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不赦》 第一章 腹中纸灰 初秋一个周末的午后,w市的酷暑已经略略收了神通,阳光不再炽烈,秋风徐徐,天高气爽,路边的行人大多是周末出来休闲活动的,所以也不见工作日的步履匆匆,仿佛整个城市的节奏都在这一刻被放慢了。 一辆出租车奔驰在马路上,出租车司机开着车,扫一眼路两旁热热闹闹的路边摊,还有各色各样逛街、散步的人群,再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一眼坐在后排正在看着窗外出神的那个姑娘。 多好的光景啊,外面那么多年轻的大姑娘小伙子都在开开心心的约会,这姑娘年纪轻轻却一个人打车去公安局!看这从上车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一直看着窗外发呆的架势,恐怕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人生啊,真是祸福无常!出租司机略带同情的又从后视镜瞄了一眼自己这名安静的乘客,兀自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后排这位姑娘并不会读心术,所以对于司机因自己而引发的诸多感慨浑然不知,还在努力消化方才出发之前收到的一连串信息呢。 这姑娘名叫颜雪,貌如其名,生得皮肤白皙,一副秀丽温婉的模样,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清澈明润,就像一头人畜无害的小鹿一样。 就是这样一个颇能激起他人保护欲的姑娘,实际上却是w市刑警队里一名如假包换的刑警,此时此刻她也是提前结束休假,赶去局里处理刚接手的案子。 从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四年多,虽然不敢说有多么资深,至少也已经不是青涩的小菜鸟了,这几年里作为刑警队中颜值与实力并存的“四朵金花”之一,出现场、做调查那些事情颜雪做得一点不少,但这一次她久违的产生了那么一点忐忑的情绪。 会觉得忐忑倒不是因为案子有多么复杂,而是就在休假期间,颜雪收到了消息,因为工作调动的缘故,原本做了她三年搭档的同事陈家宝正式变成了她的“前搭档”,等休假结束大队长董伟峰会另外安排一个人来接替陈家宝。 颜雪对于自己的个性很清楚,她的相貌看起来有多甜,内里的性格就有多急,毕竟这么多年来,“风火轮”这个绰号可并非浪得虚名。 因为家里人不能接受他在一线,而且媳妇儿也马上就要生娃,所以不得不申请调换岗位的陈家宝原本是刑警队里面性格最温吞的一个人,所以三年来两个人一个急一个缓,倒也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不过在陈家宝之前和颜雪搭档过的那几位同事,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那几位师兄倒是还算客气,只是调侃说颜雪恐怕生错了年代,这要是生在古代,绝对一个风风火火、嫉恶如仇、锄强扶弱的女侠客之类。 男人眼中的女侠这种人设,说白了就和女人眼中的霸道总裁一样,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叶公好龙的味道,放在小说里看一看觉得还不错,但是真放自己身边,可就未必吃得消了。 于是直到遇见慢性子的陈家宝,颜雪的搭档才算是稳定下来,本来她觉得这样的互补搭配还不错,结果这种稳定局面终究是暂时的,接下来也不知道董大队会给自己安排个什么样的搭档,会不会又要开始走马灯似的换搭档之路。 到了局里,颜雪本应该先去找一下董大队的,不过很不巧,董大队被叫去开会,先行一步,临出发前给她留了个话,说已经安排好了人选,对方先去法医那边,让颜雪到办公室里面等着就好。 收到董大队的留话之后,颜雪二话不说就朝法医那边去了,毕竟如果能够心安理得的在办公室里面坐等对方带着法医报告回来,那她可就不是颜雪了! 颜雪走路一向足下生风,到了法医办公室那头,敲敲门走进去,张法医正在和一个人聊着案子的事,见颜雪进来,便同她打了个招呼,示意她过来坐。 和张法医聊案子的那个人也转过头来,笑着冲着颜雪摆摆手,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看起来简直能够给牙膏做广告了。 “你怎么在这儿?”颜雪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人,一时还有些诧异。 “当然是等我的搭档咯!”对方笑眯眯的对她说,一副很愉快的样子。 和她打招呼这位名叫康戈,论资历其实是自己的师兄,但是因为刚到刑警队屁股还没坐稳,就因为是个隐藏的技术高手而被网监那边给直接借走,这一借就好多年没有还过,搞得队里所有人都自动自发的认为他就是那边的成员,完全忘掉了只是一个漫长的借调这件事。 颜雪和康戈之前没有怎么共事过,倒是因为她的好朋友夏青和康戈的好兄弟纪渊恰好是一对,所以也算打过一点交道。 本以为董大队会安排一个跟自己熟悉一点的同事,没曾想竟然会是他。 颜雪对康戈这个人倒是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毕竟人家长得一米八多大高个儿,身材结实有型,头发浓密,没有发际线危机,五官也是经典款的英俊。 纵然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么一个帅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倒也挺养眼的。 至于性格方面,康戈调回来之后给人最大的印象可以归结为三个字,那就是——“好相处”。 原因就在于他实在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也不管对方是个什么类型,只要遇到了,他总能用最短的时间化解陌生带来的尴尬,很快同对方热络起来。 照理来说这样的一个人来和自己搭档,应该是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一个爱说话又好说话,脾气不急躁的搭档恰好是颜雪所需要的,但她还是有点忐忑。 有些时候,直觉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找不到理论依据,有的时候却又无比准确。 颜雪觉得康戈这个人,看起来好像特别好说话,还颇有些话痨的迹象,像是一个特别没心没肺的人,但是她又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很深邃,那种把内心世界藏得特别深的那种。 他的嘻嘻哈哈,他的侃侃而谈,看起来并不是伪装出来的面具,明明就是一种很直白很坦率的感觉,可是又让颜雪觉得那些都并不是他真正的样子,或者……至少不是他全部的面目吧。 康戈是一个让自己看不懂的人,颜雪给他下了这样的一个定义,并且也因为这种看不透、看不懂,她才会有些吃不准,这样的一个人究竟和自己这种急性子到底会不会和谐相处,搭档愉快。 不过既然董大队已经这么安排了,那就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至少不能都还没有开始打交道,就先主观上把人家莫名其妙的否定了吧。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的有点晚?那张法医,你继续说,有什么落下的,回去办公室那边我再和康戈沟通!”颜雪的效率除了体现在脾气和行动力上之外,同样也体现在了她的自我调节能力上,只那么心思一转的功夫,就已经收拢了方才脑子里面的杂念,接受新搭档人选,开始沉下心来准备了解案情。 “你倒也没晚什么,我和小康这边倒也是刚刚开始。”张法医冲她摆摆手,表示无妨,“死者的致死原因是呼吸道水肿导致的窒息,结合他身体的其他反应,我们首先考虑到的可能性是因为严重的食物过敏导致了死亡。 在对他的胃内容物进行了一番检查之后,我们在死者的胃中找到了残留的酒精成分,除了酒精之外,我们还在他的胃内容物里面发现了一些黑色残渣,和一些黄色的类似于碎纸片一样的东西。” “黄色碎纸片和黑色残渣?”康戈听到张法医讲到这里,表情有那么一点古怪,“不会是那种用来烧的黄纸,还有烧完的纸灰吧?” 张法医一听他的猜测,便笑了出来:“还真叫你说对了,我们几个人讨论了半天,最后都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那种黄色烧纸,还有烧过的纸灰。” 颜雪还没腾出空询问这个案子的“前情提要”,光是听张法医和康戈的对话就已经觉得这个案子透出一股子诡异。 “有人装神弄鬼,趁机杀人?”她本能的做出了这样的猜测。 “现在的情况是,死者体内的酒精残留非常少,即便是针对最严重的酒精过敏患者,也不足以导致呼吸道水肿窒息死亡的结果。 至于黄色烧纸还有黑色的纸灰,虽然诡异,但是包括这两种东西在内的胃内容物当中,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有毒【hx】物质,死者可以肯定并非意外身亡,这个案件足以定性为一桩刑事案件,真正的致死原因我们还要进一步通过毒【hx】物检测来加以确认。” “那就辛苦张法医了!”康戈同张法医客气。 张法医叹了一口气:“死者还那么年轻,听说突然死亡的时候家里面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现在案件性质又发生变化,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们做毒物检测倒是没有什么,按部就班就好了,倒是你们,呆会儿和死者家属就要见面了,面对这种情况,恐怕死者家属情绪会不大稳定啊!” 第二章 中邪 带着张法医给的法医报告离开法医办公室,颜雪又听康戈介绍了一下这个案子其他的一些情况,得知这名死者名叫徐文瑞,今年只有二十一岁,是一个本来应该升入大四的大学在校生,生前就读的是w市最有名的重本k大。 出事之前死者是从学校返回家中休息,根据家人最初报警时候的说法是没有发觉他有什么异样,早上发现迟迟不起床,过去叫他的时候才发现人都凉了。 因为死者的死状并没有太多异状,所以最初在出警之后,根据现场的情况,警方做出了意外死亡的初步推断,随后将死者尸体运回公安局进行尸检,确定死亡原因,结果尸检的时候就发现了蹊跷,最终案件性质也发生了转变。 大多数时候,如果死者家属认定自己的家人是遭奸人所害,结果最终法医认定是意外死亡甚至自杀,死者家属往往会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说法,会因为悲痛和愤怒失去了理智,大吵大闹也是有过的。 现在的情况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毕竟徐文瑞的死从最开始就像极了一场意外的病亡,很难让人第一时间就怀疑是谁害死了他,但是对于家属已经主观上接受了徐文瑞意外身故的这种可能性,现在又突然告诉他们,自己家的孩子是死于他杀,那对于家属来说,痛苦程度等于直接翻倍。 在这种情况下,也的确像是张法医所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很有可能家属的情绪会特别激动,而这激动情绪的承受者自然是颜雪他们。 “办公室那边还有别人在么?徐文瑞家属来几个人?就咱们俩能不能招架得住?”颜雪略微有一点担忧地问康戈。 康戈倒是心态好得很,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用担心这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且凡是还是要往积极的方向去联想,说不定家属一听说自己家的亲人可能是他杀,那种痛苦和愤怒刚好促使他们搜肠刮肚去寻找可疑迹象呢!” 颜雪被他这话逗乐了,冲康戈竖起大拇指:“我很欣赏你的这种乐观态度!” “彼此彼此!我对你的性格也很欣赏。”康戈咧嘴一笑,大方回赞。 颜雪只当他是礼节性的回应,苦笑着摆摆手:“你这话先保留着吧,但愿咱们俩搭档一段时间之后,你还能这么想!” 康戈不以为意:“虽然我比你早毕业,但是在刑警队这边的工作时间可比你短多了,回头你别嫌弃我这个师兄是个没经验的菜鸟就行了!” 听他这么说,颜雪也笑了,两个人调侃一番,就把那个话题给带了过去。 徐文瑞的家属已经到了局里,这一点康戈和颜雪之前就知道,只不过他们以为来对的应该是死者父母,顶多再有那么多一两个亲属陪同,没想到回到办公室,那里一个外人也没看到,一问在办公室的同事才知道,因为来人太多,在办公室里面实在是有些不方便,所以被安排去了会客室。 这到公安局协助调查还有组团来的?颜雪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康戈,康戈也一脸茫然,二人赶忙到会客室去,推门一看,好家伙,屋子里起码八九个人。 这七八个人里面有两个看起来七十多岁的老人,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剩下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女,其中有一对夫妇看起来神色最为哀伤,应该就是徐文瑞的父母,所以颜雪当即就把注意力先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 “你好,请问你们是徐文瑞的父母吗?”她走过去亮出自己的证件,同那两个人打了个招呼,“我是负责徐文瑞这个案子的,我叫颜雪,这是我同事康戈。” 那对中年夫妇还没有开口,旁边一个年纪相仿的长脸女人倒是先把颜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满意的:“怎么弄了两个这么年轻的警察来啊?我们文瑞可是高材生,高端人才!你们公安局就这么不重视么?” 颜雪听了她的话,眉头微微一皱,这种质疑她倒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就算心中不悦,也还是打算按照惯例来回应这个问题。 不过这回和她一起过来做笔录的可不是温吞吞的陈家宝,不等颜雪来开这个口,康戈那边已经先她一步做出了回应。 康戈快速的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带着几分惊讶:“年轻?我么?你今年多大年纪?方不方便说一下?” 颜雪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康戈这是要干什么,这家伙一开口就不按套路出牌,别说对面方才质疑他们资历的长脸女人有点懵,就连她也很是摸不到头脑,心里面略有几分惴惴,生怕康戈激化了矛盾。 “我今年四十三岁,怎么了?”长脸女人说。 康戈一听便笑了,笑容里满是无奈:“哎哟,你今年才四十三岁,你说我年轻,怀疑我资历不够啊?那我可真不知道该觉得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他这话说得虽然有点含糊,意思表达却又格外清楚,长脸女人吃了一惊,又把康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是惊讶又是有些讪讪然地说:“这……那你这可真是太面嫩了!你这是天生娃娃脸耐劳还是有啥秘诀啊,这状态,看着就跟三十来岁似的!你说这我上哪儿能看出来去,真以为你是个小年轻呢!” “行了,没关系,被人说年轻比被人说老了强。”康戈大气地笑着摆摆手,“行了,误会解除,咱们现在还是说一说徐文瑞的事情吧。” 长脸女人自然是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忙不迭在旁边陪着笑脸点了点头。 颜雪惊讶之余,在心里面偷偷给康戈竖了个大拇指,顺势接过话头,对徐文瑞父母说:“因为案件性质发生了变化,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对徐文瑞的近况进行一些掌握。今天来的这些,都是徐文瑞的什么人?” “我们是徐文瑞的父母,”徐文瑞父亲忙不迭帮忙介绍情况,“这是文瑞的爷爷奶奶,还有这个是文瑞的姑姑,这个是文瑞的大姨。” 说完,他又指了指方才嫌颜雪他们太年轻的那个长脸女人,以及站在女人身旁的另外两个人:“这是文瑞妈妈的好朋友一家,平时文瑞叫他们杨姨和高叔,那是他们的儿子高阳,从小和文瑞一起长大的发小。” 长脸女人讪笑着点点头,相比之下,她身旁的父子俩就要木讷许多,尤其是那个被徐文瑞父亲说是自家儿子发小的小伙子,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父亲身侧,看那副样子,完全是因为父母的缘故才不得不出现在这里。 “那各位对徐文瑞平时的情况都很了解么?”颜雪问。 徐文瑞的姑姑面露难色:“哟,我对我大侄子的事儿了解得还真不算多,我今天过来主要是因为我爸妈非要过来,我怕他们俩岁数大了,真有个情绪激动什么的,我哥嫂顾不过来,所以来帮衬帮衬。” “对对,我也是,我是怕我妹妹情绪激动,身体吃不消,所以过来陪陪她。”徐文瑞的大姨也忙不迭在一旁说,一边说还一边挽起徐文瑞母亲的手臂,就好像徐文瑞母亲会随时随地就昏倒过去似的。 颜雪抿抿嘴,平日里最让他们头痛的可能就是眼前的这种情况了,与案件无关,甚至对死者都没有充分的了解的人来了一大堆,有价值的话可能一句也说不出来,却有可能那一句多嘴就牵动了死者家人的情绪。 “那要不然这样吧,不相关的人在会客室这边休息一下,等一会儿,徐文瑞父母跟我们到办公室那边,咱们把笔录做一下。”颜雪试图分流一下这些人。 谁知道其他人都还没有表态,徐文瑞母亲就先表示了反对:“我需要他们陪着我,我现在一个人面对不了孩子出事的这个打击。”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颜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示意众人坐下来,然后问徐文瑞的父母:“据我们了解的情况,徐文瑞出事的时候是在家里,他是平时就住在家中,还是住学校,偶尔回家?” “孩子平时都是住校的,一般是周末,或者有什么事儿的时候才会回家住一两天,再就是假期的时候回来住。”徐文瑞父亲说,“我们家文瑞在学校里面是属于学生会的骨干,平时因为性格比较活泼,也参加了一些个学生社团,所以平时活动比较多,回家的次数有限。 再加上这不是大三升大四了么,一方面他的老师很欣赏他,打算推荐他保研,另外一方面他自己又有点想要参加工作,所以有些纠结,这个暑假在家里呆着的时间都不多,总是出去。” “那他出事之前回家,是正常回去的,还是突然之间因为什么事情回去?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我孙子回家去,是因为他在外头中了邪了。”一旁的徐文瑞奶奶忽然开了口。 第三章 人中之龙 老太太这一句话,康戈和颜雪愣了一下,一旁徐文瑞母亲却立刻黑了脸。 “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好不好?!”她不悦的冲老太太几乎是吼了出来,“这种话在家里就说了好几遍,到公安局你还说!能不能不要总搞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现在孩子都已经出事了,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误导警察的工作?!” 老太太被她吼了几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委委屈屈的,嘟囔着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徐文瑞爷爷扯了扯她的衣袖,对她愁眉苦脸的轻轻摇摇头,徐文瑞奶奶便不情不愿的沉默下去,没有把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 颜雪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徐文瑞父亲还有姑姑,结果发现他们两个人面对婆媳俩方才的呛声,都只是选择了沉默以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么说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有两个,一则是徐文瑞母亲平素就是一个比较强势的人,在家里说一不二惯了,其他家人都需要让着她,所以对于这种对话模式也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再则就是徐文瑞奶奶认定孙子中邪,之前或许做过什么事情,其所作所为引起过徐文瑞母亲的不满,所以现在徐文瑞出了事,在这样一个节骨眼儿上,家里人就默认徐文瑞奶奶之前本就冒犯到过自己的儿媳妇,现在儿媳妇气不顺,说话语气冲了一点,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就选择了包容忍让。 想到这第二种可能性,颜雪立刻想到张法医提到的那些从徐文瑞胃内容物中找到的黑色纸灰,以及没有焚烧充分残留下来的黄色碎纸片。 一般来说,那种黄色的纸是用来做什么的,任谁都心知肚明。 颜雪瞥一眼康戈,康戈也用眼神示意她自己心里有数,然后示意颜雪继续。 于是颜雪便顺着之前的问题继续询问:“那咱们就回到方才的那个话题吧,徐文瑞这一次回家是正常的回家时间,还是临时起意的?” “他是临时决定回来的,孩子状态确实是不太好,最近压力比较大,在学校里面睡不好觉,所以就回家里面休息一下,毕竟学校那边是集体宿舍,有别人在,可能会比较吵,回家里面环境毕竟好一些。”徐文瑞母亲边抹眼泪边说。 徐文瑞奶奶在儿媳说起孙子睡不好觉的时候,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被徐文瑞母亲察觉,狠狠一眼瞪过去,老太太就又不吭声了。 “是什么让徐文瑞的压力这么大?”颜雪问。 “主要就是未来的走向问题,不管是保研还是就业,都是有得就有失,孩子拿不定主意,总怕这种关键时候,做错了选择,一步错就步步错,这么一来,精神负担就有点重。” 徐文瑞母亲带着哭腔,啜泣着说:“都怪我,从小就总是给孩子灌输那些要强的念头,他从小到大一路都表现优秀,遥遥领先,我也没有和他说过,不要把这些看太重什么的!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跟他讲,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不尽到最大的努力,以后怎么可能拥有更好的人生!都是我的错,让孩子压力那么大,让他背负了太多,承受了太多,所以才会状态那么不好!都是我的错!” 她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干脆嚎啕大哭起来,一旁的徐文瑞父亲赶忙帮她抚着后背,拿出纸巾来擦拭眼泪。 徐文瑞大姨也在一旁叹气,劝解自己的妹妹:“你也别这么自责,把孩子培养优秀一些,这不是每一个当父母的共同的目标么,这怎么能是错呢!而且你也不是只要求他努力,你自己不也一直以身作则的么,平时生活里工作上,处处要强,从来都没有松懈过么! 孩子出事谁也没办法预料到,这不是你主观上怎么样就能够避免的,所以这个时候你还是别一门心思的埋怨自己,要是这个节骨眼儿你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这个家可就真的撑不住了呀!” 徐文瑞母亲抹着眼泪点点头,努力平稳住自己的情绪,徐文瑞父亲也红着眼睛在一旁,不住的叹着气。 颜雪给他们时间稍微平复一下,同时也揣摩着方才徐文瑞母亲的那一番话,听起来她似乎还是下意识的把徐文瑞的死当做是压力之下导致徐文瑞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依旧没有把“他杀”的概念完全消化掉。 “徐文瑞保研的事情,他回来有没有和你们提起过,这件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竞争者?”家属一时还没办法马上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不要紧,颜雪主动往可能的方向去引导,“你们对这方面的情况了解多少?” 本来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所以颜雪问得也全然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不曾想原本还一脸哀伤的徐文瑞母亲却忽然抬起眼,怒目瞪了过来。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的调门儿也因为情绪而变得高亢起来,“保研的事情是文瑞的老师主动向他抛出的橄榄枝,就算是保送,那也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凭着平日里积累下来的成绩和表现获得的! 你问有没有竞争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们家文瑞是抢了本来应该属于别人的机会,所以惹人记恨了?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我儿子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他在学校里面获得的所有荣誉,那都是实至名归,别人只可能羡慕他,不可能嫉妒他,更不可能记恨他,想要去害他!” “你别激动,别激动嘛!”那个最初嫌弃颜雪年轻的长脸女人忙不迭凑过来安慰徐文瑞母亲,然后替她对颜雪说,“虽然我跟他们家不沾亲,但是那也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徐文瑞这孩子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 我跟你说,你别怪他妈不爱听你那问题,这孩子是真的特别优秀,从小到大,哪一年不是三好学生什么的啊!别人家孩子得个奖状,爹妈当好宝贝似的挂墙式,他们家徐文瑞的奖状堆起来,都可以直接当壁纸满屋糊墙了! 这孩子还特别全面,不光学习好,还喜欢打篮球,还爱好文艺,会唱歌会弹吉他,之前听我儿子说,上高中那会儿喜欢他的女生就排成排了!人家有正事儿,根本不理会那些!考大学考上了重点大学,上了大学之后听说学习也一直特别好,回回都是得奖学金的好孩子。 哦对,人家还是学生会的学生干部,在学校里面参加过好多活动,得过好多的奖,那你们说这样的男孩子,长得还帅气,那不是风云人物么?我估计啊,在学校里面就跟个小明星一样! 有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人中之龙!徐文瑞就是这种孩子,别人崇拜他还差不多,怎么嫉妒啊!” 第四章 套话 这位大长脸的杨阿姨的话匣子打开之后,就好像没有办法自己闭上似的,开始滔滔不绝称赞起了徐文瑞生前的种种优秀,一旁的徐文瑞母亲只管啜泣,颜雪几次试图打断长脸杨阿姨的话,都没能成功。 这女人的表达欲还真的是强大到可怕,负责发问的颜雪都插不上话,一旁的徐文瑞祖父母,还有姑姑和大姨更是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杨女士,谢谢你为我们提供的这些信息。”颜雪见一旁的徐文瑞奶奶总是一副有话要说,但是又不敢,也没机会开口的样子,觉得实在是不能让这位再继续滔滔不绝下去了,“咱们把时间留一些给徐文瑞的亲人……” “欸!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跟文瑞打交道见面的次数,比他家里头亲戚加一起搞不好还要更多呢!我和他妈妈是从小的老邻居,又是同学,多少年的感情,当初生孩子也是差前差后,两个孩子就相差不到一岁,就连我们两家住的房子也是在同一个小区里,平时基本上一周七天能走动四五次呢!” 长脸杨阿姨并不在意颜雪的话,继续滔滔不绝自说自话:“我家高阳从小我就让他经常和文瑞哥哥一起玩,向文瑞哥哥学习,所以两个孩子也是成天玩在一起,虽然说我们家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没有人家文瑞那么优秀,但是好歹小哥俩感情还是不错的,所以你们有什么事,问我儿子也行,他肯定了解! 我跟你们说啊,这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问家里头长辈那都没有用,这么大的孩子了,有什么事儿人家会愿意跟家里头说,跟爹妈爷爷奶奶说啊!那都是跟自己的小伙伴儿,好朋友去说去!” 虽然说颜雪对这个女人的感官印象并不怎么好,不过这句话倒也算是被她说到了点子上,不要说二十出头了,就算是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搞不好也真的是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比家里亲人对他本人更了解。 于是她的目光便顺势落在了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高阳身上。 “不好意思啊,我先打断一下!”在颜雪斟酌着要怎么询问高阳的时候,康戈忽然开了口,他先是对徐文瑞父母歉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问徐文瑞姑姑,“我看两位老人在这里坐着也没有什么意义,来这么久了,老人家需不需要喝点水,或者是去一下洗手间之类的?要不你扶着老人家跟我来吧。” 徐文瑞姑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徐文瑞母亲看了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对此表示反对,这才应了声,起身扶着自己的母亲,康戈帮忙扶着徐文瑞爷爷,四个人离开了会客室。 康戈这一打岔的功夫,颜雪倒也想明白了一件事,看名叫高阳的那个小伙子蔫头耷拉脑袋坐在一旁的样子,估计今天这一趟公安局也是来得不情不愿,现在拉着他问东问西也未必就有什么收获。 “那这样吧,今天你们来的人多,我逐个问也问不过来,”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对高阳说,“我加你一下吧,回头另外找个时间咱们再沟通。” “没问题,没问题!这小子要不然一天天也是闲着,文瑞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能帮上忙那都算为社会做贡献了!”长脸杨阿姨连忙替儿子表态。 高阳也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忙不迭的拿出手机来扫码和颜雪加了好友。 颜雪又例行公事的和徐文瑞的父母家人询问了一些问题,就结束了这次询问,出了会客室,她发现康戈正在办公室里和徐文瑞的爷爷奶奶相谈甚欢呢。 当然了,自己家的孙子刚刚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正意义上的“欢”肯定是达不到的,但至少两个老人都已经不是在会客室立面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而是带着一种倾诉过后,找到了倾诉对象的松弛感。 一看到徐文瑞父母他们那一群人出来了,徐文瑞姑姑连忙把父母搀扶起来,徐文瑞母亲警惕地看了看他们,径直走向康戈,伸手同他握了握。 “康警官,我儿子的案子就拜托你了!”她含着眼泪,哽咽着说,“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现在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件事对我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年轻人可能理解不了,咱们都是这个年龄段的人,你肯定能明白我们为人父母才会有的那种痛苦!所以请一定给我们文瑞一个交代!” “好,你放心,不管是将心比心,还是职业操守,我们肯定给你们一个交代!”康戈一脸诚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向徐文瑞母亲做出承诺。 徐文瑞母亲得了他这话,这才千恩万谢的被徐文瑞父亲搀扶着离开。 这浩浩荡荡一行人总算走了,办公室里面顿时就重归宁静,颜雪松了一口气,再看看康戈,忍不住想要和他打趣上几句。 “康大叔,你家孩子今年多大啊?念书念得好不好?还有,你的保养秘诀是什么?能不能传授一下?”她煞有介事地从桌上拿起保温杯,假装成话筒的模样。 “不好意思,个人隐私问题,无可奉告!”她装模作样,康戈比她戏还要足,一副抵挡狗仔队攻势的模样,“不过关于保养秘诀,这个我倒是不介意把我的诀窍拿出来和你分享一下,那就是——笑一笑,十年少!” 说完,他便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别提多阳光灿烂的笑容。 “我可真是服了你了!”颜雪忍俊不禁,“我这边还想以理服人,跟他们说咱们俩都不是什么菜鸟,没那么弱,而且破案是团队合作,团队力量,不是谁一两个人挑大梁之类的,哪曾想你那边直接摇身一变就充当起人家的同龄人了!关键是你这怎么看都不可能四十多岁的人,居然还真给她唬住了!”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什么咱不是都图个事半功倍么!你跟她嘚吧嘚吧说一堆道理,她现在没那个理智去消化,到头来不也是白费口舌么?”康戈笑道,“归根结底她的偏见就在年龄那里,你说破天,只要实际年龄不够大,她就觉得你水平不到位,所以何必要做无用功? 至于我怎么唬住他们的,这个就更简单了,所谓的鬼话,就是得说得连自己都恨不得相信了,只要你态度够镇定,眼神够坚定,对方就不信你都不行!” “看来做这一类事情,你经验还蛮丰富的嘛!”颜雪对康戈处理问题的方式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这么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和先前的陈家宝截然不同。 “淡定,小鬼,淡定!”康戈挑眉,“我这个人节操蛮低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对了,你方才特意把徐文瑞的爷爷奶奶叫出来,是想要问和徐文瑞‘中邪’有关的事情么?”开过玩笑之后,颜雪又把心思重新拉回到案子上面。 “没错,不过还是你先说说吧,从那几个人那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没有?”康戈并不急着分享自己的询问所得。 “收获不多,徐文瑞出事之前的一段时间似乎存在休息不好,精神焦躁的情况,但是具体有多长时间,严重程度怎么样,他父母一概不清楚。 出事之前徐文瑞突然回家,说是在学校里面没有办法睡觉,回家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房间里面一个人关着,饭吃的也不多,据他父亲回忆,回家头一两天状态似乎还算稳定,到了第三天忽然就又不好了。 出事当天是他从住校变成走读的第四天,因为胃口不好,所以晚饭也没有吃就回房间去睡觉了,结果这一觉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父母和亲人对徐文瑞在学校里面的情况统统都是溢美之词,说得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上无的,但是多少有那么一点言之无物,感觉就是他们对徐文瑞实际的生活情况并不是很了解,能够提供出来的具体信息寥寥无几,其他的那些也是一半道听途说,一半主观加工。” 颜雪把之前在会客室那边的情况总结了一下,转述给康哥,然后问:“徐文瑞的奶奶跟你说什么了?徐文瑞胃内容物里面的黄纸和纸灰,老人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然她怎么会说出徐文瑞‘中邪’了这种话呢?” “还真被你给说对了,徐文瑞的奶奶其实特别害怕,方才一方面是徐文瑞母亲在家里一贯非常的强势,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架势,所以老人在她那种态度下不好开口,另外一方面,老太太也确实是有些害怕,怕孙子的死跟自己有关。” “和她有关?怎么会?”颜雪有点惊讶,本能做出猜测,“老太太乱给徐文瑞吃什么‘驱邪’的偏方,结果一不小心把人给吃死了?” “老太太倒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她呢,就是胆子小又迷信,耳根子也比较软,自己没有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徐文瑞吃,但是她背着徐文瑞的父母,带着徐文瑞去找了一个什么‘仙人’,让那个‘仙人’帮徐文瑞做了一场驱邪的法事来着!”康戈回答道。 第五章 面授机宜 “这条信息很重要啊!什么时候的事儿?”颜雪一听这话连忙追问。 “徐文瑞死的当天,老太太白天带着孙子去找那位‘仙人’,晚上回来徐文瑞就死了,所以基本上可以百分百确定,徐文瑞肚子里面的黄纸还有纸灰,一定是与这位‘仙人’有关的。” “这老太太也是的,白天去找了所谓的‘大仙’搞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晚上回来孙子就出事了,照你前面说的,她也害怕这件事和徐文瑞的死有关联,觉得害怕,那为什么都没有和徐文瑞的父母说过呢?”颜雪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老人么,上了年纪之后,有些时候跟小孩儿差不多,一紧张害怕就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了。”康戈耸耸肩,“平时徐文瑞母亲在家里就是特别强势的一个人,据说对公婆就跟管孩子似的,有什么不满意,觉得不好的地方,开口就批评。 这老两口一直都挺害怕这个儿媳妇的,怕她发脾气,平时在家里摔破个盘子碗都得挨顿训,更别说儿媳妇本来就反感迷信那一套,偏偏老太太就带着孙子就折腾了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并且徐文瑞当晚就死了! 你想一想,这要是老太太说了实话,徐文瑞的母亲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在失去了孩子的巨大打击下,什么过激的举动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两个老人的做法肯定是于情于理都不对,但是站在他们的年龄和立场上,又觉得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对吧?” “这倒是,都说什么老小孩儿,很多时候上了年纪的老人真的会和孩子一样,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康戈说的这个可能性,颜雪还是很赞同的,毕竟谁家里还没有个老人呢,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体会,“那为什么徐文瑞的奶奶会觉得自己孙子是中邪了?徐文瑞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也乐意跟着去驱邪呢?” “听徐文瑞奶奶和爷爷的意思,徐文瑞之前一直都很正常,据说是在学校里面混得风生水起,平时回家的次数也不多,最近突然回家来住,但是状态特别不对劲儿,不光是他母亲说的睡不好觉那么简单。 老太太说她心脏不是特别好,晚上有的时候不舒服,需要起来吃一次药,有一天夜里她起来吃药,路过徐文瑞的房间门口,听见徐文瑞在房间里面哭,不是那种声嘶力竭的哭,是好像特别害怕,想哭都不敢大声哭出来的那种。 老太太不放心,就开门看看,结果看到徐文瑞所在墙角,双手抱着头,浑身直哆嗦,老太太也被吓了一跳,就跑去儿子儿媳妇那屋敲门,徐文瑞父母起来查看情况,发现徐文瑞脸都没有血色了一样,两眼无神,嘴里一直念叨着说别害他,别害他,反反复复的也没有一句完整话。 后来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好像忽然回过神来,清醒了似的,说自己没事,就是做了噩梦,他父母看他没什么事,也就没有太在意。” “这是怎么回事?方才徐文瑞父母提都没提这一段,难道是徐文瑞存在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所以他父母比较避讳,不愿意说?”颜雪猜测。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怀疑,主要也是因为方才在和徐文瑞母亲的对话过程中,她清楚地感觉到,徐文瑞母亲对于自己儿子任何不够正面积极的评价都会下意识表现出一种抵触,这种情况下隐瞒不够光彩的问题也很有可能。 “徐文瑞有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这个倒是不好确定,至少他的爷爷奶奶还有姑姑都不知道他存在这种情况。”康戈摇头,“徐文瑞奶奶说,第二天的时候,她看徐文瑞状态还是不好,没精打采的,很不放心,就过去问了问。 徐文瑞从小和奶奶还是比较亲近的,所以跟奶奶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有在母亲面前的压力,就跟奶奶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说他睡不好觉,晚上总能听到一些怪响,感觉到有人在他周围,还能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子。 徐文瑞奶奶向来比较信那些东西,听徐文瑞一说,就有点害怕了,说是怕他冲撞了什么,得想办法,徐文瑞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急乱投医,就答应了。” “你不是说徐文瑞的奶奶很害怕,所以不敢跟别人说这件事么?你是怎么从她嘴里问出来的?”颜雪有些好奇,一个跟家里人都不敢说这件事的老人,为什么在被康戈叫出会议室之后,对着他就变得知无不言了。 “这个么,人都是比较容易对自己的同类敞开心扉的,所以我方才是发挥了毕生的功力,在老太太面前结结实实的扮演了一回大迷信头子!搜肠刮肚把我从小听过的邪门歪道的传闻都武装自己身上了,说到后来,老太太差一点把我视为知己!”康戈一脸无奈的摊开手,“唉,我这无处安放的精湛演技啊!” 饶是平日里也算见识过康戈这个话匣子,颜雪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后来找的那个所谓的‘大仙’是徐文瑞奶奶的熟人还是别人介绍的?”眼下她可没心思去和康戈耍贫嘴、逗闷子,连忙继续问正事。 “别人介绍的,徐文瑞奶奶出去找圈子里的那些老头儿老太太帮忙打听,听说还是经人引荐,这位圈内赫赫有名的‘大仙’才答应帮徐文瑞驱邪。” 颜雪扶额:“这还有个‘圈子’?” “瞧瞧,你这就偏见了吧!凡是志趣相投的小群体,那都算圈子。喜欢炒个股票倒腾个基金的,理财圈!喜欢明星歌手的,饭圈!那就好琢磨点怪力乱神的,有自己的‘迷信圈’也没啥稀奇的,对吧?”康戈嘿嘿一笑。 “对,你说的太对了!那这个‘大仙’何许人也,你跟老太太那里打听出来多少?咱赶紧找那个‘大仙’去吧!这人跟徐文瑞的死肯定有点关联!”颜雪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既然有了方向,便立刻坐不住了。 “坐坐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儿咱们还真不能马上冲过去。”虽然之前并没有直接在工作中合作过,但康戈对颜雪的反应也并不惊讶,只是淡定的示意她稍安勿躁,“老太太方才把她知道的关于那个‘大仙’的情况都告诉我了。 找到那个人并不难,难点在于你听说过装神弄鬼的骗人家钱财的神棍,过后还能给对方写个收据,开张发票的么?神棍也不可能有工商许可证不是么! 那么问题就来了,徐文瑞的奶奶说了,这位百里九方大师只接受熟人拜托引荐过去的人,住得又偏僻,帮人驱邪也都是约好了时间,单独过去找他,从来不让客户扎堆出现,就等同于单线联系。 这种情况下,咱们就算立刻杀过去,哪怕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不给他避而不见的机会,那他一口咬定根本不认识徐文瑞,完全没有接触过,你又怎么能证明徐文瑞奶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那些无凭无据的话呢?” 颜雪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好在她虽然性子急,脑子也一样不慢,听了康戈的话之后,也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所以咱们打算怎么演?谁负责中邪,谁负责当家属?”她重新坐回椅子上。 康戈面带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很显然,我负责中邪,你是陪同家属。这位用了两个复姓给自己攒了个艺名的‘大仙’是个男的,五十来岁。 咱们这出戏需要唱多久能够把人带回来,还不好说。所谓驱邪,到底怎么个操作流程,有没有肢体接触,咱也不太清楚,所以还是我来比较合适,稳妥。” “行,你说怎么办,我照你的剧本来!”颜雪二话不说就接受了康戈的提议。 “这么信得过我呀?”康戈似乎也被颜雪的爽快惊讶到了。 颜雪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她的个性比较直率,向来笃信人与人之间之重要的就是真诚:“咱们俩之前打交道都是工作之外,不过你和纪渊、夏青的关系那么好,他们两个的人品我了解,人以群分,你应该也差不了。 至于工作能力这方面,方才看你对付徐文瑞的母亲还有奶奶也都挺有一套,不光鬼主意多,并且还确实行之有效,于公于私都没什么信不过的道理!” “行,那我就说说我大概的想法,具体细节咱们再商量。”康戈似乎对颜雪话里面夹带着的夸奖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都更加灿烂起来,“从他之前一贯的做派来看,这位百里九方大师,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当然,也不排除这是一种故弄玄虚,给自己制造神秘气息的手段。 不管怎么说,结合徐文瑞奶奶的说法,这个人对于求上门去的人也并不是有求必应,所以我们必须消除他的戒心,给他下够‘饵料’。 毕竟咱们现在怀疑他与徐文瑞的死有关,而徐文瑞的死如果本就是这位百里九方大师计划之内的事,那么我们提起徐文瑞,就等于拉响了警铃。”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才好呢?”颜雪觉得康戈的考虑很周全,也很有道理。 康戈神秘兮兮地冲她一笑,勾勾手指:“附耳过来,让老夫来给你面授机宜!” 第六章 洋葱 “你真的觉得这样会让成功几率变大?”出发去找那位百里九方大师的路上,颜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一套与自己平日里着装风格迥异的衣服,有些不大吃得准,“为什么穿成这样会比我原来那样更能获得对方的信任?” 颜雪平日里的着装是比较简约的风格,经常是一条牛仔裤,一件简单的素色t恤,天生有些微卷的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很是清爽利索。 现在她身上穿的这一身,是康戈和她商量过了策略之后,一个人开车跑出去借的,上衣、裤子,还有帽子和鞋子,从头到脚都还不算,就连配件也一并借了过来——一个尽管颜雪并不认识品牌,但大略也看得出来不便宜的包。 衣裤都是眼下的知名潮牌,虽说那花哨的风格让颜雪有些吃不消,价格倒是不难估算,反正把包抛开不算,从头到脚这一身也得花上颜雪两个月的工资。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呀,当然是因为它够浮夸呗,瞧瞧这一身的大logo!光是看就让人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心思单纯,并且经济条件还不赖的人!”康戈一边开车一边扭头扫一眼旁边的颜雪,笑眯眯地说,也不知道笑得是自己这个好主意,还是颜雪现在看着略显别扭的装扮。 本来颜雪还以为康戈能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现在一听他的话,简直哭笑不得:“你倒是很懂说话的艺术!明明就是人傻钱多的意思,偏偏被你那么一说就好像是在夸人家似的!话说回来,这一身你是跟哪儿借过来的呀?” “哦,这些都是从我妹那儿拿来的,除了她那种大傻丫头,我圈子里还真找不出来第二个着装风格这么符合咱们眼下需求的人了!”康戈又瞥一眼颜雪身上的衣服,摇摇头,一脸对自己妹妹审美不敢恭维的模样。 “你还有个妹妹呀?真让人羡慕!我从小就觉得,如果我还有个兄弟姐妹就好了。”颜雪没想到康戈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居然有个妹妹,登时流露出来羡慕的神情,喃喃道,“我要是有个哥哥,可能就用不着当什么风火轮了。” “你当初是怎么想要当警察的?愿意做咱们这一行的女孩子,可着实是不多啊!”康戈耳力向来不错,颜雪小声的嘟囔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问题颜雪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听到:“怎么说呢,就是觉得有些事很矛盾,一方面谁都希望身边充满着善良的人,另一方面往往又是人善被人欺,这太不公平了,所以我希望自己有能力保护善良的人。 你呢?让我猜猜,你们男的是不是都是因为从小就有那种英雄梦,特别向往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什么的?所以长大之后就选了这样的一个职业?” “哎呀,想多了想多了!”康戈哈哈一笑,摇摇头,“我这个人很佛系的,当初填志愿的时候就随便那么一填,录哪个算哪个,当了警察纯属‘天意’!” 康戈说的一本正经,颜雪听完之后,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康戈的肩。 “哟?你这是个什么意思呀?”康戈扭头看她一眼,有些诧异。 “没什么,每个人都有决定什么对于自己属于隐私,什么可以拿出来跟别人分享的权利,你会选择考警校当警察,肯定是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不过这都不重要,就是下次别人要是问起来你的时候,你最好换一个理由,毕竟警校是提前批呀,你这‘随便那么一填’有点站不住脚哦!” 康戈被颜雪看破也不觉得尴尬:“那我就先谢搭档不追问之恩!不过呢,也没有什么隐私不隐私的,只不过是说来话长,现在咱没那个闲工夫,等以后如果有机会,找一个适合闲聊的场合,看我怎么给你娓娓道来!” “行啊,到时候你带着故事,我带着咖啡奶茶瓜子薯片!”颜雪同他开玩笑。 康戈一口答应下来:“好说,一言为定!” 那位百里九方大师的“府邸”位于w市的郊区,颜雪之前还这么没来过这附近,好在康戈是本地人,就算平时不怎么去的地方,至少也比颜雪这个后来的要熟悉不少,两个人按照导航的指引,七拐八拐总算没有迷路。 车子沿着一条不算宽的马路一个转弯便好像瞬间上了乡道,眼见着车窗外原本还稀稀拉拉出现的楼房逐渐消失,树荫和草地越来越多,偶尔也能看到几间小房子,越往前开路上就越看不到什么行人,就连路过的车辆也寥寥无几。 “不是都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么?看来这位复姓组合大师的功力还差着那么点儿意思!”颜雪看他们越走越偏僻,不禁调侃上一句。 康戈一听便笑了:“那是自然,一个神棍么,没有那种大隐士的功力,那有底气隐于世啊!对他来说搞不好隐于世就等同于暴露了自己神棍的本质啊! 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越是这种山高水远、犄角旮旯里头的所谓高人,他们就越是相信,有个头疼脑热的宁可开车往野外跑,找这种不知道有没有完成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大师’给乱‘施法’,也不肯去正规的医院里面接受医学院里苦读十一年才拿到博士学位的医生来检查诊断。” 颜雪叹口气:“说来可笑,要是真的有鬼神一说,那咱们的工作倒是轻松了,杀人凶手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的去揪出来,死者冤魂自己不就报仇了么!” 康戈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地说:“要真的有这种事,那神棍就都是真正的破案大师了——鬼说凶手是谁,他就把凶手只认出来,那破案效率简直不要太高! 要是功力再深厚一点,组织那些鬼鬼怪怪的夜里负责巡个逻,守护一下治安,实现夜不闭户不是梦啊!那些敢跟巡警梗着脖子嚷,推推搡搡的横货,你让他们真的遇到鬼再试试看,估计第一时间吓尿裤子!” 颜雪笑着点头表示赞同,虽然都是玩笑话,某种程度上却也很现实。 “幸亏这都是不存在的事儿,不然咱们还不都下岗了?”康戈开过玩笑之后,又调侃道,“人呐,总是想着把自己的胆怯推卸给鬼怪,把奢望寄托给神佛,毕竟一句鬼怪害人,就可以不用费心去挖掘真相了,求神拜佛总比拼了命的去努力奋斗要轻松太多,啧啧,真是一群小机灵鬼儿!” 颜雪扭头认认真真的看了看他,觉得康戈这人和自己原本粗略打交道的时候印象中的还真是不大一样,原本她以为这是一个成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人,现在听他随口发发感慨,竟然还莫名的有点深刻。 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都是成年人了,又有谁是真的一根肠子通到底,基本上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洋葱,表面看着是一个样儿,实际上都是掩饰,内里一层又一层,把自己包裹起来的。 终于在颜雪都忍不住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了路的时候,康戈放慢了车速,微微眯了眯眼睛,指指前方岔路深处的一个房子。 “应该就是那里了,路线和院墙、大门的模样看着都和老太太描述得差不多!”他一边说,一边把车子在离那房子还有几十米的地方靠路边停下来。 “那这样,我先下车,然后你跨到副驾驶这边来,从这边下。”颜雪透过车窗朝房子那边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人,“虽然现在周围好像没有人,不过咱也不知道这位百里九方大师会不会一边装神弄鬼,一边利用科技,在门外装个监控什么的,你现在可是撞了邪的人,还能自己开车过来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错不错,够心细!那就来吧,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康戈从副驾驶钻出车子,抬起一条胳膊,笑眯眯的冲颜雪勾勾手。 颜雪走过去,把康戈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彼此彼此,检验你是偶像派还是实力派的时候到了!” 第七章 “仙人洞府”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搀扶着另一个沿着小路走了过去,康戈看起来好像整个人都倚在颜雪的肩头,离开颜雪的支撑就没有办法独自站立一样。 不过这都是表象,颜雪自己很清楚,康戈根本就没有把多少重量压在自己肩头上,她还得刻意做出一副搀着康戈走路有点吃力的样子。 两个人走到大铁门跟前,和别处村子里经常可以看到的镂空铁艺大门不同,这个房子的院门被漆得通体乌黑,两米多高,大铁门上面还有一排箭头状的防护栏,包括大铁门两侧的红砖院墙上面也是立起来了半米来高的铁丝网。 颜雪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翻个白眼的冲动,一个神棍而已,居然硬是把自己的住处搞得好像是一个小型监狱一样,这唱的是什么戏呢?! 到了门口,颜雪四处看了看,看到铁门边上有一个门铃,便扶着康戈过去按了几下,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走路声,通体乌黑的贴门上开了一个小口,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男人从里面露出了小半张脸。 “干嘛?你们找谁?”对方一看门外是两个陌生人,态度显得不太友善。 “你好,我们是来找百里九方大师的!你开门让我们进去见见他吧!我们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请他帮忙的!”颜雪一脸欲哭无泪,语气焦急而又无助地对门里的男人说,“我老公中邪了,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但是都不管用,我姨奶的孙子前阵子也是撞了邪,就是百里大师给弄好的,所以我也带我老公过来,请百里大师一定帮忙驱邪,不然我们家这日子可都没法儿过了!” “你姨奶的孙子是哪个?”门里的男人语气里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傲慢,“我跟你说,百里九方天师帮人最看重的是缘分,他做的那些事,有些时候那都是泄露天机的,代价很大,对他很不好,所以如果不是缘分够,那他也没有必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管那些闲事。” 好家伙,这口气可真是不小,居然连“大师”都嫌不够,一开口就给自己封了个“天师”!看来这个神棍还真的是一位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连那种拿着偏方土方糊弄人的所谓“巫医”都还不如。 “我姨奶的孙子就是前几天刚来找大师驱过邪的那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撞了邪,晚上睡不了觉,总能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来过来找大师帮忙,喝了符水什么的,说是回去就好了,也看不到脏东西了,也能睡好觉了!”颜雪可怜巴巴的恳求门里的男人,“你就开门让我们跟大师见一面吧!” 门里的男人透过小窗口,上上下下的把颜雪打量了一遍,然后撂下一句在门口等着,他去问问大师的意思,看看有没有这个缘分,说完就转身回去了。 “你觉得怎么样?能靠谱么?”那人走远了,颜雪偏了偏脑袋,小声嘀咕。 康戈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挂”在颜雪身旁:“放心吧,没见过送上门的钱还能锁外面不收的,一会儿咱就按原计划拼演技就可以了。”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在颜雪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按过门铃,并且开始担心他们计划失败,这位有嫌疑的“大师”已经开始保持警惕,不见生人的时候,方才那个人才终于去而复返,从里面打开了锁头,把门拉开一条缝。 这人脸上五官长得小鼻子小眼儿的,个子不算高,只比中等身材的颜雪高那么三五公分就到头了,估算起来,恐怕一百七十公分都有点勉强,身材也是瘦瘦小小,康戈就算倚靠着颜雪,也还是比他显得高大不少。 “你们进来吧,跟着我走,别东张西望,不然冲撞到了什么我可不管啊!”不知道是压根儿就不爱理人,还是觉得康戈高大的身形给自己造成了压迫感,那个瘦小的年轻男人迅速的往后退开几步,板着脸冲他们比划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现在总算是进了大门,这就算是成功迈出第一步,只要能见到那个神棍本人,就都好说了,颜雪心里默默的盘算着。 康戈的实际战斗力如何,颜雪暂时还没有概念,不过至少这个身材块头摆在那里,就已经是不会落下风了。 至于她自己,这么多年来,在体能和擒拿等等职业技能方面,出于职业操守也好,或者是夹杂了某些私心成分也罢,颜雪可是一点都没敢松懈过,别的牛不敢随便吹,至少方才开门那位,她还是打得过的。 这一次因为并不能够直接证明神棍就是作案人,只是嫌疑重大,所以也不好兴师动众的杀过来,对方真有嫌疑,没等抓到实证就先打草惊蛇那可不好。 迅速衡量过两个人的战斗力,预先估计了一下万一起了冲突之后该怎么控制局面,颜雪心里就算是有了底。 这心里一有底,脚底下的步子就有点绷不住,要不是康戈一边倚着她一边拖住了她的脚步,颜雪估计都要下意识的大步流星起来了。 好在那个瘦小单薄的男青年走在前面,也没有注意到这些。 那道大黑铁门里面的院子比从外面看起来要更大一些,不过看起来十分诡异,这种诡异感主要是与院子里面的一些陈设有关。 一进大门颜雪就发现,顺着墙边摆放了不少的小香炉,里面稀稀拉拉燃着一些香,再往前走,狭窄的石板路旁空地上赫然是一口棺材,那棺材被架在两张条凳上面,在上午充足的日光下,黑漆反射着油油的光泽。 颜雪平素就很唯物,现在大白天的,想要烘托一下气氛都很难做到,但她还是在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愣了一下,主要是在普及火葬这么多年之后,她着实没有想到会看到有人在院子当中摆这么大一口棺材的。 “不该看的东西别瞎看!”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在路过棺材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看颜雪和康戈,见颜雪的脚步顿住了,立刻开口对她说,最不过嘴巴上说着不要乱看的警告,语气里却莫名的透着几分得意,“上午阳气盛,这是大师帮人驱邪祛尸毒呢!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真看到了什么,你们可别害怕!” 康戈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倚着颜雪哆嗦得更加厉害,就好像筛糠一样,嘴里用颤抖的声音,小声地催促颜雪:“快走……快走……别、别往那边看,要不咱们回去吧!我不想来这儿了!我不想找什么大师帮忙了!我……我就想回家,咱别呆在这儿行不行?” 这一段纯属是康戈的自由发挥,事先两个人指定几乎的时候没有这一环,不过颜雪随机应变的能力向来不错,所以便顺势安抚他,问他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康戈也不回答她的询问,只是紧张的低着头,垂着眼,就好像旁边真的有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跟着他们似的。 他的这种反应,还有想要打退堂鼓的意思表达,让那个瘦小男青年感到有些意外,他脚步加快了一点,把他们领到堂屋门口的时候,自己就先快步走了进去,来到坐在堂屋的一个人面前,俯下身在对方耳边嘀咕了几句。 颜雪打量了一下这个堂屋里面的陈设,看起来有点破破烂烂的,当中放着一张方桌,方桌后面的墙上有一排神龛。 没错,就是一排,颜雪不好一直盯着数,一眼扫过去,目测起码有十几个,高高低低的挂在墙上,每一个上面都蒙着红布,前面还都摆着一个小香炉,香炉里面的香都很长,感觉应该是刚刚插进去没多久。 方桌旁边有一把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个男人,看起来有五十岁上下,同样瘦小的身材,同样的小鼻子小眼,光是瞧着这模样也看得出来,敢情这还是一个“家族企业”,面前的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亲爷俩啊! 从院子里一路走过来,感觉都是静悄悄的,现在堂屋里也之后这个人在,似乎这个院落里就只有这对父子,并没有什么其他帮手,这倒是个不错的迹象。 “你就是百里九方大师吧?”颜雪心里有底了之后,发挥演技也更加自如了,“我们是徐文瑞的奶奶介绍过来的,听她说,徐文瑞之前撞了邪,就是她把徐文瑞带过来,你帮他驱了邪才好起来的,对不对?” “对,是我,你这什么情况?”中年男人一脸傲慢的上下打量了颜雪一番,目光从颜雪身上的衣着,一路飘到了她肩头的那个皮包上,似乎对于旁边那个站都站不直的“被帮助对象”反而没有多大关注。 “徐文瑞真的是你给看好的吧?”现在面对面见到这位百里九方大师之后,颜雪反而没有了进门之前的那种急切和虔诚,语气里带着几分怀疑。 她的这个态度很显然是让大师和他的儿子有些不大痛快的。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刚才在门外头是你说人家介绍你来的,现在怎么还不信了?!”大师的儿子毕竟年轻,脾气暴躁一些,一听这话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也没说不信,我不就问一句么!”颜雪回嘴道,“方才我也是着急,在门口就把谁介绍我来的都告诉你了,你们这门外头连个门牌号都没有,万一是我找错了地方,结果你们拿我刚才告诉你们的事儿,反过来蒙我呢? 我跟你们说实话,现在我都不在意你们骗不骗我钱的事儿,我最着急的就是得赶紧找个明白人,找个高人把我老公给看好了!” 年轻男人还想跟颜雪争执,“大师”抬手示意了他一下,他便逼上了嘴巴。 “你说的徐文瑞,是不是一个身材有点瘦,挺高的小伙子?眼睛下面还有一颗小痣?我说的没错吧?”他端着一种老神仙一样的范儿,悠悠地问颜雪。 一听到他说出了徐文瑞的长相特征,颜雪心里就踏实了,于是面露喜色:“对对对!看来你真的是我们要找的那位大师!我老公的情况跟徐文瑞差不多,你能帮他看看么?不过我老公平时就特别怕疼,什么扎针走罐的,他都受不了。 我就想问问,我听我姨奶说,徐文瑞那会儿一点都不疼,也不遭罪,就给看好了,是不是这样啊?” “徐文瑞就是喝了天师的符水之后才好的!”那个年轻男人在一旁插嘴回答。 “大师”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嫌他多话,然后才又一脸高深莫测的对颜雪说:“这种事不能一概而论的,那个小伙子确实是喝了我的符水就好了,但是你们家的情况怎么样,我还没有问过,现在我可什么都说不好。” 第八章 上钩 介绍情况颜雪可是一点都不打怵,来之前她和康戈都已经对好了台词,所以并不担心会被问出什么马脚来。 “我老公就是总说我们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颜雪一脸纠结,说出口的时候,声音不由自主的越说越小,就好像她自己都对自己说出来的话没底气似的,“我是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就说能看见。 本来我也没在意,但是被他说多了,一会儿说什么我吃饭的时候有个女的在我身后站着,我肩膀酸痛,他又说什么那女的站在我肩膀上呢,把我说得心里毛毛的,我们两个因为这个都很痛苦,又害怕,所以就想找高人帮帮忙!” 中年男人听后,煞有介事的询问了一下颜雪和康戈的出生日期以及时辰,在两个人给出了随口编出来的答案之后,煞有介事的掐指推算了一番。 “那就难怪会这样了,”他一指颜雪,“你别看是个女人,但是阳年阳月阳日生,你老公虽然是个男人,但是偏偏是阴月阴日生人,所以他看得到,你看不到。 这倒也好办,我看咱们缘分也还算有一点,我这也是供奉着各路神仙,你们一会儿留下点香油钱做做功德,我帮你们求道灵符,给你老公喝下去,旺一旺阳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就看不到了。” “看不到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们家真的有脏东西?!”颜雪有些吃惊似的看了看那个中年男人,又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康戈。 康戈更是满脸痛苦,声音里面带着几丝颤抖:“不行不行!光是看不见那可不行!大师,我们家亲戚说你是特别厉害的那种,你能不能帮人帮到底?干脆到我们家里去,帮我们把那个女鬼给收了吧!香油钱什么的那都好说!只要别让那东西再缠着我们,什么都好说!” 本以为这位装神弄鬼的“大师”会拿腔作调的端一会儿架子,结果康戈才说完,还不等把后面的情绪酝酿起来,台词在心里过一遍,这位“大师”就已经施施然从太师椅上面站了起来。 “好吧,相逢就是有缘,既然咱们有这个缘分,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受罪,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吧。”他态度爽快的对康戈和颜雪说,“不过具体要怎么处理,费多大的劲儿,这个可就得到你们家里看过才能说得准了!” 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的就让对方上了钩,颜雪他们是又有些诧异,又觉得惊喜,当然也是二话没有,连忙表现出感激之情来,然后和“大师”一起往外走。 这位“百里九方大师”还真是痛快得令人惊讶,别说是犹豫了,他甚至连把自己儿子带上做个帮手的想法都没有,出了院门就在颜雪的安排下径直上了车,在后排坐了下来,康戈则以在大师身边比较安心为由,也坐在后排,由颜雪负责开车返回市区。 一路上,颜雪专心开车,康戈则要一边装作精神状态比较萎靡,一边还要始终绷紧了神经,提防着“大师”会不会发现异常,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了这个担心,因为车子行驶过半的时候,这位“大师”就头歪在一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到颜雪把车子驶入公安局院子都没醒。 车子停稳,两个人的神经也就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了,颜雪把原本藏在衣服口袋里的录音笔准备好,那里面录着他们之前的全部对话,最重要的当然是“大师”承认自己给徐文瑞喝过符水的那部分内容,然后示意康戈,康戈伸手推了推睡得天昏地暗的“百里九方天师”。 这位高人被叫醒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种茫然,嘴巴半张着,甚至还下意识地抬手往自己的嘴角上抹了抹,像是担心自己流了口水似的。 颜雪看到这一幕,只想摇头叹气。 真没有想到,就这样一个演技甚至谈不上精湛的神棍,居然就把徐文瑞奶奶和徐文瑞本人给骗得团团转! “欸?怎么回事?到了么?你们家这是住什么地方啊?”这位“大师”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楼门口的牌匾,只觉得这停车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居民小区的停车场会有的样子。 康戈打开车门,站在车门边上,冲他招招手:“到了,下来吧,大师!” 最后那“大师”二字,尾音微微转了转,听起来充满了戏谑的味道。 “你……你……”眼见着方才还没精打采,好像被人抽掉了脊梁骨一样的人,现在神采奕奕的站在车门口,“大师”本能的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头,明显和他原本以为的并不是同一个发展方向,但是还没能够根据眼前的种种迹象猜测到实际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都已经到了公安局院子里,康戈也就不打算再和他周旋,浪费时间,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证件:“w市公安局刑警队,关于徐文瑞去你那里驱邪的事情,跟我们上楼去好好的坐下来聊一聊吧!” “大师”一愣,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终究没有能够成功笑出来。 “等会儿,等会儿……”他好像恨不得自己此时此刻屁股下面生根,把自己长在车座上似的,“这事儿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你说你们也是的,那警察就警察呗!干啥还装得好像找我帮忙干啥似的,这不是骗我么!” “没办法啊,我们也想直截了当一点,但是直截了当的话,摸着良心说,你会跟我们承认你给徐文瑞做过驱邪?”康戈对他倒也直言不讳。 他的反问相当直白,“大师”也没了词儿,蔫头耷拉脑袋地下了车。 到刑警队里,康戈把“大师”带去了审讯室,颜雪则询问了一下其他同事,得知毒【hx】物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她便也过去审讯室,打算先听听这位目前嫌疑最大的“大师”能给一个什么样的说法。 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带到审讯室,等颜雪做看到坐在审讯室里的“大师”时,他看起来可就完全没有之前装模作样的那种神气了,一脸惶恐的缩在椅子上,怎么看怎么是个大龄二流子。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呢?”他哭丧着脸,看起来有些慌了,“我就捉摸着我这事儿,你说归工商还是税务还是315的,我都信,可是怎么也不至于这样吧? 咱有一说一,我是收了钱了,但是这种东西不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事儿么!那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大不了我退钱给人家不就得了!” “段勇是吧?”康戈对他笑了笑,在弄清楚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那个唬人的“江湖称号”自然就不会再用了,“今年五十岁,户籍在外省,几年前过来,持本地居住证,所以你那房子是租的吧?把人家好端端一屋子搞得阴森森的,人家房东不会跟你不乐意啊? 现在还真不是你退钱就能了结的事儿了,毕竟你肯把收去的钱退回来,不也得对方有命要才行么?说起来你院子里大白天的,横一口棺材在那儿,是心里头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呢,还是真就给谁预备的?” 颜雪暗暗摇头,这位“百里九方天师”的“艺名”和本名之间气势上的差距还真是够大的,前者无比浮夸,后者又特别的接地气。 “不是不是,给谁预备啊,我院子里那个棺材就是放在那儿唬人的,不是现在干什么都讲究制造点气氛什么的么……”段勇生怕给自己惹什么麻烦似的,立刻开口解释,解释了一半才意识到,康戈方才那一番话里真正的重点似乎并不是自己院子里面的那一口大黑棺材,“你说谁没命要钱?”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前一个客户,我们去找你的‘介绍人’了。”康戈笑眯眯地回答,那样子就好像他们只是很放松的坐在这里拉家常一样。 他能够放松的下来,段勇却很难做到,他原本堆坐在椅子上,现在腾的一下腰杆就直了起来,如果不是站不起身,估计都要直接跳起来。 “啥意思?你们说徐文瑞死了?不可能吧?!”他像是要把眼眶瞪裂一样,眼珠都快飞了出来,“那跟我有啥关系啊!我就是听他们说什么他睡不好觉,总看到怪东西,就收了他奶奶一点钱,给他弄了点符水喝了喝,没别的了! 我跟他无冤无仇的,干嘛平白无故给他弄死啊?把他弄死对我有啥好处?我现在小日子过着,隔三差五开个张,吃穿不愁,好着呢,我没必要啊!” “说不定是你的法术失灵,根本没降住要还他的那个女鬼?”康戈一本正经的帮他分析可能性,“又或者徐文瑞的身子骨太弱,经不住你那符水的法力?”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你可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吧!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啊!我那符就是一张黄纸,我也就小学毕业的文化,哪来的什么法力!”段勇叫苦不迭,“我就是骗俩钱儿喝点酒吃口肉,怎么还摊上这种事儿了呢!” 第九章 亏心事 这恐怕是这天地下最讽刺的事情之一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这么唯物的话,从一个神棍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来吧,咱们把这件事从头捋捋。”康戈对段勇笑了笑,姿态放松得就好像和老熟人闲话家常一样,“我也没说徐文瑞的死肯定和你有关系,但事实就摆在那里,他从你那里‘驱邪’回去之后,人就没了,我们是不是有必要跟你问清楚?” “是是是!有有有!问!你们问!”段勇苦着脸,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徐文瑞到你那里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颜雪见段勇总体来说还算配合,便开始对他询问起来。 “就跟我之前的那些个客户都差不多,都是觉得自己中邪了,吃不下,睡不好,总做噩梦,神神叨叨的!”段勇开口之后也意识到,眼下这种情况下,彰显在自己这里吃过亏上过当的受骗人数并不是明智之举,于是便迅速略过这部分信息,“其实要非说是中邪,在我看来,那就是心里头亏得慌!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那个姓徐的小子跟他奶奶过来的时候,就跟我之前见过的差不多,就是天天做恶梦,总梦到有个女鬼追着他,要把他给怎么怎么着了,他特别害怕,所以晚上也不敢睡觉,还总觉得那个女鬼白天都在他周围神出鬼没的。 我以前遇到的基本上都是这种,所以也没太在意,就问问他那个女鬼长什么样,他就说什么穿着裙子,白色的,裙摆上面都是血,两条腿上也都是血,一走路就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还说那个女鬼看到他就一直哭,不说话,伸着手,就好像是想要把他给抓走似的,所以他就特别害怕。” 段勇描述徐文瑞的“撞鬼”情况时,语气里面带着一种莫名的轻蔑。 “怎么?你对你的客户还有点看法?”康戈注意到这一点,挑眉问他。 “看法倒是没什么看法,就是我不说过了么,这种人我见多了。”段勇虽然没直接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康戈的结论,“之前有过一个说他死去的老爹成天找他讨债的,后来三问两问就给问出来了。 他爹活着的时候,他把他爹的银行卡都给拿走了,后来老头儿生病住院,什么贵的药他也不让医院给他爹用,后来算是治好了,但是效果不怎么样,回家之后他也没给老头儿买营养品补身体,没多久人就死了。 还有一个来找我的,说是总看到一个老太太一脸血的趴在他家窗外看他,实际上是他好几年前晚上喝了点酒,开车把一个老太太撞伤了,他当时害怕,开车跑了,后来也不知道老太太活着还是死了。” 段勇随口举了两个例子之后,又觉得不好过多透露自己的行骗过程,于是及时收口,总结道:“所以嘛,一般这都是做了亏心事了,自己嘴上不承认,实际上心里面亏得厉害,越心虚越害怕,就越能看到自己心里头害怕的东西。” “所以你觉得徐文瑞看到的所谓‘女鬼’,是因为他对什么事情亏心呢?” “这个么!以我的经验来看,估计是糟蹋别人家小姑娘了,一开始胡乱来,后来弄出‘人命’之后又不愿意负责任,所以自己心虚,害怕,谁知道是不是小姑娘因为他闹出什么血光之灾了,他就慌了呗!” “这是你从他嘴里套出来的,还是根据你多年的职业经验推断出来的?” “我就是瞎猜的,没套人家的事儿!