无数,西蕃军更是猖狂,叫嚣着要打到燕国京城,直捣皇宫。 燕军连吃败仗正士气低落,就在这个时候,从天降下一个白马银枪少年郎,率三千铁骑,如一阵狂风暴雨般冲入敌军,一杆银枪所向无敌,打得西蕃军四散逃窜,溃不成军。 援军飞至,首战告捷,那些败走的燕军登时精神大振,调转武器,跟着援军杀向西蕃军,他们连日所受的窝囊气在那一刻全都倾泄了出来。 而慕辰也不负所望,带着燕军一鼓作气,过关斩将,连续收复十三座城池,最后竟然一直打到了图南城外。 图南城是大燕与西蕃之间的必经要塞,一直被西蕃占据。西蕃军本以为他们能直捣燕京,吞并燕国,谁知最后反被燕军给打到了家门口。 慕辰心知这图南城的重要性,是以心里作好了要拿下图南城的打算。他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带着燕军先把图南城包围起来,断绝城内一切供给,等到王国忠齐战率领五万后援军赶到以后才开始攻城。 攻城并不顺利,图南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燕军强攻了三天,就在看到一点希望,众人纷纷面露喜色之际,探子来报,西蕃的一支两万援军从外围杀了过来。 当时王国忠齐战担心图南城里的西蕃军再杀出来,加上他们外围过来的援军,会前后夹击重创燕军,便提议想放弃攻城,可是慕辰坚决不让,此时放弃攻城,不仅前功尽弃,还会扰乱军心,引起意想不到的后果。 所以慕辰请王国忠齐战继续攻城,而他则率领一千先锋军硬是将那前来增援的两万西蕃军队堵在图南河边,不放他们渡过图南河。 西蕃人性本野蛮,此时更是背水一战,两万西蕃士兵犹如敢死队与慕辰这一千人展开了人数悬殊的殊死搏杀。 双方整整厮杀了一整日,那一千燕兵都是挑选出来的骁勇善战之人,个个都杀红了眼,死伤殆尽。 等王国忠齐战拿下图南城,第一时间前去接应他们时,只见图南河边遍地横尸,分不清敌我,图南河水已成血色。 不见活人,天地一片死寂,便是一只乌鸦飞至,也似被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所冲,扇扇翅膀又飞走了。 他们最后是在死人堆里,找到了浑身是血、命悬一线的慕辰,遂连连大叫救人,军中大夫过来只瞧一眼,便连连摇头,竟是救不了了。 王国忠当时已红了双眼,嚷着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慕辰的命。他命人四处请遍名医,连山上的老道士都被他让人给绑了进城。 终是慕辰命不该绝,数十名大夫齐齐聚在他床前,熬了七天七夜,终于保住了他一条命。 少年慕辰伤还未好,北部战场又是军情告急,王国忠齐战便留下慕辰镇守图南,他们二人率领五万燕军重回北部,抵御鞑靼。 西蕃军见大燕军队回撤,他们便又起了夺回图南城的心思,连着发动了好几次反扑,可是都被慕辰指挥燕军将他们击退。 最后一次,西蕃急红了眼,集合了十万大军卷土重来,气势汹汹。 而慕辰这次却不走寻常路了,他悄悄率着两千轻骑,于月黑夜绕到西蕃军后方,一场火攻,断了他们的粮草供应,趁着混乱,更是领人冲着西蕃营中,一招回马枪,擒得了西蕃军的大元帅,绑了他回到了图南城。 没想到那西蕃大元帅竟然是西蕃王的儿子,西蕃王只一儿一女,现在儿子被活捉,便如同被扼住了咽喉,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向大燕竖白旗投降,以后更是递降书顺表,割让图南城及外围土地给大燕,慕辰方才将西蕃王子放了回去。 燕武帝得知西部大捷,便也没有后顾之忧,专心于对付鞑靼,最后也将鞑靼驱逐出北部草原,大燕自此天下太平。 而慕辰,则一直镇守着图南城,有他在那里,西蕃军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五六年后,慕辰调离图南城,当时西蕃人知道以后欣喜若狂,想着以后能找个机会再把图南城抢过来。 谁知慕辰虽然不在这里了,他却将一帮青年将士调教了起来,其中便有王国忠的大女婿汪思量。这帮青年将士戍守图南,甚是机警,西蕃倒是找了些莫须有的由头来,搞过几次小打小闹,但都被他们机智地给化解过去,并没有挑起什么大风大浪。 王国忠再见慕辰已是六年以后,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郎,已蜕变为一名稳重成熟的青年将军,目光更是冷冽,杀伐更为果断,直接被燕武帝留在身边,委以重任。 而王国忠的女婿梦,却一直没有圆上,慕大将军多年来孑然一身,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女人。 第232章 江湖却依然流传着哥的传说 王国忠的一番追忆往昔,讲得甚是生动,叶昭听得惊心动魄,两只手紧紧握住茶杯,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王国忠。 说书之人见听书之人如此捧场,自然心满意足,面露得意之色。 王嫣然赶紧地递上一杯茶,道:“爹爹,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大都督救我大姐夫的故事你还没开讲呢。” 王国忠哈哈大笑,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地饮了下去,一抹嘴巴,便又开始述说故事。 原来大燕占据图南城以后,双方虽然签订了和平条约,但西蕃终是不甘,总是想方设法要重新拿回这座城。燕军与西蕃军交战的时候,也俘获了不少西蕃人,其中有几个西蕃将领,被俘后便加入了燕军,跟着燕军镇守图南城,平时很是勤恳,任劳任怨,深受慕辰信任,便也时常带在身边,让他们参与些城镇防御建设。 对此燕军中多有人提出异议,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能让他们接触核心机密。慕辰则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并斥责了那些抵触西蕃人的将领,说他们心胸狭窄,不堪大任。 王嫣然的大姐夫名唤汪思量,当时只是一名参将,负责城门的防守。那日他当值结束,刚下城楼要回营房休息时,看到街边有小童售卖水果。 西蕃地处西北,平素很少看到新鲜水果,汪思量看着眼热,便挑了几个,正欲付钱之际,却看到那两个西蕃将领朝城门而来,行色匆匆,脚步甚急。 汪思量心中便有些疑惑,他因为与西蕃军交战多回,许多兄弟都死于西蕃人的中,故而他对西蕃人并无好感。此时见这二人急于出城,他便借故将他们拦了下来。 正要对两个西蕃将领进行搜查之时,那个卖果小童却忽然大叫着拉住他,说他拿了他的果子却不付钱,并高声叫嚷他仗着是官兵就胡作非为,买东西不给钱,欺负他一个不孩子。 汪思量心下生气,便与之争辩,手中的果子都洒落一地,那小童更倒地大哭。他只得忍气吞声,选择息事宁人,待他把钱给了那小童以后,才发现那两个西蕃将领已出了城去,而城门也已关闭,不禁大为气恼。 此时那小童方才爬了起来,告诉他是有人让他这般闹他一通,说着慕辰现身出来。 原来慕辰早已瞧出那几个西蕃人居心叵测,故意装作不知,任其在官邸自由往来。那几人很是费了一番心思,终于将图南城的布防图“偷”到手里,并派两人连夜出城。 方才汪思量要搜查那二人身体时,其中一人已手握匕首,差一瞬间就要结果了他,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是那卖果子的小童及时发声,才救下了他一命。 事后汪思量后怕不已,倒不是怕自己丢失性命,只是担心误了慕辰的大计。 慕辰与他回去以后,均都装作若无其事,两日后西蕃先锋军偷偷潜入城中,一个个落于燕军埋伏里。城外的西蕃大军见势不对,便要撤退,却又被两边埋伏的燕军杀出来包了饺子。 那次大捷,重创西蕃军队。由于是西蕃挑起的事端,面对大燕的指责,西蕃王无奈找借口处理了两名西蕃大将,又给予大燕许多赔偿,此事方才作罢。西蕃从此元气大伤,以后再也没有大规模骚扰过大燕边境。 王国忠说完,又饮下一杯茶水,笑道:“大都督那时候不过十五岁,军中多有不服之辈,可自那次以后,西部大军对大都督便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也没有小觑之心。” 王嫣然笑道:“不服行吗?他们文没有大都督胸中谋略,武又打不过大都督,自然是五体投地了。” 叶昭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随口问道:“大姐夫现在还在图南城吗?” 王嫣然笑道:“正要告诉你呢,前几日皇上刚下了旨意,调任大姐夫为河南府都指挥使,正经的升官了,你没看爹爹这两日高兴的什么似的。” 王国忠笑道:“还是你娘开心。这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你大姐夫一家了,你娘知道消息以后,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觉。这河南府城在洛阳,离京城可比图南城近得太多了,以后你大姐他们想过来看望你娘就容易得多了。” 叶昭忙道:“在洛阳呀,大姐姐大姐夫他们已到洛阳了吗?” 王嫣然道:“哪有那么快,现在估计还没出发呢。” 叶昭哦了一声,道:“我陪嘉敏公主洛阳探亲,现在因为伊王妃生病,出发的日期就延后了,也不知道等我们过去洛阳了,能否见到大姐姐大姐夫一家人。“ 王嫣然笑道:“按着时间算应该是可以见到,不过即使错过,也不用遗憾,离得近了,总有机会可以见到呢。” 王国忠则道:“洛阳虽是离得我们近些了,但是我想我那大女婿呀,怕是还是喜欢图南城。那里毕竟是他多年坚守的地方,心里很是留恋呢。莫要说他,就连大都督,我有时与他说起图南城,他也是多有感慨。” 王嫣然道:“可不是?大姐夫几次来信都问及大都督。说城中将士,都很是想念于他。看来大都督虽然离开了图南城,但西部大军里却依然流传着他的故事。” 叶昭点头,嗯,哥不在江湖,但江湖却依然流传着哥的传说。 叶昭心中涌起捡宝了的感觉。 但忽然之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不禁问道:“大都督在图南那地待了很久吗?” 王国忠道:“大约有五六年吧。” 叶昭心下不妙,问道:“他常年与西蕃打交道?” 王国忠点头:“是。” 叶昭:“那他懂西蕃语?” 王国忠笑道:“大都督天资聪慧,西蕃语他自然通晓。” 这厮——骗子!叶昭差点骂出口来! 他居然懂西蕃语,那么当日在朝贺大会上他却一言不发,最后下台阶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地问她与达瓦说了些什么?! 这时叶昭想立马揪他过来,使劲蹂躏一番,可恶! 王嫣然看着叶昭那变幻莫测的脸色,不禁奇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看起来咬牙切齿的?想咬人似的。” 叶昭尴尬地笑了笑,道:“牙齿不小心咬到舌头了。呵呵!” 王夫人心细,觉得叶昭似有些心思,便问道:“是不是大都督没有跟你讲过这些?你心里觉得不舒服?” 叶昭还没说话,王国忠急忙道:“昭昭,这你可是误会大都督了。他从来不爱多言,以前在军中,也是惜字如金。更别说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也许他忘记了也有可能。他可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你可不要怪他。”说着看了王夫人一眼,眼里有些嗔怪之意。 王夫人也忙道:“是呀,大都督不爱说话。他不告诉你,可能也是怕你担心,知道的越多,操心的就越多。” 王国忠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你看你浩然大哥跟你干娘讲了他要去汉中,你干娘就时刻想着今天他到哪里了?路上怎么样了,问了没完。大都督可不是这样的人,他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让你替他担心呢。” 叶昭看他二人极力替慕辰解释,便也笑了,道:“我不会怪他的,我们两个在公事上面还是拎得清的,该说的肯定会说,不该说的就不要问,等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干爹干娘不用多想,我一点怪他的心也没有。” 心里却想,哼,一点是没有,十点却有,等回来再算账! 不过算算时间,也该有第三封信了呀,为什么一直没有收到? 第233章 老六老登加混蛋! 叶昭一直在王家待到很晚,听王国忠高谈他的军旅生涯,叶昭听得有趣,王国忠讲得开心,一老一少的就那样一壶酒,几碟小菜,一个斟,一个饮,氛围再和谐不过。最后还是王夫人王嫣然再三的劝阻,王国忠早就喝得高了,舌头已有些微微打结,而叶昭自己也是有些上头,便不敢再贪杯,告辞王家一家人,扶着白银,洒足饭饱地打着嗝儿离开了王府。 上了马车白银便唠叨道:“真是的,一个姑娘家的,喝得这般东倒西歪,幸好大都督不在这里,否则看见了岂不笑话你?” 叶昭长长吐出一口浓郁的酒气,道:“你让那家伙过来!我正好要找他算账呢!” 白银愣了下:“那家伙?谁?大都督?” 叶昭点头:“就是那个家伙,居然是个大骗子!我还以为自己够能信口开河的了,谁知道跟这家伙一比,我简直就是个菜鸟!骗子!混蛋!你个老六!看我抓住了你不——不......死你!” 她含含糊糊地不知道说了个什么词,白银听得瞪直了眼,不禁道:“姑奶奶,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呀!真是喝得糊涂了,竟乱说话!” 谁知叶昭却一把推开了她,掀开车帘,对着张三吆喝道:“喂,张三,你跟着那个老登——那个混蛋在图南城待过没有?” 那张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已隐约猜到这叶大姑奶奶嘴里说的什么老六老登混蛋之类的称呼,应该是指大都督慕辰,且听着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词! 张三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敢这么无视锦衣卫大都督的,怕只有身后这位姑奶奶了。不过这老六是啥?大都督在家行六吗?那老登又是个啥?混蛋他自然清楚是什么意思,能跟混蛋连在一起的,这老登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怎么在王府只吃了一顿饭,大都督就得了这么多称号了?王家的饭有毒,以后不能轻易吃! 老六老登加混蛋——他可不能跟着这位姑奶奶乱喊大都督,他不能为了巴结未来的大都督夫人,就把大都督抛之脑后。最可恶是如影随行那俩家伙,前些天一个个屁颠儿屁颠儿的拿着大都督的家书跑过去献媚,简直丢锦衣卫的脸——不,是丢大都督的脸! 张三觉得自己要坚守自己的节操,他心里挣扎衡量着,很是难受。 于是嗡声道:“小姐说的是谁?老登?小的不知道这人人是谁。” 叶昭眨眨杏眼,道:“哦,就是你家大都督!” 实锤了!张三心里更是难受,这要怎么回答?真是煎熬死个人呀! 见张三不语,白银急忙道:“张三大哥,我家小姐醉得厉害,她说的什么话我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你可不要把她的话当真。”一边使劲把叶昭往后面拽。 叶昭却是冲白银叫道:“你别扯我!” 又转头对张三喝道:“我问你话呢张三!你快说你跟那老登在图南城待过没有?” 说着啪地一下,她的手直接拍到车门框上,震得张三的心忽悠一下! 从没见叶昭发过脾气,不过锦衣卫里却有许多这叶大姑奶奶的传闻,心狠手辣,笑咪咪地就把人的心给取了——张三不禁一哆嗦! 大都督对不住哦!张三咬咬牙,心里的节操碎了一地。 张三已认同了叶昭的叫法,默认大都督是个老登了,便道:“小的是这两年才跟着大都督的,从没去过图南城。” 叶昭哦了一声,方才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座位上。 却又不甘心地嘟囔道:“你没有去过,那么如影随行肯定跟着去过。回家了要找他们过来问问,如果他真的会说西蕃语,看我不拿刀嚯嚯了他!” 白银听得云里雾里的,道:“你又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拿刀又想杀谁呀?” 叶昭闻言轻轻一笑,道:“杀谁呀!杀那个骗我的人呗!”心里却想着我咋舍得杀他呢,那么个宝贝,爱他都来不及呢,只是这么欺骗于她,还是要给他个小小的教训才行。怎么教训呢? 叶昭脑子里立时开始天马行空。 白银被吓得一跳:“小姐呀,你可不能再吓我了啊!我胆子本来就小,现在更被你吓得缩成一小疙瘩了。” 外面的张三听得清楚,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大都督怎么欺骗这叶姑娘了?竟惹得这位姑奶奶要动刀的地步了? 他心里不禁替慕辰担忧起来。 不多时回到林宅,刚进内院,只见香草拿着一封信迎了过来,道:“这是午后时分如影随行侍卫长送过来的,他们放下信就走了,说明天再过来取回信。” 白银看着香草,心疼地道:“这都深更半夜了,你怎地还不睡觉?一封信还这么眼巴巴地等着小姐回来呀?你看她醉得这般,哪还能看信?”嫌弃地看了看叶昭。 香草则笑道:“你们不回来,我也睡不着,干脆就等着好了。再则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误了可不好。” 这里昭闻一听有慕辰来信,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兴奋地抢过了信,便往书房里去。 白银见状摇头,自己去厨房给叶昭弄醒酒汤,让香草赶紧地回房休息。 香草答应离开,一眼又看到书房窗纸上映出的叶昭背影,心下满是好奇,想她们小姐很好相处的人呀,为什么如影随行这两人明知道那个时间小姐不在林宅,还偏偏地过来送信?关键他二人一起过来送信时,一个个还看着贼兮兮地左顾右盼,生怕她家小姐马上回来似的,把信交在她手里就逃出府去了呢。 香草想着如影随行那莫名其妙地神情就觉得好笑,怎么那么怕她家小姐,好像她家小姐会吃了他们似的。 隔壁的如影随行:香草呀,这话可不敢乱讲,这外面以讹传讹的,让你家小姐听到了以为她是个吃人的妖精,一怒之下追根究底地再查到是由我们而起,那我们岂不无辜又背了个大锅? 叶昭哪里会知道下午还会发生这么一幕,她拿着慕辰的信到了书房,心下欢喜,总算是来信了,匆匆打开来看,却见上面四个字:平安。甚念。 叶昭眼睛眨了好几次,尽量按捺住自己内心那要蹿起来的小火苗,安慰自己道莫生气莫生气,比起前两次,字数也算是增加一倍了,倒是为难他了呢。 于是一番心里建设后,叶昭咧嘴一笑,拿起一张白纸,想想嘴上的胭脂亲四下的话是不是少了些,便回房间又在唇上涂满胭脂,然后在纸上轻轻吻了四下。 嗯,一个字亲一下,你自己看着办。 叶昭满意的将信折起来装好。 慕辰收到第三封回信的时候,注意到手下虽然分散在四下,但眼睛却不约而同地看向他这里。 慕辰抬头冷冷地扫视一下,那些人急忙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慕辰低下头来,打开信封,信纸上四个红红的口脂印记,仿佛是叶昭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连着亲了他四下。这丫头,果然是嫌弃他信写得太简单了些。他看着那几个印记,思索着如何回信于她。 眼睛余光却又感觉到四下里向他注视过来的眼睛。他眉头稍拧,抬起头来。 周边的锦衣卫们哗地移开了方才那急迫的眼光,一个个心中叫苦不迭:完了完了,这回赌博,他们软硬兼施地哄骗着捕风捉影买大都督不笑的,然后他们才可以赢回上次输掉的钱。 可是——可是,大都督是故意的吗?故意让捕风捉影这二人赢他们的钱,然后他们三人平分吗? 一群怨怼的目光在大都督墓和捕风捉影之间闪烁! 捕风捉影则大喜过望,老天爷爷,你这么眷顾我们俩吗? 昨晚下注时,那群家伙可是逼迫得他哥俩哭天喊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呀,可现在——哈哈哈! 捕风:果然正义总是站在少数人这边! 捉影:哥你说错吧?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正义总是站在多数人那边。 捕风:然而,真理并不代表正义。此时此景,正义真理都站在了我们这边。 