再说了,这种事情他要是敢承认,还能给自己憋出来心病么!”段勇讪讪地晃了晃脑袋,“我看那小子,长得白白净净,人模狗样的,打扮得油光水滑,岁数又正好是二十出头,再加上他说他遇到的那女鬼长什么模样,那换成随便谁都得跟我猜的差不多啊。” 虽然段勇的这个结论完全来自于自己的主观猜测,但是对于颜雪和康戈而言,却也不失为一个可以作为参考的视角。 “你说的有点道理,那之后呢?你给他驱邪是怎么操作的?”康戈问。 “那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段勇一脸无辜,“我不是跟你们说了么,就是一般的那种黄纸,上面的符……唉,跟你们实话实说吧,是我刻了个章,印上去的,不过我都是买的最好的印油,人家说喝了都没事的! 关键是我真的是很注意,这么长时间,我都给装水的碗先用酒精涮一涮!而且是医用酒精!我可不用工业酒精那种东西来坑人,我知道那玩意儿有毒!” 颜雪听了这话一愣,康戈当时陪着徐文瑞的祖父母出去,所以没有听到,她留在会客室里听其他人提供信息的时候,从徐文瑞母亲那里听到过关于徐文瑞酒精过敏的这个情况。 当时徐文瑞母亲主要想表达的是自家儿子作风优良,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不抽烟不打牌,就连酒都因为遗传了非常严重的酒精过敏,所以碰也不碰。 “你用了多少酒精?最好实话实说。”思及此,颜雪表情也严肃起来。 “我……我……”见颜雪这种反应,段勇一下子也迟疑起来,支支吾吾了一番,也没有说出自己到底给徐文瑞放了多少酒精进去。 康戈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瞄一眼颜雪,从她的表情和姿态看出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重要关联,但他依旧面色不显,在一旁不慌不忙接话道:“用酒精涮一涮碗,然后又是倒水,又是烧黄纸,这么一圈下来,这就跟一碗白水没有什么区别,那还能有什么消毒杀菌的效果了!” 他这么一说,段勇顿时就有些懵了,他赶忙看看旁边的颜雪,想看看颜雪对康戈的这一番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见颜雪表情不变看着自己,脸上也浮现出几分疑惑,开始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理解错了颜雪的意思。 “这个姓徐的小子,是从我那儿回去之后就得了什么急病,然后就出事了?”他开口试探,“那不可能的,我的做法就没有变过,之前那么多人都喝过,没有一个有事的,没道理就到了他这儿就有问题啊! 我跟你们摸着良心说大实话,我用的就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那种,浓度是多少我还真记不住了,百分之……七十几?反正就是药店的人告诉我消毒效果最好的那种!我弄完了符水之后就偷偷往里头兑点儿,还加了点别的中药汤进去。 这样喝的时候,又不会有什么冲鼻子的酒味儿,之后呢,多多少少,一晚灌下去,当时也能有那么一会儿身上热乎乎的,这样我也比较好跟他们解释,说这是喝了符水,所以身体里阳气比较盛了,这样就再也看不到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颜雪站起身,示意了康戈一下,自己转身出了审讯室,换了外面的同事罗威进来,她则直奔法医那边,把这个情况和张法医他们沟通了一下,刚好法医那边的毒【hx】物鉴定也出了结果,结合颜雪提供的情况,很快就有了结论。 “徐文瑞不是死于酒精过敏,这一点可以确定,因为从他血液化验结果来看,残留的酒精成分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考虑到酒精过敏的这个问题,这倒是可以对于他呼吸道水肿引发窒息的这一情况有一个更充分的解释。” 张法医对颜雪说:“我们在徐文瑞的体内发现了一种毒【hx】素,只不过从含量来看,还不足以直接致命,想要达到死亡的效果,还需要继续累积。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有严重酒精过敏的人,喝下了被掺有少量酒精的符水,引起了呼吸道水肿,加上之前就有的中毒反应,最终导致了死亡结果的发生。” 第十章 关注重点 颜雪带着那份报告书重新返回审讯室的时候,一开门先看到段勇的那张苦瓜脸,段勇见她回来,也紧张兮兮地看过来,颜雪没有理会,而是冲康戈招招手,康戈便起身随她到门外来。 “怎么样?是有结论了么?”康戈从颜雪风风火火走进去的姿态就看得出来,一定是有了什么收获,否则她也不会那么着急。 “张法医说,他怀疑徐文瑞的致死原因,是因为一种毒素在体内不断累积,主要来源于一种叫做豹斑【hx】鹅膏的蘑菇,这种东西少量食用就会产生恶心、呕吐之类的不良反应,并且不良反应到底都有哪些,具有较高不确定性。 如果大量食用,有可能产生情绪变化,出现幻觉、妄想之类,并且还有一定概率导致喉咙里面黏液堆积,致使呼吸出现不畅。” “这种东西的致死量是多少?死亡率高么?”康戈问。 “致死量、死亡率和不良反应一样,都具有非常高的不确定性。”颜雪摇头。 “所以徐文瑞的死因是来自于这种蘑菇,和里头那个神棍并没有直接关系,只不过是误打误撞在出事之前去过他那边?” “那倒也不是,张法医认为,是因为徐文瑞本身就对酒精过敏,所以在已经产生了蘑菇带来的不良反应之后,喉咙里面堆积粘液导致呼吸不够畅通,偏偏符水里面又含有少量稀释过的酒精,导致他产生了进一步过敏,呼吸道水肿……” “本来两个都不足以致命的东西,凑到了一起,就让徐文瑞一命呜呼了!”康戈听颜雪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那不管这神棍在徐文瑞的死这件事上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至少他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接下来这人就交给罗威他们处理吧,咱还是去徐文瑞学校那边了解一下情况比较靠谱。” 去学校了解情况这件事颜雪自然是不反对的,从先前跟家属的沟通就看得出来,徐文瑞的家人对他的实际情况根本就是缺乏最基本的了解。 不过…… “你说这个神棍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咱们从他这儿就什么都再挖不出来了么?”颜雪对段勇之前的陈述并不是十分信任。 “从我的角度来看,他应该就是一个倒霉的骗子罢了。”康戈冲颜雪摆摆手,“前头我说就算他肯把骗到手的钱退回去,人家也得有命要才行,还说他在院子里横一口棺材,指不定是想要干嘛呢。你记得他是什么反应了么?” “他说那口棺材就是用来唬人的……”颜雪迅速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对话场景,也觉得一下子有些明白了,“哦哦!我明白了!你方才是在诈他呢! 要是他一早就知道徐文瑞的死,肯定会在你说出对方没命要钱这句话之后,把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替自己粉饰上头,院子里的棺材不棺材的,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理会,更不可能本末倒置的先去和我们掰扯那件事。” “对啦!瞧瞧,咱俩还是挺默契的嘛!”康戈对颜雪的反应颇为满意,“这个段勇要不然是碰巧比较运气不好,要不然就是遭人利用,终归不会是主犯。” “遭人利用?你别说,这种可能还真可能成立,毕竟徐文瑞的奶奶那么大岁数的一个老太太,本来就有点迷信思想,再被人一撺掇,吹吹耳旁风,给点心理暗示,很容易就会进圈套了!”颜雪连连点头,“不过老人现在那个状态,估计也未必能一下子就问出什么来,咱们还是从学校那边着手最靠谱。” “走吧,一会儿把齐天华叫进来,接下来段勇这边就交给他们俩帮忙继续挖,咱们这就去一趟k大那边,了解一下徐文瑞在学校里面的表现。”康戈招呼颜雪跟着自己走,一边走还一边问她,“你对段勇描述的那个‘女鬼’怎么看?” “感觉听起来就给人一种女学生的画面感,并且那个状态……又是脸色苍白,又是裙摆和腿上都沾着血……从咱们的职业角度出发,实在是让人会做出一些不大好的联想。”颜雪也觉得“女鬼”是无稽之谈,但是段勇粗糙的逻辑当中,关于潜意识投射的推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很显然康戈也是这么看的:“不从咱们的职业角度出发,估计想到的东西也差不多,要不然段勇就不会跟咱们特意提起这个细节了。” “走吧,那咱们也不用自己猜了,去学校,找徐文瑞的老师和同学问一问!”颜雪颇有几分豪气地挥了挥手,“我就不信他家里人对他的事情什么也不了解,到了学校,他的同学,一起学习一起住寝室的人也会什么都不了解!” 颜雪摇摇头,单是一回想自己之前和徐文瑞家人的沟通过程,就忍不住觉得有些头疼:“我总觉得徐文瑞母亲的态度有点怪怪的,明明对儿子的事情一问三不知,说来说去也说不到一句具体的东西,偏偏还特别强硬的强调徐文瑞方方面面都很优秀,不存在任何瑕疵。 要单是说没有瑕疵,那倒也没什么。父母么,无非就是两种类型,一种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哪儿哪儿都不如别人家孩子的,还有一种就是觉得自己家孩子十全十美,就连脚上的鸡眼都得是双眼皮。 关键是徐文瑞母亲觉得自己儿子十全十美、无可挑剔也就罢了,她还不许我问有没有什么人跟徐文瑞有产生过矛盾,还不许我怀疑有人对徐文瑞有敌意,想要对徐文瑞不利!这不就有点不讲理了么!” 康戈一边走一边听颜雪抱怨,为了不被人围观,不得不克制着自己,饶是如此,还是被颜雪的说法逗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不过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的看法跟你倒是不大一样了。”他一边忍着笑,一边对颜雪说,“我觉得徐文瑞母亲或许比咱们认为的要更了解她儿子。” “她了解徐文瑞还至于什么也说不出来?”颜雪毫不犹豫地对此表示不赞同。 康戈耸肩:“两码事,她了解的是徐文瑞的为人,并不是徐文瑞的日常嘛!” “你是说,她其实能够猜到徐文瑞在哪方面存在性格缺陷,容易和别人结怨,但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所以才在咱们面前这么一个态度?”颜雪问。 “有这种可能性,不过这事儿咱们回头再查证,现在都只是个推测,所谓推测,不就是比较靠谱的猜么,既然是猜,咱就猜个囫囵个儿,够用就行,没必要在瞎猜的事儿上浪费那么多脑细胞,边调查边琢磨吧!” 康戈走路大步流星,不过状态看起来倒是和颜雪有很大不同。 颜雪走路速度很快,看起来冲劲儿十足,康戈的神态却透着几分懒散。 “你刚才的那个关于两种主要父母类型的总结挺有意思的,这算是你的人生感悟?你爸妈属于哪一种?”康戈满脸八卦地向颜雪打听。 “他们非要往这两种类型上归类的话,应该算是觉得自己孩子什么都好的那一类吧。”颜雪方才一直努力跟着康戈的思路走,所以在他话锋一转的时候,愣是没有回过神来,嘴比脑子快半拍地做出了回应。 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康戈跟自己聊得是闲话:“你这人可真是!这不是查案子呢么,你怎么还跟我聊起家常来了?” “聊家常有助于放松身心嘛!”康戈打哈哈,“工作的时候,态度要认真,但是神经不能绷得太紧,太过于绷紧神经就容易局限了视野,钻牛角尖。 你这人性格和能力都没得说,就是太要强了,工作热情过于高涨,并且那根弦总是绷得太紧,没必要!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说得好像你对我有多了解似的!咱俩才认识多久啊!”颜雪听康戈对自己总结得头头是道,觉得有点好笑。 “认识多久跟我了不了解你这个人有多大关系?”康戈一脸高深莫测地看了看颜雪,“想要了解一个人,需要靠的是眼睛去观察,花心思去揣摩,又不是熬时间!时间本来就是虚无的,谁还能指望通过一个虚无的玩意儿去了解别人呐!” “得得得!咱俩这说着说着,怎么感觉都快扯到哲学问题上去了呢!”颜雪被康戈这一番胡诌搞得哭笑不得,不过她倒也承认康戈的观点,有的时候太过紧绷的确会僵化了自己的思路,于是便也顺着他方才的话和他闲聊起来,“那聊就聊,你呢?你爸妈是不是也是看你哪儿哪儿都特完美的那一类?”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走到车子跟前,康戈一边顺手帮颜雪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边反问她,手很自然的挡在车门上框的位置。 “还能因为什么啊,就你这个浑然天成的开朗性格,还有那一股子自信劲儿呗!”颜雪平时和夏青她们相处的时候说话就比较直截了当,虽然和康戈打交道的时间还不是很长,但是那种放松的感觉让她无意识地坦率起来。 康戈自己也上车坐好,扣上安全带,冲颜雪一挑眉:“丫头,观察力还有待加强,你康哥哥我可比你认为的有深度有层次多了! 当然了,有一点你蒙对了,我这种多维度,动静皆宜,内外兼修的个性,确实归功于我父母对我的态度,你说那两种,我父母正好一半一半。” “哦,明白了,所以你是个精分!”颜雪没多想,顺着康戈的话随口调侃一句,话音未落脑袋上就被不轻不重敲了一记,“哎哟!你怎么还上手了?!” 康戈缩回方才“袭击”颜雪的手:“我不是精分,我是不可多得的大好青年!你要是对精分感兴趣,一会儿到k大打听徐文瑞的时候耳朵记得竖起来,那小子倒真的搞不好会是个精分!” 第十一章 女朋友 “哟?此话怎讲啊?赶快跟我说说!”颜雪听他这么说,忙扭过身子问。 她本就是比较外向的性格,康戈也属于那种特别容易打成一片的类型,再加上方才一说一笑,两个人的熟悉程度仿佛陡然提升了一个层次,现在又探讨起和案子有关的话题,颜雪自然是热情很高。 康戈一边开车,一边耸耸肩:“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完美的东西,也没有完美的人。是个人就有瑕疵,只不过一般人的瑕疵暴露就暴露,也未必多介意。 就像你之前说的,徐文瑞的母亲对自己儿子哪怕‘人缘不够好’这么小的问题都如此介意,还要粉饰那么多。 光是归结为父母看子女怎么都完美,我觉得都不够充分,很显然她是知道自己孩子哪里存在什么问题的,只不过是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因为一个不算瑕疵,接二连三带出好多个来,最后砸了徐文瑞‘别人家孩子’的招牌。” “是啊,这个我没有疑问,但是你说徐文瑞搞不好是个‘精分’,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颜雪觉得自己的疑惑还是没有得到解答。 “这个道理其实很好理解啊,咱说一句糙一点儿的话,”康戈一脸高深的睨一眼满是好奇的颜雪,“哪怕只是一个屁,如果硬是让人憋着不许放,保不齐都能憋出点什么毛病来,更何况是性格上的瑕疵呢! 一个人日复一日的装完美,没有一个宣泄的途径,长时间压抑自我,不憋出毛病来那才怪哉!正所谓,不在憋着中死亡,就在憋着中变【hx】态嘛!” “哈哈哈哈哈!”颜雪被康戈的话逗得笑出了声,“人家那叫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变【hx】态好么!什么叫憋着啊!” “欸!没区别,沉默不就是憋着不吭声么!异曲同工!异曲同工!”康戈豪迈地摆摆手,“丫头,不要抠字眼儿!做人要有远见,不要被困在细节里面!” 颜雪忍不住扶额摇头,自己的这个新搭档和之前温吞吞的陈家宝还真是风格迥异,个性乍看沉稳,实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欢脱得出人意料。 不过话虽然说得有点无厘头,道理却是一点也不差的。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十全十美,永远积极向上的人,任何人都会有相对阴暗的一面,有一些负面消极的情绪,只要选择通过正确的途径表达和宣泄,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人生总体还保持在正常的轨道上。 但是假如有人至始至终都压抑着那些负面的东西,带着全优的假面,那么被压抑的人性另一面,就会变成柏油路下面的一粒草籽,在看不到的地方疯狂滋生,直到有一天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裂缝,便会蓬勃地冒出头来。 “好!那我们就出发!去发觉徐文瑞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不知道是不是被康戈这种松弛的情绪所影响,颜雪没有像以往每一次出现场的时候那样紧绷,而是做了一个“冲”的手势,语气里带着几分豪爽。。 k大的校园位于w市远郊,虽然是w市几所高校里面距离市中心最远的一个,却也同样是几所高校里面最负盛名的校区,不仅占地面积非常大,校园设计得也相当漂亮,有着“十步一景”的说法,虽然略显夸张,倒也可见一斑。 不仅如此,这里还有w市高校圈里最好的寝室,公认最可口的食堂,偌大的校区各种配套设施非常齐全,简直就好像是一个微型小城市一样,学生根本不需要离开校区到市中心去,也一样可以解决全部的生活需求。 所以k大的学生也一直以幸福指数高而出名。 当然了,除了生活幸福指数高之外,他们的高考成绩也都很高,能够考上k大的学生,在w市地界上毫无疑问是天之骄子一样的存在,即便除了w市地界,也依旧是令很多学生羡慕和向往的。 这个时节,各年级的学生都已经开学回来了,大四的学生面临着毕业实习,但大部分因为还有课程没有修完,所以还没有离开,校园里面很是热闹。 颜雪和康戈到达这里的时候,刚好是傍晚的时候,又因为周末的缘故,校园里人来人往,颜雪捉摸着这样的一个时间,还能不能找到徐文瑞的辅导员老师,康戈却拉着她直奔学校里面的超市,从超市里面买了一袋子水果。 “你这是来走访还是会朋友啊?”颜雪有些莫名其妙。 “差不多,差不多,反正都是来找人聊天的。”康戈嘻嘻哈哈地回应,提着手里的袋子在颜雪面前晃了晃,“这可是今天的重要道具!” 颜雪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有些好奇,便没有追问,打算看看他到底要唱哪一出戏,于是便跟着他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一栋男生寝室的楼下。 徐文瑞生前就住在这栋寝室楼里,这是之前颜雪从徐文瑞父母那里得到的信息,只不过他的爸爸妈妈也只知道儿子一直都住在这一栋楼里,至于具体是哪一间,因为中间调换过,所以他们也不清楚。 康戈提着水果,大摇大摆的进了寝室楼门,到门卫窗口处,都不等屋里的人出来盘问,他就主动凑了过去,笑眯眯的和门卫室里的人打了个招呼。 “阿姨,你好啊,吃饭呢?不好意思啊,打扰你啦!”这栋寝室楼的管理员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康戈语气里客气之余还透着那么一股子莫名的自来熟,脸上更是笑得满脸都写着“热忱”二字。 管理员正在值班室里吃饭,见到眼生的人进来,还没等放下碗筷起身阻拦,对方已经主动凑上来打招呼,小伙子长得精神,态度又礼貌亲热,顿时就让她原本的气势打了个折扣,甚至多了几分不确定。 “哦……没事没事,”她凑到窗口,看了看康戈,又看了看康戈身后的颜雪,“你是我们这栋楼的?男生寝室女生不可以随便进去的啊!” “阿姨你可太会夸人了!我肯定不是你们这栋楼的呀,我大学毕业都多少年了!不过虽然我不是这儿的学生,但我小舅子是!”康戈侧开身,好像是向舍管阿姨展示一下自己身后的颜雪一样,“我这是陪媳妇儿过来给她弟送点吃的。” 康戈人长得精神,浓眉大眼,再加上说话热情,态度亲近,最是讨长辈喜欢,舍管阿姨听他这么说也不疑有他,态度也客气了起来:“哦,这样啊,那是你登记一下个人信息给送上去,还是把人给叫下来?” “阿姨啊,是这样的,我小舅子人跑外面玩去了,我也是刚给他打电话想让他下来取的时候才知道的,”康戈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说让我把东西交给他寝室的同学就行,要不你帮我打个电话到他们寝室去?叫个人下来一趟?” “那倒是没什么不行的,不过我们这边的学生寝室虽然还有内线座机,但是有没有人接可不好说,现在谁还没个手机什么的,那帮小孩儿好些都把座机给拔掉了。”舍管阿姨尽管这么说,倒也没有拒绝帮忙,“叫什么名?哪个寝的?” “徐文瑞,寝室是……”康戈爽快的报上名字之后,在寝室门牌号那里迟疑了一下,扭头问颜雪,“亲爱的,你弟之前电话里说他是哪个寝室来着?” “我怎么知道啊,电话不是你打的么?”颜雪的反应速度很快,立刻自然地接话回答道,“挂了电话我问你是哪个寝室,你还让我专心开车,说你记住了!怎么现在你倒给忘了个干净呢!” “别急别急!我再给徐文瑞打个电话不就得了!”康戈装模作样的掏手机。 “哦,你小舅子是徐文瑞啊?”舍管阿姨一听到徐文瑞这个名字,立刻就一脸了然,“那我知道他是哪个寝室的了!我帮你们打电话叫他室友下来。” “哎哟,看来我小舅子还挺出名?”康戈一副有些惊喜的模样。 舍管阿姨抓起一旁的座机听筒夹在耳边,哼了一声,一边拨号一边说:“他可不出名么!之前把个小姑娘偷偷给带到寝室去,要不是被别的寝室的人听见有女生说话的声音,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而且你这小舅子也够厉害的,我过去抓人的时候,敲开门进去一看,好家伙,小姑娘端着个大塑料盆,在洗漱间里头给他洗衣服,他翘个二郎腿在桌子跟前坐着,人家别的男生都是对女朋友殷勤,他可倒好,还反过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康戈一脸惊讶,“我们家里头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就连他有女朋友的事儿都不知道!这臭小子保密工作可做得够好的!” “哟,那可有一阵子了吧,没有一年也有至少大半年!回头你们跟他说啊,那次小姑娘态度好,我怕对人家小姑娘影响不好,就算了,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事,我可就直接给他报上去了!”舍管阿姨对正想和康戈、颜雪“投诉”一下徐文瑞,那边电话忽然接通了,“……欸,喂!423寝是吧?下来一个人,帮你们寝室的徐文瑞拿点东西上去,他家里来人了!” 第十二章 错误认识 舍管阿姨帮忙打过电话,康戈便向她道了谢,拉着颜雪一起到寝室楼外面的空地那边等着,一来别堵着人家学生进进出出,二来离这边远点也方便说话。 两个人走出去一段距离,颜雪在身侧悄悄冲康戈竖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你这招儿可以啊,姐夫演得有模有样。”她偏过头去,小声对康戈说。 康戈冲颜雪递了个得意的小眼神:“那当然,咱的演技是浑然天成的。” “看你这个架势,打从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没打算通过辅导员来联系其他人吧?”颜雪见过内心里极度自恋,表面假谦虚假客气的,像康戈这样大大咧咧就把别人的称赞照单全收的,倒还是第一次遇到。 “是啊,辅导员呢,如果必须走个过场,那就明天人家上班了再过去见个面,聊几句,没有必要周末特意把人折腾过来,毕竟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你想啊,徐文瑞在外面的好名声,那可都是苦心经营的结果,连舍管阿姨发现他把女朋友带回寝室洗衣服,都可以选择原谅一回没有上报,足以见得他在外人面前是很懂得怎么做人的。 辅导员再怎么年轻,再怎么没有代沟,只要站在了学管老师的位置上,立场就不一样了,你不可能指望徐文瑞对辅导员就像对自己身边的同学一样。你找辅导员问,也不可能问出什么稀奇来,就跟和他大姨小姑聊聊区别不会太大,想打听他不那么‘别人家孩子’的一面,还得找平时看他不顺眼的那些同学。。” 颜雪想了想,觉得康戈的话也不无道理,大家都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当初那会儿,谁还没有遇到过那么一两个在老师和同学面前两副面孔的人呢。 不过她觉得康戈这话里还透着点儿别的意思:“你怎么那么笃定徐文瑞平时被他身边的同学看不顺眼啊?是因为喜欢在老师面前装模范的人一般在同学里都会人缘儿不大好?” 康戈摆摆手:“这还是方才舍管阿姨告诉咱们的呢!她不是说了么,徐文瑞把女朋友偷偷带去寝室,别的寝室的人听见有女生说话,报告给舍管阿姨了么! 你们女孩子什么行事风格我是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的是,我们男生除非是看对方实在不顺眼,否则这种事情就算撞见了,只要别太出格,那也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都二十来岁的人了,小学生么,还打小报告!”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这话,过了十分钟左右,一个瘦高个儿从寝室楼里走了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东张西望,很显然是出来找人的。 很快,他看到了手里提着一大袋子水果的康戈,还有站在康戈身边的颜雪,估计是符合舍管阿姨提供的特征,便试探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是来找徐文瑞的?”瘦高个儿没等走到康戈跟前,就急着开了口。 “你是徐文瑞同寝室的好哥们儿吧?”康戈一早就注意到这个瘦高个儿了,现在对方开口确认身份,他也不回答,而是笑眯眯反问。 “不是,我就是他隔壁寝的,帮忙跑个腿儿。”对方有些不耐烦的伸手过来,看起来不太想理人的样子,“东西给我吧!我给拿他寝室去。” “不急,都这个时间了,你吃没吃饭呢?没吃的话,咱们一起吃点?”康戈就好像完全看不出来对方冷淡的态度一样,非常热情地发出邀请。 “那就不用了,我不饿,不想吃饭。”瘦高个儿翻翻眼皮,不大耐烦的想要接过袋子。 “不忙,不饿也可以找个地方喝点饮料,聊聊天嘛。”康戈把手里的水果随手递给颜雪拿着,自己向前一步,手臂搭在瘦高个儿的肩头,摆明了是不打算让他就这么走掉。 “干嘛啊你?我跟你说,你别乱来啊!我们学校有警察巡逻的,乱来我可报警了啊!”瘦高个儿因为康戈的动作,整个人瞬间就好像僵住了一样,看得出来是有些紧张的。 康戈一手勾着瘦高个儿,一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证件,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巧了,我就是你去求助的人,既然这么有缘分,那咱们就更得聊一聊啦!”?瘦高个儿一愣,有些吃惊,又有些怀疑地扭头打量这康戈,又看看康戈身旁的颜雪,微微犹豫了一下,倒也不情不愿的跟了过来,没有继续抗拒。 三个人从k大的一个侧门出去,在瘦高个儿的带领下,找了一个就近的咖啡馆,可能是临近高校的缘故,这咖啡馆比较注重隐私感,里面被分割成许多的小房间,门上面标注的都是“第x号自习室”这样的名称。 瘦高个儿熟门熟路的请服务员帮他们找了一个“自习室”,小包房里面一张实木长桌,四张木质沙发椅,与其他咖啡馆不同的是,桌面上还摆放了护眼台灯。 三人落座,康戈大方的点了三杯饮品,把服务员打发出去。 瘦高个儿在这时也冲他再次伸出手来:“你的证儿呢?我刚才都没看清!” “给,看吧!”康戈倒也爽快,又把自己的证件递过去,让瘦高个儿能看个仔细,顺便还不忘调侃他几句,“你也是个心大的人呐!我证件你都没看清,居然就这么乖乖的跟着我们走了!你就不怕我证件就是个买来的壳儿,根本就是假的?” “本来有点担心,不过看到她是跟你一起的,我就觉得可能是因为别的事情。”瘦高个儿冲颜雪一指,“谁出来找事儿还带着个弱不禁风的女生在身边啊!那不是耽误事儿么!” 颜雪的脸上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这种观点如果放在几年前,或许还会让她感到一阵暴躁,觉得自己被看扁了,但现在她已经见多不怪,有些麻木了。 没有办法,很多时候这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自己外表所具有的迷惑性就是这么强,怎么看都是一副毫无杀伤力,甚至略显柔弱的模样,也怪不了陌生人先入为主的看法。 倒是康戈听了瘦高个儿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收回自己的证件,一边抹抹眼睛,就好像是在擦掉一不小心笑出来的眼泪似的:“兄弟,接人待物观念固化可要不得!就这位‘弱不禁风’的姑娘想要撂倒你,那就是分分钟的事。” 听了他这话,不光瘦高个儿看着康戈,满脸都是难以自信,就连一旁原本淡定的颜雪也有点惊讶。 w市刑警队里“四朵金花”能够考进警队来,凭借的除了不俗的考试成绩,自然还有她们各自的专长,夏青头脑聪明,适应能力强;任娅娅个性沉稳,思维缜密;宁书艺博览群书,虽然体能方面属于低空飞过,理论层面还有知识面则被人戏称为“警队王语嫣”。 至于颜雪,不了解她的人恐怕很难看得出来,她的“警体五项”成绩不仅在女生当中无人能及,就连同届的很多男生都只能汗颜表示服气,没毕业的时候,曾经有过男生不服气,结果在格斗考试当中不敌颜雪,输得灰头土脸,使得颜雪一度因此而名声大噪。 只不过除了同届的同学之外,知道这些的人并不多,单位里的同事也只知道颜雪的考核成绩很不错,却并没有什么机会见识到她的战斗力。 所以现在康戈对瘦高个儿说得言之凿凿,颜雪也觉得有些纳闷,考虑到康戈平日里最是喜欢没正形地与人调侃这种个性,她也猜不出康戈是真有耳闻,还是随口一说来堵对方的嘴。 第十三章 场面话 “你现在也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是不是考虑也稍微的自我介绍一下?放心,我们不是户籍警,不查户口,你就自报家门一下,咱们方便称呼就行。”康戈也并不介意瘦高个儿对自己方才那个说法的质疑,状态放松得就好像出来会老友一样。 “我叫许昊,住徐文瑞隔壁寝室。”瘦高个儿也还算爽快,按照康戈的要求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问,“你们为啥要假装是徐文瑞的姐姐和姐夫啊?还特意把我骗出来!” “特意骗你出来倒是也没有,只不过就是凑巧你有空而已,”康戈对他笑笑,“你放着自己的寝室不呆着,非要去徐文瑞他们寝室去混,看样子关系是蛮好的吧?那就协助我们了解一下情况吧!咱们来聊一聊徐文瑞怎么样?” “呵呵,我跟他没啥关系,去他们寝室是因为我跟他们寝室另外一个人熟,跟徐文瑞可没什么关系。”许昊摆摆手,端出一脸敷衍的假笑。 “没事儿,我们也不想打听徐文瑞的隐私问题,就是随便聊聊,一些他在你们学校的日常情况,就是那种‘地球人都知道’的东西。”康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嘴上说得大大咧咧,实际上倒是把许昊推辞不愿开口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那你们也是怪有意思的!”许昊古怪地打量了康戈和颜雪一番,“这种事儿你们找他辅导员问多好啊,问我干啥!我跟他一个专业,不一个班,连辅导员都不是同一个人。 行吧行吧,出都出来了,我本来跟徐文瑞也不熟,帮不上你们多大的忙你们可别赖我! 徐文瑞平时在学校里表现挺好的,活动积极分子,老师们的最爱,资深学生会爱好者,本专业形象大使,校园歌手大赛获奖选手……好像就差不多这样吧!” 明明都是赞美之词,可是偏偏从许昊嘴巴里面说出来,就带着一股子嘲讽的味道。 “那他在你们学校是属于风云人物那一种喽?”颜雪问,“可我怎么听说他人缘不太好?” 颜雪一开口,许昊就又用那种探究和狐疑的眼神打量起她来,一边打量,嘴上一边回应道:“那哪能呢!人家徐文瑞,要形象有形象,个子高,皮肤白,眼睛大,头发黑! 要才艺呢,也有才艺,吉他也会弹,街舞也会跳,唱歌还好听!就这么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优质男青年,你跟我说他人缘不好?你这不是跟我开玩笑么!” 他这么一说,颜雪倒是还没做什么反应,一旁的康戈却已经是乐不可支。 “夸奖着就把人给骂了,高手啊!”他冲许昊竖起了大拇指。 “那是你的理解,跟我没有关系,我想表达的就是字面意思。”许昊撇撇嘴,不但对康戈的称赞不买账,还直接否认起来,说完他又看了看颜雪,“其实他是警察,你不是吧?” 颜雪虽说性子急,却也不是没脑子的冲动派,所以第一时间克制住了亮出自己证件的冲动:“怎么?我看着不像警察么?” “当然不像了!”许昊把颜雪的这种反问当做是默认的反应,便笑了出来,“你当我这俩眼睛是干嘛的?难道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呀! 你也别一个劲儿想要从我这儿套话了,我都答应跟你们出来坐下来聊,你们就不能坦诚一点么?其实你们非不承认,我也不一定就猜不到是怎么回事,何必呢?” “那你就先猜猜看呗!”颜雪倒想要听一听这个瘦高个儿的“高见”。 “行啊,说说就说说!”再怎么故作成熟,毕竟也还是一个没有离开校园的年轻人,许昊在认为颜雪松口了之后,颇有些得意,所以更加少了几分戒备,他一指旁边的康戈,“这人肯定是你哥,他是警察,然后你和徐文瑞之间有点什么事儿,他得罪你了,所以你拉着你哥给你充场面,想要收集关于他的黑料,回头用来臭他,或者是跟他谈判!我说的对不对!” “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颜雪冲他呵呵一笑。 “你不会是他前阵子网恋准备奔现那个小粉丝吧?”许昊咋舌,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也是个美女,眼光怎么……这么……俗气呢!” “徐文瑞有女朋友么?” “以前有,后来分了,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现在女朋友是肯定没有,别的你们就别问我了,问我我也不知道!”许昊一脸看戏似的表情,“你该找谁要说法就找谁要说法去,别拖累不相关的人一起下水,这都大四要各奔东西了,何必踩泥坑呢!” 颜雪听他这么说,便也没有了继续和他周旋的心情,毕竟浪费时间可不是她的行事风格,于是她在许昊表了态之后,直接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推到他的面前:“方才你验过我同事的了,现在顺便把我的也验一验吧,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颜雪的证件一放出来,许昊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了,他惊讶地看着颜雪,嘴巴微微张开一点,看起来有些呆呆傻傻的。 “怎么样?有这个撑场面,再看我们这位,像不像警察了?”康戈在一旁笑眯眯地问,颇有一种落井下石的味道,他对于颜雪失去周旋的耐心,直接亮明身份这一点似乎没有半分意料之外,“我方才跟你那么推心置腹说实在话,你还不相信!现在信了?” “这……我不是没想到警察还有这一款么……”许昊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面对颜雪拿出来的证件,到底没好意思像对康戈那样拿起来去验证。 颜雪收好自己的警官证,许昊那边也从短暂的错愕和意外当中回过神来。 “你们要真的都是警察的话,跑来学校那肯定是为了公事了?是徐文瑞惹事了,还是出事了?要是后一种,是哪位英雄这么为民除害啊?”他一改方才谨慎的口风,反而放松起来。 “你这是想开了?不怕踩泥坑?”颜雪也没想到许昊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不怕了不怕了!”许昊看起来是真的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比方才还要放松不少,冲颜雪摆摆手,“原本我以为你是跟徐文瑞纠缠不清的小姑娘,跑回来找他讨说法来的,那我又不了解你们之间的情况,有些话我也不好随便乱讲。 现在就不一样了呀!现在徐文瑞要么是害了别人,要么是被人害了,反正横竖是有事儿,那我这就算是一个良好公民配合警察工作,不能算落井下石,对吧!” “你这个心态不错,我很欣赏!”康戈面对许昊的态度,也不吝啬自己赞扬。 对方肯爽快的开口固然是好的,但颜雪对许昊的态度依旧有些存疑:“所以从你方才的话来判断,你和徐文瑞之间的关系恐怕不是特别亲密吧?” “这话你还真说对了,我跟他关系一点都不亲密。”许昊此刻已经不屑于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就连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生动了许多,“我跟他其实也没多熟,根本不是一路人。 我和他同寝室的一个人关系不错,所以有的时候会去他们寝室混一会儿,原本跟徐文瑞都不怎么认识,但是去的次数多了,想不认识都难。 但是我平时跟他都不怎么讲话,我看他不顺眼,他看我也不怎么顺眼,我们俩就属于那种气场不合的人,根本不需要有什么交往,就足够烦死对方的了!” 许昊一边说一边还在笑,就好像是在讲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颜雪觉得他的情绪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奇怪,很显然康戈也是这么想的。 “相看两相厌这种事,在你看来挺有意思的吧?”他饶有兴致地问。 “那对啊,这个世界上能让人感觉开心的,除了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之外,估计就是你讨厌的人也讨厌你吧!”许昊丝毫没有回避自己的情绪,“这要是反过来,那就太悲催了!” “不过按你说的,你跟徐文瑞之间都没怎么讲过话,根本就不熟,为什么就到了相看两相厌的地步了呢?就算是结梁子,不也得先打交道么?” “他确实没跟我打过交道,但是他得罪我哥们儿了呀!我哥们儿那人厚道老实,不跟他计较,但我看他不顺眼啊!”许昊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什么。 “我觉得你这个人的性格还是挺爽快的,咱今天既然都已经开诚布公的聊了,那干脆就有什么说什么吧,要不然憋着也不舒服,你说对不对?”康戈很有耐心的做思想工作。 许昊想了想,似乎也豁出去了:“行吧,反正回头你们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倒还不如我自己直接跟你们说呢!拐个弯从别人那里听到,说不定你们反而要胡思乱想,瞎猜一通! 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就是前段时间,我把徐文瑞给得罪了,之前我俩确实是没有什么直接的矛盾,但前阵子我跟他开了个玩笑,有点恶作剧的成分,可能是有点过火,把他给惹急了。” “你开了什么过火的玩笑了?”颜雪问。 “我……装鬼,把他给吓唬了……”许昊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笑着回答道。 第十四章 玩过火 装鬼吓人? 徐文瑞生前因为频繁噩梦,声称自己见到了“女鬼”,因此才被奶奶带去找了段勇那个神棍,喝下了掺有酒精的“符水”,引发了死亡结果的发生。 那么这样一来,之前被同学装鬼作弄这件事,和后来徐文瑞的种种反常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呢?事先没想到许昊所谓的玩笑竟然是这样的,颜雪下意识在心里做了联想。 “哟!现在你们都玩儿的这么复古了么?”康戈一听就乐了,“我上一次装鬼吓唬人,还是十五岁那年呢,当时我妹五岁,吓唬完她之后,我被我妈打得差点没了半条命。” 他这么一说,原本有些忐忑的许昊也顿时就笑了出来:“哥,你这挨打可就真有点活该了!你都十五了,怎么还无聊到跑去吓唬自己家的妹妹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大四,二十出头了吧?不也无聊到装鬼吓唬同学么!”康戈摊手。 “哎呀,不一样嘛,我二十出头,徐文瑞比我还大几个月呢,我吓唬他也算是公平。”许昊被康戈这么一打岔,也好像忘记了自己先前的顾虑似的,很自然地就和他聊了起来,“我那不就是平时看他那虚伪的样子不太顺眼,所以凑巧听说他那段时间一惊一乍的,神神叨叨,把他同寝室其他三个人都烦的够呛,所以就和他开个玩笑么! 我事先也没有料到他居然真的会那么害怕,就是觉得正常人肯定是吓一跳,可能有点翻脸,有点不高兴,反正我也不是很在乎他高兴不高兴,对吧!结果没想到好像是有点玩脱了,这家伙的胆子居然就那么小!搞不好还没你妹妹五岁勇敢呢! 过后我也觉得这是我有错在先,就算是我看不上他,那错了就是错了,我还找他,想说给他道个歉什么的,结果他一看到我就发了疯一样的又吵又嚷,还躲躲闪闪的,然后就推开我冲出去,听说连寝室都没再回。” “反应这么大?”颜雪听着有些惊讶。 她读大学的时候,因为学校性质的缘故,所以始终处于一个男生数量严重超过女生的环境当中,互相捉弄的恶作剧也不是没见过,只是一般都是笑骂上几句就算了,真遇到行为过分了,惹人生气,也是发生口角,甚至碍于学校纪律约束而在动手的边缘跃跃欲试。 但是被作弄一方又吵又嚷,还躲躲闪闪,吓得不敢回寝室,这种反应还真没见过。 “是啊,就特别怪异对不对?!”许昊一拍大腿,颜雪的反应让他觉得找到了知音一样,“所以真不能怪我狭隘啊,他反应那么大,吼我吼得好像我要杀了他似的,后来又听说一直没来学校,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等着他忽然联系我,讹我一把呢! 要不怎么正好我在他们寝室,楼下阿姨打电话说是他姐姐和姐夫来送东西,让下去个人帮忙拿一下,我就赶紧自告奋勇的下来了,本来是想谈一谈他家里人的口风,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你们这也是假冒的!” 说着,他还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 “被你说的我都有点好奇了!”康戈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许昊的神色,一边冲他扬了扬下巴,“来吧,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是怎么吓唬他的?” “其实也没什么,真的,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是用了一个特别老套的桥段,要是换一个脑子正常一点的人,胆子稍微大一点的,搞不好我那天得当场挨揍。” 许昊说起自己的恶作剧,倒是没有显得多么得意,更多的似乎是一种无奈,还有一些莫名其妙:“你们以前有没有听过一个鬼故事,挺老的了,就是上厕所的时候,忽然从隔壁隔间里伸过来一双老太太的手,拿着一红一绿两张厕纸让你选的那个故事!听过吧? 我们学校的宿舍,是每个寝室单独的洗漱间和阳台,但是卫生间是公共的,正巧前阵子厕所里面的灯还坏了,里间黑的,全靠外间那点亮。 我一看机会来了,就在外面买了一副假指甲,塑料片儿的那种,红彤彤的,后面有双面胶还是什么玩意儿的,反正按一按就能暂时黏在自己指甲上。 徐文瑞一般都喜欢晚上别人都回寝室睡觉了之后,自己去上厕所,我就在寝室等着,时间差不多,听到他又去厕所了,我就跑去,进他隔壁的隔间,拿假指甲挠那个隔板,他在那边跟我嚷嚷,问是谁,让别闹。 我就把手从隔板底下伸过去了,手上我还特意抹得白花花的,就是那个假指甲太长了,实在是不方便,我手里头的卫生纸都差一点捏不住。” “你不会真弄了一张绿手纸一张红手纸吧?”康戈有些恶趣味的问。 “那倒是没有,不是我不想,主要是确实弄不到!”许昊不无遗憾地说,看得出来,对于自己恶作剧吓唬徐文瑞这件事,他是并不怎么后悔的,“后来一想,黑灯瞎火的,反正也看不清,我话说到位就行了,就是个恶作剧,又不是拍电影,哪用得着那么复杂的道具!” “后来怎么样了呢?”颜雪问。 “后来我就捏着嗓子问他,你要红手纸,还是绿手纸?他那边没动静,我还以为他不害怕呢,挺失望的,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他有什么反应,我就回寝室去了。 结果……结果后来有别人去厕所的时候听到有人哭的声音,还被吓一大跳,然后发现是他缩在那个隔间里,抱着头哆哆嗦嗦的哭,看有人来了还说有鬼,之后被人给送回寝室去。 第二天我听说了之后,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居然吓成那样,也觉得可能是有点玩过头了,就过去跟他道个歉,他就急了,发了疯一样的推搡我,说我要害他,前言不搭后语,感觉精神都有点不太正常了似的,然后就跑了。” 许昊描述当中徐文瑞的反应确实是有些异于常人,不过颜雪最关注的还是许昊话里面无意中提到的一个细节:“你去道歉,说是你恶作剧作弄徐文瑞,结果徐文瑞说你要害他?” “对啊,他说我要害他,什么鬼啊什么的。我本来是真心诚意想道歉的,但是他那么一说,我就有点不太高兴了,我承认自己恶作剧耍他是不对,但是也不能给我扣什么害人的大帽子吧!所以我就说我怎么就害他了!我还能真招鬼来抓他啊! 结果他一听我这话,又崩溃了,把我一把给推开,一个人闷头跑了,跑得那叫一个快,我们在后头喊他,他都没有搭理我们,头也没回一下,当时我以为他是找辅导员告状去了,不过看样子他没有去找过辅导员。”许昊有点委屈,又有点莫名其妙地说。 “你们?” “对啊,我不是说了么,我跟他同寝的人关系好,就因为这个所以有事没事的会去他们寝室转悠转悠!我过去道歉也是他劝我的,要不然的话,我本来是想就那么算了的。” “你这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啊?他和徐文瑞的关系怎么样?都是一个寝室住着的,应该挺熟悉,比较了解徐文瑞吧?”颜雪语气很随意地问。 “哈哈哈哈,那你可就猜错了!庄复凯要是没什么事儿,都不怎么和徐文瑞说话!问他跟问我也没什么实质上的区别!”许昊就好像听到颜雪说了一个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也觉得有点不妥,“那你们要是真想跟他打听打听,那我就帮你找他出来,不过我还是那个观点啊,他平时也不怎么搭理徐文瑞,所以问出来的几率不大。” “要是不那么麻烦的话,你就把他约出来吧。”颜雪一听有门儿,赶忙顺势提出请求。 “那行吧,”许昊点了点头,起身准备到外面打电话,一边往外挪一边还嘟囔着,“我可不能一上来就告诉他是叫他出来问徐文瑞的事儿,要不他一准儿不乐意出来!” “我说,你这样行么?回头你哥们儿还不得和你翻脸?”康戈在一旁无比体贴的提醒他。 “嗨!没事儿!庄复凯那人脾气好得很!要是泥人儿有三分土性,那他就只有一分半!”许昊全不在意,“大不了回头我请他吃饭!” 第十五章 风光 许昊出去打电话倒也没走多远,康戈和颜雪坐在小包房里面仍旧能够隐隐听见他打电话的声音,似乎也的确是按照他自己方才嘀咕的方案,半个字也没提有警察在这里,更没提是为了徐文瑞的事情。 颜雪和康戈对视一眼,心里面都在揣测这个叫许昊的男生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很快,电话打完了,许昊返回小包间,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把手机很随意的扔在桌上:“行了,我打完电话了。你们不急吧?他说他那边还有点事,在我们系一个老师的办公室呢,可能得晚一会儿才能过来,让我等一会儿。” “没问题我们不急。”康戈表示不介意,“这大周末的,都这个时间了,他还这么忙啊?你们现在不是大四了么?都快要离校了,课业还这么忙?” “课倒是不忙,庄复凯忙的是保研的事儿,他学习好,不像我,我就是个混子,所以我就很闲。”许昊嘿嘿笑着说。 “哟,保研啦?那可真是够优秀的!”康戈一脸诚恳的称赞还没见到面的庄复凯。 “七七八八了吧,好像说是初审已经通过了,现在是在准备复试还是什么的。”许昊对这些应该是不大关注,所以回答起来也有点含糊,“我是觉得他十拿九稳了,因为平时庄复凯就学习很好,特别稳当,我们专业的老师也提出来过,愿意带他,我觉得这就是稳了! 但是他那个人吧,太谨慎了,谨慎过了头,所以总还担心自己复试发挥不好,或者竞争太激烈,就怕努力了一溜气,最后还是没成。 你们是不知道啊,他初审的材料递交上去之后,就成天魂不守舍的,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就好像要成仙了似的,我那时候就说他,再那么折腾下去,有没有命熬到复试都两说!好在后来他初审过了,这才正常一点。 我看最近的这个架势啊,复试一天比一天近了,搞不好他又要开始抽风,担心自己复试过不了什么的,什么时候彻底公布结果了,我看他才能真的踏实下来!” “徐文瑞呢?他那么优秀,是想争取保研,还是出去找工作?”颜雪问。 “他保研?”许昊一听这话立刻笑了出来,“姐姐你在搞笑呢吧?他那成绩跟我有一拼,基本上都能过,偶尔低空飞行也不是没有,你说有多差吧,也不至于,但是奖学金都是没有份的,这种程度,谁会给他保研的资格啊! 哎哟,不对啊,我怎么忘了那么重要的一档子事儿!徐文瑞挂过科!有一门课,他考完之后就觉得自己玩脱了,估计要挂,所以跑去找老师说情,但那个老师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根本就不好说话,他求了好半天,最后老师也没松口,成绩出来果然挂科了。 而且那次他好像是连补考都没过还是怎么着的,总之就是最后要重修才行,不然回头学分就不够了,重修费他东借西借,都借到我们寝室去了,估计是平时人缘儿确实也没多好,所以关键时刻不敢跟家里要钱,借钱也比别人费劲!” “他跑去找老师求情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难不成你在那个老师身边还有眼线?”康戈故意调侃人。 许昊倒也不遮掩,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说来惭愧,那次我也没考好,我也去求老师来着,不过我在办公室门口听到徐文瑞在里面求老师被拒绝那么惨,就知道没戏,所以我就没进去,直接转身回去了。” “所以那次你也补考或者重修了?” “那倒是没有,哥们儿人品爆好,居然被我考了个六十二分,过了!就问你牛不牛吧!” 这些说法倒是和之前在徐文瑞亲人口中听来的截然不同,家里亲友众口一词,说徐文瑞在学校里品学兼优,人缘也好,老师极力挽留读研,可许昊的表述却是另一个极端。 “你之前不是还说徐文瑞其他方面表现特别突出,特别优秀么?有没有可能因为特长之类的获得保送名额?” “特长保送?”许昊一愣,“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我呢,以前上学就属于被爹妈拎着耳朵逼着学,总算考上了这么个还说得过去的大学,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想好了,混到毕业,找个工作,我可不想再念书学习考试了! 我都没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所以什么保研还是考研的,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也没怎么关注过,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考特长就保研。 如果能的话……徐文瑞倒也算是有点特长,就是他那特长要是都能保送,说出去实在是有点天理难容的感觉,毕竟都是一些和专业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玩意儿,凭什么啊!” “你说的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特长,是之前提过的校园歌手大赛?还是跳街舞、弹吉他?” “对,就是那些,那些他全都还行。”许昊抓起自己的手机,一边摆弄着,一边说,“属于比纯业余的好一点,比专业的又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而且他搞那么多,说来说去也不是为了走什么文艺路线,无非就是想多出风头,招惹几个小姑娘喜欢他呗!” “徐文瑞的异性缘应该挺不错的吧?”康戈问。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是康戈和颜雪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并没有特别大的悬念。 徐文瑞生前的照片他们看过,小伙子个子高挑,皮肤白净,模样长得属于英俊的范畴,再加上比较注重打扮,基本上属于当下女生们普遍比较喜欢的那种风格。 果然,许昊的回答和他们预想的差不多,但又略有出入:“嗯,他么,因为跳舞啊唱歌啊什么的,确实是给自己捞了那么一大把小迷妹,不过呢,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呐!徐文瑞就吸引小粉丝有能耐,但千万别混熟了,混熟了的那一天,基本上也是脱粉的那一天。” “这话怎么说?他有什么举止习惯是女孩子不喜欢的?” “嗯,估计除了唱歌跳舞,外加那张脸,他身上就找不到什么能让女生真喜欢的东西了! 女生喜欢男生,除了长得帅,还得嘴甜吧?还得会哄人吧?要不然就是大方,舍得给女朋友买东西,再不济也得是会照顾人,反正这几样,总要占上那么一个半个的。 徐文瑞长得还行,这个咱凭良心说,女生确实吃他长相那一套,其余的就什么都沾不上边了,他那个人,自恋得很!尤其是有那种吸引女生喜欢的把戏衬托着,再有那么一群小迷妹,那就更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了,所以指望他嘴甜哄人,根本不可能。 你说大方吧,最抠门儿就是他!铁公鸡还能刮点铁锈下来,他就是不锈钢的,什么你都别指望刮下来!只有他削尖脑袋占别人便宜的份儿,哪有他付出的时候啊!” “你不是看他不怎么顺眼么?怎么这些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啊?连他不会哄女孩子都知道?”颜雪故意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看许昊。 “那有什么奇怪的啊!何止是他不会哄女孩子!我还知道他不但自己不会疼人,反过来还总惦记着给女朋友洗脑,让女朋友拿他当老太爷一样的伺候呢!” 许昊一脸鄙夷,撇撇嘴:“他之前那个女朋友没少偷偷摸摸带回寝室,我和庄复凯都撞见过那个女生在他们寝室里给徐文瑞洗衣服刷鞋子! 把女朋友带回寝室给他洗衣刷鞋,他自己呢,就在寝室里坐着,喝着水,玩着手机,打着游戏,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不是他女朋友,是他家的小保姆呢!” “这种事也算周瑜打黄盖吧?如果当事人不介意,旁人也没法儿评价。” “话是这么说,不过后来俩人到底分手了,这就看你怎么理解了呗!” “所以听你这个意思,后来这个女朋友是分了?因为受不了他的做派?” “十有八九吧!这事儿也没法儿打听不是么,打听了好像窥探别人的隐私一样,我看没那个爱好。”许昊摆摆手,“我不认识那个女的,这事儿实在是不好评价。”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基本上是康戈拉着许昊聊他们学校里面的事情,一副对k大校园生活充满了好奇和向往的模样,颜雪则在许昊的指点下,找到了k大的网站,开始在上面浏览一些学生活动的相关新闻,以及图片和视频。 康戈是一个健谈的人,甚至有些时候显得有些过分健谈了,而许昊很显然也是外向的性格,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完全不存在找不到话题冷场的情况,甚至有那么一点相识恨晚的感觉,至少许昊是有这种反应的。 时间在两个人话题飞来飘去的神侃当中悄然过去,在许昊还聊兴正浓的时候,小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和许昊身形差不多,不过皮肤要黝黑许多的男生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十六章 两种性格 进来的这个男生看到许昊,正要打招呼,随即又看到了坐在许昊对面的康戈和颜雪,顿时愣了一下,估计是实现许昊并没有在电话里说清楚都有谁在,所以忽然看到了两个陌生人,一下子还有些错愕,眼神里都带着疑惑。 这个男生很显然就应该是徐文瑞的室友庄复凯,按理说同样是大四同专业的学生,应该是年龄相仿的,但是庄复凯看起来比徐文瑞还有许昊都显得成熟许多。 他有着一张窄瘦的脸,浓眉毛,眼睛不算特别大,但是眉弓骨和高颧骨让他的眼窝显得有点深,眼睛仿佛自带一圈暗影,让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不清,整个人看起来都仿佛带着一股子阴郁的气质,这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男青年所不应该有的。 “诶?来了来了!他就是庄复凯!”许昊依旧是嘴巴比脑子反应速度更快的状态,见庄复凯来了,立刻冲他招手示意,先对康戈说了一句,然后又卖关子道,“复凯,这两个人你猜一猜他们是干什么的?我先提醒你啊,你就往最离谱的方向猜就对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冲颜雪比划着,一抬眼看到颜雪正无奈地看向自己,这才讪讪的停下偷偷比划的动作,一脸讪笑。 “许昊,这怎么回事儿啊?你刚才电话里说叫我出来吃饭,有事,这是什么情况?”庄复凯的脸上没有什么笑意,只有浓浓地困惑,似乎还夹杂了几分戒备。 “哎呀,你这人,有的时候可真是够没劲的!你就不能先坐下啊?我还能把你拐出来卖了还是怎么着!赶紧过来坐下吧,不是都说了让你猜一猜么!” 许昊觉得庄复凯的反应让人有些扫兴,索性就直接站起身来,过去拉了庄复凯就往椅子上按,庄复凯也不好挣扎,只能半推半就地落了座,不过看他的表情也不难得出结论——他是绝对不会按照许昊的期待那样去进行猜测的。 “你好,庄复凯,我们是w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过来找你了解一下你室友徐文瑞的一些情况。”颜雪看出庄复凯眼中明显的抵触,索性也不等了,直接表明身份。 庄复凯着实吃了一惊,刚刚坐稳的身子动了一下,似乎下意识想要站起来,之后有克制着自己的惊讶,重新坐稳下来,目光从颜雪的脸上转向一旁的康戈,在和康戈的眼神发生对接之后,迅速移开,把脸转向旁边的许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你刚才怎么没跟我说什么警察,什么徐文瑞的事儿?”他很显然是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显得有些恼火。 “我也不知道啊。”许昊两手一摊,“简单来讲,就是这两个人到咱们学校了解徐文瑞的事情,正好被我遇到了,但是我又不是你们寝的,你也知道我看他不顺眼,所以平时都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你不是他的室友么,肯定比我熟,我就把你给叫出来了。” “你说你这个人,都大四快要毕业了,什么时候才能办事靠谱一点?”庄复凯有些不悦,说话声音不高,但语气有些低沉,“我现在是什么阶段,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现在每天恨不得连觉都不睡,准备复试的事情,这一次考研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清楚么?方才我以为你找我有什么正经事,特意和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出来了,结果现在你这是给我揽了个什么瓷器活儿啊?你这不是给我添乱么!” “我知道,我知道!”许昊赶忙安抚他,“我不就是觉得你实在是太紧张了,所以就想帮你放松一下,别准备复试准备到都快要精神崩溃了,出来换换脑子呗! 这两位可是刑警啊!咱们以前光听说过,没见过,这不也算是开开眼界,增加人生阅历,互惠互利了么!你帮人家提供一点关于徐文瑞的事情,又长见识,又换换脑子,多好啊!” 庄复凯没有反驳许昊的话,但坐在那里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很显然是不情愿的。 康戈对他笑了笑,就像对他的情绪完全没有任何察觉似的:“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我想想……哦,说到徐文瑞这个人有多‘狗’!”许昊完全没有留意到庄复凯的情绪似的,兴致勃勃地讲,“我们学校有热水房,但是里面的开水基本上就没有真的开过,所以我们一般也没有人喝热水房的开水,一般都是在寝室里喝纯净水什么的。 但是寝室楼里不让用那种大型的饮水机,功率太大了会跳闸,但是现在不是有那种迷你型的饮水机么,基本上宿舍里都会有人买了在用,买小桶的纯净水来喝。 这样一来,再加上平时打球啊天热啊喝个饮料,寝室里面难免会攒下一些塑料瓶、纸箱和易拉罐之类的,我们一般都是在阳台上攒着,攒到一定数量了,卖给收废品的,能换个三十五十,有的时候就一人买个雪糕吃了算了,有的时候每人凑点出去吃个烧烤。” 颜雪在一旁点点头,这种事情她上学的时候也是做过的,只不过那会儿夏青她们几个是用卖废品换来的钱买了清洁用品、蚊香等等寝室里经常混用的东西。 “这种事多平常啊,结果就他们寝最奇葩!”许昊朝身旁的庄复凯比划了一下,“徐文瑞是他们寝室的寝室长,所以平时瓶子都归他拿出去卖,每次回来都是二三十块钱,其他几个人也没多想过,正好后来有一天,我们寝也要找人收瓶子,他们寝的一个人就说顺便一起吧。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们拿出去的比平时徐文瑞拿走的还少,结果居然多卖了十几块钱!那不就等于说徐文瑞平时卖废品的钱,比他实际拿回寝室的得多了二十来块!” “你说这事儿干什么!琐琐碎碎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庄复凯在一旁似乎不大喜欢这个话题,趁着许昊说话的间歇,开口试图阻止。 许昊不明就里:“怎么就一点意义也没有啊!这不是以小见大么!连十块二十块的便宜他都占,就说明这个人的人品实在是不怎么样!再说了,就算是小钱,也架不住积少成多! 咱这都大四了,平时他什么样,连我这个隔壁寝室的人都知道,你们一个寝住着的难道会不清楚么?!平时你们寝其他人,吃点什么都顺便带其他人一份,但他回请过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庄复凯没有理会许昊的反问,而是把自己的疑问抛向康戈和颜雪,“为什么要了解关于徐文瑞的情况?他有什么问题,还是出了什么事?” “你看,你这个同学就是个明白人,一开口就直接问到重点了。”康戈冲许昊一笑,态度倒是显得很熟络,就像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你说你都来多久了,问过么?” “问不问能怎么着吧!”许昊满脸无所谓,“就我跟许昊的那个交情,他要是把别人怎么着了,我知道了以后说他不好,就好像落井下石似的!要是反过来,他被人怎么着了,我说他不好,又显得我这个人不够厚道,小肚鸡肠,所以还不如不问呢,说大实话也没负担!” 和他这种很随意的态度不同,庄复凯显得就要认真严肃多了,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康戈,那个架势很显然就是想要从康戈那里得到一个说法。 “那行吧,我就稍微给你们透露一点。”康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身子向前探了探,“许昊猜的第二种可能性是靠谱的,徐文瑞是被人怎么着了。” “真的啊?!那具体是怎么着了呢?”一听这话,许昊又一反先前的不感兴趣,连忙追问。 被追问的康戈拿起了乔:“具体的当然不可说了!说了不就违反我们的工作纪律了么!” “哥,你是真鸡贼!”许昊冲他一撇嘴,“啥具体的也没说,还搞得那么神秘!” “你和徐文瑞是一个寝室的室友,三年多了吧?”康戈态度和气地问庄复凯,“徐文瑞在学校里面,除了你们这几个同寝室的同学之外,平时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人?” “这个我不太清楚。”庄复凯摇摇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我这个人性格没有那么外向,脑子也不够聪明,所以平时精力用来处理自己的事情都还不太够用,实在是没有心思去留意别人的事情,跟徐文瑞除了是一个寝室住着,其余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多。” “你看我跟你们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让庄复凯来也是白来吧!他这个性格就是那样的,蔫了吧唧,性格还慢热,什么事儿都不争不抢不计较的,问他还不如问我!”许昊在一旁说。 “你再怎么外向,也不是徐文瑞同寝室的,也做不到低头不见抬头见啊!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可能真的一无所知嘛!”康戈依旧笑呵呵的看着庄复凯,摆明了还等着他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呢。 “对不起,我真的什么也不清楚。”庄复凯面对康戈的询问,豁然起身,“不好意思,帮不上你们的忙,我老师那边还等着我呢,我就不陪你们聊了。” 说罢他便匆匆离开,留下了一张还没有被坐热的椅子。 第十七章 绯闻 庄复凯这一走,许昊也有点错愕,他试图起身去把庄复凯拉回来,但是很快就放弃了。 “完蛋了,这回可能是玩儿过头,把他给惹生气了!”他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似乎也对庄复凯的反应感到有些错愕,“咋会反应这么大呢!我头回见到他这样!” “是啊,方才你还说绝对没问题,他脾气特别好,不会生气呢。”颜雪在一旁跟着感叹。 “我也是真没想到啊,照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大火气!”许昊摸摸脖子,“肯定还是因为保研的复试快要开始了,我不是跟你们说了么,他这人心理素质不太行,遇到点压力就扛不住!早知道我就不逗他了,方才电话里早点告诉他,这我回头还得给他赔不是!” “你们两个怎么就成了朋友了呢?看你这意思,还挺在意庄复凯这个朋友的!”康戈问。 许昊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也是啊,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我们俩这性格,能成朋友其实也挺奇迹的啊!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互补? 就我这种性格,要是和那种跟我一样外向的人凑一起,估计得为了抢话说打起来!而且庄复凯学习好啊!平时期末复习什么的,他整理好的复习资料,我拿着出去复印一份就行了,方便省时又省力!除了闷一点之外,哥们儿对我还是挺够意思的!”“行,那你就回头再想一想怎么让庄复凯谅解你今天把他骗来这件事吧!咱还是聊聊徐文瑞。”康戈点头表示理解,“客观说啊,在你的了解当中,徐文瑞异性关系复杂么?” “不复杂,一点也不复杂!”本以为许昊会犹豫,或者说出什么贬低的评价,没想到他回答得很直接,并且答案也和康戈、颜雪事先预料得完全不一样,“我方才和你们说过我的看法吧?我觉得徐文瑞做那些出风头的事,耍帅什么的,就是希望小姑娘拿他当偶像一样。 实际上在我的了解当中,徐文瑞正儿八经谈过的恋爱,满打满算这三年出头好像也就两次,嗯……两次都谈不上,一次半吧!” “两次就两次,一次就一次,这一次半是怎么个意思?”康戈不解。 许昊憋不住话,被他一问,干脆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实,掺杂上一些学校里面的流言蜚语,以及一部分的主观揣测,给康戈和颜雪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根据他的讲述,徐文瑞之所以靠唱歌跳舞之类的文娱活动来吸引女生的注意,并不是为自己寻找什么浪漫邂逅,更多的是倾向于一种满足虚荣心的需要,由此来获得自信,所以实际行动上倒是相对本分一些,没有太过于乱来。 当然,在徐文瑞对待感情没有特别随便这一点上,许昊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徐文瑞之所以没有和许多女生谈恋爱,并不是因为他对待感情有多么的严谨保守,而是单纯的因为抠门儿,谈恋爱除了情投意合之外,更是需要开销来作为支持的。 抛开是否应该在意物质这样的话题不去讨论,不可否认但是,在传统观念影响下,一个男生在恋爱当中是否足够大方,不仅仅涉及到自己女朋友,以及女朋友身边其他人的看法评价,甚至有可能因为不够大方的原因而遭到其他同性的嗤笑。 偏偏徐文瑞在许昊的认知当中也是属于吝啬鬼那一派,还是好面子的那种,那么好面子的吝啬鬼也就不大能够放下自尊心,让女朋友在恋爱当中程度更大比例的开销。 这样一来,对于徐文瑞最好的选择就是只单纯享受被人喜欢、崇拜的那种感觉,而不迈出任何实质的步伐,收获自尊心的满足,避免不必要的开销负担。 而这奇葩的“一次半”恋情也是事出有因的。 在徐文瑞的那些小迷妹当中,也包括了他的前女友,两任。 第一任,也是比较被人熟知的,就是那个偷偷溜进男生寝室,帮徐文瑞洗衣服刷鞋的“田螺姑娘”,许昊也记不清楚对方姓什么,只知道徐文瑞一直叫对方“贝贝”。 这位叫做贝贝的女孩儿是比徐文瑞第一届的学妹,从一入学就在迎新晚会上认识了徐文瑞,之后就很主动的接近他,可能恰好她也是徐文瑞喜欢的类型,徐文瑞也是一反常态的接受了她的献殷勤,两个人没用多久就走在了一起。 之后在两个人恋爱关系的存续期间,贝贝也是把殷勤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按照许昊的说法,他们两个人就好这把寻常情侣的剧本给拿错了,性别完全调转一样,贝贝绞尽脑汁的去照顾徐文瑞,而徐文瑞则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本来很多人都以为他们两个人可能就会这样一直相处下去,结果忽然之间,这一段恋情就画上了句号,就好像当初突兀的开始一样,徐文瑞表现得还比较淡定,表示自己和贝贝是因为性格的缘故,所以和平分手,没有什么不愉快,并且没过多久,就又谈了一场恋爱。 这一次的恋爱,就是许昊口中所谓的“半次”。 说是半次,主要是因为时间不算长,在徐文瑞和贝贝分手之后不到一个月,一个主动向徐文瑞示好的女生成了第二个得到徐文瑞青睐的人,之后同样是女方事无巨细地关心照顾男方,不同的是,这一次两个人的恋爱只维持了不到两个月,就突然结束。 不过这次的结束并不平静,女方不甘心的纠缠了徐文瑞一段时间,苦苦哀求,询问分手原因,徐文瑞对她态度冷淡,几乎不加理会,并且又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和贝贝复合了。 这就是那一段恋情被许昊嘲讽是半次的原因,毕竟在外人看来,徐文瑞的第二任女朋友其实更像是他和贝贝闹分手之后赌气和填补空虚的一个牺牲品罢了。 但是有趣的是,徐文瑞和贝贝的复合也并没有顺利发展下去,而是经过了一段旷日持久的纠纷和争执,最终仍旧是以分手而终结。 “听说啊,不知道真的假的,我没亲眼看到,都是听别人说的。”许昊神秘兮兮的说,“贝贝后来因为受不了徐文瑞的纠缠,威胁要找人狠狠揍他一顿,这才算是分手分利索了。” 第十八章 好东西 和许昊聊了聊徐文瑞的那一段恋情,听了一些真真假假,客观或者不客观的描述,聊过之后,考虑到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便送许昊回去。 三个人一进学校大门,没走多远,许昊忽然伸手朝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人指了指。 “咦?那不是徐文瑞他们辅导员么!他怎么这个时候还跑学校来了呢?”许昊纳闷地嘀咕。 两个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徐文瑞辅导员是一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男青年,个子不高,一副蛮有亲和力的模样,身边还走着一个人,看起来很是眼熟。 “那不是高阳么!”颜雪认出了走在辅导员旁边的那个人,“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高阳?”康戈因为那天和徐文瑞家属见面的时候,早早就带着徐文瑞的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到办公室里面去套话,所以反而对这个高阳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就是一开口就嫌咱们太年轻的那个长脸女人的孩子,和徐文瑞是发小,俩人一起长大的,好像很熟的样子,之前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本来我想过后找个时间约他聊聊徐文瑞的事情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这里遇到了!”颜雪替康戈做个说明。 “那倒是挺有缘分的,择日不如撞日,先看看他来干什么,然后咱们也交流交流。”康戈打了个响指,示意颜雪跟上来。 两个人和许昊一起快步跟了上去,许昊态度很积极,小跑几步过去叫住了徐文瑞的辅导员,对他说了几句,一边说一边回头朝紧随其后的康戈、颜雪指了指。 那位辅导员很显然是从许昊那里得知了康戈他们的身份,所以主动迎上来和他们打招呼,一一握手的时候态度显得有些紧张局促。 “我之前一点也不知道这个事,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出了事了呢!”他和二人握手招呼过之后,叹着气说,“徐文瑞同寝的其他人居然也都没有告诉我!” “徐文瑞的室友们估计还不知道这件事呢。”颜雪没有提庄复凯和他们见过面的事情。 辅导员愣了一下,随即也松了一口气:“哦……那也就是说,徐文瑞是在校外出的事?” “对,他是在自己家里面出事的。”颜雪回答。 “哦……”辅导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下来,很显然,自己负责的学生并不是在校内出事的这个情况,让他瞬间卸下了所有的心理负担,“可惜了这么有才华的一个学生了。” “高阳,你是来做什么的?”颜雪又问一旁的高阳。 高阳被她叫到名字,微微有些错愕,估计是没有想到颜雪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过来收拾徐文瑞的东西。”他只愣了一下,就又恢复了那种木讷的状态,“我妈说他家里头人不合适过来学校帮忙收拾,我学校离这边不算远,所以替他们来。” “这样啊,那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们也到徐文瑞的寝室里面去看一看?”康戈问辅导员。 辅导员忙不迭的答应,表示没有问题,并表示希望康戈和颜雪尽量低调,免得事情早早传出去,在学生中间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你们也知道,学校里面信息传播速度还是挺快的,这人一多嘴就杂,你们那边要是都还没有一个定论呢,这件事就被大范围的传播出去……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了呢!”辅导员虽然卸下了自己的心理负担,但仍旧有他的顾虑。 这样的要求康戈和颜雪当然也是乐于接受的,于是很快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 他们倒是说妥了,一旁的许昊却有些茫然,他看了看陌生的高阳,又琢磨琢磨方才辅导员的话,觉得有点不对味儿,便问康戈:“哥,徐文瑞伤得挺重么?还得办休学啊?” 辅导员一听他这话,也有些惊讶,一起看向康戈,康戈看了一眼辅导员,朝许昊点了点:“你这小子,刚才就跟你说不好多打听,违反我们工作纪律,你还问!” 许昊连忙表示自己不追问了,辅导员则带着感激冲康戈笑了笑。 高阳在一旁不言不语,木讷之中又透出几分对这个任务的不情不愿。 五个人来到寝室楼,辅导员走进去的时候同舍管阿姨打了个招呼,康戈也非常自来熟的冲那位阿姨摆摆手,几个人谁也没说什么,径直往里面走,舍管阿姨倒也没有阻拦,估计看到徐文瑞的“姐姐”和“姐夫”这次是跟着辅导员进来的,肯定是得到了批准的。 到了徐文瑞宿舍门口,许昊就先回自己的寝室去了,他倒是个机灵的,明明满脸都写着好奇,也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好奇心。 考虑到是男生宿舍,颜雪是个女生,辅导员先敲门进了寝室,过了几分钟才开门示意门口等着的三个人进来,高阳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还是康戈提醒了他,他才回过神,跟着其他人进了徐文瑞的寝室。 k大是标准的四人寝室,上面是床下面是桌的格局,寝室比一般学校的都要显得更宽敞一些,男生寝室没有女生寝室那么花哨,倒也没有预期当中的凌乱,寝室里面,庄复凯没有在,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离开之后就又去找老师准备复试的事情了。 寝室里另外的两个男生倒是都在,两个人一个个子不高,皮肤黑黑的,一双大眼睛,眼白多眼仁小,看谁都好像是在瞪着对方一样,另外一个皮肤白净,瘦高,有点驼背,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大虾米一样。 两个人看到辅导员带了三个陌生人进来,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眼睛不停的在几个人中间睃巡,似乎想要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什么答案。 “这个就是徐文瑞的床铺和衣柜了,他的东西应该都在这儿了,你帮他收拾吧,要是怕落下什么,就问问徐文瑞的这两个同寝。”辅导员指着靠近门口的一张床,对高阳说。 高阳点点头,慢腾腾地走过去打开徐文瑞床铺下面虚掩着的立柜门,里面堆满了各种衣物,小山一样,感觉好像随时可能会坍塌下来。 高阳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掏出来一个叠的很小的蛇皮袋抖开来,开始把徐文瑞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叠好放在袋子里,辅导员看着他收拾徐文瑞的东西,再看看徐文瑞书桌旁边的小书架上摆放的荣誉证书,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康戈个子高,站在书桌旁,一伸手就拿到了书架上的荣誉证书,一共三本,红彤彤的植绒封面上陪着金灿灿的烫金大字,拿在手里面沉甸甸的。 打开看看,三个证书分别是“校园歌手大赛三等奖”,“校园街舞大赛优秀奖”,以及“优秀学生干部”,这三个证书都被摆放在书架很醒目的位置上,可见其主人对它们的重视程度。 颜雪的注意力倒是主要放在高阳正在整理的那满满一柜子衣服上面,她发现徐文瑞的穿戴用品基本上都是时下里叫得出来的大小潮牌,桌下鞋柜里面塞着的除了皮鞋之外,还有几双aj和yeezy,颜雪不太懂球鞋的行情,倒也知道这两种基本都不便宜。 徐文瑞的家庭条件难道很优渥富足么?可是她分明记得和徐文瑞父母家人见面的时候,他父母的穿着都非常的普通,徐文瑞父亲当时脚上的皮鞋看起来甚至已经有些旧了。 