捉影: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第234章 我们三个好久没有这般聚在 一起看戏了 闹市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家茶馆的二楼上,叶昭与黄金白银相对而坐。 黄金跟叶昭讲了近些日子叶家的情况。 自从芳姨娘与叶子兰离开叶家以后,叶知秋终日疲于应付叶老夫人和叶子墨,后来更是加上叶子吟。叶老夫人倒不怎么叫嚷了,只是叶子墨偶尔还会鬼哭狼嚎般来上一会儿,每每侍候的下人吃不消过来找叶知秋,叶知秋心下烦恼,便也让他看着处理,于是叶子墨便也少不了又是受些那下人的阴招,吃些苦头方罢。 叶知秋自芳姨娘叶子兰走了,倒是把叶子吟放出屋来,但是当叶子吟知道叶子兰离了叶家之后,竟是大哭大闹,非要叶知秋将她找回来,她要跟叶子兰不死不休。叶知秋见她几近癫狂,只好又将她锁于屋内。于是整个叶家,四个人有三个被困于屋内,叶知秋每每回家,烦躁之余,内心深处颇觉得凄凉。 他一时又想起芳姨娘的好来,便偷偷跑到柳家庄,可是被告知柳老先生已将房屋出卖,与女儿外孙女不知搬到哪里去了。 叶知秋心中沮丧,失魂落魄地回到叶家,却又发现叶子吟趁着他不在家,以死相逼婆子开门放她出去,她出去后私自跑去孙府找叶子青,可被孙府看门的给赶了出来,连叶子青的面都没有见上。 她在孙府门口大闹,孙一明直接让家丁将她塞进马车,又一路押送回到叶家看了起来,孙家家丁还给叶知秋带话,再发现叶子吟去孙家门口胡闹,他们可就对她不客气了。 叶昭喝了口茶,悠悠一笑,道:“那你今日让我过来这里,纯是喝茶吗?” 黄金笑道:“喝茶是要喝的,顺便再请小姐看一出戏。” 叶昭扫了楼下的商铺,笑道:“这里可没有皮影戏,不然我们白银要高兴死了。” 白银嘻嘻一笑,道:“没有皮影戏,看别的热闹也行。” 黄金一指对面那间医馆,道:“那个医馆,叶家大小姐看的妇科圣手正在坐诊,这个时候叶家大小姐也快过来了。” 叶昭看向那医馆,门面倒也不小,有不少人进进出出,便道:“这叶家大小姐也调理许久了,身子可一点动静也没有,那这圣手也不咋地嘛。” 黄金扑哧笑了,道:“正因为这,那圣手都不愿意给她看诊了,说她自己心情调整不过了,就是抱着药罐子也没用,没的还带累了他的名声了呢。” 白银笑道:“这一天天的那么多糟心事,可不是影响心情么?再者孙姑爷好似也不如以前那么待见她了呢。” 叶昭道:“叶子吟已失去了指望,孙姑爷如何能再给她好脸色?叶大小姐这步棋走得本是不错,只是没想到中间杀出了一个叶子兰,一下子打乱了她的谋划。” 白银道:“四小姐想是心里气极了,竟用了与三小姐同归于尽的法子来。三小姐素常也是欺人太甚些,她估计没想到四小姐发起狠了,一点也不输于她。” 黄金忽然道:“快看,孙夫人的马车来了。” 果然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叶子青扶着小丫头慢慢从车上走了下来,看着容颜倒是憔悴了不少。她低着头走进馆内去了。 叶昭四下又张望一番,道:“叶子吟应该也快到了吧?” 黄金道:“左右就是这会儿,她跟着孙夫人来过这医馆几次,时辰会把握得准的。” 叶昭笑道:“白银,再要些点心和花生瓜子,让掌柜泡壶上好的普洱,我们三个好久没有这般聚在一起看戏了。” 白银忙下楼去,亲自看着伙计给预备了点精细糕点并坚果小碟,端到楼上雅间,伙计又跟着送上方才泡好的普洱,三人便掩了房门,顾自说笑,注意着对面的情形。 白银眼尖,一眼看到了混在人群里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忙叫道:“那是三小姐,戴着面纱呢。” 叶昭看过去,果然看那女子身形是叶子吟,只是头发凌乱,衣裳也皱巴巴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医馆的大门。 叶昭笑道:“看来她逃出来也很辛苦,小鹊儿怎么也没给她捯饬捯饬呢?” 黄金笑了,道:“小鹊儿可不敢,她说叶三姑娘脸毁了,她都不敢正眼跟她讲话,有个婆子因为多看了那三姑娘两眼,差点被她戳瞎了眼呢。” 叶昭点头,道:“怪道呢。那婆子也忒好奇,看一眼就好了,还多看,不是戳叶子吟的心窝嘛!” 且说叶子青看完了大夫,便让小丫头前去抓药取药,她则慢慢地走出医馆,想到马车上等着她。 谁知前脚刚迈过医馆的门槛,一人便蹿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嘴里叫道:“大姐姐,让妹妹我好找!” 叶子青唬了一跳,只见叶子吟死死拽住她的手,冲着她叫嚷道:“大姐姐,我去你家找你,你府里的下人却拦着不让我进门,说你吩咐了不许放我进去。大姐姐,你这般利用完我,就不管了我吗?” 叶子青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叶子吟,又听她这般言语犀利,忙道:“三妹妹可误会我了,我怎会不让你进去呢?定是你大姐夫私下吩咐了府中下人那般对待你。姐姐我丝毫不知情。待我回府了查出是哪个下人不长眼睛,敢拦了你的路,打他几十板子给妹妹出气!” 叶子吟冷笑道:“姐姐这这话说得好生漂亮,一下子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那么怎么这许久了,也不见姐姐想起我呢?我就不信,姐姐不知道我被叶子兰那贱人伤了脸,又被东昌二皇子送回叶家的事?这过去这些天了,也没见你过来看看我,就连派人问候一声也是没有听到。姐姐这又做何解释呢?” 叶子青蹙起眉头来,道:“我这段时间身体抱恙,是想等养好了再去看望妹妹,没想到你这么误会于我。” 叶子吟哼了一声,道:“以前你这话我也许会相信,但现在我一个字儿也不会信了!你身体抱恙?没有病得下不了床吧?纵然下不了床,派个人过来总可以吧?可是我竟是一点姐姐的讯息也没有,你竟是将我扔在了脑后了!你的心也太狠些了吧!” 叶子吟大声叫嚷着,引得来往的人纷纷侧目而视,还有一些好事之人停下脚步,围了过来。 叶子青心下有些着慌,忙道:“妹妹,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咱们说话也不方便,不如你到我马车上,咱们慢慢说来。”说着就要拉叶子吟往马车那边走。 叶子吟猛地甩开她的手,道:“我不去你马车上,你就是想把我诓上车去,然后再找个没人的地方将我扔下,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叶子青被她手劲带了一下,身子摇晃险些跌倒,不禁沉下脸来,道:“你怎么如此不听话了?” 叶子吟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指着她道:“我不听话?我就是太听你的话了,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让我去勾引东昌皇子,我便听你的安排去勾引了,你让我对付芳姨娘母女俩,我也去对付了,可是我得到了什么?我的脸被叶子兰毁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被东昌皇子扔回了叶家,你就彻底不管我了?!便是一条狗,主人也不会随便就扔提不管了,况且我还是你的亲妹妹,你见我没有什么价值了,就再也不理会我了,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样的姐姐呢?” 第235章 我也是个美丽的女魔头 此时围过来的人愈发多了,对着姊妹两个指指点点。 叶子青脸上便有些下不来,又担心传到孙府里去,面色瞬间发青,怒斥道:“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往我头上推!当日是你闹着要嫁到东昌皇室去,一直求我帮你对付叶子兰,我倒是按着你的心思给你出了主意,怎么事情出现了意外你就都推到我头上了?谁让你好好的去叶子兰跟前显摆了?如果你不激怒她,她会恨到要划花你的脸?” 叶子吟两眼冒火,道:“我显摆?我为什么要显摆?还不是你一直在我耳边叮咛着,等我做了东昌皇子的女人以后,就可以替我们娘报仇,可以将芳姨娘母女踩死在脚底下!你难道没说过这样的话吗?现在好了,叶子兰不仅毁了我的脸,还跟她娘远走高飞了,而我呢?我却被关在了叶家吃苦受罪!大姐姐,我这一辈子都完了,你说我要怎么办呢?” 叶子青眼见跟叶子吟说不通,便扭头道:“懒得再跟你辩解,你回家去吧,以后再也不要找我了。” 叶子吟见她要走,哪里肯放过她,上前一把又揪住她的衣衫,叫道:“不许走!你害了我,就想这么将我扔在一边算了?想得美!” 叶子青见她眼神凶狠,心下不禁害怕,声音有些颤抖,道:“三妹妹,你想做什么?你不可胡闹!” 一面扭过头去,张口呼唤着自己的贴身小丫头。 叶子吟却如发了疯一般,扑到她身上,一下子将叶子青扑倒在地上,叶子青身子触地,忍不住呼痛。 叶子吟狞笑道:“这点痛你就受不了了?你可知我的脸被剪刀戳破的时候有多么痛吗?” 说着她竟然从袖子掏出一把剪刀来,对着叶子青的脸就刺了下去,周边围观的人一阵惊呼。 叶子青尖叫一声,拼命转过脸去,那剪刀刺得偏了些,她侥幸躲了过去。她心下惊慌,拼尽全力推搡着叶子兰。叶子兰被她推得身子歪了些,倒在一侧。 叶子青趁机便要爬起来,谁知叶子吟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裙角,叶子青便被绊了下,复又摔倒在地上,她忍不住大声呼唤救命。 叶子吟却冷笑一声,讥讽道:“大姐姐,你叫什么呀?不如就变得跟我一样,看看大姐夫还要不要你了!”说着便又拿剪刀冲叶子青刺去。 这时医馆的伙计已围了上来,因为叶子青是这里的常客,医馆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朝廷二品大员的夫人,此刻见她被一蒙面女人纠缠危在旦夕,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了他们医馆跟着脱不了关系,便有两个伙计飞奔忙上前,一伙计抬起一脚踢飞了叶子吟手里的剪刀,另一个伙计急忙扶起了叶子青。 此时叶子青的小丫头也挤了过来,手里拎的几包药都吓得掉在地上了,上前拉着叶子青连声问着可有伤到。 叶子青已是面无人色,她指着叶子青,道:“她、她疯了!居然想杀我!” 那两名伙计已制服了叶子吟,架着她的双臂令她动弹不得,嘴里吆喝着要押她去报官。 叶子青却急忙制止道:“不可!” 伙计们有些奇怪,一人问道:“孙夫人,她要伤你,你不报官却是为何?” 叶子青咬了咬牙,道:“她、她是我妹妹,有些疯病,此时正好犯了病症,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们只需要将她绑了,我找人送她回家去。” 那伙计哦了一声,看看叶子吟,道:“原来是你妹妹。以前你也曾带着她来过我们这里,只是现下她戴着面纱,我们倒没认出来。那就按孙夫人说的办吧。” 医馆里便有人拿出条绳子,伙计拿了绳子就来捆绑叶子吟,叶子吟挣扎着大声道:“你们凭什么绑我!快快放了我!你们这些混蛋,我要让人杀了你们!快放开我!” 叶子青忙道:“她发疯了,净说些糊话,你们将她的嘴堵住了。” 叶子吟闻言冲着她大骂道:“叶子青,你敢这样对我!你把我害得这般惨,我这一生就毁在你手里了,我恨你!你这个毒妇,我恨你!” 她一边骂着一边跳起脚来要去踢叶子青,那捆她的两个伙计一时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绑住了她,不防又扯落了她的面纱,脸上那道丑陋的伤疤便露在人前。 两个伙计吓了一跳,一人脱口道:“好丑的脸!” 叶子吟意识到她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不禁惊叫了声,想要捂脸却双手被束缚,她一时又气又急,高声骂道:“你们这群混蛋!快将面纱给我掩上!” 那伙计瞪了她一眼,道:“真是丑人多作怪!” 随手接过旁边伙计递过来的破布,连带着那面纱一起塞进了她的嘴里,叶子吟嗯嗯着却说不出话来。 叶子青对小丫头低语几句,那小丫头忙让小伙计将叶子青推到旁边的马车上,吩咐车夫将叶子青送回叶家去。 看着马车离开,叶子青方才放下心来。她让小丫头再去找辆马车过来,她在路边等着。 这时那群看热闹的人却都冲着她议论纷纷的,一些话语便传到了她的耳中: “那是孙府的夫人呀,怎么跟她妹妹闹成这样了?她妹妹竟是想要杀了她似的。” “听她妹妹言语,好像是她出的什么主意,让她妹妹去勾引东昌皇室的人,后来又发生什么变故,这事黄了,她妹妹好像就疯了呢。” “哦,我知道了,前阵子听说有个小官家里两个女儿因为争着嫁皇室撕破了脸,姐姐先划伤了妹妹的脸抢了她的亲事,妹妹一怒之下也把姐姐的脸给毁了,结果两个人都没嫁成,那两姐妹莫非就是这孙夫人的妹妹?” “嗯,听方才言语她们都是孙夫人的妹妹,孙夫人给一个妹妹出主意去勾引另一个妹妹的男人。噫,这种事情也能混出主意呀?” “可不是么,这种心思太也歹毒了些,这孙夫人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内里却是这般狠毒之人。” “孙夫人是户部尚书的夫人吧?这户部尚书知道不知道自己老婆是这样的人呀?” 外面的言语纷纷传到叶子青的耳朵里。叶子青的脸不禁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心中恼恨叶子吟这个蠢货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丢人败兴的事,却也不能再发火,只得低下头来,走出几步远,等小丫头找了马车过来,急忙登上车离去。 楼上叶昭黄金白银看了半天,也是讨论个不停。 叶昭摇头道:“叶子吟这个草包,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竟然只是与叶子青吵了几句嘴,手脚也太慢了些,可不是白白失去机会了?以后叶子青肯定会有所防范了,她再想做些什么只怕是难了。” 黄金亦道:“可不是!这叶家三姑娘果真只有些蛮力,不会动脑子!换了我,早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叶昭啧道:“杀了她有啥乐趣?还是给她脸上来一刀的好。” 白银则道:“她方才拿出剪刀来,吓也吓死我了,万一刺伤了大小姐,可要怎么好呢?” 叶昭切了一声,道:“怎么好?叶子青如果脸也毁了,估计孙一明也会跟东昌二皇子一样找借口休了她回叶家,这样她就跟叶子吟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叶子吟可不就是这个打算吗?只是运气背了些,没有得手。” 如果得了手,叶子青被休回叶家,那叶知秋的日子可更加热闹了。叶昭心中连连惋惜。 黄金喝了一口茶,叹道:“这下姐妹两个是结下深仇大恨了。同胞姐妹反目成仇,她们的亲娘该有多伤心呀!” 叶昭闻言心中一动,笑道:“你倒是提醒了我,这事也要让李氏知道才行。你知道怎么办的。” 黄金笑道:“让李氏知道容易得很,她三个嫂嫂对她一百个不待见,叶家这些丑事,自然很快就会传到她耳朵里,就是这李氏腿也断了,即使知道了她也做不了什么事了。” 叶昭道:“杀人诛心,要的就是诛心!取李氏的心太容易了,也太便宜她些,留着她的命,一刀一刀地去刺她的心脏,才能让她痛不欲生。” 黄金白银浑身一凛,说不出话来。 叶昭看了二人一眼,微微一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像个恶毒女魔头?” 悠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标茶,看着那茶的色泽,赞了一声:“好茶!” 又抬头对二人嫣然一笑,道:“我即使是女魔头,也是个美丽的女魔头呢。” 第236章 不知道首辅大人有没有当年令尊的气概 236不知道首辅大人,有没有当年令尊的气概 与此同时,天下第一楼,包房内。 江离拿着酒杯,两眼带着讽刺,看着那扯下伪装,露出真面目的汉王。 “不知道汉王竟好此道,好好的王爷不当,非要扮个书生来装模作样!怎么,王爷是想刻苦读书,来年参加科举吗?”江离慢慢说着,示意秋林冬湖出去,二人便到了门外守着。 汉王司马煦则微笑着走到江离对面坐下来,毫不客气地取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饮了下去,扫视一圈,笑道:“江首辅自己一个人喝酒多无趣,既然你那个红颜知己没有来陪你,本王便陪你坐坐,聊些趣事打发打发时间。” 江离哼了一声,道:“我好像与你没什么话题好聊!汉王自先帝驾崩便躲在王府里闭门谢客,怎地今日倒走出来找我了呢?我与汉王可没有旧可叙,你不如去找找那些武官的好。” 汉王司马煦笑道:“首辅大人别这么急着送客嘛。在见那些武官之前,我却想先见见首辅大人,跟你谈一桩买卖。” 江离淡淡地道:“汉王太高看我了,我竟不知与你有什么买卖可以谈。” 汉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道:“我可以帮首辅大人杀了大都督,那么首辅大人就可以重新抱得美人归了。” 江离眸色闪过几丝阴冷,盯着他,冷冷道:“你想说什么,痛快点!” 汉王司马煦微微一笑,道:“那叶昭叶二姑娘,以前可是首辅的心头之爱,如今却天天与大都督纠缠在了一起,首辅大人难道不想重新夺回来么?” 江离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半晌方才哼了一声,道:“男欢女爱的,终究是要你情我愿,争来抢去的就没意思了。叶二姑娘喜欢大都督,那是她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 司马煦自然没有放过江离脸色的变幻,端起酒杯来,慢慢啜了一口,道:“这慕辰总是三番四次地碍我的事,我瞧着他就很是不顺眼。他碍我的眼就算了,还不识趣地抢了首辅大人的女人,这就更让人讨厌了!如果不是他,叶姑娘早晚还不是首辅大人碗里的菜?说不定早就吃到嘴里了呢。” 江离明知司马煦使的是激将法,用叶昭慕辰来激怒他,他心头却也不自觉地升起些邪火。 叶昭是与他分手了,可是却在他心底打上了抹不去烙印,他试过多种法子总也忘却不了。他见过几次慕辰与叶昭在一起的情景,每一次都深深刺痛他的心,当初他就忌讳着慕辰抢了叶昭,没想到兜兜转转地,竟然还是这般结果! 而且,他不难看出,叶昭还喜欢上了慕辰,那种喜欢从未在他身上显现过。江离心绪莫名地就烦躁起来,当年那个他百般宠爱的女人 ,却反过来百般宠爱另外一个男人! 嫉妒的恶魔慢慢吞噬着江离的心。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中酒,看着汉王,呵呵冷笑道:“锦衣卫前去汉中公干,看来汉王着急了,怕大都督顺藤摸瓜找出些你不为人知的东西来,所以就想来挑唆我与他的关系了。哼,你还是赶紧地想想如何善后吧,不要打错了主意在我身上。” 汉王司马煦把江离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道:“汉中是我的封地,慕辰想在那里为所欲为怕是有些难,锦衣卫是厉害,但汉中也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我本打算就此取了慕辰的性命,让那叶昭再回到首辅大人身边,没想到你却不稀罕了。哎,可惜叶姑娘那么个绝色美人,你若不想要,应该会有大把的人上来抢的。” 江离冷笑两声,道:“你想杀了慕辰,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两把刷子呢!” 司马煦笑道:“我知道首辅大人当年刺杀过慕辰没有成功。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你毕竟是文官,这杀人的事还是没有我们这些在杀场上活过来的人熟练。死在我手里的人没有上万也差不了七七八八,我想杀什么人,从来还没有失手过呢。” 江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司马煦看出他已有些心动,便继续道:“首辅大人也是爽快之人,我若替你杀了慕辰,首辅大人能否在朝堂助我一臂之力呢?” 江离心中一凛,遂正色道:“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情,我身为燕国内阁首辅,绝不会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我江家忠孝礼义传家,大逆不道的事,我江离更是不会沾惹!” 司马煦闻言忽然一阵哈哈大笑,道:“江家忠孝礼义之家?不错不错!老首辅为官几十载,颇有清誉,只是不知道如果天下人知道了他曾经与人苟且的事情,这清誉还能否保得住呢?” 江离大惊,神色剧变,忽地站起身来,喝道:“汉王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司马照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下,道:“几杯酒而已,我还没有醉到说糊话呢!首辅大人,当年令尊被人下了药,竟然强暴了叶昭的母亲,这等丑事,怕是你不知道吧?”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纸卷宗来,推至江离面前,道:“这是我查到的一些东西,首辅大人可以慢慢看。” 江离一把抓起来,拿在手里粗粗看过,脸色顿时刷白! 继而终于明白了叶昭的所作所为。 其实在江隐死后,江离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其中应该有些他所不知道的隐情,但他不敢去深究,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有些东西是他所不能承受的,是以天天醉生梦死,以放浪生活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但今日,当他看到父亲那些不堪旧事时,他还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呆立当地。 司马煦也不言语,顾自吃着菜,喝着酒。 过了好一会儿,江离方才慢慢坐了下来,他一把将几张纸慢慢地捏成一团,冷冷盯了汉王一眼,道:“你想拿这些来威胁我帮你做事?” 司马煦咽下一口酒,吐出一口气来,道:“叶知秋卖妻求荣,够狠,但是老首辅宁愿出家也不低头,更狠!只是不知道首辅大人,有没有当年令尊的气概,也能将这一切置之不理呢?” 江离咬了咬牙,道:“你以为呢?” 司马煦狡猾地一笑,道:“如果是首辅大人自己的名誉,我想你估计会跟令尊一般宁死不屈,但是牵扯到你那已故去的父亲,我想首辅大人会考虑一二的吧。毕竟死者为大,你不会想让世人的谩骂来诋毁了老首辅的好名声。” 江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扫了眼房门,目光异常凶狠。 司马煦将他举止尽收眼底,撇撇嘴道:“我知道首辅大人此时在想什么,你不过想将我杀了,这些事情便掩盖了无人知晓,我劝首辅大人还是收起这份心思吧,我敢只身前来见你,也是做了准备的,你那几个侍卫若是出手伤了我,明日这大街小巷便都是老首辅的传闻了。”说着又饮下一杯酒来。 江离眼眸暗了下去。 司马煦见状,便缓下口气,道:“江首辅暂时不用担心,那些旧事知道的人已寥寥无几,只要你助我成事,那些事便会永不见天日,而江家依然是忠义传家,你父亲清誉依然。当日你与叶姑娘间有些误会,才让慕辰趁机而入,我帮你杀了慕辰,而你也可以与叶姑娘重拾旧好,如此两全其美之事,首辅大人还不愿意吗?” 第237章 首辅大人什么时候能答应本王的提议呢? 江离默不作声,倒了一杯酒,拿在手中看了半天,忽地一饮而尽,复又抓起酒壶来,慢慢给自己又斟满,很满很满,却是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司马煦作势叹了口气,道:“首辅大人,你江家几代在朝为官多年,也应该知道当日先帝在世,确实也曾说过要传位于我的话,如果先帝不轻易许诺,我怎么会有那个心思呢?” 司马煦幽幽地说着,眼里写满了怨恨:“当年我跟着先帝征讨天下,多次救驾于危难之时,如果不是我,我那父皇说不定早就死于战场上了。当年我救了他脱困,他拍着我的肩膀道:‘太子体弱,你当努力!’,这话可是明白地告诉我,将来这天下会传给我!可是——” 司马煦脸色骤然很是难看,刚才的幽怨之情已变为愤慨之意,他恨恨然道:“当天下太平以后,他却又言而无信,依然让我那大哥继续坐在太子位上,却还是给我头上悬了一张万里江山的大饼,来一直吊着我为大燕卖命,为他牵制太子的势力。整整快二十年了,就这么一直耍着我,给我希望却又让我抓不着!直到他后来——居然立了我大哥的儿子为皇太孙,这不是摆明了就是不会再考虑我了吗?” 司马煦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壶酒杯都动了一下,他叫道:“我不甘心,这么多年我出生入死,为的就是这大燕的天下,可是却要落入他人之手!首辅大人,换作是你,你可甘心呢?” 汉王与太子的储君之争几十年,江家世代为官,自然清楚不过。 当年太子身体不好,更因为战争留下了腿脚不便的毛病,燕武帝顾虑他活不了太长时间,故而当年也确有让汉王司马煦接替太子的打算,只是他也没想到太子病恹恹的身体居然能抗那么久,久得让司马煦都等不及了,竟然背地里搞起不少名堂,才令燕武帝慢慢对之失望。后来更是因为司马继业的出彩,才让燕武帝彻底放弃了司马煦,一道立司马继业为皇太孙的圣旨,让汉王及天下都明白了这燕国的天下,将来肯定还是要由太子来继承的。 如此一来,燕武帝给汉王画的那张江山大饼彻底没有了,这汉王几十年都靠着那张大饼熬着日子,这时突然告诉他,他不能再觊觎这天下了,让他怎么心甘呢? 江离一语不发,闷头又喝下一杯酒。 司马煦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起身给江离倒了一杯酒,道:“今日我就是想请江首辅助我一臂之力,让我能夺得这本应属于我的一切。朝中武将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能带着文臣支持我便可。待将来成事,我不会忘记首辅大人的功劳,我大哥能给你的,我会加倍给你。” 江离忽然冷笑几声,沉声问道:“当日我父亲喝毒药自尽后,是汉王的人下手取出了他的心吧?” 司马煦一愣,马上露出赞许之色,道:“首辅大人果然聪明,这么快就想到此处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瞒不住,与其推诿,不如干脆承认的好。司马煦脑子也转得飞快。 不待江离发作,他便皱眉解释道:“当年本王那个手下自做主张,做出对老首辅不敬之事,本王事后方才知晓,气得不行,本想将他一刀杀了,却又担心万一将来这盆污水泼在本王头上,本王解释也解释不清了,索性便留了他一条狗命,但也打了他五十大板以作惩戒。那下人确实可恶,该杀!” 江离刚刚知道他父亲旧事,便也想明白当日许多事。叶昭那天是去了鸡鸣寺,而自己的父亲却是自尽身亡,既然她都没亲自下手杀人,又何必非要剖出他父亲的心来呢? 当年江离也曾多次起疑,叶昭彼时对自己也是一片深情,怎么会对他父亲做出那般残忍之事?杀他父亲,江离相信叶昭可以做得出来,但继而又剖出他的心来,江离心里总是有些疑云笼罩。 今日听得司马煦之言,江离心中的疑惑似乎有了答案。嫁祸于人这种事,汉王做起来是得心应手的很。 听得司马煦并不否认,江离心中勃然大怒,却又咬着牙强压着怒气,冷冷地道:“你那个手下,十日内将他的两只手送过来给我!” 司马煦怔了怔,随即笑道:“首辅大人这是同意我的提议了?” 江离却冷笑道:“我还没答应你呢。不过那个人,我却是非砍了他的手不行!你做不来,我便让人去做!” 司马煦颇能理解江离,他点点头,道:“本王很明白首辅大人的心情,那双手不日便送到府上,只是——首辅大人什么时候能答应本王的提议呢?” 江离拿起酒壶,道:“不知道。” 兀自倒满一杯来,一饮而尽,冷冷道:“汉王好走不送!” 赫然下起了逐客令! 司马煦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这么大的事情,首辅大人是要好好考虑一番。那我便回去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便依然穿上来时的衣衫,戴上帽子,略略整治一番,道:“那本王就先告辞了。”出门而去。 江离却是脸露狰狞之色,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到了地上! 且说叶昭回到林宅,与林承嗣刚用过晚饭,如影随行便走了过来。 叶昭见二人神色不似往日那般随性,看着很是严肃,心下便有些不安。 叶昭请他二人坐下以后,让白银带着林承嗣找珍珠,又让其他人也退了下去,一时厅内只剩下三人。 叶昭问道:“可是大都督有什么事传来?” 如影一怔,随即明白叶昭是担心着大都督,忙道:“大都督没什么事。” 叶昭松了口气,道:“你二人这般模样,我还以为大都督出什么事情了。” 但脸上马上又露出疑惑之色,便问道:“可是这几天了,也没有收到他的信,他忙得连信也没时间写了?” 如影眨眨眼睛,解释道:“说不定这信此时就在路上,这两日就会收到。大都督有时候忙得很,估计有事耽搁了。” 随行看了他一眼,道:“再忙也不会忘记给叶姑娘写信,肯定是这段时间不太方便写信。” 如影醒悟过来,摸摸自己的脑袋,笑道:“对对,这种情况我们经常会遇到,比如有时隐匿行踪时就不方便写信,想是大都督他们这段时间行动不便公开。” 叶昭看向二人道:“那么你们两个这般齐整地来见我,所为何来?”心里却有了些猜测。 如影遂正色道:“今天下午,汉王与江首辅在天下第一楼见面,汉王虽易了容,却也被我们监视的人认了出来。他们在酒楼一个包房里待了一个时辰方才出来,汉王直接回了王府,而首辅大人,则一直待在天黑才出了酒楼,走路歪歪扭扭,要秋林他们持着才上了马车,想是唱得酩酊大醉。” 果然是这事!叶昭暗暗点头,道:“大都督在汉中两个月,想是那汉王心虚,背地里难免有些不为人知的勾当,担心大都督查出什么事来,便等不及了,想把江首辅拉到他的阵营里面去。” 随行点头道:“大都督走的时候交待,如果汉王找了首辅,便要告知于你,至于怎么行事,让我们听令于你。” 如影亦道:“姑娘也不用担心,大都督也留有后招,防着首辅大人呢。” 叶昭笑道:“我不担心,首辅大人如何选择取决于他,我们只管兵来将挡罢了。” 叶昭嘴里说得轻松,心里却也是沉重。她猜测不到江离如何抉择,可是不管他选择了哪一方,叶昭都能理解。有时她也换位思考过,如果她是江离会怎么做,也是左右为难。 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普通的人,无论是叶昭还是江离,肯定不会受其威逼,说不定还会让对方付出相应的代价,但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汉王,是大燕的亲王,其中盘根错节牵连甚多,已经不单单是简单杀之可以了事了。 只是,如果江离真的投靠了汉王,那么朝中文官的势力便会向汉王倾向,而朝中武将,以武勇大将军徐大海为首,多与汉王有旧,军中势力也不容小觑,万一宫里发生什么变故,汉王便可趁机发动政变,那么大燕皇位易主,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叶昭一时有些忧心忡忡。 如影看出她的忧虑,道:“宫里自从大都督走后,便加派了些人手,巡视也紧密了些,且亲卫军只听令于皇上。姑娘不必过虑。” 随行也道:“汉王此人颇为自负,他不会冒然武力逼宫,毕竟天下安稳多年,朝野内外已安于现状,他如果没有个合理的名目便带兵反了,也怕将来在史书落个乱臣贼子的恶名,故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起兵造反。” 叶昭点点头,也是,汉王这么极力想拉拢江离,不过也是想借助文官的言论,将来让他的登基显得合乎情理一些。 第238章 不用我动手,自有人去收拾他 次日叶昭到了皇宫,私下交待司马皓王嫣然,叮嘱他们训练之余,也要多注意宫中动向,更是偷偷又将罗小虎阿飞阿霞叫了过来又叮咛一番。 然后她来到昭阳宫,在宫门外求见皇后娘娘。 皇后武海燕正与司马迢迢说些一些东昌之事,忽听得叶昭求见,便让明嬷嬷请她进入殿内。 叶昭进入去便给皇后行了大礼。 武海燕与司马迢迢均是一怔,二人从未见过叶昭神色如此凝重。 武海燕心中一凛,温声让她起来说话,又给明嬷嬷使了眼色,明嬷嬷便知端的,遂屏退殿内所有侍候的宫人,自己守在宫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入。 司马迢迢拉着叶昭坐下来,又将一杯茶递与她,道:“看你这般神色,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且莫急,喝口茶再讲。” 叶昭看了她一眼,道:“本来不想让你知道世间许多的丑恶,现在也没有办法了。” 司马迢迢道:“我终究是要长大,要面对许多不堪之事,过多的保护对我并非是好事。” 叶昭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来,便把当年林静姝的所有遭遇及她从小到大的隐忍、复仇及至昨日江离被汉王所威胁的事情,全部细细说了出来。 她说得很慢,语气尽量平缓,但还是几次哽咽失声。 那边司马迢迢早已几次哭成个泪人一般,及至叶昭讲完,她抱着叶昭放声痛哭,边哭边捶打着叶昭的肩膀,道:“这么多的事情,你怎么就不告诉我呢?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怎么抗过来的?当日在江甬你也没对我说实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在你眼里,我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吗?你这个人,心里竟把我当作什么了?你这个坏蛋,坏透了!” 叶昭擦了擦眼泪,道:“有些事情太过肮脏,我还是不想让你知道。只是现在实在没有法子了,只能全盘告诉你们。” 她抬头看向武皇后,道:“皇后娘娘,现在首辅大人已被汉王胁迫,我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选择,还请皇后娘娘早做些应对措施,以免将来措手不及。” 武皇后心情亦是跌宕起伏,半晌方才平复下来。她起身走向叶昭,拿起茶壶来给叶昭重新倒了杯热水。 叶昭也忙起身接了。 武皇后轻声道:“昭昭,没想到你娘的过往竟然如此可怜!幸好她有你这样的好女儿,替她报了仇,想她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瞑目了。” 叶昭禁不住又是热泪盈眶。 武皇后道:“叶知秋这卑鄙小人,实在是龌龊之极,做下这等威逼利诱之事,害惨了林家和江家,那老首辅当年辞官,先皇及皇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原来其中竟有着这般曲折之事。” 又提及林静姝,感叹道:“林氏明明是个受害者,却也只能忍辱偷生,最后惨死,这世间对女子便是这般不公,这些教条陈规残害了多少无辜女子!终有一日,我要更改这些条规陋习,让天下女子可以跟男人一般,可以自由婚嫁,自由和离!” 叶昭见她目光坚定,神情肃然,不禁道:“娘娘素来大志,胸襟不输男儿,敢为天下女子发声立命,挑战千年教规条律,这条路漫长且艰难,叶昭愿誓死效忠娘娘前后,努力去为天下的女子开拓一片新的天地!” 武皇后拍拍她的肩膀,道:“好,好孩子!” 叶昭便又提及到江离之事,道:“他是百官之首,如果登高一呼,怕会引起朝野动荡,皇后娘娘看看如何应对才好。” 武皇后道:“大都督临走之时,曾经叫了兵部王尚书过来,作过一些部属,想来便是应对这些突发事件。现在我们知晓汉王的打算,暂且按兵不动,暗中严密监视,看看江首辅会做出什么选择再说。江家世代忠良,老首辅宁死不屈,如果江离投了汉王,那真是有愧老首辅的教导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估出正确的选择。我们且拭目以待吧。” 叶昭看她遇事神色冷静,丝毫不慌,心下很是佩服她的处世不变,怪道慕辰江离提及她来均是交口称赞。 相信武皇后也看穿了汉王的打算,如何钳制于他,武皇后心中应该自有打算。 叶昭便道:“娘娘有安排,叶昭便也放心。” 司马迢迢忽然道:“那叶知秋怎么处理呢?就这样放过他吗?”她咬牙切齿,“我恨不得现在就是砍了他的脑袋!” 武海燕望向叶昭,道:“你欲作何打算?” 叶昭慢慢道:“现在已经不需要我动手了,自有人去收拾他。” 武海燕点头道:“江离岂会轻易地放过他?” 接下来几日皇宫并未见异常,只是前朝却有些异样,原来一直闭门不出的汉王居然开始上朝了,文武百官纳罕不已,也不禁纷纷猜测这位大燕的亲王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汉王此次出现在朝堂,竟然一改前些日的低调行事,又恢复起当日的嚣张起来。对异己毫不客气地参奏打击,并多次保举自己的人居于高位。 燕文帝一直对这位兄弟多有忍让,此时竟也还是以往作风,只要不是太大的问题,一般也就同意了汉王的意见。武皇后与燕文帝交谈过几次,提醒他注意汉王的不臣之心。燕文帝也没与皇后争论,但对汉王也没有过多约束,以至于汉王在朝堂愈发张扬起来。 叶昭冷眼看着这一切,知道武海燕自有安排,她便也不作声了。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与她有关了,原来叶知秋竟然被罢官了。 叶知秋被人参奏不孝寡母,虐待亲娘,如此天气,一个老妇人整日卧于屎尿之中,被蚊虫叮咬,四下更是臭气熏天,邻里不堪其扰,便向官府揭发了他。 吏部核实以后,上报朝廷,燕文帝大怒,当场就削去他的官,贬回原籍,即日启程。 叶知秋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晕死过去。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落到这么个地步,家已经四分五散了,没想到唯一支撑着他的官职也没了。 那日他脚步蹒跚从吏部回到家里,看到那残破的小院,再听到叶子吟凄厉的叫声,还有后院叶子墨时不时的回应嚎叫之声,一下子就崩溃了,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控诉老天为何这般对他不对。 第239章 她定不予理会你们 当他猛然抬头的时候,发现叶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边,神情冷漠地看着他,而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 叶知秋一愣,犹如黑夜里忽然看到一盏明灯,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道:“昭儿,你回来了!你快救救为父,为父不知道被谁陷害,竟然被罢官了!还要即日被返还原藉。你快去求求皇上皇后,求求嘉敏公主,让皇上收回成命吧。” 说着就要拉叶昭的衣袖,叶昭却是轻轻闪过身子,叶知秋抓了个空。 叶昭淡淡地道:“皇上下的旨意,从来不会更改。你还是赶紧地收拾一番,最迟明日,你就必须要离开京城了。” 叶知秋听她语气甚是冷淡,不禁心里一凉,道:“昭儿,你难道不愿意救救为父么?” 叶昭理了下鬓边发丝,摇头道:“你虐待生母,是为不孝,历来天子皆重视孝道,你犯了大忌,我救不了你。” 叶知秋急道:“我哪里待你祖母了?我事事听顺于她,从来没有忤逆过她,她是被你弟弟气得中风病例,瘫痪在床。那个孽子不仅害了你祖母,还连累叶家家道破落,害我无力照顾你祖母罢了。” 叶昭冷冷道:“叶子墨犯下恶事,也是你教子无方所致,归根究底你总逃不掉干系,何需再找那许多借口出来?” 叶知秋眼见她言语生硬,且皆是不会出手相助之意,心下生出怒气,道:“你也是个不省事的,明明能帮助我却只是袖手旁观,要你何用?我真白生了你这么个女儿,早知今日,当初真不该生下你来!” 叶昭鼻中轻轻哼出一声,道:“早知今日?原来你也会说早知今日,如果我外祖早知今日,你说他会不会将我母亲再许配与你?如果我母亲早知今日,她会不会愿意再嫁与你?” 叶知秋心下一惊,但他强壮镇定,喝道:“你母亲至纯至孝,她如果知道你是这般一个不孝之女,定会后悔生下了你!你这个逆女,若不是你见死不救,你祖母和我怎会落到如今这副地步?当日你林家有那许多资财,你如果肯替你弟弟还了赌债,你祖母不会气到瘫痪在床,你弟弟也不会被打断双腿,我也不会被削去官职!今日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叶知秋越说越气愤,最后竟然义愤填膺地指责起叶昭来。 叶昭不禁双手鼓掌,笑道:“说得好生精彩!只是你这般冤屈,怎么不到衙门状告于我不孝呢?” 