第十九章 独木桥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一旁那个“瞪眼睛”的男生忍不住开口问。 他询问的对象很显然是辅导员,辅导员方才就已经和康戈他们沟通过了,双方暂时还都不愿意泄露了徐文瑞已死的事实,所以面对学生的询问,辅导员稍微迟疑了一下,学着康戈之前的方法,对他说:“徐文瑞出了一点状况,这两位是警察,过来了解情况的。 你们平时和徐文瑞生活在一起,对他的情况肯定也是有一定了解的,这样吧,先做一下自我介绍,然后帮着这两位警官了解一下徐文瑞最近的情况。” “哦,行,那我先来吧!”听辅导员这么一说,“瞪眼睛”就爽快地开口说,“我叫牛开元,和徐文瑞是一个寝室的,不过徐文瑞是个大忙人,所以我们不太熟!” 前面很主动的做自我介绍,辅导员还颇为满意,等听到后半句的时候,脸色就有点变了。 “我叫于行伍,我也住这个寝室,”旁边的瘦高个儿一边怯怯地跟着开口,一边偷瞄辅导员的脸色,“我……我和徐文瑞也不怎么熟。” 辅导员瞪了他一眼,于行伍便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你们不会是因为我们是警察,就紧张了吧?”康戈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一开口全然没有半分所谓刑警的威严感,倒好像比辅导员还更随和几分似的,“不至于啊,不至于!我们就是例行公事,了解一下徐文瑞在学校里面的情况,这个主要呢,也是他家里头的意思,毕竟他们对徐文瑞的了解,那可能比得上你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哥们儿啊。” 他说到“朝夕相处的哥们儿”这句话的时候,牛开元的嘴角很明显地朝一边扯了扯,幅度不算大,明显透着几分嘲讽。 康戈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示意他们开口聊聊。 牛开元和于行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于行伍一个劲儿朝牛开元使眼色。 牛开元不情不愿的开了口:“其实我们对他了解也不多,我们寝室他一个,还有一个叫庄复凯的,这是两尊大神,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和小伍两个就是混日子,不求扬名立万,但求科科不挂,混到毕业找个工作糊口就行了。 人家那两位,一个是学校里面小有名气的明星学长,一个是各科老师最喜欢的学习达人,一个大学四年里头各种活动参加了个遍,人气旺得都可以出道了,另外一个眼看就保研成功,各自都有各自要忙的事儿,平时寝室真就是人家睡觉的地方。 所以你们问我和小伍徐文瑞的事儿,我俩真说不出个四五六,你要是问问我们俩互相的事儿,那我俩肯定都能说出来一堆。”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儿。”于行伍在一旁忙不迭的表示赞同,“他们都是大忙人,一天到晚忙学习,忙考证,忙参加活动,忙谈恋爱,都是有正经事的。 不像我们俩,除了上课,就是打游戏,打球,确实不是一类人,平时也没什么能聊到一起去的话题,所以平时也不怎么聊天,确实不太了解。” “你们俩也爱打球啊?听说徐文瑞也挺喜欢打球的,你们没经常凑一起打个半场什么的?”颜雪想起之前其他人对徐文瑞的评价里面,有人提到过徐文瑞打篮球的事。 “没怎么一起打过球,”牛开元摆手笑,“打球的目的不一样,我们打球就是为了打球本身,满身臭汗,衣服被人扯得皱皱巴巴,上面都是黑手印子,那都是常事儿,没啥形象,倒是挺有味道的。 徐文瑞就不一样了,他打球走的是偶像派,投篮准确率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姿势要好看,t恤要白,球鞋要炫,小姑娘看了要想尖叫!” 牛开元这话说得说夸不算夸,说贬倒也不算贬,辅导员也不好说他什么,只能顺着牛开元的话继续说:“是啊,徐文瑞确实人缘很好,据我所知好像不少女生对他都挺有意思。 不过么,这爱干净也不是什么坏事,我觉得女生喜欢徐文瑞那种类型的也正常,毕竟谁会喜欢一身汗臭味儿,那汗流下来都能淌出一道印子的男生啊!你们说是不是? 我站在我的角度上来说的话,徐文瑞这样的学生,真的是再让我管五十个,一百个,我都不会发愁,实在是那种很积极追求上进,又让老师省心的好学生。 要是非得说他有什么不足,那可能就是他参加的这些课外活动也确实是比其他同学多了一些,导致占用了太多的精力,所以学习这方面就或多或少被牵扯了,不然我认为以他的头脑,学科成绩也都应该比现在的情况更好一些。”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比起学习本身来说,徐文瑞对那些课外活动方面的东西热情更高?”颜雪觉得辅导员的话说得还真是有够委婉。 被她这么一“翻译”,辅导员倒也不好否认,只能讪笑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那他这么无心学业,对保研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想法?”康戈又问。 辅导员听他这么问,愣了一下,表情有些错愕,旁边的于行伍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竟然笑了出来,之后又尴尬得赶忙握拳掩住嘴巴,假装自己方才是在打喷嚏似的。 “保研啊……这个我还真没有听说过。”辅导员略带不满的瞥了一眼于行伍,然后对康戈说,“我先前也说了,徐文瑞的注意力确实没怎么放在学习的事情上,所以我个人觉得,保研根本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要是说庄复凯,那确实是奔着读研去的。 徐文瑞可就不是这个路线了,他怎么说呢……保研没有资格,考研的话也不太够。不过呢,条条大路通罗马,也不是只有读研这一条路可以走,像徐文瑞这种有能力又有才华的,毕业以后做什么也都错不了,没有必要非得挤独木桥。” “嗯,你说的这个在理!”康戈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 苦差事 “徐文瑞怎么了?他在外面惹事儿啦?”牛开元好奇地问,“这怎么还收拾东西收拾得这么彻底呢?我看这哥们儿都开始帮忙扔东西了,这是都不打算回来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的注意力便都落在了被牛开元指到的高阳那边。 高阳原本正在收拾徐文瑞的个人物品,忽然被人这么一指,又被其他人等着瞧,不禁有些局促,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看向突然提到自己的牛开元。 颜雪扭头看过去,发现高阳的动作倒是挺麻利,他们几个人说话的功夫,他都已经把徐文瑞衣橱里面的衣服给叠进了蛇皮口袋,现在正把徐文瑞书桌抽屉里面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倒进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当中,而那个黑色塑料袋很显然是一只垃圾袋。 “你这是要干什么?”她开口问高阳。 高阳怔了一下:“啊?我要把这些没用的扔了啊……这些都是没用的零碎杂物,徐文瑞有用的东西我都已经给收在这个袋子里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手边的蛇皮口袋,让其他人看到里面叠放整齐的衣裤,然后又打开另外的那个黑色垃圾袋,把里面的东西展示给其他人看。 那袋子里面确实是装着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有胶带,有圆珠笔,有便签纸,有营养药的药瓶,茶叶包,以及一些书签、夹子之类的东西,还包括了一些小票之类的东西。 “我总不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给一遭打包回去给徐文瑞家里头吧?”高阳问。 颜雪看了看垃圾袋里的零零碎碎,伸手接过来:“看起来好像是挺零碎的,不过既然是徐文瑞的东西,你帮他们过来收拾东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那些是留着还是丢掉,就还是交给他家的人自己做决定吧。” 颜雪这话说得很是委婉客气,高阳倒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继续去收拾书架。 “对了,还有一个人需要和你们打听一下。”经过高阳处理徐文瑞杂物的这么一个插曲,牛开元方才的打听也就被康戈自动自发的忽略掉了。 “好的,没问题,你说!”辅导员连忙点点头,以表示自己较高的配合度。 “你们印象中,有没有一个和徐文瑞关系比较密切的女生,具体长什么模样我说不太上来,不过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特征,就是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黑色的直发。” 康戈琢磨着,人潜意识里的形象投射,往往来自于自己心中对于对方最深刻的印象,那么那个神棍段勇描述出来的“女鬼”形象,很有可能是对方在徐文瑞印象中最常出现的模样。 比如说那个女生是走文艺女青年路线的,喜欢穿纯棉的白色连衣长裙,梳文艺女青年普遍偏爱的“清汤挂面”式黑长直,这个形象给周围人的印象最为深刻。 由于这个描述虽然具有一定程度的画面感,但是仍旧过于笼统,辅导员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印象中没有这样的女学生,他又看看牛开元和于行伍,似乎希望他们从徐文瑞室友的角度,给康戈提供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但是牛开元和于行伍也都只是一脸茫然的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那还真没见过这么个女生。”牛开元回答得还挺坦率,“徐文瑞身边我们见过的女生,满打满算就两个,一个是他前女友,一个是他前前女友。 这两个女生吧,一个长得瘦高瘦高的,别说白色长裙那么文艺的东西了,就连裙子我们都没怎么见穿过,还有一个那就是一个小萝莉,也不是那种风格的人。 别的么,我们学院或者我们学校有没有那样的女生我不敢说,但是你们要问徐文瑞身边有没有,至少从我看得到的时候,是从来没有过这种印象。” “是啊,别说徐文瑞身边了,就是学校里头,穿着白色大长裙子,披着头发的女生我都没有见过一个。”于行伍也跟着表示说,“就我个人的感觉吧,你们说的那个范儿不流行了。 我大表姐上学那会儿,好像流行看一个什么作家的书,里头什么明媚又忧伤的女子,就是你说的那种打扮,还得配双旧了吧唧的帆布鞋,头发还得怎么着来着?好像稻草一样,这才能显出自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烟火来! 不过我大表姐现在都三十了!她自己现在都瞧不上当初流行的那个打扮,现在的女生好像更看不上那种,现在不是都讲究要精致还是要什么的么!” “行啊小伍!作为咱们寝室最资深的光棍儿,你居然对女生这么有研究!一开口就好像比徐文瑞还懂似的。”牛开元笑嘻嘻的打趣于行伍。 “你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懂得女生现在的喜好了呢!就是因为咱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那种特别讨女生喜欢的类型,所以勤能补拙,不够有魅力,那够知心也行。 徐文瑞当然跟我不一样了,他本身就不缺女生喜欢,所以根本就不用去掌握女生的心态想法,他就负责耍帅就行了,肯定有女生追着他跑。 现在这就是在学校里头谈个恋爱,又没人规定谈一场恋爱就必须跟对方结婚,那些女生想要追求的不就是谈恋爱的过程么,结果什么的那都是后话。 你要是女生,你愿意跟咱俩这样的追求过程,还是跟徐文瑞那样的?这还用说么!所以你也别成天光顾着打游戏了,女生的心思也得琢磨琢磨。”于行伍别看一开始面对康戈和颜雪,显得有些忐忑而笨拙,实际上话匣子一打开,说出来的话竟然还莫名有道理。 “行,你就慢慢研究吧,回头当心把自己研究成了‘妇女之友’,女生遇到你都觉得情同姐妹,都恨不得跟你义结金兰!”牛开元嘻嘻哈哈地怼回去。 由于不知道徐文瑞已经死于非命,所以这两个室友除了最初搞不清楚状况,有些茫然之外,总体来说也并没有过于拘谨。 “可说呢!现在年轻人对待感情越来越潇洒了,追求心动的感觉有勇气,没感觉了挥挥衣袖也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 康戈长叹一口气,用一种略显夸赞的沧桑语气感叹道:“不过这么看来啊,徐文瑞还真是一个速食爱情的年月里不可多得的保守派啊!按你们说的,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他大学四年居然就谈了两段恋爱,这绝对算保守了吧!” “要是谈恋爱不用花钱,你看他能谈多少次……”可能是康戈的状态实在很放松,让人感觉不到任何负担,于行伍随口接了一句。 牛开元又接着于行伍的话说:“要是谈恋爱还能让对方倒贴他钱花,你再看看他能谈多少次!估计日程表都得排爆了!” 说完,两个男生没忍住,都噗嗤笑了出来,很显然这样类型的调侃,平日里就经常在两个人之间出现,所以才会一唱一和,如此自然而然。 直到他们对上了辅导员不满的目光,这才讪讪地收敛起来,不再吭声。 跟辅导员和其他的那两名室友聊过之后,康戈和颜雪决定离开,虽然说还可以找徐文瑞平日里参加活动的那些个社团,以及学生会的成员了解一下情况,但考虑到这样的一个周末,这样的一个时间段里,能够把人找来聊一聊的难度系数恐怕有点高,尤其是校方也不愿意徐文瑞的死被广而告之,在学生当中造成轰动和恶劣影响的前提下。 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收拾完东西的高阳,本来就不算高大健壮的小伙子肩上背着一个硕大的蛇皮口袋,看起来好像更加没精打采了。 “累了吧?东西看着挺重的,”走出寝室楼大门,康戈主动向他抛橄榄枝,“来,我们替你提着吧,要是不着急回去的话,一会儿找个地方聊聊,怎么样?” 第二十一章 关系户 高阳起初还想要和康戈客气几句,不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他,不过听了他的后半句之后,手上动作一顿,便把袋子递到康戈手里面一个。 “那麻烦你帮我拿这个吧。”他脸上仍旧没有太多的表情,一副认命的样子,“反正早晚你们都得找我问东西,我也知道,所以今天我不跟你们聊,你们回头也还得再联系我,倒不如干脆一点,哪说哪了,我也大四了,我是没希望保研,也考不上,还得找实习找工作呢!” “理解,理解!”康戈非常感同身受的对高阳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最彷徨的阶段,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应该朝什么方向走,忽然之间要脱离学生的身份,在社会上偏偏还没有一个立足的位置,那种滋味我是过来人,都明白!” 高阳点点头,抿了抿嘴,似乎是被康戈那一番话给戳到了心底深处,一时也有些感慨。 三个人上了车,康戈先问过高阳,得知他原本是打算把东西先带回学校里面,等到下周末回家的时候再给徐文瑞家里送过去,现在既然遇到了康戈他们,有了顺风车,康戈提议先把东西给徐文瑞家里送去,然后再找地方聊聊。 “我现在也吃不准要不要送过去。”高阳有些拘谨地坐在后排,对开车的康戈说,“我跟你们实话实说吧,过来给徐文瑞收拾东西,这事儿其实是我妈让的,徐叔叔他们也是实在扭不过我妈,就勉勉强强答应下来的。” “徐文瑞父母难道本意并不希望你去帮忙收拾他们儿子的个人物品?”康戈从后视镜看了高阳一眼,“那他们原本是想要怎么处理?” “上次跟你们在公安局聊过之后,回到家徐文瑞的妈妈就和他奶奶吵起来了,听我妈跟我爸说,好像是因为徐文瑞的奶奶带徐文瑞去找了什么歪门邪道的人,所以他妈妈就很生气,吵到最后就是两个人都气坏了,一个犯了高血压,一个犯了心脏病。 本来徐文瑞出事之后,他们家里人的心情就都很差,挺痛苦的,他妈和他奶奶又吵成那样,最后俩人都倒了,就剩下他爸,又要去医院给自己老娘还有老婆送饭,又得照顾家里面的老爹,也是快要崩溃了。 所以之前徐文瑞他爸是说徐文瑞的东西不急,回头再收就行,反正这种情况下学校那边也不会催促的,免得东西拿回来之后,万一睹物思人,本来还能控制住,结果一看到徐文瑞的东西,又刺激到徐文瑞他妈,还有家里的两个老人,那可就不好了。” 颜雪默默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徐文瑞的妈妈和奶奶之间的矛盾到底还是爆发了,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的在所难免,失去至亲的痛苦就好像是火山里面的熔岩,不停的涌动着,翻滚着,需要找到一个最薄弱地地方去突破,去喷发。 而将失去亲人的责任归咎于某一个人,正是这样的一个宣泄点。 这是一种发泄悲痛的自救行为,却又是对身边其他亲人巨大的二次伤害,只不过在巨大的悲痛面前,几乎很难有人能够保持理性和克制。 “既然徐文瑞家的态度是这样的,那为什么你母亲还非要坚持让你帮忙去收拾东西送回去呢?”颜雪觉得这种时候,旁人应该多理解当事人的心情,所以更加感到纳闷。 高阳抿了抿嘴,微微垂下眼皮:“就是……热心肠吧。” 颜雪看了一眼康戈,康戈也朝她递过一个眼色,颜雪便心领神会,停止和高阳继续探讨这个问题:“也是,从学校方面来说,肯定是徐文瑞的个人物品尽早处理是最理想的。 你们考虑的都有一定道理,东西已经收拾出来了,带回去又确实是容易让徐文瑞的家人睹物伤情,那不如这样,咱们先把东西带回去,暂存在局里,等到案子了结了,徐文瑞的家人也得到了一个交代,算是有了一定安慰,咱们再把东西让他们领回去吧。” 后面的话她自然是对康戈说的,康戈听后立刻点头表示赞同,高阳从头到尾没有作声。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下来,康戈直接把车开到一家饭店门口,看了看时间:“都这个时候了,咱们就边吃边聊吧,饿着肚子那叫什么事儿啊!” 高阳从车窗往外看了看,看到旁边的那家店在w市还挺有名气,价格也和品质划等号。 “咱们今天这饭非吃不可么?那……aa么?”他一脸为难地问。 “想什么呢!于公,你是协助我们的工作,于私呢,你还是个没有参加工作,没有赚钱的学生,没道理让你跟着摊钱!”康戈颇为豪爽地摆摆手,“这顿饭我请,你们俩负责吃!” “那不好吧……”高阳还有一些犹豫。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赶紧吧,我这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康戈大大咧咧的示意高阳、颜雪下车,“谁付账都没什么好不好的,一会儿要是你们觉得不好吃,那算是我的不好!” 说完,他自己就先乐呵呵地下了车,颜雪和高阳也一前一后下车跟上去。 这个时间,饭店门口停车场满满的,颜雪朝周围看了看,觉得康戈在这个时候还能在停车场一角找到车位实在是有够幸运的,你瞧瞧,那大门口都坐着等位的食客呢! “你确定咱们这会儿跑这种店能吃得上饭?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去啊!”颜雪和高阳不一样,她首先想到的是没有必要在等待上浪费时间。 “放心吧,跟着哥,有肉吃!”康戈用一种极不着调的语气回答了她的顾虑。 三个人穿过店前的停车场,越过门口等位的食客们,径直带着颜雪和高阳走了进去,门口收银台的人见了康戈非常熟稔地同他打招呼,康戈对她交代了几句,也不用服务员领位就直接带着颜雪和高阳直奔一个角落里的小包间,推门而入,里面果然是空着的。 “你不会早有打算,提前预定过了吧?”颜雪有些惊讶,之前她借了好友夏青的光,吃过几次康戈请客的外卖,每一次都口味一流,所以在她的印象中,康戈约等于一个老饕。 不过再怎么老饕,看他对工作的认真程度,也不至于还没忙完就先惦记着吃饭了呀。 “不需要预定,熟人,有点门路。”康戈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一边回答颜雪的疑问,一边帮她拉开椅子,顺便示意高阳落座,“这个时间正是忙的时候,为了咱们三个都不至于等上菜等到天荒地老,这顿饭我就不发扬民【hx】主的精神,让你们各自点菜了,挑了几个出菜快,味道也好的,咱们先解决温饱问题。” 第二十二章 掏心 颜雪和高阳都没意见,毕竟两个人虽然立场不同,倒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眼下谁也不是真的为了吃这顿饭才特意到这里来的。 落座之后,饶是康戈挑了最快能出锅的菜,也还是需要等上一阵子,那三个人免不了要聊一聊的,毕竟这才是高阳留下来吃完饭的真正目的。 本以为康戈会直奔主题,开口询问徐文瑞的事情,没想到他倒了茶给高阳递过去之后,一开口居然就跟他聊起了家常。 “你这学期还有几门课需要修啊?听你之前说要找实习,是没什么学分需要修了?”他问。 高阳对这样的话题也有些错愕,闷闷地点了点头:“哦,这学期我倒是没有什么课了,接下来就是找实习,不过我们学校没有k大这么有名气,可能比较费劲儿。” “想在本地找还是去外地闯一闯?” “我没那么大的野心,就想在w市能有个位置就行了,如果实在不行,就去别处试试。” “你也是本地人,如果是在本地找实习机会的话,没考虑让爸妈帮忙托托关系什么的?他们帮你找找门路,总比你一点根基没有来得容易。”康戈热心肠的给他出主意。 “还是不用了吧……”高阳一愣,然后苦笑着摇了头。 “唉,也是!这种事还是不要非让爹妈掺和比较好!”康戈抓了抓后脑勺,叹了一口气,“遥想当年,我大学毕业之前,也是一样啊!到底要去哪里,是回家这边,还是去外地,还都说不准,能去什么样的单位岗位,也不一定,变数太多。 唉,那段时间啊,你们是不知道我每天有多烦,头疼得都能炸开的那种!” 他冲高阳笑了笑:“高阳,我说这话没有冒犯的意思啊,就是单纯的一个感官印象。 那天在公安局,我们跟你妈也算是短短的打过一点交道,了解不多,不过我当时就有一种恍惚之中看到了我妈一样的感觉! 我妈那个人,我说出来你看像不像啊!人不坏,但是嘴巴有点碎,太能念叨人,而且呢,心气儿又高,平时自己就要强,所以她的老公她的孩子,就都必须也要强。 我那时候临近毕业,一天到晚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她呢也是替我着急,也是希望我之后的道路能选对能走好,但就是那个方法啊,真的是太让人窒息了! 天天的絮叨我,电话一天不知道打多少个,各种耳边轰炸!什么如果去派出所是怎样怎样,什么去外地有这样那样的好处坏处,什么她朋友家、同学家的儿子还没等开始实习呢,就好几家抢着要,前途都比我光明,不累没风险还赚得多!哎呀呀,头疼!” 他一边说,一边愁眉苦脸地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仿佛想起那一段日子仍然感到头疼。 高阳听他说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跟着点了头,原本木然的脸上多了些无奈。 “没想到你妈也是这样的,我还以为就我妈快把我给逼疯了呢。”他叹了一口气,自嘲地说,“这几天她天天在我面前叨叨,如果徐文瑞不死,肯定能如何如何有出息,不像我,干啥啥不行,到现在了还一点像样的规划都没有,不怕你们笑话,我有时候就觉得,徐文瑞不应该死,他就应该活下来光耀门楣,应该死的是我才对。” 高阳这话说得虽然有些消沉,但是他整个人的状态却是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一些,似乎原本来自于母亲的那种压力,是一种让这个年轻人羞于启齿的尴尬,而现在其他人居然也拥有同样的境遇,顿时便让他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徐文瑞不应该死,你更没道理代替谁去死啊!谁的命不宝贵!你才二十出头,正是浑身都是冲劲儿,最自信最潇洒的时候呢!”康戈不赞同的摇摇头。 “是啊,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突然出了事,你肯定会觉得心情很沉重,这种感觉我们可以理解,但是可不能说这么丧气的话!”颜雪也在一旁搭腔。 高阳抿着嘴没有吭声,两只手十指交叉放在桌边,大拇指下意识抠着自己的手背。 “跟你们说句心里话吧,这话除了跟你们,和别人我也不敢说。”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内心里面迅速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开了口,“我也不知道跟你们说了之后,你们会怎么看我这个人,我就知道如果我再不跟人说说心里话,就真的快要疯掉了。” “行,咱哥俩投缘,今天不管你能帮我们提供多少对案子调查有帮助的信息,咱们就推心置腹的好好聊聊天!”康戈自然是欢迎的架势。 “我这么说你们可别觉得我冷血。”高阳叹了一口气,“徐文瑞突然死了,我挺惊讶的,心里面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但是也说不上算不算难过,可能对我来说,首先的一个感觉就是死了真好啊,死了就一了百了,轻松了,再也不用承受任何人给的压力,太好了。 然后我又觉得很悲哀,因为我发现,他活着那会儿,虽然说我一直等于生活在他带来的阴影里,但他死了之后,反而让我彻底输了,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话怎么讲?你是说你妈妈觉得徐文瑞处处都比你优秀,所以让你一直觉得有压力,现在徐文瑞出事了,没有了参考对象,这方面的问题不是应该解决了么?” 高阳笑了笑,那表情看起来惨兮兮的,简直比哭还难看:“你们没听说过一句话么,你能战胜一个活人,但是永远也无法战胜一个死人! 徐文瑞如果不出事,其实什么都还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不是么?现在他读重点大学,就算保送研究生,毕业以后,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未必就一定能混成个人上人。 我呢,虽然是个三流大学毕业,如果踏踏实实找份工作,提高个人技能,慢慢提升自己,过上个十几二十年,就算比徐文瑞混得好这不太现实,至少别拉开太大差距的话,我也可以厚着脸皮说,当初他比我考得好,但是现在大家都差不多,所以我不算输,混得还不错。 问题是,他现在死了,他一死,所有以后混得好不好,就都成了假设,而且还是建立在他考上了重点大学,还有机会保研这样的前提基础上。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说,如果徐文瑞还活着,那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年薪几百万了!如果徐文瑞还活着,说不定他现在已经爬到什么位置上了!这样一来,别说是超过他,我就算是想要追上他,都不可能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把自己未来的人生过得成功与否,非得和徐文瑞绑定呢?虽然都说做自己就好,没有必要去和别人比较,但我知道一般很少有人能做到。但是……为什么非要是徐文瑞呢?”颜雪一脸疑惑的看着高阳。 “因为我妈。”高阳深吸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从我出生开始,我就被她给绑定在徐文瑞身边了,徐文瑞他妈也是这么做的。” 第二十三章 插曲 “这话怎么讲?”颜雪引着他继续说下去。 高阳叹了口气,比起之前见面的时候那种自我封闭的状态,他现在很显然已经有了想要打开话匣子,好好倾诉一下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那些话的冲动。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包间的门在被敲响的同时也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店里服务员制服的年轻姑娘探进头来。 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康戈,小服务员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康哥,你真在啊!太好了太好了!赶紧,江湖救急!”她语气急促地对康戈说。 “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我看看有多急!”康戈挑眉看她。 小服务员朝自己身后的包间外指了指:“大厅卡座那边有一桌不太对劲儿,几个男的带着两个女的一起来吃饭,一开始还挺正常的,后来他们就开始一个劲儿的给其中的一个劝酒。 负责那桌的是小琴,她跟我们说,感觉那个一劲儿被劝酒的女孩儿,是跟一起来的另外一个女的一起过来的,明显是那个女的跟其他那几个男的更熟。 被劝酒的女孩儿本来就一直挺不情愿喝的,我们刚才还让传菜的大刚过去问了一句那个女孩儿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但是那几个男的把他赶走了,说他们朋友聚会,让大刚别在旁边转来转去的,害他们都吃不好饭。 就刚才,那几个男的弄出来一瓶全是外国字的饮料,正劝那个女孩儿尝尝呢,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是凭经验吧,觉得不太对劲儿,小琴就过去找了一个理由,说谢绝自带酒水,本来以为能唬住那几个人呢,结果他们说消协规定了,不许拒绝自带酒水。 我们实在是担心闹出什么事儿来,正好听月姐说你带朋友过来了,我就赶紧过来跟你说说,看看怎么办好,毕竟你高低也是个警察不是!” “啧!这话说得!哥本来就是警察,如假包换,什么叫‘高低’啊!”康戈呲牙瞪过去。 他还没等动弹,旁边的颜雪倒是先站起来了,她对小服务员点点头:“我也是警察,跟康戈是同事,走,我跟你过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小服务员此时最担心的就是那一桌食客不要搞出什么事端来,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颜雪,一听她也是警察,倒也没有犹豫,立刻拉着她就往外走。 颜雪跟着小服务员顺着包间这边的走廊朝大厅方向走去,走到走廊头上,颜雪停下脚步,按照小服务员的示意,朝让饭店的服务员、服务生都忍不住担心的那一桌看去。 那是一张八人大桌,桌旁做了三个男的和两个女的,一共五个人,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形下,除非三个男人当中有两个人分别是两个姑娘的男朋友,否则自然应该是两个姑娘坐在一起,三个男人坐在对面。 可是现在那边的情形却是一个姑娘和一个男人坐在桌子一边,另外一个姑娘坐在另一边,一左一右各坐着一个男人,呈现出两边包夹的姿态。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几个男人果然和小服务员说的一样,正在满脸堆笑,嘻嘻哈哈地向被包夹的那个姑娘劝酒,满嘴说着缘分、面子或者感情之类的话,颇有些想要把对方架上去,让人无法拒绝的意味。 被劝酒的姑娘很明显是对这种行为感觉抗拒的,不仅从她的坐姿和表情能看得出来,甚至还有一个更直接的表现——她一直在用眼神向女伴求援。 然而那个明显和三个男人都更加熟悉热络的女伴,此时此刻却好像与她的“信息接收装置”自动关机了一样,对于自己对面投过来的求助信号置若罔闻,自顾自笑作一团。 眼见着那个坐在二人中间的女孩儿因为旁边人频繁的肢体接触而浑身透着不自在,一边拒绝对方的劝酒,一边还在回避对方时不时就出现的小动作,颜雪眉头一皱,就要迈步上前,才跨出去一步,忽然肩头一股力量,让她放慢了动作。 “瞧你这急脾气!”康戈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在颜雪身后响起,“这不还有我呢么,你且幕后观战,待我冲将上去,于百万军中取对方上将首级!” 说着,他便越过颜雪朝那一桌走了过去。 颜雪这才看到,康戈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盏高脚杯,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颜色乍看似乎是红酒,但又比红酒更深,并且要更粘稠,挂杯非常明显。 康戈径直朝那一桌走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包夹那名女孩儿的一个男人旁边空座上。 突然有一个陌生人端着一杯“酒”过来,坐在了自己用餐的桌旁,不光是挨着康戈的那个男人有些懵,其他的几个人也都愣住了,包括被劝酒的那个女孩子。 别人愣神儿,康戈却是早有准备的,只见他一手端着那杯“酒”,一手姿态亲昵地勾住旁边那个男人的脖子,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朝对方身上倾斜过去。 “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来来来,喝一个!”他语气亲热的把酒杯递向对方嘴边。 那个被康戈勾住脖子的男人起初吓了一跳,听到康戈的话之后,下意识做出了反应,一边头向后使劲儿,想要拉开自己和康戈,以及嘴巴和酒杯的距离,一边反问:“诶你谁啊你?” “诶,哥们儿!”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也站起身,越过桌子朝康戈伸手过来,似乎想替同伴解围,“你是不是喝多了啊?认错人了吧?我们不认识你啊!” “以前不认识怕什么啊!相逢即是有缘,一回生,两回熟,感情这东西,基本上靠相处,杯中酒,心中情,这不是你们刚才说的么!我觉得特别有道理!”康戈脸上笑得灿烂,嘴上说的轻松,胳膊上的力道却是一点也没有松动,“我觉得咱们在这个馆子里遇到就是缘分,我呢,看哥儿几个也觉得特别有眼缘儿,所以甭管感情深情,这个面子你们不能不给吧?”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楚康戈是真的酒鬼,还是借酒装疯。 “行行行,那这样,你喝你的,我们喝我们的,咱们碰个杯,喝一个,就算是对得起今天萍水相逢的缘分了!来吧来吧!”坐在女孩儿另一侧的男人开口和稀泥,似乎认定了康戈是个醉鬼,所以不愿意和他过多的纠缠,只想顺着他的意思,赶紧把他给打发了。 “那可不行!我这特意端着酒跑过来跟你们交朋友,你们就喝自己的,这不等于是不给我面子么?”康戈不依不饶,嘴上说出来的话,都是方才那几个男人向女孩儿强行劝酒的时候说的话,“而且你们那酒,跟我这酒,怎么能是一回事呢!你们那是店里头卖的普通酒,我这可是从密克罗尼西亚联邦特意托人带回来的珍藏佳酿啊!一般人我都不给他们喝!”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把酒杯朝被自己勾住脖子那人的嘴边凑合:“你闻闻香不香!” “什么地方?密什么联邦?没听过啊……”对面的那个男人被康戈给唬住,一脸懵。 被康戈勾着脖子的那位就没有那么淡定了,他对于“密克罗西亚联邦”到底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地名根本就不感兴趣,只想让这个莫名其妙跑来敬酒的精神病里自己远一点。 “你谁啊你!你有病吧你!”他恼火得偏着头想要躲开康戈的钳制,“我管你是什么酒!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喝你莫名其妙的东西!我警告你啊,赶紧走!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 康戈咧嘴一笑:“你们客气过么?我看你们方才一直不是就都挺不客气的么?咱们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我跑来端一杯酒敬你,你吓成这样不敢喝,缘分和感情都不讲了! 那人家小姑娘看着跟你们也不怎么熟的样子,你们不光一个劲儿的想给人家灌酒,还弄了一瓶不明不白的东西出来要给人家喝,人家不喝就是不拿你们当朋友,没诚意了?” 说完之后,他也不给那几个人说话的机会,胳膊上暗暗加劲儿,把身旁的那个男人压得肩膀往下矮了矮,让那个被灌酒的姑娘和他更加最接的面对着面。 “妹子,别紧张,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跟这几个人熟么?”康戈问那个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原本也是对突如其来的这个插曲给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几句话之后,她就已经看明白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很显然是来帮助自己解围的。 于是女孩儿大大松了一口气,连连摇头,伸手朝对面的另外一个女孩儿指了指:“我跟他们都不熟,今天这顿饭也是第一次见,之前从来没有打过交道。 她是我同学,我们俩是大一的学生,是她跟我说要跟几个好朋友聚餐,让我陪她一起出来的,来之前我都不知道她说的那几个好朋友全都是男生!” 一边说,她一边恼火地瞪一眼对面的那个女孩儿。 第二十四章 攀比 她这么一说,坐在对面的那个女孩儿就有点坐不住了,表情不大自然的动了动身子。 “哎呀,小静你这是什么话啊!什么年代了,你是有多封建啊,难道我的朋友就必须是女的,不能是男的么?而且今天本来也是说你在w市没什么朋友,所以怕你孤单,才把你叫出来的,我也不用你领情,至少也不能这么没良心吧!”她一脸不悦的说。 被叫做小静的那个姑娘看起来应该是那种脾气又温吞,嘴巴也不是特别厉害的类型,原本还对自己方才的遭遇感到不满,现在被对方倒打一耙之后,涨红了脸,竟然接不上话。 颜雪见状便也忍不住了,大步流星走上前,在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从那个拿饮料的男人手里把那瓶满是外文的瓶子一把拿过来,朝坐在小静对面的女孩儿递过去。 “既然是好东西,你要不要先帮你的好姐妹喝几口,尝一尝口味怎么样?”她板着脸,没有一丝笑意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平添了几分气势。 那个女孩儿下意识的朝后面躲开,好像生怕突然那瓶不明来路的饮料会被灌进自己嘴里似的,动作之快,表情之惊慌,简直比什么话都还更说明问题。 “你又是谁啊?!你们有病吧?!”被夺了饮料的那个男人有些急了,站起身就想要从颜雪手里把东西抢回去。 不过他只是刚站起身,就被康戈一把按住肩头,重新坐回椅子上。 “坐下,激动什么!现在就这么激动,呆会儿那不得两眼一翻昏过去啊?”康戈脸上笑眯眯,手上的力道却大得出奇,硬是按住那人,让那人根本无法挣脱。 他一边对那人说着,一边冲颜雪使了个眼色,颜雪点点头,一手攥着那瓶饮料,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证件,在几个人面前晃了晃。 被称作小静的那个姑娘一见这是两个警察,简直是大喜过望,非常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其他的三男一女可就神色各异了,原本被康戈按着肩膀还想要挣扎一下的也不动了,剩下三个倒是面色复杂地缓缓站起身来。 “不好意思啊,我们是不是吵到你们吃饭了?”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看起来是几个人当中年纪相对最大的,也是他们的小头目一样,讪笑着对康戈和颜雪点点头,“我们错了,刚才跟朋友开玩笑,这玩笑开得有点过火,这是我们不好,你们刚才对我们的批评教育,我们都明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注意,一定得保证有分寸!” “对对对!我们积极改正!那个……东西能不能还给我们啊?”另一个人也跟着搭腔。 “不急不急,我们就是过来和你们打个招呼,聊聊天,你们不就是出来吃饭休闲的么,怎么着?还赶时间啊?”康戈态度放松,却丝毫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意思,“这两个女士是在校的大学生,那你们三个呢?你们三个也是学生?” 三个男人表示他们已经不读书了,再问做什么工作,支支吾吾也说不出到底是做什么的,颜雪在一旁听得明白,这分明就是三个社会闲散人员。 “你今年多大?”颜雪问那个叫小静的女孩儿。 女孩儿在知道两个人是警察之后,总算是定了神儿,听颜雪询问自己,便对她说:“我上个月刚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 “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以后交朋友的时候就多一点考量,一个拿着自己都不敢碰的东西非要给你喝的人,以后还是能有多远就离多远比较好。 大晚上拉你出来单独跟几个异性吃饭喝酒,初次见面的异性朋友给你灌酒也不拦着,反而还推波助澜的那种女同学最好断交吧,这种类型的约会也不要毫无防备的单独赴约。 被人打主意不是你的错,想要做坏事的都是畜生,但是毕竟你不可能要求畜生变成人,自我保护的那根弦绷紧一点没有什么坏处。”颜雪表情严肃地对小静说。 小静满脸通红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其他几个人有的回避颜雪的眼神,有的一副碍于颜雪和康戈的身份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了几个警察,在服务员的指引下直奔这边这桌走了过来,那四个人很明显得慌了,想跑又不敢跑,脸上还在强作镇定。 “这边怎么回事?”打头的着装警察扫视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开口询问道。 康戈和颜雪亮出自己的证件,把这边的情况大体介绍了一下,尤其是那几个人一直试图灌小静喝那瓶神秘的饮料的那一部分,包括小静旁边那两个人的小动作也没有被漏掉。 颜雪把一直没有还给那几个人的饮料交给出警的一名警察:“我们前段时间处理过一个案件,被害人就是被人诱导喝了这种饮料,之后出了事,我建议你们化验一下这里面的成分,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应该含有比较强的镇静成分。” 那名警员一听这话,也很重视,连忙把那瓶饮料收好,而小静听了颜雪的话之后,原本还因为尴尬和紧张而涨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很显然这姑娘已经意识到,如果今天没有康戈和颜雪过来帮自己解围,后面会发生什么事,真不是每个人都敢想象的。 那几个人被带走的时候,一个个面如死灰,小静作为当事人,也需要跟随警察回去做笔录,配合调查。 在跟着警察回去之前,她红着脸过来向康戈和颜雪再次道谢,康戈他们自然是一番客气。 “康警官,我……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女孩子临走前鼓足了勇气,年轻的脸庞上面飘满了红霞,对这位突然杀出来,并且相貌堂堂的刑警颇有好感。 康戈嘿嘿一笑:“我的联系方式很好记的,幺幺零啊!咱们w市像我这么靠谱的警察数不胜数,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打电话求助,不用不好意思,也不用瞎客气!不过啊,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还是不要随便占用公共资源啦!” 说完之后,他豪迈地冲小静摆摆手,转身和颜雪一起回去包间那边。 既然这个插曲已经顺利解决,高阳那边的询问自然还要继续的。 “可以啊,老康!”行侠仗义成功之后,颜雪觉得自己简直从脚底板到头发丝,每一处都透着那么一股子由心底而生的愉悦,因此便忍不住调侃起了康戈,“魅力不小啊!” “哪里哪里,小姑娘年少无知,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康戈一脸浮夸的谦逊,摆摆手,然后又纠正颜雪对自己的称呼,“什么老康!我可不爱听,非得这么称呼,你也得叫我小康。” “你比我大几岁呢,还好意思装嫩让我叫你小康?”颜雪失笑。 “对,因为你得奔小康!”康戈挑眉道。 颜雪打了个哆嗦:“你这个笑话可真够冷的!” 康戈咧嘴一笑,两个人收起了调侃,回包间去,高阳也刚刚重新落座,方才他也跑出去看康戈他们那边的热闹去了。 “你们俩可真是热心肠的好人。”他见康戈和颜雪都回来了,一反之前被动的交流方式,主动开口称赞他们,“我原本以为,这年头大家都自扫门前雪,你们今天把我约出来是为了徐文瑞的案子,其他的事情不在你们的职责范围内,你们不会过多的去过问呢! 方才我看到了,如果不是你们先控制住了局面,那个女生真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事!” “此言差矣!我们的工作性质就要求我们即便在非工作时间,遇有其职责范围内的紧急情况都要履行职责,更别说现在还是我们的工作时间内呢!”康戈摆摆手,一副不想邀功的低调态度,“咱们还是继续咱们前面的话题吧!你和徐文瑞怎么就被你们的母亲绑定了?” 话题回到了自己的身上,高阳的情绪就又回落到了原点:“我妈和徐文瑞的妈妈是老同学,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好早以前念书就一直在一个班,后来不一个班了也是同一所学校,毕业工作倒是不在一起了,买房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巧,还是她们两个根本就是约好了,居然都住在了同一个小区。 就是因为从小到大,她们两个好像一直都在对方的周围,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比较亲近,感觉应该是最好的那种朋友,但是她们两个人的友谊,实在是太奇怪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理解。 她们两个大多数时候都是特别好的,谁家有什么事了,都会很热心的去帮忙,谁要是跟别人生了气,受了委屈,另一个也会好心安慰,帮忙说一些出气的话。” “这不是蛮好的么?有什么没办法理解的地方?”颜雪问。 “如果单纯就是这样的话,那我肯定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高阳叹了一口气,“这是她们两个人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什么都特别的正常,但是她们两个人之间,就有一种莫名的竞争意识,谁都没有点破过,但是她们就是在相互较劲,都希望对方过得不错,但是前提是自己必须要更好。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说她们俩不能拿来暗暗较劲,一比高下的,从大到小,从内到外,没有她们两个人攀比不了的东西!” 第二十五章 短板 颜雪叹了一口气,高阳的处境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心里基本上已经有概念了。 她和高阳对这种情况的概括还不大一样,高阳说他母亲和徐文瑞母亲之间是存在着一种“攀比”,但颜雪根据自己的经验倒觉得那更像是一种“假想敌”。 虽然她自己也无法理解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但事实上有些人就是会这个样子,一方面和对方始终保持着一种亲密的关系,往来频繁,另一方面又时时刻刻在和对方较劲,力求能够压对方一头,从而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愉悦。 这种亦敌亦友的奇怪人际关系,往往是当事人彼此还算乐在其中,但是却苦了当事人的其他亲人,因为他们也会被迫卷入这一场怪异的“战局”,成为彼此压制对方的“武器”。 “你妈在徐文瑞他妈妈面前,胜率是多少?”因为深知这种无奈,所以颜雪的语气里面除了半调侃似的询问,还有一种同情。 高阳苦笑,指了指自己:“除了我,其他方面我妈倒是一直都领先徐文瑞他妈。据说我妈从在学校的时候,学习成绩就比徐文瑞的妈要略微好那么一点,毕业之后工作也比她好一点,后来找对象,我爸不管是长得,还是工作、家庭条件,都比徐叔叔好。 所以我妈一直在徐文瑞他妈面前是一种常胜将军一样的状态,特别得意的那种,有事没事两个人凑在一起,都是我妈在给徐文瑞他妈分享先进经验,结果没想到,到了孩子这一辈,我是个不争气的,让她风光了许多年之后,在我这条小阴沟里把船给翻了。” “这就有点言重了吧?”康戈听他这么说,笑着摆摆手,“虽然说徐文瑞念的大学可能确实比你的要好一些,但那不也只能说名他高中阶段读书比你用功了一点,高考的时候发挥的好一点,上了大学之后,你今天也听到了,徐文瑞也并没有比你优秀什么啊。 你今天也听到了,徐文瑞甚至还挂过科,补考都过不了,只能重修,并且还因为在同学里面人缘实在是不怎么好,借区区重修费,还得兜兜转转费那么大的劲。 你在大学里面学习怎么样啊?就算没有考研的打算,成绩呢?挂过科,重修过没有?” “我倒是没挂过科,但是也没有得过奖学金,就普普通通而已。”高阳不大好意思地说。 “这么来看的话,你们两个人也不能算是拉开了胜负的差距吧?”康戈有些不解,“在我看来,你们两个基本上算打了个平手。如果徐文瑞不出事的话,毕业以后你们两个人的境遇谁好谁坏,其实真的不好讲,搞不好也还是半斤八两。” 高阳摇摇头:“说实话,我现在的想法其实和你差不多,今天听徐文瑞的同学和辅导员那么一说,我也觉得我跟他之间的差距好像也并不是特别大。 但问题是,不管是他家那边,还是我家那边,长辈们得到的信息可不是这样的,你们那天应该也听到他妈还有我妈是怎么说的了,都是说徐文瑞在学校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学习又好,又有才情,老师力劝保研,他自己又舍不得外面的工作机会,我拿什么跟人家比!” “你的意思是,徐文瑞他们一家子统一口径,故意给你们制造假象,就为了赢?” “那倒不是,我觉得他妈和我妈是一样的,都是打从心眼儿里觉得那些都是真的,不然的话,那些话用来唬一唬我妈也就行了,没有必要在外面也到处宣扬啊。 徐文瑞他妈是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子有多么优秀,前途怎么一片光明。不瞒你们说,就她们那个小圈子里面,徐文瑞的优秀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几乎所有人都在号召自己家的孩子向徐文瑞学习,只不过我妈是这里面表现最甚的一个罢了。 她就总想着让我多和徐文瑞打交道,让我们从小就混熟,就做朋友,这样一来就可以近朱者赤,受到徐文瑞的感染,让我也变得追求上进一些。” 在提到自己和徐文瑞的“友谊”时,高阳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无奈。 “说起来,因为你们母亲的缘故,你和徐文瑞也算是发小儿了!从小一起长大的,照理来说,你应该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吧? 咱们都是从小孩儿长起来的,很多孩子长大之后就不愿意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给这家里长辈,所以长辈严重的孩子,和孩子本身差距明显,这也不难理解。 但是一般来说,发小儿之间是最了解彼此的,那怎么你也被他给蒙蔽了呢?”康戈问。 “不敢当,我跟他可不能算是发小儿,我不配。”高阳一脸嘲讽的忙不迭摆手,随后意识到徐文瑞已经不在人世了,表情又变得有些复杂起来,改口说,“我充其量是个小跟班罢了。” 颜雪看得明白:“你们两个之间,是因为你总比不过他,所以才不愿意和他多打交道的?” “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吧,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跟他完全不是一路人。不光是我对他是这样的一种想法,他对我也是一样的,我有多不爱搭理他,他就又多不爱搭理我。 平时我们两家凑在一起聚会的时候,整整一晚上,基本上就是两个妈妈畅所欲言,两个老公明哲保身,我和徐文瑞各玩各的手机,没被大人发现之前谁也不搭理谁。” “所以你们两个属于相看两相厌?”康戈单手支着下巴,一副听故事的模样。 “嗯,”高阳对这个事实倒也不怎么避讳,“我们两个人性格差距太大了,我性格比较像我爸,比较安静,不喜欢太闹腾的事情,我妈总说我们爷俩儿就是两根木头,笨笨呆呆的。 徐文瑞的性格像谁我是说不上来,我就知道他从小就是那种比较能出风头,也爱出风头的,还特别自信,从小就特别符合大人眼中的聪明孩子。 我特别不喜欢我妈和他妈之间的那种攀比,但是徐文瑞不一样,他可能觉得自己是优胜者,从这种攀比里面尝到甜头了,所以就特别享受那种比较,配合度特别高,时间久了,我们也都长大了之后,他见到我以后也总是拿我当竞争对手似的。 他那个人呢,有点自信过了头,感觉都有点自恋了,觉得自己长得帅,还特别聪明,脑子机灵,所以总是喜欢拿我开玩笑,而且他所谓的玩笑,都是有点伤人的那种玩笑,就好像是在耍弄别人找乐子似的,所以时间久了,我就更不爱理他了。” “比方说呢?” “就比方说,他特别喜欢拿我不太好的地方开涮,有一段时间我脸上起痘比较严重,他说我以后有孩子了名字应该叫高南国,因为红豆生南国。又说我以后肯定得找一个天鹅一样的老婆,因为红豆最相思,癞蛤蟆想吃的肯定是天鹅肉。” 康戈挑眉:“嚯!徐文瑞这小子看起来挺英俊帅气的一个人,这嘴巴可是够刻薄的!所以说‘相由心生’这个词那是相当没有科学依据啊!” 高阳下意识想要点头,又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那徐文瑞从小的时候成绩怎么样?”颜雪问。 “就还好吧,没有特别好,也没有不好,比我强一点,但是也称不上是什么学霸之类的。 其实他具体什么成绩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两个一直都不是同一所学校,互相之间的学习成绩,还有在学校里面表现好坏什么的,都是两家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大人们互相讲的。 当初能考上k大,也是属于有幸运的成分在里面,我记得查到录取信息的时候,把他爸妈激动的,大宴宾客,把能想得到的人都请了个遍,升学宴办得特别隆重,那种感觉不像是正常发挥,倒好像是中了大奖一样呢。”高阳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仍旧记忆犹新。 第二十六章 真心人 听着高阳的讲述,似乎徐文瑞家里面对徐文瑞平日里的学习水平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掌握,至少他们很清楚的感到了考上k大是一种意外惊喜。 “所以事实上,徐文瑞的家里人一直在标榜他品学兼优,多才多艺之类的,其实更多的是一种在外人,尤其是在你父母面前的虚荣心作祟喽?”颜雪问。 “那倒也不全是。”高阳没有全盘否认颜雪说的这种倾向,“徐文瑞他妈跟我妈完全是两个极端,我妈是一直觉得我们家三口人的智商,都被她一个人占了一大半,我和我爸一个赛一个的榆木脑袋,全都不开窍的那种。 徐文瑞他妈是觉得他们全家谁都没有徐文瑞聪明,徐文瑞过去学习成绩普普通通,他妈觉得那是徐文瑞太聪明了,所以不够用功,只要他用功起来,绝对立刻就能提升上去。 后来高考的时候不是考上了k大么,他妈就更觉得自己的观点是对的,对徐文瑞就更有信心了,换成是我,要是把那么多时间精力都用在那些闲事上头,我妈早就劈头盖脸骂我了,哪会觉得那是什么优秀的表现啊,还到处跟人说。” 高阳的表情透着一种无奈,无奈之中又似乎夹杂着几分羡慕。 “也就是说,徐文瑞的父母对于徐文瑞上大学之前学习成绩并不是很出众这件事心理清楚,但是徐文瑞上大学之后的学习状况是个什么样的,他父母也并不了解,并不是存心在我们面前美化自己的孩子?”颜雪通过高阳之前的表述,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我觉得是这样的,本身徐文瑞他妈就比较注重那些听起来特别风光有面子的事情,再加上徐文瑞离开家住校之后,回家说的也十句里面好不出两句真话,全都注过水,不光他爸妈都觉得自己孩子既然能考上k大,学习那就肯定错不了,就连我们也都以为他真的是奖学金、保研全都手到擒来,今天听他辅导员那么一说,我也挺吃惊的。” 康戈在一旁听颜雪和高阳聊着,同时也在打量着高阳。 和满柜子潮牌的徐文瑞不一样,高阳不光是相貌上没有徐文瑞那么出挑,穿着上也是和他这个人一样,丢进人群里面就再也找不到了似的。 现下生活条件好了,又是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爱打扮爱漂亮再也不是姑娘们的特质,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是追求个潮流,想要拾掇拾掇自己的时候,别说是寻常的衣着搭配、染发烫头,就算是粉底、描眉这些,眼下对于时尚潮男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反观高阳,一头略有一点凌乱的偏分头,杂草丛生的原生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节而导致干裂的嘴唇,再加上那一套随便换给哪个五六十岁的大叔也不显乍眼的冲锋衣,他在外貌方面已经不是潮与不潮的问题,而是老气横秋,并且格外朴素。 偏偏从他自己之前的描述当中来看,似乎他的家庭条件应该是优于徐文瑞的,而这从那天两家人一起出现在公安局的时候身上的穿着打扮也能够分辨出来。 “徐文瑞的父母是因为儿子长大了,有出息风光了,所以对他比较偏宠,还是一直都这样?”康戈等高阳和颜雪聊过了徐文瑞的学习情况这些之后,开口问他。 “这个我倒是还真清楚,”高阳作为徐文瑞的发小,虽然说两个人的关系有些微妙,但对于徐文瑞家里的情况倒是格外了解,“听我妈说,徐文瑞的爸爸是他们家的三代单传,徐文瑞他妈呢,好像从小家里头就重男轻女,所以他妈骨子里也觉得男孩儿好,得生儿子才行。 所以后来徐文瑞出生的时候,他们家是老老少少,从上到下,都特别开心,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彩票了一样,所以从小徐文瑞就是他们家的宝贝疙瘩,全家老少轮着宠。 我记得上初中那会儿吧,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来的风气,学校里忽然学生之间就攀比起了一个牌子的衣服,谁要是穿那个牌子的衣服,别人就都觉得他不光时髦,而且家里也有钱。 我记得那个牌子一件t恤就要一千多块钱,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别的衣服就更贵了,我同学也有穿的,还有人为了虚荣,跑去买仿品。 我那会儿是想都不敢想,我敢攀比这种东西,我妈肯定扒了我的皮,结果那年春节我遇到徐文瑞,他穿了一件那个牌子的棉衣,我妈后来听我说那是个潮牌,还跑去跟徐文瑞他妈打听,听说那个衣服三千多块钱,徐文瑞他妈一个月工资也就只有三千多。” “初中的时候能舍得给孩子花自己一个月工资去赶时髦,这确实够宠孩子的!”康戈点头。 “是啊,我妈也觉得徐文瑞他妈有点过了,她倒是不在乎徐文瑞家里惯不惯孩子,主要还是觉得徐文瑞他家明明没有什么钱,还把孩子打扮得好像富二代一样,就很不爽。 后来徐文瑞跟我说,他妈觉得花三千多买棉衣比花一千多买t恤划算多了,夏天那么热,t恤要是连续穿两三天不洗,那都不是好不好看的事儿,肯定都臭了。 冬天的棉衣就不一样了,只要别弄得特别脏,就可以每天穿,一只穿。夏天连着两三天不换t恤别人会笑话这人不讲卫生,冬天一两个月不换棉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一来,那件棉衣就会一直穿一直穿,什么时候谁看到徐文瑞,都会知道他有那么一件名牌棉衣,都会觉得他家里头条件还挺不错的,能让孩子穿得起那个牌子。” “徐文瑞的妈妈心眼儿还挺多的!”颜雪感到惊讶,没想到给孩子买件名牌衣服而已,居然硬是被徐文瑞母亲给搞出了一种兵法的味道。 “也没什么心眼儿不心眼儿的吧,主要还是因为买那件衣服太贵了,有点超出他们的承受能力,所以就得考虑一下怎么样比较划算。”高阳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真的挺好玩儿的。”康戈咧嘴一笑,调侃了一句,“有肉吃的生怕别人抢,还得埋在碗底下偷着吃。没有肉吃的呢,生怕别人觉得自己吃不起,门边挂一条肉皮,出门前抹抹嘴,油光锃亮地出门去,好让全世界人都以为他刚吃了肉。” 说完,他打量着高阳笑道:“你就是那种有肉埋在碗里吃的人吧?我看那天在公安局,你爸妈的穿着打扮,你家里的条件应该确实比徐文瑞好得多,但是你看起来可比他低调。” 他用的是一种称赞的语气,但是高阳却丝毫没有被人称赞的喜悦,而是表情有些复杂的沉默了一会儿,情绪不高地表示:“不是我想低调,是我妈跟我说,她和我爸不管赚多少钱,那都是他们以后养老的保障,什么时候他们死了,剩下多少,那才是我的,在那之前我得靠自己,尤其现在大学马上毕业,以后能混成什么样子全凭自己折腾,她是不会贴补我的。”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康戈看出高阳情绪的失落,端起旁边的茶壶,给高阳的茶杯重新倒满,“你们这也都二十多岁了,照理说死者为大,我不应该这么讲,但是到了找对象的年纪,以后也都面临着成家,女孩子来讲,肯定还是更注重自身能力,谁也不可能愿意找一个老大不小还得考父母勒紧裤腰带贴补的男朋友、老公,对吧? 不过话说回来,徐文瑞的异性缘好像挺不错的样子,你对他这方面的事情了解多少?我们可是听说k大里头好多女生都喜欢他,他本人也属于帅哥那一挂的。 这样,咱们就关起门来哪说哪了,你给我们透露透露,他感情方面是一个什么样的做派?感情生活复杂不复杂?我们现在需要确定一个调查方向,死者的私生活情况也很重要。” “不不不!”高阳忙不迭的摆摆手,同时还辅以摇头的动作,似乎想要让自己对康戈那个推测的不认同表达到最明显的程度,“徐文瑞的感情生活不复杂,他也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花心渣男,说了你们可能不信,徐文瑞的异性缘,其实就是虚假繁荣而已。” “异性缘还有虚假繁荣?”颜雪觉得这个说法听起来蛮新鲜的。 “嗯,就是喜欢他的人,都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喜欢,因为他比较出风头,所以显得受欢迎,但是实际上能实质深入交往的很少,因为……因为……他这人很抠门儿,对钱比较斤斤计较,就算是谈恋爱,也不想多承担,所以不会轻易和女生谈恋爱。” “那他有谈过恋爱吧?我们好想听说他是有谈过的。”康戈问得很含糊。 高阳回答得倒是很清楚:“谈过的,他谈过一个女朋友,带回家来见过家长,不过他爸妈好像不太喜欢那个女生,徐文瑞不高兴,说自己非她不娶,就认准了这个女生了,还因为这个跟家里头冷战了好一段时间,最后他爸妈实在是没办法,就不说什么了。” 第二十七章 撒谎精 “那个女孩儿叫什么名字?你见过么?”颜雪问。 高阳点点头:“见过,因为我一直也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徐文瑞第一次假期带贝贝回来见他家里人的时候,就特意打电话约我出去,我知道他就是想跟我炫耀一下他有女朋友。 哦,贝贝就是那个女生的名字,我就知道叫贝贝,姓什么不知道,徐文瑞没告诉我,我也没想打听,毕竟我们俩的关系也没有好到那个程度。” “那个女生是个什么样子的?能大概形容一下么?” “那个女生么,长得个子不太高,挺娇小的,我记得好像是卷发,染得颜色,穿衣服像个洋娃娃似的,说话也有点嗲嗲的,就有点长辈观念里面乖乖女的那种样子。徐文瑞好像挺喜欢这种调调的,不过我觉得矫情,感觉那个女生有点做作。”高阳回答。 “那乖乖女不正应该是父母那一辈人最喜欢的类型么?怎么徐文瑞的家人会不同意呢?” “这个具体怎么回事,我也是听我妈跟我爸说的时候,跟着听了几句,也没敢插嘴没敢深问。”高阳无奈地咧嘴笑了笑,“我要是敢开口打听,我妈就得劈头盖脸骂我,说我连那样的女朋友都还没有找到过呢,有什么资格笑话别人之类的。 我妈跟我爸讲,说好像是因为那个女生不诚实,说话里面水分特别大,所以徐文瑞的爸妈就觉得这样的女孩子不可靠,而且能教育出一个说谎精的家庭肯定也不靠谱。” “说谎精?这么严重?” “嗯,我妈说,那女生一开始跟徐文瑞在一起的时候,跟徐文瑞说她家里面条件特别好,爸妈都是那种工作特别体面的人,她妈妈是电视台的台长,爸爸是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 结果可能是她牛吹的有点大,徐文瑞的妈妈就想找人打听打听,毕竟她老家那边离w市也不算远,徐文瑞又是一副非人家不娶的架势,总得提前了解一下情况。 结果不了解还没事,这一打听,那边的电视台根本没有女台长,连副台长都没有女的。那个女生说的那个公司总经理也不是和她一个姓,徐文瑞妈妈就挺生气的,跟我妈抱怨,说她也没指望徐文瑞找个条件多好的对象,但是最起码得诚实。 她可能是跟徐文瑞说了,徐文瑞就又把这话传回去,那个女生后来解释说,是徐文瑞记错了,她没说自己妈妈是电视台的台长,爸爸是总经理,是说她妈妈是广播电台的副台长,她爸爸是分公司的经理。” “那不也挺不错的么,就算不是电视台,不是总公司,性质也没有差那么多。”颜雪疑惑。 “如果真是这样,估计徐文瑞爸妈也不至于后来那么反对,”高阳摇摇头,“徐文瑞他妈估计也是被一开始就对不上给搞得印象不太好,所以就有点较真儿了,听徐文瑞回来给出的解释,立刻就又找人打听,结果怎么样,估计你们也猜得出来了。” “那个叫贝贝的女孩儿,父母的工作还是和说的对不上?” “嗯,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徐文瑞的爸妈是怎么打听出来的,反正那个女生的爸爸其实就是普通的职工,她妈妈以前是在广播电台工作过,不过是在食堂里工作,后来因为身体不好,也不出去上班了,就在家里面呆着,没工作了。 因为这个,徐文瑞爸妈就特别生气,觉得这个女生人品有问题,在这种事情上编瞎话说明又虚荣又不可靠,就让徐文瑞跟她分手,徐文瑞死活不同意,说自己特别爱那女生,没有她的话,都不知道要怎么活,把他妈气得心脏病都犯了,差一点住院。” “那他妈妈都气成这样了,徐文瑞还坚持要跟那个女孩儿在一起?”颜雪有些惊讶。 之前许昊说徐文瑞因为吝啬,所以在外面出风头,只不过是贪图女孩子的崇拜,并没有想要跟谁发展实质上的恋情,所以颜雪以为徐文瑞对待感情应该是一个非常淡漠的人,游戏人间,不愿意轻易的开始一段稳定感情,把自己给吊死在森林里的某一棵树上。 结果没有想到,高阳讲述当中的徐文瑞竟然痴情到这样的地步。 “是啊,我前面不是和你们说了么,就是因为拗不过他,所以他爸妈才对这件事情不理会了,要不是他无论如何都要跟人家在一起,估计不用等后来,老早就该分手,不可能又拖那么久,分分合合那么多次。” “那最后他们两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分手的呢?” “据说还是因为调查那个女生家里情况的这件事,就好像埋了一颗雷一样,一开始是徐文瑞顶住压力,两个人继续谈恋爱,后来就是那个女生好像不知道怎么听说了徐文瑞爸妈的态度,还有他爸妈后续又调查了她家里情况的这件事,就翻脸了。” “等会儿,这里我有点没听明白啊。”康戈挠了挠头,表情有点困惑,“不是那个叫贝贝的女生胡编自己的家庭情况,谎称自己家里条件多好好,结果谎言被徐文瑞的父母拆穿了么?她知道自己谎话被拆穿不是应该尴尬或者惭愧么?怎么还翻脸了呢?” “听说她跟徐文瑞提分手的时候,是说没想到徐文瑞的爸妈是那么现实那么物质的人,她就是担心徐文瑞家里是那种嫌贫爱富的,所以故意试探了一下,没想到徐文瑞家就真的上当了,一听说她家不是真的有钱就翻脸。 徐文瑞因为这个,回家来又跟自己爸妈闹了一顿,说就是因为他们两个太势利眼,捧高踩低,所以才导致他的爱情触礁了,把他妈气得不行,跟我妈嚎啕大哭了一场。” “唔……看样子是个高手啊……”康戈微微挑眉,喃喃自语。 “嗯?你说什么?”高阳不知道是没有听清还是没有听懂。 康戈摆摆手:“没事没事,那后来呢?徐文瑞不肯分手,那个贝贝死活要分,所以两个人就拉扯纠缠来着?听你方才说,他们也是分分合合好多回,最后才彻底分手了,那在你看来,是两个人当初确实是还有感情在呢,还是主要因为徐文瑞的纠缠?” “不知道,”高阳听完康戈的问题,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很显然这个问题他自己之前也是有琢磨过的,“徐文瑞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多少了解一点,他最开始分手的时候,确实是因为这件事难过了一阵子的,不过后来再遇到的时候,我觉得他应该是已经看开了很多了,不像是放不下的样子,后来突然复合,我还觉得挺突然。 我也不知道徐文瑞到底是旧情难忘还是有什么对初恋的执着,至少据我所知,那个女生是他谈过的第一个女朋友,不是说好多人都对初恋有一种情结么。 那个女生我就更看不懂了,她和徐文瑞闹分手的时候,徐文瑞那么痛苦,一个礼拜没见到,再看到的时候就瘦了一大圈,眼窝都眍?进去了…… 哦,我好像忘了一个细节,徐文瑞最难过的时候,还求我去帮他做说客呢,让我帮他劝那个女生回头。” “你们两个的关系……不是并没有特别好么?他平时在你面前那么喜欢找优越感,为什么这么伤自尊的事情,反而要找你帮你呢?”颜雪觉得这事情听起来特别不合理。 “我估计,就是病急乱投医吧,他那个性格,从小到大也真没什么聊得来有交情的朋友,实在是没办法了,那时候又正巧遇到我,所以就拉着我一个劲儿的求我帮忙。” “那你后来帮了么?” “没有,”高阳摇头,“我跟他本来就已经没有什么交情了,跟那个女生更是根本不认识,这种事情我要怎么劝?再怎么说,那个女生也有分手的权利,我凭什么劝人家啊。 过后徐文瑞也缓过来了,当初求我帮忙求复合的那一段他是提都不提的,一直假装没有发生过,以前见到我还假惺惺的点个头,打个招呼,后来见到我就假装看不见一样,估计是觉得当初求我帮你那件事太丢脸了。” “哦,那他的这种心态,我们大概倒是也明白了。”康戈点点头,“说回到那个女生,你刚才说关于她,你更看不懂,看不懂什么?” “就是分手的时候说得那么义正言辞,徐文瑞又是为了她跟家里闹,又是想方设法求复合,她都理也不理,感觉明明是铁了心要分的,结果复合了之后,又好像不计前嫌一样,亲亲热热的陪他回家来看他爸妈,不管徐文瑞爸妈什么脸色,也都好像一点不介意似的。 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两个人忽然又分手,分手之后两个人就好像彻底断绝往来了一样,有过一段时间突然再复合,就这恩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多遍,那女生给我的感觉就是,她的感情好像是有个电闸一样,说开通就开通,说关闭就关闭,也太收放自如了。” 第二十八章 找思路 “那徐文瑞除了和这个女生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恋情了?”颜雪问。 “那我还真不知道,他在学校里的事情,只要是他爸妈不知道的,我妈就不可能知道,她不知道我就不知道。”高阳有些爱莫能助地摇摇头,“徐文瑞不可能主动跟我分享这些的。 不过我妈倒是除了那个叫贝贝的之外,没有听徐文瑞他妈说起过徐文瑞跟别的女生在一起过的事情,我妈回家还偷偷跟我爸议论过,说我和徐文瑞都是这方面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我是找不到女朋友,徐文瑞是眼光不好还实心眼儿,遇到那么一个小骗子,结果还被人给套牢了,这要是从此以后都不想找对象了,那不得把他爸妈给急死!” “那你呢?你是眼光太高还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啊?”康戈很八卦的打听起来。 高阳的脸上泛起了几丝不自然的红润:“我……客观条件不太允许。我妈那个人你们见过的,我现在这个阶段如果谈恋爱的话,花销就会变大,到时候免不了要伸手跟她要钱,她肯定又要嫌我要钱多,骂我什么的。 而且徐文瑞的例子摆在前面呢,一个人经济没有独立之前,找的女朋友带回来见家长,万一爸妈不喜欢,那就会特别的麻烦,因为你根本没有底气去和父母抗争。 徐文瑞平时就够受他妈妈宠爱了,从小到大真的是比养个女儿都还更宠着,干一点活儿都怕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累到似的,就这样还是因为女朋友起了那么大的冲突,我这种一直以来就我妈人生不败战绩上面污点的人,就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吧。” “你这个人的个性倒是蛮踏实的。”康戈点头称赞道。 高阳苦笑:“谢谢你对我有这么正面的评价,这种话我听到的次数实在是不怎么多。”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菜陆续送上来了,康戈点的确实都是些比较容易出菜的家常菜品,但是味道极佳,三个人都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饭之后,康戈提出送高阳回学校,高阳因为这顿饭果然没有需要他一起均摊而有些不好意思,反复推辞了几次,康戈便也不再坚持,毕竟和他们打交道,高阳的拘谨和不自在是写在脸上的,既然人家不想坐这样的顺风车,那当然不好勉强。 “徐文瑞的东西……我真的不现在带回去给他爸妈?”临分别的时候,高阳还有些吃不准。 “嗯,你之前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考虑的确实有道理,这件事你想得比你妈妈周全一些,所以这些东西我们当然是代管比较好,等到结案了再一并交给家属。”康戈回答。 高阳似乎是有些纠结,之后还是决定开口:“那我能不能帮托你们一件事?你们给我妈打个电话行不行?跟她说一下,是你们不让我带回去,不是我自己不带,你们就说是查案子需要什么的呗?不然的话,我怕她又觉得是我办什么事都办不明白。 我妈那个人,做什么事都喜欢定计划,或者说根本就是定剧本,定好了之后她自己也好,别人也好,就都得按照这个剧本走,不然她就不高兴,觉得是别人没脑子,无能……” “嗯,明白!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处境!”康戈豪爽地拍胸脯承诺,“这个电话我肯定给你妈妈打!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现在就打给她也行。” “不用不用,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不会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高阳见康戈把话说得那么漂亮,也不好意思真的要人家当面打这个电话。 于是康戈和颜雪把高阳送到公交车站,看着他上车离开,然后才折返回去,康戈上车先按照承诺过高阳的那样,给高阳的母亲杨女士打了一通电话,把徐文瑞的遗物暂时还需要由刑警队方面代为保管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因为是康戈通知这简直,考虑到他的身份,杨女士倒也没有什么异议,电话里一通过于热情的客套寒暄之后便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之后,康戈开车离开饭店门前的停车场,起初颜雪以为他是要回局里面,车子开出去两个路口之后便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颜雪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我怎么看着好像要回去k大似的?” “对,就是回k大!你的方向感还挺不错的样子嘛!”康戈一边开车一边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很是浮夸地称赞道,“咱俩去k大熟悉熟悉环境,顺便整理一下思路。” “跑到k大去整理思路?”颜雪有些诧异,一般来说有了一些线索之后,大部分人都是会选择回去局里,在办公室里面讨论,跑到大学校园里去理思路的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是啊,徐文瑞是k大的学生,平时住校,这几年在k大生活的时间比在家里都多,而且出事之前的绝大多数时间也还是在学校里面度过的,所以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揣测他的处境,我觉得比较容易贴合实际,总在办公室里面思路都被局限了!” 这种理论颜雪倒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她这个人向来注重结果,过程是一个什么样的途径并不是很看重,所以倒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于是两个人便这样去而复返的回到了k大,这一次他们没有试图冒充任何人的亲属,而是在校园里面很漫无目的的四处走走,也算是了解熟悉一下k大的校园环境。 晚上比起白天的时候,有了些许的凉意,但这凉意还不足以让人想要躲到室内去避寒,微凉的夜风反而格外舒适,校园里面出来活动的人也很多,偌大的校区处处都很热闹,这里一群练习轮滑的嘻嘻哈哈,那边篮球场里奔跑抢断上篮,有三三两两的小闺蜜,也有成双成对的校园情侣,好不热闹。 颜雪告别校园也已经有四年多了,现在和康戈一通穿行于k大校园之中,不由得心生感慨,一方面有些怀念自己的学生时光,另外一方面这样散漫自在的校园夜晚也并不是颜雪所熟悉的,毕竟她读的警校是采用了军事化管理,纪律是放在第一位的。 “走,那边是运动场,咱们去那边的看台上坐坐!”经过一个岔路口,康戈指了指旁边的路标,对颜雪说,“坐得高,看得远,一边看景,咱们一边理理思路。” 第二十九章 绣花枕头 颜雪点头,和康戈一起找到了附近的那个运动场,运动场里面有不少夜跑的学生,两个人穿过柔软的塑胶场地,爬上看台,一直走到最顶上,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来。 运动场周围并没有非常强的照明,下面的操场上还算热闹,看台上就清静太多了,除了两侧的角落里有谈恋爱的小情侣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了。 因为光线昏暗,从看台顶部抬起头,就能看到平日里时常被忽略的点点星河。 “你今天对高阳的处境好像还挺理解的。”两个人并肩坐在看台盯上,这里能够俯瞰到大半个k大校园,康戈一边眺望着远处,一边对颜雪说。 颜雪撇撇嘴,凡是涉及到她家里的那些糟心亲戚,都会让她生出一种半是头疼半是肝火上涌的反应:“是啊,我就莫名其妙的被我的一个远方亲戚当成了假想敌,明明是一点都不沾边的关系,偏要去比较个高低。 我有什么可喜可贺一点的事情,人家一定要说点泼冷水的话出来扫兴。反过来,如果是我这边有什么不太顺利的事情,那边就说风凉话。我是懒得理,但是从小到大就一直这么过来的,那个亲戚家的孩子对我总是有一种莫宁奇妙的敌意。 我太知道那种无语的感受,所以高阳一说我就明白。你过去有没有遇到过那样的事情?” “或多或少的估计都遇到过吧。”康戈回答得云淡风轻,“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毕竟想要被人当成假想敌,一个先决条件就是自身要足够优秀嘛!” 颜雪被他的观点给逗笑了:“说真的,这种亲戚之间莫名其妙的假想敌行为,我一直觉得相当头痛,烦不胜烦,没想到你居然心态这么乐观!这方面我真的要向你好好学习才行!” “唉,倒也不是非得学我,好心态都是逼出来的,凡是特别脆弱的小心灵,那都是没经历过风雨的,反而那些看起来无坚不摧的,才经历过千锤百炼呢。”康戈摆摆手。 颜雪抿着嘴,把刚刚冒出来的好奇强行压了回去,她觉得康戈实际上的性格,很有可能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乐天,那么没心没肺,在他散仙一般的表象背后,还隐藏着一些比较深刻的东西。 如果按照他自己方才的说法,无坚不摧的心灵是经过了千锤百炼,那他这种时不时流露出些许深刻的轻松随性,是不是也同样因为经历过一些什么样的锤炼才形成的呢? 颜雪只是在心里面默默猜测了一下,并没有真的开口去问,一来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案子,二来以她现在和康戈的交情来说,打听这种事情很显然是交浅言深了。 从小到大,颜雪自认为受够了其他人缺少边界感,不尊重别人的私人空间的苦头,所以自己就在这方面尤其注意,即便不是出于自私的目的,也尽量让自己不要给他人造成困扰。 “这个徐文瑞,随便找不同的人了解一下,就有不一样的收获,现在他在我心里面的形象,已经和最初他母亲描述出来的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了。”她很有分寸地把好奇压下心底,继续和康戈谈论起他们工作上的事情,“虽然我知道人都是具有多面性的,面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表现,但是这徐文瑞的反差实在是有点大,有点道貌岸然的感觉。” “嗯,说是道貌岸然,我觉得好像都有点高看他了似的。”康戈和颜雪的看法大同小异,“你对他的评价还是比较客气的,要我说,这人就是个绣花枕头,徒有一个堂皇的外表,唬一唬对他盲目欣赏的人,或者打交道的次数和深入程度不足以识破伪装的人,内里就是一肚子稻草罢了,接触多一点就可以轻轻松松看破这一点。” 颜雪忙不迭点头,康戈说得不客气,但是却不失客观。 从眼下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徐文瑞最热衷于一些可以“一战成名”,不需要十年寒窗无人问,只需要一朝花孔雀一样光鲜亮丽的抖着翎毛开屏亮相,就可以收获不少掌声和赞许的事情,一些天赋的影响大过努力的事情,比如弹吉他唱歌,比如非比赛场上的打篮球耍帅。 凭借着天生就比较出色的外貌和声音优势,他在这些方面可以说是事半功倍,辅导员也好,那些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也罢,并没有实打实的去和徐文瑞朝夕相处,所以对他的评价自然会比较不错。 徐文瑞的母亲就不一样了,她就是康戈说的盲目欣赏那一类。 有趣的是,颜雪在听高阳讲了两家人特殊的交情之后,对于徐文瑞母亲的“盲目欣赏”又有了不太一样的看法。 这位母亲对自己儿子的欣赏,或许并不是至始至终都那么盲目。 这一点从徐文瑞考上k大之后,家里面兴奋到大摆宴席就可以看得出来,如果徐文瑞母亲真的觉得自己儿子如同她之前的形容那样完美和优秀,考上k大完全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毫无惊喜可言,甚至搞不好还会有一点点的不如意。 但徐文瑞母亲并不是这样,她的反应是欣喜若狂,仿佛中了头奖一样,这说明在那个时间节点上,她对于自己儿子的实际水平还是有一定程度认识的。 然而,基于她和高阳母亲杨阿姨之间经年累月形成的特殊友谊,在择偶、工作,甚至包括了家境等等多方面较量始终都被对方踩在脚下无力翻身的时候,徐文瑞突如其来的高考捷报,配合上高阳不尽人意的录取学校,这无疑是一次反败为胜。 这样被压抑了许多年之后的“反杀得分”让徐文瑞母亲尝到了胜利果实的滋味,并且徐文瑞在学校里面出的风头,还有他或者旁人添油加醋加工出来的种种优秀,完全是乘胜追击,彻底翻盘的成就感。 于是徐文瑞母亲自然而然就在这样的胜利喜悦当中,抛弃了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客观,对自己宠大的儿子愈发盲目欣赏和放任起来。 至于为什么明明其他方面都比不过高阳母亲,偏偏徐文瑞高考旗开得胜,入读k大之后,徐文瑞母亲和高阳母亲之间的胜败势头就彻底反转,颜雪也并不觉得纳闷。 都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思维共性,这还真是一种客观现实,哪怕眼下标榜张扬个性,纷纷要做“不一样的烟火”的年轻人也仍旧有着许多显而易见的共同点,老一辈就更加无法避免。 有一句老话叫做“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许多老一辈都是抱着这样的一种观念,在自己处处不如意的时候,把翻盘的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的。 徐文瑞家很显然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况,在徐文瑞母亲和高阳母亲眼中,孩子成年之后,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好,丈夫的工作表现也罢,就都不如孩子人中龙凤、飞黄腾达来得重要了。 徐文瑞母亲在闺蜜前面压抑了许多年,一朝靠儿子翻盘成功,胜利果实的甜美滋味便很容易就会让她昏了头,为了巩固住这种来之不易的扬眉吐气,即便是自我催眠,她也一定会选择把这种优势维持下去,不让儿子掉下神坛。 第三十章 仇恨来源 “徐文瑞的实际情况,我觉得可能远远比不上他父母亲戚口中的那个样子,不过比许昊这种横竖看他不顺眼的人又能略好一些。”康戈分析道,“毕竟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爱屋及乌,说脏话可以叫性格直爽,缺根筋可以叫本性纯良。 但是如果反过来,看人不顺眼的时候,所有瑕疵都会被放大,喝汽水打嗝是粗鲁无比,笑起来露牙花子都算令人作呕。 所以徐文瑞的人缘不至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未必真像许昊说的那么差劲,从他室友就能看得出来,那两个室友对徐文瑞很明显是不喜欢的,但是也同样不愿意得罪他,追求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这种程度可远远谈不上什么仇恨可言啊。” 颜雪也是一样的想法,都说做生意是无利不起早,有些时候作恶也是一样,除了一时冲动的激【hx】情杀人之外,不管是消除障碍,还是报仇雪恨,当一个人决定铤而走险的时候,因为这个举动能够换来的“得利”一定是值得冒那么大风险去尝试的,杀人害命的风险最大,那么相应的,对方从这件事里面能够或得到的也一定会比较多。 单纯的看不顺眼,没有别的利益牵扯,做出许昊那样作弄人的举动倒是更加符合实际,发生的概率更高,而为此就犯下谋杀这种大罪,这就实在是有些罕见了。 “徐文瑞这个人,现在给我的感觉是平时有些对自己包装过度,这样一来就会产生一个问题,那就是对他不够了解的人可能会觉得他吹牛的一些话是真的,还有一些对他比较了解的人,又容易把他真实的意思表达当成了吹牛皮。”细细梳理徐文瑞可能的仇恨来源时,颜雪首先就想到了之前匆匆见了一面的庄复凯,“你觉得徐文瑞真的没有办法保研么?” “说实话啊,我觉得不太容易。”康戈摇摇头,“你也挺辅导员说过了,徐文瑞的学习成绩别说是保研没有可能性,就连自己考也是没有什么希望的,而他平时所谓的突出表现,也就只是停留在了出一出风头,给自己骗几个小迷妹的水平上,还不足以称得上是什么才艺特长之类,让学校给自己开绿灯呢。 那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想要‘不走寻常路’,那可就难了,需要动用到的社会资源太多,他父母的工作状况和社会地位很显然是不足以提供这种助力的,他自己也同样没有这种能力,所以综上所述,这小子之前根本就是拿这个吹牛唬人的,而且之所以能想到撒这种谎来给自己贴金,要我说,十有八九是受到了庄复凯的启发。” “也就是说,他自己不满足于在学校里扮演什么风云人物,还透了庄复凯的学霸形象来包装自己,给自己贴金抹粉?”颜雪觉得康戈的这个猜测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也对,他爸妈在亲戚朋友圈子里一直都再给他塑造学霸的形象,如果不配合一下好像确实容易穿帮。” “所以说在徐文瑞的伪装背后,除了他自己的虚荣心之外,他的母亲绝对是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康戈无奈地摇摇头,“咱们现在对他的这个人物形象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盲点了,接下来就是从他的角度去看看,徐文瑞的到底能惹到谁。” “前女友肯定算是一号啊!”颜雪立刻接话,这个答案是第一时间跳出来的,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分手分得不那么和平友好的前任们,总是显得格外动机十足,只不过对于这个前女友,颜雪也还有另外的疑惑,“这个叫做贝贝的女孩子,好像形象上和我的预期有出入。” “你是不是以为会是一个文艺女青年的范儿呢?”康戈一听颜雪这话就笑了,“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还觉得徐文瑞那种喜欢用才艺出风头的男生,应该也比较讨‘棉布长裙’们的喜欢吧,毕竟弹吉他唱歌什么的,挺有一种强烈的初恋味道。” “是啊,结果没想到听高阳的描述,对方分明就是一个洋娃娃似的女孩儿,走的是萝莉风格,跟什么黑长直的头发,白色棉布长裙,完全都不搭界!”颜雪摊手。 康戈嘿嘿一笑:“别急着发愁啊,这不是中间还有一个千斤顶女生呢么!” “什么千斤顶女生?”颜雪有些疑惑,没明白康戈的意思。 “就是这个贝贝和他分手之后,复合之前,那个短暂的恋情,许昊和咱们提过一嘴。”康戈提示她,“那个女生的存在感弱极了,感觉完全就是为了徐文瑞和贝贝分手和复合中间的这一段空窗期帮忙撑一撑而存在一样。” “被你这么一描述,我顿时就觉得这个女生有充分的理由恨徐文瑞了!”颜雪被康戈的比喻给逗得哭笑不得,“徐文瑞是因为慢性中【hx】毒,再加上段勇那倒霉的一碗掺了酒精的符水,直接来了一个大提速,一命呜呼,这么有计划有预谋秘密实施的谋杀,绝对需要有和徐文瑞打交道,并且接触到他个人物品的机会。 徐文瑞平时回家的次数不多,除了这一次出事之前,每次回家逗留的时间也都不长,所以这么看来,反而是学校里面的人更有机会接近他,在他的个人物品上面做手脚。” “是啊,幸亏今天运气好,送许昊回学校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高阳和徐文瑞的辅导员,不然还真是有点麻烦!谁能想到队里人先去徐文瑞家里面取证,这功夫高阳就被他妈给差遣过来帮徐文瑞收拾东西了呢!”康戈笑着冲颜雪挑眉,“这个长期生活在徐文瑞阴影下的发小,好像也具备比较充分的动机,能从徐文瑞的死上面获得到解脱啊!” “是啊,我还想着呢,回头和张法医他们确认一下徐文瑞之前中【hx】毒的程度大概需要积累多长时间,推算出来一个时间区间,然后确认高阳的行踪轨迹。”颜雪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那个庄复凯也蛮有意思的,听他们寝室的那两个室友的说法,他和徐文瑞应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状态,一个醉心学业,一心想要保送研究生,一路把学问搞下去,另外一个成天学习上的事情不积极,其他文艺体育类的事情倒是比谁都上心,这样的两个人,别说是结怨了,就连碰面估计都难。 那两个男生说起徐文瑞的时候,还有一种不屑,等到说起学霸庄复凯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一种陌生感,那就很有意思了,两个因为不同方面的原因导致比较忙碌,平时在寝室里活动的时间并不多的男生,怎么就至于结怨到了相看两相厌的程度呢?” “还真是的!”颜雪一拍巴掌,“你看许昊一听说徐文瑞出了事,帮咱们约庄复凯出来的时候那个状态,分明就是觉得他和庄复凯共同的厌恶对象死了,所以带着一种分享八卦的喜悦之情,这本身就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他们俩对徐文瑞的情绪是什么样的。 更别说庄复凯的反应了,感觉他应该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嘴上还算克制,一听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找来之后就立刻抽身离开,这就足够说明他和徐文瑞的关系了——但凡没紧张到一定程度,没坏到一定程度,也不至于连留下来敷衍几句都做不到。 那咱们明天是先从找那个贝贝开始,还是先从庄复凯开始?徐文瑞的其他社交圈子,通过这几个人也应该还能再帮我们拓展一下。” “我倒是跟你的观点不太一样,徐文瑞和贝贝两个人分分合合这件事是已经从高阳那里得到确认的了,也就是说这两个本身就纠缠比较深,什么悬念都没有,找到了估计也是要撇清一番,大概能够预想到。 所以我反而对那个短暂出现过的前前女友有点好奇,毕竟这个人到底是和徐文瑞一样,就是空窗期闲着也是闲着,谈一段恋爱玩玩,合适就相处,不合适就散,还是说男方拿她当替补,她拿男方当真爱,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但是徐文瑞那一段恋爱谈得好像比较低调,要么就是特别短暂,许昊提到这件事,有些含含糊糊的,说不出什么具体信息,高阳那边的信息渠道更是压根儿就没有听说过,那让咱们从哪里找这个人呢?”颜雪有些犯难。 “我有一个推荐的人选,你觉得庄复凯怎么样?”康戈笑得贼兮兮的。 “他?为什么?”颜雪疑惑看他。 “这个么,一方面看看他对于我们找他了解徐文瑞的情况是一种什么态度什么反应,可以判断他和徐文瑞之间到底是不是有过什么过结,另一方面呢,他要是真给咱们提供了什么关于那个女生的信息,方便咱们找人的同时,不也能看看他对徐文瑞的了解到底有多深么!” “最了解一个人的,有可能是他的朋友,也有可能是他的仇人!”颜雪恍然大悟,伸手朝康戈点了点,“你这个狡猾的老狐狸!” 第三十一章 奇葩 面对颜雪的感叹,康戈笑得一脸灿烂:“那是!老猎手也斗不过好狐狸嘛!” “什么啊!明明应该是说老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颜雪哭笑不得地纠正他。 “狐狸是食物链当中非常重要的一环,猎手是不是持证上岗,是不是以正当目的去打猎,咱也不知道,所以这里面的正邪关系有待商榷!”康戈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的歪理,“而且你也说了,那是‘明明’应该说的版本,我是戈戈。” 颜雪受不了地打了一个冷战,一脸受不了地瞪过去。 康戈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忽然问颜雪:“对了,你之前不是说,高阳那种被父母拉着处处同别人做比较,拼胜负的经历,你也有过么?你是什么样的态度?跟高阳一样么?” “不一样啊。”看台周围没有人,又有夜色作为掩护,颜雪便毫无顾忌地翻了个白眼儿:“他们愿意拿我当假想敌是他们的事,我除了觉得有一群苍蝇总嗡嗡,很烦人之外,别的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不然光是我一个女孩子想要当刑警这一条,我都不可能扛得过他们嚼舌头!” 这种反应还真不能怪她,如果说每个人的人生配置都不能处处完美的话,那她一定是把自己上辈子所有的积分都用来兑换其它选项,到了“亲戚”这一栏的时候,把积分都用光了。 她自己脑子还算灵光,模样也可以,虽说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也算是衣食无忧,生活稳定。父母人更是温吞吞的好性格,心地善良脾气软,从小到大给了颜雪足够的关爱和自由。 偏偏人善被人欺,就因为颜爸爸和颜妈妈面团儿一样的性格,什么事情都追求以和为贵,又重感情,结果就成了亲戚圈里的小白兔和唐僧肉。 平日里有便宜的时候都跑来占,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事事处处要踩颜爸爸和颜妈妈一头,颜爸爸和颜妈妈顾念亲情,总是处处忍让,最后硬生生把家里原本只是活泼外向的女儿,给逼成了行走的小辣椒,忍无可忍地跳出来维护自己的父母。 “以你的战斗力,我觉得一点点嚼舌头的破事儿,扛得住!”康戈倒是对颜雪很有信心。 “你对我的战斗力很了解?”颜雪逗他,自己在队里面确实颇有“名号”,不过康戈是后来才调转回来的,两个人之前也只是泛泛的打过一点交道,没有真的接触过,按理说是不熟的,除非有人透露内部消息,“是不是夏青和你讲过我的什么事?” “这种事情哪需要从别人那里听说啊,我是亲眼所见的!”康戈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的眼睛和颜雪之间来回比划了两下,“你还不知道吧?咱俩没认识之前我就见识过你的战斗力了! 我记得当时是在一家饭店里,那个场面,看着好像是你在吃一顿相亲饭,话不投机,而且是有点太不投机了,所以你一气之下,给对方上了一课。我记得没错吧?” 颜雪扶额,康戈说的这件事她还真有印象,因为这是她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吃的唯一一顿相亲饭,并且那一顿的相亲饭结果就和康戈方才说的一样,惹了一肚子气之后不欢而散。 那个相亲对象是颜雪一个姑姑极力撮合的,颜雪本就不喜欢相亲,更不喜欢自己的那个姑姑,从小到大这个姑姑向来是苍蝇从身边飞过都得拔一片翅膀下来,不然就觉得亏了的主儿,所以她热情撮合的对象,根本就不可能是对颜雪最合适,只有可能是对她家有利。 但是颜雪人在w市可以找理由躲开,工作忙也是客观事实,所以倒也回避了一阵子,但颜爸爸颜妈妈却没有办法躲开姑姑的连反轰炸、软硬兼施,只能硬着头皮劝颜雪去应付一下了事。颜雪也知道父母的脾气是绝对受不了姑姑这种攻势的,也只好答应下来。 本以为走一个过场,然后自己委婉的表达一下不合适的意思,大家客客气气、体体面面的道个别,从此这一页就翻过去,没想到不讨人喜欢的人介绍的相亲对象也同样不讨人喜欢。 一见面颜雪才发现,姑姑在年龄上还打了个埋伏,对方比自己足足大了十岁,模样普普通通,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以及他的思维方式。 明明自己工作普普通通,模样掉进人堆儿就找不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情、技能,偏偏嘴巴还异常刻薄,根本不理会颜雪的疏离冷漠,姿态端得高高的。 一开口就先祭出了“自古以来女性传统美德”这么一个硕大的话题,将女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和相夫教子的传统社会角色大为歌颂了一番,接着就是批评现如今女性的角色错位,当女人过分自视甚高,过分抬高地位,将会对小至家庭大至社会造成什么样的不稳定影响,女人无论在精力还是体力上,都远不如男性更具竞争优势,所以理应回归家庭云云。 颜雪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要是按照她一贯的性格,面对这种奇葩早就起身拂袖而去了,但是毕竟姑姑把一把亲情的刀架在了自己父母的脖子上,她为了父母的耳根清净,还要力争一个“彼此不来电”的“双赢”局面,所以一边忍着心里面的腻烦一边捉摸着呆会儿要怎么回应。 于是在相亲男终于阐述了自己的婚恋观之后,颜雪便也把自己的生活理念心平气和的向她作了说明,希望他在听完自己的择偶标准之后,意识到两个人有多么的不合适。 没想到的是,对方是一个胜负心很重,并且还带着浓重大男子主义思想的人,在颜雪努力保持着耐心,说完自己的观点之后,便摇身一变,从“相亲对象”变成了“对方辩友”。 相亲男义正言辞的对颜雪的“错误思想”进行了批评,这还不算,他又一二三四列举出了自己几位前女友是如何的贤良淑德,然而即便她们已经比颜雪好那么多了,仍然因为不够符合自己的要求,最终没有能够走下去。 最后,相亲男说,要不是听介绍人说颜雪的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厚道人,家境殷实,并且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没有什么负担,光凭她是一名女警察,这么守不住家,这么粗鲁的工作,自己都根本不可能浪费时间出来吃这顿相亲饭。 如果说前面的颜雪还能咬着牙硬忍,那么听了这句话之后,如果她还不爆发,那她可就真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在奇葩亲戚中间磨练出来的口才和脾气了。 于是她一拍桌子,把唾沫横飞、慷慨陈词的相亲男直接吓了一大跳,瞪着眼睛看着颜雪,原本滔滔不绝的话一瞬间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在这瞬间的安静之后,相亲男就再也没能找到开口的机会,颜雪此前一直忍着,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于是毫不留情劈头盖脸的将他训斥了一顿。 她语气严厉,语速也快,说出来的话虽然不带一个脏字儿,也没有任何的人身攻击,但是却句句都直直地戳中相亲男的心窝,打击他原本傲慢的男性自尊心,直把他说得从面红耳赤到脸色发白,又到最后气得脸都胀成了紫红色。 颜雪的声音不算特别大,但是饭店里面的空间就那么大,卡座与卡座之间也没有墙壁阻隔,甚至连个珠帘、屏风都没有,估计是早先相亲男喋喋不休的时候,左右邻桌的人就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并且对他的观点也是并不买账的,现在听颜雪义正言辞把相亲男说得哑口无言,旁边的一个卡座里面甚至传来了鼓掌声,还有憋着笑意的低声叫好。 这样的反应让相亲男彻底恼羞成怒,瞪着颜雪咬牙切齿,言语中隐隐流露出了威胁之意,让颜雪最好对自己客气一点,不然大家都在w市,真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尤其是颜雪,作为一个女孩子,如果坏名声传出去,没了行情,可也怪不了别人。 颜雪记得当时自己是呵呵一笑,也对那个相亲男说,他嘴巴这么贱,哪天被人打个鼻青脸肿,并且还是被女人打的,那估计在大男子主义的圈子里也一样要混不下去了。 颜雪当然不会真的跑去动手揍这种奇葩,抛开纪律约束不谈,她也没有那个闲心,就像路上有一坨狗屎让你觉得恶心,你会嫌弃,然后捂着鼻子走开,却不会因为看不顺眼就拿根棍子去戳那一坨东西,毕竟那样只会给自己添恶心。 只不过输人不输阵,遇到这么个奇葩,还被对方撂狠话威胁,如果不当场怼回去,那还真对不起她的这个小脾气。 那一顿本来就不被期待的相亲饭最终以相亲男黑着脸拂袖而去收场,这个奇葩走得时候居然连aa都没有打算,颜雪里里外外浪费了一个来小时的时间,以及一顿饭钱,着实窝火了一阵子,所以后来姑姑打电话来声讨她相亲表现不好的时候,也是灰头土脸收场的。 之后这件事就算彻底翻了篇儿,没有人再提起来过,并且因为颜雪的泼辣表现在亲戚圈里被姑姑大力渲染了一通,之后倒也因祸得福的换来了期望中的清静,再也没有人敢轻易的介绍相亲对象给她了。 所以颜雪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插曲,居然会被康戈知道。 第三十二章 有点东西 “你当时也在那家店里?”颜雪诧异地问康戈。 “是啊,我听你说得那么有气势,把那个男的呛得哑口无言,还给你鼓掌来着!”康戈很显然对那件事印象深刻,现在提起来仍旧饶有兴味,“那男的满嘴歪理,听得我手痒痒,就想着要是有一天我妹妹谈恋爱,遇到这么一个人的话……” “那你肯定替你妹妹揍他?”颜雪顺着康戈的话做出判断。 谁知康戈却摇摇头:“那倒未必,如果她受不了,对方气人太甚,那必须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过要是我妹妹自己就乐意接受那一套,我也只能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对自己妹妹充满了保护欲的哥哥呢!”颜雪因为这个答案而大跌眼镜。 “她小的时候我肯定对她保护欲很强啊,毕竟爱护祖国的幼苗和花朵人人有责,对吧!不过她长大以后,是成年人了,那就得她自己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的权利,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只要不违反法律法规,不损害旁人的利益,谁都没有权利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谴责或者强迫对方改变。 选择一种自己乐于接受的观念和生活方式,这没有任何问题,任何的生活模式都不是错的,真正的错误在于试图把自己认为对的那一套东西强加在别人身上,非要对方接受。 所以如果她不喜欢过某一种生活,就算全世界人都觉得那很好,只要她本人不喜欢,那就不ok,我也一定会替她撑腰。 反过来,她自己已经考虑清楚,选择了一种生活,其他人觉得那样是不对的,不合理,可以选择持保留意见,不看好不祝福,但至少我是不会去强行阻挠的。” “你这个思路听起来特别有一种大家风范!你这人别看平时嘴挺贫,思想上还是挺有些东西的!”颜雪听完之后,忍不住给康戈比了比大拇指。 对她而言,如果身边都是像康戈这种观念的人,那自己的烦恼肯定会少了不止一大半。 “瞧瞧!偏见了吧!凭什么我们爱说话的人就不能同样有深度呢?”康戈摇头咋舌,“敢情都记住了一句‘沉默是金’?那你怎么知道话痨不是钻石矿呢?” “对对对,你就是一个巨大的钻石矿!以后你的名字应该叫康钻石,不对,康宝藏!”颜雪被康戈一脸忿忿的样子逗得差一点笑出声来,“不过说真的,你那天看到我跟人吵架,调回来肯定也有人跟你说过我性子急,外号是什么,我这个人呢……有的时候性子急,有的时候脾气上来了,也会有点冲,你不打怵?” “我为什么要打怵?我那天还给你鼓掌来着好吧?”康戈笑,“那天训人的气势确实挺足的,不过这不是亮点,亮点在于你发起火来还能做到说话有理有据,表达自己的立场的同时,也做到了充分克制,不犯低级错误,这我可是相当的欣赏呢!” 颜雪微微张着嘴,看着康戈,有些傻眼。 自己“风火轮”的绰号向来实至名归,过去身边的人,父母也好,夏青、宁书艺她们那几个闺蜜也罢,都很清楚自己的性格,所以给了自己很多理解和包容。 可是欣赏……康戈还真是第一个说出这两个字的人。 “干嘛那么看着我?觉得我说的话很不可思议么?”康戈看颜雪的表情就猜到了她此刻的想法,他一边笑一边很不见外的伸手拍了拍颜雪的肩膀,“丫头,脾气这东西,天性使然,就跟我爱说话一样,都是憋不住的。 我爱说话,但我不说乱嚼舌根的话,不恶语诋毁,不出口伤人。你脾气急,但你不轻易迁怒,不胡搅蛮缠,不无理取闹。既然这样,咱们有什么错啊? 那天你的那个相亲对象,是典型的内心深处对自己极其不自信,为了掩饰这种心态,就千方百计的去打压让自己产生自卑感的对象,通过压制对方来找存在感。 这样的人,就是我说那种把自己本来就不怎么对的观念强加给别人的人,这种人当然不能惯着,该让他碰壁就让他碰壁,该驳他面子就驳他面子,不尊重别人的人,也不用太拿他们当回事,这才是最公平的处事方法。” 这一番话简直说到颜雪的心坎儿里去了,一直以来,她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别人劝她性子别那么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脾气不要那么大,要温柔,即便是颜爸爸和颜妈妈,也不能免俗,只不过比其他人要说得少一些,包容多一些罢了。 康戈还是头一个把她的急脾气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的人,这种不但包容而且理解的态度,让颜雪感到又惊又喜。 “你这觉悟真的是了不得!”她长出一口气,“这回我好像不用担心没过几天又要换搭档的事儿了。” “你就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除非你嫌我聒噪,跑去找董大队要求换人,否则的话我是不会有这种念头的。”康戈回答得也是十分干脆。 两个人聊了过之后,又把第二天的事情制定了一下大概的计划,然后便在k大校园里转了转,稍微熟悉熟悉环境就驱车离开,把高阳从徐文瑞寝室里收拾出来的那些东西带回局里去,打电话把情况向徐文瑞父亲说了一下,徐文瑞父亲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和康戈、颜雪他们之前预想得差不多,徐文瑞父亲的确也不想这样的节骨眼儿把徐文瑞的东西取回家,生怕妻子睹物思人,情绪再出问题。 短时间之内,又是儿子的突然离世,又是家里面爆发出来的矛盾,还要照顾因为悲痛和愤怒打击而病倒的家人,这个中年男人也着实是有些吃不消了。 对于高阳的母亲,那位杨女士为什么这样一个节骨眼儿上,非要催促儿子去帮忙收拾东西送回来,徐文瑞父亲也并不是很理解,但他对此也没有做太多的评价,向康戈道了谢,表示等到徐文瑞的案子水落石出了之后,再到公安局来领回儿子的个人物品就好。 至于徐文瑞个人物品当中的一些东西,他也表示自己可以做主,只要是警方认为对案件调查会有帮助的东西,都可以尽管去处置,家属方面没有意见。 既然得到了徐文瑞父亲的同意,康戈和颜雪就简单的把那些个人物品进行了一下分类,暂时用不到的就暂存在刑警队里面,其余送到法医那边。 折腾完这些,一天的工作才算结束,时间已经不早了,康戈把颜雪送到小区门口,两个人约好了第二天出发去k大的时间,康戈便开车离开了。 进了小区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颜雪扭头一看,是夏青和任娅娅两个人,手里还提着装了日用品的塑料袋,很显然是一起逛超市才回来。 “你这是刚下班?”夏青看到颜雪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见怪不怪的把手里的袋子朝她递过去,“吃没吃饭呢?我刚买了面包,挺香的,你先垫垫肚子。” 任娅娅也在一旁点点头:“我这边有花生露。” 她们几个从工作以来,这样的生活早已经习以为常。 “不用,我吃过饭了,跟康戈一边和被害人亲友了解情况,一边顺便就把饭吃了。”颜雪摆摆手,“吃得挺好的,你们不用惦记着。康戈那人,原本我以为他就是性格特别外向,爱说话,可能有点粗枝大叶,没想到心还挺细,安排事情挺周全的,最重要的是还比较包容人,看来我这次不用担心短时间内换搭档的事情了!” 她顺便把康戈之前撞见过自己吃相亲饭的事情说给两个人听。 “怪不得,他调回来前后,有一次在办公室里遇到你,好像挺惊讶,还咦了一声,过后我问他怎么了,他也没说,敢情是认出你来了。不过康戈包容人……?” 夏青听了颜雪的评价,感到有些诧异,因为自己男朋友纪渊和康戈的交情非同一般,所以她也因为这一层关系而和康戈比较熟悉:“他那人爱说话是真的,但是我可不觉得他的性格是多么具有包容性的,他就是表面上很随和罢了,实际上骨子里面冷静理智的很。纪渊说康戈就是态度随和,实际上他比谁都更有主意。 他好像只不过是懒得浪费精力去跟别人争论,也不屑于随随便便和什么人闹红脸,旁人爱说什么说什么,爱做什么做什么,他都嘻嘻哈哈的顺着别人的话聊,但是落到行动上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根本一丁点儿也没有理会。” “我听说康戈是主动找董大队要和你搭档的。”任娅娅性子慢悠悠,说话总是不急不忙,却总能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去。 她这么一说完,夏青的眼神和笑容里就多了一些戏谑。 “去去去!你们俩少那我寻开心啊!有闲工夫的话呢,还是多关心关心宁宁吧!她这个‘警界王语嫣’听说最近被人抓着狂练体能,苦不堪言呐!”颜雪被她们俩逗得有点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 这个尝试还是很成功的,三个姑娘的话题迅速转移到了苦命的宁书艺身上,把原本的调侃暂时抛在了一边。 第三十三章 走漏风声 第二天一早,颜雪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穿戴整齐来到小区门口,康戈的车子已经停在那里了,颜雪招招手上前开门坐进去,马上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喏!给你!”康戈递过一个纸杯,“出门前新煮的,喝点提提神,没吃早饭呢吧?” “谢啦!”颜雪接过来喝了一口,香气浓郁,整个人顿时温暖又醒神,“早饭确实没有吃啊,不是你跟我说的么,让我别吃早饭。” “一直都听说k大的食堂特别好,而且除了饭卡也接受现金,反正咱们今天要在k大转悠,正好有这个便利,也去尝一尝久负盛名的k大食堂!”康戈搓搓手,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颜雪失笑,这样一个举重若轻,好像永远也不会板着脸的人,和刑警队著名低气压纪渊,性格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到底是怎么做到关系那么好的啊,这可真是个世纪未解之谜! 因为时间比较早,路况非常顺畅,二人很快抵达k大,早上的校园格外宁静,只有上早课的学生零零星星的起来活动,整个校园似乎都还在酣睡中没有醒过来。 按理说眼下也是在查案子的工作中,不知道是周围环境使然,还是因为康戈这个人自带一种松弛的感染力,颜雪竟然莫名觉得很放松,就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学生时光一样。 “那儿!k大第二食堂,k大的几个食堂里面早餐最好吃的,走!”转了半圈,康戈指着不远处的一栋二层小楼,示意颜雪跟上自己,脚下也提了速。 “你居然连k大第二食堂的早餐最好吃都知道?”颜雪跟着加速,同时也感到惊讶,“难道说你妹妹刚巧在k大读书,所以把这些信息提供给你了?” “你想多了,我那妹妹小聪明有一些,考上k大的能耐还不够,我这是特意从网上搜来的k大用餐攻略!”康戈毫不留情的吐槽了自己亲妹妹之后,冲颜雪得意地眨眨眼。 颜雪惊讶地看过去,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哦!我明白了!因为是人气早餐食堂,所以去那边吃饭的学生自然就会比较多,你是想找人聊聊?” “赌一赌运气呗!年轻人哪有几个愿意早起的,就算有课必须要早起,也未必非得去食堂吃饭不可,所以如果不选对了食堂的话,搞不好连人都不遇到几个!”康戈说完之后忽然问,“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是为了一顿好吃的早饭,就这么绞尽脑汁吧?” “虽然印象中我觉得你好像确实是那种对吃比较讲究的人,不过应该还不至于这么执着。”颜雪也觉得自己最初的想法有点好笑,“学校食堂的早餐而已,好也是有限的吧。” 到了k大第二食堂,果然和康戈的猜测差不多,在这边吃早饭的学生还是不少的,一楼看起来三分之二以上的餐桌都有人在用餐,两个人进去之后,颜雪正要往窗口方向去,就被康戈一把给拉了回来。 “丫头,虽然我比你早毕业几年,但是咱们学校的规矩我可还没忘呢!”他笑眯眯地朝另外一个方向指了指,“和女生一起到食堂吃饭,如果我还让女生去买饭,以后同学聚会恐怕都没脸参加了!所以咱们就按照母校的规矩来,你负责找座位,我负责买吃的,走吧!” 颜雪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顺着康戈的意思,去附近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来。 警校向来是男生多女生少,又因为管理方式的缘故,用餐时间往往比较集中,别说为数不多的校园情侣了,即便是普通同学一起,男生也会主动承担起排队挤在窗口前面打饭的任务,让女生只负责找座位就好了。 没想到毕业都这么久了,康戈居然还遵守着这样一条不成文的约定。 颜雪挑的这张桌子旁边坐了三个女生,正在一边吃早饭一边凑齐一起聊天,并且聊得十分投入,连桌上的食物都被她们几个给冷落了。 康戈端着托盘回来的时候,看到颜雪正单手托着腮,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不过走到跟前他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一个无所事事等开饭的人,怎么也不至于连他带着早餐都站到桌旁了,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不动声色的把托盘放在桌上,在颜雪对面坐下,颜雪也回过神来,很自然的把事先拿好的餐具递给康戈,两个人不急不忙的准备就餐,只不过全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了,因为他们一说话可就听不清隔壁桌那三个女孩子的谈话内容了。 那三个女孩儿正在谈论的是一些学校里面的经典传说,经典到什么地步呢,就是把里面的“k大”替换成任何一所大学的名字,把“xx教学楼”换成“xx实验楼”,立刻就会变成另外一所高校一届一届学生口口相传的鬼故事。 康戈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直到那三个女生吃得差不多,收拾餐具离开,他才终于开口和颜雪探讨起来。 “现在小姑娘都这么重口味么?”他调侃道,“一大早上特意跑到食堂来说着鬼故事下饭?” 颜雪摇摇头,小声对他说:“最开始说的不是这些,这些是因为原来的那个话题扩展开的,她们之前在说学校里面一起没有被公开的人命案。” 康戈眉头一挑:“咱们手头这个?这几个女生是大四的?同班同学?消息这么灵通?” “比你以为的消息还要更灵通。方才那三个和徐文瑞都不是一个学院的,而是今年才上大二,完全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非要论起来,至多是她们认识那个在学校里面小有名气的师兄,那位师兄是根本就不认识她们的。” 颜雪说完之后,下意识瞟了一眼周围,现在他们周围的那几桌倒是没有人了,说话方便了一些:“她们几个讨论的不是一起单纯的命案,她们讨论的是冤鬼索命的故事。” “昨天辅导员还说要低调处理,怎么今天的扩散范围就已经这么大了?而且版本还这么的充满灵【hx】异色彩!”康戈有些纳闷。 “是啊,我也觉得很好奇,一个还没有公开的事情,不但外泄了,而且还是有鼻子有眼儿的那种,到底是从什么途径传播出去的呢?咱们昨天交流过的人里面,除了一个不是本校的,还有一个辅导员,剩下的连这个案子牵扯到人命都还不知道呢,就算想要泄密,他们首先不也得知道这里面有秘密才算么!”颜雪感觉自己满脑子都是问号。 康戈也有点犯琢磨,不过他回过神来比较快,伸手在颜雪面前向内旋转半圈,做了一个类似于指挥家收尾的手势:“停!既然想不通,那就先放放,先把饭吃完,然后答案咱们慢慢找,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咱们需要找答案的问题也不是一个半个,都是一串儿上的!” “那咱们等上班时间之后,再去找一下辅导员?”颜雪问。 康戈耸肩:“行,不过不着急,咱们今天是奔着庄复凯来的,就先盯着他,找个他有空的时间抓住机会聊一聊,辅导员跑不了,可以往后面排一排。” “嗯,行!”颜雪点头,爽快地应了,徐文瑞的死讯一夜之间被泄露出去,虽然暂时还不算是什么全校范围内大轰动的新闻,至少也已经小范围扩散了,辅导员虽然是有必要找一下,同样的,在这种情况下找到庄复凯,看一看他是什么反应,也同样很重要。 前一天见面的时候,许昊是那个和他们说了不少事情的人,但庄复凯对提起徐文瑞的那种回避态度也让颜雪觉得很不对劲儿。 颜雪的性格向来干脆,就像康戈说的,既然也不是马上就能琢磨出答案的问题,没凭没据的胡乱猜测反而浪费精力,她便把方才短时间的困扰放下来,专心致志享受这一顿大学校园里面的早餐。 事实证明康戈的“情报工作”做得还不错,这个食堂里面的早餐不仅品种丰富,南北融合,口味也是相当好,至少是远胜公安局的食堂,还有周围小饭馆一大截。 一顿早餐吃完,两个人离开食堂,在k大校园里不急不忙的散着步。 确切来说,不急不忙的人主要是康戈,他看起来极其放松,就像休息日出来春游踏青一样,倒是颜雪,这一次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他们转来转去是要做什么。 “咱们不去找庄复凯么?”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这会儿校园里面的人更少了,有早课的已经开始上课,没有课的估计还没有起床。 “哦,已经上课有一会儿了呀,那走吧,咱们去庄复凯上课的地方瞧瞧!”康戈也看了看时间,“他今天早上第一节有课,人家正是保研的关键时刻,所以咱们一定要低调,不要影响到人家。” 第三十四章 不要脸 “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上课的?”颜雪觉得有些纳闷。 “啧!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初是因为什么‘特殊才艺’才这么多年被扣在借调那边不还回来的?”康戈夸张地摇头感叹,“艺多也压身呐!” “你到底是怎么掌握到的啊?”颜雪知道康戈在计算机方面虽然不能和专业大牛去比较,但是也能够达到一定的专业级水准,现在看他夸张的感慨,也没有呸他的冲动。 “从他们k大系统里找了庄复凯他们班的课程表呗!他们学校的课程表没有大范围的对外公开,所以我动了点小脑筋,通过教职工入口查到的。” 说完之后,康戈不等颜雪开口就冲她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问我是怎么操作的!我可不想教坏小孩子!” “你才小孩子呢!比我大几岁呀,总装老成!”颜雪瞪他一眼,也就不问了。 两个人找到了庄复开上课的那个教学楼,到了教学楼门口,两个人在门卫那里拿出证件登个记,然后就到教室门口等着。 庄复开他们这节课是在一个阶梯教室里,几个班混在一起,两个小时的大课,这个时候已经进行了快一个小时,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果然就中间休息了,陆陆续续有学生从里面出来去卫生间。 “走,咱们进去吧。”康戈等了一会儿,看出来的人都差不多了,没看到庄复开,这才示意颜雪和自己一起进去。 两个人在靠边的空位置上坐了下来,这间阶梯教室很大,康戈扫了一大圈才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颜雪:“找到了,不愧是学霸,在前面第二排。” 颜雪也看到了远远坐在前面的庄复凯。 虽然现在是中间的休息时间,整个阶梯教室里都变得有点闹闹哄哄,喝水的,聊天的,出去回来的,还有趴在桌子上休息的,庄复凯却只是埋头做着笔记,心无旁骛的样子,仿佛周围的都不是他的同学,甚至根本不存在。 不一会儿,中间休息结束,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到座位上,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看起来已经六十来岁的老师开始上课。 尽管配了话筒,因为气息不够足的缘故,这位声音在这么大的教室里面听起来也不算洪亮,几分钟之后,教室里的学生就开始做什么的都有了,颜雪和康戈坐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而庄复凯自始至终都腰杆儿笔直的坐在那里,看起来十分认真。 “这还真是和徐文瑞完全两个极端的两类人啊!他们室友说得不假!”康戈默默观察了半天,小声感叹,“我现在对他们两个到底能有什么样的交集简直太好奇了,怎么就会让庄复凯一听警察了解徐文瑞的情况就立刻起身要走呢!” “一会儿下课给他个惊喜。”颜雪在旁边点点头。 终于到了下课时间,康戈和颜雪没有着急往外走,而是坐在座位上继续看前面的庄复凯,庄复凯则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随身物品,旁边的其他同学从他身边起身离开也好,从旁边走过也好,竟然没有任何人去同他打招呼。 庄复凯好像也对这种状态早已经习以为常,一个人自顾自收拾东西,背起包来沉默地往外走,从康戈他们座位那一排经过的时候,他们彼此之间直线距离甚至只有那么两三米,康戈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时做好和他打招呼的准备,庄复凯却看都没有朝他们这边看一眼,皱着眉头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康戈和颜雪也跟着人群一起往外面走,不远不近地跟着庄复凯。 一边往外走,康戈一边看着前面的庄复凯,凑到颜雪耳边嘟囔:“我小的时候,我妈为了教育我专心学习,给我讲说以前有一位科学家,不管做什么,脑子里面都在思考自己研究的课题,有一次走路的时候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还跟电线杆说对不起呢。 过去我一直觉得我妈这个人不去写儿童图书真的是太可惜了,这是多能蒙小孩儿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未免也太夸张了!就算真撞上了,那也肯定是眼神儿的问题啊! 现在看来啊,老太太挺有生活,那个故事八成不是讲出来专门糊弄我的,有的学霸真就走这种专注范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啊!” 出了阶梯教室,原本比较密集的放学人群就散开了,庄复凯一个人闷头走路,好在走路速度并不快,看他的方向似乎是朝图书馆去的,康戈和颜雪便加快脚步,从后面敢了上去。 康戈比庄复凯高半个头,身材也更魁梧一些,大步流星走上前,很快就追了上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来熟,上前长臂一伸便勾住了庄复凯的肩膀。 庄复凯被吓了一大跳,本能的想要挣脱,掀了一下,没能把肩膀上的手臂掀掉,慌忙扭头看过去,发现勾着自己肩膀的人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警察,不禁愣住了。 “你……”他错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康戈,一时之间里有些回不过神来,就连把自己肩膀上的那条胳膊推下来都忘记了。 “好巧啊,这么有缘分,又遇到你了!”康戈笑眯眯地和庄复凯打招呼,态度自然的就好像他真的是在学校里面转来转去,然后就巧遇了对方一样,完全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庄复凯两条又浓又粗的眉毛皱着,眉头中间拧了一个大疙瘩,很显然对于这一次“巧遇”,他的心情和康戈是迥然不同的。 “你好。”他态度有些生硬的对康戈点了点头,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想要把康戈的手臂甩掉,“你们还有工作吧?那你们忙,我还得去图书馆借书,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哎呀,你这么一说,搞得我还怪不好意思的!”康戈一脸不开窍的笑容,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昨天你就有事先走了,咱们连个话都没有说上,本来我还惦记着再找你呢,没想到今天就这么有缘分的遇到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先跟我们聊一聊吧。” “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有时间,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爱莫能助。”庄复凯依旧开口推辞,“我现在正是在准备复试的关键时候,这种时候我的时间你们浪费不起,真要是影响到我的复试,这个责任你们谁能承担得了?” 换成一般人,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抹不开脸继续劝说。 只可惜偏偏他遇到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康戈。 康戈除了自来熟之外,某些时刻还会表现出一种特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性格特质,所以听了庄复凯的那一番话,他连脸色都没有发生过一丝一毫的变化,完全不见尴尬。 “人嘛,就跟拉弓一样,总是绷得太近会断,所以得有张有弛才行,你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复习上,脑袋一点也没有放松的时候,时间长了可就真的累傻了,到时候说不定反而影响了你的发挥,别说超长发挥了,搞不好还得把现有水平给打了折扣! 跟我们聊一聊就不一样了,我们的话题不会太沉重,这样一来你正好可以放松放松神经,正所谓‘all work no y makes jack a dull boy’,我也觉得保研复试太重要了,所以更不希望你因为一直在复习,累得脑子都固化了,最后影响发挥,影响前途啊!” 庄复凯估计平时也没遇到过这么不要脸……额……这么不拘一格的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又不好翻脸,尽管满脸都写着不情愿,还是被康戈半拉着偏离了去图书馆的路线,被一路带到了运动场。 这里前一天晚上康戈和颜雪就来过,这会儿刚下了早上第一节课,这里除了一个上体育课的班级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人了,看台上尤其空旷。 “来吧,看今天这秋高气爽,风轻云淡的,多适合在户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啊!咱看台上坐一坐,聊一聊!也不往远了走,给你节省路途上的时间!”康戈根本没给庄复凯选择的机会,大手一挥就做了决定。 颜雪点头表示赞同,跟上康戈的脚步,假装没有看到庄复凯阴沉沉的脸色。 康戈这个聊天的地方看起来选得很随意,实际上却是再合适不过,光是看庄复凯的态度也看得出来,这人的配合度并不高,更加不会愿意在旁人面前开口。 k大周围咖啡馆和餐厅之类的场所倒是都不少,想要找个地方聊天还是很方便的,但是那些地方生意毕竟热闹,想要彻底避免隔墙有耳的情况却并不容易。 运动场的看台就不一样了,别看晚上会有谈恋爱的小情侣坐在这里谈情说爱,这大白天却空旷得很,周围有没有人一目了然,反而不需要担心那种事,毕竟谁聊天也不会拿着一个扩音喇叭使劲儿的扯嗓子嚷嚷。 第三十五章 活该 果然来到这看台,庄复凯虽然还是一脸的不情愿,人都是没有那么紧绷了。 看来这个人的顾虑还真的是很深。 虽然很想知道这背后的缘由,但是表面上颜雪和康戈谁都没有流露出一分一毫。 “我不明白,那么多人你们不去问,为什么非要来问我呢?”庄复凯不情不愿上了看台,不等康戈他们说话就先开口,“我跟徐文瑞一点都不熟,他的事情我一点也不了解,我们两个虽然说是住在一间寝室里,但是实际上和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你们又何必为难我呢!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追着我问徐文瑞的事情,对我的影响也不好啊!” “现在的情况怎么了?能有什么影响?”颜雪一脸茫然开口反问。 “怎么就没有影响!人刚死你们就追着我问东问西,被别人知道了要怎么想!”庄复凯对颜雪那种不在乎的态度感到不满,脱口而出反驳的话,话已出口才又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垂下眼皮,微微撇过头,“总之我现在是最关键的阶段,不想受到任何影响。” “怎么了这是?你看你这个人,也是个二十多岁的爷们儿了,说个话吞吞吐吐,多难看!”康戈在一旁略带几分嫌弃的瞥一眼庄复凯,语气大大咧咧地说,“不就是知道徐文瑞已经死了的事么!知道就知道,说都说出来了,难道你还能把说出来的话再吃回去?! 这事儿你又不是唯一的一个知情人,还有别人也都知道呢,你说你瞎紧张个什么劲儿啊!哦,知道这个,被我们找到问问情况就得有不好的影响?你说你作为徐文瑞的室友,我们找你了解情况,这是多自然的事儿啊!谁能多想什么? 结果瞧你那如临大敌的样子,这是迷信啊,还是职业偏见?不会是觉得跟警察打交道不吉利,会容易影响到你保研复试的运气吧?” “我什么时候那么说了!”庄复凯涨红着脸开口反驳,“我保研是靠自己的成绩,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的,又不是靠什么旁门左道的玩意儿!我这个人向来行得正坐得直!” 这人果然是把保研这件事看得比天都大,不光自己三句话离不开,就连被质疑的时候,首先要澄清的也是和这件事有关的内容,不仅看重,并且还略带一点自负,颜雪默默想。 “你是从谁那里知道徐文瑞的事情的?”康戈嘿嘿一笑,没有把庄复凯的气恼当回事,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随口聊天的状态。 “刚刚知道的,我刚才上大课的时候知道的。”庄复凯听他问起来,忙不迭回答,“课间的时候我身后的几个女生聊的,你们昨天不是还让许昊找过我么,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知道徐文瑞出了事,你们学校的女生应该都觉得比较痛心吧?”康戈感叹,“我们听说徐文瑞在你们学校可是出了名的白马王子,众多学妹的梦中情人呢。” “什么王子不王子的,我不知道。”庄复凯板着脸,“我是个农村孩子,什么白马黑马还不都是一样,不是拉车就是犁地,不过就是牲口罢了。” 颜雪打量了他一番,揣测他这一番话是在认真说的,还是带着一种指桑骂槐的泄愤。 “也是,你一个男生,徐文瑞的女生缘到底有多好,估计问你也是白搭!”康戈虚握拳头,在自己手心里捶了一记,“也不知道他前女友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了,是会觉得伤心,还是觉得大快人心啊!前任的心态,有的时候实在是不好捉摸。” “别把人都想得那么狭隘,就算不爱了,也不至于幸灾乐祸到那种份上,她不是那样的人。”庄复凯闷哼一声,很显然是对康戈的那种“恶意揣测”感到很不喜欢。 “哟!听这个意思,你跟那个贝贝还挺熟的?”颜雪抓住了他话里面流露的信息。 “谁跟那种女生熟!”庄复凯瞪了颜雪一眼,充满嫌弃,“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觉得她什么纯真什么可爱,在我看来就是从头到脚的做作,张嘴就来的谎话。” 康戈看着庄复凯笑了,方才还开口闭口说自己和徐文瑞是比陌生人还不熟悉的室友,结果现在居然连人家前女友的人品如何都评论得头头是道。 “咦?这就怪了,”康戈见庄复凯被自己那一笑给搞得有点发毛,话锋一转,“前面我说他前女友知道了他的死讯,会不会觉得大快人心,你还说我把人想得太狭隘,感觉好像对人家的人品、心胸评价很高似的,结果这怎么一扭头就又把人贬低成这样!” “我什么时候贬低她了!你说我跟那个什么贝贝熟,我说的是那个女生人品不好,做作虚伪,又不是说邓纯!”庄复凯语气急切地辩解,“你先前说徐文瑞的前女友,我当然就以为你说的是邓纯,那个什么贝贝充其量算是徐文瑞的前前女友!” “哟,那真的是误会了!咱们这不是说岔了么!”康戈恍然大悟状,“我们是听说,贝贝后来和徐文瑞又复合了,之后又分了,所以我才觉得她算是徐文瑞前女友呢。” “她那不叫和徐文瑞复合,她那算是耍徐文瑞吧。”庄复凯哼了一声,“不过徐文瑞也是活该,他就好那一口,放着踏踏实实,一心一意对他的女孩儿,他不知道珍惜,还把别人对他的好都当成理所应当,反倒对那种虚伪的女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谁也帮不了他。” 说完之后,庄复凯咬了咬嘴唇,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悔意,然后又不吭声了。 “所以说,咱们就彼此坦诚一点不好么?我就说嘛,一个寝室里面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就那么一丁点儿大的空间,互相之间陌生又能陌生到哪里去呢!”康戈啧啧道,“我们也没要求你去做什么冒着风险的事儿,就是正常的了解情况罢了,有什么说什么不就好了么,何必这么遮遮掩掩呢!爷们儿,这么点事情也担不起?那我可真要看轻你了!” 康戈这么一说,庄复凯的脸又涨红了,很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之前一直强调和徐文瑞不熟,以此来拉开距离,拒绝提供信息,现在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是不是你有什么顾虑?”康戈已经这么说了,颜雪自然要配合他扮演一个帮庄复凯找台阶的角色,“比如说你知道什么人和徐文瑞有过结,但是对方是校内的人,可能会对你的安全造成威胁?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们是绝对会对消息来源进行保密的! 如果你觉得在这里聊不够保险的话,地点你来选,怎么安心怎么来,我们都可以。” “我没你以为的那么窝囊胆小!”这句原本是想要安抚他情绪的话,不曾想听在庄复凯的耳朵里却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冒犯,让他有些情绪暴躁起来,“你们总是对用功学习的人有偏见,就好像我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学习上了,我就一定是一个呆板的人,我就一定像一块榆木疙瘩一样,我就一定是唯唯诺诺的书呆子,受气包! 我也是个正常的人啊!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内容!不是每一个人都非要像徐文瑞那样才叫对才叫好!他不也因为参加了太多的活动,浪费了太多的精力,不止一次不是挂科就是打擦边球,被辅导员光是找谈话都找了多少回了! 我跟他不一样的是,我没有那样好的家庭条件去让我挥霍,我以后想要过好日子,就必须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给自己争取一个更好的机会,拿到更高的学历,以后才能找个好工作,赚更多的薪水,有更好的前景!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有资本也有资格去享受生活,去让自己活得潇洒,活得精彩!这有什么问题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目光短浅,非得盯着大学本科阶段就去对一个人下定论,不务正业的是人生大赢家,我这种就是窝囊的书呆子么?!” 他一边说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鼻翼翕动,眼睛也瞪着。 颜雪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面暗暗感叹这个男生性格情绪化的一面,嘴上却并没有去说什么澄清的话。 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内心敏感而又情绪化的人,很清楚,这种情况下自己越是解释说什么没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庄复凯反而会火气更胜。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话题,无视他那突如其来的不满情绪。 “好啊,那既然你没有顾虑,作为徐文瑞的室友,以你对他的了解,他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她淡定地问。 庄复凯的怒气打在了棉花包上,一时也有点泄气,经过短时间的沉默,点了点头:“嗯,前段时间,他是有一点不太对劲儿。” 第三十六章 危险 “具体说一说呢,是怎么个不对劲儿?是精神状态不对劲儿,还是有什么外部的因素影响?”康戈见他主动提起了这么一个话题,便顺势询问起来。 “徐文瑞前一段时间,有一次打电话报警,说他有危险来着。”庄复凯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去谈论徐文瑞的私事,一副硬着头皮蹚浑水的姿态。 “是他说他打电话报警了,还是你亲耳听到他在打电话?”颜雪连忙问。 因为徐文瑞是因为慢性中毒出了事,所以警方对他的近况还是比较重视的,可是他们所掌握的情况当中,很显然没有包含徐文瑞打电话报警求救这么一条。 换成其他人的话,可能颜雪就只需要确认一下信息,但是基于徐文瑞之前在不同人群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不同形象,以及那些为了维护自己形象而编造出来的谎言,就不得不让人多考虑一种“哗众取宠”的可能性了。 “是他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的,不过也不能算是当面,他不知道我在寝室里,那天我不太舒服,在寝室里休息,他回来的时候挺慌张的,也没往我铺位上面看,打完电话之后情绪也有点激动,气呼呼的就冲出去了,所以应该不知道有人在寝室听到这些。” 庄复凯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点好笑,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也对,我现在干嘛还考虑他知不知道的问题啊,人都已经没了,知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 “那他是因为什么打电话报警?是学校里面有什么人威胁到他的安全了?”康戈问。 “好像不是学校里面的人,听那个意思,应该是校外的人。”庄复凯对这个问题倒是很笃定,“徐文瑞那天从外面冲回来本身就是急急忙忙的,他那个人,平时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偶像包袱,总觉得自己在学校里面还算是一号什么人物似的,走路都得端着个架子,从来不会急急忙忙、冒冒失失那种样子。 那天他是从寝室外面一下子把门撞开闯进来的,当时声音很大,把我吓了一大跳,刚要起来看是谁发什么疯,还没等我坐起来,就听见徐文瑞在下面打电话的声音。 我记得他当时特别惊慌,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我就算再怎么和他不熟,也一个寝室住了三年多,以前从来没有见他那个样子过,所以我当时也有点蒙,就躺在上头没敢起来。” “你在上面,徐文瑞进来就看不到你在?”颜雪有些疑惑。 “我在床边装了遮光帘,不需要的时候可以拉开到一侧去,需要的时候就拉过来挡住。”庄复凯连忙解释,“因为我平时学习的比较晚,尤其是到了考试前复习阶段的时候,之前在床上用充电灯看书,不是隔壁床的室友嫌影响他睡觉,就是被查寝的老师催关灯,后来我偶然听学校里的女生议论那种遮光床帘,我就也上网去买了一套。 那天我在寝室休息,所以帘子就拉起来了,只要我别动别出声,在外面是看不到我的床上有没有躺着人的。” “那他慌张进门打电话,为什么你就不敢起来了?”康戈一脸不解。 庄复凯咬了下嘴唇:“因为……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是室友,徐文瑞平时那么好面子,那么喜欢出风头的人,要是被我撞见那么没有形象的样子,以后有什么对他不够正面的东西,他都觉得是我传出去的,那我不是就说不清了么?” “你的这个顾虑倒是也合理。”康戈听完他的解释,点头表示理解,“那你继续说。” “他就打电话报警,让警察赶紧派人过来保护他,他说有一个人尾随他,已经尾随了好些天了,他觉得那个人可能是想要对他不利,所以要警察赶紧派人过来,在我们学校周围把那个人抓着,但是后来听那个意思,好像是电话那边警察没有答应。” “徐文瑞打电话报警,但是没有人出警处理?”颜雪觉得有点不合理,便向庄复凯追问细节,“你还能不能记得当时徐文瑞报警时候的大概对话内容是什么?” “我听不到那边说什么,不过从徐文瑞的反应倒也能猜个大概。”庄复凯点头,“换成我是警察,我估计我也不会想要搭理他,肯定当他是脑子有问题了。 他打电话说有人一直跟着他,那边估计是问他跟着他的人什么样子,他描述起来颠三倒四,一会儿好像是这样,一会儿好像是那样,说得就好像是讲鬼故事一样的,一转身看到了,再一转身人就没了!还有什么有的时候能看到那个人,有的时候虽然看不到,但是有强烈的感觉,知道他就在附近! 你们也是警察,你们说吧,要是有人打电话跟你们求助,说的都是这样的话,问他跟着自己的是个什么人,一会儿是男的,一会儿又是什么女的,大长头发大长裙子,最后干脆说可能是一个团伙,换着人的跟踪他,尾随他,你们会不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你说的这个确实是有道理,徐文瑞的表达确实是有些让人犯迷糊啊!”康戈连连称是。 “是啊,我当时听着都觉得他是不是太害怕了,被吓傻了还是怎么着,平时我们虽然说话不多,但是也没见他那么害怕,那么前言不搭后语过。 后来警察可能是在电话那边问他,除了有人跟着他之外,有没有别的任何对他造成威胁的事情,具体问了哪些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听不见,就能听出来那边应该是问了很多问题,徐文瑞就在那里一会儿回答一个‘没有’,一会儿回答一个‘没有’。 没有来没有去的说了半天,最后突然急了,对着电话嚷嚷说凭什么不管他,他不要走访了解情况,他就要现在就赶紧派人派警车到周围巡逻,别人给抓了,或者就算抓不到人,也派两个人保护他的安全,凭什么让他自己多注意,他家是纳税人,有这个权利。” “哟,这口气可是不小啊!”康戈咋舌。 庄复凯略带几分嘲讽地笑了笑:“可能是家里面有钱,平时又能出风头,总被人捧着,久而久之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是个什么腕儿了呢。” “他家里很有钱么?” “具体不知道,不过看他平时穿的用的都是贵的东西,应该是条件差不了吧。” “那当时他报警的要求被拒绝了,后续的事情你知道么?” “后续……后续的就是我后来从许昊那里听来的了。”庄复凯摇摇头,“那天打完电话徐文瑞好像挺生气的,就从寝室冲出去走了,我后来也去图书馆,一直到晚上图书馆关门才回来,那天徐文瑞就回家去了,之后再没回来,再之后就是他出事,你们过来了解情况。 许昊说那天徐文瑞折腾得挺热闹的,好像是闹到学校的保卫处去了,好像警察后来也来了解情况,学校嫌影响不好,都给弄保卫处里面去,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警察就走了,保卫处让两个保安给他送回寝室,简单拿了点个人物品,就又走了。” 颜雪算一算时间线,这很显然是徐文瑞最后出现在学校里面的那一次,之后他便因为状态不好,回家休息,之后没多久就出了事。 原本颜雪以为徐文瑞回家休息是因为自己觉得状态不对劲儿,现在听庄复凯提到这么一个插曲,徐文瑞之所以在这样一个学期当中,还有课程没有结束的时候就跑回家去调整休息,估计也有校方劝说的成分。 “徐文瑞回家去休息,不回寝室来住这件事,你们辅导员是知情的么?”颜雪问。 “应该不知道具体的来龙去脉,只知道徐文瑞请假回家了吧。”庄复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略带几分含糊的回答,“许昊说因为他那天在保卫处纠缠了很久,油盐不进怎么说都说不通,情绪也有些激动,后来怕他这个状态在学校里面会影响到其他学生,学生处那边直接给他批了一张假条,就让他回去了。” 在那样一种情况下,拿着学生处批的假条急急忙忙就走了,看样子徐文瑞的确比较惊慌。 庄复凯对这件事也是道听途说,所以讲完了大概的过程之后,其余细节颜雪和康戈也就不打算再对他刨根问底了。 “许凯怎么对徐文瑞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啊?”康戈饶有兴味地向庄复凯打听,“他不是也挺不喜欢徐文瑞的么?你俩还是关系不错的好朋友,怎么在对徐文瑞的态度上差距那么大呢?你就是多一句都不愿意说,一点也不想掺和,他居然一边讨厌徐文瑞,一边又对徐文瑞的情况那么积极去打听?” “可能因为我和许昊的性格不太一样吧。”庄复凯回答道,“我一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自己没有关系的麻烦我都不想惹,许昊性格比较外向,所以就对这些事情比较爱打听吧。” 第三十七章 惹事 “嗯,这话我信!你和许昊的性格还真是不太一样!我还挺纳闷儿的呢,你们两个性格差距这么大,怎么就成了好朋友了呢?”康戈眯了迷眼,凑近了打量着庄复凯,“说心里话啊,你跟许昊那么一种性格的人打交道,不会觉得很聒噪么? 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个爱说话的人,让我保持安静容易把我憋死,那天聊过之后,我觉得许昊的性格好像跟我差不多,所以我就觉得特别好奇,毕竟我就从来没敢去招惹过性格比较内向安静的人,怕人家觉得我很烦啊!” 庄复凯抿着嘴往后退开半步,很显然是并不喜欢康戈忽然凑到跟前的这种举动的:“不会,我都已经这么安静了,要是再和跟我自己一样性格的人打交道,那就不需要打交道了,反正谁也不会想要主动开口说什么话。” “嗯!这话在理!”康戈颇为认同的点头称是,“按你这么说,许昊还真的是适合跟你做朋友!不然就他那个性格,要是再找一个和他一模一样性格的做朋友,那这两个人凑一起还不得上房揭瓦!非得惹事不可!” 庄复凯默默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但是又觉得笑出来有些不大合适,便生生压了下去:“许昊他……有的时候确实是有点幼稚,想一出是一出,就像小孩儿似的,随着性子来,很多事情他都不考虑,全凭心情。 之前要不是我拦着,他差一点在我们寝室里跟徐文瑞打起来,也不想一想他在他辅导员那里都是挂了名的了,徐文瑞是我们辅导员那边的红人,他们两个要是打起来的话,这里面到底谁吃亏比较大,是身上挨几下疼损失大,还是快毕业了挂个处分损失大。” “他们两个因为什么事情差一点打起来的?矛盾大么?”颜雪问。 “不大,就是一点小事情。”庄复凯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有些纠结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愿意多说,但是话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不继续说清楚也不大好,于是便硬着头皮继续说,“就是有一次许昊在自己寝室呆着没什么事儿,就跑到我们寝室玩,那天他是跟我讲什么事来着,就刚巧徐文瑞在寝室里面睡觉。 许昊你们不是已经见过了么,他讲话的那个嗓门儿,不用我再跟你们去介绍了吧?可能确实也是有一点吵,再加上徐文瑞那天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说话的态度也有点冲,他让许昊要么把嘴闭上,要么从我们寝室滚出去。 许昊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嘻嘻哈哈,怎么都好说,真要是生气起来,脾气也不怎么好,挺急的,所以徐文瑞说话口气不好听,他说话也就跟着不好听了,他说让徐文瑞那么在意个人空间就滚出去租房子,寝室是公共空间,实在不行把耳朵戳聋了也行。” “嚯!这不是火柴遇到了炸【hx】药桶了么!”康戈感慨。 “嗯,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吵起来,徐文瑞就嚷嚷着要下来打许昊,许昊就让他下来,看徐文瑞也没真的下来,许昊还想上去拉徐文瑞,我就死命拉着许昊,劝他,说我要去图书馆了,让他回寝室去,别在我们寝室呆着了,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劝走了。” “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你还挺维护徐文瑞的,你不是不太喜欢他的么。”颜雪做吃惊状。 “我确实是不喜欢他,你可以这么说,没有问题。”庄复凯这次倒是比较坦诚,“我和徐文瑞完全不是一类人,他也没多看得上我。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我就算再不喜欢谁,也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只想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不想找麻烦。 那天如果我不在寝室,那他们两个就算真的打起来,打成什么样,我都可以不管不问,因为和我没有关系,但是我就在寝室,许昊去我们寝室还专门就是找我的,如果我不把他们两个拦住了,真打起来搞不好我也要有责任,现在这种关键时期,我什么风险都不想有。” “男生么!血气方刚的年纪,有的时候有点口角,闹点矛盾都在所难免!那这么说来,许昊倒也是一个听劝的人。”康戈感慨一句,扭头对颜雪说,“你不明白,我们男的跟你们女的不一样,我们有些时候是不打不相识,之前可能互相看不顺眼,但也没有什么交集,搞不好因为什么事情闹起来了,打了一架,之后反倒话也说开,成了哥们儿了!” 说完,他好像生怕颜雪不信似的,又向庄复凯求证:“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那倒是没有。”庄复凯的回应可就没有那么给康戈面子了,“他们俩原来就是互相有点别苗头,互相看不顺眼,从那次差一点打起来之后,就彻底结梁子了。” “所以许昊跑到厕所里面去装神弄鬼,这是在打架那件事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康戈说出了这件事,似乎让庄复凯有些惊讶,“我是真没想到,许昊连这件事都跟你们说,他是真的一点顾忌都没有,我也是服了他了。 这件事他做之前就跟我说过,说他听别人讲的,徐文瑞的心脏不太舒服,所以他想要吓唬吓唬徐文瑞。我一听吓了一跳,跟他说这可不行,他想要搞恶作剧我不管,但是我也怕他没深没浅的,万一真的惹了事,把事情搞大了,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徐文瑞那个人,说起话来着三不着两的,弄不清楚哪一句真哪一句假,大部分时候倒也不瞎说,顶多就是夸大一点,吹个牛装个像,所以他说自己心脏不太舒服,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那会儿没少劝许昊别乱来。” “那许昊这一次看来又没听你劝啊!”康戈笑道,“到底还是装鬼作弄徐文瑞来着!不过徐文瑞不是跟他关系不怎么好么?许昊怎么会知道徐文瑞那段时间心脏不舒服的事情?” “你们不知道么?”庄复凯诧异的看了看康戈和颜雪,“徐文瑞的很多状态根本就不需要去打听,他特别喜欢在网上分享自己的东西,高兴不高兴,真高兴假高兴的,都总发,有的时候还在寝室里面开什么直播唱歌,我嫌他太吵,一般晚上不到图书馆关门我都不回去。” “这么看来,徐文瑞应该是一个挺想要把自己往出名这条路上打造的人啊!那他怎么还会想要保研呢?”康戈有些不解地问。 庄复凯下意识翻了翻眼睛,脸上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阴沉木讷:“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你可是你们专业的学霸,在你看来,他有可能考得上研究生么?” “那谁知道,他那么能张罗,家里条件又好,或许有门路也不一定。” “徐文瑞平时在网上直播唱歌什么的,人气高么?”颜雪问。 一听这个问题,庄复凯脸上那若有若无的嘲讽笑容便又浮现出来:“那得分怎么看。如果是在寝室里面听着他在那里自说自话的演,那估计得是一流的明星,实际上就另说了。” “这话怎么讲?你有看到过他实际上的粉丝人数?” “我没那个闲心,许昊看过,他跟我说的,说一共就至于那么三五十人在看,而且安安静静都没有人说话,徐文瑞还装模作样,好像有好多人在和他互动一样。” “对了,许昊这么一个对徐文瑞的事情那么实时跟进的人,现在知不知道徐文瑞其实已经死了的事实啊?”康戈好像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似的,向庄复凯打听起来,“昨天我们可是一丁点儿也没有对他透露过,你今天告诉他了没有?” “没有,我一早上起来就去刚才那个阶梯教室上课,上课的时候听后排的人在议论,等下了课之后就被你们找到,在这儿了解情况呢,我哪有时间联系许凯,和他说那些啊!”庄复凯摇头否认,“他有没有从别人那里知道,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也不信我后排的那几个人会是唯一知道徐文瑞死了这件事的。” 说着,他好像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似的,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向康戈递过去,而恰好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上跳出了一条信息,就这么没遮没挡的显示在康戈和颜雪面前。 “在哪儿上课呢?一会儿干嘛啊?今天心情好,中午老地方,撸个串儿喝一杯去!” “这个许昊啊,性格还真是挺阳光的啊!平时他也总这样心情经常特别好,喜欢吃点好吃的,喝点好喝的,自己犒劳犒劳自己?”康戈大大咧咧瞥了一眼那条不算长的消息,把手机还给庄复凯。 庄复凯没有回应他,只是一边嘟囔着,一边给许昊回信息:“我下午还有课呢……就算没课我也得去图书馆看书,喝什么酒啊……我跟他的情况又不一样……” 第三十八章 干扰 听他这么说,康戈只是笑了笑,看看时间:“下午还得去图书馆学习,那中午可得好好吃饭,甭管喝不喝酒吧,天气凉了,吃点舒服的,暖暖和和,下午坐在图书馆里也不冷! 那我们就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你看这样多好,你也从方才那一节大课里面也换了换脑子,我们回头也可以少跑一趟,不用总来烦你,双赢,多好!” 庄复凯的脸颊细微抽搐了几下,好在他性格比较闷,倒也忍住了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转身朝看台下面走。 “诶!等等等等!”眼看着庄复凯已经下了一半,康戈忽然一拍脑门儿,好像刚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一边开口叫住他,一边快步追上去,“还有一个事儿我差一点忘了问,你把邓纯的联系方式给我吧!回头我也找她了解了解情况!毕竟她也是徐文瑞的前女友么!” “你们好端端的找人家干什么!”没想到康戈刚刚提了一下这个请求,庄复凯的脸色就瞬间阴沉下来,“你也说是前女友了,两个人分手了那么久,而且在他们两个分手之后,徐文瑞又跟那个什么贝贝混在一起,邓纯和他就早就没有任何往来了。 本来在那一段感情里面,邓纯就是无辜被卷进去,还受到了不公平待遇的人,好不容易现在跟徐文瑞没有关系了,你们不能再这么毫无根据的就跑去打扰她,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康戈一愣,见庄复凯义正言辞,表情很是严肃,只好举起两只手做妥协状,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关于邓纯的个人信息,庄复凯这才略带几分不满的瞥一眼康戈,转身快步走下了看台,头也不回的穿过运动场,扬长而去。 