叶知秋道:“你......”却也真没那个勇气去状告叶昭。 叶昭笑道:“只怕你心里也清楚,即便是去了,也会被人轰出来吧?我劝你还是清醒清醒吧,你落到这副模样,还只我这个女儿过来看看你,你那三个女儿呢?哦,四女儿你已被你卖了,三女儿也被关起来了,你那个大女儿呢?那个你用心思栽培、终于嫁得高门的大女儿,怎地不见她来看看你呢?” 叶知秋哑然,无言以答。 叶昭复又一笑,道:“你方才那么愤然指责于我见死不救,可是为何不这般指责叶子青呢?她可是你和老太太手心里捧着长大的。不像我,小小年纪就被人害死亲娘,又被扔到山里去,我见死不救可以理解,叶子青也这样做可就说不过去了。你怎么不跑到她门上去喊冤呢?让大家都知道她怎么不理你这个父亲和那个祖母呢?” 叶知秋脸色变得惨白,诺诺道:“你、你说些什么?” 叶昭上前一步,凑近他身边道:“我说什么?你应该心里很清楚,你当年为什么要把我扔到山里呢?” 叶知秋心下极度恐惧起来,嘴巴开始结巴:“我、没、没......” 叶昭轻笑一声:“你害怕什么呢?是不是害怕你的心也被人挖出来扔了呢?吴夏、吴世风、秦守他们三颗心脏被人挖出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害怕过?有没有想过你的心也会跟他们一般被挖出来呢?” 叶知秋啊地一声尖叫,双腿一软,竟然瘫坐于地,指着叶昭道:“是你、是你......” 叶昭奇道:“你怎地吓得坐在地上了呢?当年你设计害我娘的时候,不是胆大的很么?那时你就没害怕过吗?就没有想到过报应吗?” 叶知秋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叶昭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挖出你的心来看看是红是黑的。这个倒不是因为你是我生身之父,杀你会遭天谴,我从来不怕什么天谴!不杀你,是因为不想你死得太快了,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了你,对不起我那可怜的娘亲?而且——” 叶昭伸出手来,看看自己雪白的手指,道:“我怕你的血脏了我的手。” 又歪头看看叶知秋,道:“你要不要去衙门告发我呢?或者,我现在就送你去衙门?” 叶知秋吓得身子往后挪了几步,双手直摇。 叶昭微笑点头道:“还算明智。知道如果闹开了你怕不是被贬回乡这么简单。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害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叶知秋结结巴巴地道:“是你、你告发我......” 叶昭摇头,有些遗憾地道:“刚还夸你明智,怎地现在又糊涂了呢?方才不是已跟你讲了,我还不想你的人生这么快就落幕,还想留着你慢慢地演呢,又怎么舍得去告发你?至于是谁罢了你的官,我想你应该会想到吧?” 叶知秋慌乱地摇摇头,又点点头,马上又摇头。 叶昭看在眼里,笑道道:“想来你心知肚明了。我虽然不太高兴他来横插一杠,但也要谢谢他,接下来我想不用我再费心了。至于他会对你做出些什么事来,我还真有些好奇呢。” 叶知秋眼里满是惶恐,惊慌失措。 叶昭戏谑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对门外的白银喊道:“白银,你拿十两银子过来,叶老爷明日启程还乡,我总要给他添些盘缠不是?” 白银闻言急忙进来,拿着十两碎银子放在叶知秋身边。 叶昭便道:“叶老爷不会嫌少吧?如果不够的话也可以去找一找你的大女儿,我想她应该比我孝顺些。叶老爷咱们就此再会,我会在京城等着听你的好消息。”说完带着白银离去。 叶知秋已是面无人色,如同傻了一般。 叶昭走了大门没几步,便看到迎面而来的秋林冬湖,两人看见叶昭,便停了下来,拱手道:“参见显武将军。” 叶昭驻足看了二人一眼,点点头,扬长而去。 秋林冬湖相视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们过来的时候曾问过首辅大人,如果碰到叶昭怎么办。 江离只淡淡地道:“她定不予理会你们。” 果然如首辅所料,叶昭一句话也没有与他们讲。 秋林冬湖放下心来,推开了叶家的大门。 叶知秋抬头看到二人,便如同见了鬼一样,浑身颤抖,随即慢慢瘫软于地上。 第240章 原来自己也曾被这般设计过 孙府,后宅。 孙一明怒气冲冲地坐在厅内,通房丫头小怜则梨花带雨般依偎着他,而叶子青则脸色灰白,呆呆地站立那里。 她不明白这个通房丫头,从哪里看出了不对,竟然私下找了个精明的大夫来,查出了平时所食之物中下的药。 那些药分量虽小,但假以时日,却也足以让人终生不孕。而那小怜知道情况后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隐忍下来。今日她的贴身婆子偷偷下药之时,被小怜拿个正着,人赃并获,且今日孙一明居然也在家里,目睹了这一切。 贴身婆子已被打得皮开肉绽,交待了是她背后指使。 叶子青听完那婆子的招供,觉得天似乎要塌了一般。 孙一明只冷冷地看着她,道:“人证物证都在这里,你是想公了还是私了?公了我便将你与这些物证都将于官府,让官府来定你的罪。私了则是我给你一纸休书,你静悄悄地收拾自己贴身东西离开孙府,回你娘家去。” 叶子青心下一凉,要回叶家吗?那个破落的小院,她立时想到了那次去看祖母时屋里的味道,忍不住心中作呕。不,她不能回到那个肮脏的地方! 她不禁又看向了孙一明,这个男人的心已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了。自从前几日江甬来信,那贱货小桃竟然生下了一个儿子,她就从孙一明的态度里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让丫头细心打听,原来是她那个婆婆来信说过些日子,她会带着小桃母子来京城。且明白地告诉孙一明,在京城孙府不想再看到她这个人,这个老虔婆铁定了心要休了她。 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便在苦苦思索着如何破局,没想到祸不单行,今日又被小怜发现了下药之事。 真是流年不利!叶子青咬了咬嘴唇。 孙一明却忽然一皱眉,又道:“方才忘记告诉你了,今日早朝的时候,皇上已下了圣旨,你父亲被罢官回乡了,最迟明日就要离开京城,你今晚赶紧地回家去,明日也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回原籍。” 叶子青心中又被重创一下,失声道:“罢官了?为什么?” 孙一明冷冷道:“听说是对你祖母不孝。自己在前院享受,却将生母置于破屋不顾,致使她瘫痪于屎尿之中,蜷身在蚊虫之内。前些日子你也回去过叶家,难道不知道这些情况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叶子青已哇地呕吐起来。 孙一明看了她一眼,嫌弃道:“想不到叶知秋自诩读书人家,居然这般虐待自己的老人。你也是叶老太太一手养大的,竟也这般无情。看来你们父女都是些天性凉薄之人,我怎么还敢指望你在孙家能孝顺公婆呢?” 叶子青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你误会我了。我毕竟是个外嫁女,娘家之事不便过多掺合,况且我父亲还在那里,我焉能擅自插手祖母之事?我自嫁与你,这几年在孙家勤勤恳恳侍奉公婆,不敢有丝毫懈怠,你难道没看到眼里吗?” 孙一明冷冷道:“你觉得自己侍奉公婆已然尽职,但是我父母每每提及于你,总是多有不满,想来你素日对他们的孝顺也不过流于表面而已。且我们成亲几年你一直无所出,母亲已有怨言,如今竟还闹出了给我身边侍妾下药这般事情来!你心肠真是歹毒,自己生不出孩子来,便不想让小妾给我生孩子,幸好我父母明智,将小桃留于江甬顺利生下长子,不然若是跟着一起来到京城,怕又是要被你害得失去了孩子,想来我父母也知道你非那良善之人。” 那小怜闻言更是泪如雨下,道:“我来的时候小桃姐姐已私下多番交待于我,注意饮食,没想到还是着了她的道。老爷,她这般害我,让我生不出孩子来,我这一生都被她给害了,以后还有什么指望呢?” 孙一明急忙安慰着,道:“小怜不要伤心,大夫说了你还小,尽心些调养,将来还是有希望怀孕的。过些日子桃姨娘便会随着夫人来到京城,你多问问桃姨娘,当日她被害得流掉了孩子,调养没多久便又有了身子,想来是有什么妙方。” 小怜在孙一明怀里啼哭撒娇,孙一明不停地轻声抚慰。 叶子青看到眼里,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的变冷,叶家是不能回了,这孙府要如何才能待下去呢? 她便也放下了身段,对着孙一明凄凄切切道:“明郎,你们成亲数载,虽然没有子嗣,但也一直相敬如宾,我们曾经也是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那些日子你都不记得了吗?我不敢祈求你再像以往那般宠爱于我,只求你能念得往日一丝情分,不要逐我出孙府,好么?明郎,我心里只有你,离开了你,你让我如何活下去呢?” 一时也是珠泪满面,好不可怜。 小怜忽然冷笑道:“夫人这装柔弱扮可怜的手段,真的是令人佩服。不清楚你底细的人还真要被你给蒙蔽了去。小桃姐姐曾与我私语,当日你便是这般骗了老爷,更是用欢好迷药引诱老爷与你成就男女之事,为的就是想嫁入孙府成为孙夫人。可怜老爷竟以为你对他痴心一片,稀里糊涂地就娶了你进门。” 孙一明被小怜这番话说得一愣,不禁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叶子青急忙对孙一明辩解道:“明郎不要听她的话,她与小桃都嫉恨于我,联手来对付我,想将我赶出孙府,竟然编出这些莫须有言语出来。” 小怜反问道:“我还用编吗?只看你教你亲妹妹如何爬上东昌皇子的床,就知道你这个法子使得很是熟练了。只可惜你的如意算盘却被你异母妹子给破坏了,想来连老天都看不惯你的作法了,竟在你亲妹子身上得了报应。” 孙一明自然知道叶子吟身上发生的事情,最初还挺佩服叶子青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魄力,可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自己也曾被这般设计过。 不禁回想起他与叶子青的种种过往,他心下觉得恶心,原来那些他曾以为的真情流露,也不过是她在演戏,做出来给他看而已。 孙一明一时对叶子青大失所望,摇头道:“原来你竟如此好心计!” 叶子青摇头道:“明郎你要相信我,我对你一片真情,怎么使那些肮脏手段?” 孙一明冷冷地道:“肮脏手段你用得还少吗?当日若不是叶昭机警,是不是也被你的肮脏手段给害了?我当日就该狠心休了你,却被你花言巧语所蒙蔽了。今日想想所有过往,你这个人哪里会有什么真心实意?我竟是被你如花似玉的外貌给骗了,而没看到你内心的歹毒。” 他说着起身,让人取了笔墨过来,奋笔疾书写下一纸休书,扔到了叶子青身上,道:“今日我与你断绝夫妻情分,你已是补休之身,不再是孙家夫人。念及你也侍候我多年,我便不驱赶于你,限你三日内离开孙府,至于你想跟着叶知秋回原藉,亦或想找你的亲娘李氏,都随你去。” 说罢揽着小怜径自离去。 叶子青双腿一软,跌坐于地,放声大哭。 哭了不知多少时间,她感觉眼里已流不出眼泪了,不禁咬紧牙关,叶家不能回,李家更是不能去,只有孙府,这是她毕生要留下来的地方,她不能离开这里,那老虔婆未到京城之前,她一定要想法子留下来,孙一明的心肠是软的,她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让他收回休书! 第241章 我一直很双标,你现在才知道吗 次日,叶昭请假没有去宫中,明日是卫国公府老夫人的寿诞,她要去准备一份贺礼。 这老太太是见惯大世面的人,极少有东西能入她的眼。去年叶昭便是不甚在意,随意让人准备了一份寿礼送过去,结果老夫人连看一眼也不看,搞得叶昭心里不是滋味,倒不是她怕尴尬,她是担心那老太太会不会不高兴的时候唠叨刘静仪,影响刘姨美丽的心情,那可是她的罪过了。 故而今年她做足了准备,提前看了好几样物品,又怕自己吃不准这老太太的心理,故而她约顾大郎去给她长长眼,从中选出一份来。 经过大半日的精打细算,终于选出了一件。叶昭长出了一口气,又与顾大郎一起吃了午饭,方才回到林宅。 叶昭稍事休息了会,便坐在院里石凳上,等着黄金归来。 今日是叶知秋被遣返原籍之日,现在这个时辰,叶知秋应该已然离京,黄金约摸着会过来找她。 果然不一会儿,黄金急匆匆地回来,跟她讲了叶知秋的情况。 昨晚一个晚上,都听到叶家传出来阵阵嚎叫痛哭之声,直至清晨官差过来催促叶知秋上路。 叶知秋被发还原籍,是要带着全家一起上路,一大早便看到叶知秋如同行尸走肉般,雇了马车拉着叶老太太叶子墨与叶子吟一同出城。 谁知刚一出城门,那叶子吟借口方便,到了茅草丛中便没有再出来,叶知秋呼唤半日,不见回应。那边官差催促得紧,他也无力再去找寻,只得驾车先行离去。 叶家几个丫头婆子昨晚已被拉出去发卖,黄金安排人将小鹊儿买了过来,过几天再送到林宅。另外已安排人跟着叶知秋一路回乡,会随时将各种情况传送回来。 叶昭听完点点头,道:“应该有其他人跟着他们,你叮嘱你的人看着他们到了村子即可回来,以后我们就不用理会他们了。” 黄金道:“是有几个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叶家的马车,不过我们的人与他们互相都没有打扰,大家彼此 好像心照不宣的样子。” 叶昭点头,她知道江离肯定会送佛送到西。 翌日一大早,卫国公府大开中门,庆祝老国公夫人七十大寿,朝中与卫国公相熟的官员纷纷登门祝寿,就连燕文帝也特地送来了御笔书写的寿字,一时国公府里热闹非常,就连小戏班子也约了要连着大唱三天。 因着慧宁郡主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了,国公夫人不敢再让她辛苦操持,便请了惠太妃过来,姑嫂两个操持着国公府整个寿诞宴会。 叶昭带着林承嗣早早地过来给老国公夫人叩头,说了些好彩头的话,又送上了一件珊瑚如意,这柄如意是用上好的深红色珊瑚制成,呈灵芝状,头部浮雕祥云蝙蝠,工艺精巧细腻,老国公夫人一眼看到就喜欢的很,拿在手里把玩着不放开,连带着对叶昭也和蔼了许多,更是夸奖了林承嗣几句。 叶昭心中暗想还是顾大哥会挑东西有眼光,昨日她面对那几件相中的礼物,件件觉得不错,不知挑选哪一件的好,顾大郎便极力推荐这如意珊瑚。果然听大哥的没错,她这次总算让老国公夫人真正高兴了一回。 等后来看着祝寿的人逐渐多起来,叶昭就趁机退了出去,林承嗣早跑去找郭冉冉了,叶昭便去看了看慧宁郡主,又给她送了好些顾大郎从外地带回来的各色补品,两人躲在房里说了好半天的话,叶昭怕再累着了她,遂也找个借口出来。 国公府花园里有一个很大的池塘,里面养着些好看的五彩锦鲤,叶昭小时候经常过去投喂,此时便想着要过去逗弄一下它们。 刚走到池塘这里,迎面就看到了王嫣然,两人见面便相视一笑,原来都是不耐烦应酬的人,跑出来躲清闲,倒是撞了个正着。 两人便坐在柳树下的石头上面,看着池塘里的锦鲤游来游去的戏耍,十分肥大,五彩斑斓,很是引人。 叶昭便叫丫头取了些鱼食过来,时不时的抛洒一点下去,引得一群群的鱼儿都游了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她们两个跟前凑,后来更是鱼挨鱼,鱼叠鱼,叶昭看得密集恐惧症就要发作了,急忙停止投喂,那些鱼儿方才散去不少。 叶昭舒了口气,却又瞪着那些锦鲤道:“都吃得这般肥大了,还抢?再抢我就把你们捉了来烤着吃了。” 王嫣然笑道:“想喂它们的人是你,想吃它们的人也是你。你说这些锦鲤会不会理解不了,养它们的和吃它们的是同一人呢?” 叶昭笑道:“有甚奇怪?难道养猪的都不吃猪肉了?”她盯着那些锦鲤,心里作着一些打算,“你说这些鱼儿的味道会不会更鲜美一些呢?” 王嫣然取笑道:“这些可是锦鲤,观赏居多,你不会真起了什么心思想尝尝它们的滋味吧?看看它们这般美丽的模样,你下得去你张那残忍的嘴?” 遂冲着一些还在她们周边打转的锦鲤道:“鱼儿啊鱼儿,你们快快离去吧,这里已有人惦记上你们了。” 叶昭哼了一声,道:“等我烤了它们享受美味时,你就远远地躲了去不要过来烦人!省得你一边吃得嘴里流油,一边又数落着我的残忍。” “你们倒在这里躲轻闲。” 忽听一人远远地喊道。 二人转头看去,只见郭冉冉司马皓带着林承嗣司马皑皑走了过来。 司马皑皑看叶昭便扑到她怀里,嘴里叫道:“姑姑!” 司马皓一皱眉:“不是姐姐嘛?什么时候变成姑姑了?” 司马皑皑一指司马继业,道:“他叫姑姑呀!我要跟着他一起叫姑姑。” 司马皓纠正道:“你要随着我叫姐姐。” 司马皑皑摇头道:“我不要随着你,我要跟着小固固一起叫。” 叶昭忙道:“都行都行,小公主叫姑姑也挺好的,本来我们这就是各论各的、各叫各叫的,分不清了。” 王嫣然不禁摇头,道:“真是够乱的了。” 叶昭笑道:“胡叫乱答应嘛,不用计较那么多。” 司马皑皑对着王嫣然叫道:“姐姐好。” 叶昭马上变脸,道:“你为啥叫她作姐姐?” 司马皑皑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司马皓,对着叶昭小声道:“哥哥要我这般讲的。” 叶昭便道:“那你也要叫我作姐姐!”她瞪了司马皓一眼。 司马皓则脸上有些微微发热。 王嫣然则对叶昭戏谑道:“谁刚才说的‘胡叫乱答应,不用计较那么多’?怎么,轮到你身上,就不可以了吗?” 叶昭浑不在意,厚着脸皮正色点点头,道:“对呀,我一直很双标,你现在才知道吗?” 两个人只管斗嘴,林承嗣与司马皑皑已跑到九曲桥上,站在那里喂鱼,池塘里的五彩锦鲤纷纷往他们那边游去。 叶昭看到,忙大声喊道:“小固固,你们小心点,不要掉到水里了。”忙让小丫头过去那里看着两个小人儿。 林承嗣则转过头来道:“姑姑,我会凫水。” 郭冉冉闻言吃惊道:“这么小就会水呀?我可不会。” 司马皓也道:“我们都是旱鸭子,不会凫水。” 叶昭笑道:“你们是北方长大的,一般不太会水。对南方小孩子来说,自小就生长在水边,不会水会被人笑死的。” 王嫣然闻言则道:“我也是北方长大的,可是我爹爹却让我们从小就要学凫水,他说多一项技能总会有用处。” 叶昭斜了她一眼,道:“干爹应该算是南方人好吧,江甬还是他老家呢。这么算的话你的祖籍也是南方,也要划在南方人群里。干爹让你学会凫水是对的,万一你将来找个夫婿是南方人,听说你不会水,就是个扣分项了。” 王嫣然脸一红,道:“就你的嘴贫!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偏了呢?” 第242章 天下所有的理都归她管 忽然听得一个小丫头尖叫一声,喊道:“蛇呀,有蛇!” 水边的人都纷纷大叫起来,四下逃散。 叶昭也吓了一跳,忙看向林承嗣和司马皑皑,那两个小家伙正在桥上傻傻地看着大家四下里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叶昭急忙奔过去将两小只抓在手里,却听到噗通一声,随即听到郭冉冉叫道:“啊呀,王姑娘落水了!” 叶昭一怔。 却只见司马皓跳起来,大叫道:“快救人!” 说着他竟然噗通一声跳下了池塘! 郭冉冉两眼圆睁,叫道:“皓皓!” 叶昭也被司马皓的举动惊到,却忽地皱眉,对郭冉冉道:“方才他好像说他不会凫水?” 郭冉冉使劲点头:“是啊,皓皓和我都是旱鸭子呀。” 他盯着水面,却不见司马皓的人影,不禁叫道:“完了完了,他要淹死了!”声音带着些哭腔。 叶昭啐道:“旱鸭子还想着跳下去救人?是想救人还是让人救?“ 郭冉冉登时石化:“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昭切了一声,道:“嫣然会水呀,掉下去也没事,这皓皓不会水,那么着急跳下去干什么?” 郭冉冉与她四目一对,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发现大瓜的光芒。 郭冉冉急忙冲着水面喊:“王姑娘,快救救皓皓,他掉水里了!” 叶昭则叫住了王嫣然的小丫头,道:“你家小姐会水的,你不要乱喊,赶紧先去找两件干净衣裳过来,等下给你姑娘换上。” 那小丫头连声答应地跑去了。 叶昭扭头对白银道:“你盯着四下,尽量不要让不相干的人过来打扰我们。” 又低下头来对林承嗣正色道:“小固固,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从现在开始,你要看好小公主,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身边。” 