康戈站在那里,目送庄复凯离开,一脸若有所思,一直等到庄复凯走出运动场,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才转回身招呼颜雪:“走吧!跟庄复凯聊完了,咱们这会儿可以去考察一下徐文瑞这件事到底在学校里面传播得有多广泛了!” “好!走吧!”颜雪十分爽快地点点头,“你刚才很可以啊!真有一套!我发现面对庄复凯这种又闷又倔的性格,没有你这种拉得下脸来的态度还真不行!换成一个抹不开面子的,被庄复凯那么一顿拒绝,就算最后义正言辞的让他配合调查,气氛估计也会不大和谐。” “说来倒也没有什么难的,无非就是保持一颗初心呗!”康戈冲颜雪挑挑眉,装模作样道。 “什么初心能有这样的效果啊?”颜雪问。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一颗心啊!为什么初生牛犊会不怕虎?因为它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个老虎,所以当然是比虎还要更虎呗!”康戈的笑容略显狡黠,“所以对方甭管用什么理由搪塞你,你就给他听不懂看不明白!你方才还真说对了,这种时候脸皮就得够厚!” “没想到你还挺坦诚的!”颜雪被他给逗笑了,“哪有人把脸皮厚说得这么光荣的!” “脸皮这种东西,厚度和层数可是两回事,正所谓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就一层脸皮,略微厚一点无伤大雅,但是二皮脸可不行!”康戈回答得中气十足。 颜雪抖着肩膀笑,自从和康戈打交道以来,时间还不算长,但是类似于这种的奇怪理论倒是听了许多,虽然乍听不靠谱,仔细想一想又似乎是有些道理的。 看起来嘻嘻哈哈,好像对什么都不太认真,偏偏有的时候又透露出几分深沉严肃,话很多,歪理更多,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偏偏又似乎很有自己的章法。 这样的人颜雪还是第一次遇到,让她不由感到非常好奇。 两个人离开运动场,又在k大校园里面四处转了转,临近中午校园里面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康戈专门挑着人多的地方去,他们很快发现徐文瑞的死讯似乎并不如他们最初以为的那样传播范围广泛,在偌大的校园当中也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 早上在食堂里面听到有学生在议论,之后又有庄复凯表示上大课时听到身后有人在议论,那么可以借此大概做一个推测,那就是这件事情可能是在徐文瑞就读的专业,或者是他所在的学院内部有一定传播,所以其他学院、其他专业的学生对于学校里面有学生非正常死亡这件事还并不清楚。 “我现在有点好奇,徐文瑞靠校园歌手大赛之类给自己招揽的那一波粉丝对他遇害的事情知不知道,如果还不知道,那说明散播这件事的人并不是徐文瑞的粉丝群体,如果知道了,那就说明徐文瑞的人气在k大也就是比普通学生略好一点,还不能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校园红人!”颜雪得出这样的结论。 “走,吃个午饭去,吃完饭去找徐文瑞的辅导员再问问,看看他怎么说。”康戈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也不急着马上就去找辅导员,“现在估计他也吃饭去了,咱们找人也不好找,等吃完了饭正好是午休时间,正好有时间理睬咱们。” “行啊,我还以为你打算拉着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和许昊来个‘惊喜邂逅’呢!”颜雪没意见,“不过想一想也觉得好像不太靠谱,看方才许昊给庄复凯的信息,应该是约了在外面吃饭,k大周围大大小小的饭店可一点不少,就算范围缩小到烤肉,也不大好找啊。” “那倒不是,我大概能猜到许昊是在哪一家吃饭。”康戈提醒颜雪,“你记不记得昨天咱们跟许昊回来的时候,路过饭馆比较集中的那条街的时候,走到一家烧烤店门口,那家的服务员正在门口站着,看到许昊之后特别熟悉的和他打招呼?” 他这么一说,颜雪还真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一个细节,那一路走过来,就只有那家店的人和许昊似乎格外熟悉,而许昊给庄复凯的信息里又说要约在老地方,那么很显然那会是一家他经常光顾,即便不说店名庄复凯也一定会立刻明白的地方。 “既然你都能猜到,怎么没打算去‘偶遇’一下试试呢?是怕庄复凯也去?”她问康戈。 “那倒不是,我打赌庄复凯不会赴约,毕竟刚刚被我们拉住盘问那么久,临走时候被我追问邓纯的联系方式,心情也不怎么好,能有心情陪心情好的许昊吃烧烤才怪。”康戈笑道。 “行,那就走吧,吃了饭找辅导员问问去!昨天还跟咱们说什么不要大肆声张,免得造成恐慌情绪,询问一下学校方面的态度,今天就好多学生都知道了这件事,这里面到底是谁的嘴巴这么不靠谱,把事情给传出去的。” 两个人在k大的学生食堂里又吃了一顿饭,托提前做了功课的康戈的福,他们换了另外一个在高校圈里小有名气的食堂,一顿午餐吃下来,价格便宜,味道还特别好。 吃完饭二人就去找徐文瑞的辅导员,因为从早上到现在,工作节奏一直不疾不徐,两餐也一点没耽误,还都吃得不错,颜雪觉得自己的状态好像也比以往跑走访的时候要好一些。 “跟你出来跑,我觉得我自己的工作节奏都放慢了,收获倒是没什么区别!”颜雪一边走一边对康戈感慨,“你说你怎么不早点调回来呢?那我得少挨多少饿啊!” “人和人性格不一样,做事风格也不一样,有的人喜欢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那一套,我呢,就喜欢磨刀不误砍柴工,必须要吃苦受累的时候,那当然也不能拈轻怕重,但是能让自己舒服一点的时候,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呢!”康戈笑呵呵地回应,伸了一个懒腰,“这个世界上啊,最不容易的就是人了! 人家动物遵循的就是大自然的那一套法则,弱肉强食也好,适者生存也罢,没有什么道德操守的束缚,一切为了生存就都是合理的。 人不一样,人一方面要不违背自然法则,另一方面还要遵循社会行为规范,既要为自己打算,又不能过于自私,既要以大局为重,还得从细微处着眼,既要发展人类社会,还得考虑和自然界维系一个平衡,甚至还得时刻提防外星人入侵和宇宙大爆炸! 所以啊,咱们都已经这么肩负重任了,是不是得对自己好一点?不能太为难自己了?” “被你这么一说,咱们人类可真是太不容易了,我都有一种想要拍一拍自己肩膀的冲动呢!”颜雪笑道。 康戈乐呵呵的伸手在颜雪肩头轻轻拍了拍:“不必事事亲躬,我来代劳也是一样的!” 两个人再次找到辅导员的时候,辅导员正在办公室里午休,一见康戈和颜雪走进来,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们,连忙站起身迎上去,脸上写满了诧异。 “哟,你们来了?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哦,没事没事,你别紧张!我们是过来做走访,然后顺便来你这儿一下。”康戈先是对辅导员摆摆手,就在对方因为他的回应刚刚松一口气的时候,又说,“主要是想问问你这边怎么样,有没有因为徐文瑞的死讯在学生里传开了,导致什么不好的影响啊?” 第三十九章 臆想 “嗯?什么传开了?”辅导员刚松弛下来的表情顿时就又紧张起来。 “徐文瑞的死讯啊!”康戈一脸纳闷的看着他,“我们今天到学校里面,听到好多学生在议论这件事,还感慨呢,你们校方的反应速度还挺快,这么快就找到一个最稳妥的表达方式来公开这件事了!怎么?难道不是这么回事?” “不是不是!学校还没有对外公开这件事呢啊!毕竟徐文瑞是在他家里面出的事,又不是在学校里面,所以这事儿到底需不需要公开作出回应,学校上面也还没有考虑好呢!”辅导员有点慌了,“外面现在已经都传开了么?你们听到学生的反应是什么样的?” “学生的反应什么样的都有啊。”康戈给了一个没有多大意义的回应。 颜雪则是一副不大满意的样子:“你说这事儿弄的!昨天你跟我们说,希望我们低调一些,免得造成什么影响,什么恐慌,我们为了配合你们校方的工作,也是尽量低调行事,哪怕会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一定的影响也还是照顾了你们学校这边的立场。 结果怎么今天你们倒自己没有保守住秘密,把这件事给泄漏出去了?现在学校里那么多学生都知道了,会不会在你们学校的学生当中造成恐慌我们可说不好,而且也影响到了我们正常调查工作的展开啊! 昨天学校这边知道徐文瑞死讯的人就只有你一个,就连向其他学生了解情况,我们都尽力的藏着掖着,所以消息泄露最有可能就是从你们校内的人那里传出去的。 你现在想一想,昨天在知道徐文瑞出事了之后,这件事你都对谁说起来过?” “我……我肯定是不会轻易对外泄露这件事的啊!”辅导员毕竟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突然被颜雪这么一质问,顿时就满脸涨红,手足无措的样子,“这事儿……我对领导肯定是要一五一十汇报的,我自己是绝对没有外传,绝对没有!” 一边说,他还下意识的想要做赌咒发誓状,手都举了起来,又觉得这么做似乎有点过了头,便又一脸尴尬地缓缓放了下去。 “行,那你也把这个情况跟领导反映一下吧,毕竟已经传开了,你们如果反应速度太慢,反而被动。”康戈很体谅的对他点点头,“那你休息吧,我们就不多逗留了!” 辅导员一脸愁云惨雾的把两个人送出办公室,回去的时候有点急,估计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得有点慌了手脚,着急向上面汇报情况呢。 “咱们这么吓唬他,是想要让他把事情报上去,然后由校方出面控制这件事情的传播和议论?”颜雪方才是顺着康戈的意思,配合着他制造气氛,现在两个人走出了办公楼,她才问康戈,“昨天知道徐文瑞死了这个事实,并且出现在k大的就只有辅导员和高阳,高阳是跟我们一起走的,也不是k大的学生,那这件事在学校里被泄露,大概率跑不掉辅导员的责任。” “是啊,从他这里泄露了第一手消息,这是没有什么疑问的,问题是中间的传播环节,这个传播环节的责任咱们现在根本不可能追究到人头,但是有意思的是,一夜之间,能在学生当中,确切的说,还是徐文瑞就读那个学院内部的学生当中迅速传播开,如果说这不是有人有意而为之,我是不相信的。” “可是你今天这么和辅导员一说,肯定校方是要控制这件事情的传播的,学校往下压,咱们不就更找不到是谁在这中间推波助澜了么?”颜雪有些费解。 “非也非也!”康戈略显浮夸的摇头晃脑,“一池子黄泥汤,你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如果水被放掉了呢?那池子地下到底是哪条泥鳅在那里乱搅和!” 颜雪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过来:“有道理,那就盼着学校赶快帮咱们放一放水吧!” 结束了和辅导员这插曲般的会面之后,两个人按照原计划去了k大的保卫处,找保卫处的工作人员询问方才庄复凯提到过的那一次报警事件。 因为事情发生过的时间还不算特别长,所以保卫处干事对这件事可以说是记忆犹新,颜雪才刚刚把这个问题说出来,对方就已经是一张苦瓜脸了。 “怎么了?这事儿挺不好讲?”康戈问他,“如果有压力的话,没关系,我们不让你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就是觉得有点哭笑不得,有点无奈。”这个保卫处干事也是三十来岁的年纪,似乎性格也比较开朗爱说话,情绪上比较外露,“那天可把我们折腾惨了。 那个男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那天听他那个意思,他好像还在学校里头有点名气,所以要求我们必须重视他的要求,不能敷衍他,糊弄他。” “他难道不是你们k大里的学生名人么?”颜雪问。 保卫处干事耸了耸肩,撇撇嘴:“谁知道呢!他说是就是吧!我们这个学校里头,还真有那么两三个特别有名气的,据说在网上那粉丝,几万几十万都打不住! 你要是说那两三个人,我还真能认个脸熟,那天跑来的男生确实是不认识,我们保卫处的人,平时也不怎么掺和学校里面的学生活动,所以这方面没有什么概念。” “他那天的诉求是什么?” “他那天跑来,问我们跟派出所那边有没有什么合作关系,能不能说得上话。我们问他要干什么,他说他自己的安全受到了威胁,有人一直尾随他,跟踪他,想要害死他! 他那么一说,把我们也给吓一跳,就问他有没有打电话报警,对方长什么样,是在我们k大校园里面,还是在外面遇到的,我们也通知保安加强巡逻,注意可疑人员,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学校,又不是全封闭管理,我们也很怕真有什么事情闹出来。 他说他太害怕了,打电话说不清,我们就又帮他打电话联系了一下,那边一听就说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正派人过来当面了解情况,所以我们就把那个男生留在了保卫处办公室,等警察来了,我们也跟着听一听是怎么回事,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结果警察来了,问他具体是怎么回事,他讲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别说警察没有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当时两个干事,三个保安,也是谁都没听懂到底怎么回事。 按我的理解给你们表达一下呢,就是他说有一个人,总跟踪他,贼眉鼠眼,对他充满了威胁,而且还神出鬼没,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至于那个男的是谁呢?他不认识。为什么就觉得对方是想要跟踪他,想要害他呢?不知道,就是一种直觉!那个男的除了跟着他之外,还有没有做过什么别的?没有! 你说这让人怎么去理解啊!来了解情况的警察跟他聊了好半天,找各种角度去问他,帮他回忆,但是他真的什么有意义的都说不出来,而且还越说越离谱,到后来还冒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内容,什么那个男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同伙,同伙还是一个女的,那个女的还穿着一个什么大裙子,总是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在他周围,怎么甩也甩不掉。 警察那天走的时候跟我们说,问我们学校里面有没有那种做心理疏导的心理医生之类的,感觉徐文瑞可能更需要的是这种帮助。” “那你们认同这种观点么?有没有给他安排心理介入?”颜雪问。 保卫处干事干笑,摇头:“我们倒是挺认同警察这个看法的,不过我们学校内部校医院倒是科室还算全,就是没有精神科,也没有心理医生,实在是没有办法安排。 那天我观察了一下那小伙子,感觉脸色有些发白,眼睛底下那个黑眼圈啊,特别浓,一看就感觉是好久都没有休息好了,再一问呢,知道这是个大四的学生,我们就问他最近是不是面临毕业,涉及到求职还是考研的,压力太大了。 他不爱听这种话,一问就情绪很暴躁,不过也承认,他自己确实是好长时间都没有睡好觉了,说一闭上眼睛睡着了,就会开始做恶梦,我们一看,觉得这男生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不怎么稳定,一方面怕他身体出问题,另外一方面也是看他那么暴躁,怕他太神经质了,在学校里面万一哪天突然出了什么状况,不光自己出什么乱子,万一再伤到别人。 所以我们就联系了一下学生处那边,让他们给批个假条,建议他回家去休息休息,如果家里条件允许的话,带着去医院看一看,不然总是那么休息不好的话,容易神经衰弱。 我们都没好意思说他应该去看一看精神科,怕这么一说就又恼火了。你们是没看到那天他的那个样子,特别的暴躁易怒,只要没满足他的要求,跟警察也跳着脚嚷嚷,跟我们也是跳着脚嚷嚷,我们也真的是害怕刺激到他。” 第四十章 账号 这个保卫处干事也是一个比较细心的人,当时看徐文瑞的状态那么反常,怕他回头闹出什么事情来说不清楚,所以当时就让保卫处另一位在场的同事帮忙拍了视频,打算留着万一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做个证据,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康戈和颜雪看过那一段视频录像之后,又把那一段录像索要了一份准备带回去,然后向保卫处的干事道了谢,离开了保卫处。 中午这会儿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两个人离开保卫处之后,找了个小广场,在台阶上坐下来,康戈掏出手机闷头摆弄起来,颜雪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好意思伸长脖子去看人家的手机屏幕,索性也拿出手机,把徐文瑞那天的视频又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琢磨起从接手这个案子到现在的这些收获。 从视频上面来看,徐文瑞当时看起来确实是很不对劲的样子,这种感觉很强烈,并且和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即便是把手机关成静音,颜雪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依旧会感觉到那种不对劲。 当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出现了波动的时候,最直观的一个体现便是他的眼神。 徐文瑞在那个视频当中,一直都处于一种惶恐不安的状态里,眼睛瞪得老大,并且目光非常的飘忽,眼神里缺少一种聚焦的光彩,有些发散。 所以他中的那种来自于某种蘑菇的慢性【hx】毒,到底是什么什么时候,通过什么途径被服用的呢?在那之前徐文瑞应该一直都是在学校里面活动,除了周末回家去取一下换洗衣物,基本上中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外出逗留。 他在学校里的处境又很微妙,人缘泛泛来讲还是不错的,毕竟参加了那么多的校园活动,也积累了一点小小的人气,有一些对他颇为欣赏的人。 可是另一方面,他身边真正和他朝夕相处的人,又对他评价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带有嫌弃和厌恶情绪的,这又是他人际关系当中一个有趣的特点——两极分化。 然而令人挠头的是,徐文瑞身边那些对他印象不大好,不喜欢他的人,基本上对他又是一种疏离冷漠的态度,这种态度下真的有人会冒着毁掉自己前程的风险去对他下手么? 关于那种蘑菇,颜雪之前也和张法医探讨过,张法医这种毒【hx】素是有致死量的,但是具体是多少,因为个体差异区别也很大,并且不同的人摄入之后所表现出来的症状也有不小的个体差异,不尽相同,从这个角度来说,也不好确定那个投【hx】毒者想要达到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会不会对方并不是想要毒死徐文瑞,只是看他不顺眼,所以用这种方式想要作弄他,让他吃些苦头,看他受罪并以此为乐? 这个可能性还真不好说,毕竟豹斑【hx】鹅膏这种东西,在这一次因为案子所以碰到之前,别说是认识了,就连名字颜雪都从没有听到过,更别提毒性之类的。 想到蘑菇,颜雪忽然想起来早先听说过一个案子,里面涉及到了一种致幻【hx】蘑菇,具有一定的毒性,但是并不足以威胁到性命,只会让服食的人产生幻觉,一些年轻人为了追求刺激而通过不法途径购买服食。 这一类蘑菇也是作为二级管制物品而被禁止交易流通的,但是作为植物,毕竟具有比较强的伪装性,容易隐藏,而不明就里的年轻人很多时候也意识不到这个东西的危害。 徐文瑞之前也很明显是产生了幻觉的,那个跟踪他的人,没有其他目击证人的情况下,仅凭他颠三倒四的描述,的确很难辨别虚实,更别提后来让他惊恐不已的“女鬼”了。 那么向他投放豹斑【hx】鹅膏的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个蘑菇的毒性有哪些作用?会不会误以为这也是一种不会要人性命的致幻【hx】蘑菇呢? 叭——。 一声清脆的响指把颜雪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唤醒,她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康戈,见他正托着腮笑眯眯的注视着自己:“嗯?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康戈一双眼睛因为笑容而弯出了微微的弧度,“我以前以为‘风火轮’只有‘脚扑朔’的时候,没想到还有‘眼迷离’的画面!” “什么意思啊?‘安能辨我是雄雌’?”颜雪挑眉瞪他,“大胆说出来不要怕,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给我这种评价的人!早就有人说过了我风风火火不够女人了!” “什么话!这评价是谁做的?赶紧告诉我,我得跟这人推心置腹的好好谈谈!”康戈一听颜雪的话,顿时敛起笑意,表情看起来颇有些严肃。 颜雪一愣:“啊?谈什么啊?” “当然是劝一劝这人了,人呐,不能讳疾忌医,不然的话,你说挺好的一个人,就瞎了!这对以后的生活影响多大啊!得赶紧找个靠谱的眼科去检查检查才行!” 颜雪短暂的错愕过后,便笑了出来,这人明明就是在替自己说话,帮自己宽心,偏偏说得还特别一本正经,无比认真,亏得当初嘲讽自己不够“女人”的人没在跟前,不然的话,现在康戈这个样子,对方真的是要被他气到吐血,偏偏还没有办法跟他翻脸。 “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个人说起歪理来特别所向披靡!”她笑着对康戈说。 “过奖过奖!讲歪理起码也还是在讲理,总好过只剩下歪,完全不讲理,对吧?”康戈把颜雪的话直接认作赞扬,照单全收,之后摆摆手,“好啦,说正事儿,我这边有点发现!” “什么?”颜雪连忙调整坐姿,挺直自己的腰杆儿。 “我找到那个名字叫贝贝的姑娘了。”康戈晃了晃他的手机,然后也不卖关子,直接把手机递到颜雪的手里,“你先大概看一眼,然后咱们俩找她去!” 颜雪虽然有些纳闷为什么康戈这么有信心可以迅速找到对方,不过她没有马上开口去询问,而是决定先看看康戈要展示给自己的是什么,搞不好从那里就能找到答案。 康戈的手机上面是一个女生的社交账号主页,随手翻一翻就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性格比较活泼外向的女孩子,长相也很甜美,一张椭圆纤秀的小脸,两只眼睛看起来润泽动人,似乎包含着情意,再加上唇边两个圆圆的小梨涡,给她的容貌更增加了几分甜美。 这个女生是一个很喜欢发自拍照的人,账号上面更新的频率比较快,并且每一张上传的照片都一定是美美的自拍照,图片上面配的文字偶尔会有年轻姑娘那种无伤大雅的伤春悲秋、小题大做,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晒自己的生活。 从这些晒生活的照片和内容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生活内容相当丰富的女孩儿。 不过这个女孩儿的圈子应该并不大,也没有刻意去制造什么内容,给自己做某种营销,所以与其他人的互动往来并不是特别多,每发布一条内容,有问有答的情况下,评论数大概也就是十几条到二十几条的样子,更多也没有了。 顺着刚刚更新过的内容往前翻,颜雪迅速略过了中间一些大同小异的内容,只关注一些她与旁人互动比较多的,以及那些和她互动比较频繁的人的账号。 颜雪快速浏览着,排除了几个账号之后,最终把注意力落在了一个叫做“银河系非著名天才”的账号上,她点开那个人的主页,那个人果然是徐文瑞,主页上也有很多他的照片。 根据高阳和庄复凯提供的这两个人交往的时间区间,颜雪翻到徐文瑞那个时候发的一些东西,并且在那里找到了被他特意点名提到的一个id——“伍贝贝吾贝贝”。 点开评论区,里面和徐文瑞甜蜜互动的账号id因为修改过的缘故,就已经变成了方才颜雪看了半天的那个——“谁是我的阳光”。 好吧,这个账号是属于他们要找的那个叫贝贝的女孩儿,这件事是没有任何疑问了,并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女孩儿的全名应该就叫伍贝贝。 那么康戈这是打算去哪里找伍贝贝呢?他怎么就一副笃定会找得到她的模样? 颜雪划到最新发布的那一条一看,问题的答案立刻就找到了——那是一张伍贝贝坐在烫发机下面正在给头发加热的自拍照,嘟着嘴,摆出很可爱的表情。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定位,是k大附近商业街上的一家美发沙龙。 颜雪看了看伍贝贝发照片的时间,立刻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招手示意康戈:“那走吧!从这儿到商业街还得走十分钟呢吧?咱们得赶紧去,不然搞不好咱们到了人家刚走,那可就不好了!” 第四十一章 反应激烈 “她不是那会儿正在烫头发么?你们女孩儿烫头发每次都得花好几个小时的吧?”康戈一边站起身,一边问颜雪,并不是很着急的样子。 “你还挺了解!以前陪女朋友去烫过头发?”颜雪逗他。 “虽然我没有女朋友,但是我有老娘和妹妹啊!”康戈两手一摊,“我也曾惨无人道的被她们娘俩抓壮丁,充当司机和勤务员,她们俩去理发店变美,我在车里睡了一觉,又出去吃了一顿饭,回来她们还都没有结束呢!” “你可真是个好儿子好哥哥!”颜雪给康戈竖了个大拇指,“你以为伍贝贝那种美美的照片都是拍了就直接发出来的啊?你看她每一张照片都是精心修过图的,修图不也要花时间么!她开始烫发就自拍一张,然后修图修好,发出来,基本上也差不多了。” “听你的,走!咱这就堵她去!”康戈虽然有陪妈妈、妹妹去烫头发的经历,却没有颜雪了解女孩儿的修照片流程,所以便从善如流接受了她的建议,“说到修照片,我看你说得头头是道,怎么从来没见你发过照片到朋友圈里面去啊?” “不爱发,没那个耐心修图,也不爱看人胡乱评头品足,影响心情!”颜雪摆摆手,“我有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表哥,说话特别刻薄,以前我偶尔发个照片,他总是这里瞧不上,那里觉得不好,虽然我也不会去在意狗嘴里吐出来什么牙的事情,但是本来开开心心的发个照片分享一下喜悦,遇到这种事难免扫兴倒胃口,久而久之就不愿意再发了。” “这可不太像你的性格啊,遇到这种怼回去就好了!”康戈很惊讶颜雪这种回避的性格。 “怼不了,他就是个臭无赖一样的性格,说话不中听,你要是跟他较真儿,他就说你小心眼儿,听不得人家忠言逆耳,再不就说开玩笑呢,怎么那么开不起玩笑,反正说来说去自己惹一肚子气,他还饶了一身的理,太烦了。”颜雪摇摇头。 “唉,丫头,你的亲戚生态圈可挺艰辛啊!”康戈啧啧称奇,“你在他们中间简直就和那柏油路缝里长的小草一样,太难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好人,我们家也有一些亲戚人还是挺正常的,但是问题在于那几个奇葩的存在比较强势,被他们那么一搅和呢,其他人觉得惹不起或者嫌麻烦,就越来越不愿意出头,也不愿意跟他们搅在一起,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亲戚圈里的正常人都越来越疏远,反而彻底成了那几个奇葩的舞台,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上蹿下跳。” “嗯,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康戈颇为理解的点点头,“这就和一桌子菜的香味儿也敌不过有人在旁边开了一罐臭豆腐一样,确实是挺让人无奈的。” 两个人出了k大的一个侧门,绕到商业街,沿着街边的招牌找到了那个伍贝贝光顾的美发店,康戈让颜雪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看看。 “你一进去容易被人缠上,让你染染烫烫做做保养什么的,我进去不会,他们会以为我是进去找自己女朋友的。”康戈摸了摸自己刚理过不久的短头发。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很快就又转了出来:“在里面呢,和你的预计时间差不多,果然已经在做最后的造型整理了。” 于是两个人就在美发店门口的人行路边站着,大约等了五六分钟,一个穿着米色黑波点连衣裙和淡绿色宽松针织开衫的女孩儿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头发很显然是被精心吹过造型的,柔和的波浪卷发,发梢垂在胸口处,看起来特别的甜美,正是伍贝贝本人。 颜雪留意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女孩儿和她一起,门外也似乎并没有人在等待,伍贝贝从美发店里出来就径直朝学校方向走去,看样子应该是一个人出来的。 既然没有同伴,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搭讪时间。 两个人快步跟了上去,快要追上对方的时候,颜雪在后面喊了一句:“伍贝贝!” 前面的漂亮女孩儿果然脚步一顿,扭头顺着声音的方向张望过来,可是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并没有看到自己认识的人,她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 “哈喽!”颜雪笑呵呵迎上去,冲她挥挥手,“伍贝贝,你好,能和你聊一聊么?” “聊什么?”伍贝贝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戒备的打量着颜雪,“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哦,对了,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呢!我叫颜雪,是w市公安局的,这是我的同事康戈。”颜雪一边出示自己的证件,一边顺势帮身旁已经跟上来的康戈做了一下介绍。 伍贝贝看到康戈的时候,眼神里有惊艳闪过,不过等她意识到颜雪自我介绍里面的信息意味着什么,那一抹惊艳也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警察?你们找我干嘛!我和徐文瑞以前是在一起过,可是我们都已经分手了那么久,分手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根本没有往来,所以你们想要打听他的事情,爱找谁找谁,该找谁找谁,别找我,我没那义务。”伍贝贝长相是非常甜美的,但是眼下在这么一个心情不大舒畅的情况下,说起话来还颇有几分泼辣劲儿。 “看来你已经知道徐文瑞的事情了?”颜雪问她。 伍贝贝哼了一声:“知道了,不就是死了么,关我什么事,跟我又没关系。” “话不能这么说嘛,毕竟也是曾经彼此相爱过的,死者为大,闹分手的事情,是不是能暂时翻篇儿?想想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对你好的那一面,配合一下我们工作?”康戈打商量。 “不好意思,不能。”伍贝贝挑着嘴角,露出笑容,只不过那笑容一点温度都没有,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残酷在里面,“我回忆不到什么他对我好的一面,非要我回头去想,我也只会觉得自己当初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眼睛瞎了,所以才会跟他谈恋爱! 总之你们不要因为他的事情来烦我,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分手八百年,没有往来,比陌生人还陌生,无可奉告,就这样!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她便转身大步走开,走出去几步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见颜雪和康戈都在原地站着,根本就没有跟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脚步放慢了一些,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恨恨的劲儿可够大的!”颜雪感叹,“看来当初两个人的分分合合拉锯战,最后应该是把脸面都给撕得差不多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啊……现在我先接个电话!”康戈扬了扬手里面的手机,“队里的座机打过来的,方才和伍贝贝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打过一遍了,我先听听是怎么回事。” 颜雪点点头,反正是单位里面来的电话,肯定不是私人私事,倒也省了她回避的环节,她就站在旁边,看康戈接听了这通电话,并且非常简略的做出了回应。 “走吧,回去局里一趟,有人等着见咱们呢!”挂断电话,康戈冲颜雪一招手,“咱们得快点,可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第四十二章 送上门 “什么人啊?”颜雪见康戈走得挺急,有些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人找他们,“有目击者?” “是不是目击者还不清楚,不过这人有一重身份倒是很明确的,就是徐文瑞的前女友或者前前女友。”康戈略带几分神秘地对颜雪说,“听说情绪还挺激动。” “邓纯?她跑去公安局找咱们?”颜雪有些惊讶,“她怎么会这么积极?难得有配合度这么高的,还有点不太适应!而且怎么还前女友或者前前女友呢?” “这不是伍贝贝声称自己和徐文瑞分手之后就没有往来了么,所以咱们这不是出于一种尊重当事人的立场么!”康戈笑嘻嘻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对什么都严肃不起来的调调。 颜雪的脚步一向不慢,尽管康戈比她高出快一个头,也没有需要为她放慢脚步,所以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就回到了车上,驱车赶回公安局。 “我刚才就一直想一个问题,觉得很奇怪,”回公安局的路上,颜雪对康戈说,“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庄复凯这么一个内向又喜欢安静的人,会和许昊那种外向又闹腾的人成了朋友的呢?不是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照理来说,这俩人能够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就不错了,搞不好是相看两相厌,怎么可能会成为朋友的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除了人以群分之外,自然界还有一种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康戈应该是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听到颜雪的疑惑也不觉得奇怪,“你听说过鳄鱼和牙签鸟么?自然界最凶残的捕食者,和那么小的小鸟,按照正常的逻辑,是不是觉得这两者要么就没有任何的交集,要么就应该是弱肉强食? 可是你看看,人家牙签鸟就每天在鳄鱼的嘴巴里面蹦蹦跳跳的挑肉吃,鳄鱼还张大了嘴巴配合它,绝对不伤它一根手指头。”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只不过你觉得庄复凯和许昊他们两个,谁算是鳄鱼,水算是牙签鸟?”颜雪问康戈。 康戈耸肩:“这个现在还不好说,毕竟咱们对这两个人了解也很少,都只是表面印象。” “说不好的事咱就不急着说了,先去会一会邓纯吧!这刚在伍贝贝这边吃了一个闭门羹,邓纯那边我还真有点怪期待的呢!”颜雪调侃道。 “一会儿回去了记得装个傻。”康戈提醒颜雪,“咱可还没见过人家呢!” “你放心吧,这点道道我还是明白的!”颜雪一口答应下来。 到了公安局,一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有一个站在一旁看上去手足无措的姑娘,看起来像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别人都在各自忙碌,只有她站在那里,看看这儿看看那儿,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还一直在不停的来回踱步。 “你们回来了?”队里一位同事看到康戈他们进来,立刻迎了上来,朝那个姑娘指了指,“喏!等你们呢,给她倒水也不喝,让她坐下来等也不坐,感觉好像可着急了。” 那竟然就是邓纯!颜雪心里偷偷感到有些惊讶,因为从他们之前掌握的信息来看,邓纯应该是和徐文瑞同届,年龄相仿,而是刚出头的样子,可办公室里面这位看起来可有点成熟,就是不知道属于上学比较晚的那一类,还是模样比较显老。 既然身份明确了,就可以过去打招呼了,颜雪和康戈走过去,邓纯恰好也转过身来,双方一打照面,邓纯就先急切地开了口:“你们是负责调查徐文瑞案子的人么?” “对,你是……伍贝贝?”颜雪点点头,一脸茫然的看着邓纯,和她确认身份。 听到伍贝贝的名字,邓纯的脸上迅速划过一丝不悦,摇摇头:“我叫邓纯。” “哎哟,不好意思!刚才我们同事说是徐文瑞的女朋友来找,我们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是说他女朋友叫伍贝贝,所以我以为你就是伍贝贝呢!” “伍贝贝不是徐文瑞的女朋友,只是在我们两个之前,和徐文瑞有过一段而已。”邓纯隐隐有一种受到了冒犯的恼火,但是又因为颜雪的身份不得不选择隐忍。 “哦,你这么一说,这里面的关系我就梳理清楚了!”康戈对她笑笑,“不好意思,闹了个乌龙!那咱们坐下来谈吧,站着多累啊。” 邓纯这才缓缓在颜雪示意的办工作旁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愁苦。 刚刚见过伍贝贝的缘故,现在又见到邓纯,颜雪不得不承认,徐文瑞这一前一后两任女友在外形上的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伍贝贝属于青春靓丽的甜妹子型,容貌气质方面虽然小家碧玉了一点,可能不够大气高级,但胜在小巧玲珑,皮肤白皙,青春无敌,透着那么一股子“初恋”的味道。 而邓纯则完全是另外一个极端,她的个子不算矮,身材异常消瘦,一张脸瘦长,照理来说不管上学早晚,二十多岁也都是女人一生中各方面状态的巅峰阶段,可是她看上去却是枯瘦的,脸颊微微凹陷,带着一种苦相,看起来好像精力和热情已经被岁月给榨干了一样。 这是一副绝佳的苦情戏女主角的脸啊!颜雪在心里暗暗感叹,就是那种伺候老人,照顾孩子,含辛茹苦守着一个家,天不亮就起来烧火做饭,天黑了还点着油灯一针一线在给丈夫纳鞋底,哪怕被全天下人辜负了一个遍,也初心不悔,任劳任怨的类型。 “你今天来找我们的原因是……?”颜雪问。 “我在学校里面听说了徐文瑞的事情,以为是假的,可是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儿,我越听越心慌,就跑去学校附近的派出所打听,派出所说这事不归他们管,让我去分局问问,我又去了分局,分局查了一下,又问我跟徐文瑞什么关系,我说我是他女朋友,对他的情况很了解,他们就让我过来找你们了。”邓纯苦着脸,眼眶迅速湿润起来,“我今天来就两个目的,第一个就是问一问徐文瑞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第四十三章 苦情剧女主 “抱歉,涉及到案件的细节信息,我们不能告诉你。”康戈对她摇摇头。 “可是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邓纯有些焦急,身子微微向前倾斜着,两只手攥着自己膝盖附近的裤子,把布料都给攥得起皱了,“我是他的女朋友啊!为什么我男朋友出了事,我连一丁点的知情权都没有?就连他的死讯,我还得从别人的嘴巴里才能听说?这不公平!”?“是这样,徐文瑞的死讯,他的家人已经都了解了,学校方面因为跟这件事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所以在校方没有公开之前,我们没有向外散布这个消息。 你作为他的女朋友,这种恋爱关系还不属于受民法保护的法律关系,所以也属于受相关规定的限制,不能透漏案件详情的范围,所以还请你多多理解。”康戈两手一摊,一脸无奈。 听了他的话,邓纯简直是悲从中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似乎分分钟有抽搐的可能性,嗓子眼儿里还发出了一种痛苦的呜咽声,不过眼泪倒是没有流多少。 “你还好吧?”颜雪连忙过去倒了一杯热水过来递给她,怕她真有什么突发状况,“如果你现在的承受能力没有办法再进行深入的沟通,我们可以另外再约时间。” 邓纯一脸痛苦地摇着头,两只手有些哆嗦地从颜雪手中接过纸杯喝了几口,然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粗气,就像一个刚从沙漠戈壁滩被营救回来的迷途驴友。 “那我还有第二个请求,你们一定要帮我!”缓了一会儿,她终于又开了口,“你们可不可以把徐文瑞家的地址给我?他出事了以后,叔叔阿姨一定都很伤心很痛苦,我也没有什么能做的,至少可以去陪陪他们,安慰安慰他们,也算是我能为徐文瑞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了!” “这……”颜雪听了她的这个请求,有些犹豫,这毕竟不是他们可以直接做主的事情,“这样吧,你先稍微休息一下,这件事我征求一下徐文瑞父母的意见。” 这个条件并不过分,邓纯表示理应如此,于是颜雪便把她留给康戈,自己到一旁打电话。 电话是打给徐文瑞父亲的,颜雪考虑到徐文瑞母亲之前的情况就不是很好,情绪很容易激动,之前徐文瑞和伍贝贝在一起的时候就遭受到了家里面的强烈反对,这位邓纯虽然可以确定是和徐文瑞有过一段交往,但是徐文瑞父母那边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可就不大好说了。 今天她跑来询问徐文瑞的家庭住址,这本来就说明了他们两个恋爱关系还不够深入。 徐文瑞父亲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带着期待又有几分忐忑的声音。 “你好,颜警官,是不是我们家文瑞的案子有什么进展了?”徐文瑞父亲问。 “不是的,我今天打电话过去,是想要和你确认一下,你和徐文瑞母亲认不认识一个叫做邓纯的姑娘?她之前和徐文瑞是恋爱关系对吧?” “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徐文瑞父亲一听不是案子的调查有收获,不禁有一点失落,所以回答关于邓纯的问题时,便显得有些没了精神,“那个孩子不会也有什么事吧?” “她没有什么事,只是听说了徐文瑞的情况,跑来询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帮忙要一下你们家的住址,想要过去探望一下,所以我们得先征求一下你们那边的意见。”颜雪解释道。 没想到她这么一说,徐文瑞父亲顿时就没了方才的没精打采,语气很激动的忙不迭开口:“不行不行!你可万万别把我们家地址告诉她,现在这个时候可别让她到我们家来!今天好不容易我妈和我老婆不为了孩子的事情相互埋怨了,我不想再有什么节外生枝。” 颜雪没想到徐文瑞父亲会是这样的一种态度,赶忙追问下去,徐文瑞父亲最初是不大想去解释的,无奈颜雪一直问,他便只好把这背后的缘由讲了一遍。 虽然说邓纯从来没有登过徐文瑞父母家那边的门,但她和徐文瑞谈恋爱期间,徐文瑞父母倒是见过她几次,只不过都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外面。 之所以从来没有让她到家里来做客,主要是因为之前徐文瑞安排他们在外面吃饭的时候见过一次面,但是那一次见面的效果并不理想,徐文瑞的母亲对邓纯可以说是非常不接纳,甚至可以说是一丁点都看不顺眼,之后就没了下文。 要知道,即便是之前的伍贝贝,在说谎被拆穿之前,至少从形象和言谈举止上,还是颇得徐文瑞母亲的欢心,一直到后来几次三番在自己的家庭背景方面被发现说谎,这才把原来的形象分逐渐都扣干净的。 到了邓纯这里,等于是连最初的印象分都没有赚到,直接就被徐文瑞母亲嫌弃了。 偏偏这边徐文瑞母亲根本看不上邓纯,拒绝徐文瑞带邓纯登自己家的门,那边邓纯本人却是对她和徐文瑞的感情好像非常认定似的,第一次吃饭就开口闭口说两个人毕业以后要如何计划,谈多久恋爱,什么时候结婚,甚至连生孩子都已经在她的计划之内了。 人有些时候就是那么奇怪,如果是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人说这些,可能会觉得对方是对感情认真,并因此而感到欣慰甚至感动。 可当这个人是自己并不喜欢的对象,那么越是长远的计划,就反而越招来恶感。 所以那一次徐文瑞母亲并没有太多理会邓纯,只是私下里告诉徐文瑞,这个女孩儿不行,配不上他,不能做徐家的儿媳妇,最好尽快分手,不要拖得久了,交往深入了,到时候想分手都不好分,给彼此都造成伤害。 徐文瑞当时的态度是比较含糊的,虽然没有马上同意分手,却也没有像之前面对母亲要求他和伍贝贝分手的时候那样反应激烈。 他很平淡的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有数,让母亲不要再啰嗦了。 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就在徐文瑞父母都以为他已经和邓纯分手了的时候,在一次一家五口约了在外面见面吃饭的时候,邓纯却又一次不请自来。 第四十四章 死缠烂打 因为发现儿子并没有和邓纯分手,徐文瑞母亲异常恼火,但是或许是之前反对徐文瑞和伍贝贝的感情,因此和儿子产生了很大的争执,甚至一度影响了母子感情,徐文瑞母亲从这件事上吸取到了教训,所以这一次她并没有矛头直指的和徐文瑞争吵,而是冷着一张脸,一顿饭的过程当中几次三番针对邓纯,不管是她的言行举止,还是外貌长相,都被刻薄的嫌弃。 尽管徐文瑞父亲在描述那件事的时候,已经说得非常委婉,但是颜雪仍然可以感受到徐文瑞母亲对邓纯的人身攻击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几乎可以用“羞辱”来形容。 而徐文瑞对于自己母亲的这种态度,也只是在当场的时候略微维护了邓纯几句,说得还都是一些囫囵话,并没有完全站在邓纯的立场上。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徐文瑞也从伍贝贝那一次不惜一切的坚持,以及之后的失败上学到了什么,之后没有过多久,徐文瑞就放弃了坚持,回家来告诉父母他已经和邓纯摊牌分手了。 本来徐文瑞父母对这件事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自己家里不满意的女朋友分手了,儿子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情绪波动,算是平稳过度,皆大欢喜。 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徐文瑞母亲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邓纯打来的,一开口就是求徐文瑞母亲不要从中作梗,希望家里面能够成全她和徐文瑞之间的感情,不要让徐文瑞那么为难那么辛苦,她和徐文瑞是真心爱着彼此,棒打鸳鸯是不对的。 徐文瑞母亲被她这一通电话激怒,火冒三丈说了很多有些过头的话,但是邓纯就好像听不懂来自对方的言语攻击和羞辱一样,反反复复说来说去,基本上就还是那一套话,她和徐文瑞是如何深爱着对方,如果不是家里面阻挠的话,可能徐文瑞就不会那么为难了。 徐文瑞母亲最后觉得自己跟邓纯根本无法沟通,索性挂断了电话,她这边挂断,那边邓纯就又打过来,徐文瑞母亲把邓纯的手机号码拉黑,邓纯就又用别的电话号码打过来。 徐文瑞母亲的工作性质又决定了她没有办法一直拒接所有的陌生来电,最后经过了一段时间狂轰滥炸一般的电话骚扰,简直快要崩溃了。 她询问徐文瑞,这是不是他和邓纯串通好了和家里面抗争的手段,徐文瑞却冷淡表示自己和邓纯早就分手了,没那么无聊,还让母亲不要理会,说邓纯就是个神经病。 可是邓纯的电话还是那么不依不饶、防不胜防的打过来,最后没有办法,徐文瑞母亲不堪其扰,只好选择更换手机号码,被折腾的够呛。 “经过那件事之后,我爱人她是听到邓纯的名字都会忍不住发脾气,这种时候要是再让她接到邓纯的电话,那不是想要了她的命么!”徐文瑞父亲在电话那头苦哈哈地说,“我们家现在的情况真的已经够乱套了,不能再火上浇油了!邓纯就算是出于好意,那这份好意我心领了,你帮我谢谢她,但是电话就不用打了。” 既然徐文瑞父亲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过往,颜雪自然也不好强求,便没有再对他进行劝说,只又询问了一下徐文瑞在与邓纯分手之后,是否又跟伍贝贝和好的事情,徐文瑞父亲对此表示不知情,只说伍贝贝肯定是不可以的,家里面不会同意,因为那孩子虽然长得挺精神,但满口谎话,感觉人品和家教都很成问题。 至于为什么邓纯也同样遭到了徐文瑞母亲的强烈反对,徐文瑞父亲也是一肚子苦水。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家人有点太不好相处了?长得好看的伍贝贝,因为不诚实,我们不同意,邓纯诚不诚实不好说,形象你们现在也见到了,确实是不怎么好,我们也不同意。”他对颜雪说,“其实形象好不好那倒还都是其次的事儿,毕竟孩子找对象,自己觉得顺眼是最重要的,我们在这方面也不会那么霸道,但是邓纯那孩子……性格不太对劲儿。” “怎么个不对劲儿法呢?能稍微具体的说一下么?”一听这话,颜雪知道自己这一通征求意见的电话算是没有白打,应该能有所收获。 “其实就后来她那么一遍一遍换着号码给我爱人打电话的那个做法,你不觉得就很不对劲儿么?正常人谁会这么做?咱都不说小姑娘家一般脸皮薄,自尊心强,肯定会觉得没面子,不好意思。就算是脸皮厚,死缠烂打的小伙子,也没有这么做的。 那时候到了后来,我们都说不清这姑娘到底是真心想要让我们家里这边松口,同意她和文瑞的事情,还是单纯就是因为和文瑞分手了,所以迁怒我们,用这种方法报复我们。 这都还不重要,毕竟那是在他们两个人分手之后才发生的,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次跟亲戚一起在外面吃饭,正好是周末,就打电话让文瑞来一起吃,文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是不是因为实在拗不过,那一次又把邓纯给带去了。 就那一次,我爱人对邓纯原本就不太好的印象,彻底坏得一塌糊涂!就连我们家的亲戚也都说这个姑娘可不行,找什么样的对象也不能找这么一个回家。”?“这么严重么?她是在饭桌上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还是做了什么冒犯的事?”颜雪有些惊讶,方才见到邓纯,如果说这个姑娘形象方面不太好,那倒是也算说得过去,可是性格上这么短的时间倒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情绪波动也没有到离谱的程度。 “言语比较不合时宜,行为也确实是有些冒犯的。”徐文瑞父亲提起这件事依然充满了无奈,“那天我们是和另外两家亲戚一起吃饭,有一家是带着怀孕的儿媳妇来的,还有一家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外孙,文瑞当时带着那个邓纯来了,我爱人不是很高兴,但是想着亲戚都在,面子总还是要的,所以当时也忍着,没有摆脸色,也没赶她走。 结果吃饭的时候,文瑞的表嫂,就是怀孕的那个孩子,听说前期因为吐得厉害,一直胃口不行,那时候才刚好一点,有胃口开始想吃一些东西了,结果才吃了没多少,正要夹菜呢,邓纯就把那盘菜给转走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是巧合,可能就是不小心,后来发现文瑞表嫂一要夹菜,邓纯就转桌,文瑞表哥就有些不高兴了,邓纯又要转桌的时候一把就把那个转盘给按住,脸色挺不好看的问她这是要干什么。” “是啊,她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颜雪听了这样的讲述,也觉得有些纳闷儿,“难道说她们以前认识,曾经有过什么过结?” “不是,如果她们认识,以前就关系不好,那我们顶多觉得邓纯这姑娘有点小心眼儿,找茬儿也不看看场合是不是合适,结果是她们俩以前根本就不认识,那次是第一回见面。” 徐文瑞父亲说起这件事,一直忍不住的叹气,似乎时至今日想起来,仍旧感到有些难以理解:“文瑞表哥不是很明显不高兴了么,男人嘛,自己老婆怀着孩子,好不容易能吃口饭了,还总有人捣乱,换成是谁估计都得生气。 他就问邓纯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让人好好吃口饭。邓纯没理他,跟文瑞表嫂说,转桌这是为了她好,因为她看起来也不算很瘦,怀孕以后更得控制,不然自己长胖倒是还能忍,真要是把肚子里的孩子吃得胖胖的,到时候真的难产,大出血什么的,那就是一尸两命。” “她在饭桌上,当着人家的面就这么说的?”颜雪一听这话,是真的有些惊讶到。 “可不么!”徐文瑞父亲连连叹气,“这话一说出来,再怎么唯物的人也觉得不顺耳啊!怀孕的是文瑞大姨家的儿媳妇,邓纯这么一说完,人家一家子都不乐意了,文瑞大姨当场就说邓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怎么好开口闭口跟人讨论这种问题! 其实这已经算是很客气了,毕竟看我们家的面子,没有说更不好听的话,我们也觉得很尴尬,赶忙给人家道歉,说一些好听的话,免得人家觉得忌讳。 这边我们给人家道歉呢,那边邓纯还觉得自己特别无辜,跟文瑞的大姨说,这种事未必非得亲身经历过才有发言权,她也是为了表嫂着想,不然以后就算真出事,死的也不是她的孩子,也不是她的老婆,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蛮可以不去管闲事的。 她这么一说,文瑞大姨气得差一点把筷子都摔了,偏偏这功夫,文瑞的二姨家那个小外孙在一旁问什么叫死!邓纯这时候反应又快了,当场给孩子解释了一遍什么叫死,还告诉孩子,每个人都会死,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会死,他自己也会死,孩子被吓得当场就哭起来,那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 第四十五章 父母有恩论 颜雪听到这里,也因为太过于惊讶,差一点就闭不上嘴巴。 虽然说人不可能永远保持着单纯天真,早晚都要懂得生死的意义,但是这种事情至少也要至亲的人,用比较委婉适度的方法去给孩子做个讲解,而不是这样由一个陌生人,突然之间把那么残酷的概念抛给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 邓纯这么做也难怪人家会火冒三丈,换成是自己的话,颜雪觉得自己估计也绷不住火。 “关键是呢,那件事情闹到那种程度,一般人是不是得给人家好好道个歉,帮忙哄一哄孩子什么的,结果我们这边都拼命道歉,哄孩子什么的,她可好,居然还在那边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我们为什么要哄孩子,为什么要生气,不要拿小孩当小孩,小孩有权利知道事实。 因为这件事,我们家就彻底不允许文瑞和那个邓纯来往了。”徐文瑞父亲叹息道,“我们不是那种迂腐不堪,非要让孩子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选择的父母,如果换成一个正常一些的,性格啊外貌啊什么的,我们都可以就岁孩子自己喜欢,但是这个邓纯真的不行! 照理来说,我是个长辈,不应该那么说人家一个小姑娘,但是我真觉得那个邓纯精神方面可能有点不大正常,我真怕这种女孩子真的进了门,以后搞不好要出什么问题的!” 和徐文瑞父亲沟通过之后,颜雪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徐文瑞父亲所说属实,那这个邓纯确实也是比较有问题的。 首先因为不想分手,就几次三番换着号码骚扰男朋友的母亲,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已经不仅仅是不甘心分手,放不下感情的问题了,甚至说明不了她对徐文瑞的爱到底有多深,而是一种类似于病态的偏执。 毕竟一般人遇到这样的问题,首先会确定到底是对方已经对自己不再爱,还是迫于家庭反对,不得不打退堂鼓,然后再去和自己恋爱的对象沟通解决这个问题,不管是放弃,还是继续坚持,争取扭转局面,换来支持,那都是两个人来商量和解决的问题,根本不会越过同为当事人的对方,而直接向对方的家人发力。 邓纯的举动,与其说是想要挽回自己和徐文瑞之间的爱情,倒不如说是在执着的追求一个“不分手”的结果,甚至还可能是一种对徐文瑞母亲阻挠他们在一起的报复。 至于后面饭桌上的那一次不愉快,就更加让颜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前面自作主张的不让一个需要营养的孕妇正常进餐,甚至还说了一些令人听了不舒服的话,这些还可以用情商太低来解释,那后面对孩子说大家都会死,这就不止是情商的问题了,就像徐文瑞父亲说的那样,她的思维方式和性格,的确是有一定问题的。 现在邓纯想要去安慰徐文瑞父母的请求已经得到了明确的拒绝答复,颜雪一边走回去,一边在心里揣测着邓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也很好奇,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当初徐文瑞为什么会在和伍贝贝分手之后选择了她呢? 她一回到办公室那边,邓纯就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很显然她方才是根本就没有任何心情去和康戈沟通的,一心就等着自己这一通电话的结果呢。 “怎么样?地址现在可以给我么?我现在去方不方便?”她急切的询问颜雪。 颜雪摇摇头:“抱歉,徐文瑞的父母说你的好意他们心领了,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太适合招待客人。” “他们不是不适合招待客人,就是单纯的不想见我吧?”邓纯脸上急切的表情渐渐淡去,表情变得冷漠起来,甚至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讥诮,“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说实在的,我想要去看看他们,表达一下关心和安慰,这都是看在徐文瑞和我以前的感情上,不然的话,我何苦去自讨苦吃,你们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态度?” “那既然你都已经能够料到了,就多多理解一下他们吧,毕竟遇到这种事,最痛苦的就是做父母的了!”颜雪明知道邓纯和徐文瑞父母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偏偏还特意用一种特别理解和体谅徐文瑞父母的态度去劝说邓纯。 邓纯一听这话,果然不高兴了:“你怎么知道最痛苦的一定是他们?难道就不可能是我?” “你这么比……可能也不大合适吧?”康戈一听她这么说,便笑了,说话的语气和方才颜雪的调调如出一辙,“人家徐文瑞的父母,这么多年为了孩子含辛茹苦,付出那么多,你作为女朋友,和徐文瑞在一起就是风花雪月谈个恋爱,这个……确实没法比啊!” “怎么就没有办法比?你们这种看法是不对的!”邓纯更加恼火起来,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在气愤之下,不但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涨红,反而因为不悦而更显铁青,“我原本以为你们跟我年龄差的不多,咱们都是年轻人,思想应该比较先进,不会那么陈腐!没想到你们居然开口闭口也是这种父母有恩论!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那……父母有恩论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父母生我们养我们,没有恩难道还有仇不成?”康戈笑呵呵地反问。 “有没有恩这得看他们是怎么做的!不是把孩子生下来养大那就叫恩情!那叫义务!毕竟他们把孩子生出来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需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而已!”邓纯的声音随着情绪一并上扬,她自己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恋人不是!恋人非亲非故,就因为相爱走在一起,付出的每一点那都是应该彼此感激的!你们明白不明白! 你们知道徐文瑞父母平时对他什么样么?你们知道我平时为徐文瑞付出过多少么?你知道徐文瑞对他父母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对我又是什么样的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在那里胡说八道,乱下结论!” 第四十六章 适合 “哟?听这个意思,你对徐文瑞家里面的情况还挺了解的?”康戈做吃惊状,“我以为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很长,可能还处于保有几分神秘感的热恋期呢。” “了解一个人的程度可不是用时间能衡量的。”邓纯不服气得辩道,“有的人守着对方一辈子,可能到临死的时候,连对方喜欢吃什么东西,喜欢什么颜色都说不清楚。有的人可能是短短的相处了一段时间,却已经变成了彼此的灵魂伴侣! 你们根本想象不到我和徐文瑞有多么合适!我们两个就好像是两块紧挨着的拼图,可能图案和形状都不一样,但是我们两个是最契合的! 徐文瑞的父母只是生了他,养了他,但是实际上根本就不了解他,也没有试图去做过这方面的尝试,他们的存在对于徐文瑞来说是负担,他们让徐文瑞活得很辛苦!” “这么严重?这些是徐文瑞对你说起来的?”颜雪问。 “是啊,不是他说,难道我还能会读心术么?!”邓纯估计是觉得颜雪和康戈都站在徐文瑞父母那一边,所以对他们俩也带起了情绪,“你们别看徐文瑞在别人面前好像总是特别精神抖擞的,特别有自信的那个样子,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最开始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我以为他就是那种天之骄子,对什么都应该是胜券在握,特别的潇洒自在,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不是那样的。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看我的,你们肯定也听说徐文瑞和那个伍贝贝的事情了吧?以前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谁都觉得他们两个是什么金童玉女,天生一对,看着就特别的养眼,特别的般配,后来他们两个分了,徐文瑞和我在一起,别人都是怎么说的,我也不是不清楚。” “别人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徐文瑞是因为被伍贝贝给甩了,所以受了打击,伤了自尊,所以干脆就自暴自弃了,觉得漂亮的女生靠不住,索性就跟我在一起,找我是为了有安全感。” 邓纯冷哼一声,脸上带着鄙夷:“比这说得更难听的也有,我都知道,但是我都没有理过,也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 最初的时候,我和徐文瑞在一起,不用别人说,我自己都觉得有些疑惑,不知道徐文瑞那么优秀那么英俊帅气的一个人,怎么就会选择了我的呢? 不过后来我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相处得多起来之后,我开始对徐文瑞越来越了解,我也开始明白了,他就是应该和我在一起,我们两个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那么一个已经很帅的人,根本不需要找一个花瓶回来给自己充门面,他需要的是一个温暖的港湾,一个可以让他放下所有的负担,轻轻松松相处的人。 我知道我没有那个伍贝贝漂亮,但是我能给徐文瑞的,伍贝贝给不了。 我是一个称职的倾听者,一个很好的绿叶,我知道这么说你们可能会觉得我很卑微,但是客观事实摆在那里,我长得不如徐文瑞,我不会唱歌,也不会弹吉他,没有他那样的才情,我确实是不如他,但是我这样的绿叶和倾听者,恰恰就是他最最需要,谁也替代不了的。” 颜雪听她这么说,不禁有些好奇起来:“那你介不介意我问一问,你和徐文瑞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你这个绿叶指的是什么呢?单纯外貌方面,还是别的方面?” “要不然,咱们故事从头说怎么样?不然没头没尾的,我这听着也难受!”康戈提出另一个提议,“你既然来都来了,看这架势应该也不赶时间,咱们干脆从你和徐文瑞是怎么开始的,当初是谁先追的谁开始讲呗?” 颜雪有些怀疑邓纯会不会愿意在这样的时候去那么详细的回忆自己和徐文瑞的恋爱过程,觉得她可能会拒绝康戈的提议,没想到邓纯却爽快的点头表示了同意。 “这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她脸上原本淡淡的怒意因为这个话题讯速消失不见,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甜蜜与娇羞,“当初是我追的徐文瑞,我一直都很喜欢他,但是之前他和伍贝贝在一起,我这个人道德底线还是很高的,不像某些人。” 她意有所指了一句,顺便悄悄翻了翻眼珠,颜雪和康戈假装没有看见,没去追问。 “后来徐文瑞和伍贝贝分了,这件事他们外人传得都不对,不是伍贝贝不要徐文瑞了,是他甩的伍贝贝,只不过是因为徐文瑞是赌气说的,结果伍贝贝答应得太痛快了,徐文瑞这才觉得受了打击,情绪不好,整个人都有点消沉的。 我原来就喜欢他,所以一直比较关注他的情况,看他那段时间状态不太好,人也有些憔悴狼狈,就主动过去找他,表示关心,照顾照顾他的生活。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我的,之前有没有从别人那里听说我什么,我这个人其实性格比较直接的,别看我好像瘦瘦弱弱,看起来好像挺胆小,实际上并不是那样,我这个人是很有勇气的,我确定自己喜欢一个人,那我就会义无反顾的主动出击,表达自己的感情!” “嗯,这样好!”康戈冲邓纯竖起大拇指,“我就欣赏对待感情勇敢坦率的人!” 这句话对于邓纯很显然是中听的,她对康戈微微一笑:“我就是这样的,所以我喜欢徐文瑞,他和伍贝贝分手了,那我就光明正大的追他! 他们都说什么我追徐文瑞属于趁虚而入,我承认那时候徐文瑞的状态确实不是很好,但是我不觉得那叫趁虚而入!徐文瑞那时候只是状态不如平时好,又不代表着他脑子坏掉了! 归根结底,他还是体会到了和我在一起的好处,发现原来这才是他都想要的生活状态,毕竟在爱情当中,被在乎被照顾的那一个,也会比较幸福吧! 他和那个伍贝贝在一起的时候,那个伍贝贝什么事情也做不好,帮他洗了一条裤子,结果还把手指头给弄破了,还要哭哭唧唧撒娇耍赖,叫徐文瑞去哄她。 和我在一起之后,他怕不卫生,不愿意拿去外面洗衣房洗的衣服,都是我在帮他洗得干干净净,他是一个对吃东西没有什么概念的人,每天三餐吃什么,虽然在学校里面不是我来做,我也都是给他安排得好好的,保证又好吃又有营养。” “所以说,你和徐文瑞在一起之后,他生活上的一切都是由你来照顾的喽?这么事无巨细的都替徐文瑞张罗,这样……不会觉得很辛苦么?”颜雪问。 这个问题她是真心实意的在和邓纯探讨,因为从她自己的性格和观念角度出发,光是把自己方方面面全照顾好都很耗费精力,更别说是在生活自理之余,还要去从头到脚的照顾另外一个四肢健全的男朋友,邓纯的这些做法简直让她感到万分惊讶,理解困难。 “为自己爱的人做点小事,怎么会觉得辛苦呢?真明明就是很幸福的啊!”邓纯也同样一脸不解地看着颜雪,“你会这么想,是不是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啊? 我觉得你肯定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或者是恋爱谈得稀里糊涂,没有过那种打从心底喜欢一个人,因为那样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活当中,让你觉得你的人生都变得圆满了的感觉! 我觉得我们人一辈子其实都在寻找一种价值感,或许有的人会觉得他们的价值是通过工作,通过学习,等等这一类事情得到体现的,其实不管是通过什么,我们想要证明的无非就是一件事——我们是被需要的,只要被需要,我们就有价值。 你可以选择天天起早贪黑的加班,让你老板觉得他需要你,你也可以一路拼命学习,让你爸妈觉得他们想要光宗耀祖就得指望你,让你老师觉得他的升学奖金需要指望你。 这些你们听了肯定都觉得很正常,不会觉得他们拼命学习、拼命工作很累很不值。 可我也是一样的啊!我为徐文瑞付出,他因为我的付出而感到幸福,觉得需要我,我从他那里得到了肯定,也被人需要,实现了价值,为什么你们就觉得不能理解?” “同学,你该不会是哲学系的吧?我发现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一套一套的!”康戈啧啧感叹,语气让人听不出到底是褒扬还是嘲讽。 邓纯很显然是把这个感慨当做是对自己的称赞了,她对康戈略带几分羞涩地笑了笑,摇摇头:“你过奖了,我不是哲学系的,这只是我最单纯的想法罢了。” “那么你当初就是通过对徐文瑞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顺利将他拿下喽?”康戈顺势问。 邓纯略有些出神地回忆着当初的事情,缓缓点了点头:“是啊,我对我们两个人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是全身心投入,非常认真的,即便他爸妈的态度让人有些失望,但我从来没有灰心过,我觉得只要徐文瑞需要我,就算他迫于父母的压力,暂时的有些犹豫退缩了,早晚我们还是可以克服这个障碍,重新走在一起,并且陪伴对方走完人生路的。 我对我们两个的未来有着非常明确的计划,徐文瑞那么有才华有魅力,以后他必然是要在外面大展拳脚的,所以我需要做的,就是做他最可靠的后方支援,做他的贤内助。 他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外面打拼,那家里我就全心全意帮他顾好,让他辛苦工作之后,能够有一个温暖温馨的家,有一个港湾,不用操心孩子,也不用惦记父母。 我觉得这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非常重要的,没有能力的男人才会希望自己的女人冲锋陷阵,替他一起扛家里面的经济压力,有能力的男人会帮自己的女人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让自己的女人安心的相夫教子,把家庭经营得很温馨,把孩子教育得聪明伶俐,多才多艺。” “所以你人生最高追求是,嫁个男人生个孩子,照顾一家老少?”颜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她对于女人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家庭上倒是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毕竟是家庭观念中也好,事业心强也罢,都属于个人的自由选择,没有什么可指手画脚的。 但是邓纯这个状态,无论怎么听起来,都好像是已经失去了自我,打算把自己完全依附于对方,可偏偏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又好像颇有些大义凛然的味道。 “那怎么了?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有自己的使命。”邓纯挺直腰杆,“动物世界你们总看过吧?自然界里面很多物种,雄性都比雌性长得更漂亮,需要出去占领地,需要在外面辛苦觅食,雌性负责下蛋孵蛋、繁衍后代。这就是自然规律,不能违背的。” 颜雪转过脸去,假装看后面墙壁上的挂钟,免得被邓纯看到自己翻眼睛的动作。 好一个自然界里雄性都比雌性更漂亮!要她说,除了人类以外的很多物种,雌性还比雄性更加魁梧有力,更具战斗力呢! 好一个雄性在外面辛苦觅食,要是没有雌狮子的团队狩猎,鬼知道雄狮能饿着坚持多久! “听你这么说,你在徐文瑞的生活方面对他确实是挺照顾的,不过你不是说你的价值体现在你是徐文瑞最需要的好听众这方面么?这话怎么说?”康戈看起来好像对邓纯的说法接受度很高,继续很感兴趣的向她打听。 “做他的好听众,当然就是听他说一些心里话,他之所以对别人都不说,偏偏就对我开得了口,就是因为在我这里感受到了一种轻松,这是和他爸妈给他的那种压力正好相反的,所以他跟我说心里话不用担心我反过来指责他,在我面前他可以正常的表达情绪,做他自己的样子,而不是他父母面前带着面具的完美儿子。” 第四十七章 形而上学 “听你这么说,感觉徐文瑞好像挺不容易的似的啊!”颜雪做吃惊状,“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我以为他是一个没有什么烦恼的天之骄子,那种所谓的‘别人家孩子’呢!” “是吧!你们会这么以为,我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毕竟我以前不也是这么想的么。”邓纯满面忧伤地叹气道,“就是因为和他在一起之后,知道了他的那些不为人知的辛苦,所以我才觉得更加心疼他,想要对他好,让他不用再一个人承受那么多压力。 徐文瑞的爸妈从小就喜欢给他定各种各样他们觉得好觉得对的目标,不光这样,还特别喜欢把他跟其他人去比较,如果比赢了呢,那就是爸爸妈妈的好宝宝,又给买玩具,又带着出去玩,好吃好喝的哄着,让徐文瑞觉得他特别受爸妈宠爱。 但是假如说一不小心遇到对方的孩子更优秀,更出风头,那徐文瑞就惨了,回家得被他妈妈天天数落,从头到脚就没有一点看得过去的地方了似的,哪里哪里都不好。 徐文瑞说,他那时候就慢慢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他比身边其他同龄人都优秀的时候,他妈才会爱他,喜欢他,才会对他特别好,他也会过得比较舒服。”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徐文瑞应该也过得还不错啊,毕竟他又会唱歌又会跳舞,在同龄人圈子里应该属于比较出风头的那种吧?” “是啊,徐文瑞就是因为明白了那个道理,所以才开始找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他发现自己在唱歌跳舞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虽然说和人家专业的比可能不一定赢,但也未必输,跟普通人里头就比较突出了,再加上他长得又高又帅,所以每次只要他有才艺,他爸妈的亲戚朋友圈子里,就没有谁家的孩子能轻易的超过他,这样他就可以比较轻松的赢。 他说他这叫拿自己的长处去比对方的短处,用最容易出风头的方式,达到最佳效果,给自己换来更好的待遇,也让他爸妈觉得在别人面前有面子。” 邓纯这么一说,颜雪联想起了之前徐文瑞辅导员的感慨,辅导员有些遗憾徐文瑞把那么多的时间都放在了业余活动上,导致学业方面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辅导员觉得徐文瑞那么聪明,这样或多或少有些因小失大。 现在结合邓纯这一番话,倒是变得比较好理解起来了。 “徐文瑞特别好面子,要是非要我说我对他这个人有什么不是特别满意的地方,那也就是这个了吧。不过我不是嫌他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是心疼他总是不肯让自己轻松一点,每时每刻不管做什么,总是先想别人会怎么评价他的举动,这样太累了。 他自己也觉得累,但是又改不掉这样的惯性,他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都是单纯的欣赏他,还包容他,不会对他指手画脚,不会逼他非得怎样,所以和我在一起是很放松很舒服的,我能缓解他父母给他带来的压力,让他觉得不那么辛苦。 结果他爸妈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儿子考虑,满脑子都是他们自己的面子,不盼着儿子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伴侣,只想着怎么能在他们亲戚朋友圈子里挣面子!” “人嘛,不管多么大公无私,思考问题的出发点也还是他们自己啊!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对了,你和徐文瑞是什么时候分手的?”康戈在对邓纯表示理解之后,忽然开口问。 邓纯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有一点飘忽,然后她选择对康戈的这个问题来个充耳不闻,自说自话道:“徐文瑞和我在一起之前,因为和伍贝贝分手的事情,可能多少有点影响心情,所以状态不太好。 和我在一起之后,我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的状态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变好,气色变好了,也更加自信昂扬了!结果他爸妈捣乱,不停的想要拆散我们,又让徐文瑞压力大了起来,再加上后来有一段时间,伍贝贝又骚扰他,让他情绪也很受影响。 徐文瑞真的是太可怜了,他一个人扛着那么多的压力和情绪,如果我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他的状态一定会保持的很好,说不定现在还会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为什么你觉得徐文瑞出事,会跟他的情绪和状态有关?”颜雪问。 邓纯一愣:“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他自杀了,有的说他因为被人嫉妒所以把他给害了,我也不知道应该信谁才好,所以就觉得这个事情估计还是跟他的状态和身上的压力有关,难道不对么?” “那倒也没有什么对不对的,我也就随口那么一问。”康戈咧嘴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徐文瑞和你分手之后,又和伍贝贝复合了么?” “没有!”邓纯一听这话,立刻语气强硬地予以否认,“他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会在同一个坑里面被绊倒两次呢?