林承嗣郑重点头,答应下来。 叶昭跑到郭冉冉身边,眼见水面上没什么动静,心下不禁有些着急,想着她要不要也跳下去时,只听不远处水面哗哗声作响,叶昭郭冉冉齐齐望向那里,看到王嫣然露出了头,往水边游过来,她一只手居然抓着一个人,叶昭伸长脖子看去,那人正是司马皓,只是双眼紧闭,显然已晕了过去。 叶昭急忙伸着胳膊接应王嫣然,王嫣然站起身来,将司马皓拉了过来,郭冉冉也过来帮忙,三人一齐将司马皓扯了上来,放在草地上面。 郭冉冉看着司马皓脸色发白,一动不动,心下有些害怕,叫道:“皓皓!皓皓!你怎么不说话?你死了吗?快跟我说你死了吗?” 王嫣然吐出一口水来,看傻瓜一样看着郭冉冉,道:“他死了还怎么跟你说话?” 叶昭扑哧一声笑了,推了下郭冉冉,道:“放心了,肯定没死!” 王嫣然道:“刚才在水底下他一直挣扎,我只能先打晕了他再把他托上来。” 郭冉冉不明白,睁大眼问道:“为什么要先打晕再救?” 王嫣然白了他一眼,自去看司马皓,拍拍他的脸,又将他侧过身来。 叶昭则跟郭冉冉简单说了在水中救一个不会水的人时所需要知道的基本常识,告诉他王嫣然如果不打晕司马皓,说不定会被司马皓缠住,两个人都上不来,一起挂掉也有可能。 郭冉冉听完后怕不已,一时连吃瓜的心也没了。 这时司马皓咳了一下,吐出一口水,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王嫣然,喜道:“王姑娘你没事了?” 王嫣然见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先问她,心下有些欢喜,微笑道:“我会凫水,自然没什么事。只是你,又不会水,跳下去作什么?” 司马皓呆了一下,摸摸自己的头,说不出话来。 叶昭嗔责了王嫣然一眼,道:“皓皓不是关心你嘛,听到你落水,都忘记自己不会水,跟着就跳下水去救你了。” 郭冉冉也道:“就是就是,皓皓,你说你明知道自己是只旱鸭子,这个时候逞什么能呀?想英雄救美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英雄才对!” 这傻孩子会不会说话了? 叶昭气极,抬手啪地打向他后脑勺。 郭冉冉现在已极为熟练,配合得低头躲过。 叶昭道:“按你的理解,英雄想要救美,也要先看看能不能打得过打不过对方了?” 郭冉冉:“难道不是吗?如果打不过对方,还怎么救美呀?说不定还会害了美人呢?” 叶昭翻了翻白眼,道:“要按你的歪理,看到坏人,要先跟坏人商量一番,你厉害还是我厉害?如果我厉害了美人就让我救走了,如果你厉害了,那美人你就带去吧!是不是这样?” 郭冉冉:“我咋觉得好好的话,一到你嘴里就不一样了呢?你说的才是歪理。” 旁边白银忙插嘴道:“郭四公子,不管是正理还是歪理,在我们小姐这里都是没理。” 郭冉冉不解:“为啥?” 白银得意道:“因为我家小姐是理儿她娘,天下所有的理都归她管。” 叶昭盯着白银:“白银,这个时候你的胳膊要往里面拐。或者我打得你往里面拐!” 这三个人虽然一直斗着嘴,眼睛余光却是观察着王嫣然与司马皓。 只见王嫣然慢慢扶着司马皓站了起来,轻声地与他说着些什么话,丝毫没有在意叶昭郭冉冉白银三人。 叶昭不禁撇撇嘴,给郭冉冉白银使了个眼神,三人都默契地点点头。 这时王嫣然的小丫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到王嫣然的便叫道:“小姐,你浑身都湿透了。” 王嫣然此时方才意识到不妥,轻呼了一声,转过身去,那小丫头急忙将带来的衣服给她先披上。 司马皓倒是怔了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是傻傻地看着王嫣然。 郭冉冉过来拍了他一下,道:“兄弟,王家姑娘浑身湿透需要更衣,你好歹也避讳些呀,这么直瞪瞪地看着人家大姑娘,你不害臊,王家姑娘会害羞的呀!” 司马皓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不禁对郭冉冉瞪眼道:“就你会得多!” 郭冉冉得意洋洋般回答:“那当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管来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细!” 那边王嫣然却是对叶昭急促道:“我先去更衣。”拉着小丫头匆匆而去。 叶昭点点头,看着她走远,又回过头来饶有兴趣地盯着司马皓,道:“你不去换衣服吗?出了这种事,我想着惠太妃应该也快来了吧?” 她虽然禁止了丫头大声呼喊,但这园子极大,也怕有些影声传了出去,惠太妃她们多少也能得到些消息。 司马皓闻言忙道:“那我还是赶紧地也去更衣了。”一溜烟地跑去了。 第243章 这楚王的娘倒有些像! 叶昭望着他的背影,对郭冉冉道:“皓皓看着春心动矣。” 郭冉冉笑道:“这小子早该如此了,好多世家小姐都对他有些意思,可是他看都不看,我姑姑急也急死了呢。这下好了,被王三姑娘给拿下了。” 叶昭斜了他一眼,道:“那你呢?哪家的姑娘能拿下你呢?” 郭冉冉马上给了她一个白眼:“不就是你嘛!明知故问!可怜我一片春心在你这里荡漾了不知多少次了呢!” 哦豁——敢调戏她?胆子肥了哈! 叶昭一瞪眼:“小子找死!” 作势要打时,远远看到惠太妃与王夫人匆匆忙忙地过来。叶昭急忙放下举起的拳头,道:“快快,两亲家过来了,咱俩随机应变。” 郭冉冉连连点头。 惠太妃和卫国公夫人刘静仪听小丫头说司马皓跳入水中救人,两人吓了一跳,都知道他不会水,这是发哪门子疯呀?筵席里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刘静仪一时也不能乱走,惠太妃便忙与小丫头赶过来,谁知在半路就遇到了同样刚得得到消息的王夫人,两人也来不及多说话,带着人就急忙过来。 到了池塘边,只见叶昭与郭冉冉两人笑嘻嘻地立在那里,却是不见了王嫣然与司马皓。 惠太妃与王夫人四下看看,疑惑着正想发问。 郭冉冉马上开口道:“王夫人、姑姑,你们不用着急,他们两人都没有事,现都各自更衣去了。” 叶昭则悄声道:“太妃娘娘、干娘,你们不用担心,没几个人看到,我们让丫头们都盯着呢,且都封了口,不会多嘴多舌。” 惠太妃与王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在这个太夫人的好日子,如果让人传出什么不堪的事情来,大家脸上都没有光彩。 不待两人再出口询问,郭冉冉便很有眼色地解释道:“有个小丫头不知是不是眼花,吆喝一声有蛇,大家便吓得跳起来,王三姑娘正好在水边,一时不慎就落入水里。我们都知道她是会水的,所以也不怎么担心,偏是皓皓却急得什么似的,竟然跟着也噗通跳了进去!这皓皓也真是的,知道人家姑娘落水了,都忘记自己是只旱鸭子了!姑姑,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关心则乱?” 惠太妃看着这小侄子煞有介事的模样,又冲着她眨了一下眼,心下一阵开心:啊呀,真没白疼这小子,他太懂姑姑了! 叶昭也忙添油加醋道:“太妃娘娘,这楚王殿下也真是勇敢,自己也不会凫水,居然跳下去救人,幸好我嫣然姐姐水性不错,反而救了他上来,不然楚王殿下怕是就惨了。” 叶昭与郭冉冉这一唱一和的,惠太妃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便笑道:“原来皓皓救的是王家三姑娘呀!好的好的,这孩子就是热心肠,看到人落水了就赶紧下去救人,不错不错。” 又拿眼睛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听着这几句话心里只觉得古怪,心里纳罕想还有人这么夸自己孩子的? 王夫人性情直爽,也不作他想,只微笑道:“我家嫣然自小会水,就是落入江里也能游上来。” 你家儿子不会水还敢跳下去救人,这人脑子会不会有些毛病呀?不过这句话王夫人只是在心里想了想。 叶昭知道干娘还不明白其中原由,便笑道:“干娘,嫣然姐姐水性好,可是楚王殿下不知道呀。楚王古道热肠,是个率性男儿呢。他一心只想着救姐姐,哪里会记得自己不会水?方才他们两人从水里出来,楚王殿下脸都红了呢,想是觉得自己想救人反而变成了被人救,心下不好意思吧。” 郭冉冉也忙道:“是呀,两个人身上都湿漉漉地,皓皓的脸好红。” 惠太妃和王夫人听完叶昭郭冉冉的话,脸色均变! 惠太妃道:“他们两个身上都湿透了?”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兴奋。 王夫人则脸色不太好看,不悦地看了惠太妃一眼。虽然她是武将人家出身,不太在意这些,但毕竟女儿浑身湿淋淋的被人瞧了去也有些不雅,且现在这人的娘言语还这般莫名其妙! 怎么,你儿子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你很开心么? 她心中便考虑回家以后,是不是要找她儿子和她三个侄子去教训一下这个登徒子——嗯,这个称号放在楚王的头上好像不太合适吧,这楚王的娘倒有些像! 叶昭看王夫人脸色阴晴变幻,心下好笑,又怕她误会了惠太妃母子,忙拉着王夫人的手退了几步,在她耳边悄声道:“干娘不要多想,姐姐可不是小家子气的人,楚王也是正人君子,两人都没有坏心思。” 王夫人气鼓鼓地道:“这些我们王家也不太在意,只是那惠太妃的表情怎么看着怪怪的。” 叶昭不禁揶揄道:“干娘没有觉得,她是在推销自己的儿子吗?” 王夫人怔了怔,道:“你是说她、她对嫣然......” 叶昭点了下头,凑近她耳边道:“她相中姐姐了呢。” 王夫人恍然道:“怪不得那么夸奖自己的儿子。”想到自己家女儿被人相中,心中一时也有些欢喜,忙问道:“那嫣然喜欢这楚王吗?” 叶昭笑道:“这个你要私下问姐姐了。不过我瞧着她肯定不讨厌楚王,两人在旭日宫里来往也频繁。” 王夫人心下便有些了然,那楚王司马皓她见过几次,生得倒也好相貌,家世就更不用说了,今日这不顾自己安危、勇于救人的举动说明这人还正直,嗯,倒也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 忽然又皱眉道:“可是我仿佛听说过这楚王与那个郭家四公子是京城两个小霸王,他们品性会不会不太好?” 说着看了一眼正与惠太妃窃窃私语的郭冉冉,这小子跟那楚王看着都人模人样的,眉目间颇有些正色,倒也不像是飞扬跋扈的样子,难道外面传闻有误? 叶昭咧嘴笑了,道:“干娘也说是‘小’霸王了,那都是他们小时候顽皮胡闹,淘了些,大人们管不住才给起的外号。如今大了,再也不会干那些横冲直撞的事了。而且,干爹不是常说,顽皮的孩子长大才有出息么?” 王夫人闻言也不禁笑了:“也是,太老实的孩子长大了就木讷些,我也喜欢皮实些的。” 叶昭道:“等下干娘可以私下再瞧瞧楚王,看看满不满意了再作打算。” 王夫人深以为然,这个不用叶昭叮嘱,她也会这般做的,丈母娘相女婿,不相看怎么行? 那边惠太妃早与郭冉冉低头嘀咕了半天,眉开眼笑的,自己儿子终于有了相中的人,她这个做娘的无论如何也要替儿子达成心愿。 扭头时看到王夫人脸上有了笑容,便扬声道:“王夫人,我们一同过去吃席如何?” 王夫人也微笑相向,道:“好的,正有此意。” 两个人相携一同带着丫头们离去。 走出了好几步后,惠太妃还不忘回头给叶昭一个会意的眼神。 敦冉冉望着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长出一口气,道:“皓皓的终身大事可算要落地了。” 又瞥了一眼叶昭,道:“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叶昭皱眉看了他好一会儿,道:“弟弟,姐再跟你讲一下:你不是姐的茶啊,该去哪儿凉快去哪儿啊。” 郭冉冉道:“可是你是我的茶呀!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叶昭骂道:“死性不改!” 郭冉冉道:“至死不渝!” 叶昭没好气地道:“滚!” 一眼看到九曲桥上那乖乖站立着的两小只,正眼巴巴看着她,叶昭急忙道:“你们两个,过来吧。” 林承嗣拉着司马皑皑便走了过来,叶昭看看司马皑皑,不禁弯下腰问道:“小公主,方才你母妃过来,你没看到她吗?” 司马皑皑睁着一双明净的双目,道:“看到了。” 叶昭奇怪道:“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不跟着你母妃走呢?” 林承嗣却反问道:“姑姑,你忘记了吗?方才你让我看着小公主的,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离开我身边。” 司马皑皑也跟着点点头道:“是呀,所以我不能跟着母妃走呀。” 叶昭一时无语,只得夸奖道:“哦哦,你们两个都乖!” 又对郭冉冉嘀咕道:“你那个姑姑净想着要儿媳妇了,自己的闺女站在桥上都没看到,心可真大!” 郭冉冉切了一声,道:“跟你刘姨比,我姑姑是小巫好吧?你刘姨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这个儿媳妇,连他儿子都没有了!” 说着低头躲过叶昭的“习惯问候”。 第244章 你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 叶昭带着林承嗣司马皑皑与郭冉冉一起来到了后院,正想去找王嫣然,看看她情况怎么样,却被一个小丫头喊住了:“二小姐留步。” 叶昭看去,认得是叶子青的贴身丫头。 只见她略带紧张地来到叶昭跟前,行了一礼,轻声道:“大小姐请二小姐移步说一会儿子话。” 叶昭盯着小丫头看了半天,只不作声。 那小丫头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便小声哀求道:“二小姐,请随了奴婢去吧,不然大小姐会打死奴婢的。”眼里竟然涌出些泪花来。 叶昭微微一笑,道:“你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 小丫头一愣,没想到叶昭会如此回答,她竟不知如何接话了。 叶昭理也不理她,扬长而去。 白银回头看了看那小丫头呆若木鸡的样子,不禁摇头,轻声道:“真是笨得可以,我们小姐岂是按常理出牌之人,动动脑子好不?” 叶昭斜睨她一眼,道:“我就当你是夸我的。” 白银偷偷吐了下舌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小姐常讲的话我谨记在心。” 叶昭夸道:“还是我们小白银聪明!” 可不是么,这么个时候,这么个场所,她可不想跟叶子青斗法。不是她害怕,是她不想累及无辜,万一闹出什么轩然大波出来,刘静仪肯定会被波及,岂不又要吃国公府老太君话痨? 嗯,所以,今日便不与这孙夫人见面了。来日方长,日子长着呢! 正值用膳时间,郭冉冉便带着林承嗣去到外间找司马皓,叶昭则找到了王嫣然,她已换好衣衫,也恰好过来找叶昭,两人去内院里准备跟着王夫人一起用膳。 刚进入房间,就看到王夫人与惠太妃挨在一处坐着,有说有笑的,很是相熟模样,旁边还有两个与惠太妃素日交好的夫人,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看着一团和气得很。 看到叶昭与王嫣然进来,惠太妃忙又热心地喊着,叫二人也来坐在这张桌子,旁边小丫头急忙给她们拉开了椅子,二人便也落座下来。 惠太妃盯着王嫣然看了好几眼,才扭过头去与王夫人低语着什么,想来是夸赞王嫣然的话,王夫人的脸已笑成了一朵花。 王嫣然心里纳罕,忍不住低头与叶昭小声吐槽道:“真是奇怪了,我们这个娘跟惠太妃以前好像没怎么见过面吧,两个人怎地看起来竟跟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叶昭忍住笑,道:“这就是所谓的性情相投吧,就如你和我,我们第一次见面不也觉得甚是投缘吗?” 王嫣然摇头,撇撇嘴道:“她们看起来可不像我们那般单纯,你看她们那交头接耳的样子,竟像是密谋些什么事似的。” 叶昭不禁调侃道:“能密谋些什么呢?难不成密谋着把你嫁给了楚王?” 王嫣然脸上一片飞红,抬手便要拧叶昭的脸,叶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叫道:“干娘,姐姐要拧我的脸呢。” 王夫人看到,便一皱眉,道:“嫣然就是爱欺负妹妹,你是做姐姐的,也不知道要让着些妹妹。” 惠太妃则笑道:“这嫣然原来家里排行最小,肯定受过哥哥姐姐们不少欺负,这好不容易得着个妹妹,当然要拿拿姐姐的范儿,过过作姐姐的瘾了。” 王嫣然扑哧一笑,道:“太妃娘娘真是太了解我的心思了,我就是这般想的呢。” 惠太妃见她附和自己,心下更是欢喜,道:“可不是,打弟弟打妹妹要趁早呢!不然他们长大了你想打也打不了了。” 叶昭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打弟弟要趁早——这是她与司马迢迢从小就惯说的话,怎么会被这惠太妃学了去? 难道当日她与迢迢两人对着司马皓郭冉冉下手的时候,被人瞧见了,又学给他们的娘听了吗?如今还特意加上了打妹妹三个字!这针对性太明显了吧? 那边王嫣然则笑道:“太妃这话为何这般熟悉?我好似以前听过似的。” 惠太妃似笑非笑地看了叶昭一眼,叶昭心里顿时毛骨悚然! 大人们太可怕了,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当时不理会,怕不是在等合适的时机?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现在就是那到的时候了? 刘姨?刘姨呢?叶昭四下扫了眼,看不到她那个救星。刘姨呀,你小姑子给我来这个秋后算账你知道么?! 叶昭费力地嗯下了那口茶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姐姐看来跟太妃娘娘很是投缘呐!姐姐,太妃娘娘,我以前怎么就看不出来你们这么的投缘呢?” 王嫣然只觉脸上一片火辣,抬抬手却又放了下去,只用眼角盯了叶昭一下。 惠太妃眨眨眼:小叶昭,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叶昭也眨眨眼:不敢不敢!不过我也可是可以吹枕头风的哦! 惠太妃蓦地笑了,道:“我跟嫣然这丫头呀,虽说没见过几次面,但觉得她应该跟昭昭一样,是个聪明机灵的好姑娘,我呀,就是喜欢这类爽利的女孩子。” 叶昭嘿嘿然,道:“太妃娘娘真是缪赞了。我当不起就罢了,自小淘气惹人烦的。不过我这嫣然姐姐,可是出类拔萃的,当得起太妃的称赞呢!” 王夫人不禁摇头,道:“哪有这么夸人的!也不害臊!” 几人正调笑间,只见门外慢慢走进来一个人,淡扫娥眉,甚是标致,袅袅地来到众人跟前,未语先笑道:“这屋里好热闹,怪道二妹妹不想理我呢。” 却是叶子青。 正在用膳的各人闻言反应都有所不同。 惠太妃被她打断了话题,有些不悦,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王夫人从江甬而来,对这个叶家大小姐早就有些耳闻,不过并没有深交,见面也只点头而已。 王嫣然自从前年经过叶昭被诬陷栽赃之事,对叶子青已有了些疑心,此时看到她便眉头微皱起来。 同桌那两位夫人与惠太妃关系甚是亲厚,见惠太妃面色不善,自然不愿多言。 只有叶昭,看到叶子青便笑嘻嘻站起身来,道:“原来是大姐姐呀。我还以为大姐姐家事繁忙,今日不会过来国公府呢。” 心里腹诽,这是不死心的节奏,今日要吃定她了么? 叶子青微笑道:“便是再忙,老国公夫人的大寿,也不敢不来。” 惠太妃闻言微微冷笑道:“孙夫人这话说得好生令人误会,倒像是国公府逼着你来一样,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们老太君的寿诞,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也不少。” 叶子青没想到一语便招致了惠太妃的误会,后悔不已,急忙给惠太妃施礼,道:“请太妃娘娘安。太妃娘娘误会妾身了,妾身对老国公夫人一向敬重,这样一个好日子,是一定要过来给老夫人磕个头拜寿的。方才言语不当,请太妃娘娘恕罪。” 惠太妃与刘静仪姑嫂关系融洽,刘静仪厌恶除了叶昭以外的全部叶家人,惠太妃自然对叶子青也没啥好印象,只是为着老太太的好日子,也不想太过办她的难看,只是哼了一声,便也不理睬于她了。 叶子青有些尴尬,便上前拉住了叶昭,道:“有些日子没见过妹妹,我们姊妹们外面叙叙旧可好,在这里有些打扰太妃娘娘和各位夫人了。” 叶昭好整以暇地看看她,笑道:“大姐姐吩咐,不敢不从,咱们就出去说吧。” 转头又对桌上坐着的几人点头微笑道:“我先告退一会儿,你们慢慢用膳。” 叶子青也对着几人俯了下身子告退,拉着叶昭出了房间,来到院子外面,道:“那边柳树下凉快些,也没什么人,不如我们去那边说话?” 叶昭望向那水边几棵柳树,周围确实也没看到什么人,笑道:“现在没人不代表等下没人。我看那假山旁边也没什么人,不如我们去那里?”她指向柳树反方向的假山池塘处。 叶子青看了看那里,对叶昭笑道:“妹妹是不放心姐姐我吗?” 叶昭咧嘴道:“明人不说暗话,姐姐的用心我又不是没有领教过。我可不想再遇到什么当场被人捉奸的事情了。毕竟是在国公府,扰了老国公夫人的寿诞,怕是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不是你和我能承担得起的。” 叶子青点头道:“也罢,就依妹妹所说,我们去妹妹说的那地方。” 她知道叶昭故意提及当年在江甬发生的事情,心中恼怒,但脸上却只装糊涂,微笑着与叶昭来到假山前面的池塘边。 池塘里栽种了一些荷花,荷叶碧绿,已有尖尖的荷花角露出来。 白银与叶子青的小丫头远远地立在那里,时不时地看看两人。 第245章 何苦来哉,挺累人的 叶昭站定,开门见山道:“说吧,这么一再地要与我单独见面,是有什么贵干?” 叶子青轻轻一笑,道:“妹妹好直接呀,我们许久没见了,也不先问问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叶昭哼了一声,道:“用不着这么虚伪吧?现在又没别人,也不姐姐妹妹地叫得这么亲切。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浪费彼此时间。” 叶子青盯着叶昭看了好一会儿,点头道:“果然没了外人你就现了原形了。自你回到叶家,倒是伪装得很好,唯唯诺诺任人欺凌,会谁也想不到你还是个有身手的奇女子呀!祖母、父亲、母亲,我们所有人竟然都被你骗了。你的演技可真是高呀!” 叶昭嫣然一笑,道:“多谢夸奖!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在你这样的高手面前,我如果不伪装一些,活不到三集就下线了。” 叶子青冷冷道:“所以,我母亲的事情是你一手谋划的?” 叶昭仔细打量了叶子青半天,方才双手鼓掌,道:“我就说你是叶家最聪明的,果然没错。直到如今,整个叶家,也只有你猜到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错不错!” 叶子青咬牙道:“你为什么要害我母亲?” 叶昭反问道:“这就奇了,你既然猜到是我做的,怎么么不知道我为何要如此做呢?” 叶子青恨道:“你恨我母亲抢了你娘的夫人位置?” 叶昭道:“不然呢?” 叶子青怒道:“大户人家妻妾之争,自古见惯不怪,你娘没那个水平自然坐不稳那个位置,再者你娘受你外祖连累自请和离,关我母亲什么事情?你如此陷害我娘,手段是不是恶毒了些?” 叶昭眯着眼看了看叶子青,笑道:“李红儿心思恶毒,虐待前妻之女,我小时候受过多少你娘和你的责罚,你不会都忘记了吧?哦——当然,你怎么会记得呢?施暴者当然云淡风轻,可以记不得曾经犯下的暴虐,但是受害者,我想会永远会记在心中。” 叶子青盯着叶昭道:“你是因为我母亲亏待了你,所以才对她加以报复?” 叶昭淡淡道:“自从李氏成了叶夫人,提及我娘言语便尽是谩骂侮辱,对我更是一副凶狠后娘嘴脸,后来还怂恿父亲将我丢弃,想让我自生自灭。她如此对我,我岂能善罢甘休?” 叶子青哼一声,又问道:“那么子墨的事情,你是不是也份?” 叶昭笑道:“叶子墨被你们养成了个什么德性,你们心里不清楚吗?便是没有我,叶家迟早也会被他败得精光,我不会是添了一把柴,让这种情况早点出现而已。你这个弟弟果然很上道,不用怎么教,只稍一点拨,吃喝嫖赌那是样样精能了得,真的是一点也没有让我失望,直接就把叶家干爬下了。” 听得叶昭幸灾乐祸的语气,一丝避讳也没有,叶子青不禁气道:“你竟然如此狠毒,你也姓叶,竟然对叶家下如此狠手!叶家倒霉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叶昭呵呵道:“你不用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说得好像你有多正直似的。叶大小姐,别忘了你自己做过多少恶心的事。我是姓叶,不过这叶家好不好的我根本不在乎。倒是你,既然这么在乎叶家,为什么叶家接二连三的出事,没有看到你出来重振叶家,反而像只老鼠一样藏在窝里不出来呢?李氏红杏出墙也罢了,叶子墨欠下的赌债,也没见你拿出一个铜版来替他还债呀?你还是他亲姐姐呢,当时怎么装聋作哑了呢?” 叶子青怒道:“你......你做了这些恶事,反而倒过来指责我?” 叶昭讥讽道:“那你又做了哪些好事,让你可以来指责我呢?是设计让叶子吟对东昌二皇子投怀送抱,从而抢了叶子兰的亲事?这件事可有点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听说叶子吟追着你打骂,你这么害她,到底还是不是她亲姐姐了?还有父亲被贬回原籍,我好歹还回叶家见了见父亲,你呢,可曾送过他一程?啧啧,如此不孝,祖母和父亲真是白疼你了呢。” 叶子青被她揭了伤疤,冷笑道:“我不跟你耍嘴皮子,这胡搅蛮缠的功夫看来你学得很好。” 叶昭笑道:“多谢夸奖!早点说出你的目的多好呀,非得逼着我跟你耍嘴皮子,跟你胡搅蛮缠。何苦来哉,挺累人的。”说着她转了转脖子。 叶子青深吸一口气,极力按捺下胸中的怒气,道:“我不跟你再费口舌了。” 叶昭马上道:“早该如此。”转身要走。 “站住!”叶子青忙叫道。 叶昭回身,笑道:“怎么?咱们继续费口舌? 叶子青恨不能手撕了叶昭,她忍住气,道:“我今日找你,是想跟你谈笔交易。” 叶昭警惕心顿起,道:“交易?我想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交易的东西。” 叶子青冷冷地道:“也是,这也不叫交易,我让你替我办件事。” “哦?替你办事?” 叶昭眼睛又眯了一下,道:“看你这般颐指气使的样子,莫非吃准了我不能拒绝你?” 叶子青神情倨傲,道:“我觉得你拒绝不了。” 叶昭摇头道:“我不能拒绝——那就是你又有什么肮脏手段来威逼胁迫我了,还说什么交易?用这么个冠冕堂皇的词作什么?没的让人恶心!” 叶子青皱眉道:“少废话!这件事你做得做,不做也得做!” 叶昭笑道:“先说说是什么事吧?能让你叶大小姐这么上心的事,定然有些棘手。” 叶子青两眼阴冷,慢慢道:“孙家人一直拿你当他们家的福星,从老太太起,直到孙一明,都对你言听计从,我要你去对跟孙一明讲,不许他母亲和小桃过来京城,更不许他——休了我!”最后一句,她说得咬牙切齿。 叶昭一愣,忽然哈哈大笑,道:“你的话信息量有些大,让我来猜一猜捋一捋。小桃是不是生了?且是个儿子?你这么气极败坏的样子,是不是你婆婆要孙一明休了你?或者你是怕小桃带着孩子过来抢你孙夫人的位置?” 第246章 你这迷之自信很有些祖母的遗传 叶子青被她说中心事,不禁恼羞成怒,道:“小桃那个贱婢,只是一个贱货而已,不过生了一个儿子,就能坐上我的主母位置?呸!让她再修几个来世吧。” 叶昭笑道:“你这话用来骂李氏真真恰当不过。” “你......”叶子青无语。 叶昭淡淡地道:“小桃不过是走了一条与你娘相似的路,你便这般心有不甘了?那你且好好看着吧,小桃会把这条路走得稳稳的,她的儿子也绝对不会落到叶子墨的下场。” 叶子青恨不得上前咬叶昭几口,以前真是没有发现,叶昭的嘴巴也能把人气得半死! 她不禁气道:“你不用在我跟前伶牙俐齿的!有这逞能的功夫,还是想想怎么跟孙一明说吧。” 叶昭正待开口,耳边隐约听到些脚步声,她敛神聚气,那脚步甚轻,像是练家子,停于假山后面。她心下狐疑,正打算寻个究竟时,一眼看见右前方林子间两道人影飞快掠过。 那影子很是熟悉,叶昭略一思索,便也明白假山后面是何人,她不再担心,反而气定神闲起来。 叶昭看了看叶子青,慢慢道:“真是奇怪了,我凭什么要帮你跟孙一明讲这些?你不想你婆婆和小桃过来京城,就自己跟孙一明讲去,拉扯我做什么?你说得很对,孙一明确实很听我的话,可我凭什么要帮你做这事?凭你长得好看?凭你口蜜腹剑?你这迷之自信的样子,还别说,很有些祖母的遗传呢。” 一时叶昭仿佛看到了叶老夫人的影子,叶子青那自为以是的神情举止,竟与之有些重叠了。 叶子青闻言又是冷笑道:“凭什么?我自然有把握让你替我做事,不然何必在这里听你啰啰嗦嗦!” 叶昭便道:“那么请讲,我倒要看看,你凭的什么?” 叶子青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毒,道:“就凭我知道你娘的不堪往事,如果你不想让你娘的丑事人人皆知的话,最好以后就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去做!否则,以后这京城尽都是你娘林静姝的桃色绯闻。” 叶昭的心陡然一沉,脸色顿变,森然道:“我娘的桃色绯闻?” 叶子青呵呵两声,颇为解气地道:“是呀,你以为你娘是贞洁烈女吗?你娘被几个男人玩过你知道吗?” 蓦地瞥见叶昭神情大变,目光中隐有厉色,叶子青急忙道:“我知道你身手了得,不过现在是在国公府,且此时宾客众多,你胆敢伤了我,我定然大声叫喊,让大家都知道你娘的丑事。” 叶昭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半晌道:“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也许是你凭空捏造出来诬陷我娘也有可能。” 叶子青道:“这种事,岂有红口白牙瞎编的?祖母父亲母亲他们都清楚此事,不过因为是叶家丑闻,都掩盖不提而已。你若答应替我做事,我便也只字不提,你若不答应,那么休怪我宣扬了出去大家都没脸。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与其等我那个恶婆婆和小桃那贱货来到京城看我的笑话,还不如大家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算了。” 叶昭看着她不言语,只是冷笑连连。 叶子青被她笑得心里有些发毛,索性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当年你娘在江甬,就与三个官员有染,我娘不过是被人诱骗失身,而你娘却是被三个男人一起给糟蹋了。” 话音未落,叶昭身形一晃,已欺身到她眼前,叶子青猛然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掐住。 叶昭满目戾气,冷冷道:“本来我还想饶了你,不过看来你已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手指用力,叶子青便喘不过气来,她死命地想挣脱叶昭的手,没想到那只手此时竟如铁箍一般,她怎么也掰不开,就在她两眼翻白几欲失去意识之际,叶昭猛地将她扔了出去。 叶子青被重重摔在地上,她如同溺水的人钻出水面,猛地吸进一口气来,然后又大口的吐出,如此反复,半响她方才平息了些气息。 她脸色苍白,挣扎着爬起身来,看着叶昭心中满是胆怯,颤声道:“你、你、想杀了我?” 叶昭呵呵两声,道:“杀了你岂非太便宜你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后面四个字叶昭竟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吐出来的。 眼见叶昭神色凌厉之极,叶子青大骇,但依然垂死挣扎道:“你、你不怕、不怕我......” 叶昭抬头望天,慢慢道:“这世道是怎么了?作恶者是理直气壮,受害者却不敢声张!犯罪的张牙舞爪,被害的躲躲藏藏!这天道,公?还是不公呢?” 复又低下头来,看着叶子青,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我今日方才理解了这句话。对待你这等卑鄙者,我只能比你更卑鄙!” 叶子青见她目露狰狞,吓得大叫道:“你、不能杀我!救命呀!”转身欲跑,却被叶昭一把抓住。 叶昭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了过去,叶子青登时嘴角流血,牙齿竟然掉了两颗,她痛得大哭起来。 不远处叶子青的贴身小丫头,在叶昭对叶子青动手之际就与白银扭打在了一起,那小丫头岂是白银的对手,见状不妙撒腿就要跑,白银早就防范着她,一把揪住了,两人撕扯着。白银跟着叶昭一直坚持锻炼,手上也颇有几下,没两三下就把那丫头给按倒在地上,又撕下她的裙子来堵住了她的嘴,狠狠地地压着她。 叶昭冷冷地看着叶子青,道:“你倒也不傻,知道来威胁我,不过,你怎么没想过去威胁首辅大人呢?他的话岂不是更管用?孙一明岂不是更不敢违抗?” 叶子青一下子脸色雪白,道:“你、你知道了你娘和老首辅的事?” 叶昭哼了一声,冲着假山后面朗声道:“首辅大人,听了多时,也该现身了吧。” 话音未落,只见一人从假山后面转了过来,神情冷峻,阴沉地盯着叶子青。 叶子青更是骇然,失声道:“首辅、首辅大人!你、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江离冷冷地道:“从你开始威胁她的时候。” 第247章 她对我下手时也没想着我是她同父妹妹 江离给老国公夫人拜完了寿,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经过此处,他只听了一句,便神色大变,指使秋林冬湖秋山冬泊四人去周围看着,阻止外人过来,自己则藏身于假山后面继续不动声色。 而叶昭耳力目力惊人,听得几人轻微脚步之声,随后扫视到秋山冬泊的身影在林中掠过,这二人曾跟了她好长时间,她一眼便能分辨出来,随即便猜测江离亦在旁边,此时便也出言呼唤。 待看到他出来,叶昭便微笑着对叶子青道:“首辅大人在这里,你也可以用你自以为是的手段来威胁他替你做事,我想,他肯定比我管用得多。” 叶子青吓得倒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 江离盯着叶子青,神情带着阴冷气息,道:“我最不喜欢被人威胁的感觉,孙夫人,你想做威胁我什么呢?” 叶子青急忙摇头,连连否认道:“不、不,我没有想威胁首辅大人。”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到如此地步,一时方寸大乱,急得掉下泪来。 叶昭便道:“哦,原来你只是想威胁我么?” 她上前一步,慢慢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比较好欺负些?我想你可能打错了主意。男人或许会怜香惜玉,而我肯定不会,我只会辣手摧花!我要想想,是把你送入青楼好呢,还是将你卖到黑市好呢?” 江离接口道:“北境之地有人专门贩卖女奴给些雇佣军享用,孙夫人这等姿色,定然可以卖到一个好价格。” 叶子青被二人言语吓得花容失色,惊道:“你们、你们不能卖我,我是尚书夫人,不是、不是奴婢。” 江离点头道:“你倒是提醒了我。” 扬声叫道:“秋林,看孙一明在不在,让他赶紧地给我滚过来!” 远远听到秋林应了一声。 叶昭凉凉地道:“孙夫人,今日怕是你最后一天做孙夫人了,好好珍惜着吧。” 叶子青双腿一软,不觉坐到了地上。 只不到半盏茶功夫,果然看到孙一明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他看到叶子青,便脱口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李家了吗?” 早上他洗漱的时候,小怜便过来告诉他说叶子青带着小丫头离开了孙家,说是回李家去了。孙一明不甚在意,叶知秋已被赶出京城,她也只能到李家找李红儿。 可这说好的回李家怎么忽然又出现在卫国公府呢?孙一明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他不敢往下猜测。 叶子青看到孙一明,便心如死灰,垂下头来。 江离闻言冷笑道:“怎么,孙夫人神出鬼没的,搞什么迂回战术?” 孙一明忙道:“首辅大人,她已被我休了,早就不是什么孙夫人。” 叶昭一怔,问道:“休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孙一明便解释道:“前天发现她竟给我侍妾下药,令她身体受损不能生育,犯了妒嫉之条,故而当即就给了她休书,限她三日内离去。她不愿意跟着叶知秋回原籍,今日一早便说要回李家去找她母亲李氏,我也没过多留意,可万万没想到她却是混进了卫国公府。” 孙一明眉头皱起,他不知道叶子青又闯了什么祸事,不过叶昭在这里,此事应该与叶昭有些关系,他的心不禁提了起来,但又想起自己与叶子青已经了断再没有瓜葛,便又略略放下心来。 叶昭听了孙一明的话,不禁笑道:“原来她已被你休弃,早就不是孙夫人了。刚才还要威胁于我,让我来与你说不可休了她,不想已然成了弃妇了。” 遂看向叶子青,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想让孙大人收了休书,重新坐回孙夫人的位置,对么?” 叶子青咬咬牙,垂头不语。 叶昭点头,道:“你这脑子转得倒快,居然想到了来威胁我,替你挽回局面。可是你怎地不动动脑子再细想一下,叶家那些长者都知道那些过往旧事,却为何从来不敢在我面前提及一句?或者去首辅大人面前提上一提呢?” 叶子青面色灰白。 叶昭讥笑道:“果然他们吃的盐还是比你吃的米多些。你这般自不量力,以一己之力便想来威胁人,真真辜负了他们素日对你的谆谆教导。” 孙一明神色大骇,他不明白叶昭所言何事,但肯定是极其隐秘之事,难道是他以前与叶子青提及的首辅大人喜欢叶昭的事情吗?这贱人居然敢以此来胁迫首辅大人与叶昭,真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一时他浑身冒汗,道:“首辅大人,显武将军,以前我喝酒误事,曾与这弃妇提及过首辅大人喜欢显武将军之事,但当时我真的以为你们好事将进,才敢与她说的,真没想到造化弄人,你们没有那个缘分。事后我也很是后悔,也曾与这弃妇分辨过说那是一场误会,不知这贱人怎么还敢拿此事来威胁首辅与将军!二位大人你们有大量,恕我无心之失!”说着连连作揖。 叶昭与江离愣了下,随即明白他误会了,便也不说破,这孙一明想来并不知情,倒是可以放过他。 叶子青却知道自己已是在劫难逃,她可不想就此放过孙一明,抱着拼死也要把这个生死冤家拉下马的心思,她大叫道:“孙一明,你知道什么?他们之间的事情远非你想得那般简单,你......” 叶昭一掌劈向她颈项间,叶子青应声倒地不醒人事。 孙一明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他久在官场厮混,很是明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见此情景,急忙拜道:“首辅大人、显武将军,我确实不知这贱人所说的是什么了,请二位明鉴。” 江离冷冷地道:“你退下去吧,知道怎么保住你的官职吧?” 孙一明连连点头:“卑职明白,请大人放心,我今日没有见过大人,那叶子青也早就回到了李家。”说完又看了叶昭一眼,他明白是叶昭那一掌救下了他,便冲叶昭点点头,转身就跑。 叶昭歪头看着地上的叶子青,道:“首辅大人的手段,我想应该更适合于她,不如就将她交与首辅大人处理?” 江离则将目光放在她的脸上,审视她半晌,方道:“她不管怎么样歹毒,也是你同父的姐姐,你真下得去那个手?” 叶昭冷冷道:“当然!她当初对我下手时也没想着我是她同父的妹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绝不会手软半分。” 江离点头:“果然心狠手辣。” 叶昭:“多谢夸奖。” 江离道:“显武将军如果放心,只管将她交与我。” 叶昭点头:“那我静候佳音。” 遂让白银将那个丫头也交与了秋林,她则与白银自行离去。 江离看着叶昭离去的背影,眼里复又充满阴郁。 第248章 曾经的雕梁画栋,真真黄粱一梦 半个月以后,黄金带来了有关叶家的消息。 叶昭不用问,也知道自然是秋山联系了黄金,将相关信息告知了她,她再过来跟自己一一细说。 黄金与秋山冬泊在江甬时就相处得很是融洽,更是在北征的时候来往颇多,交情不浅,后来叶昭与江离决裂,虽然叶昭并没有明令黄金跟江离的人断绝关系,但黄金也颇为识趣,自觉地跟二人减少了来往。 本想着此后再没有什么交集了,没想到后来随着叶知秋被罢官回乡,黄金与他们慢慢又有了些来往,那秋山冬泊也甚机灵,因着叶家的事情,便又与黄金搭上了线,来往日益频繁起来。 