当初就是他甩掉的伍贝贝,只不过因为自尊心的问题,所以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和状态,和我在一起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了! 是那个伍贝贝和你们说的?她说徐文瑞跟她分手之后又和她复合的?真是胡说八道,满嘴谎话!爱情死了就和人死了一样,除了有个念想,活是肯定活不回来了!徐文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被她那种女生迷惑的!” “她那种女生?迷惑?”颜雪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点门道,“听你这个意思,伍贝贝的为人是有什么瑕疵么?她是哪种女生?你说她之前是迷惑了徐文瑞,指的是哪方面?” “没有什么,不就是男人么,有的时候再聪明也会犯傻,被表面的漂亮脸蛋给迷惑,就觉得长得好看就肯定什么都好了,根本没想过,有可能一个长着漂亮脸蛋的女生,实际上里面都不止是草包的问题,根本都已经烂透了!”邓纯有些恨恨地说。 说完之后,她瞥了一眼颜雪,微微一愣,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方才那番话的打击面有点广,于是又对颜雪说:“你别多想,我没说你,你是警察,肯定不一样!” 颜雪笑了笑,没有接话,邓纯强行把自己从打击范围里面摘出去找的理由实在是有够牵强,不过眼下这并不重要,别说是牵强的把自己摘出来,就算连自己一并说进去,颜雪也根本不可能去理会、计较。 “那你跟徐文瑞分手之后,你们两个人私下里还有联络么?”她继续向邓纯询问,“徐文瑞出事之前的近况你了解多少?” “他……近况……挺好的啊……”被颜雪这么一问,邓纯的眼神又飘忽起来,“他最近挺忙的,毕竟毕业前了么,总要找一找出路的,他爸妈对他的要求那么高,他的压力根本就小不了,所以肯定是为了毕业之后的就业在忙活,不能像以前那么有闲工夫参加很多活动了。” “那你和徐文瑞分手之后,没有你那么事无巨细的照顾他,他还能生活自理了么?”康戈半调侃似的问邓纯,“你没听庄复凯说徐文瑞和你分手以后是不是过得很窘迫么?” “庄复凯?我为什么要向他打听徐文瑞的事,我和他一共就去徐文瑞宿舍的时候见过那么两三次,又不熟!”邓纯对康戈的说法有些莫名其妙,“我照顾徐文瑞,那是因为我喜欢他,爱他,我心甘情愿,我觉得很甜蜜! 他接受我的照顾,那也是对我感情的一种回应方式,你怎么能把他说得好像是一个废物一样呢!我不能接受你这么评价他,以前不可以,现在死者为大,就更不行。” “哟,我还真没有那个意思!是我说话说得有些不合适了,我向你道歉!”康戈一脸歉意,语气诚恳的立刻向邓纯表达歉意。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邓纯自然也不好意思拉长脸,淡淡摇头表示没有关系。 颜雪在一旁看着康戈和邓纯一问一答,等那边道歉的话也说完了,被道歉的也接受了,这才开口,一边端详着邓纯,一边问她:“我有一个疑问,如果冒犯到你的话,我确实是无心的。我怎么觉得你在回忆和徐文瑞的那段感情的时候,好像并不是特别伤心? 嗯……这么说好像不太确切,我的意思是,从刚才我们聊起来这些开始,一直到现在,我觉得你伤心难过的好像都是你们两个最终没有能够走到一起,没有毕业之后结婚成家过一辈子,对于徐文瑞的死……你好像还接受得挺坦然挺淡定的呢?” “那不然呢?”本以为这个问题会让邓纯勃然大怒,没想到她的反应却非常平静,“难道我要去给徐文瑞殉情,这样来证明我对他的感情是真的,是非常深厚的么?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再那么全心全意的去爱一个人了,毕竟每个人一辈子能用来爱别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用光了就没有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对我和徐文瑞的感情被他父母围剿、扼杀这件事确实是非常的痛心,因为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如果徐文瑞还在,那也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所以我难过。 徐文瑞死了,我也很痛苦,但是我们曾经真心地爱过彼此,我们过去的感情,我们的那些美好回忆,这是死亡没有办法从我这里夺走的,就算徐文瑞人已经死了,他带给我的那些快乐的记忆也永远都很鲜活的储存在我的脑子里,谁也抹不掉,谁也抢不走。” 康戈听邓纯说完这番话,缓缓的晃晃头,鼓掌道:“我还是那句话,你真适合学哲学的!” 邓纯对康戈的夸奖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是么?可能我确实有那方面的天赋,以后看来我应该找一些哲学方面的书籍,系统的学习和提高一下自己才行了。” 邓纯离开之前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颜雪和康戈,表示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绝对责无旁贷,并且在临走的时候,她还叮嘱颜雪,希望颜雪能够见缝插针的再继续帮自己劝说一下徐文瑞的父母,让自己登门拜访一下,就当是她最后再为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做一点什么,关心一下他的家人。 邓纯走了之后,颜雪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对康戈说:“这个邓纯跟我原本认为的完全不是同一类人,看来庄复凯对邓纯的认知也不是很对啊! 不过说真的,你好像夸了邓纯两次,说她适合从事哲学相关的工作,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总觉得听着不像是夸她有思想的意思!” “你觉得不像夸她有思想,那就对了!”康戈狡黠一笑,“我是想说啊,她从头到尾给咱们讲述的那些与徐文瑞有关的事情,强调的问题,都有一股子形而上学的味道——哪有什么客观事实,不就是一大堆一大堆的主观猜测么!” “好家伙!跟你聊天还真的要竖起耳朵,头脑灵活一点,不然容易分不清你说得话到底是夸还是骂!”颜雪对康戈的看法深表赞同,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 “非也非也!”康戈晃晃脑袋,“其实这是很容易分辨的,因为我真心夸奖一个人,一定会说得非常直截了当,至于那些听起来似是而非,不好说是夸奖还是嘲讽的,运用一下排除法,去掉一个错误答案,你就知道是什么了!”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颜雪笑,她觉得康戈性格还真的是相处起来很愉快的那种,至少沟通就很舒服,不费力,甚至还有一点小默契,“你方才总结的很对,邓纯说起关于她和徐文瑞之间的事情,感觉似乎说得很言之凿凿,实际上想一想,说来说去都是她主观上的情绪,和自己一个人的判断推测,那里面铁打的事实,纯干货的部分简直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缺少事实作为支撑,基本上都是主观感情想当然的结论,这就叫做臆想了。”康戈也在思索这个,他用一只手撑着头,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轻轻叩着自己的额角,“有趣的是,邓纯说她和庄复凯不熟,但是庄复凯却对邓纯‘贤妻良母’的人物形象很了解,并且对于女人应该主内,相夫教子之类的想法也不谋而合,你说这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第四十八章 爱心小菜 “所以说,他们两个人这种共识是怎么产生的啊?”颜雪犯嘀咕。 “停!”康戈用手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别瞎猜了!再瞎猜你也形而上学啦!” “行,那没证据的事情我先不瞎猜,至少咱们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邓纯和徐文瑞之间的感情,绝对不是她说的那种状态。 当然了,可能也不是徐文瑞父母说的那么夸张,综合考虑来说,我个人认为种种迹象表明徐文瑞对邓纯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的投入,或许也是另外的一种各取所需吧,徐文瑞需要有个人照顾自己,满足自己的自尊心和虚荣心,邓纯则需要一个她认定的完美恋人!” “是啊,感觉邓纯不是在和徐文瑞谈恋爱,你把她说的那些恋爱心得体会套用在随便那个外在条件还算说得过去的男生身上,好像也都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康戈感叹。 颜雪也觉得的确是这样的一种感觉,邓纯虽然给自己的定位是“绿叶”,是“贤内助”,是“倾听者”,是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表述来看,却丝毫不会感觉到她是作为辅助角色,作为配角而出现的,相反,徐文瑞反而给人一种是为了体现她的贤良淑德而存在的产物,即便不是原本的徐文瑞,换成别人,可能也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两个人聊着关于邓纯的事情,办公室门打开了,罗威从外面进来,闪到门边用手扶住门。 “这是什么阵仗啊?”颜雪本来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来了,不过瞧见罗威脸上憋着笑的表情,便知道应该是没有什么正经事,所以态度也放松下来。 在罗威后面进来的是宁书艺,她两条手臂耷拉着,有些没精打采的。 最近这段时间颜雪没怎么遇到过她,今天一打照面顿时愣住了,大学同寝室住了四年,她还是头一次见宁书艺原本透白的皮肤被太阳镀上了一层小麦色呢,尤其是现在这样一个已经不那么晒的季节。 “宁宁,你这是怎么了?”颜雪有些疑惑地问,她觉得宁书艺现在看起来格外的疲惫,却又比以往任何时候仿佛都更健康似的,“你……这是要转型啊,还是出现场刚回来?” 作为“四朵金花”当中的体能担当,颜雪一直觉得宁书艺脑子是的确很灵的,但是体格实在是有点弱,不然也不会落个“警界王语嫣”的称号。 这就难怪现在看到宁书艺明显一副训练过度的模样,颜雪会忍不住想要调侃她了。 “嗯?出现场?带我一起呗!”宁书艺也不知道是不是累得有点没精神,颜雪的前半句她好像压根儿没有听清,只听到了后半句,顿时抬起头来,两眼放光,充满了期待。 “出什么现场啊!我们手头这个案子还没有眉目呢!”颜雪失笑,“不对啊,我才想起来,你不是刚处理完一个案子,现在正在补休么?怎么跑到局里来了?” “被人抓来的……”宁书艺苦着一张脸,“昨天练腿,今天练手臂,说我体能太差,有案子的时候太忙没时间,就得平时见缝插针的抓紧时间锻炼。 我现在连胳膊都抬不起来,酸疼到想把两条胳膊卸下来扔掉的程度!小雪,你不是这方面最棒了么,要不然咱们俩换一换怎么样?我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颜雪看宁书艺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有点犹豫了,虽然说自己和康戈还是满有默契的,相处愉快,工作也顺利,但是体能这方面自己确实强项,宁书艺如果搭档康戈这种做事很有节奏,有张有弛的人,或许真的会比较轻松一点,不用那么辛苦。 “那倒是,我这个人体能方面倒确实是……” “宁书艺啊,我觉得你最好别有这样的想法!”没等颜雪表态,康戈在一旁先摆摆手,表示了自己的不赞同,“我知道你最近这段时间可能比较辛苦,这种时候产生想要逃避的心理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过你要换一个角度想这个问题,然后再做决定。 首先,每个人其实都有非常大的潜力,只不过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往往没有办法被激发出来,就像你小的时候,如果认识第一个字的时候,你就觉得特别难,不想再去记再去学,那后面可能你就是一个准文盲,那就不可能看那么多书,懂那么多东西,对不对? 所以说,你过去就是因为童年时期克服了学习之初的压力和惰性,才会有现在这样博学多识的个人突出优势,只不过现在同样的过程轮到了体能方面罢了,我觉得如果这个时候坚持住别放弃,会是对你整体的一个飞跃式的提高,这么好的机会不应该错过。”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宁书艺苦着脸,从理论上是赞同康戈这种说法的,只不过作为实际上的当事人,实践上来说,她还有些犹豫。 “咱们说完了个人,再来说集体。”康戈还没有发表完自己的观点,“你那个搭档是部队回来,外号‘枪神’的那位吧?叫什么来着……霍岩?是这个名字吧? 我跟他还没怎么打过交道,不过听纪渊说过,这人是那种特别雷厉风行的性格,对吧?” “是啊,简直比我上大学军训时候的教官还要更严格。”宁书艺苦哈哈地说。 “是啊,你再看看颜雪是个什么性格,你们两个大学就在一块儿,不会不知道她的性子,如果这边把这两个人凑一起,万一有一个意见相左的情况,你难道只为他们俩跑个四百米障碍来一决雌雄?那搞不好可就是火星撞地球啊!” “嗯,有道理!”这个理由很显然是更具有说服力的,宁书艺立刻就点头表示了赞同。 “所以啊!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人类的生存,咱们不要冒那个风险,就还是你辛苦辛苦,把练体能这事儿扛下来吧!”康戈抱拳拱手,很是夸张的冲宁书艺拜了拜。 颜雪有些哭笑不得,正要开口,办公室门又被人推开了,一个大高个儿从外面探进头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打招呼,眼神直接锁定宁书艺,冲她招招手。 “刚做完力量训练别马上坐下歇着,走,跟我出去跑两圈。”他说完之后就把办公室门关了起来,大概也就隔了两三秒钟,门又开了,那人又探进头来,“能跑下来,我就请你吃饭。不过我觉得我可能没机会花这个钱。” “跑下来就请吃饭,这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宁书艺咬着后槽牙站起来,“走!看我今天不跑下来之后宰你一顿大的!” 看着宁书艺重新抖擞精神走了出去,颜雪也有些哭笑不得:“我要是真的和宁宁换一下,也不知道是那个叫霍岩的枪神先哭,还是我先哭!” “她不会真和你换的,如果她真那么想换,一开始就应该去找董老大。找你有什么用呢,这种事情又不是你单方面点头就可以决定下来的。”康戈耸肩,“宁书艺方才应该就是纯粹的和你发发牢骚,抱怨几句,没打算真和你交换。” “你这么一说,听着还真挺有道理的!不过既然你都看得这么通透了,方才干嘛还那么煞有介事的给宁宁做思想工作啊?”颜雪表示赞同之后,又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儿。 “这个么,只能说我是一个严谨的人,一方面要确保万无一失,另外一方面也顺便帮宁书艺打打气,这不是挺好的么!你看她方才斗志昂扬的模样,多带劲!”康戈说完,冲旁边的罗威一挑眉,“罗威呐,你在我这桌旁站了半天,是打算在我这儿办个年票还是怎么着?” “康哥,你瞧你!咱不是都说了么,把后头那个‘呐’给去掉,别连在一起,不然听着就好像叫狗一样!”罗威和康戈平日里调侃惯了,所以状态放松得很,“我今儿可不是跑你这儿办什么年票月票的,我是来帮忙跑个腿儿,送个爱心便当!” 说完,他抬起手,手指上挂着一个塑料袋,白色半透明的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巴掌大的饭盒,红色,草莓的形状,看起来可可爱爱,无论怎么瞧都不像是男人会用的东西。 “爱心便当?什么玩意儿?”康戈一愣,伸手把那饭盒接过去。 “一个妹子送来的,长得还挺好看,在楼下登记的时候正好被我撞见,我就好心帮你捎上来啦!”罗威冲着康戈挤眉弄眼,“你这老康同志还真是不老实啊!你是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也不老实交代,我们这些光棍儿可还等着沾沾喜气,争取早日脱离单身苦海呢!” “沾喜气这事儿你们找纪渊去,可别找我,我还在单身的苦海里努力朝岸边游呢!”康戈把草莓形状的小饭盒从袋子里拿出来,打开一看,小饭盒里面装得是一盒炝拌小菜,一看那熟悉的菜色,康戈就笑了,“嗨!被你那么一渲染,差一点把我都给弄糊涂啦!现在一看送来的东西我就明白了,刚才送东西过来的是我妹,她肯定是被我妈抓来跑腿的!” “康哥,这就没意思了啊!咱也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谈恋爱了就谈恋爱了呗,干嘛要遮遮掩掩的呢,搞得一点也不大气!”罗威撇嘴,“都这么大的人了,咱们这个工作无非就是不大容易找对象,缺少时间去约会,又不是禁止谈恋爱,有什么好隐瞒的嘛! 好家伙,不承认也就罢了,还说是你妹妹,你这也糊弄人糊弄得太不走心了呀!什么从叫姐姐叫妹妹慢慢过渡成女朋友,那种套路早就已经过时了,你可别玩儿什么复古啊!” “是啊,确实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要是真谈恋爱了,你问我,我根本不需要掩饰,不过就事论事,你方才看到那个绝对是我妹妹,如假包换的!”康戈一脸无辜,指了指面前小饭盒里面的菜,“就算我不认识我妹了,我也认识我妈这么多年的拌菜手艺啊!” “这怎么可能啊?方才人家姑娘在楼下登记的时候,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人家名字叫做吕小冬!姓吕!你姓康,而且你们俩长得还一点都不像啊!”罗威觉得有些怀疑,但康戈的笃定又让他有些吃不准,“难道真的是你妹妹?” “不是我妹,是你妹!行了吧?”康戈笑着瞪罗威一眼,“你要是愿意打从今天起,这个妹妹就归你了,免得我一天到晚看到她就觉得脑仁儿疼!” “别别别!那么一个小美女,我可不想给她当亲哥哥!”罗威看康戈似乎真的不是在遮掩自己的恋情,不由的有些纳闷,“不过为什么你和你妹妹不一个姓啊?你们俩你说,长得又不像,姓氏也不一样,换成谁估计都猜不到是亲兄妹啊!” “那有什么,我随妈妈姓,她随爸爸姓,那当然会不一样咯。”康戈不以为意地回答,一边说着一边把小饭盒递给颜雪,“来,帮我拿着,吃饭的时候尝一尝我从小爱到大的味道!”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的跟你蹭吃了!”颜雪大大方方接过来,小饭盒并不是那种特别严实的密封款,再加上康戈方才打开过,那拌菜的香味儿都已经飘了出来,确实是让人闻着就感到食指大动,再加上也确实快要到吃饭时间了,肚子空空对美食就更加缺乏抵抗力。 “那康哥,带上我一个呗!”罗威见状连忙凑近一点,“我也尝尝阿姨的手艺!闻着就香!” 康哥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罗威身旁,伸手勾着他的肩膀,亲昵的拍了拍:“既然你都这么说,当然是……不行啦!走了,吃饭去了,回见吧小威威,下次康哥请你吃大餐!” 说完,他松开罗威,潇洒地冲他摆摆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茶包 到了单位附近的小饭馆里坐下来,等着上菜的功夫,康戈把筷子递给颜雪,打开餐盒示意她尝一尝看,颜雪尝了尝,发现康妈妈的手艺还真是不错,那拌菜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稀奇,闻着、吃着却格外的可口,清爽又开胃。 “你方才是逗罗威呢吧?”颜雪觉得康戈平时还是挺大方的,不至于忽然这么小气起来。 谁知道康戈却出人意料的摇头笑道:“不是,我是真没打算跟别人分享,你可别被我妈做拌菜的手艺给唬住了,这可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厨艺! 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妈因为忙着工作,没有那么多精力管我,所以有空了就做这种拌菜,放到冰箱里面去,因为我那时候年纪小,她不敢让我用煤气灶来热饭热菜,怕出事,拌菜就最适合了,只要用电饭锅煮一锅热饭就可以了。 我那时候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就先从冰箱里盛点拌菜到碗里,然后再用饭锅里的热饭压在上面,这样吃起来菜就也不会特别凉,那阵子真的是别说吃了,提到拌菜都觉得腻,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吃这玩意儿了呢,没想到许多年过去,我们娘俩都忙得见面次数都有限,我反而会时不时的特别想念这一口儿!” 康戈耸肩,表情有些无奈,用筷子夹了菜就着米饭吃一大口,脸上又漾起了满足的笑容。 颜雪点点头,这种感觉她也挺能理解的,就像上大学之前,因为自己家住得距离学校一直都不算远,别的同学有带饭的,有出去买饭的,只有自己,雷打不动的一天三顿都在家里吃,那时候颜雪觉得哪怕是一包方便面都比爸妈做的饭菜顺口,爸妈的厨艺实在是很一般。 然而上了大学,工作又离开了家乡之后,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即便并没有远隔千里,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所以很多时候真的会疯狂想念爸妈做的那些家常菜。 不过转念一想,颜雪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你不是w市本地人么?”她有些纳闷地问康戈,“平时你不和父母住一起么?” “对啊,被你说对了,我从上初中开始住校,除了假期就基本上没有在家里住过,等大学毕业工作之后,就彻底从家里搬出来了。”康戈微微一笑,语气很轻松,“平时要不然就是我忙,要不然就是我妈忙,好不容易有空能一起吃顿饭就不错了,在家里烹饪的机会不多。” 颜雪不疑有他,了然地点点头,觉得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公安局这边本身就没有特别稳定的休息时间,听康戈的意思,他妈妈应该也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人,自然会很难碰面。 “不过你家里居然舍得让你初中就出去住校,对你可真是够放心的!你小时候是太乖了,所以让你家里很放心呢,还是因为所向无敌,所以家里反倒也就不担心你了?”既然话题到了这里,颜雪就随口和康戈聊起来,“我猜是第二种,对不对?” “哟,这可有意思了,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那么的所向无敌?”康戈听颜雪的猜测,立刻坐直了身子,似乎是受到了称赞,颇有些得意的味道。 “因为这里。”颜雪先指了指康戈,又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你眉毛这里有一道疤。” 康戈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眉毛中间的那道细细的疤痕,然后又笑了出来:“你这眼神可是够好的!我这疤跟了我好多年了,虽然和我初中时候能离开家,出去住校没有多大关系,但也算是我人生中最辉煌的战绩了!先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能说倒胃口的事儿,回头我再给你娓娓道来!” 颜雪有些惊讶,她虽然对康戈的个人背景并不是特别了解,不过从平日里打交道的时候也感觉得出来,康戈的家境应该是不错的,在局里同事当中绝对属于物质方面比较优越的那一类,再加上他的性格又是嘻嘻哈哈,格外的开朗外向,喜欢说说笑笑,几乎没见他阴沉过脸,所以颜雪一直觉得这应该算是一个蜜罐子里面泡大的孩子。 可是听他话里那意思,又分明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颜雪这个人向来识趣,既然康戈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她当然不会继续追问,于是便顺口转了一个别的话题,两个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吃完了饭。 别看康戈逗罗威的时候好像挺小气,都不肯带他一起吃那份拌菜,真到了吃饭的时候倒是大方得很,还请颜雪帮他一起尽量吃,毕竟单位没有冰箱,这种拌菜常温存不了那么久。 吃完饭两人回去收拾东西,就又再次出发,重新返回k大去,他们的目标仍旧是伍贝贝。 “咱们再去找她,她要是还不理我们怎么办?咱们现在又不能证明伍贝贝嫌疑重大,配合不配合这种事,也不能强求啊!”去k大的路上,颜雪有些担心伍贝贝的配合度。 “没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康戈倒是胸有成竹,“你找她聊徐文瑞,她八成要闹情绪,不愿意搭理咱,不过要是咱们找她聊邓纯呢?” “聊邓纯?”颜雪还真没想到这个切入点,仔细一想,发现康戈这一招还挺妙。 之前他们和邓纯聊的时候,只要提到徐文瑞和她分手之后又和伍贝贝符合,邓纯要么选择回避,要么干脆矢口否认,甚至会不惜对伍贝贝进行攻击,把他们分手之后徐文瑞和伍贝贝之间的情感纠葛,给描述成了伍贝贝单方面对徐文瑞的纠缠。 并且邓纯在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情绪又总是格外激动,哪怕已经努力克制着了,还是会带着一股子愤恨劲儿,这样强烈的情绪,如果说两个人一点交集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甚至颜雪有理由怀疑,这两个女生搞不好还有过一些“交锋”,并且邓纯很显然是那个落了下风的人。 颜雪以前听过一个玩笑话,大概意思是说,男生很多时候都容易犯自作多情的毛病,总以为女生和自己出去的时候,打扮得花枝招展是为了取悦自己,殊不知女生这么做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把遇到的其他女生都比下去。 女生想要取悦的人很多时候只是她自己,而能激起女生胜负欲的,往往是另一个女生。 邓纯和徐文瑞最终分手了,这是他们已经从同学和徐文瑞父母口中都得到过证实的,再加上邓纯对伍贝贝的强烈负面情绪,那么她对于伍贝贝来说,应该是属于手下败将了。 邓纯那么愤恨,还否认伍贝贝和徐文瑞复合的事情,想来她应该是也没有放弃过挽回,这种行为对于伍贝贝而言,自然也会构成一定的打扰。 就算伍贝贝不愿意谈起徐文瑞,那么讨论一个在生活上对自己多有打搅的女生,一个前情敌,说不定在情绪的催动下,伍贝贝就会愿意开口了呢。 “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好奇。”想通了伍贝贝那边的切入点,颜雪忽然有些好奇起来,“作为一个适龄男青年,让你做选择的话,你是会选择伍贝贝那种漂亮的,还是邓纯这种超级贤内助型的?这两种女生哪一种对你们男人来说,更有吸引力呢?” “千人千面,不可能所有人的喜好都很雷同,我只代表我自己来表达一下个人观点啊!”康戈健谈,自然也不介意和颜雪聊这个话题,“伍贝贝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女孩儿,咱们也不太清楚,所以不清楚的选项我肯定不会冒冒失失去选,就先把她排除掉。 再来说一说邓纯,这个就比较容易表达我的个人观点了——我肯定不选她这样的啊!你看看我,堂堂七尺男儿,有手有脚,像是需要被人那么无微不至照顾伺候的人么?” “没想到你这人还挺有追求!”颜雪逗他,“那你觉得找对象应该找什么样的?” “我觉得其实需求不同,所以选择不大一样,但是原理差不多。有的人觉得应该找性格互补的,有的人觉得应该找和自己很像的,我倒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康戈单手扶着方向盘,伸手在自己太阳穴的位置点了点,“主要是这里。性格可以互补也可以相似,但是思想层面的东西必须是契合的,这样才能走得远,走得顺。” “有道理,我每次被家里问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都觉得特别头疼。”颜雪苦笑,“找个互补的吧,我性子急,对方要是性格特别肉,我肯定受不了。 可要是找个跟我自己很像的人,两个火爆性格凑一起,那还了得!一言不合就吵起来,那不就好像火星撞地球一样,哪还能有什么好啊!” “你呀,根本不用想那么多,等到你真的对一个人产生了好感的时候,答案自然就明确了,所有的茫然不知所措,都是因为压根儿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好感罢了。”康戈摆摆手,“再说了,一把宝剑需要的是什么?是剑鞘嘛! 剑鞘可以保护宝剑不受损坏,还可以防止这把剑一不小心伤害到不相关的人,它们的形状是非常契合的,但是又不会刺伤彼此,这就是你所需要找到的那个人。” “听君一席话,真叫我茅塞顿开啊!”颜雪被康戈的理论给逗笑了,装模作样地冲他拱拱手“那我就按你说的那样,希望能找到适合我的那把剑鞘吧!” “会的。”康戈扭头看看颜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快要到达k大的时候,颜雪又接到同事的一通电话,关于徐文瑞体内检查到的毒素来源,法医那边在对徐文瑞个人物品进行逐一确认之后,已经有了结论。 “找到了,是咱们之前送去法医那边的那些茶包。”颜雪对康戈说,“其他东西里面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就只有茶包当中提取到了同类物质。 不过法医那边对这个结论也还觉得有点疑惑,因为他们在发现茶包有问题之后,又进一步检查了一起被带过去的茶杯,然而茶杯里面很干净,就连缝隙当中都没有找到明显的茶渍,法医那边认为由此可以看出徐文瑞并不是个喝茶频率特别高的人,更不可能嗜茶如命。” “茶叶包发现有问题……茶杯里面很干净,没茶渍……所以是不是和摄入量有点关联?”康戈结合着颜雪方才提到的信息,推测出了结论。 “对,法医那边认为徐文瑞出事之前有明显的妄想和幻觉情况,精神状态非常不好,但那种蘑菇如果只是被泡泡水,或许会有一定的不良反应,但远不足以达到那种程度。 以徐文瑞体内的残留剂量,还有出事之前他的状态来看,法医认为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直接食用,另一种是大量饮用泡得非常非常浓的茶。” 康戈听颜雪说着,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掉转了车头。 “咱们不去找伍贝贝碰碰运气了?”颜雪知道他这是改变主意了。 “嗯,刚才我想了想,这姑娘明显还在气头上呢,咱们这功夫跑去触霉头也不大聪明,不如先让她缓和缓和情绪,咱们今天就先去慰问慰问徐文瑞的父母,从上次他们离开公安居一直到现在,咱们好像还没有和他们再这么近距离面对面聊过呢!” “好啊,那咱们这就去找他们聊一聊吧!”颜雪大概猜到康戈的意图,于是对此毫无异议。 两个人按照掌握的地址,找到了徐文瑞父母的住处,敲过门之后,过了一会儿,徐文瑞父亲的半张脸从门缝里露了出来,一看来人居然是颜雪和康戈,表情有些惊讶。 “你们怎么来了呢?”看清门口的人之后,徐文瑞父亲终于带着满脸的疑惑打开了门,“我们之前不是刚刚在电话里面聊过了么?还有什么事么?” 第五十章 嚼茶叶 “对对,确实是有点事情,需要当面跟你们聊一下,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和邓纯没有什么关系,你们不用有负担,只是单纯了解一下和徐文瑞有关的事情。”康戈对徐文瑞父亲笑了笑,也不等他再说什么,便非常主动的从口袋里抖出一双鞋套穿了起来。 一听说跟邓纯没关系,徐文瑞父亲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连忙把门打开,对他们点点头:“那请进吧,实在是不好意思,照理说你们现在为了我儿子的事情忙里忙外的到处跑,我应该周到一点,不应该那么多推三阻四的理由,但是现在我家里真的是焦头烂额了!” “你们家现在的情况我们都能理解,放心吧,我们尽量不给你们增加什么负担,造成什么困扰。”颜雪也对徐文瑞父亲做了保证。 当一桩命案发生,虽然说损失最惨重的是被害人本人,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但是死者的痛苦随着死亡的降临而结束,而作为其家人亲友,死亡确实痛苦折磨的开始。 所以绝大多数情况下,哪怕死者家属的态度或者配合度不大好,颜雪也都表示理解。 两个人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徐文瑞家里面,之前看到徐文瑞寝室里面有很多的高档名牌衣物,颜雪还以为就算高阳提到过,徐文瑞家的条件不算特别好,那也是有比较而言的,毕竟两家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可能和高阳家里比至少一般,和其他人比较至少应该也还可以。 毕竟以颜雪这几年的租房经验,这小区整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地段闹中取静,小区占地面积很大,周围的配套设施齐全,物业也比较正规,不像是经济状况不好的人会做的选择。 可是现在站在他们家的客厅里面,颜雪觉得可能高阳之前的讲述并不夸张,康戈那时候的总结也很到位,徐文瑞家可能真的是那种明明在家里捧着窝窝头刚啃完,出门前都要用肉皮把嘴巴擦得油光光,好出去和别人讲自己吃肉吃到腻的人。 这房子是徐家老少三代人一起住的,这个来之前颜雪就很清楚,所以她心里面原本猜测的是高阳说徐文瑞家条件不是特别好,那么可能一家三代五口人住在一个七八十平的房子里面,这在w市这在二线城市里面还是比较常见的一种生活状态。 结果徐文瑞家看起来,好像就只有六十平出头似的,一套明显被改造过的两室一厅。 南边的有两个紧挨在一起的卧室门,其中一扇因为徐文瑞父亲方才推门进去,所以敞开着,颜雪可以轻而易举透过门口看到里面的……半扇窗。 为什么是半扇呢?因为那很显然是由一间相对还算宽敞的卧室,中间用一道间壁墙隔成了两间,因为窗子就只有一个,所以从中间分隔开,左右两个房间各占一半,看起来有点别扭,倒也算是保障了房间里面必须的采光和通风功能。 被隔开的房间还有一间是房门紧闭的,看不到里面的样子,只能从徐文瑞父亲推开的那扇房门看进去,看到几乎进门两步左右的距离就已经被一张普通尺寸的双人床占据,房间里面余下的空间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这房子里面卫生倒是保持得很不错,就是家具看起来已经不是新或者旧的问题,而是给人一种东拼西凑的混乱感,沙发是实木布艺的款式,用的是原木色的实木配件,可是面前的茶几确实偏深色亮漆的,客厅一角还有一个红棕色的中式柜子。 室内的墙壁因为住久了的缘故,可以看到墙面乳胶漆有多处开裂的地方,甚至还有墙皮已经脱落了,但是并没有得到过很好的修缮,就那么露出了原本的墙面。 这样潦草又寒酸的生活环境,和徐文瑞寝室里面的那些个人物品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不一会儿,徐文瑞父亲扶着徐文瑞母亲从屋里出来,徐文瑞母亲看起来比上一次见的时候憔悴了太多,两颊凹陷,两眼无神,病恹恹的,很没有精神,看到颜雪和康戈也只能强打精神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在丈夫的搀扶下,在客厅里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见徐文瑞母亲的状态这么不好,颜雪和康戈都吓了一跳,他们事先有判断过徐文瑞母亲的状态可能有多憔悴,只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看着她空洞的眼神,颜雪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词是——“万念俱灰”。 “这样吧,我们尽量长话短说,把几个关键问题搞清楚,不占用你们太多时间。”康戈见徐文瑞母亲那个样子,也觉得于心不忍,之前在刑警队里面见到的时候,她还非常强势的和徐文瑞的奶奶争吵,战斗力很足的样子,这才隔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这么一蹶不振了。 “诶!好的好的!你们问吧,我们肯定全力配合!”徐文瑞父亲忙不迭回应,同时也充满感激地对康戈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就尽管问吧!只要对破案有帮助,怎么都行!” “我们想问一问,平时徐文瑞有没有喝茶的习惯?”颜雪问。 “喝茶?什么茶?你是说传统的那种茶叶什么的?没有啊,现在的小孩儿,哪有几个爱喝茶的,不都是爱喝可乐、果汁,要不然急速咖啡奶茶什么的那些东西么。”徐文瑞父亲对颜雪的这个问题还觉得有些奇怪,回答的时候一脸困惑。 “怎么不喝!”他话音未落,一旁原本还没精打采的徐文瑞母亲忽然开了口,语气满是责怪地瞪了一眼身旁的丈夫,“我以前就说你对孩子关心不够,你还不爱听!这就是你对孩子的了解程度?这就是你对孩子的关心么? 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一天到晚就在外面忙工作忙工作,家里什么也不管,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把!折腾了这么多年,钱钱没有赚到多少,没给孩子提供一个足够好的生活环境,家里的事情也什么都没关心过,对自己孩子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我们家瑞瑞是喝茶的!他不是喝那种普通的绿茶、红茶之类,那种他也不大爱喝,主要是从高三开始,孩子学习比较辛苦那会儿,我为了帮他提神,顺便补一补身体,所以找了一个老中医陪配的药茶,材料都是我挑最好的买,然后用茶包给他一包一包称了装出来的! 瑞瑞是一个很爱惜自己的孩子,这方面特别让我们省心,本来他也不是很喜欢和那种药茶,那种药茶味道比较重一点,别说是他们年轻人了,就算是我,也不是特别喜欢,但是就因为对身体好,他就坚持喝,知道我为了给他配药茶花了不少钱,就连茶叶都嚼了吃掉。” “徐文瑞嚼茶叶吃是偶尔一次两次,还是几乎每一次都这样?”颜雪听到这句话,觉得眉头一跳,原本感到有些迷惑不解的问题忽然之间好像答案呼之欲出。 “大部分时候他都不浪费。”徐文瑞母亲有些疑惑,“你们问这个干吗?” “你说徐文瑞是从高三那会儿开始喝你帮他亲手配的药茶?那他是一直都在喝,还是有时候喝,有时候不喝?”颜雪忽略掉徐文瑞母亲的问题,暂时还没有办法去和她解释。 “他上大学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喝了,从大三开始吧,我觉得孩子可能是越来越临近毕业了,精力有点透支,有一段时间瘦了不少,就又给他去买材料,配药茶,刚开始他也没怎么喝,后来自己也说感觉状态不太好,就又开始喝,喝了有半年多了。” 徐文瑞母亲一脸茫然,不知道颜雪为什么忽然对自己给儿子配置的药茶那么感兴趣,她有些不安,又有些感觉受到了冒犯:“那个药茶是我自己亲手配的不假,但是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老中医给我的方子,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瞎捉摸的!” “你别激动!别激动!人家知道,人家都知道!”徐文瑞父亲见妻子的情绪又有些波动起来,连忙开口安抚,“这不都是为了孩子的事情么,人家这都是对咱们负责,对瑞瑞负责!” 徐文瑞母亲这才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挣开丈夫的搀扶,一个人去了厨房,她估计从徐文瑞出事之后就一直饱受折磨,吃不好睡不好,所以走起路来有点摇摇晃晃,就好像随时可能一头栽倒下去似的。 徐文瑞父亲想要过去扶着点妻子,但又怕她觉得不高兴,显得有些犹犹豫豫,一扭头见康戈正看着自己,便对他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干巴巴的,比哭还要更难看。 不一会儿,徐文瑞母亲回来了,她两手捧着一个小塑料筐,径直走向颜雪,然后把东西一把塞到她怀里,动作快得和她方才的虚弱不相符,把颜雪给吓了一大跳。 “都在这儿呢!你看吧!你们愿意怎么看怎么看,愿意怎么验就怎么验!”她赌气地说。 颜雪低头看了看那塑料筐里的东西,是许多种叫不上名字的中草药材,混合在一起,颜色比较深,也看不出都是什么,闻起来确实有一股子药材特殊的气味儿。 “这些我们恐怕真的得带回去。”她示意徐文瑞母亲坐好坐稳,“我们从徐文瑞寝室里面的茶包里面发现了徐文瑞所中的毒素。他寝室里的茶包,应该也是从家里面带去的吧?” 徐文瑞母亲直勾勾地盯着颜雪,就好像她方才说了什么疯话傻话一样。单看她的眼神和面部表情,就好像已经被石化了,可是她的身子却又在瑟瑟发抖,并且越抖越明显。 “你要不要先找点镇静类的药,或者救心丸之类的?”康戈提醒一旁的徐文瑞父亲。 徐文瑞父亲方才听了颜雪的话,也在吃惊当中还没有回过神来,被康戈这么一提醒才慌慌张张要起身去给自己老婆拿药,不过人还没等站起来,就被徐文瑞母亲一把给拉住了。 徐文瑞母亲死死攥着丈夫的手,就好像是想要从他那里吸取一些支撑下去的力量似的:“你是说……我给瑞瑞配的药茶,把我的瑞瑞给害死了?这怎么可能?!那是我的亲儿子,我是他的亲妈,一个妈妈怎么可能去害自己的孩子!如果我可以的话,把我的命拿走,把瑞瑞给换回来,我也是心甘情愿,绝对没有二话的啊!” “你不要激动,为确实是出在茶包上,但是我们并没有认定有问题的人是你啊。”颜雪示意徐文瑞母亲稍微缓一缓,冷静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 “这叫什么话!你们说是茶包害死了瑞瑞,那茶包就是我配的,我亲手晾晒,亲手装的!如果茶包有问题,那你们不就等于是说我有问题么?”徐文瑞母亲又是悲愤又是委屈,眼泪溢满了眼眶,嗓音也提高了几度。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倒是一旁的徐文瑞父亲明白了颜雪的意思。 “可是这东西放在我们家里,没有拿出去过,不管是晾晒还是装袋都是在家里面处理的,没有经过外人的手,药材是从药店买的,但是药店里的人跟我们无冤无仇,非亲非故的,也不可能啊!要说是方子有问题,也不大可能,毕竟都喝了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出过事……” 他起初有些疑惑,皱紧了眉头,然后又忽然想到:“会不会问题是出在学校里面?” 徐文瑞母亲这时候也终于明白过来:“对啊!茶包还有里面的这些药材,在家里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家里不来外人的!根本不可能是家里的事! 一定是学校里面!一定是有人嫉妒我们家瑞瑞太优秀,所以才会对他下这种毒手!说不定现在瑞瑞不在了,他们还要在外面说一些诋毁瑞瑞名声的话呢!你们一定要把那挨千刀的魔鬼给抓住!” 第五十一章 精神支柱 一听徐文瑞母亲这番话,颜雪和康戈对视一眼。 这位母亲很显然是对自己孩子在外面种种表现并不是那么优秀的这一事实非常清楚,最初打交道的时候,她为了面子也好,为了儿子的名声也罢,一直在极力维护,不许涉及到任何一点相对负面的评价,哪怕是说徐文瑞遭人嫉恨也不行。 现在听说徐文瑞的死因是和茶叶包里的东西有关,一想到自己家是可以被排除掉的范围,最有可能的就是学校那边,于是这位母亲在强烈要求调查清楚事实真相的情况下,仍旧不忘给自己的儿子做个掩饰——有人会因为嫉恨所有故意抹黑徐文瑞的名声。 颜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评价徐文瑞母亲的这种行为,是对儿子的爱护,因为爱儿子,所以变得盲目?是对自己面子的保全,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无法面对事实? “你们放心,事实真相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罪人。”康戈一本正经的拍着胸脯向徐文瑞母亲作保证,“这些药茶的原材料,你从药店买回来一般是怎么保存的?一般一次会买多少,够徐文瑞喝多久?” 徐文瑞母亲对康戈这样煞有介事的承诺还是比较受用的,略微放松了一点紧绷的神经:“我一般是从药店买回来,然后处理一下,又不能太大,又不能太碎,下一步还要再放在这种塑料筐里面晾一晾晒一晒,最后就是装到我买的茶包里面封好。 这种东西放久了不新鲜,毕竟是自己家装的,不是外面工厂里的那种,添加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我一般都给他做能喝一周的,周末回家来的时候再把下一周的给他带走。” “也就是说,徐文瑞又开始恢复喝这种药茶已经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但是一直到近期才开始出现了一些身体上的不适反应?你们能回忆起来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么? 我知道徐文瑞平时在学校里面的时间比较多,但是他每周末回家来的时候总不至于一点征兆都看不出来吧?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只要是不太寻常的,都算。”颜雪问。 “这个……我们真的没有发现什么,这孩子回家来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周末回家也不一定在家里住,就是把脏衣服留下,把需要带的东西带上,吃顿饭,顶多住一晚就回去学校了,在家里住也是把自己关房间里打游戏或者玩手机比较多。”徐文瑞父亲一脸为难。 他这么一说,徐文瑞母亲在旁边立刻发出了一声难以压抑的哀嚎,看样子似乎是要嚎啕大哭一场,结果才呜咽了两声,就好像是喘不过气来,被憋住了一样,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徐文瑞父亲反应很迅速,却不显得慌乱,在康戈的帮助下,把徐文瑞母亲搀扶回房间里面去休息,把她安顿好,确认过她的脉搏等等情况之后,便又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当父母的太不合格了!”他重重叹气,指了指那一小筐还没有来得及装进茶包的药茶原料,“你们要是需要带回去检查,那就带回去好了,回头那个给我们出方子的医生是谁,在哪里买的药,我都给你们交代清楚,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帮忙的了!” 徐文瑞父亲说到做到,很快便拿了纸和笔,把他能够想到的都写在了上面,交给康戈。 “之前我们怎么也没想到过孩子出事会是和家里给他装的茶包有关系,不然的话这些东西那还需要你们上门来问我们要啊,早就给你们送去了。”他有些自责。 “现在给我们也一样,不耽误什么事儿。”康戈接过来,点头表示感谢。 离开徐文瑞家的时候,徐文瑞母亲不知道是还没有醒,还是醒了但不愿意再讨论这个话题,始终没有再从卧室里面出来,徐文瑞父亲自告奋勇要送康戈和颜雪离开,任凭两个人怎么婉言谢绝都无济于事,态度格外坚决。 康戈和颜雪见他这样,感觉应该是他有什么话想要说,便没有坚持,顺着徐文瑞父亲的意思,被他一路送下楼,送到了小区大门口。 “徐先生,都到这儿了,要是有什么话你还不抓紧时间跟我们说的话,那我们可就要开车走啦!”在略显尴尬的沉默当中走了一路,在大门口停下脚步时,康戈调侃道。 徐文瑞父亲有些尴尬的搓着手,几次想要开口,似乎又有些难以启齿,康戈也不说话,很耐心的看着他,颜雪在一旁心里暗暗着急,她最怕就是这种一脸有话要说,却又一个字也不说出来的状态,偏偏现在这种情况又不好开口去催促对方。 纠结了一会儿,徐文瑞父亲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们能够答应我。”他小心翼翼地对两个人说,“回头等我们家瑞瑞的这个案子有了眉目,把凶手绳之以法了,你们能不能就通知我一声就好?” 颜雪耐着性子等了半天,就等来了这么一番话,不由愣了一下:“这个是当然的了,有了结果之后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家属,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文瑞父亲连连摆手,脸都急得有些发红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就通知我一个人就行了,不要让我老婆知道。” 这样的请求颜雪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理由是什么呢?” “我知道我这么说感觉挺不正常的,这个要求也不怎么合理,但是我也是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我现在是我们家唯一还能强撑着的人,你们也看到了,我老婆现在的那个状态,我妈也受了很大刺激,她们婆媳俩还因为这个又吵架,我妹妹把老两口暂时接过去住一阵子,要不然的话,我恐怕现在也一样要撑不住了。”徐文瑞父亲满面愁苦。 徐文瑞母亲和徐文瑞奶奶之间的矛盾是怎么回事,颜雪和康戈心中都有概念,这种时候如果还把这对婆媳放在同一个屋檐下,那种因为痛苦而更加剧升级的相互折磨,不光会要了她们俩的命,的确也会让原本就承受着痛苦的徐文瑞父亲更加煎熬。 “我估计你们肯定也都看出来了,我老婆这个人,比较好强,尤其是在孩子这方面,我们家瑞瑞就是她全部的希望!”徐文瑞父亲向他们进一步解释道,“这么多年来,她为了不输人,其实一直都过得很辛苦,她就是太不肯服输,处处都怕被人落下。 我是个没什么出息的男人,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大能耐,没给老婆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我老婆平时把精力几乎都用在照顾孩子上了,对孩子付出得特别多,一心想要瑞瑞能够有一天出人头地,比我们这对没出息的父母都要有出息,过得更好。 这么说吧,瑞瑞不光是我们的孩子,还是我老婆的精神支柱,自从瑞瑞当初超常发挥,考上了k大,就给我老婆点亮了一盏明灯,让她觉得人生又充满希望,干什么都特别有劲头。 我感觉她几乎是已经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瑞瑞的身上了,瑞瑞就是她这辈子最成功的的作品,也是她最好的成绩,结果现在瑞瑞出了事,虽然我们家里人都很痛苦,但是她比我们其他人受到的打击都要更大,感觉现在是万念俱灰,就剩下一个念想,就是等破案了! 所以我真的有点害怕,我也盼着案子能早一点破,让瑞瑞泉下有知也走得安心,但是我觉得以我老婆现在的这种精神状态,突然告诉她案子破了,凶手抓起来了,万一她觉得心事了了,就连活下去的愿望都没有,那该怎么办呢!” 不得不承认,徐文瑞父亲的这个考虑的确是存在的,很多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重大打击时,精神上承受不了,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精神上的支撑,一根救命稻草。 “嗯,你这个考虑的确是有道理的,我们尊重你的意见。”康戈想了想,点了头。 徐文瑞父亲松了一口气,正准备道谢,康戈却又开了口,他伸手一指旁边的小区:“对了,恕我直言,之前在公安局的时候,不是有一个你们家的好朋友一家跟着一起去的么?听说你们两家都住在这个小区里?是谁先搬过来的?” “是人家先搬过来的。”徐文瑞父亲被问到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尴尬,“人家比我们家里条件好不少,当初买房子的时候,这个小区刚刚建好,就直接全款买了。 我们家条件不如人家,当初这个小区比当时w市的房子均价还要贵一两千,而且小区里面基本上都是大户型,只有那么几个单元,是等于捡了大户型剩下的边角料,开发了一些小户型,我老婆就非要和她那个朋友住在同一个小区里,说从小老杨就什么都不如她,没道理就因为嫁得好,人家就可以住这个小区,我们就住不得。 后来我拗不过她,买了现在这个房子,就这还是把我们原来的房子,加上我爸妈原来的那套小房子卖了之后,钱合在一起才刚刚够买这么一套的。” “所以也就是说,你们家和对方在比较的时候,徐文瑞是唯一一个让你们能够风头盖过对方的胜利者喽?” “这么说倒也不至于,人家高阳那孩子也挺好的,踏踏实实,本本分分。”徐文瑞父亲叹了一口气,“照理说当爸爸的,不应该这么说,尤其瑞瑞现在又出了事……但是如果我能做主的话,我宁可让瑞瑞像那个高阳那样,可能没那么惹人注意,但是平平稳稳的,踏踏实实,不要总惦记着什么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只要能稳扎稳打,一辈子平凡点也没什么不好。 我就觉得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凡是低调点没有什么不好,这个社会上有几个人是有头有脸的,大多数不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平凡人么!人一辈子活自己就好了,干嘛要成天跟这个比完了跟那个比,多累啊…… 本来我想着,现在瑞瑞是小伙子,二十刚冒头,正是年轻气盛喜欢出风头的时候,我就算说了他也不一定听得进去,等以后孩子也成熟了,我再慢慢给他讲这个道理。 只可惜啊……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徐文瑞父亲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眼泪滑落脸颊。 在一番安抚情绪之后,徐文瑞父亲终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挥别了康戈和颜雪,又回家去继续照顾受打击倒下的妻子,不管是强撑着也好,咬牙挺住也罢,眼下他们这个家庭的确没有半点承受更多波折的能力了。 和徐文瑞父亲分别之后,首先要做的自然是把那些做药茶的材料送回去局里,好让法医那边进行化验检查,没想到回去送东西的时候,顺便还有了一点新的收获。 从保卫处存回来的监控录像被心细的齐天华等人仔仔细细的筛查过,结果在原本并没有抱太大希望的监控视频当中,还真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 对方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不止一次出现在k大周围的监控录像当中,并且有几次是在徐文瑞经过之后他便出现了,还有几次干脆是他自己在那边徘徊,贼头贼脑的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这样可疑的一个人物,虽然无法断定他和徐文瑞的死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甚至没有办法确认这人和徐文瑞是否有交集,但监控画面不骗人,至少还是有必要对这样一个人进行一番摸底的。 齐天华根据此人的面部特征进行了一番初步排查,很快就排除了对方是在逃人员或者有案底的刑满释放人员这种可能性,没有案底就没有办法很快明确对方的身份,那么就只剩下去k大周围守株待兔这么一条了。 只是,此人若真是涉案人员,在明知道徐文瑞已死的情况下,对方又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呢? 第五十二章 家庭影响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还是要找到的,从监控画面上来看,他尾随徐文瑞的行为很明显,只不过这个行为背后的意图是什么,单凭几段监控录像是没有办法得出结论的。 “咱们也去周围转一转,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个人。”这种排查不是一两个人能完成的工作,康戈倒是不介意多折腾几趟,毕竟他也算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从监控录像上来看,那人不像是大老远一路尾随着徐文瑞去的,倒好像是对k大周围环境还挺熟悉的那种。” “行啊,走吧!反正遇不到他咱就找伍贝贝去,横竖不亏!”颜雪爽快表示同意。 两人熟门熟路的来到k大周围,把车停在那名男子之前多次被监控录像拍到的地方附近。 “罗威他们去周围溜达了,那咱们俩就偷个懒,在这儿守株待兔。”康戈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把座位调整得更加舒适放松一些。 说是“守株待兔”,实际上也是一样的费神,尤其是在这种高校附近,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时不时就有成群结队路过的,还会有一些送餐员和快递员,康戈和颜雪他们人坐在车里虽然不动,但是注意力却是高度集中的,密切关注着周围往来的人,试图从其中寻找。 好在颜雪已经有了几年的工作经验,对这种事情比较熟悉,康戈虽然说回来刑警队的时间还不算长,但基本功还在,也是游刃有余,一边留意着周围来往的人,一边还能闲聊几句。 “你说一个人的性格,是天生的影响比较大,还是后天家庭和周围环境的影响比较大?”他偏头看了看颜雪,向她抛出一个问题。 颜雪叹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她还是挺有感触的,小的时候她也曾经是一个脾气有些温吞的小姑娘,并不是什么两个甜椒生出了一个基因突变的朝天椒来。 “你是不是想讨论一下徐文瑞的性格和他家里面? 他妈妈的那种培养方式之间的影响? 这么说吧? 我认为徐文瑞对一些虚名特别在意? 爱面子,喜欢出风头等等这些性格特质,绝对有他母亲间接引导和鼓励的功劳。小孩的天性虽然有一定基础? 但是孩子就和小动物一样? 其实都是在成长当中摸索一个更有利于自己生存的方式的。 说了你可能不信,”颜雪自嘲地笑了,“我小的时候脾气好得很? 几乎没怎么生气发过脾气? 特别温吞? 最喜欢的玩具是芭比娃娃? 吃饭什么的都磨磨蹭蹭? 特别让我爸妈头疼。” “实话实说啊? 这个真的有点难以想象。”康戈没有试图去掩饰自己的惊讶。 “是啊,别说是你觉得难以想象,就算是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能说人一生下来,可能真的就像是一块黏土? 可塑性太强了? 很少有人能够从小到老一直保持着自己最初的本性本心? 基本上都是在成长的过程中? 在生活里逐渐受到周围的影响,就改变了。” “促使你改变了原本性格模式的是什么人还是什么事?” “人吧,毕竟不管什么事? 那也都是人做的嘛!” 颜雪以前很少跟别人叹气这些,她的性格虽然开朗,但骨子里还是有着一种隐隐的倔强,越是对她的脾气不理解的人,她越是懒得去和对方解释什么,反而是像康戈这种难得居然对她现在的急脾气感到欣赏的人,让她觉得也不介意在他面前剖析一下自己的性格成因。 “我小时候脾气很好,和其他女孩儿一样,平时喜欢玩过家家,打扮芭比娃娃什么的。 有一次我爸去外地出差,回来的时候给我买了一个我家当地买不到的芭比娃娃套盒,不光是娃娃特别好看,还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和配饰,我特别喜欢。 不光我喜欢,我小姑家的表姐也喜欢,并且打算从我手里强行‘借’走,我哪里能舍得,就拒绝了,不肯答应。 我那个表姐,比我大四岁,我当时六七岁,她就已经十一岁了,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四岁在力量和身高这些方面简直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那一次我挨了人生当中的第一顿揍,被揍得特别惨,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头发都被扯乱了。”颜雪回忆起童年里那件让自己记忆犹新的事情,即便隔了许多年,还是会有些隐隐的肝火上涌,手下意识在膝头握成拳。 “啧啧……”康戈咋舌,“你这表姐还真跋扈啊!” “是啊,她那性格倒是挺浑然天成,从我小姑那里完美继承过去了。”颜雪冷笑,“我当时被她打得非常狼狈,但是娃娃一直抱着不肯松手,把我那表姐气得发疯,使劲儿撕扯,娃娃的裙子都被扯碎了,头发也被拔了下来,还被掰掉了一条腿。 家里大人听到声音跑过来,我小姑知道整件事的经过自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她要你就给她不就没事了,小孩要知道分享,不能那么自私’。” “哟,你这小姑姑还真是个逻辑鬼才啊!”康戈笑。 “她这么说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向来是这种风格,重点是我爸妈,他们两个人在事后,一个跟我说,明知道表姐又霸道又爱抢玩具,我又打不过她,不应该在她面前玩那套芭比娃娃,另一个跟我说,算了,坏都坏了,大不了以后有机会出差到外地去,再买给我。 我觉得特别委屈,因为从头到尾我一点错都没有,还挨了一顿打,为什么到头来还得被教育一顿?我妈说没办法,我姑姑一家都是不讲理的,跟他们说不通,只能惹不起躲得起。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玩芭比娃娃和过家家了,没事儿我就和一群小男生一起爬单杠,跑跑跳跳,过了一段时间,因为这个还长高了不少,晒得黑乎乎的,也敦实了一圈儿。” “你这样没有人说三道四?”康戈问。 颜雪一听这个问题就笑了出来:“你还挺有生活的嘛!当然有人说了,我家那些亲戚跟我爸妈说我像个假小子一样,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这样不好。 不过我爸妈这次没有管我,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觉得我跟男孩儿一起玩倒也没什么不好的,万一有人欺负我的话,那些男孩子会帮忙保护我一下。 这不是开玩笑么!我跟他们一起玩难道是去寻求庇护的么?我是觉得跟他们玩那些上蹿下跳的活动,会让我变得更有力气,顺便我还能看他们打架,观摩一下。” “那你学习观摩的结果是什么呢?”听到这里,康戈声音里的笑意已经掩饰不住了。 “结果就是,后来我表姐又来招惹我,我就扑过去和她打起来,最后打了一个两败俱伤,我被她揍了一顿,她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之后每一次她挑衅,我都不管不顾的和她打在一起,次数多了她就不敢随便招惹我了,这也给我上了一课,面对那些不讲理的人,保护自己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让自己变得惹不起。 再大一点,仗着所谓的‘青春期叛逆不服管’,不敢招惹我的亲戚我敢顶回去,欺负到我爸妈头上的我也一样不客气,而且还必须要反应够快,抢占先机,于是脾气越来越急,慢慢的我就变成了我们家亲戚圈里著名的仙人掌。 所以你说,天生的性格是不是对之后的影响不算大?”颜雪说完,缓缓吐了一口气出来。 如果可以,谁不想做一个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呢?从小白兔变成了仙人掌,变成了风火轮,这里面有多少无奈,只有颜雪自己心里清楚。 “我当初也有一段时间,没少和同学打架,还因为打架被老师找过家长。”康戈点点头,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叩着方向盘的边缘,“那时候我家里面有一点变故,班里有三个男孩儿,有事没事总拿这个来挤兑我,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分别跟他们三个人打了一架,他们三个都被我打得挺惨,我自己一个人连打三架,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因为是我先动手的,而且因为分开打,所以是我一个人打了三个人,而不是他们三个人围殴我一个,老师一气之下就把我妈给叫到学校去告状了。” “那你妈妈是什么反应?”颜雪有些好奇,换成是自己爸妈,估计会心疼自己挨打,同时也会怪自己不该去招惹那三个人,不该自讨苦吃,她有些好奇康戈的母亲会怎么做。 “我妈她了解了一下前因后果,跟老师说,如果是我儿子先欺负别人,我绝对不会饶了他,但是如果是有人先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拿我妈家里的那点事胡说乱说,侮辱人格,欺人太甚,那说一次打一次,打坏了需要赔多少钱她都认掏。” “哇!你妈妈这做法也太帅了!你这以后打架不是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么!”颜雪调侃道,顺便瞄了一眼康戈眉毛中间那一道浅浅细细的疤痕。 康戈像是感受到了颜雪目光的落点一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这不是那次留下的,属于另外一个故事了。你以为我妈真潇洒到了支持我跟人打架的程度么? 其实后来回家之后我就被她狠狠教育了一顿,她跟我说,你是个长脑子的人,又不是树林里面的狗熊,遇到什么都得靠张牙舞爪打一架来解决,尤其是对方可是三个人呐! 他们是有错的一方,拿别人的家事去挤兑人,是该教训,但如果教训他们就得和他们搞得好像同归于尽似的,那不是太亏了!把自己都搭进去了,那不就输得更彻底了么!” “哇哦!你妈妈真是一个很睿智的人啊!”颜雪由衷地感叹。 康戈摆摆手:“睿智那是过奖了,普通的小老太太一个,只不过就是比较擅长算账罢了,她的原则就是付出的代价不能高于自己要维护的利益,否则就亏大发了。 不过她那个让你觉得很帅很潇洒的态度,确实把我们老师和那三个孩子的家长唬住了,虽然他们不喜欢她的这种态度,但后来那几个孩子确实不敢再乱拿我家里的事说一些难听的话,估计是觉得万一因为这个挨打了,连个讨说法的人都没有。 不过呢,他们不说了,我当然也没道理打他们,更没那个闲心总跟人打架。你是上过警体课的,你知道,打人的时候自己也疼啊!我可没那自虐的癖好!” “唉……真好……”颜雪幽幽叹了一口气,康戈提到的令他当年那么不愉快的家事,她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去刨根问底乱打听,但康妈妈当年的处事方法确实让她心生感慨。 康戈听颜雪感叹,正想对她说点什么,就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那不是……” “许昊!”颜雪也已经看到了那人,“要等的无名男人没出现,倒是撞见他了!” “没鱼虾也行!正好我也想找他聊聊呢。”康戈看着从远处正走过来的许昊,“上次咱们和庄复凯聊的时候,许昊发信息联系他,约他吃饭,庄复凯避之唯恐不及,你还记得吧?” “记得,那个架势好像生怕咱们觉得他和许昊关系很密切似的。”颜雪点点头。 康戈看着许昊走过来,当他经过车子旁边的时候,把车窗降下来几寸:“许昊。” 许昊正从车子旁边经过,忽然听到有人在里面喊自己,被吓了一跳,停下脚步扭头看过来,看到开了一条缝的车窗口里露出康戈的半张脸,正在驾驶位里笑眯眯冲自己招手呢。 “呃……”许昊认出康戈,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热情地打招呼,而是弯下腰,凑近车门一点,一脸略带尴尬和局促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你们又过来查徐文瑞的案子啊?那、那你们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没事没事,你别忙着走,正好遇到了就聊几句嘛!是你上车,还是我下车,你选!”康戈依旧是满面笑容,语气上却一点都不好商量,事实上不但他没有任何想要和许昊商量的意思,反而还带着一种淡淡的威胁,说完之后就像笃定许昊一定会买账一样得等他发话。 许昊皱眉,短短纠结了那么两三秒钟的功夫,就认命的做出了选择,叹了一口气,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第五十三章 泄密者 “怎么了这是?上次咱们还相谈甚欢呢,怎么今天见到我就有点洪水猛兽的意思了呢?”康戈转过身,手臂搭在座椅靠背上,调侃地问许昊。 许昊有些心虚地笑了,伸手摸了摸车玻璃:“哥,咱这车的玻璃上贴膜了是吧?我刚才在外面看,这膜挺好,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车里坐的是谁!”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挺光明正大的一次见面,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见不得光了似的?”康戈就好像全然猜不到许昊这鬼鬼祟祟的状态是因为什么一样。 “哎呀,你这么问搞得我也很为难啊!”许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脸纠结,盯着康戈看了一会儿,见康戈始终用一种等待答案的表情看着自己,知道是躲不过去了,这才苦着脸压低音量说,“我是怕被庄复凯看到我跟你们又凑到一块儿去了。” “这话说的,我们又不是什么牛鬼蛇神,专门拐骗小朋友的人贩子,再说了,就算我是人贩子,你也超龄太多了是不是?”康戈笑道,“跟我们凑一起怎么就不行了呢?” “哎呀,哎呀……这让我咋说呢……”许昊抓耳挠腮,就好像身子下面的座椅变成了一口煎锅,让他备受煎熬,坐立不安,“算了,豁出去了,不过这事儿归根结底责任在我,你们要是追击责任什么的,找我,我绝对没有二话!” “你这小子!说了半天,你也得告诉我们你到底要负什么责任,我们才知道怎么追究啊!” “那个……徐文瑞死了的那件事……是我给传出去了……嘿嘿……”许昊往椅背方向缩了缩,像是怕康戈听完之后恼火地伸手过来打他似的,“实在是对不起啊……给你们添乱了!” “弄了半天是你给说出去的啊!我还说呢,怎么那么快连你们学校的小学妹都知道这事儿了!”康戈笑着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表示,“没关系,你这事儿倒是没给我们添什么乱? 所以放心吧,我们没那么小气,这么点事也要追究你的责任!” “真的呀?哎呀? 那我就放心了!”许昊一听这话? 顿时放松下来? 抚了抚胸口,“害我提心吊胆的,还以为自己惹事儿了呢!不过这事儿确实是怪我? 庄复凯把我好一顿说? 说我这个人太大嘴巴了,怎么什么事情到了我这里都兜不住,多少次了都这样? 总也改不掉!” “其实庄复凯也不能怪你啊? 你性格外向爱说话? 他在告诉你的时候就应该好好提醒你才对!”颜雪决定诈一下许昊? 看看他怎么说。 “唉? 谁说不是呢!”许昊听到有人替自己说话? 激动地直拍大腿,“庄复凯那老小子跟我说的时候倒是神秘兮兮的,但是他也没说这事儿不让往外讲,我还以为他那么神秘兮兮的是因为这毕竟是一条人命的事儿呢,寻思反正他都已经知道了? 也告诉我了? 这事儿估计很快就都知道了? 所以压根儿没多想? 我都忘了我随口告诉谁了。 真的,我当时也没有想到这种事儿居然会被人传得那么快,第二天我发现好多人都开始讨论许昊死了的事儿? 我都没以为是因为我说出去的! 后来庄复凯找我,跟我好一通发脾气,这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搞得我心理负担可重了,刚才看到你们来,我真的是觉得腿都差一点软!” “哟,刚才不是说得挺豪气的么!我们可以追究你的责任,你绝对没有二话!”康戈笑他。 许昊也咧嘴嘿嘿笑了起来,讪讪地表示:“那不是硬着头皮承担责任么!该负责得负责,但是哪也不耽误我害怕不是么!” “那你把事情给传出去了,庄复凯干嘛跟你发那么大的火啊?你跟人家说这件事是他告诉你的了?”康戈又做出了一个猜测。 许昊忙不迭的摆手:“没没没!我可没有那么不靠谱!庄复凯不愿意自己跟徐文瑞扯上关系,这个你们不是也见识到了么! 他本来在寝室里就和徐文瑞的关系很一般,以前还因为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得罪了徐文瑞的那一小撮‘歌迷’,被骚扰了很久,是一丁点儿也不愿意再跟徐文瑞扯上什么关系了,我怎么可能明知道他是这样的,我还跟人家特意强调说是庄复凯告诉我的!” “庄复凯还被徐文瑞的粉丝骚扰过?徐文瑞的粉丝那么疯狂的么?不是说他想要当明星,但是在网上没有什么人气,所以进展不太顺利的吗?”颜雪有些惊讶,这倒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免有些吃惊。 “嗨!人数不一定非得庞大才能疯狂啊,对不对?”许昊对徐文瑞的不喜欢并没有因为他的死而有所收敛,依旧通过他的面部表情很直白的体现出来,“他在我们学校里面,还确实有那么些个支持者的,至多三五十,再多也没有了,大部人都是看看热闹而已。 不过那也仅限于我们学校这个小圈子,真放到外面大世界里面,他那点所谓的魅力和才艺可就太不够看了,也没有专业团队包装他,红不了!” “你还看得挺通透!那庄复凯是怎么招惹到徐文瑞那三五十个粉丝的啊?” “这事儿要是非得说起来啊,后续徐文瑞的那几个什么歌迷还是什么的,确实是有点过分,但是这事儿最开始的时候,说句良心话,责任其实是在庄复凯的。” 许昊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态度还算客观:“我觉得吧,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问题,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什么错,关键就在于,你喜欢就喜欢你的,我不喜欢呢,我就不喜欢我的,喜欢就多看多收集,不喜欢的就不看不听不关心,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但那次庄复凯确实是有点过了界了,他那会儿瞧不上徐文瑞,正好徐文瑞在那次学校里的消夏晚会上面表演好像挺出彩的,在学校的论坛里有人发了一个夸他的帖子,发了一点他演出时候的照片,下面有一些女生留言说觉得徐文瑞声音好听,长得帅什么的。 庄复凯看到那条就特别的不爽,就在下面留言,说了一些贬低徐文瑞的话,说得不太好听,不过基本上也算是事实,毕竟他们俩是一个寝室里的,徐文瑞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坏毛病,庄复凯肯定知道。 但是网上那些人不知道他是徐文瑞的室友,他自己也没敢说自己是谁,那话被外人看着就有点人身攻击的意思了,所以庄复凯当时的回复就被人截图单独挂了一个帖子,说一个男生如果嫉妒别人,嘴脸能有多难看什么的。 那个帖子一挂出来,最开始是其他对徐文瑞印象还挺好的女生在下面留言,骂庄复凯猥琐龌龊,后来也有一些根本就不关心徐文瑞是谁,单纯过来吐槽庄复凯嘴脸难看的。 那里面还有人说要挖出来发帖人到底是谁,看看这个疯狂嫉妒徐文瑞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尊荣,有什么资格那么贬低别人。” “哟,那庄复凯这也算是被网络暴力了呀!后来怎么样?他被人挖出来了没有?”康戈问。 “没有,幸亏没有,不然的话他不知道得被烦成什么样!毕竟怎么说呢,你们不也见过他了么,庄复凯他学习什么的那是真的好,所有老师都喜欢他,但是模样长得就……有点苦大仇深,反正就不是女生喜欢的那种类型。 这要是被人发现他是谁,然后放在徐文瑞旁边作比较,那不简直就是在衬托徐文瑞有多英俊帅气么!而且那些女生说不定要讲出什么嘲笑他的话来呢,那段时间可把庄复凯吓坏了,差一点就打算申请走读,去学校外面租房子什么的。 好在后来这事儿过去了,从那以后庄复凯就不愿意招惹徐文瑞,连提都不愿意提他,我估计他也算是有心理阴影了吧!” “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康戈不赞同的对许昊摇摇头,“上次你也没跟我们说这一茬儿,你既然知道庄复凯的顾虑,那次就不应该把他给约出来嘛!” “我当时没想过徐文瑞死了呀!我以为是徐文瑞在外面招摇,惹了什么事了呢!”许昊两手一摊,一脸无辜,“我不是寻思庄复凯也压抑了那么久,跟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一个寝室住着,还连一点抱怨的话都不敢说,终于撞到徐文瑞惹祸了,让他听一听乐呵乐呵么! 后来不是就知道徐文瑞其实是死了么,庄复凯就跟我说,这事儿跟我们没有关系,别给自己找麻烦,不要大嘴巴,因为这个跟警察搞出那么多牵扯。” “你是怎么想的?这次上车心理负担挺重的吧?”康戈调侃似的问。 “那倒没有,我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啊,他死就死呗,这世界上不喜欢他的人也不可能就只有我们俩,他又不是跟我俩单独见面的时候突然暴毙,我们俩容易说不清,人有旦夕祸福,这种事有什么好害怕的!”许昊满不在乎,甚至还和康戈开起了玩笑,“说心里话啊,这要是徐文瑞是被人吓死的,那我倒是真的得紧张一阵子!” “那你怎么知道徐文瑞不是被吓死的呢?”颜雪问。 许昊当即笑了出来:“姐,你是不是在逗我笑?我吓唬他那都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儿了!如果他最近死了也跟我有关系的话,那这还能是吓死的么?那是慢性中毒啊!” “你说得对,我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太不经过大脑了!”颜雪也笑着承认错误。 “闲聊了半天了,咱们来说说正事儿吧!”康戈清了清嗓子,插话进来。 “合着咱们这半天都聊得不是正事儿啊?”许昊失笑。 康戈也扯开嘴角:“那不是看你紧张成那样,为了解开你的心结么!你瞧,现在话说开了,你不是就没有心理负担了么! 我问问你,你知道徐文瑞和他之前那个女朋友,叫伍贝贝的之间的事对吧?那伍贝贝和徐文瑞分开之后又和什么人在一起了,这事儿你知道么?” “你别说,我还真知道!”许昊一听这话题有一种聊八卦的味道,顿时来了精神。 “哟!你还真清楚这事儿啊!这伍贝贝是那么有名么?” “伍贝贝本来倒也没有什么名气,小姑娘长得是挺好看的,但是小里小气,不是什么让人一看就心砰砰跳的那种大美女。 她最开始出名是因为跟徐文瑞谈恋爱,跑去徐文瑞寝室帮他洗衣服,被舍管阿姨撞见了,我们那会儿不知道她叫伍贝贝,就知道这个女生估计是疯了,人家别人谈恋爱,那都是拿自己女朋友当宝一样,她居然跑去给徐文瑞洗衣服! 后来她出名是因为前脚和徐文瑞分了手,后脚就找了一个比徐文瑞更牛x的男朋友,我们学校足球校队的前锋,人高马大一身都是块儿,而且对伍贝贝据说还特别好!好家伙,徐文瑞后来还去搅合过,差一点被那个男生把他给打了。” “那既然那个男生那么优秀,又对伍贝贝那么好,怎么后来伍贝贝还跟徐文瑞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了那么多次啊?”颜雪问。 “那谁知道呢,可能这女生脑子有问题吧,就不喜欢对自己特好的男生,就愿意让人家差使她?”许昊一脸无法理解的摊手耸肩,“一对儿神经病呗!” “听你这个意思,伍贝贝后来得男朋友,还和徐文瑞有过矛盾?”康戈问。 许昊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一开始徐文瑞回去骚扰伍贝贝的时候,俩人差一点起冲突,但是徐文瑞哪是人家的对手啊,从气势上直接就输了,之后好像就没有什么事。 再后来那是伍贝贝自己乐意回去和徐文瑞纠缠不清的,所以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啊,我要是张磊我也不会再去找徐文瑞的麻烦了,毕竟伍贝贝自己吃一百个豆不嫌腥,何必跟他们纠缠,反倒恶心了自己呢!” 第五十四章 傀儡 “所以说,伍贝贝后来的男朋友,你们学校足球校队的前锋,是叫张磊对吧?”康戈没有漏掉许昊无意当中提到的这个人名。 许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已经把对方的名字说出来了,被康戈问到还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啊,是叫张磊……你们是回头要找他么?那我求你们一件事呗?可千万别说是我把他跟伍贝贝之前谈过恋爱的事儿告诉你们的! 就这次徐文瑞死了的事儿,居然是被我给透漏出去的,庄文瑞跟我好一通发脾气,我也是想一想有点后怕,以后大嘴巴的毛病可真的要改一改才行! 这是为了配合你们警察的工作,我也是豁出去了,不然的话,这些我都不应该再出去乱讲,不然回头庄复凯又得训孙子一样的训我了!” “你这人也挺有意思的!”颜雪笑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感觉你好像是那种挺酷的男生,现在觉得好像第一印象不太对,你的脾气还蛮好的,庄复凯那么说你,你都不急!” “哎呀,人嘛,得分得清好歹!有的人说你是因为他嘴贱,有的人说你,是因为他怕你吃亏,这还是得分清楚的!”许昊摆摆手,“庄复凯这人挺好的,别看他不爱说话,性格有点闷,实际上挺够意思的,我这个人性格容易冲动,说话不过脑子,他总提醒我。” “那我还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庄复凯这么一个又闷又怕惹事的性格,怎么会就跟徐文瑞关系这么不好,看徐文瑞那么不顺眼呢? 据我们了解,庄复凯和徐文瑞都属于在寝室里和另外的两个人关系比较疏远的类型吧?但是疏远归疏远,总归还是过得去,没至于到了这个地步呀。 怎么跟别人还可以互不打扰的和平共处,偏偏和徐文瑞就那么处不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之中的‘八字不合’?” 聊了半天,可能是因为康戈和颜雪的态度都比较放松,所以许昊也逐渐放松下来,没有了最初的那种紧张局促,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很多。 “这事儿还真是挺玄学的? 有点说不明白为什么!我也问过庄复凯,不过他那个人有多闷多倔你们不也跟他打个照面,有个认识了么!简直就好像是一头牛一样!他不想搭碴儿的事情? 谁也拗不过他!”他像是要给颜雪和康戈扫盲一样? 向他们介绍道。 颜雪在他说这话的时候?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之前在k大里面,庄复凯极不情愿,但是又拿康戈没有办法? 被康戈几乎是挟持着一般带到运动场上去做询问的画面。 所以说?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牛不喝水能不能强按头,归根结底和牛自身的意愿关系并不是特别大? 还是得看按牛头的那个人到底有多大的力道。 “我个人觉得? 之所以徐文瑞能这么不招庄复凯的待见? 主要是徐文瑞有点装过了头了!”许昊继续滔滔不绝的讲着? “你说他们寝室剩下的那两个人跟他们俩分别都可以做到互相谁也不碍着谁? 那是因为那两个人吧? 基本上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也没什么追求。 你别看庄复凯这人不声不响的话不多,其实骨子里特别的好强,挺不服气的那种,尤其是在他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头? 就比如说学习这一块。 他们寝室那两个就是混日子的? 考试只求不挂科? 一心就想着大学毕业拿到学位了就出去找工作? 所以跟庄复凯基本上算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了。” “那要是按你这么说的话,徐文瑞和庄复凯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呐,他们俩一个是学霸? 一个是学校里文艺活动的积极分子,晚上不是同一个圈子里的。”颜雪问。 “对啊,要是按照正常来讲,本来他们俩真的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问题不就出在我方才说的那个点上了么!徐文瑞平时能装,总好像有什么偶像包袱似的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装过了头,硬是要凹什么头脑聪明的学霸人设啊!这不就过界了么!” “一个重修的人,说自己是学霸有人信么?”颜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信呐!”许昊撇嘴,“问题在于,徐文瑞他不把话说明白了,就含含糊糊总是表达一种他头脑很聪明,因为之前心思没有放在学习上,所以才成绩不出挑,这要是收收心,别说考研,保研都是胜券在握的。 本来他吹个牛也就算了,偏偏这话被别人拿去碰一个踩一个,说什么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明明可以靠头脑吃饭,偏要靠脸,另外某些人就没办法了,不是不想靠颜值,实在是一张脸太拿不出手,只好靠不够聪明的脑袋硬学硬拼了!” “这话是指名道姓说的庄复凯?” “那倒不是,但是庄复凯这人不是自尊心特别强么,就有点敏感,再加上他还是徐文瑞的室友,虽然这事儿别人也未必知道,别人那么一说,他就往自己身上联想了,有一阵子暗地里憋了好大的气,我还劝他来着,说他爱吹就让他吹呗,反正回头看看保研的是谁不就知道到底谁是真金,谁是草包了么! 后来我看他还是因为这事儿挺郁闷的,我就说,要不然这样,你真咽不下这口气,我就帮你揍他一顿,狠狠揍,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外面什么都吹了! 我估计庄复凯有点被我吓着了,赶忙劝我,说不值得,都大三大四了,因为这种事情被记过什么的,实在是亏,让我千万别冲动,他自己会调整好心态的。” “你这招以毒攻毒还挺不错的!”颜雪冲许昊竖起大拇指。 许昊有些惭愧的连连摆手:“别别!你这么一夸我,都把我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哪是什么以毒攻毒啊,你把我想得太聪明了!我那时候是真的觉得,我跟庄复凯关系好,看徐文瑞装的二五八万那个样子不爽,所以庄复凯如果实在不痛苦,我就替他出口气,让他痛快痛快,反正我又不指望保研什么的,没那么多顾虑。” 许昊越聊越放松,一直到他的朋友给他打电话过来催,他才想起来跟人约了吃饭的事情。 不过到了下车之前,他上车那会儿的谨慎劲儿就又回来了,脸几乎贴在车窗上,仔细的留意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看到庄复凯的身影,这才冲康戈和颜雪摆了摆手:“二位,我先走了啊!你们就别降下车窗送我啦,别回头再让庄复凯撞见!” 说完他便拉开车门迅速下车,急匆匆离开的模样就好像刚刚完成了一次接头。 “方才你有发现监控录像里的那个人么?”许昊走了之后,颜雪问康戈。 在和许昊沟通的过程中,他们两个人一直很有默契的交换着和许昊对话,另外一个人则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车外,留意着周围来往的路人当中有没有他们的目标。 “没有,你呢?”康戈摇摇头。 “我也没有看到。”颜雪看看时间,“按照之前几次那个人出现的时间来说,如果他还来的话,应该就快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时候了,如果他还照常出现,岂不是反而说明这个人的嫌疑不太大?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盼不盼望那人出现了!” “这还真不好说,对方如果是一个道行浅的,估计就像你说的那样,人死了就再也不出现了。不过要是这人道行深,说不定还会来,来留意一下风往哪边吹,这样他就知道该往哪边躲了!”康戈提出另一种可能,“回头和其他人说一声,找个脸生的摸一摸庄复凯的底。” 颜雪点头,通过方才和许昊的沟通,庄复凯原本就让人觉得奇怪的一些地方就逐渐的浮现出来,最直观的一个疑问就是——他为什么会知道徐文瑞的死讯,又为什么明知道许昊是一个大嘴巴,还特意把这件事告诉给他知道? 另外,结合之前康戈讲的那个鳄鱼和牙签鸟的故事,庄复凯的很多举动也充满了矛盾感。 他一边摆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架势,另一方面又对徐文瑞的很多事情了如指掌。 他一边好像很怕事,为了不惹麻烦,躲徐文瑞远远的,另一边又和不怕惹事,看不惯徐文瑞,并且喜欢挑衅对方的许昊做朋友,隔三差五把人带到自己的寝室里面去。 再仔细想一想许昊说的那些事情的节点,也很是耐人寻味,庄复凯自己在网上泄愤差一点遭到人肉,从此之后自己越发谨慎了,但是对许昊却是以一种看似阻拦的方式鼓励着。 原本颜雪对于庄复凯和许昊到底谁是鳄鱼,谁又是牙签鸟这件事还有一些猜测,现在基本上已经有了答案——那个沉默寡言的才是狠角色。 那么在这种时候,庄复凯把徐文瑞已死的消息透露给许昊,最有可能的目的就是让许昊这个公认的大嘴巴把消息传播出去,至于他为什么希望达到这样的一种效果,背后的原因还有待考证。 可以确定的是,后来庄复凯被康戈拉着去问了话,他很担心自己被牵扯太多,这时候又反过来忌惮起许昊的大嘴巴来了,便警告他不要和警方打交道,甚至吓唬他说可能他会因为大嘴巴把消息散播出去,导致被警方追究责任。 康戈给罗威那边打了一通电话,得知他们暂时也还没有发现监控画面曾经拍到过的那个人,于是他们两个决定在车里再等一等,呆会儿等同事过来接替他们了,再到学校里面去打听打听那个叫做张磊的足球校队前锋。 “一般人在审美偏好这方面,难免会有自己的固定类型,要么喜欢精致帅气的,要么喜欢热血运动的,这个伍贝贝倒好,她是文体通吃!” 颜雪想到方才许昊的讲述,就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假如许昊的消息是准确的,那么这个叫张磊的足球前锋对伍贝贝应该是相当不错的,可为什么伍贝贝后来还是为了徐文瑞把这个男生给放弃了呢? 再加上后面的邓纯,这徐文瑞到底是有什么魔力呢?怎么就会让人宁可充当半个家政服务员,也要和他在一起?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洗脑?” “我倒不这么觉得。”康戈对此有不同看法,“伍贝贝咱们算是有一面之缘,看起来她对徐文瑞的意见还挺大的,不像是旧情难忘的样子,被洗脑后还这种状态……未免有点太绝情了! 邓纯就更不用说了,咱们跟她实实在在的沟通过,你不是也有感触么,她说出来的话似乎是很柔弱的,喜欢依附着别人的,但是仔细分辨就不难发现,其实她是一个暗中强势的人,就像那种有些超出了正常范畴的‘慈母’一样,看起来是温柔无害的,实际上却带着禁锢。 她把两个人感情关系当中的角色严格做好了分配,不能有丁点的偏离,说是爱得深也行,说是因为深爱所以卑微也行,但我觉得这更像是一道爱的锁链,一张温柔网。” “这倒也是,强迫人接受照顾,也挺让人窒息的,至少这么强势扮演付出者角色的人,确实不像是被人洗脑的效果,倒更像是徐文瑞对女朋友的需求让她正中下怀了!”颜雪觉得康戈的观点有道理。 换一个角度想一想,徐文瑞似乎也的确不像有那么强洗脑功力的样子。 否则的话,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来,受着家里面爱面子得母亲影响,形成了这样一种扭曲的性格,始终把虚名那些看成是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东西。 颜雪叹了一口气,她发现很多时候人们在看待彼此的时候,都只能发现对方的一个侧面,就像徐文瑞,周围的人都以为他是那种春风得意的天之骄子,骄傲的花孔雀,是让其他人感到压力的“别人家孩子”。 却很少有人去发现,其实他也不过是在拼命换取别人的肯定,无论怎么看起来光鲜都不过是其他人价值观强行灌输出来的傀儡罢了。 第五十五章 消除戒心 别人没有看出徐文瑞傀儡的一面倒也不足为奇,只是不知道徐文瑞在出事之前对这件事有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两个人在车里又等了一会儿,接替他们的同事开车过来了,他们就换了一个地方停车离开,到学校里面去打听那个张磊。 想要打听一个校足球队前锋球员的情况,当然是要去运动场了,眼下已经是傍晚,夕阳西下,光线温和明亮,温度虽然有些微凉,却也很适合室外活动,所以运动场上人很多。 不同于夜幕降临之后三三两两的小情侣,此时在这里活动的大部分都是纯粹为了运动而来的,运动场中间的塑胶草坪上就聚集了一群正在练球的年轻人。 康戈让颜雪在旁边等着,自己穿过硅胶草坪,走向了几个坐在球门附近喝水休息的男生。 不知道是康戈的亲和力惊人,还是运动场边上的年轻男生总是特别容易被人搭讪的,颜雪老远看着他们几个迅速的聊了起来,嘻嘻哈哈,气氛很融洽的样子。 只不过那几个男生时不时的就朝颜雪这边看一看,和她眼神对视上自后,还会咧嘴对她笑笑,颜雪只好也客气的对他们微笑点头示意,心里面有点莫名其妙。 这康戈到底是怎么跟人家自我介绍的啊?自报家门说他是刑警了?还说自己是他的同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被人好奇的打量就稀奇了,毕竟一般人和刑警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外勤女刑警就更稀罕了,这种被人行注目礼的待遇颜雪已经习以为常。 只不过就是因为习以为常,她才更觉得那几个男生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啊…… 那不像是看女刑警的惊讶或者好奇,倒好像带着几分日爱日未似的。 不一会儿,康戈和人聊完了,回来招呼颜雪一起朝运动场旁边的体育馆方向走去。 “走,那哥儿几个说,这个时间张磊应该是在体育馆那边做力量训练呢。”康戈说。 颜雪走出去几步,扭头一看,那几个男生还在看她,见她回头又纷纷转开脸。 “怎么回事儿?”她眯了眯眼睛,用胳膊碰了碰康戈,“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呢?你刚才去跟那几个男生是怎么打招呼的?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啊……这个么……”康戈嘴上拖着长音,脚步悄悄加快了一点? 让自己和颜雪之间的距离拉开少许,“我跟他们说我是学校里博二的学长,你呢? 是我妹妹? 今年大一? 暗恋张磊无法自拔,又太害羞,所以托我帮忙打听打听? 搭讪搭讪!” 果然自己的预感是对的? 难怪那几个人的眼神奇奇怪怪,敢情把自己当成是张磊的花痴小迷妹了! “你这个家伙!”她快走几步追上康戈,拿眼瞪他? “干嘛要这么编排我!” “一切为了工作!一切为了工作!”康戈信誓旦旦? 只差没竖起手指赌咒发誓来证明自己想法的单纯? “你想啊? 我要是一上来就亮证件? 谁会跟我说什么实在话呀!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一个刑警? 开口就打听张磊,他们搞不好会表示自己不认识张磊呢! 但是如果把这件事往情窦初开什么的方向上去引,那就不一样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一听说是张磊又开了一朵桃花? 打眼一瞧? 质量还挺高? 那肯定乐意多给我提供点信息呀!” 颜雪无言以对? 他说这话还真的就在理,很多时候人都有一种自保心理,凡是觉得可能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事情? 一般都会想方设法的回避。 但是八卦的热情却会让人比较容易放下戒心,并且激起比较强烈的表达欲。 “那你至少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让我也有个心理准备嘛!”颜雪有些无奈。 “那不好,那样你的表现就不够自然了!”康戈特别干脆地摆摆手。 颜雪很是无奈,不过她已经放弃了去和康戈继续讨论这个问题的念头,因为论起讲歪理的功力,康戈绝对是个中高手。 “那你的计划看样子效果很好喽?”她问康戈,“那除了知道张磊在体育馆里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收获吗?编排我一回,怎么也得够本才行啊!” “你别说,还真有一点。”康戈冲颜雪眨眨眼,“那哥儿几个说,张磊已经单身好一阵子了,一直也没有交新的女朋友,所以你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体育馆就在运动场旁边,是一栋非常高大漂亮的建筑,据说是一位成了企业家的著名校友出资建造的,因为体育馆建得非常大气,这件事在高校圈子里也一度传为美谈。 据说k大还把那位慷慨的校友的照片挂在了校史陈列室里面,以表达感谢。 颜雪念书的时候,学校里的老师也拿这件事开过玩笑,说别的学校毕业生可能会盼着有那么一条,自己因为大有建树,因为对母校贡献卓著,所以照片可以进入校史陈列室,他们警校就不一样了,老师都衷心的祝福毕业的学生,轻易不要有那种照片被挂进陈列室的机会。 因为除了部分例外,大多数时候被挂照片的都是在工作中壮烈牺牲的校友,因为被追认了烈【hx】士,所以照片被收入进去。 那位老师当时还语重心长的对颜雪他们说,其他学校的老师最盼望自己的学生出人头地,而警校的老师最希望的却是他的学生们都能平平安安。 两个人进了体育馆,这回就不需要再用什么桃花来做掩饰,直接拿出在门卫那里登了记,顺便打听了一下,张磊果然在这里训练,他们就直接到器械室里面去找人。 不同于其他学校体育馆里的训练室一般都只有很高的气窗,k大这边在训练室的墙上装了很大的窗子,显得非常通透,屋里屋外的都可以互相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里训练的当然不会只有张磊一个人在训练,康戈和颜雪也不知道张磊长什么样,毕竟方才康戈可是打着替自己妹妹过来牵线的旗号跟人打听的,那当然不好连长相都得现问了。 所以从那扇窗口经过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下意识的朝里面张望,想大概先判断一下哪个最有可能是张磊。 虽然说徐文瑞是走文艺路线的,人比较瘦高白净,张磊作为足球队的队员,估计肯定不会是这种风格的,两人在身材外形方面的差异会比较大,但是徐文瑞从相貌上来讲,算得上英俊,伍贝贝自己应该也是一个比较注重外貌打扮的人,再加上看这个架势,张磊的桃花也并不少,人气挺高的,那至少相貌上来讲,应该也不至于太差。 原本颜雪以为想要锁定谁是张磊,应该还得有一个猜测的过程,谁知道她从窗口经过,向里面这么一打量,就很快被训练室里的人发现了,里面大概有五六个男生,而他们在看到路过窗外向里面看的颜雪时,也立刻开始起哄,起哄的对象都是同一个男生。 走到训练室门口,康戈正要过去,被颜雪在后面一把拉住了。 “算了,你那把戏搞都搞了,也不差这一次。”她小声对康戈嘀咕,然后摆手示意他到一旁等着,“先痛快一点把人叫出来再说吧。” 康戈从善如流退开到一旁,颜雪来到训练室门口,探头进去看了看,目光锁定距离门口比较近的一个男生:“你好,我想找一下张磊。” 屋里的男生顿时发出了一阵起哄地笑声,里面一个男生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朝门口这边走来,颜雪一看,还真是自己方才猜测最有可能的那个人。 这男生长得很高大,身高目测应该超过一百九十公分了,因为做训练的缘故,身上穿得比较少,上身套了一件运动背心,下半身则是一条宽松的大短裤,手臂和腿上的肌肉发达而紧绷,可能是刚刚做完力量训练的事,手臂上血管也凸起着,看起来力气很大的模样。 和肌肉虬结的身材相比,他的脸倒是长得很温柔,标准意义上的浓眉大眼,和康戈倒算是同一风格的,就是那种一看就长得非常符合正面人物形象的类型。 只不过和康戈总是笑眯眯的模样不同,这个男生的脸色并不好看,眉头微皱,眼神冷冰冰的,甚至看向颜雪的时候还有几分不屑和厌烦。 “你找我干什么?”他在门口站定下来,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像一堵墙一样把训练室的门给堵得严严实实,就好像怕颜雪会忽然失去理智,发了疯似的要冲进去一样。 “你是张磊吧?”虽然这个架势已经相当于宣告了答案,但是颜雪还是出于谨慎考虑,开口先和他确认一下身份,免得回头再出现反口不承认的情况。 那男生嘴角一勾,露出讥诮的笑容:“怎么?功课都没做好就跑来了?还是说你是帮谁跑这里来送信儿的?甭管是哪种,走!赶紧走人!我没那闲工夫跟你们这些女生瞎闹!”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好像要把颜雪推开似的,满脸都是不耐烦。 “所以你就是张磊本人了对吧?”颜雪对他的这种态度并不在意,既没有被激怒,也没有被他挡在面前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给吓着。 开什么玩笑!甭管是警校里还是公安局,颜雪她们缺的东西确实不少,比如说假期,比如说规律的一日三餐和充足的睡眠,唯独就是不缺人高马大的男同学、男同事。 要是论态度不友好,工作以来比这不友好的她也见多了,这算小菜一碟。 一来颜雪吃准了张磊在体育馆这种公共场合,当着训练室里那么多人的面,没道理也不至于真有什么过激举动。 二来也是对自己的战斗力有底,虽然说男女有别,面对一个校队水准的足球前锋,作为女人,她可能体格力量方面确实有差距,那又怎么样,这不是还有康戈在一旁呢么! 听夏青之前提到过,康戈和纪渊这一对好哥们儿,当初综合素质在他们那一届里不相上下,虽然之前康戈被借调在别的部门,但纪渊的实力摆在那里做参考,他自然也不会差。 所以颜雪一脸淡定的站在那里,等着对方给自己一个确切的回答。 “对!我是!行了吧?你要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没有兴趣,什么屁话也不想听,什么礼物也不想收,更不想认识什么新朋友,你可以走了吧?”那男生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打算掩饰,“我跟你说,不爱走就在这儿杵着,没人管你,但是你别进来影响我们队内训练!” “你放心吧,我对你这个人不感兴趣。”要不是有事需要找他谈谈,颜雪才懒得理会这种被追求者给宠坏了的“校园风云人物”呢,她把证件拿在手里,让张磊能看到,“有点事找你了解一下,怕影响队友训练的话,咱们走廊那边说也行。” 张磊估计在心里预想过好几种可能性,就是没想到这会是一名警察,不由愣了一下,回过神后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训练室里的其他人,然后对颜雪点点头,率先朝走廊那边走去。 颜雪和康戈跟在他后面,张磊走得很快,一直到了走廊尽头的u型拐弯处才停了下来,一回头看到和颜雪一起的还有一个人高马大得男人,表情又疑惑起来。 “你刚才拿的证件是真的吧?”他一边看向康戈,嘴里一边问着颜雪。 “如假包换,就是工作需要,找你了解点情况,犯不着做个假证件,给自己惹那么大麻烦,你说是不是?”康戈摸出自己的证件给张磊过目,顺便笑着做出回应。 “刑警?”张磊看过康戈的证件之后,对他们身份的真伪倒是不怀疑了,但表情看起来反而更困惑了一些,他甚至下意识压低了音量,“我们队里头谁跟人打架,把人给打坏了?” 第五十六章 冤有头 “你队里的人要是惹事打架了,我们找你干什么?”颜雪以为张磊在故意装傻。 “找我因为我是队长呗,所以找我了解情况!”张磊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挺起胸膛,原本还表情很酷的脸上多了一抹淡淡的骄傲。 “哎哟,你是队长啊?失敬失敬!我们过来之前光听说你是踢的前锋位置,倒没打听谁是队长这事儿!”康戈一开口就一副和对方已经混成了好兄弟一样的态度,“我们今天找你确实是打听点别人的事儿,不过不是你们足球队里的人,是你自己的一个熟人。” “我的熟人?”本来听康戈说不知道自己是队长,张磊还有些许的不悦,不过听他说完之后,就显得有些困惑了,“我比较熟的人基本上都是球队里的,平时训练什么的特别忙,所以除了我们专业里有几个认识人,就连找一个寝室的都是我队友,你确定找我问得着?” “问得着,肯定问得着!”康戈无比笃定地点点头,“我们想跟你打听打听徐文瑞。” 他一说出徐文瑞的名字,张磊的脸色就阴沉下来了:“他的事儿你们问我干吗?” “不是都说么,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颜雪回答道。 张磊哼了一声,把脸微微偏向一侧:“我跟他不是敌人的关系。” “黑猫白猫都是猫,宿敌情敌也都算是敌嘛!”康戈摆摆手,“我们今天得出于一点公事的目的,问你一点私人的问题。当初你跟伍贝贝,还有徐文瑞,你们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问得确实很私人,并且还那么直截了当,张磊瞪着眼睛看了康戈好一会儿,似乎是希望康戈能够看出他的恼火,识趣的放弃询问,偏偏康戈就好像完全看不出他的态度一样,一脸平静的等待着自己的答案,这让张磊顿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我说,你们又不是八卦小报的记者? 干嘛特意跑来问我这种问题?!”他有些烦躁的原地踱步,两只手胡乱扒了扒一头短发,“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徐文瑞或者伍贝贝?! 我不知道你们打听这个干什么? 也不知道他们俩现在是不是还在那里纠缠不清? 反正我跟伍贝贝是彻底分了? 我跟这两个人彻底没有任何关系,过去的事情算我眼瞎,那一页早就翻过去了? 以后他们的事情跟我也没有关系!他们俩你爱问谁问谁去!” “我们确实也很想直接从当事人那里了解一下情况? 但是没有办法,问不到徐文瑞本人了。”康戈一边无奈摊手,一边注视着张磊? “你不会还没听说徐文瑞死了的事吧?” 张磊愣了一下? 吃惊的表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就消失了:“我确实没有听说。算了?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不过我不能保证是不是一定能给你们满意的答案。” “这么痛快就改口了?” “不然呢?你们要是别说那小子死了? 说不定我还真不搭理你们? 现在都已经这么说了,我要是还不搭理你们,那这事儿传出去听着像怎么回事儿,我还想不出来么?”张磊一脸不情愿,但却又异常识时务? “你们问吧? 咱们抓紧时间? 哪说哪了? 我还得训练呢!” “行,我们最喜欢直来直往了,如果都能这么爽快? 谁愿意费口舌兜圈子呀!”康戈对他的反应感到很满意,“既然你这么爽快,我也不瞒着你,其实我们虽然是找你打听,主要想要了解的还是伍贝贝和徐文瑞的事,你们当初不是挺好的么?我听说你跟伍贝贝在一起的时候,对她非常好,为什么后来伍贝贝又和徐文瑞复合了?” “不是她回去跟那小子复合了,是我退出了。”张磊黑着脸,很显然谈起这一段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说出来我都嫌丢人,我跟伍贝贝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她和徐文瑞那小子是一对儿,从头到尾我都是被骗的那一个! 我刚就跟你们说来着,我平时训练特别忙,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我的队友,还有同专业的老师和几个同学,而且我这个人也不是特别擅长社交什么的,所以跟伍贝贝在一起的时候,对她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就觉得小姑娘挺可爱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在我面前也是装得特别像,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纯情,特别容易害羞,我是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她什么,结果忽然有一天那小子跑来闹,说什么我和伍贝贝当初背着他好上了,我气得差一点揍他,被伍贝贝死活拦住了,说犯不着脏了自己的手。” 尽管方才表现得一直有些酷酷的,但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张磊的情绪还是发生了明显的起伏,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运动鞋摩擦着脚底下的大理石,随着力道越来越加重,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也愈发刺耳起来,而他本人似乎对此毫无察觉。 “我是那次之后才知道,原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伍贝贝跟那个徐文瑞还是一对儿的,是跟我在一起之后才算是彻底分开了,我这莫名其妙的就当了一次男小三! 本来我对这件事也挺介意的,但是伍贝贝和我哭,说那小子对她有多不好,平时两个人出去吃饭那小子专门挑便宜的地方去,还跟她总想aa,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小子还让她像小保姆一样的伺候他,做得不好或者做不到就对她骂骂咧咧什么的。” “哟,那这可够渣男的!”康戈插嘴感叹。 张磊摆摆手:“他渣男不渣男跟我没关系,关键是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伍贝贝嘴里也未必有几句真话,他们两个人算是臭鱼找烂虾,特别般配的一对儿。 我一开始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当了一把男小三的时候,挺生气的,正好那徐文瑞又纠缠伍贝贝,我就说那算了,这样没意思,分手吧,算是我退出了! 伍贝贝拉着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徐文瑞对她有多不好,之前她一直就在跟徐文瑞闹分手,但是徐文瑞威胁说要打她什么的,她就很害怕,所以拖着没有分利索。 后来遇到我了,对我很有好感,正好我也喜欢她,她觉得有人能保护她了,就敢跟徐文瑞提分手,这才弄出来那么一个时间差。 我当时也是稀里糊涂的就被她又给骗了,再后来徐文瑞没完没了,几次三番的找伍贝贝纠缠,然后我因为之前那件事也多了点心眼儿,发现伍贝贝确实是编故事张口就来,都不需要提前打个草稿什么的,我觉得她也是满嘴没真话的人,他们两个人那个纠缠也未必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们有那个闲工夫,我没有,我就跟伍贝贝分了。” “所以是你主动和伍贝贝分手的,并不是伍贝贝甩了你又去吃回头草的喽?” “嗯,我先提的分手,一开始伍贝贝是总来找我求复合的,但是我没有搭理她,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她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再也不来找我了,我也是拐弯抹角的听人说她又跟徐文瑞复合了,之后又一会儿闹分手一会儿又和好的,我就不清楚内情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这其实也算是知道得不少了!”康戈调侃张磊,“咱们说句题外话,我个人觉得,如果分手分得本身就不怎么和平,那就别强求什么分手仍然可以做朋友那一套了,那不等于是存心给自己找添堵么!你说是不是?” “我没想到知道,我也不想跟骗子和神经病做朋友——伍贝贝就是那个骗子,徐文瑞是神经病!”张磊好像生怕康戈和颜雪听不明白自己指的是谁,特意强调了一下,“那时候伍贝贝做的那些事,跟徐文瑞纠缠不清,跟我分手又求和,然后又跑回去跟前男友复合什么的,我不理,我身边的队友也总有人会觉得好奇,或者是替我抱不平啊! 说了不怕你们笑话,给我写信什么的女生,伍贝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是她是我唯一觉得有点心动的感觉,想要谈一场可恋爱的,结果就落得这么一个结果,真的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所以我也反思过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了解对方的底细,太容易就被表面装出来那一套给骗了,尤其我现在也已经大三了,能踢球的时间也有限,等到毕业我肯定是做不了跟足球有关的工作,现在只想好好踢球,好好上课,别的我都不想搭理了!” “所以伍贝贝和徐文瑞后来几次和好又分手的原因,你一点都没有听说过?”颜雪问。 “没有,一开始伍贝贝回去和徐文瑞和好,后来又分了,我队友打听到了还跟我说,我听了之后觉得太烦了,就跟他们讲,以后别跟我说伍贝贝的事儿,她爱干嘛干嘛,跟我也没有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以后再有托人给我少纸条,打听我电话号微信号的,一律不理!” 康戈看着他,默默的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行,那我们就知道了!谢谢你今天对我们工作的配合,那我们也不耽误你的训练时间了,回去吧!” 张磊估计原本以为这两个警察会比较难缠,没想到康戈这么痛快就结束了谈话,还有些惊讶,回过神来之后,倒是对自己方才的态度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纠结了一番,估计是想要说点什么比较客气的场面话,但是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合适的措辞,一时有些卡住了。 “行了,知道你方才不清楚我们的身份和来意,态度有点不大友善,不过这都能理解!”康戈笑着拍了拍张磊的肩膀,“把握现在这个好时机,喜欢踢球就好好的踢,听你方才那意思以后可能也不从事这方面的工作,那就趁着年轻好好过把瘾吧!” 自己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表达的意思,现在已经被康戈给说完了,张磊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难得的对康戈露出了小脸,点了点头,又看向颜雪,对她摆摆手:“不好意思啊,刚才误会你,态度不太好!那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训练了!” 颜雪也对他摆摆手,张磊便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返回了训练室。 该找的人找到了,该问的也问过了,两个人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也原路返回,离开体育馆,路过足球队的训练室时,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张磊已经又回到了训练内容上。 倒是他一同训练的队友,有人看到了颜雪,不明就里的小声向张磊起哄,张磊并没有理会,只吆喝对方好好训练,不要分心。 走出体育馆,康戈一边走一边想着什么,然后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颜雪有些疑惑地问。 “我笑啊,这个张磊虽然嘴有点笨,不是特别擅长表达,但是有一件事还真被他看透了,概括得非常准确!”康戈感叹,“某种意义上来说,伍贝贝和徐文瑞还真是天生一对。 你说徐文瑞和张磊这两个人是不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甚至很多方面是完全相反的?” 颜雪对此表示赞同:“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徐文瑞走的是那种精致斯文的潮男路线,张磊很显然不是。徐文瑞是一个非常流于表面的人,张磊么……从方才打交道的印象来说,好像属于那种更愿意踏踏实实做事,不太擅长表达和包装自己的类型。 你想,如果是徐文瑞被女生单恋,又是求联系方式又是跑来‘偶遇’的话,他会像张磊这么简单粗暴的拒绝,根本不考虑会不会影响了自己光辉高达的形象这件事么?” “所以咱们如果说得不客气一点,张磊这个人在感情方面比徐文瑞要简单得多,比较好拿捏,可以让伍贝贝把自己的自身优势发挥到最大化。 伍贝贝在徐文瑞身上栽了个跟头之后,痛定思痛找了一个她能够拿捏得住,愿意拿她当宝的张磊。 徐文瑞呢?在伍贝贝之后,为什么会选择外貌什么都远不如伍贝贝的邓纯呢?不也是因为邓纯那一套贤内助模式,给了他一种他可以把邓纯吃得死死的,在人家头上作威作福,轻而易举占据主导地位的错觉么! 这么一看,他们俩还真是合适!反倒是张磊,根据冤有头债有主的原则,他倒是基本上可以从咱们得怀疑范围里面淡出去了,包括伍贝贝也是一样的。” 第五十七章 过山车 康戈的结论有一半是和颜雪的想法相符合的,另一半却让她有点诧异。 “怎么伍贝贝也能这么快就被排除在外了呢?会不会太草率了?”她有些不解。 康戈伸了一个懒腰:“哎呀,刚才在训练室外面看那几个小子做力量训练,搞得我也好想活动活动啊!这两天跑案子的事儿感觉胳膊腿都有些僵硬了,要不咱俩运动场跑两圈去?” “喂,说正事儿呢!你先把我的疑惑解答一下,回头别说两圈,十圈也好说。”颜雪觉得康戈这人什么都挺好,就是思路飘忽,让人经常抓不住,这一点来说有些发愁。 “这事儿好解释啊!就一点!”康戈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听了关于伍贝贝的这么多事,你觉得她最在意的是什么?想清楚这个,不就有答案了?” 颜雪一琢磨,这个问题还真不难回答。 徐文瑞在k大校园里给自己塑造的是一种家里多金,本人又潇洒英俊,才艺出众的这样一种形象,虽然说实际情况和他营造出来的那种形象差距很大,但是如果不是对他底细很了解估计很难发现,这可能也是伍贝贝在和徐文瑞在一起之后,刻意编造自己家庭背景的原因。 至于后来她和张磊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在自己的身份问题上继续做文章,颜雪不清楚,并且这也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张磊在k大属于另外一个领域比较出风头的佼佼者,并且从容貌上面来看也并不比徐文瑞逊色,方才看他从头到脚的穿着,也不像是经济上比较局促,例如庄复凯的那种状态,所以他同样属于会让人感到羡慕的那一类男朋友。 从伍贝贝还没有和徐文瑞分开就已经提前给自己找好了下一个目标,以及后来又忽然放弃追求复合,重新投奔了徐文瑞的怀抱,这样迅速改变的心意,恨难让人相信她对这两个男生的感情有多么深刻,这样的选择无非是哪一个对她自己更有利罢了。 所以这么来说,不管是选择在一起还是分开,对于伍贝贝而言,最值得在意的很显然并不是爱情,更不是某一个特定对象,而是她自己。 找男朋友必须找表面光鲜的,在一起可以脸上贴金,让人有面子的? 最好还是经济条件也不错的。 并且这个姑娘可不是邓纯那种强势付出,并且自我感动的类型,最初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可以做小媳妇状? 在徐文瑞的寝室帮他洗衣服? 等后来发现货不对板了,她也可以一扭头就去向张磊抛橄榄枝,并且在和张磊在一起之后? 变成了小鸟依人的风格。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如果说她因为气不过徐文瑞的纠缠,怂恿张磊或者其他人把徐文瑞给打了一顿,那颜雪倒是比较容易相信? 若是说毛线杀人? 那为了报复一个前男友? 把自己的大好青春和人生都给搭进去? 对于一个利己主义者来说? 很显然是亏本买卖。 这么一想? 颜雪就明白为什么康戈会那么爽快的就把伍贝贝从重点怀疑对象里排除掉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她对康戈点点头,“不过跑步的事儿先缓缓吧,回头忙完了这阵子,我晚上有空跑步的时候叫上你呀!” “哟,还是个夜跑族?”康戈向颜雪伸出小指? “那咱可说好了啊? 不能放鸽子的!” “你今年三岁么?怎么还玩拉钩那一套呀!”颜雪哭笑不得? 不过康戈的手都伸过来了? 她也不好晾着人家,便也伸了小拇指过去和康戈的勾在一起,象征性的晃了两下? “我确实是夜跑族,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天天起大早出早操,对我来说简直要了命了! 我是那种夜猫子,你让我熬夜加班干嘛都行,但是早起真的是太痛苦了,之前有段时间因为忙,晚上总是睡很晚,早上我连早饭都懒得吃,更别说起来晨跑了,那是夏青的爱好。” “行,那咱就回头就约晚上!”康戈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过去,“那个尾随者找到了,罗威他们刚刚传过来的消息,那个之前尾随过徐文瑞的人,是附近一家店的老板。” “是么!有比较清楚的照片么?”颜雪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连忙接过手机看看。 照片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那人被拍到的时候,正歪歪斜斜地依靠在一间门市的外面,从他头上的招牌来看,应该是一家旅馆,招牌已经很陈旧了,被太阳晒得脱了色,灰扑扑的,看着就和那个男人一样,带着一股子没精打采的味道。 “这个人按照时下比较流行的说法,就叫做‘丧’!怎么看着就一股子活不下去了的感觉呢!”颜雪看着照片上的人,觉得特别怪异,“这人的身份能确定么?” “只知道是那家小旅店的老板,其他的暂时还没有收集起来,咱们这就过去吧,目标明确了也就有的放矢啦!”康戈看看时间,“争取今天之内摸清楚这个人的老底。” 那条商业街距离k大不远,罗威给康戈发过来的位置就位于那条商业街的一个转角处,于是康戈和颜雪也离开k大直奔那边。 等到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关于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丧”的气质的中年男人,颜雪他们就已经从周围的商户和居民那里掌握了一些或者直接或者间接的信息。 这个男人名字叫做李学林,在这一片算是老住户了,今年四十五六岁,当初因为周围拆迁重建,得了一套不小的两层门市,便顺势在这里开启了旅馆,在早年间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滋润的不得了。 如果这是一个春风得意的小生意人,那当然不会如此没精打采,满脸都写满了生无可恋。 这个叫做李学林的男人之前的小半辈子可以说是和坐过山车差不多,刺不刺激倒还都是其次的,主要是这个过山车还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上下翻飞,起起伏伏的款式,而是缓慢爬升,达到了一个制高点自后就开始向下俯冲,一路朝着谷底奔去,再也不往上坡走了。 据说这李学林原本也是挺幸福的,家里面有房有车有钱有生意,老婆孩子热炕头儿,不敢说大富大贵,但至少小日子也是过得有滋有味,挺滋润的。 原本k大的校区并不在这里,那时候李学林靠着周边另外两所高校,生意还不错,周围的其他商铺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成规模是还够不上,但生意还算稳定。 后来k大的新校区建成了,随之而来的是学生人数提升所带来的巨大商机。 于是原本零零散散的商铺被规划成了一条商业街,逐渐有了规模,各种经营项目日益丰富起来,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在这里经商的人生意也更好起来。 李学林也是一样,他的旅馆也变得越来越忙碌起来,一度颇有些名气,但是因为他那里装修的年头有点久,许多设施已经跟不上顾客的需求,也变得旧了脏了,为了更好的经营和赚钱,李学林一咬牙一跺脚,下重本把旅馆里面彻彻底底的给装修了一番。 本以为这一次装修完之后会更上一层楼,让生意更加红火,谁知道装修前竟然就是他人生过山车短暂逗留的最高点,经过装修之后,这辆过山车就彻底的向谷底俯冲起来。 李学林的旅馆开始没了生意。 为什么没有生意的,这个谁也说不好,明明原来没有重新装修之前生意还挺不错的,重新装修过之后,内里的环境都要比没装修那会儿干净漂亮太多倍,可就是没有人来。 李学林以为是自己重新装修了之后没人认识,以为自己的店换了老板所以不买账,于是把原本的旧招牌拿来挂上,又印了很多的广告卡片到处去发,一心想要把生意拉起来。 最初在他积极的努力下,还真是有点成效,装修好的旅馆很快就迎来了广告卡片招揽来的那一批顾客,李学林喜上眉梢,但他嘴角还没有真的咧开的时候,这短暂的热闹就终结了。 有一个在他旅馆住过一晚的女生跑回来闹,说她是来k大参加一个什么舞蹈比赛的,结果在李学林的旅馆里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脸上出现了大面积的红肿过敏,去医院鉴定了之后,说是因为过敏造成的,而过敏源极有可能是旅馆里面还没有挥发掉的有害气体。 李学林本来以为就是赔礼道歉,把住宿费退了,再给点补偿也就算了,没想到对方狮子大开口,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是要在舞蹈大赛大放异彩的,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结果现在就因为面部过敏,全都毁于一旦了,所以必须赔偿精神损失费。 李学林不肯,双方僵持起来,女生那一方见李学林不愿意进行赔偿,恼羞成怒,开始每天想方设法的寻衅,给李学林捣乱,干扰他的正常经营,李学林忍无可忍选择报警,那家人却和他玩起了游击战,李学林报警他们就立刻离开,警察走了之后他们再回来继续。 就这要闹腾了一段时间,李学林忍无可忍之下,终于想到要在自己店门外装监控来收集证据,那家人这才终于不再继续纠缠,拿了医治过敏的医药费之后就离开了。 虽然说这一场闹剧终于收了场,但是李学林那家旅馆的名声也算是彻底臭了,外面对于他和他那家店的说法千奇百怪,但就是没有什么正面的,从卫生不合格,到空气质量不好伤皮肤都有,更有甚者一度周围还有人传说那家旅馆闹鬼。 在这种情况下,李学林旅馆的生意一天比一天萧条,眼见着周围的商铺因为k大新校区的建成,生意蒸蒸日上,他这边确实愁云惨雾,门可罗雀。 本来就这一桩就已经够李学林苦恼的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老天爷又给他来了一场“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老婆忽然对他提出了离婚,去意坚决,没有回旋的余地。 两个人离婚的真正原因,从周围的旁人那里就打听不出来了,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十有八九都是自己的主观猜测,具体情况作为当事人的李学林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可以确定的是,李学林和妻子离婚之后,分给他的财产似乎就是这个生意已经极其惨淡的旅馆,而李学林本人也变得越来越意志消沉,本来红红火火的小日子硬生生被他给过成了一潭死水,人也萎靡不振得厉害,成日里不知道在折腾什么,经常连旅馆都不盯着,把门一锁就出去了,好久才回来。 颜雪和康戈旁敲侧击打听了一圈,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李学林有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他的生活经历确实已经不是坎坷二字足以形容的,基本上可以说是比较倒霉,他本人的精神状态也不算稳定,但是这些并不能够直接证明他有对徐文瑞意图不轨的嫌疑。 甚至连徐文瑞和他之间的交集,他们都根本也找不到。 不过确认了李学林的身份,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接下来尚不清楚的事情只需要慢慢挖掘就好了。 比起还有太多东西有待确认的李学林,康戈和颜雪准备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庄复凯那边。 这个给人感觉非常内向寡言的男生,不管是如何得知了徐文瑞得死讯,他把这件事透漏给许昊就已经是动机不纯了,并且在之前打交道的时候,他似乎也一直都在试图把警方视线引向别处,那么他想要隐藏的到底是什么?那个他想要极力隐藏的秘密,又和徐文瑞的死是否有着某种必然的因果关系呢? 康戈、颜雪二人又花了将近两天的时间,在几番奔波确认之后,终于把这个问题的答案给挖了出来。 第五十八章 草药 又一次见到庄复凯,仍然是在k大,这回康戈和颜雪没有混进教室里面去,一方面是根据庄复凯的课程表,这一节课是他的一门小班教学的课程,教室不算大,上课的学生人数也比较少,康戈和颜雪混进去的话可以说是效果十分醒目。 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当然是……没有这个必要。 二人掐算这时间,在临近下课的时候到达k大,在庄复凯上课的那间教室门外等着,等到好不容易下课铃声响起来了,教室里的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来,庄复凯果然和之前打交道的时候一样,不紧不慢的走出教室,目不斜视的往楼梯方向走。 “庄复凯!”颜雪在后面开口喊他的名字。 庄复凯听到有人叫自己,似乎有些吃惊,等他站定下来一扭头看见是康戈和颜雪,脸色顿时就发生了些许的改变,不过基本上人还是极力的维持着平静的。 “你们有事?”他面无表情的问。 “有点事,想跟你确认一些事。”康戈凑近了一点,“你有腹泻的毛病吧?” 庄复凯眼神闪动了一下:“这跟你们没有关系吧?警察连这种问题也管么?” “单纯的肠胃比较敏感的话,我们当然是不管的了!不过现在我们好奇的是,作为一个肠胃似乎不太好,经常要去买止泻药我们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一边腹泻吃止泻药,一边又拐弯抹角的买了那么多会引起腹泻的草药,你这图的什么啊?” 本来庄复凯还算是比较淡定,至少也算是装得比较淡定,听到康戈的这番话之后,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两眼微微垂着眼皮,像是打算对康戈来个充耳不闻似的。 然后就在颜雪琢磨要不要说点什么来进一步冲击一下庄复凯的心理防线,庄复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张惨白的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康戈,却又好像没有在看康戈,而是把康戈变成了一尊透明的玻璃雕塑,他此时此刻正透过这一尊透明雕塑看过去? 看向不知道什么方向,空洞洞的,失去了焦点。 颜雪看他这个状态着实有点怪异? 正准备插个话? 帮助庄复凯回过神来? 却见他整个人先是硬邦邦的打了个晃,像一截没有什么生机的木头。 然后根本不给他们什么时间去反应,庄复凯就直挺挺的向后倒了过去? 要不是康戈眼疾手快的一个箭步上前托了他一把? 估计他那聪明的后脑勺就要重重砸在地上了。 人虽然说是被托住了,没有摔到,但庄复凯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反而变得更加严重。 他开始抽搐起来? 剧烈地抽搐着? 两只手在身侧蜷成了爪子一样的形状? 两腿绷直? 牙关紧咬? 翻着白眼,很快嘴角还溢出了些许的白沫。 “他这情况不太对,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康戈见状,当机立断的拿出电话来,示意了颜雪帮忙打电话约救护车? 顺便也维护一下现场秩序。 颜雪连忙联系急救中心? 打完电话回来? 康戈已经简单处理了一下? 把外套脱下来垫在庄复凯身下,把他的头转向一侧,避免呕吐物吸入气管造成窒息的危险。 庄复凯的突然抽搐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 颜雪不得不在一旁疏散围观的学生,避免他们把旁边围得水泄不通,再加剧了庄复凯的不良反应。 很快急救人员就赶到了,在进行了初步的处理之后,他们将庄复凯安置在担架车上,推上救护车,康戈和颜雪开车紧随其后,到了医院等着庄复凯恢复过来。 经过医院的检查,庄复凯并没有什么大碍,医生认为他应该是先天就有这种身体问题,遇到比较大的精神刺激,或者高度紧张的时候就会发作。 等到庄复凯终于苏醒过来,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康戈和颜雪,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加难看,呼吸也急促起来。 “我要是你的话,我就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颜雪看他好像随时又要昏过去似的,叹了一口气,开口对他说,“现在你是在医院里面,所以生命安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不过反反复复这么抽搐昏迷,你肯定身体上会比较受罪,我们倒是可以等。” 可能是这一副耗到底的架势一下子把庄复凯给镇住了,他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居然真的比之前镇定下来一点,但眼神里还是充满了一种近乎于绝望的神情。 “对不起……我错了!”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也开始筛糠一样的抖了起来,仿佛有人从他的衣襟口倒了一袋子冰块进去似的,“我现在很后悔,我知道错了,但是这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本来也不应该、不可能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我真的没有想到,要是知道会变成这样,就算是你们借我两个胆子,我也绝对不敢,我跟他没有那么大的仇恨!” “你先别着急认罪,先把话给说清楚。”康戈抬手示意他不要激动。 “你们都已经找到我了,这些事情还用我来说么?”庄复凯面如死灰的躺在那里,看上去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我是真的很后悔,从徐文瑞回家住之后就觉得后悔了,但是那时候什么都晚了,这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我也不能吧时间倒回去重来一遍。” “我们来找你当然是有原因的,但是有些话你说和我们说,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你好歹也是个要争取保研的人,我这么说你不会不明白吧?”康戈带有引导意味地问,“想一想你的人生,想一想你的大好前程,你就不想再挣扎挣扎?” “我明白!我争取主动!”庄复凯原本黯淡的双眼因为康戈的话一瞬间又被点燃,重新亮了起来,看得出他对于“保研”这件事是真的十分看重,他努力从病床上坐起来,两手攥紧被单,“那……我能要求换一个地方谈么?这里……人太多了。” 急诊室的观察区确实也很嘈杂,颜雪和康戈当然都不介意换一个地方,顾虑只有一个—— “你不会离开医院又一激动就抽搐,口吐白沫吧?”颜雪不放心地问。 “应该不会。”庄复凯一脸丧气地摇摇头,“我以前有这样的毛病,这都好几年没有犯过了,我以为没事了呢,没想到今天实在是太慌了,又犯了病。” “行,那走吧,大不了再送你回来一次!”康戈倒是看得开。 离开医院之后,二人开车把庄复凯载到了公安局,本以为他看到目的地的时候会出现情绪波动,而真的到了公安局门口的时候,颜雪发现庄复凯除了面色青灰外,整体倒还算镇定。 “不错,这不是挺镇定的么。”上楼之后,康戈给庄复凯倒了一杯水,让他坐下来。 庄复凯有些惶惑的接过水杯,看了看周围办公室的环境,迟疑了一下才坐下。 “我以为……你们会把我带到那种小屋子里头,然后有个椅子,我坐在那里你们一边问我一边做记录什么的,电视里头不是都那么演的么。”庄复凯嘟嘟囔囔地犯嘀咕。 “那倒未必,咱们在这儿聊就行,要是你觉得有必要到审讯室里去,去那种环境会让你觉得更放松,那我们也不介意。”康戈一脸无所谓。 “不用不用,我不想去那种地方!”庄复凯立刻表示反对,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抓着椅面,就好像生怕康戈把自己生生拉起来拖到审讯室里去一样,“在办公室里挺好。” “行,那你先喝点水,缓口气儿,然后咱们再聊。”康戈把另外两杯水递给颜雪一杯,剩下一杯自己一饮而尽,“我们放出去找你,然后又碰到你抽搐,送你去医院,也折腾得挺辛苦,咱们都歇一歇,你也平静一下情绪,一会儿咱们好好沟通。” 庄复凯默默喝水,一直沉默着,起初能够明显看到他在调整情绪,等到后来几乎看不出有刻意调整情绪的迹象,似乎真的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你调整好了?”颜雪看出庄复凯虽说依旧拘谨,但是状态和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庄复凯抿嘴犹豫了一下,点了头:“嗯,我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我觉得自己之前是因为一直良心不安,所以有些心慌意乱,上次你们找我之后,我就已经挺紧张了,今天突然看到你们,就一下子脑袋一片空白,彻底慌了,没有什么理智。 刚才一路上我就在想,这件事就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我能解释清楚,那就跟我没有关系,我的生活还照常,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我说不清楚,那真的就背了这个黑锅,我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我是自己有错在先,就算我再抽一次,该怎么处理你们也还是会照常处理我的。 那横竖都是这样,与其自己先慌了乱了,倒不如干脆打起精神来,跟你们好好的把这件事情说说清楚,给自己争取一个相对积极一些的结果。” “哟,反口了?你这调整心态的能力还挺不错的!”康戈笑了,完全不介意庄复凯态度上的变化,“行啊,那你说说吧,你都对徐文瑞做了什么。” 庄复凯揉搓着纸杯,幸亏里面已经没有水了,纸杯被他揉得已经变了形:“我之前确实是买了草药,那个草药是我老家那边比较常见的东西,而且也不是什么有毒的东西。 我们老家那边是用这种东西来治疗便秘的,我不知道算不算是科学的药方,至少也是有很多年历史的民间配方吧,里面没有任何能害死人的东西,只不过就是效果比较厉害,所以一般不是特别严重的,老人不让随便用,而且用的话,也只用一点点来煮水喝就行了。 我承认,我确实是托人买了那个草药,因为这边的中药房买不到。 我也承认,我确实是超量了,我用煎药的那种办法,把本来应该泡着喝的水给煮得非常非常浓,所以可能就不是单纯的方便上厕所,但就算是这样,那也顶多是多跑几次厕所的程度,不可能更严重了。 我也怕有问题,所以之前我拿自己试过,跑了一夜的厕所,除了拉得有点脚软之外,真的什么别的反应都没有,我这才用在徐文瑞身上的,怎么可能到他那里就出人命了呢!” “你还用在自己身上了?”颜雪对他的说辞持怀疑态度,“就只是为了怕徐文瑞会出事么?你是什么时候在自己身上试用的?在偷偷放在徐文瑞的饮水机里之前?” 被颜雪说到了点子上,庄复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他平复了一下忽然急促的呼吸,舔了舔嘴唇,在短时间的纠结之后,开口说:“你们连我是放在徐文瑞的小饮水机里面都知道了?我确实是在那之前先用在自己身上的。 因为……我怕浓度大了有问题确实也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我觉得如果我在他之前就先坏过肚子,轮到他的时候,哪怕时间长一点,他也不会怀疑是别的原因,十有八九会觉得是学校里面食堂的食物不够卫生之类的原因导致的,这样我就安全了。” 康戈听了他的话,在一旁笑了笑:“别说,你这个把自己给摘出去的办法还挺聪明的!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一边故意把从老师那里听来的徐文瑞死讯告诉大嘴巴的许昊,让他把消息散播出去,想要在学校里面制造出一点舆论上的混乱,让我们的调查方向以及能接收到的信息变得混乱,也是希望能够转移我们的视线,把自己的嫌疑淡化掉吧? 既然你都在自己身上尝试过,认为百分之百安全,不会危害到生命,为什么还有这样的担忧,还要这么费心思去放烟雾弹呢?被我们问到的时候,直接说清楚不就好了!” “因为我不想保研得事情受影响。”庄复凯微微低下头,“我怕被你们怀疑,抓我接受调查,就算我能说清,名声也受影响,万一牵扯到保研的考核,我冒不起那样的风险。” 第五十九章 仇恨点 “看出来保研这件事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了!为了这件事,你也真算是挖空心思了!”康哥呵呵一笑,“不过我们一直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徐文瑞,你最在意的是保研,徐文瑞连考试全部及格都还没有做到,怎么就让你这么不淡定了呢?” “因为我怕他通过歪门邪道的方式抢了我的机会!”本来还努力维持着情绪稳定的庄复凯,一被问到这个问题,顿时就激动起来,“原本我只是看他那种到处出风头的人不太顺眼,但是不顺眼我也能忍,到了大三的时候,到底是考研还是毕业找工作,这个问题就开始变得越来越紧迫了,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 徐文瑞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在寝室里面跟人打电话说什么犹豫要不要读研,我最初也觉得他是吹吹牛而已,就他那个成绩,能考得上研究生也是真的见了鬼了。 但是后来他有一次跟人讲电话的时候无意之中说感觉毕业出去找工作有点尴尬,容易高不成低不就,能要他的公司他瞧不上,他瞧得上的本科学历不够看。” “这也是很正常的情况吧,不是大部分毕业生都会面临这种选择么!”颜雪听不出这有什么值得庄复凯对徐文瑞如临大敌的。 “当时电话那边的人可能是问他能不能考上研究生,徐文瑞信誓旦旦的和对方说,他根本不需要考研,只要他想,保送名额肯定就是他的,根本轮不到别人。” “那他有没有说,他怎么就有那么厉害的门路,可以确保这个名额落到他的头上?” “他没有说出来,挺隐晦的。”庄复凯摇头,抓着纸杯的手下意识的用了劲儿,“如果他说出来,那可信不可信说不定我心里还有点底,就是因为他没有说出来,我才会觉得不踏实。 后来他还真的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隔三差五在寝室里跟人打电话,聊得很多都是保研的进度,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心里发慌,然后开始一夜一夜的失眠。” “你们这么大的一个学校,也不可能保研就只有一个名额而已,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和你的方向是完全一样的,一定会威胁到你的保研成功率?” “是他自己说的,他没有指名道姓? 但是话里话外指的就是我,他以前就在寝室里针对过我,那次是他挂科了? 补考都没过? 只能重修? 被辅导员谈话了,回来之后气不顺,就嘲笑我除了学习什么也不会? 只不过那时候我懒得理他罢了。 后来他说要保研? 跟人打电话的时候还说傻学没有什么用,把自己累个半死,到最后还发现研究生名额落到了别人头上? 到时候还不得哭死。” “所以你因为这个? 就开始动了给徐文瑞喝点‘饮料’的念头了?”康戈对庄复凯的动机问题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说到这个程度也就足够了? 不需要更多挖掘? “你说你把草药煮出来的水加到了徐文瑞的饮水机里面?那种小型饮水机上面应该是用来装矿泉水瓶? 或者把水倒进透明的小水箱里去的吧? 你那草药就算是泡水,也是有颜色的,更别说你还把水拿去煮,煮到浓稠,然后你再兑到饮水机的水瓶里面去? 那除非徐文瑞是个失明人士? 否则怎么可能还会去喝?” “因为他那段时间一直在喝茶? 我看他嫌麻烦? 把泡茶的那个茶包就直接放到他那个饮水机的水箱里面,里头的水就慢慢的变成了茶色的,而且他喝的时候龇牙咧嘴? 好像也是有苦味儿,我就趁他们几个都不在寝室的时候,偷偷给他的水箱里加了几次。 我知道那玩意儿喝多了也容易伤身体,所以也没有这么做过太多次,就是每次保研到了哪个流程的时候,我就提前给他水箱里倒点,让他晚上睡不好觉,一趟一趟的跑厕所,这样就能显得他状态不太好,我希望能影响到他的发挥。” “听你这意思,你也是分几次给徐文瑞尝过好几回你这‘家乡特产’了啊!”颜雪抓住了庄复凯话里面的信息,“那他之前是什么样的症状?” “症状就是他跑厕所,跟我之前预期的差不多,一趟一趟的跑厕所,拉到腿软,两眼发花,别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庄复凯苦着脸,“最近他开始状态不好,我就没敢再给他放,结果后来也没见他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似的,我心里其实也挺慌的。 再后来他就请假回家去休息,我天天提心吊胆的,很怕他有什么事,一方面我觉得不可能是我的责任,但是另外一方面毕竟自己做了不光彩的事情,也是有良心谴责的,所以我又很怕万一真的和我有关。再后来你们找到许昊了解情况,许昊把我也叫了去,我就慌了。 其实之前我在寝室,他打电话报警的时候,就把我吓了一大跳,后来发现他是说有人尾随他,这我才松了一口气。”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我买那个草药的事情你们不是都查到了么,我客观上真的认为自己那件事做得虽然不对,但是和徐文瑞死了这个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所以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你们想要查什么我都配合,你们尽管开口。” “哦,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方才你跟我们聊的那些,基本上就已经配合好了。”康戈看着庄复凯吃惊的脸,无奈地笑着摊手,“本来我们是打算找到你好好聊聊的,结果一见面你就激动地抽搐倒地,口吐白沫,就赶紧去医院了。 等从医院出来,一想到你之前引了那么多人围观,回学校那边估计也找不到特别合适聊一聊的场合,索性就给你带我们这儿来了,起码你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情绪也不怕人看到会造成什么影响。” “你……你们不怀疑我?从一开始就没怀疑我?”庄复凯有些傻眼,这样的一个状况很显然并不包含在他之前设想过的所有可能性当中。 “倒也不能这么说,最开始的时候,觉得你对我们有所隐瞒,确实也有过一点怀疑,但是后来发现你购买草药那些东西之后想法就变了,比起嫌疑人来,我觉得你更像是做贼心虚。” 康戈这话不假,最初在查到庄复凯大量购买草药的时候,他和颜雪第一时间都是对他充满了怀疑的,结合之前他利用许昊转移视线的举动,就更加令人感到怀疑。 不过后来在询问过法医之后,这个强烈怀疑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经过法医的查证,那种草药最坏最坏的结果,也就像庄复凯说的那样,让人反反复复的跑厕所,最多导致轻度脱水,肠道菌群失调之类的小问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并不能够威胁到任何人的生命。 更具有说明性的是,这种草药所含的成分并没有存在于徐文瑞体内,这至少可以说明徐文瑞在遇害之前并没有摄入这种草药,即便原本服食过,也已经完全代谢掉了。 这样一来,庄复凯购买这种草药虽然有些古怪,倒也确实是和徐文瑞的死扯不上关系。 “那……既然你们都觉得徐文瑞不是我害死的,为什么还要找我问那个药的事情?”庄复凯略略松了一口气,但仍旧感觉有一肚子的疑惑。 “也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心路历程,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憎恨徐文瑞,这个问题很显然是已经得到了你的解答——你觉得他的存在会影响到你最重要的人生关卡,也就是保研。”康戈大大咧咧地表示,“你一开始存心误导我们,今天被我们吓了一跳,咱们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个问题觉得挺好奇的,假如说徐文瑞没有出事,他还继续对外表示他要争取保研的机会,让你觉得受到了威胁,那你会做到什么程度?你不用紧张,就是聊聊,一个假设而已,咱们国家不抓假想犯。” “说了你们可能不信,他就算不出事,我也就不打算再做什么了。”庄复凯苦着脸摇头,“我真不是那种做坏事的材料,就一个让人腹泻肚子疼的草药,我都一天一天的睡不好觉,总做梦他抓我了,说我对他投毒,要我去蹲监狱,我这辈子就都毁了。 我这一天天的提心吊胆,后来发现这么一来,虽然说他一遍遍跑厕所,是显得有气无力,状态没有那么好,但我自己这边也是一样的啊! 我每天都心里不踏实,学习都没有原来那么专心了,再这么下去,他到底能不能保研成功我不清楚,但我自己肯定别说是超常发挥了,就连稳定发挥恐怕都保证不了。 我一想,这种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情,真的是一点意义都没有,更何况还要背负着特别沉重的道德负担,实在是太没有必要了。 许昊也跟我说,他觉得徐文瑞就是吹,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他要是能保研成功,母猪都能上树,我们学校再怎么多方面的考虑,也不至于瞎到那种程度。” “那假设啊,我只是说假设,毕竟这个世界上多神奇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康戈饶有兴致地问,“我知道对你来说,保研这件事是现阶段最重要的,假如徐文瑞真的把本来该是你的名额给抢了,那你会恨他到什么程度?” “我恐怕没有时间去恨他,因为保研如果失败了,我就得抓紧时间准备冬天的研究生考试,想要有那个闲工夫恨他,也得等我考完了再说。”庄复凯想了想,“如果考上了,那对我来说也算是扬眉吐气,看他不顺眼是肯定的了,但他不值得我去浪费精力记恨。 我知道你肯定也想问,假如我考不上怎么办,那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考不上的话,我肯定得先找工作看看,如果比较幸运,有好的机遇,那就好好工作,如果没有好机遇,那就找个能糊口的,骑驴找马,一边上班赚点生活费,一边准备第二年的考研。 这么说吧,我当时弄那个草药水给他怼到饮水机里也真的是昏了头了,许昊说的对,就算徐文瑞是一坨狗屎,也只能再恶心我那么不到一年的时间,扣掉中间的假期,扣掉白天上课不用见到他,再扣掉晚上睡着之后谁也见不到谁,也没有什么忍不了。 不管读不读研,他碍我眼的时间是有限的,也不能阴魂不散的纠缠我一辈子,何必呢!” “没想到许昊还劝了你不少!”颜雪有点惊讶,倒不是说许昊会给庄复凯做思想工作,而是许昊说的那些话,庄复凯居然都记在心里,并没有当耳旁风,“他知道你弄草药给徐文瑞放进饮水机里得事么?” “不知道,他当然不知道。”庄复凯立刻摇头,“这件事除了我自己,恐怕就只有你们知道了!我怎么可能把自己做这件事告诉别人! 以前他也没怎么劝过我,后来不是我因为徐文瑞的那个状态,有点心神不宁的,他就劝我了一些话,我越听他说,就越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没必要,特别的后悔。” 说完之后,他忽然沉默了,一双眼睛一会儿垂下去,一会儿又偷偷的瞄着康戈和颜雪,原本已经因为得知自己并不是徐文瑞案的嫌疑人而放松的状态,再一次紧绷起来。 “你看你这个人,都说了咱们今天就推心置腹,畅所欲言,好好的聊一聊,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尽管开口来问我们,干嘛欲言又止的那个样子呢!”康戈眉头一皱,语气里带着不赞同,态度倒也并没有很严厉。 “我……我就想问一问……”庄复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看起来颇有些担心地问,“我这种……算是投【hx】du么?会不会追究我的责任,让我坐牢?” 第六十章 虚惊一场 康戈听了庄复凯的询问,只是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一种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的淡淡微笑,并不说话,颜雪本来倒是个爽快的性格,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在她的回答能力范围内,但是性格爽快不代表嘴边没个把门的,眼见着康戈在那里装深沉扮神秘,她便也一声不响沉默着。 庄复凯本来还只是忐忑的等待着答案,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对自己保持着沉默,这种局面让这个年轻人的脸色再度难看起来,甚至额角还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我这种情况……得判多少年……?”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承受不了这种沉默,声音里带着一点颤抖,开口换了一种询问方式,满脸青灰。 康戈看他彻底慌了,这才叹了一口气:“算你走运,你之前在徐文瑞的饮水机里加的那种草药并没有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所以不构成犯罪,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这件事情东窗事发,他倒是可以对你提起民事诉讼,要求你赔偿他的各项损失,不过现在他人都已经不在了,民事赔偿这件事就也不大可能发生。” 庄复凯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似乎整个人都呆滞了,被冻住了一样,过了一会儿,才猛然回过神来,面如死灰被一脸惊讶取代。 “你……你是说我没有事?那方才你们为什么不开口?你们是故意误导我?”他急切地问。 对此康戈倒是态度十分坦荡:“对,我就是想要让你长长记性,明确一下你离犯罪到底有多么近,一旦邪念产生了,那就是一念之差,一步之遥。 你连自己保研失败的风险都不愿意承受,却愿意冒着那种给人生烙下巨大污点的事么?” 庄复凯听着康戈的教训? 脸涨得通红,血液几乎要从毛孔中渗透出来。 “对不起,我真的意识到了? 也追悔莫及……”他咬了咬嘴唇? “我平时利用学习之余的时间勤工俭学过一段时间? 也攒了一点,不算多,但我希望能拿出来作为赔偿? 交给徐文瑞的爸爸妈妈? 要打要骂都随便他们,我都接受,毕竟这件事情是我有错在先? 这都是我本来就应该承受的。如果还有机会再来一次? 我一定不会这么做了!” “你的这个想法是可以的? 不过等一等? 等到徐文瑞的案子结束了之后再去吧? 不然现在徐文瑞家里人的精神恐怕承受不住这一连串的打击。”颜雪给他一个建议。 说是担心徐文瑞家里人的精神承受能力这还都是虚的? 其实眼下这样的一个节点上,颜雪的这个建议更多的是对庄复凯的一种保护。 试想一下,刚刚失去了精神支柱的徐文瑞母亲,忽然听说这件事的过程,并且还是在结案之前? 那她恐怕很难相信庄复凯和徐文瑞的死没有关系这一点。 在那种激动和盛怒之下? 万一徐文瑞母亲或者其他家人做出了什么过激的举动? 不但不能够真的替徐文瑞主持公道? 反而给所有人都添了乱,甚至让庄复凯有性命之忧。 庄复凯一听是说怕徐文瑞的家人受到更大的伤害,忙不迭表示了同意。 聊过之后? 康戈和颜雪又把庄复凯送回了k大,庄复凯看起来有些萎靡,没精打采的,康戈没有开口对他说什么,颜雪也同样没费口舌去试图安慰他什么。 做错了毕竟是做错了,哪怕构不成严重的刑事犯罪,哪怕当事人因为其他原因已经丧命,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该承受的责任和道德谴责也还是理应面对的。 把庄复凯送回去之后,时间也不早了,康戈和颜雪本来想要找个地方吃晚餐,结果恰好遇到了晚市高峰时段,两个人思来想去,决定找个停车位,在附近的快餐店买点吃的坐在车里吃,这样就可以节省很多的等位时间。 颜雪并不挑食,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停好车之后本来要和康戈一起去买吃的,被康戈拦了下来。 “你就在车里等着吧,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非得你出马不可!”他笑着冲颜雪摆摆手,“买个饭而已,就当你照顾照顾我,给我一个标榜自己绅士风度的机会!”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谢谢啦!”颜雪很识趣的没有坚持。 事实证明在晚餐高峰时段,即便是买快餐,也并没有特别的快,颜雪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康戈才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停车的地方距离快餐店大概有二三百米,远倒是不算远,就是快餐店里人估计实在是有点多,外面又刮起了大风,天色昏黄,所以康戈提着两个纸袋回来的时候看起来形象上略显凌乱,和平时的妥帖有一定差距。 “这风也太大了,感觉一会儿风停了白骨精就要来了似的!”颜雪从他手里接过东西。 康戈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得一塌糊涂的外套,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种级别的风,以我的体格能承受得住,不过那快餐店里面真的是又挤又吵,幸亏你没跟我一起去,不然估计现在也得和我一样,耳朵里面嗡嗡直响!” “怎么会生意好到这种程度?”颜雪有些惊讶。 “你有所不知啊,那栋楼里面有好多课外兴趣班,刚刚我去买饭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那里的孩子下课出来,一屋子的小萝卜,唧唧喳喳,跑来跑去。”康戈叹了一口气,“真的是很难想象,那么小的小身体,能够制造出那么大的噪音! 我刚才在排队的时候,甚至设想了一种残暴的新式酷刑!假如有那种嘴巴焊住了,就是不肯认罪的嫌疑人,就把他用手铐给拷在椅子上,放在儿童乐园里面,周围全是小朋友,什么时候松口什么时候带他离开那里!” 颜雪试想了一下,打了个寒颤:“你这太残忍了!简直毫无人性!” “说笑罢了,我要真有这样的念头,董老大第一个打爆我的头!”康戈掏出食物和饮料来递给颜雪,“置身其中肯定实现不了,下回我试试找个儿童乐园录个音也行啊!” 