黄金顾及着叶昭,本不欲跟这二人过多接触,但架不住这二人带回来的消息都是她想知道的,也就是叶昭嘴上没有说,其实她心里也想知道的。故而黄金也默认了秋山冬泊的献殷勤,接收了他们送上来的信息,再悉数给叶昭奉上。 叶子青被卖到了北境,不过已然成了哑巴,且神智变得不清。 李家生意败落,最后竟然负债累累,李父李母染病死去,而李家三兄弟在父母死后就离开京城,将李红儿遗弃城外,李红儿每日在外面靠乞讨为生。 而叶知秋带着叶母叶子墨两个瘫子一路颠簸着回到老家,当他蹒跚着到了自小长大的小山村时,却看到村长带着一些人等在那里。 当年叶知秋金榜题名、娶得林静姝时,也曾衣锦还乡,那个时候这村长带着全村老幼,夹道欢迎,将叶知秋捧上了云端,脸上满是阿谀奉承之色。 而如今,脸还是原来的那张脸,却布满了鄙夷不屑,提醒着叶知秋已从云端跌落至泥泞之中。 村长对着他冷嘲热讽,讥笑当年怎么出来的,如今又怎么回来了,且还不如当年离开小山村的样子了。 叶知秋不敢回应,低入尘埃。 他弯着身子拉着老母幼子回到叶家老宅——那摇摇欲坠地两间破草屋内。当年他曾在这草屋内秉烛夜读,历经严寒酷暑,而他母亲,也曾在这破院内洗涤做饭,喂猪养鸡。 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还是昨日。那时虽清贫,但只是清贫,白日阳光、夜里月光依然洒满这小小院子,他还可以借以吟诗作对,对生活充满希望。 但如今,日已西落,黑暗慢慢笼罩了院子。叶知秋的心也慢慢失去了光明。他不知道,晚上是否有月光,明日是否还能看到太阳。不过这些他也不甚在意了,在他心里,这个世间,已没了指望,没了光彩。 在他草草安置了叶母与叶子墨歇息以后,他倒在干草铺就的地上,想蒙头大睡,可是,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了几个蒙面之人,竟然对着他拳打脚踢,打折他右臂,打瘸他一条腿,并残忍地割下了他的舌头,最后又给他灌下了哑药,让他变成了一个手脚残疾的哑巴。 自此叶家那个破败小院内,时常便听到鬼哭狼嚎之音,叶家三人都是残疾之人,只有叶知秋尚且可以倚着木杖去外面讨些饭回来。 村子里的人对他也是指指点点,言语恶劣之极。那村长不知是受了何人指使,竟时不时地带着些人来对他嘲弄一番,扔些残羹剩菜于他,刚开始叶知秋还能忍着不吃,但当讨不来食物的时候,那些馊饭便也成了他们一家三口争抢的好东西了。 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叶知秋也会望着漏风的屋顶,想着以前曾经的雕梁画栋,真真黄粱一梦,他呆愣片刻,复又埋头于草丛之内,以期赶紧进入梦乡,再重回那美梦之中。 当然叶昭听完这一切,沉默半响,后来却是一笑,江离够狠,不过正合她意。 黄金说完以后,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叶昭瞥她一眼,道:“有话说,有屁放!” 黄金笑道:“那我就放了?” 叶昭拿起一方手帕,道:“快放,不过不要太臭了。” 黄金一咧嘴,又是一番迟疑后,方才犹犹豫豫地道:“小姐,秋山、秋山还跟我说,首辅大人现在天天都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时而大笑,里面大哭。他们很是担心,却又不知怎么相劝。如果、如果小姐可以的话,他们想请你去劝劝首辅大人。” 黄金说完,长长出了一口气,待又看到叶昭那没有表情的脸时,索性道:“我本来也不想传这个话,可是那秋山冬泊一个劲的求我,我实在没有辙儿了,才跟你讲的。你不要怪我。” 叶昭喝了一口茶,道:“以后这些话不要再说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黄金点点头,欲言又止。 叶昭横了她一眼,道:“有什么赶紧吐完了,我怕会憋死你。” 黄金吐了下舌头,观察着叶昭的脸色,道:“小姐,不要怪我多嘴,那首辅心里可是从来没有放下过你,你、你如何想的呢?你们以后会不会还有什么缘分吗?” 叶昭果断摇头,道:“没有。” 黄金微微皱眉,这么干脆利落! 叶昭盯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是否要说我没心没肺、狠心绝情?你不用瞒我,我知道秋山他们一直这么认为,他们憋不住也会在你跟前这么吐槽我。” 黄金没有言语,可不是么,那俩家伙在她这儿说得更过分,不过被她给怼回去了。他们向着自己的主子,她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初叶昭江离都是他们看好的一对金童玉女,如今这个结果只能是造化使然。但那两个家伙贼心不死,总是暗戳戳地唆使着她来蛊惑叶昭,想让叶昭与他们主子重拾旧好。 黄金也知道如今叶昭与慕辰两情相悦,本也没有答应秋山冬泊,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也趁机问明白叶昭的心,也好给那两个家伙个交待。 叶昭道:“绝情点不好么?我就是他们说的那样无情,所以我不会去劝他们大人。你如是回复,走吧。” 得,叶二小姐就是这般决绝! 黄金挑了挑眉毛,将自己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就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首道:“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干嘛非要那么说自己。” 眼见叶昭拿起了杯子,不待她掷过来,黄金飞快地离开。 叶昭端着茶杯啜了口茶,抬头望天,道:“人生苦短,何必纠结过往。唯愿各自安然,岁月静好。” 第249章 不让她们来破坏你跟赵公子的婚姻 慕辰已离开快两个月了,叶昭只收到过他三封信,算算时间,也该有第四封了。这回那个木头应该有所领悟,不会再只写几个字了吧?叶昭甚是巴望着能收到慕辰的信。 如此想着,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慕辰的消息,叶昭不禁闷闷不乐。 这日司马迢迢却找到了旭日宫,告诉叶昭伊王妃段无忧身体已恢复,伊王司马楧回洛阳封地之事也提上了日程,定于三日后出发,她过来通知一下叶昭和少年卫队的人。 司马迢迢说着,眉目之间隐隐有些忧虑之色。 叶昭看她一眼,便道:“你是不是在担心咱们去了洛阳,京城会发生什么事情?“ 司马迢迢点头,道:“自那日得知汉王拉拢首辅大人后,我心里便对洛阳之行有些犹豫起来,怕万一我们离开京城后,皇宫中发生变故,母后和继业有什么闪失,故而有了不太想去洛阳的打算。今日六皇叔来宫中辞行,母后便将我也叫了过去,交待一番随之启程。我跟母后说了心中的顾虑,她却说这是以前就定下的行程,且洛阳那边早已做到了接驾的准备。如果临时更改了不去,反倒让人生疑,劝说我按着计划行事,宫中她自有安排,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叶昭闻言安慰道:“皇后娘娘所虑也是实情,洛阳之行早已人人皆知,你这突然不去,总会令人胡乱猜想。况且皇后娘娘胸中自有丘壑,这许多年与汉王交锋也不下数次,她知道去怎么对付汉王。” 司马迢迢叹道:“这些我都明白,就是心里有些担忧罢了。” 叶昭道:“洛阳离京城也不远,如果京城有变,我们快马加鞭不过数日便能赶回来。当然如果你实在心有顾虑,那么我们再找皇后娘娘去,看看能否找个合适的理由留下,总要说起来不至于落人口舌才是。” 司马迢迢摇头道:“母后刚才已下了懿旨,这行程是改变不了的。你也不用宽慰我了,我也只是在你跟前儿说说心里话而已。你还是回去收拾一吧,此去时日不会短,家里总要安排一下。” 忽又想起了什么,哼道:“对了,昨晚母后还私下问我你跟大都督的事情,说如果你们愿意,她和父皇便与你二人赐婚,这下总是如你所愿了呢。” 叶昭心下自是欢喜,但见司马迢迢神情郁郁,为逗她开心,便取笑道:“那岂不是也如了你的愿?大都督若与我修成正果名正言顺,到时一道送你去东昌,你找个借口不放我们回来,不是正好都可以为你所用了吗?” 司马迢迢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你用美色诱惑他跟你去东昌吗?怎么又让我找借口了?你的美色不够用了吗?” 叶昭道:“我的公主呀,美色肯定能诱惑得他离开燕国,我唱他随,但是你父皇母后肯放他卸任吗?我家大都督这么能干的人,恐怕燕皇燕后不肯轻易放他离去呢。这件事怕是要你出面来说才行,我们的脸面可没有你的大。” 司马迢迢哼哼道:“你就会来哄骗于我。叶昭的道——总是一道又一道!” 叶昭叫苦道:“公主呀,你也想想,你爹娘不放大都督,你又想让他为你效力,总不能把我们大都督一劈为二吧?你们有那个心,我还舍不得呢。” 说着不满地瞪了司马迢迢一眼,又道:“先跟你讲好哦,如果到了东昌,不能那么死劲的压榨我们大都督,给他干个闲事就好了,危险的事情还是让赵公子去解决,不要总想到我们大都督身上。” 司马迢迢:“什么是闲事?比如?” 叶昭想想,道:“比如说,替你看着赵公子,抓个小三什么的,不让她们来破坏你跟赵公子的婚姻。” 司马迢迢没好气地道:“这些事情留给你做岂不更好些?让大都督来处理,可惜了这把牛刀。” 叶昭狐疑地看看她的脸,道:“不对哦!怎么?不会赵公子现在就有小三了吧?” 司马迢迢嘟起了嘴,道:“什么现在?在我之前就有了好吧?” 叶昭瞪起了眼睛,怪叫道:“什么?在你之前,那怎么能叫人家小三呢?你是小三好吧?” 司马迢迢横她一眼:“你才是小三呢!” 叶昭颇为八卦地道:“快说说,这怎么回事?以前没听你说过嘛!” 司马迢迢不以为然道:“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不过是他一个小青梅,从小就一直缠着他。他从来没把她当回事,只拿她当妹妹来看。” 叶昭眨眨眼,道:“说得仔细些!” 这算什么,就这几个字就草草带过这么个瓜,叶昭表示不乐意! “瞧你那点出息!”司马迢迢何尝不知道叶昭吃瓜群众的心理,撇撇嘴。 接着继续道:“东昌宰相家的小女儿,是赵公子看着长大的,与他青梅竹马。那小姑娘从小就喜欢他,一直说等长大了要嫁给他。不过赵公子可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娶她,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叶昭眯着眼睛,想了半天,道:“你以前说过赵公子此番坐上太子之位,是他搞定了东昌的宰相与镇国大将军,得到了他们的扶持,才上的位,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利益输送?比如他们两家的女儿将来会不会被送入后宫?” 司马迢迢点头道:“这个在意料之中啊,如果不捆绑在一起,那宰相与镇国大将军凭什么去支持他?历朝历代上位者为了巩固皇权,肯定要娶些重臣家的女儿来充盈皇宫。赵公子也是这样行的,他许诺了给宰相与大将军的两个女儿将来皇宫贵妃之位。” 这是个什么事呀!还没成亲呢,就先有两个情敌竖在那里了! 叶昭无语,但看着司马迢迢神色平淡,想想她从小便是在这么个环境里长大,见惯了至尊者周围的莺莺燕燕,所以在得知自己未来的夫婿已有了两个既定妃子时,还能这般坦然接受。 这份大度,叶昭不敢苟同,换了她,是坚决不能同意的。 第250章 她也是从那般青葱岁月里走过来的 “那个宰相家的小女儿,今年还不到十五岁,听说她的竹马哥哥跟大燕联亲,在家里很是闹了一阵呢。”司马迢迢道。 叶昭:“这都是赵公子告诉你的?” 司马迢迢点头:“前几日他来信跟我提及的。他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过这些事,但他跟宰相和大将军达成协议之前,明确告之他们太子妃之位是要留给大燕嫡公主。东昌宰相与大将军深知这也是东昌皇帝的意思,自然也不反对,对他们两大家族来说,只要有个女儿进入皇宫,便彼此有所牵绊,将来大家荣辱与共罢了。” 见她这般云淡风轻,说得仿佛是别人的故事,叶昭不禁摇头,慢吞吞地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说佩服你的胸襟,反正我是不允许大都督有第二个女人的。” 司马迢迢皱眉道:“可是赵公子的身份肯定不允许他只有我一个女人,既然如此,我何必去纠结?” 叶昭:“也是,你高兴就好!” 她能说些什么呢?皇家之事岂是她能说改变就改变的呢?蚍蜉撼树谈何易,这些事情她有心,却无力。 司马迢迢道却忽然又道:“不过,宰相与大将军家的女儿,将来如果进宫了,与我和平相处还则罢了,如果是个狐狸精,整日挑事的话......” 叶昭不待她说完,便道:“我便替你了结了她!” 司马迢迢满意地点头:“嗯——你懂我!” 叶昭心中慨叹,皇宫的水太深,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 忽的又想起王嫣然来,她将来如果嫁给了司马皓,这皇家的水,她是不是也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趟? 不禁道:“这皇宫有什么好,一个男人这么多女人来抢,我现在有些担心,嫣然是否能受得了这许多女人间的争斗了。” 司马迢迢闻言一怔,随即叫道:“你说什么?这与王嫣然又有什么关系了?她难道要进宫不成?” 叶昭看她瞬间就要炸毛,急忙拍拍她的肩膀,道:“乖!乖!别那么冲动!嫣然可不进这皇宫跟你母后抢皇上!只是惠太妃看上了她,想让她作楚王妃而已。” 司马迢迢周身的怒气立时化为了乌有,松了一口气道:“吓死了我!我还以为她想作我小庶母呢!” 但随即又瞪大眼睛,道:“惠太妃看上了她作儿媳妇?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又错过了什么?” 叶昭便把当日刘静仪惠太妃与她商议,想撮合司马皓与王嫣然,以及当日在老国公夫人寿诞上发生的落水事件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司马迢迢。 司马迢迢听得直咂舌,埋怨叶昭不早点告诉她。 “这事八字一撇还没画好,所以就没跟你说,你可不要再这么一惊一乍地炸毛了,扰了他二人的好事小心惠太妃不放过你!”叶昭警告道。 司马迢迢剜了她一眼,道:“笑话!我难道还长了个八卦嘴巴么?” 叶昭哼道:“不然呢?” 司马迢迢一个刀眼:“咱俩半斤八两,你甭这么说我!” 叶昭没奈何点头:“好吧,我承认咱俩这个爱好不太好。” 司马迢迢立马反驳:“谁说不太好?我觉得挺好的呀!你少在这里装清高!不过话说回来,嫣然如果成了我的小七皇婶,也挺不错的,起码将来可以帮着我打小七皇叔!” 叶昭一呲牙:“你脑子没毛病吧?将来人家两个是夫妻一体,还会反水来帮你揍自己老公?” 司马迢迢斜眼看着她,点头道:“好!很好!一句话就暴露了你的本心了!原来是我高看了你,在你心里,终究还是你老公重要!说好的男人如衣服呢?” 叶昭心虚,便嘴硬道:“你怎么这样玷污咱们的纯洁友谊呢?你我的老公可以如衣服,嫣然的老公你我可操控不了的呀?要不我把嫣然叫过来你问问看!” 司马迢迢竟被她给成功带偏,皱眉道:“也对哦,虽然嫣然跟你我关系也近,但肯定还没到你我这般密不透风的地步,那还是算了吧,先放过小七皇叔。” 叶昭附和道:“这才对嘛!咱俩之间恰如一张牛皮,风雨都渗不进去。你有我这张牛皮就够了,不要再想着别人了哈。” 两个人正打着嘴仗,只见昭阳宫的宫人过来,说皇后娘娘叫她们两个现在过去一趟。 司马迢迢与叶昭均是一怔,忙跟着宫人来到昭阳宫。 皇后武海燕立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封信,皱眉不知想些什么。 司马迢迢和叶昭上前见礼,皇后招手让二人近前来。二人对视一眼,依言来到皇后身边。 司马迢迢看看皇后手中的信,紧张地问道:“母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昭也不甘落后,忙道:“有什么事情娘娘只管吩咐。” 武皇后却是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信装进信封,收了起来,又让明嬷嬷上了茶点,道:“没什么事情,只是想着三日后你们就要远行,想让你们过来说会儿子话。” 两人方才松了口气。 司马迢迢有些埋怨道:“刚才看到母后看信时神情严肃,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呢。” 武皇后笑道:“刚才接到密报,是有关大都督的。” 她看向叶昭,道:“大都督前往汉中之事,想来迢迢已跟你说了端的,他明为惩治贪官,实则是搜集汉王谋反证据。刚刚我收到消息,大都督已查得汉王私设军器局,制造兵器铠甲。他们此行任务结束,马上就要返程了。” 叶昭惊喜地道:“要回来了呀?” 皇后武海燕点头笑道:“是这样。” 司马迢迢却掰着指头算了半天,皱眉道:“算算日子,大都督要比我们先几日到洛阳呢,这样会不会跟我们擦肩而过了?” 她瞪着叶昭:人算不如天算,你可不能再追着要我去香山寺找大师给我的嘴开光! 叶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能偶遇了吗? 眼里满满是失望。 武海燕看在眼里,不禁微笑。这小儿女的心态,她如何不理解?她也是从那般青葱岁月里走过来的。 便忍不住建议道:“如果你们提早出发的话,说不定能在洛阳相遇呢。” 司马迢迢与叶昭均是豁然开朗,脸上现出兴奋之色。 第251章 他们定会以朝廷大事为重 叶昭连声道:“可以么?可以么?日期可以提前么?” 司马迢迢马上道:“母后,我们能否明日就启程?你是知道的,早在一个月前南召公主——啊不,是六皇婶生病的时候,洛阳行一应准备都预备妥当了呢,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叶昭也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武皇后便笑道道:“伊王那里应该也早做好的准备,既如此,我便让人去知会一下,看他是否可以明日出发。” 于是传令大太监李宏声前去伊王府。 那伊王司马楧见皇后特意派人过来询问,便也明白的她的意思。本来因为伊王妃之病,他们的既定行程已耽搁了不少日子,估计皇后与公主也是思亲心切,盼着早点出发。 思及此处,司马楧心下便有些不安,加之以前一应行装也早已整理好了,便与李大太监道明日亦是黄道吉日,比三日后更利于出行,于是欲把日期改为明日,请示皇后是否可行。 李宏声立即回宫复命,武皇后顺势下懿旨嘉敏公主洛阳省亲改为明日启程。 一应部门与伊王府接旨后便开始忙碌起来,好在此行月余前已有所安排,虽然临时调整往前了些,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叶昭司马迢迢这里开心地笑起来,叶昭给了司马迢迢一个眼神:承你吉言,现在开始你的嘴就只能说好话,此行一路是否顺利就全靠你一张嘴了。 皇后武海燕道:“你二人虽然跟着伊王一路离京,但锦衣卫会护送着你们,一路往南,沿途他们会随时跟大都督联系,有什么消息倒是可以提前知道。” 叶昭连连点头,她看出武皇后对她的眷顾之意,脸上有些讪讪然,心里想着等洛阳回来以后,便要跟皇后提提自己与慕辰的亲事了。 皇后又道:“河南府新任都指挥使汪思量正在赶往洛阳的路上,按时间推算应与你们前后到洛阳,他系大都督旧部,也许也会留意大都督的行踪,想挽留他在洛阳呆几天也有可能。” 又看向叶昭微笑道:“汪大人算起来你也要叫他一声大姐夫了吧?” 叶昭听到汪思量的名字,知道是干爹王国忠的大女婿,亦知慕辰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若知道慕辰路过洛阳,估计不会视而不见,定然会想方设法与之好好相聚一番。 但是——此时听武皇后特意提及,叶昭心中便有些警惕,忙道:“汪大人与大都督均系赤胆忠心之人,他们定会以朝廷大事为重,不敢以私忘公,请皇后娘娘放心。” 司马迢迢横了她一眼,道:“母后的好意白白被你糟蹋了呢。她难道不清楚大都督和汪大人的人品?岂是怕他们因私忘公、因小失大了?母后本意是想大都督可以借机在洛阳多待几日,与你多相处些日子。” 叶昭心里吐槽我当然知道你老娘的意思,但我能那么说么? 脸上却现出一片忠诚之色,郑重却道:“皇后好意叶昭心领。只是为人臣者,当精忠报国死而后已。大都督身负重任,自当以此为重。我与他有缘,则便是路上也可相遇相逢,断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误了国之大事矣。” 武皇后对叶昭这番表白心里自是满意,但面子却微微嗔怪道:“国事固然重要,但昭昭与大都督都为大燕国之栋梁,忠心可表天地,皇上与我从未将你们当作外人看待。昭昭且不可这般与我们生分。” 叶昭忙道:“多谢娘娘信任,叶昭明白了。” 皇后武海燕又对着两人一番叮嘱,交待注意一些细碎小事等等,二个人只是点头,好不容易武皇后放她们离去,二人兔子一般地跑了出去。 皇后武海燕看着二人的背影摇摇头,轻轻叹息一声。 司马迢迢与叶昭离开昭阳宫后便马上分头行动,整装待发。 叶昭叫过司马皓,先前说好他与郭冉冉一起跟着去洛阳,她此时与他商量,想让他留下与王嫣然一起管理着剩下的少男少女。司马皓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头应允。 叶昭遂又叫过王嫣然,交待二人日常训练同时,密切注视着宫中异样。 王嫣然与司马皓看她神色肃然,也不敢如往日般那样随意,都郑重应承下来。那一百名跟着叶昭司马迢迢去洛阳的少年男女各自回去收拾,个个欢喜异常,余者不免心下羡慕。王嫣然见状便告诉他们,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众人方才慢慢纷纷散去。 叶昭心下还是有些不放心,特地去了东宫。司马继业如今已跟着朝中诸臣看折子批奏章,每日上朝回来后也有师傅专门教导,日日很是繁忙。 叶昭看到罗小虎阿飞俱守在殿门外,她便招手让他们过来,对着二人殷殷叮嘱,随后又隔着窗户看了看司马继业与林承嗣,二人正专注地听师傅讲书。 叶昭稍立片刻,便悄悄地离去。 出宫之时,恰巧碰到如影随行正从昭阳宫里出来。二人看到叶昭,迟疑一下,便上前打招呼。 如影告诉她皇后让他二人挑了些功夫高强的侍卫跟着公主同往洛阳,二人已安排了下去,只等明天跟着叶昭及公主一起启程。 随行则又跟叶昭说想带着小黑小贝一起随行,叶昭点头,又让将丑萌一起带上。这三个小东西自从那年北征回来以后,也只是放在山庄里面,想来也是闷得厉害了,还是要带出去磨砺一番,不然野性就要消耗殆尽了。 如影随行说完,便要与叶昭告辞。 叶昭却道:“等等!” 如影随行停下脚步,看着叶昭,心下有些惶恐。 叶昭皱着眉头,半晌方道:“ 这许久没有大都督的书信了,他可还好?” 如影心下松了口气,忙道:“叶姑娘,大都督这段时间在汉中很是忙碌,每日休息不足两三个时辰,不仅被公文缠身,有些事情他还要亲力亲为,不能假手于他人,有时候连吃饭时间也没了呢。” 如影说的有些事情是指暗中搜查汉王谋反证据的事,他们常年跟着大都督慕辰,在公事上嘴巴甚严,除了他们自己人,一律不轻易为外人所道,即使是叶昭,他们也不敢透露半分。 他们却想不到,其实叶昭从司马迢迢那里早就知道了这次锦衣卫去汉中的真实目的。 第252章 做她的马前卒 听如影说得隐晦,叶昭心下了然。她也一惯守着这个规矩,锦衣卫内部的事情她从来不问及,只是这些日子没了慕辰的书信,她心里很是惦记着,才忍不住出口相问。待听到慕辰如此辛苦,心中不禁恻然。 随行见叶昭不语,也忙替他家大都督解释道:“大都督刚刚惩治了一批贪官,也得罪不少当地世族大户,听闻有不少官员还上书到朝廷来弹劾大都督手段过于严厉,幸而皇上皇后明辨是非,替大都督挡了回去,斥责了那些官员。” 叶昭心里暗想,司马迢迢的爹妈还很是明智,慕辰在前面给他们冲锋陷阵,铲除异己,他们便给予他充分信任。他们若是不支持于他,反而忠奸不分,打压慕辰,那她叶昭怕是要第一个站出来替慕辰喊冤叫屈了——嗯,然后趁机便拐了慕辰离开大燕,寻个世外桃源做神仙眷侣。 想想历史上有多少不辩是非的昏君,又屈死了多少的忠臣良将,叶昭心下还是替慕辰感到庆幸,幸而他遇到的君王不是昏庸之辈,尤其是皇后武海燕,那杀伐决断,活脱脱一个女王再世,气势已与燕文帝不相上下了,将来帝后相互扶持,肯定能使大燕蒸蒸日上,开创一个盛世时代。 如影随行看着叶昭一直沉思不说话,还以为她心里依然在怪罪大都督这么久不联系于她,急地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两个人相互对视好几眼。 如影憋不住了,道:“叶姑娘,你不要怪大都督,他应该真的无暇分身,他心里很惦记着你呢。” 随行也连忙点头,看着叶昭,用他那真挚的小眼神给如影作证。 叶昭心中好笑,她哪里会怪罪慕辰? 见这两个显眼包着急的样子,叶昭一时性起,便故意绷起脸,对如影道:“你这人说话太过放肆,我不过是问候下你家大都督,你便说出这般无礼的话来!这要让旁人听到了,还以为我跟大都督有了什么首尾!岂不是毁了我的清誉?让我以后如何嫁人?” 一连串言语砸过来,如影随行一下子傻了眼! 如影:又来了又来了,老天爷呀,这姑奶奶的脸咋又变了呀! 随行:这哪有什么旁人?不是只有我们四个人么?如何嫁人,难道你还想嫁给别人不成? 叶昭冷冷哼了一声,道:“以后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说罢转身而去! 白银也不敢多留,与如影随行六只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传递着不明所以的疑问,脚步却急忙跟上叶昭。 如影随行看着主仆两人的背影,连连咋舌。 如影:“你刚才看到这姑奶奶的脸了吧?是不是很是大都督的煞气了?” 随行:“她方才说的话听着怎么好像......好像她还想嫁给别人呀?” 如影:“那不会!她都跟我们大都督搞小人打架了,怎么还会嫁给别人?” 随行:“那可不一定!这位姑奶奶行事向来不能以常人度之。大都督一天没跟她拜堂,她一天就不属于大都督。” 如影怔了怔,半天又道:“就这姑奶奶的行事,即使拜过堂了,惹恼了她也敢休了大都督!” 随行不语默认。半晌不甘心地叫道:“大都督怎么混到这种地步了呢!真是窝囊了!” 如影斜了他一眼,道:“你鬼叫什么?这是家事,家事向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在大都督这里,这姑奶奶绝对碾压咱们大都督!” 随行眨眨眼,道:“那你说咱们以后怎么办?” 如影一咧嘴,道:“什么怎么办?我们肯定要紧紧跟着大都督的旗帜呀!” 随行微有迟疑:“但是大都督又绝对会紧紧跟着这姑奶奶的旗帜!” 如影一挺胸:“所以,我们直接省去中间环节,就直接跟着叶姑奶奶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击掌为盟:从此以后咱们就听这大都督夫人的话,做她的马前卒! 忽然看到白银气喘吁吁地回转了来,到了两人跟前,就把手里两张银票塞到了如影手里,道:“这是我们小姐给你们俩的,说你们辛苦了。” 不待如影随行说话,她又一阵风地跑开了。 然后如影随行看着手中的两张银票,不禁心中感动起来。 如影:我们两个真是跟对了人呀,看看,还有钱拿! 随行:好大的红包!我们决策真是英明! 叶昭带着白银出宫,让张三驾车先去接了黄金,此次洛阳行,黄金是要带着去的。然后又吩咐张三去到顾宅,见了顾家嫂嫂们。 顾大郎兄弟们常年在外,顾府里经常是她们在操持,平素与叶昭来往也很是密切。叶昭便与她们说了自己要外出一段时间,请她们经常过去照看一下林承嗣。 顾家嫂嫂们自是满口答应,一时又让叶昭在府里用了饭方罢。 叶昭告辞出来,此时天色早已黑了下来,远处雷声阵阵,看似竟像要下雨一般。 她刚刚走出顾府大门,雨滴便落了下来。 顾家嫂嫂们见状就要叶昭晚些等雨停了再回,叶昭却想回家还要收拾一番,遂摇头拒绝。 顾家嫂嫂急忙让下人拿了伞,给叶昭白银遮挡。那张三看到也将车驶停在门口处,两人上了马车,张三便驾着往林宅而去。 叶昭掀开窗帘,看到雨越下越大,竟逐渐有瓢泼之势。一阵狂风吹过,大雨哗地扑进车内,白银吓了一跳,两人身上俱湿了一片。 叶昭探出头来,看张三身上也被斜雨打得湿了不少,便道:“先找个地方躲一下雨吧。” 张三答应着,一眼看到街边一家小酒馆灯光明亮,便吆喝着马儿行驶到酒馆门前停下。 他跳下车子,将伞撑开了挡着雨,护着叶昭白银下了马车,两人来到酒馆门前,见门口站着几个避雨的人。 如果她们也站在门口,似乎有些挡着酒家做生意。叶昭索性带着白银进入馆内,许是因为下雨,店里没有什么人,白银找个角落与叶昭坐下来。 张三自去把马车安置在旁边树下,便跑到酒馆门口站立,复见白银招手让他进来,便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白银要了两壶热茶,几碟点心,三人慢慢吃着消磨时光,等着雨停了再走。 第253章 白日放歌须纵酒 这雨竟是下了许久,才慢慢停下来。 张三先出去驾车,白银叶昭随后起身,在门口时差点与个踉踉跄跄的人撞了个满怀,那人一袭白色锦衣已然湿透,却浑身仍然散发着浓浓的酒气。 他低着头,对着两人说了声“对不住”,侧身进了店里,对着里面喊了声:“小二,上一坛女儿红!” 却是脚下一软,噗通坐在地上。 店小二急忙奔了过来,扶起他站起来,道:“客官,今日这大雨,怎么还过来了?” 口气甚是亲切,显见那人是个店里常客。 小二扶着那人坐到方才叶昭白银坐的那张桌子上,随即麻利地将桌子上茶碟收拾干净。 白银与叶昭对视一眼,均是一怔,那人正是江离。 白银皱眉低声道:“堂堂一个首辅,怎么跑到这么一个小馆子里来喝酒?都喝得路也走不稳了,还要喝?” 只见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从里间走出来,那小二正从柜台取了一小坛子酒出来,看到掌柜便轻声道:“那客官又来了,连着这些天,日日过来喝到半夜才回,只是今日好像在别的地方已喝了些酒,看样子仿佛已醉了呢。” 那掌柜转头看看江离,江离却是垂着头一动不动坐着。 掌柜便道:“他衣服已然湿透了,你先去给他弄碗姜汤祛祛湿气。” 小二闻言忙不迭地高声吩咐厨房弄碗姜汤,而后才把那坛酒送到江离的桌上,又好心地道:“客官,我看你已有些醉意,不如少喝一些吧。” 江离抬起醉眼迷离的眼,看了他一眼,道:“你这小二,我又不差你的酒钱,你怎么让我少喝呢?” 夺过酒坛,便要倒酒,谁知他手脚有些不听使唤,把酒倒洒在桌上许多。 “客堂,我来吧。”小二好心将酒坛接了过来,替上倒了大半碗,“稍等下再喝好吗?厨房的醒酒汤马上就好了。” 江离却充耳未闻般端起来那碗酒,一饮而尽,呼出一口浊气,高声叫道:“好酒!” 眼睛似睁非睁,又道:“白日放歌须纵酒,酒能解我千古愁。” 叶昭已走出馆子,白银慢了两步追出来,却一眼看到远处站立的两个人,正是秋林冬湖。 那两人也看到了叶昭白银,目光里闪现出一抹惊喜来。 白银心下有些不安,看向叶昭,却见叶昭神色清淡,只是扫了秋林冬湖一眼,连头也没有点一下,竟是直接了忽视他二人的存在。 张三已驾车到了门口,叶昭白银便欲上车。 秋林冬湖急忙奔了过来,齐声道:“姑娘且慢!” 叶昭微微一顿,驻足转身,看向二人,面无表情道:“有何贵干?” 秋林冬湖相互看了一眼,张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秋林猛地推了冬湖一下,冬湖方道:“叶姑娘,我们知道说这些话有些唐突,但实在是不忍心首辅大人一直这么沉沦下去,所以就冒昧想请姑娘劝劝首辅大人。姑娘的话,首辅大人肯定是听的。首辅大人一直、一直没有——没有放下过姑娘。” 叶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秋林见状也忍不住道:“我们都是下人,按理不应该管主人子们的事,但看着首辅大人这么糟蹋自己,心里实在不忍。首辅大人对姑娘的心意,想来姑娘心里有数。自从与姑娘分开,他日日买醉,近来更是频繁,他不喜我们跟着,就找些偏僻的小酒馆来喝酒,常常喝到不省人事,身体已受损严重,却也不让请大夫来瞧。我们做下人的,也只能干着急。这次也是凑巧碰上了姑娘,所以就大胆上前来请姑娘劝劝首辅大人,让他珍惜些自己的身子就行。” 叶昭沉默半晌,淡淡地道:“对不住,这些事恕我无能为力。我还有事要走了。”顾自上车。 秋林与冬湖没想到叶昭拒绝得如此干脆,眼看着白银也跟着上了马车,他们却干看着也无可奈何。 那张三盯了两人一眼,目光很是不善,一声喝斥,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秋林冬湖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两人眼里均是满满的失望之色。 秋林忍不住道:“这叶姑娘,心真得太硬了,简直是铁石心肠!” 冬湖亦愤愤道:“首辅大人怎地看上这种人?真是瞎了眼!” 马车内,白银偷瞄了几眼叶昭,也不说话。 叶昭便道:“你是不是也想说我太过冷血无情?只管说来,这话我听多了。” 白银却摇头道:“说这话的人根本就不了解你!我知道小姐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小姐本就是心地良善之人,不过以无情的幌子掩藏着自己真实的面目而已。” 叶昭瞧了她一眼,笑道:“啊呀,没想到我们小白银竟把我说得这般好!不过你这像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把我看得过份美丽了。” 白银赶紧纠正道:“我是你丫头,不是你情人,搞搞清楚!要是让大都督听到了,那眼神会杀人的好吧?” 叶昭笑道:“你也知道我现在有大都督了?那么便不能与另外男人有所牵扯,这样的话就对不起大都督了。我也怕大都督回来了,不给我好脸色瞧呢。” 白银点头道:“话是这么说不假,但是以前首辅大人对小姐的那番情义,我们自是都看在眼里,现在你们二人虽说是有缘无分了,但小姐只将他当做平常朋友般来看待,劝说一番也不行吗?” 叶昭沉默片刻,幽幽地道:“明知道没有结果,何必再给他一丝希望呢?” 白银不解,迷茫地看着她。 叶昭叹道:“无论如何,我跟已回不到过去,还是不要纠缠不清的好。” 白银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道:“难道小姐不想跟他再做朋友了?” 叶昭道:“男女之间哪里会有纯洁的朋友啊?别天真了。” 白银:“那你的意思就是要跟首辅大人当仇人了?” 叶昭眨眨眼:“也不想作仇人,只当路人就好。” 白银:“即使路人,见到有难也会帮扶一下吧?你看方才那酒馆的掌柜,看到首辅大人浑身湿透,还担心他生病,特意让小二给煮碗姜汤呢。” 叶昭扭头看看白银,道:“你歪理挺多的嘛。” 白银翻翻白眼:“哪有你的多!我不过是不想小姐多一个仇人罢了。” 叶昭道:“你这么多嘴,大都督知道吗?” 白银心虚道:“小姐可别冤枉我,我可没有编排大都督的心思!别等大都督回来了找我麻烦。” 叶昭哼道:“知道了还多嘴!” 白银便忙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话,心里却隐隐有些后悔,担心外面的张三会给她些脸子瞧,毕竟那家伙是大都督的人。 第254章 我是曾经,那么谁是现在呢? 叶昭想着白银的话,心中竟有些触动,她难道想多一个仇人吗? 江离——这个她曾经付出了许多真情的男人,曾经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光彩夺目,如今俨然变成了一个醉生梦死的消沉酒徒。他本人并没有对不起她,只是无辜背负了他父亲的错而已,而他父亲的错,还是她那个父亲一手造成。 想到叶知秋,一时叶昭心绪烦躁,不禁骂道:“人渣!” 白银见她脸色蓦地变得很是难看,似乎是在骂人,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叶昭大声道:“张三,掉头回那个小酒馆!” 张三犹豫一下,但还是听话地吆喝马儿慢慢转过头来,飞速驶去。 到了酒馆门口,叶昭便跳下马车,然后在秋林冬湖惊讶的注视下,走进了店里。 然后秋林冬湖又看到白银站到了他们身边,喜得二人连连给白银拱手作揖,一眼又看到远处马车上的张三,神色阴郁地盯着他们。 秋林冬湖哪里在乎他的敌视,二人此时大喜过望,完全忘记了方才他们对叶昭的怨怼,对着白银直念叨叶姑娘真是个好心肠的人啊,好人有好报。 白银自然没有放过张三的眼神,她不露痕迹地离得秋林冬湖远了两步,脸上带着疏离的浅笑,尽量想让张三看到她的态度——嗯,她自然是站在他家大都督这一方的。 不知怎地,她有些怕张三,张三属于人狠话不多的角色,素日跟个哑巴似的,但白银发现如影随行对他很是尊敬,那如影随行的德性白银再清楚不过,对待捕风捉影不是踢就是打的,甚是张牙舞爪,但是看到张三,却总是未开口先呵呵笑几下。 他们估计是打不过张三。白银得出过这样的结论。 叶昭径直来到江离对面坐了下来。 江离抬起一双桃花眼,看到叶昭,不禁一笑,道:“今日真是喝得有点多了,竟然眼都花了呢。”说着又举起了酒碗。 叶昭一把夺过碗来,重重放在桌子上,道:“不知道首辅以后的日子,都要这么醉生梦死地度过吗?” 江离呆了一下,看着叶昭喃喃道:“我肯定又在做梦了,昭昭你只会出现在我梦里。你今日肯与我说话了么?在我梦里,你一直都是背对着我,今日怎么肯与我说话了?”他眼里闪现出惊喜之色。 叶昭怔了下,一时倒有些无语了。 江离却神情激动,呼唤道:“昭昭!昭昭!你回来了是不是?你又回来我身边了对吗?我......” 叶昭不待他说完,抓起那碗酒便泼在他脸上。 江离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看周遭,又看看叶昭。 叶昭淡淡地道:“首辅大人一时神智不清,我只得以泼酒来唤醒,请大人见谅勿怪。” 江离伸手抹脸上的酒水,忽的咧嘴一笑,道:“怎么会?美人赐酒,我求之不得,怎么会怪呢?” 说着他抓起酒坛又倒出一碗酒来,轻笑道:“叶姑娘,要不要再泼我一碗?” 叶昭道:“下次吧,总这样糟蹋美酒,可就天理难容了。” 江离却是端起碗来,咕咚喝了一大口,恶狠狠地道:“天理难容?天理难容的事情多了去了,这贼老天不还是都容了下来么?” 叶昭看着他皱眉不语,方才想好的心灵鸡汤她实在是难以出口。 江离对上她清澈的眼眸,调笑道:“你是好久都不理我了的,怎的今日找我做什么?想与我对饮吗?” 转头扬声吆喝:“小二,再拿一只酒碗——哦,不,拿一酒杯过来!” 他转向叶昭,挑眉摇头道:“叶姑娘千金之体,用碗喝酒可不粗糙了?不妥不妥。” 那小二已认出叶昭是方才在酒馆里用过点心茶水的人,他没想到二人竟然认识。他眼里带着些好奇,却也飞快地给叶昭送上一只酒杯,并识趣地并不多言。 正欲离去,叶昭忽道:“烦你给他来碗醒酒汤吧。” 店小二顿了下,马上点头道:“好嘞!”转身而去。 江离闻言笑道:“怎么,你这么关心我呀?怕我喝死了?” 叶昭点头:“是,首辅大人喝死了,大燕朝堂岂不是要乱了么?”说着伸手拿住江离手中的酒碗,“放手!” 江离嘴角噙着一抹讥笑,道:“原来是怕朝堂混乱!还以为你会为了我的死而伤心呢!总是我自作多情了!哼,朝堂混乱算什么?关我屁事!这天下离了谁都是一样,日头照常升,月亮照常起。” 叶昭手中用力,江离感受到她的力道,不禁撒开手,酒碗便被叶昭接了过来。叶昭放下碗,那店小二已端了醒酒汤过来,放置江离面前后迅速离去。 叶昭下巴冲那醒酒汤扬了一下,示意江离喝下去。 江离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你要我喝我就喝吗?那样我岂非太没面子?还是,”他戏谑地看着叶昭,“你觉得我心里还是喜欢于你,你有这个资格来命令于我呢?” 叶昭淡淡地道:“不是么?你心里难道放下我了吗?” 江离心中一痛,斜睨着她,咬牙道:“你这个妖魔!” 叶昭微微一笑,道:“知道我是妖魔首辅大人还放不下,看来我这个妖魔也是个魅力无边的妖魔呢。” 江离抓起那碗醒酒汤来喝下一口,随即狞笑道:“你说得没错,我是放不下你,所以我会想方设法的得到你。” 叶昭淡淡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降妖伏魔的本事才行。没那个手段,趁早打消了那心思。” 江离弹着酒碗边沿,声音清脆悦耳,道:“我自然是打不过你,不过这降妖伏魔嘛,多半要借助些外物,大不了我去寺庙道观借些法器来。” 叶昭道:“我相信凭着内阁首辅的名头,你肯定能借到。不过首辅大人也要想想那些肯借给你的寺庙道观,他们是否对你有所图。有的估计是真心实意相借,不图回报,怕的则是那起了歪心思、打了坏主意的,借给你一粒芝麻,却是图你手里的西瓜。” 江离低头又喝了一口汤,半晌不语。 叶昭便又道:“首辅大人想来不会做那得不偿失的买卖吧?” 江离哼了一声,半晌方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得与失的标准。” 叶昭淡淡地道:“我曾经喜欢过的男人,如果我还不了解,岂不是在咒自己眼瞎心盲吗?” 江离双眸晦暗不明,呆了片刻,方略带苦涩地道:“曾经?我是曾经,那么谁是现在呢?大都督吗?” 叶昭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