两个人忙了一天都饿坏了,颜雪拿过自己的晚餐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她吃东西向来很认真,胃口也不错。 吃了一半,她忽然发现康戈正看着自己,颜雪一愣,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么?” “没有,就是觉得看你吃东西的样子,让人特别有幸福感,能感受到那种食物提供的喜悦。”康戈一双眼睛因为笑意而弯出了漂亮的弧度,“我这个人呐,对穿的住的都没有特别高的追求,过得去,觉得舒服就行,但唯独就在吃东西上不能委屈了自己,尤其受不了我这边胃口特别好,正准备饱饱吃一顿,结果对方就啃了两口菜叶就喊撑死了。 最开始咱们两个到一组的时候,我还多少有点担心,毕竟女孩子么,爱漂亮,也不是不能理解。现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了,那就更好了!” 颜雪摆手:“那你还真就不用担心了!再怎么爱漂亮,我更想活命啊!咱们这一行,保持体能是多么重要!我是不会拿别人和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的! 不过咱们俩在这里吃得香,估计庄复凯最近都不一定能吃得下饭了!今天可真是把他吓得不轻,从他最开始那紧张程度来看,这些日子他受到的良心谴责应该是真的,不是装的。” “这也算是他应该承受的代价吧!就算不是什么有多大毒性的东西,就因为看不顺眼,就因为害怕竞争,就往同学的茶里面加泻药,这也是不可以的,就像我和他说的那样,一念之间,一步之遥,幸亏他胆小,良知也还没有泯灭,不然很有可能就铸成大错。”康戈叹气。 “要真是他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咱们今天还就结案了!”颜雪调侃一句,她倒不是又多么讨厌庄复凯,盼着他是真凶,只是盼着能早点把案子查清楚,弄明白。 “今天其实不白跑,除了给庄复凯一点教训,让他意识到自己之前错得有多离谱之外,也还是有收获的。”康戈吃完了自己的东西,把包装纸整理好,扔进纸袋子里,“我们查案子的时候,有的线索是在明处的,有的线索在暗处,那些明处的线索可能在摄像头里,可能在照片、银行消费记录里,暗处的线索可能藏在人心和人性当中。 没有任何一种行为是无缘无故发生的,背后都有一种思维模式作为引导,或者是某种心理驱动,在类似的境遇下,做出类似行为的人,很有可能有着近似的心路历程,只不过人和人的道德底线毕竟不一样,行为尺度肯定会有不同。 所以网球和和乒乓球,虽然是两种不同的运动,场地规模和具体的操作都有区别,但是你坐在看台上,看下面的网球运动员在场上打球,至少可以从场地的样子,球的运动轨迹来揣测一下乒乓球桌和乒乓球的样子,甚至发球、落点等等等等,可以琢磨的东西还挺多。” 颜雪点点头,若有所思,她每次听康戈说这种似是而非的比喻,都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思考之后又往往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看来咱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深挖了!”她对康戈感叹。 康戈一脸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是啊,而且还不能一味的闷头挖,得向考古一样,该往深处挖的时候往深处挖,该往细节上抠的时候往细节上抠!” 快餐之所以有一个“快”字,除了出餐速度快之外,还包括了吃饭效率也比较高,两个人很快就填饱了肚子,在准备离开之前,颜雪的手机跳出来一条颜妈妈发的视频聊天请求。 颜雪一愣,看了看时间,照理说这个时候颜妈妈应该是刚下班没多久,通常会需要去老人家里面看望一下,帮忙采买一些生活用品、肉蛋食材,甚至帮忙做好了晚饭,然后再回自己家里去,所以通常根本没有空联系自己。 加上平时父母都知道自己工作忙,作息不规律,所以除非有什么急事,其余时候就发个信息过去,等颜雪有空了再回复。 这会儿又是通话,还不是一般的通话,而是视频通话,这让颜雪的心里面不由自主打了个突,赶忙示意康戈先不要开车,稍等片刻。 “我妈忽然发视频聊天过来,我怕她是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给我两分钟,我接一下!”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对康戈说。 康戈非常理解地点点头,示意她赶快接听,颜雪连忙按下“接受”,视频很快连接成功,屏幕上出现了颜妈妈焦急的脸。 颜雪的祖父母身体都不太好,外祖父母那边也只剩下老太太一个人,精神头儿也是一年不如一年,所以她脑中划过的第一个猜测便是家中老人有什么不好了。 另外,颜爸爸和颜妈妈平时工作都很忙,除了工作,还要照顾年迈的双方老人,而老家那边的亲戚也总有那么几个不让人省心的给他们添负担。 父母毕竟也都不是什么年轻力壮的姑娘小伙,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颜雪也一直担心这样的生活状况对于他们而言会不会负担太重。 “妈,怎么了?是不是家里那边有什么事?你别着急,慢慢说!”颜雪看颜妈妈的表情和神色都明显不对,一颗心悬得老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情。 颜妈妈在屏幕那一头盯着颜雪仔仔细细端详了几秒钟:“小雪,你在哪呢?你那边都好吧?” “我这边?挺好得啊!我在上班,刚刚吃了晚饭,晚上可能还得加班。你突然联系我到底什么事?为什么你的脸色看起来那么不好?”颜雪有点着急了,生怕颜妈妈是因为有顾虑,所以在那里绕弯子,“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你和我爸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第六十一章 坏心眼儿 “我和爸爸没有事,你呢?你真的就是在加班?你有没有什么事啊?都还好吧?”颜妈妈一脸担忧,只恨不能把手伸到屏幕这边来,拉着颜雪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查看一遍。 颜雪听这话觉得怪异极了,自己工作的特殊性,导致父母对她的个人安危要比一般人更多了一些担忧,但是现在母女两个透过镜头,明明都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对方,为什么颜妈妈的不安并没有完全消除,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紧张呢? “妈,我很好,头发丝都没有少一根。”颜雪皱眉,“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担心?怎么回事?” 看女儿回答得郑重其事,颜妈妈终于放下心一点,她喘了两口气,对颜雪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了!你表姐之前是不是联系过你?她今天来咱们家了,很担心你,说她最近一直都在尝试联系你,结果电话一直都是通的,就是没有人接,发信息也不会,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跟其他人都没有办法联系上…… 她还说了好些新闻上的那些警察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事的,我这越听心里就越慌,一想咱们俩好些确实是有三四天没有发过信息了,所以越想越害怕,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万一真有什么,电话里我也看不到,就发视频过来跟你确认一下。 你爸不让我打电话找你,说万一你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不方便接电话,我冒冒失失打过去,反倒给你添了麻烦,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越想你表姐说的话就越心慌。” 颜雪一听这话,眉头已经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个表姐名叫宋晨,是颜雪那个让人头疼的小姑姑家孩子,比颜雪大两岁左右,两个人可以说是从小就非常的不对盘,长大之后也没有多么亲近,无论是性格、人品还是三观,这位表姐都是颜雪不想沾边,不想理会的人。 “宋晨又跑去跟你们乱嚼什么舌头!她之前确实给我打过电话,我这边手头有工作正忙着? 没理她,她怎么能跑去跟你们这么乱讲话!”她有些不悦。 一看女儿生气了,颜妈妈赶忙当和事老:“算了? 你没事? 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别的都无所谓? 你表姐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她没做过你们这一行,性格本来又是那种喜欢一惊一乍的? 没关系? 看到你好好的,妈妈就放心啦! 你也别怪她,你表姐她最近啊? 也是正好有点不顺心? 听说是工作不顺心? 好像有点做不下去了? 偏巧这种时候她那个男朋友又跟她闹分手? 所以她心情特别不好? 前几天还嚷嚷着说想要去w市那边散散心,顺便帮我们看看你呢。 那你现在正好这么忙,那我就告诉她一声,让她最近别去w市,别这个时候去给你添乱? 等回头你什么时候比较闲了? 她想要去找你聚一聚? 到时候再说!” “别!你可别跟她说这个!”颜雪一听这话? 觉得头都大了,“我从小到大和宋晨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不管是失业还是失恋? 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不好奇也不关心!她愿意去哪里散心就去哪里,就算是来w市也跟我没关系,我哪有闲工夫理她。” “你别那么说,这么说话听着太绝情了,让别人听到了怎么说你。”颜妈妈很显然是不赞同颜雪这种态度的,但是她脾气软,即便是表示反对,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气势,倒更像是在哄着别人似的,“我知道你工作忙,又很累,我也心疼你,但是你不能谁也不理啊。” “我怎么就不能?我不理宋晨难道还能少块肉?”颜雪冷笑。 “是,你不理她不能少块肉,但是她怎么说也是你表姐啊!你是独生女,宋晨也是你小姑姑唯一的女儿,你们俩虽然是表姐妹,但是你爸爸和你小姑姑那是实实在在的亲兄妹,你和宋晨也是最亲的表姐妹了,不是那种一表三千里的人能比的! 你们这代人,有自己兄弟姐妹的是少数,独生子女最近的亲戚那就是堂表兄弟姐妹了!爸爸妈妈现在年纪还不算大,你呢,也还没有成家,除了照顾好自己,处理好工作,什么别的负担都没有,可是你不可能永远都这样啊! 以后总有一天你也会找到喜欢的人,组成一个家庭,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父母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孩子又小,到时候怎么办?那不就得靠亲戚帮衬么! 你和宋晨的年纪差的最少,以前打打闹闹,那不是因为年纪小么,两个孩子,都不懂事,现在你也大了,宋晨也大了,不可能还像小的时候那么胡闹了! 我就希望以后我和你爸爸都老了,都离开这个世界了,你不至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能有个亲人相互帮衬,相互依靠,你现在这个性子,我真的是心里面不太踏实。” 颜雪脾气是偏火爆一点的,但是她素来吃软不吃硬,如果对方无理取闹,胡搅蛮缠,那她一定据理力争,好不退让。如果对方逞凶斗狠,那她也可以以牙还牙。 但是,颜妈妈这种软绵绵的语气,带着关切和担忧的态度,总是让她产生无力感。 “妈,不会的,你不要那么悲观。”颜雪微微偏过头去,叹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的语气也更加有耐心,也更加诚恳一些,“我还有朋友呢!我那几个好朋友你都见过的吧?夏青啊,娅娅啊,还有宁宁,我们平时都是互相帮衬,互相照顾的!就算是亲姐妹都不一定有我们四个那么亲,有她们呢,你的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 再说了,你和我爸才多大岁数啊!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年龄划分,三十六岁到六十岁,都是中年人!你和我爸正儿八经算是正值壮年呢!且用不着去担心那些事儿!” 颜妈妈对着镜头连连叹气:“是,小夏啊,娅娅、宁宁她们我都见过,都是好孩子,我也很喜欢她们,说真的,你们几个在一个单位里工作,我和你爸爸也都踏实了好多,但是……她们再好也就是朋友关系,跟你没有血缘,到底是靠不住的啊! 以后你们都要各自成家,平时工作又都一样,全都那么忙,到时候精力都不够用,就算你不跟自己家里的亲戚来往,人家还要呢,到时候有什么事怎么会放着自己家,放着亲戚不管,去帮你这么一个朋友呢? 小雪啊,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是亲情就是亲情,骨肉亲,骨肉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什么别的感情都比不过亲情啊!你不能这么绝情,伤了亲戚的心,以后你指望谁?” 一听颜妈妈又开始那老几样的游说,颜雪的火气便愈发的无法克制,她就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对亲情的观念就那么的根深蒂固,并且无论她怎么申明自己的观点和立场,也还是执拗的不肯放弃说服自己。 “妈,你觉不觉得你自己的这个理论有点站不住脚?”颜雪觉得自己压着火压得胸口都疼,“你说血缘亲情那么牢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那井水不犯河水可比打断骨头要好得多吧?没道理打断骨头都敲不断亲情,反倒不理就伤透心了! 我再问问你,你想说服我,是不是也得拿出一点过硬的例子啊?就像我小时候你跟我说的一样,要讲道理,以理服人! 你和我爸这么多年,从我小的时候到现在,你们前前后后帮衬过的亲戚有多少?你们付出过多少?你们做了那么多,每次咱们家有点什么事的时候,你们又得到过谁的回报? 我觉得我的朋友都是比那些所谓的亲戚更靠得住的,并且就算谁也不依靠,自己一个人扛,也好过身上叮那么多贪得无厌的水蛭!” 颜雪的声调虽然不高,但是语速随着情绪而越发的加快起来,这种飞快的语速一般来说昭示着一件事——她的克制已经到了极限,小火山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颜妈妈从小看着女儿长大,对颜雪的这种性格当然是非常了解的,所以一看女儿已经火气绷不住了,赶忙鸣金收兵。 “好好好,你现在工作那么辛苦,妈妈不跟你讨论这些问题,不给你添乱!我告诉宋晨,我女儿工作忙着呢,没有空接待她,w市她爱去不去!”颜妈妈刻意示好的对颜雪说,就像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你要劳逸结合,注意休息,尽量按时吃饭!” 颜雪虽然火气还没消,毕竟也不忍心对颜妈妈拉长着脸,自己在外面当警察,父母是最最牵肠挂肚放心不下的,所以她饶是心情被搅合了一塌糊涂,也还是努力扬起了微笑,点点头,答应颜妈妈会照顾好自己的饮食起居,这才挂断了视频通话。 颜妈妈的脸消失在屏幕上,手机重归寂静,颜雪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她有些疲惫的把头靠在椅背上,攥着手机的手很随意地垂在一旁,心中更多的也说不上来是恼火还是疲惫。 康戈在一旁看她这个样子,没有急着开口,和颜雪认识以来,这姑娘就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像现在这样“低电量”又安静,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他在一旁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颜雪:“我说我刚才什么也没听见,你信不信?” 颜雪还没能把自己的情绪完全抽离出来,冷不防听到这一句,扭头再看看康戈一脸无辜的表情,登时忍不住笑了出来:“干嘛啊?这车里就这么小的空间,我和我妈又没说什么‘不能为外人道也’的惊天大秘密,干嘛装没听见?” “那不是考虑着家丑不可外扬的传统思路么!”康戈见她笑了,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颜雪摆摆手:“你想多了!姑姑家的表姐而已,她的丑事确实不算少,不过跟我们家没关系。我爸和我小姑姑成年之后,就各自成家,早就成了两家人了,更何况我和我表姐!” “所以当初你来w市工作的时候,应该是一种小鸟出笼一样的心情吧?有没有把头探出车窗,深吸一口气,振臂高呼一句‘freedom’来助助兴,烘托一下气氛?” “我倒希望我真的那么潇洒来着!”颜雪苦笑,“说了你可能不信,毕竟看起来我确实不像是那种人,但是实际上我来w市的时候,心情是很复杂纠结的,逃离的痛快只占了一半。 我最初毕业实习的时候,是考虑过留在老家那边,离父母近一点,毕竟他们两个人,一对软柿子,有我在身边都护不住,我不在身边怎么放心得下! 但是没有办法,实习一半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如果想要好好的工作,心无旁骛得工作,就不可能留在我老家那边,因为我留下来,只会招来一些人的添乱。 我实习的时候在一个派出所里面,我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听说了,就跑来让我帮他从内网查一个人的个人信息,我说我只是一个实习生,没有那种权限,并且这也不和规定,被埋怨了一顿,说我不知道变通,让我帮他找所里带我的师傅说说情,查一下。 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是我有一个远亲的儿子,在外面跟人打架,凑巧就被我实习那个派出所给抓回去了,那个亲戚不知道听谁说我在那边实习,跑去我们家堵在门口就不走,说他儿子还小,才十七岁,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让我无论如何帮忙疏通一下,看看怎么能把人给捞出来! 我爸妈磨破了嘴才让他们明白,我不是正式的民警,只是实习而已,那种事我做不了也不能做,那个远亲老大不乐意,最后还是我爷爷出来和稀泥,跟人家说,来日方长,等我正式工作了,有资历了,自家人真有需要帮忙的,不可能不闻不问。” 第六十二章 报喜不报忧 “这么说的话,你还真没办法在老家从警,不然就两个结果,要么把你家亲戚得罪一大半,让你父母很为难,要么就是你违反纪律,坐等挨处分!”康戈听到这里,也觉得有些无奈。 “是啊,我不能指望那群不自觉的人学会自觉,最好的办法还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原本我还想去报考更远的地方呢,你知道么!”颜雪指了指车外,“但是夏青她们都准备考w市,我想了想,从w市到我老家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应该也够用了,想回趟家看一看父母也相对容易一点,不然的话,就咱们那没保障的休息日,我真不知多久才能回去一趟。” “那另一半原因呢?你不说能痛快的逃离那些亲戚,只是一半的原因么?”康戈忽然刨根问底起来,“另一半原因不会单纯只是为了和夏青她们作伴吧?” “和她们几个能作伴属于额外福利,不算是最开始做打算的原因。我觉得到w市这边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比较容易让父母觉得安心。”颜雪说起这个原因的时候,倒没有了之前提起糟心亲戚时候的那种烦恼,语气轻快了很多。 这答案很显然并不在康戈的预期当中:“你不在父母身边,反而更容易让他们放心?” “是啊!”颜雪笑着点头,竖起大拇指朝自己比了比,“像我这么机智,能够悟出这一层的人可不多啦!别人都觉得,在父母的身边,每天都见面,这样才能人去那个爸妈觉得踏实,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越是在身边就越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担心。 像现在这样,适当拉开一定的距离,反而是更好的,因为这样一来,想让父母知道哪些自己的事情? 不想让他们知道哪些,这就都是自己说了算的啦!” “你还别说,我还真没想到距离还可以产生一个信息过滤网的作用!” “是啊? 亲测有效!我之前有一次参与抓捕的时候? 一不小心被歹徒用匕首在肚子这里扎了一刀? 还挺走运的,就是皮肉伤,内脏一点没碰到? 住了几天院就好了。 这要是我在老家上班那还了得!肯定是不可能瞒得住啊!我爸妈要是知道? 估计得有好长时间也不会放心下来,天天都要担心,想东想西的! 在w市就不一样了? 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我遇到过那种事? 所以也就不会有什么后怕。” 颜雪说起当初的事情来? 语气很轻快? 似乎对于自己机智的瞒过了父母而感到开心? 实际上那次受伤的时候? 她是着实遭了一番罪的。 住院期间的伤口疼痛都还是其次,最困难的其实是出院之后在家休养的时候,因为那次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颜爸爸居然出差到w市来,白天在外面处理工作上的事? 到了晚上工作结束了? 就到颜雪租住的房子去给女儿做做饭? 帮忙收拾收拾家务。 当时已经在恢复期的颜雪自然不会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还把自己受伤的事情捅破给父母知道? 于是便每天早上装模作样的换好衣服离开家,就好像去上班了一样,实际上是遛去夏青那边静养休息? 到了傍晚下班时间再装作刚刚结束工作那样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去。 如果只是这个流程倒也没有什么不得了,最主要的难点在于颜雪的伤口在腹部,活动幅度稍微大一点都会牵动出疼痛来,而她却还要在颜爸爸面前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 要知道,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平日里做事就有条不紊,不急不忙的任娅娅身上,或许困难程度还能够减半,偏偏颜雪是那种动如脱兔的人,平日里外向又好动,在有伤在身的情况下“保持常态”,的确是具有很大挑战性的。 有一次她帮颜爸爸弯腰拿东西,动作太快,一瞬间感觉到了刀口几乎爆裂开一样的疼痛,那一瞬间颜雪疼得眼睛都发黑了,好在缓了缓,疼痛慢慢缓解下来,她偷偷到卫生间去查看了一下,刀口有轻微的渗血,并没有真的崩开,虚惊一场,总算是没有穿帮。 好在颜爸爸那次出差就只有四天时间,四天之后他就留了一冰箱做好的食物返回家中,颜雪也终于不用强撑着,可以在家里安安心心的养伤了。 “那次运气好,来w市的是我爸,他那人比较粗枝大叶一些,没有那么细心,这要是换成我妈啊,我非得穿帮不可!”颜雪想起当时的情况,倒也没有什么惆怅,反而有些乐不可支,“你知道我爸那人有多好糊弄么!我那次差一点刀口崩开,疼得一头冷汗,擦掉又冒出来,擦掉又冒出来,我爸看到了,问我怎么了,我说我那是热的。 他听了之后好一顿感慨,说年轻可真好,火力旺,我这边热得直冒汗,他还觉得冷呢!” 颜雪说得时候语气轻快,就像是在讲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完全看不到一丁点悲悲切切、凄凄惨惨的小情绪,康戈在一旁听着看着,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怎么了?”颜雪以为自己不小心触动了康戈的什么不愉快的往事,赶忙问。 “哦,没事,我就是有感而发,真的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这样的事情要是落到我那个傻妹妹的头上,肯定要自我怜惜上好久,经常拿出来卖卖惨,装装可怜,博博同情。”康戈摇头叹气,“她要是有你一半的独立乐观,我妈得少长三分之一的白头发!” “怎么才三分之一啊?”颜雪笑了,她以为康戈会说少一半之类,没想到比例这么小。 “剩下的部分么,三分之一是岁月的功劳,还有三分之一也有我努力的成分!”康戈嘿嘿一笑,抹了抹脸,“做咱们这一行的,家里人能真做到完全不担心那才怪呢!” “是啊,就是因为咱们这一行,我只不过是不走运被戳了一刀,还不算深,没伤到脏器,比起那些落下伤残甚至搭上命的,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能不积极、不乐观么!”颜雪倒是对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康戈妹妹表示理解,“我要是你妹妹,好好一个在校大学生,日子过得四平八稳,忽然莫名其妙被人捅了一刀,估计我也能郁闷半辈子,想起来就郁闷!” 两个人借着颜妈妈的这一通电话引起的话题聊了一会儿,也算是在一天的忙碌之后短暂的调解了一下心情,之后就驱车赶回了公安局,因为罗威之前和他们联系过,说是对李学林的调查有了很大的进展,所以需要开一个碰头会。 两个人回到队里的时候,齐天华和罗威正一人手里拿着卷饼正在大嚼大咽着,看到颜雪他们回来了也没有多拘着,罗威甚至还大大咧咧的冲他们招招手,嘴里含混不清的打了个招呼,他们平时一起出现场和抓捕的时候,彼此之间多么狼狈的模样都见过,所以倒也没有了什么对形象方面的顾虑,放松随意了很多。 “你俩吃没吃呢?”罗威问,问过之后,看看颜雪,又看看康戈,“要是没吃的话……颜雪就算了,不太方便,只能忍忍,老康我倒是可以从后边给你撕一截儿饼下来!” 康戈凑过去看了看:“不用了,谢谢你!一来我吃过了,二来你们买这卷饼闻着就不香!” “还挺挑剔!”罗威在康戈面前特别放松,所以也显得更亲近一点,“康哥,一直就听人说你手艺不错,等这个案子忙完了,咱们去你家里搓一顿,你下厨?” “好说,不过场地我提供,食材我也管够,掌勺这事儿么,我作为东道主,主动提供三个拿手大菜,保证色香味俱全,其余的么……就得你们各显其能了!每人贡献一道拿手菜,怎么样?”康戈很爽快的就答应下来,顺便加了自己的附加条件。 “行啊!没问题!我这人炒菜不太够看,不过炝拌菜还真有点拿手的看家本事!等手头的案子结了,咱们张罗起来!”罗威是个好热闹的性格,一听康戈答应了,立刻欢实起来。 他们这些年纪相仿的人,要么家在本地,所以暂时还是和父母住在一起,要么家在外地,在这边租房子住,空间有限,也不太适合招呼很多人过去。 至于外面适合聚会娱乐的场所,他们也很多时候受纪律约束,不太方便光顾。 康戈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是本地人,但是听说早就不和父母同住,而是自己单独有一套房,在自己家的房子里面招待客人,可比租来的房子要方便太多了。 最近一段时间,队里忙完一波又一波,前一个案子移送起诉还没缓口气,徐文瑞的案子又发生了,所以众人也是亟需一个放松解压的念想。 等齐天华和罗威把简单的晚饭吃完,其他人也都到齐了,碰头会便正式开始,内容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关于李学林的一些新的调查发现。 通过对李学林日常行踪,以及往来的都有那些人进行调查之后,罗威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非常巧合的事情,这个抑郁不得志的中年男人竟然也是那位“百里九方大师”的主顾,并且从调查收获到的信息来看,他和“百里九方大师”之间的交集远开始于徐文瑞跟着奶奶去驱邪之前,并且也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断断续续的来往过很多次。 光是李学林在“百里九方大师”那里花的钱,和徐文瑞奶奶的那点“香火钱”比起来,也绝对不是同一个重量级,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民币玩家”。 只要李学林那么多次去找“百里九方大师”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花了那么多钱想要实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目的,这些就除了双方当事人之外,没有什么旁人能够了解了。 罗威和齐天华交流过之后,颜雪和康戈也把他们这边的收获和推论和其他人交代了一下,方便大家一起讨论下一步的调查方向。 听完他们这边的收获,齐天华有些吃不准:“我觉得康哥和小雪的分析也很有道理,咱们最开始就讨论过凶手在使用豹斑【hx】鹅膏的时候,到底对这种东西的杀伤力了解到一种什么程度,死亡结果到底是意外发生的,还是原本就在计划之内。 从你们目前的调查收获来说,的确可以从作案动机这方面来分析出一些结论,然后根据分析结论锁定比较符合这种心态和立场的嫌疑人。 李学林这边忽然把那位‘百里九方大师’又给牵扯出来了,之前关于这个神棍,咱们基本上已经把他排除在嫌疑之外,这回的这个发现,还有深挖的必要么?” “你觉得呢?”康戈扭头问颜雪。 “有啊,当然有了!”颜雪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点也不含糊,“至少咱们得搞清楚那神棍大师到底是怎么诓骗李学林的,套路是什么,他有没有怂恿教唆李学林去做什么傻事。” “我的看法和颜雪一样,”康戈在这件事上和自己的搭档英雄所见略同,“先找段勇聊聊,看看他到底给人家出了什么馊主意,然后再通过段勇这边提供的情况,在李学林那边打开突破口,听一听他的版本是什么样的。 之前李学林跟踪徐文瑞的监控画面你们大家也都看到了,别的先不说,至少在徐文瑞还活着得时候,李学林就扮演了一个观察者的角色,有一些没有被监控摄像头记录下来的画面,李学林说不定都用自己的大脑记录下来了呢!” 他们两个这么一说,虽然并没有把话说得非常透,齐天华毕竟也不是第一天上班的菜鸟,早已经心领神会,打消了原本的犹豫。 接下来的工作任务进行了重新分配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一天的工作到此结束,所有人都下班回去休息,养足精神应对第二天的奔波忙碌。 第六十三章 将功补过 第二天颜雪挣扎着在闹钟声中醒来,迷迷糊糊的刷牙洗脸,和往常一样抓一盒牛奶空着肚子下楼去,她早就习惯了晚睡,早起就困难得多,宁可饿着肚子在去单位的路上喝点牛奶,也不愿意早起半个钟头吃早饭。 开什么玩笑,睡眠是多么的宝贵啊!浪费一分一秒都是极大的犯罪! 站在电梯里,颜雪觉得自己闭着眼睛都能睡着,一直到走出了单元门,一阵冷风吹过去,身上的温度被带走了几分,她才觉得瞬间彻底醒了过来。 走到小区大门口,颜雪习惯性的想要往公交车站点走,忽然听见身后一声车笛响,把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康戈的车子等在路边,颜雪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康戈正在车里冲着她笑眯眯地摆手打招呼呢。 颜雪快不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来这儿等我了?” “咱们今天去看守所,那边偏僻,连出租车都不愿意往那儿跑。”康戈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个纸杯,“看你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早饭肯定没吃吧?来吧,先提提神!” 颜雪接过来,意识到车内那一股弄弄的咖啡香气就是从纸杯里面飘散出来的,和纸杯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只还温热的可颂面包。 可能是咖啡香的确唤醒了颜雪原本还没有活跃起来的神经,方才还觉得胃在沉睡,这会儿颜雪就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饥饿的蠕动,她向来不喜欢虚情假意的客套,接都接过来了,索性大大方方领下康戈的这个人情,先喝上几口咖啡,再把可颂捏一块放进嘴里。 咖啡很浓郁,带着微微的苦? 可颂稍甜,正好中和掉了咖啡的苦味,再加上烘焙过的酥脆表皮? 还有内里偏软嫩一点的口感? 还有一股子黄油的香味儿? 足以让一个不愿意早起,却又不得不早起的人一扫睡意迷蒙,空了一晚上的胃得到了充分抚慰。 “你这是在哪里买的早餐啊?咖啡好喝? 可颂也好吃!”颜雪向来不吝惜表达赞美? 尤其是当自己刚刚接受了来自于别人的一番美意的时候。 或许传统观念认为这种时候最恰当的表现应该是矜持的,即便觉得别人给的东西很好吃,也不应该表达得太直白? 以免给人一种肤浅又没见过世面的印象。 就像小的时候? 每一次从其他长辈那里得到礼物的时候? 颜妈妈总是教育颜雪要礼貌而又客气地道谢? 然后把东西规规矩矩的收起来? 哪怕心里再喜欢再渴望? 也绝对不能当场就兴高采烈的开始拆包装翻礼物,因为那种举动是不够体面的。 可是颜雪自己长大了之后,她记得非常清楚,第一次到局里一位师姐的家里面做客的时候,她们四个女孩子给师姐的孩子买了一大套芭比娃娃玩具? 到了师姐家里面? 小姑娘看到礼物之后欢喜雀跃? 兴高采烈的拆包装? 在一旁高高兴兴玩起来。 作为送礼物的人,颜雪觉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就和收到礼物时的那种满足不相上下,她也忽然意识到? 有些时候收礼物的人表现出来的矜持,并不是出于向对方表达礼貌的目的,更多的似乎是对自己自尊的一种维护,反而兴高采烈的拆礼物和表达喜爱之情,这才是向送礼物的人在情感上做出回馈。 现在康戈一大早特意带着早餐过来接自己一起去看守所,表达谢意是基本礼节,更何况那咖啡和可颂也确实都味道相当的好。 “可颂呢,是我家旁边的面包房做的,咖啡是我自己冲的,所以这两样都好解决,随时想要随时告诉我。”康戈拍拍胸脯,很慷慨的许诺道,“你吃吧,这会儿早高峰,咱们到看守所早不了,不用着急,手套箱里还有一个苹果,我吃过了,给你带的,你可别客气。” 颜雪打开手套箱,里面还真有一个保鲜袋,里面是一个洗过还沾着水珠的红苹果,颜雪把保鲜袋拿出来,看看那个苹果,又扭头带着探究看看康戈。 康戈专注的看着前方的道路,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颜雪便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于是颜雪就这样托康戈的福,一路上安安稳稳吃了一顿搭配科学的营养早餐。 他们两个人今天的主要工作任务就是去看守所找“百里九方大师”段勇谈一谈,这位装神弄鬼的大师虽然因为并没有足够的杀人动机,事先也并不知道徐文瑞对酒精过敏的事实,加上酒精在整件事上起到的作用也比较微小,所以并没有需要他承担徐文瑞案的刑事责任。 只不过徐文瑞这个案子里面,他起到的一点点推动作用还可以说是意外事件,那么他这么多年来,利用封【hx】建迷【hx】信思想从他人处诈骗钱财的犯罪事实,那可就是相当的清楚明确,根本容不得有任何的抵赖。 所以从上一次带到公安局了解情况之后,他就在接受诈骗罪的案件侦查,目前还没有移送检察院,这个时候找他询问李学林的情况还是比较方便的。 到了看守所,走完了相关流程之后,两个人顺利的在看守所的审讯室里面见到了段勇。 这位大师现在可完全不复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风采,什么飞天遁地、降妖除魔的气势都没有了,看起来畏畏缩缩的,端着肩,缩着脖子,十足十游手好闲二流子的模样。 颜雪隔着防护栏看着段勇,心里啧啧感叹,有些时候迷【hx】信果然是令人盲目的,说盲目恐怕都不够,简直就是让人近乎于眼盲,否则怎么会相信这么一个流里流气的家伙会是所谓的什么“大仙”,能有什么这样那样的神功帮他们解决问题呢! “你们找我啊?”段勇朝康戈和颜雪哈腰点了点头,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有事儿?” “当然是有事儿了!现在这场合,也不可能是我没什么事儿想找你喝一盅啊!”康戈状态放松的和段勇开起了玩笑,“我们今天过来找你啊,不光有事儿,还是好事儿呢!” “康警官,你就别那我寻开心了!”段勇很显然并不相信康戈这话,“我现在都这样了,哪能有什么好事儿啊!总不能你们今天是过来接我出去的吧?” 虽然语气上是一种反问,可是在说这话的时候,段勇的眼睛里面分明闪烁着期待的光。 “你倒是挺敢想的!想一想这些年你总共从多少人口袋里骗了多少钱,现在你想从这儿出去,可能真的得有点神功才行!”颜雪对这神棍一点好印象也没有,所以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过呢,我们不能这就带你出去,你自己倒是可以好好把握机会,能够将功补过的话,争取少在里面呆一段时间倒是很有可能的。” “怎么将功补过啊?你们说退钱啊?这个我真的是没办法,我都跟你们局里头的其他警官说了!”段勇一脸丧气,“这些年我赚的钱……不是吃吃喝喝,就是打牌什么的反正基本上都花出去了,也没剩下什么,现在就算把我零件都拆下来零售了凑一起,也不够退钱的了!” 颜雪对这神棍这种时候不合时宜的快脑筋和贫嘴感到很是无奈。 “放心吧,不用你零售,你的零件都好好的在原来的位置呆着就行,毕竟你这个年龄来说,确实是卖不上价了。”康戈也被段勇的说辞给逗笑了,他虚握着拳掩着嘴笑了几声,然后才清了清嗓子,正色对他说,“你就给我们讲一讲你的一个老主顾就行!” “老主顾?谁啊?”段勇有些为难,“我的那些主顾,有好多都是就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打过交道,而且也是他们自己跟我嘚吧嘚吧的说想要解决什么问题,说什么我就随便听一耳朵,没怎么往心里去过,所以真不好说还记不记得了……” “李学林,这个人还记不记得?” 本以为段勇还得好好的回忆一下才能想起来,没想到一听到这个名字,神棍就立刻想起来了这个人:“李学林啊!我记得我记得!不就是那个老婆跟人跑了,自己开个旅馆亏钱亏得快要开不下去的倒霉蛋么!他我可有印象!他咋了?不会也死了吧?” “他要是也这节骨眼儿死了,那你还真不太容易说得清!放心吧,李学林活得好好着呢!”康戈冲他摆摆手,“我们就是想让你回忆一下,他当初找你想要解决什么事情。” “哦,他啊,就是想要找我转运!”段勇回答得非常干脆,“因为他觉得他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旁边人家开店都红红火火,偏偏就他,生意冷清到连苍蝇都懒得打。 反正都到这份上,我也不怕你们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了,我就跟你们有什么都直说吧!这个李学林是我遇到过的最让人省心的主顾!遇到别人我还得装模作样的折腾一阵子,让人家相信。到了他这儿可好,我随便那么一说,他马上就相信了! 我跟他说,他之所以这么倒霉,就是因为他的命数已经用光了,其实本来应该已经血光之灾,然后就小命玩完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活着。 想要改变这种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替死鬼,替他‘死’一回!这样他的运气就能够好转起来了,就跟游戏里面那种有几条命的人一样,这条命血条没剩多少了,到了下一条命那不就又变成满格血了么!一样的道理!” “你这么讲,李学林他就相信了?”颜雪有些惊讶。 “可不是么!我那么一说他就相信了,特别容易,容易到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没底,要不然我怎么说他那个人,特别信这些玩意儿呢!”段勇也是一脸无奈,看那个样子好像他对于曾经遇到了那么容易上钩的“傻鱼”这件事也同样觉得难以置信似的。 “所以你就建议他杀个人来给自己做替死鬼?”康戈在一旁幽幽插了一句。 “我让他找替死……我什么时候让他杀人来着?!”段勇原本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终于意识到康戈问自己的是什么问题时,吓得眼睛都一下子瞪大了一圈儿,语调也陡然拔高上去,“我可没有让他杀人啊!这事儿可不能乱说,这么大一口锅我背不动啊! 我说这话你们估计得骂我不要脸,但我这个人心眼儿其实真的没那么坏!我就是贪财,爱玩儿,所以就找了一个歪门邪道赚点钱,让自己过得舒服点,就这么简单! 那种杀人越货,谋财害命的事儿,我可没有那个胆子,你们借我俩胆儿我也不敢啊!” “那你所谓的替死鬼是怎么个意思?” “就是糊弄他呗!我寻思把他吓唬住了,回头他来找我,我就敲他一笔钱,弄点什么纸人之类的东西,再让他给我他的什么姓名笔画生日时辰那一大堆,越复杂越好,最后弄个什么纸人替死鬼,就算是成了。 这样呢,我算是解决了他一件大事儿,香火钱可以跟他正儿八经要一大笔,他呢,因为这个自己特别倒霉的心结儿没有了,打起精神来的话,那运气肯定就能变好了啊! 要我说,他就是因为没好好跟媳妇儿过日子,所以媳妇儿跑了,媳妇儿跑了之后他又没心思好好做买卖,那生意能好才怪呢!只要他把精神打起来,认认真真做生意,慢慢钱就有了,钱有了,媳妇儿那还不是跑掉一个又来一个!” 作为一个神棍,段勇有些时候还真是唯物、理性到让人难以置信得程度。 “那你把具体的操作过程和李学林说过么?”颜雪问。 段勇果断摇了摇头:“那当然没有了!我要是都告诉他了,他绕开我自己就操作了,那我赚谁的钱去啊!这种时候必须捂严实了,不能告诉他具体该怎么做!” “那他后来花钱找你帮他‘施法’了么?” “这个还真没有……我过后也反省自己来着,有点后悔,总感觉自己是给他报价钱报高了,一下子把人给吓跑,不敢找我了!”段勇不无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第六十四章 左护法 他这么一说,康戈和颜雪倒是什么都明白了,很显然这李学林把段勇所谓的“替死鬼”给理解到了另外的一种实施方式上,并且很有可能为了想要节省一些开销,打算自己动手了。 这么一想,徐文瑞还真是危险重重,即便没有遇到豹斑【hx】鹅膏,搞不好也会遇到李学林为了改变自己运气而做出的傻事。 这一劫好像无论如何很难躲得过。 “康警官,颜警官,你看,我从头到尾是不是都挺配合你们工作的?我可跟你们一句假话也没说过,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段勇凭借自己多年的“江湖经验”,当然已经意识到李学林应该是惹了麻烦,所以赶忙开脱,“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没跟李学林说过杀个人当替死鬼这种话啊!我就是想要捞点钱花一花,我可不坑人害命啊!” “我知道,所以这不是来给你撇清干系的机会了么!”康戈对他说,“毕竟这两个案子,一边就是骗了别人的钱,另外一边是实实在在的一条人命,孰轻孰重你也都已经分辨的很清楚了,所以说你肯定也很乐意撇清这件事。 这样,你配合我们去找李学林谈一谈,他不是连你说找‘替死鬼’这件事都听得进去么,那就把这个和他沟通,问清楚事情经过的机会留给你,你来唱主角,我们配合你,回头徐文瑞的那个案子破了,也算你间接有点立功表现,你觉得划算不划算?” “划算,那当然划算了!”段勇一张脸好像苦瓜一样,“唉,我现在别说是立功了,只要能让我说得清楚,证明自己没做过那种害死人的事儿,就已经很知足了呀! 该怎么说怎么做,我全听你们的安排,你就尽管吩咐我就行? 我肯定好好配合你们!” “行,那我先去办手续,回头出去了再跟你好好的排练排练!”康戈神秘兮兮地说完就留下段勇和颜雪? 一个人先去办相关的手续了。 “你们这是……要带我出去?”段勇有些惊讶? “你们不怕我半道跑了么?” “这个倒是真的不怎么担心。”颜雪冲他笑了笑? 很显然并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因为不划算啊!利用封【hx】建迷【hx】信思想诈骗钱财本来就不是什么重刑的罪名,我们这又给了你一个可以适当减轻处罚的好机会? 你要是不好好把握? 还半道逃跑,去给自己争取从重处罚,那你可真的是对自己太狠了!” “嘿嘿……不会不会!我没那么想不开!你们肯给我这个机会? 我肯定好好把握!”段勇忙不迭的表诚意? 似乎很怕颜雪因为方才自己的多嘴一问而对自己产生了不信任似的。 康戈的这个计划事先当然是已经报请相关领导? 并且得到了批准的? 再加上段勇确实不算是这种金额不算巨大的诈骗犯? 无论是危险性还是严重性都普普通通? 所以相关手续都比较顺利,前前后后也就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他们就带着段勇离开了看守所。 虽然说从理论上来说,段勇是没有任何外逃的意义,但为了以防万一? 康戈还是把钥匙交给了颜雪? 让颜雪负责开车? 他则以“讲剧本”为由? 和段勇一起坐在后排。 颜雪也没着急开车奔往下一个目的地,而是在离开看守所之后,开车来到附近一个郊区公园旁的停车场? 因为现在是工作日,又已经过去了郊游最适合的季节,这样一个上午,停车场上面空空荡荡,正适合停下来聊一聊,让段勇好好的“排练”一下。 大概的套路康戈和颜雪早就已经讨论好,明确下来了,只是因为这一次去找李学林,唱主角的是段勇,所以他们也得确保段勇不但熟悉流程,并且还能够表现得自然,免得惹李学林起了疑心,不愿意配合,什么都不说,那可就白忙一场了。 结果康戈把套路向段勇交代了一下,又帮他熟悉了两遍之后,段勇这个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小有名气的资深神棍就表现出了自己绝佳的“专业素养”,用自己自然无破绽的演技震撼了康戈和颜雪,也让他们对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更增加了几分信心。 既然已经没有问题,算一算这个傍中午的时间去找李学林应该比较合适,他们便朝k大附近出发,准备在李学林起床之后给他一个措手不及的拜访。 去k大的路上,段勇几乎把脸贴在车窗上,两眼一直看着车窗外的景物,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发出幽幽一声长叹,那叹息声听起来颇为惆怅。 “怎么了这是?”康戈听他叹气叹得那么大声,有些好奇。 “没什么,没什么……”段勇嘴上说着没什么,却又叹了一口气,“就是觉得我得好好看看这外面街上的人啊车啊楼啊店铺啊什么的,回头进去了,估计得几年见不着!我现在是真后悔了,真不应该弄那装神弄鬼的事儿去骗人!” “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就是你这个人太不信邪了!”康戈拍拍段勇的肩,“你但凡真的相信点什么因果报应神神鬼鬼的那些,也不敢装模作样的拿这种事情去骗人钱财,现在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所以说啊,有些事还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那种虚无缥缈的所谓因果报应论,比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法律规定还更具有震慑力和约束力,这你说到哪里说理去好呢!” 大学附近的商铺,除了超市之类的以外,大部分都是一种开门晚关门更晚的营业模式,他们到达那边的时候,很多小店铺才刚刚开门,也没有什么生意,小商业街上一片宁静,三个人从街上穿过,直奔里面拐角小街上李学林的那家小旅馆。 因为时间的缘故,主街上都冷冷清清,拐过去小街就更加安静,这里刚好被旁边一栋楼的影子挡住了阳光,显得有些阴冷,一排大概五六家门市,一家饰品店没有开门,两三家空荡荡的玻璃橱窗里贴着“出租出兑”的字样。 和李学林的旅馆紧挨着是一家网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午这个时间段的缘故,看起来也有些萧条,没有什么人进出,就连门口的网游易拉宝都在日晒风吹的摧残下,卷边褪色了。 李学林那家店毕竟是旅馆,倒是不存在什么营业时间的问题,就是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时候,这里居然还没有关门口灯箱的灯。 “这个李学林是不是自己都还没起床啊?”段勇看到这样的画面有些惊讶,作为一名靠旁门左道骗钱供自己吃喝玩乐的职业神棍,他很显然是被自己客户做生意的积极性惊讶到了,“都这个时间了,大门关着,灯箱亮着……谁看着都得觉得这家不是诚心做生意啊! 我原来就觉得他有点打不起精神来,没想到不经心到这种程度!这么个德行能把买卖做好了那才真的是有鬼呢!亏得他没去找我让我帮他操作,不然回头不灵,他还得找我麻烦!” “好了,先别讨论你已经结束的业务问题了,打起精神来,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快到旅馆门口,康戈在身后提醒段勇。 段勇回过神来,点点头,抹了一把脸,两手往身后一背,挺起胸膛,踱着小方步就朝李学林的旅馆走过去。 还真别说,他这一端起架势来,看起来还真的和康戈他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透着那么一股子底气十足、道貌岸然的派头。 康戈和颜雪跟在他身后,扮演着两个称职的小跟班。 三个人来到李学林的旅馆门前,段勇气派十足的冲康戈偏了偏头,递了个眼色,康戈就非常配合的主动上前,帮他拉开了那扇玻璃门,段勇神气活现地走进去,颜雪紧随其后。 一进门左手边就是一个前台接待处,桌上戳着一个价目表,却并没有人在那里,从那桌面上面的一层薄灰来看,平时这边应该也没有什么人。 这小旅馆有两层,静悄悄的,一眼看过去,一楼很多房间的门都是开着的,应该是没有人住在这里,康戈看了一圈,在前台桌上看到了一个门铃的按钮,于是按了几下,安安静静的小旅馆当中响起了一串音乐声。 过了一会儿,一阵拖拖沓沓的脚步声,从二楼下来一个穿着宽松花睡裤和皱巴巴汗衫的中年男人,脚也好像抬不起来似的,拖鞋底和楼梯碰撞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干嘛?找人还是住宿?”那人睡眼惺忪,说话声音也还含含糊糊的。 “李学林,你来!”段勇向前应了两步,冲李学林勾勾手,“来来来!你给我过来!” 李学林原本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一听到段勇的声音,愣了一下,一下子就精神过来,扶着楼梯扶手往楼下探头,看到站在一楼冲自己招手的段勇,惊讶的嘴巴都快闭不上了。 “天师!你……你怎么来了?”他短暂的一愣神之后,急忙从楼梯上跑下来,看样子是真的挺着急,还差两级台阶的时候被拖鞋绊了一下,差一点直接滚下来,“我最近正准备要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居然跑到我店里来了!天师,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店在这里呢?” 段勇牛哄哄的瞥他一眼,说话拖着一点长腔:“要是想找你,连这么大的一家店都找不到,那我哪还对得起你刚才叫我的那一声天师啊!” “对对对!天师你神通广大!”李学林连忙讨好似的奉承一句,然后目光越过段勇,落在了他身后的康戈和颜雪身上,尤其当他看到了颜雪之后,眼神里便多了几分日爱日未,“天师,你们这一行……现在出门也都流行配个女秘书啊?” 颜雪对他那种油腻腻的眼神和语气感到十分不爽,但是碍于眼下的这种情况,只能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不得胡言!”段勇的反应倒是很大,他用力一拍旁边的前台桌子,发出砰的一声,连桌上的那一层灰都因为他那一巴掌而飞起来不少,“你再这么胡言乱语大不敬,以后再招惹了什么灾星煞星、怨鬼恶鬼的,死活我也都不管你! 你知道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她是我花了好多年才找到的太上老君座下童子转世的灵童女!我今天特意带她和我的左护法过来你这边,就是想要帮一帮你!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李学林一听这话,顿时就变了脸色,连忙恭恭敬敬的同颜雪打招呼,一脸讨好的笑容。 颜雪在一旁一脸平静,甚至还摆出一种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样,心里面简直忍笑忍得快要抽搐,段勇信口胡诌的能力确实是不弱,但是李学林居然对这种鬼话一丁点儿都没有起疑,就这么照单全收了,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康戈在一旁叉着腰站在那里,与平日里的笑眯眯迥异,虎着脸,本来就是高大的身材,站在并不高大得段勇身后,还真有点“护法”的味道。 “哎呀,不好意思啊,我昨天晚上打游戏,几乎一宿没睡,所以这连衣服都没捞着换!那……天师,你突然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么?”李学林殷勤的拉着段勇,“来来!里面坐!我给你们泡点茶吧!我这儿……应该还有点茶叶……” “行了!别忙了!我大老远跑到你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混你一口茶喝?你跟我说实话吧!我之前让你去找我,我帮你解决的那件事,结果你一直都没有去找过我,你最近是不是动了什么邪念了?”段勇装腔作势地一脸威严问李学林,“你可别瞒着我,到底你做了什么孽,赶紧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有破解的法子! 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要是再瞒着我,到时候别说是我,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第六十五章 小恶霸 “我……我没干什么啊……”李学林的眼神有些发飘,下意识的移向了别处,“天师你怎么这么说呢?我这一天天的,为了这个破店的生意都已经愁得眉头都展不开了,我能干啥!” 要是比起演技来,李学林绝对要比段勇差上好几个奥斯卡小金人儿,高下立见。 这边段勇“重操旧业”扮起神棍来,哪怕背负着即将面临牢狱之灾的心理负担,依旧发挥得无比自然,那边李学林才一开口回避一个话题,就已经眼神飘忽,语气都不对劲了。 就这心理素质,哪怕事先并没有掌握到监控录像里面的尾随画面,单看此时此刻李学林的这个样子,随便是谁也都会觉得他非常心虚可疑的。 不过这样倒也好,要是人人都有段勇这样的演技和心理素质,那当警察的才要头疼了呢。 段勇似乎也并不惊讶李学林的抵赖,他冷眼睨着对方,并没有说什么,然后垂下眼皮,抬起右手,用大拇指在其他四根手指的指节上毫无章法的胡乱暗暗戳戳了一会儿,最里面还念念有词,时不时的还皱一皱眉头,像是正在掐算着什么。 颜雪在一旁继续装仙女,心里却是在忍着笑的。 这手法看着还是很眼熟的,就跟小时候看过的僵尸电影里头的道长一模一样。 就是不知道段勇这有模有样的娴熟手法,究竟是他是那一类电影的忠实影迷,受到了启发所以才找了这么一条财路,还是说想了这么一条敛财之道后,特意看电影“业务学习”过。 李学林看着段勇在那里半闭着眼睛掐指卜算,嘴唇还微微蠕动,似乎是念念有词,但又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也有些紧张,两只手下意识交握在一起? 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 “我问你,”过了一会儿,段勇忽然毫无预兆的双目圆睁? 恨不得把眼珠子都从眼眶里挤出来似的? 声音也陡然提高了一大截儿? 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一些鬼鬼祟祟之事?!你是不是起了歹念,惦记上了一个火命之人?” 颜雪被段勇这冷不防的一嗓子差一点吓一大跳? 好在及时稳住了? 没有流露出分毫,不然还真要露了马脚。段勇说的什么“火命之人”的概念,之前并没有听他提到过? 不过从李学林一脸惊讶的表情看得出来? 他是听懂了的? 并且段勇也蒙中了。 “天师? 天师你太厉害了!”李学林惊讶之后? 有那么短时间的尴尬? 不过随即他的尴尬就化作了一种崇拜,连忙向前一步,伸手拉住段勇的手,就好像能从那双手上沾到什么“仙气”一样,“我就知道我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的天眼!刚才我是没好意思说? 结果你看看? 还是被你给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一点也不差啊!”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你一个肉眼凡胎的俗人? 这种事情你要是有那个能耐,当初又何必去打扰我的清静!”段勇一看自己第一步已经蒙对了,顿时就更来了精神? 更加神气活现起来,“我问你,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自己乱来,是不是招惹了什么凶物了? 我刚才一看到你,就觉得你整个人的气息都不对,你的气息在变弱你知不知道?!还有你那印堂都快黑成墨了!你这家店,你看看这个死气沉沉的样子,都是被你的气场影响的! 亏得我昨日惦记着你的事情,想着你好久也没有过去找我帮你破这个坏运道的局,怕你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想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掐算了一下,结果发现你真的是大祸临头了!今天这赶忙带了护法,请了灵童女帮我坐镇,不然的话,我就怕靠我自己的力量,想要救你都做不到啊! 你知不知道,你大难临头,灾星压顶了?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还不赶紧老老实实的都告诉我!你要是再遮遮掩掩,我现在就带着灵童女扭头就走,咱们缘分从此尽了,要是我掐算不准,你以后发达富贵了,我也不稀罕你的什么答谢,真的大祸临头,我也不收你什么保命钱,咱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自为之吧!” “别别别!天师你别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可别扔下我不管啊!”李学林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变了脸色,原本还是有些心虚,现在完全就是紧张和害怕,“我跟你说实话!说实话还不行么!其实我最近真的惦记着想要去找天师帮忙的,但是……我怕你怪罪我自作主张,所以又觉得没脸过去! 天师,我求求你发发慈悲,帮帮我,救救我!可千万不要不管我啊!我这几天真的是觉得阴森森的,总觉得自己身边可能是有什么……邪门儿的东西!” 段勇对李学林的表现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把自己的手从李学林的抓握当中抽回来,估计是李学林抓得太用力,让他的手有些酸疼,这神棍还一脸嫌弃地甩了甩,揉了揉。 “这事儿你可得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跟我说清楚!既然详细的说,那肯定是说来话长,你找一间干净宽敞点的房间,坐下来慢慢说吧!我站着倒是没有什么,灵童女可是我好不容易请出山的,你好意思让人家站着听你说?”他虎着脸吩咐李学林。 李学林一听这话,连忙答应着,招呼他们跟自己上楼:“我这二楼有一间大屋,窗户最多,光线最好,咱们就那儿说吧!要不然的话,我也觉得怪瘆得慌的!” 说着他就示意了三个人一下,然后一马当先的上楼去了。 李学林一上楼,段勇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他扭头冲颜雪讨好的挤了个笑脸,颜雪面无表情的眼神示意,段勇便立刻正色,装模作样的端着架子往楼上走,颜雪和康戈跟在后头。 这间小旅馆是在这栋小楼的一侧,所以上楼之后走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个房间的确是非常宽敞,光是窗子就有三扇,空间也合理,稍微归置一下就可以是一间非常漂亮的客房。 可是这里的实际情况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地上是陈旧的地毯,脏兮兮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花色,还散发着一股子灰扑扑的气味。 三扇窗子没有一扇是干干净净的,玻璃被灰尘搞得都已经快变成磨砂效果,又经过夏季时候雨水的冲刷,就更加惨不忍睹。 房间里面的家具也都非常的劣质破旧,看起来也都灰尘不小,很显然这房间应该已经很久都没有使用过了,由此也足以见得这里的生意是有多差。 “天师坐!灵童女坐!护法坐!”李学林原本的顾虑没有了,现在一心惦记着请高人救自己,态度也就殷切起来,手忙脚乱的招呼他们坐下,“你们这回可一定得帮帮我啊!” “行了,你赶紧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吧!从头说!”段勇冲他摆摆手。 李学林忙不迭点头答应:“诶诶!行!从头说……就是我之前不是因为生意不好,托人打听过之后,去找天师你帮忙看看能不能转转运什么的么! 当时你要了我的生辰八字,问了我家里面的情况,然后收了我——” “好了好了!我让你从头说,是让你把从我那儿走了之后都做了什么事,这些从头说!前面的事情咱们都已经清楚了,你说那干嘛!你怎么不干脆从你出生那会儿开始说!”段勇有些狼狈的赶忙开口打断了李学林的话,他现在正因为诈骗被立案调查呢,这个节骨眼儿上,因为李学林的“从头说起”,又给自己添了一笔账的话,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不能,出生那会儿的事情,我自己不也不记得么!我又没有天师你的功力和能耐,我哪能有那种什么前世记忆、胎内记忆的!”李学林赶忙讨好地对段勇笑笑,“那我从咱们见过那几次面之后说吧!当时你不是说我想要转运,就得找个替死鬼,替我死一回,这样我就等于能够开始下一个命数的循环,就能转运了么! 所以我回来之后,左思右想,觉得我得留意留意身边有没有合适的目标,后来还真就被我给发现了一个挺合适的人选,是这附近学校里头的学生,男的,生日什么的我拐弯抹角的打听了好久,后来到底打听出来了,确实是火命年出生的火命人!” “打听出来是火命人倒是没什么,你怎么就知道那个人是合适的人选?”段勇一听这话,先是脸色微微变了变,然后连忙板起面孔来,做出一副非常不悦的样子,“你还真是厉害啊!这种事情都可以越过我自己直接就确定下来了!那好啊,既然你这么厉害,那我就不在这里多此一举了,以后你就是李天师,我以后要是有什么难事解决不了,我来求你帮忙!”?说着,他就气哼哼的豁然起身,一副准备要带人离开的样子。 “天师!天师你别走天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不是没敢轻举妄动么!”李学林一看段勇要走,赶忙拉着他,一边挽留一边讨好,“我之所以能找到一点希望,那都是多亏了天师你当初的指点,不然我估计我的人生一点希望都看不到,根本不可能坚持到今天,就更别说还有心思去找什么出路! 我也是一时糊涂,所以才动了那样的心思,现在你借我俩胆儿我也不敢,真的!我现在真的明白了,外行就是外行,我可以照葫芦画瓢,照猫画虎,但是绝对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你现在就算是借我俩胆儿,我都不敢再动这种心思了!我承认那会儿我确实是动了想要让那个男学生给我当替死鬼的想法,但是我还没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做点什么呢,就发现不对劲儿,那个男学生自己好像已经中了邪了,邪门儿得很! 我一看他那个样子那么不对劲儿,走一走路,就开始自言自语,就好像能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后来有一次看他那个模样奇怪,就没忍住过去拍了拍他肩膀,结果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嗷就号了一嗓子,说什么我要害他,撒腿就跑!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我承认我确实是有那样的心思,可是我跟谁也没有说过,也一点儿都没有流露出来,他怎么就可能知道这个呢!除非是他身边有什么东西知道,然后告诉了他,就好像天师你有的时候也会未卜先知一样!” “不像话!”段勇佯装恼怒,瞪李学林,“你的意思是说我是邪祟?!” “没有没有!我可不敢那么说!天师你怎么可能是什么邪祟!我还想请你帮我看看我这里有没有邪祟呢!”李学林连忙巴结示好,生怕得罪了段勇,会让他带人拂袖而去。 “那你说说,这周围那么多的人,就算是学校里面的学生也多了去了,你怎么就觉得自己选上了一个特别合适的人选?”段勇问,“别跟我说你开了天眼了!” “我哪有那两下子啊!”李学林讪笑,“天眼我肯定是没有,我就自己琢磨的。 天师你跟我说要找个火命人,我就先在网上搜了搜,看看都有哪几年生的人算是火命的,算完之后我又一想,不是都说什么男人是阳,女人是阴,还有什么男人是火,女人是水,那想要火命里面更加火的,那不就得是火命的男人么! 然后那小子我后来发现,他好像还是他们学校里面的什么小名人似的,我觉得这不就更火了么!火命,男的,在学校里有名气,火!光这就三把火了!那可能有人比他还合适啊!” “你说的这些,那不都是你后来打听出来的!我问的是你一开始是怎么发现这个男学生的!”段勇是个机灵的,看康戈和颜雪在一旁从头到尾没有对他们的交谈内容加以引导,只是静静的听着,便猜到李学林提到的这个人应该就是警察想要了解的,便继续追问起来。 “因为那个男学生人品不好,我看他是个欺负人的小恶霸,所以瞧他不顺眼,就多多留意了一些,后来再一打听,发现这简直是专门为了让我翻身才遇到得人啊!”李学林一开始还有点激动,说完之后看三个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又一阵心虚,“那个……现在看看,估计我是搞错了……搞错了……” 第六十六章 精神欺凌 话题已经引到了为什么李学林会盯上徐文瑞这里,段勇的任务算是基本完成了,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继续想李学林发问会比较合适,听李学林已经把话头儿给挑起来了,便装模作样的哼了一声,不大耐烦的摆摆手,一指自己身旁的康戈:“得了!左护法,你帮我问问他都干了什么傻事!该问什么你也清楚,我不想跟他说话了,越问越生气。” 李学林看段勇说得有鼻子有眼,也确实是好像挺生气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有点紧张,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段勇,像是很怕这位“百里九方大师”发怒会放弃对自己进行拯救似的。 康戈当然知道段勇的意思,如果不是当着李学林的面不能露出马脚,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因为这神棍的上道程度而露出满意的笑容了。 “好咧,你就放心吧,我跟着天师的日子也不短了,这点事情,我还是能问明白的。”他也装模作样的冲段勇拱拱手,态度很恭敬的样子。 段勇顺势点了点头,起身踱步到窗边,一副不想再听李学林说这些事情惹得自己生气的样子,康戈则自然而然的把发问的主动权给接了过去,而颜雪只能碍于自己的“角色”带来的限制,继续在一旁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充当着一个合格的“仙女”。 “你说那个被你盯上的男学生是个小恶霸?你找天师求助的时候,我虽然没在跟前,过后倒也听天师说起过你的事情,天师为了帮你转运,帮你解决问题,也是煞费苦心,想了很多的法子,但我唯独没有听他说过,帮你转运需要找一个小恶霸啊!”康戈说得语气笃定,就好像他真的对段勇之前是如何对李学林行骗的过程十分清楚似的。 “天师确实是没这么说过,这个是我自己的主意!天师当初说我五行缺火,我需要找个火命人帮我转运,还说需要找替死鬼,我就自己盘算的!”李学林一看这个初次见面的“左护法”还挺得“天师”信任,态度便也愈发恭敬起来? “我当着你们的面,也不敢说瞎话骗你们,我也知道我根本就骗不了你们这种高人? 所以我就实话实说了吧! 我第一次看到那个男学生? 我就觉得他特别像我前妻!不是说长得像? 长得是一点都不像,就是单纯那种感觉特别像,反正第一次遇到那男学生一下子就能让我想到她。” “你第一次遇到那个男学生就知道他挺有名? 挺火的?” “那倒是不知道? 我就是因为看他那个感觉特别像我前妻,所以才想要打听打听他的。”李学林说起自己的前妻来,脸色微微变得有些不那么好看起来? “你们是没见过我前妻? 她那个人? 就是人家说的? 金絮其外? 败絮其中!长得漂漂亮亮? 心眼儿坏得很! 我们结婚那会儿,她也不是没跟着我过过好日子,后来生意不好,赚钱越来越少,那也不是我想的? 我也是想方设法想要改变局面? 谁知道偏偏又出了后来那么一档子事? 不光钱没有赚到? 还被人给讹上了,我也是挺不容易的。 要说遇到这种事,别人家的老婆是不是得想方设法的帮自己老公宽心?我那前妻倒好? 人前不声不响,好像是个什么贤内助似的,一扭头到了背后,就开始对我冷嘲热讽,专门挑着一些往人心头扎刀子的话说! 你说她骂人吧,她一个脏字儿都不说,有的时候脸上还笑呵呵的,但是说出来那话,那就是一刀一刀的往人心口上扎一样,不是因为我跟她离婚了,我就这么在背后说她,就算是她现在就在我面前,我也还是这话,杀人诛心啊!那种玩人心口上戳刀子的良心最坏了!” “你这么说你前妻倒是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你们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你的前妻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了解,不过那个男生,你搞不好连他名字都还没弄清楚呢吧?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和你前妻一样的人?”康戈用明显不相信的语气向李学林提出了质疑。 “这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呢!你吃过那种人的苦的话,以后你再遇到那种人,不对,别说遇到那种人看,就连闻到味儿,你都能知道是遇到那种人的同类了!”李学林的话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光看他的表情也看得出来,前妻在他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那个女人当初对我就是那个样子,她不打我,也不骂我什么脏话,但是她对我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好像钉子一样,把人扎得疼死了! 我顺风顺水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好,等后来开始走下坡路了,就每天说一些讽刺我的话,开口闭口就说我不是男人,以后干脆她负责出去赚钱养我算了,我就安安心心在家里吃软饭,要么就什么撒泡尿找找自己什么人头猪脸的模样,还有就是我就是个乌龟,慢吞吞,什么能耐都没有,遇到事就往壳里缩…… 反正她的嘴里说出来就没有好话,我一开始还跟他吵,后来发现她就是故意的,刺激我,好让我主动提出来跟她离婚,所以后来我就忍着,一直忍到后来,她自己忍不住了,跟我闹离婚,最后还把我的钱都卷走了!” “停!这是你跟你前妻的孽缘,跟那个男学生有什么关系?”康戈打断他的话。 “怎么没关系!那个男学生完全就是我前妻的另外一个男人的版本!我一点假话都没说!那个男的,我亲眼看到他在学校外面,跟一个小姑娘发脾气,态度特别横,而且就完全是无理取闹的那种,什么那么热的天,给他和热水,就是想热死他算了,然后说那小姑娘脑子里面装得都是豆腐渣什么的。 当时是刚入夏那会儿,天气一点都不热,你们自己听一听,这说出来的是人话么!” “你还观察的挺仔细,连人家小情侣吵架也听得那么有头有尾的!”康戈笑了笑,“你对你前妻阴影那么大,就没觉得那个女的更想你前妻?我看别的都是借口,你就是盯死了那个男学生倒是真的,像不像你前妻,这又不是天师给你指的明路!” “我也没说是啊,我不是一直都说了,天师没告诉过我要找个那样的么!我就是觉得,横竖都得找一个火命人帮我转运,找一个像我前妻那么恶毒的,心眼儿那么坏的,我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这……这……不算是什么损阴德的事情嘛!”李学林忙不迭澄清自己,“我说那个男学生像我前妻这不是开玩笑的! 他跟女朋友吵架的那个架势我一看就知道,那就是逼着小姑娘和他分手呢!小姑娘看着别提多可怜了,就跟我当初一模一样!被人逼着先说分开的话,还得咬死了不说,瘦骨伶仃的,光看着都觉得可怜巴巴的,我这火气真的是蹭蹭往上窜!” 颜雪听着李学林简单的描述,觉得他口中的女朋友应该是邓纯,而不是伍贝贝,很显然李学林是从徐文瑞和邓纯闹分手那个时候就注意到他了。 “还有,他不光是对自己女朋友那样,对别人也是这样!”李学林估计是怕他心目中的“天师”怪罪自己,所以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问题,“我还有一次看到他和另外一个男学生在一起,那个男学生应该是过来给他送东西,帮忙的那种,结果他不但不领情,也不知道客客气气的道个谢,还对人家冷嘲热讽的,听着就让人冒火。 说什么是不是只有重点学校才那么多课,压力那么大,差一点的普通学校就比较轻松,随便糊弄糊弄就能能毕业,所以那人才能有这个闲工夫。 还说让人家跟他好好相处以后万一混得不好,起码他还能照应照应人家!哦对,最过分的是,那个男孩儿说是他妈妈让他帮忙来给那男学生送东西的,男学生说是不是那个男孩儿的妈妈恨不得把自己当亲儿子一样,还让人家回去提醒一下,管好自己儿子就行了,不管出息不出息,他不想莫名其妙多了个妈!你们听听这说的多不像话!” 颜雪和康戈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表露出来什么,心里面却有了底。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这时候那个男学生有没有看着好像中邪了似的?”康戈问。 “那是有一阵子之前的事了,我想想,一个多月之前差不多有了,那会儿那个男学生没有中邪的反应,一点都没有,他但凡那会儿看着就中了邪,我也没那个胆子跟他那么久啊! 我本身这段时间运气就不怎么样,天师说时运低,让我平时远离阴气重的地方,免得一不小心就招惹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直记着呢!那时候那个男学生真的是什么什么都正常,我才会觉得看他不顺眼,正好就打听一下,这一打听发现还是个什么小名人似的,又正好是火命人,我这才开始注意他的。” “当时那个来给他送东西的男生,被他说成那样,有没有对他进行回击?”康戈问。 李学林有些狐疑的看了看他,又看看一旁眺望窗外的段勇,似乎对“天师”的这位“左护法”的水平有些存疑:“你打听这个干嘛啊?现在这不是说我的事儿呢么!” “当然是在说你的事了!”康戈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尴尬,“你之前不是说,你跟着的那个男学生后来好像是撞了邪,然后那东西好像还顺着那个男学生跑到了你这里,然你总觉得阴森森,很害怕么!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确定那个男学生中邪的时间点,看看问题是出在谁身上,擒贼先擒王,斩草要除根的道理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我不打听清楚那个男学生中邪的过程,怎么解决问题?不解决问题,那你甭管是转运还是驱邪的,就都忍着吧!反正你自己挺有主意的,自己慢慢琢磨,没关系。” “我不是那个意思!护法大师,你这是看出来我这里有啥了?”李学林原本还有些不高兴,一听康戈这么说,也有点慌了。 他对康戈不熟悉,不知道康戈的底细,但是一旁的“百里九方大师”对康戈这边说的话,可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加以反驳,甚至没有插手的意思,就和么全权交给这位“左护法”了,这似乎也代表着大师对护法能力的肯定,这就由不得他不改变自己的态度了。 “回头我肯定会给你指条明路,现在是你回答我的时候。”康戈冲他一瞪眼,颇有些威严。 李学林被他的态度震慑到,也不敢再有什么异议,忙不迭说:“我记得那个来送东西的什么都没说,那个男学生自己在那里说一些专门戳人心窝子的话,送东西那人根本就不理他说什么,等他说完了,就说自己东西送来了,任务完成了,没什么事儿就回去了,他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说完之后那人也没怎么再理他,放下东西就走了,难道是他做了什么手脚?你这么一问,我回想一下就更确定了!就是那次我看到他跟那个送东西的人闹了个不愉快之后,那个男学生就越来越不对劲儿,越来越邪门儿了!” 康戈听了之后,在心里大概盘算了一下时间点,对李学林点点头,然后朝段勇那边递了个眼色,段勇立刻转回身来,不再站在窗边回避。 “我跟你说啊,你可是把我的安排都给理解错了,这个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段勇按照之前商量好得,对李学林说,“我说火命人,是找一个火命人给你买三尺红布,替死的是我施过法的纸人,我可没让你去害人去!害人那是孽债!是损阴德的,这辈子害人性命,下辈子做猪做狗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李学林对段勇的话深信不疑,一边听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幸亏我没冒冒失失的,不然现在可就全完了!” 第六十七章 知识面 “行了,你也算走运,以后不能再有这种作恶的念头了!不然你的运气这辈子也好不了!”段勇板着脸教训李学林。 李学林连忙点头哈腰的表示自己受教了,然后问:“大师,那你说的红布什么的,我最近这几天找人置办好了,你帮我把这个法给施了,你看行不行?” “随缘吧,回头要是有缘再遇到再说。”段勇回答地有点含糊。 李学林不疑有他,只当是自己的不听话惹了大师生气,陪着笑脸退而求其次:“那……是不是我这里有从那男学生那边惹来的脏东西啊?这个你们今天就好人做到底,帮我一下吧!算我求求你们了还行么!我这几天心里头一直觉得一阵一阵的发毛!” 段勇刚要开口拒绝,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当然不打算再做一票生意,给自己加点量刑的砝码,不过不等他开口,康戈就抢了个先。 “这个不难,我给你指条明路,保证让你平安无事。”他神秘兮兮地对李学林说,“你把这旅馆里面好好收拾收拾,找人来打扫卫生,搞得窗明几净一些,再弄一个大音响,放在门口放一放音乐,想点什么由头,搞搞优惠,吸引吸引人气,就好了! 哦,记得人家来住宿的时候,每个房间给人家提前放点矿泉水,放一碟瓜子,放几个应季不贵的水果,嗯,这基本上就差不多了,对顾客态度记得好一点。” 李学林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康戈说完之后,简直糊涂了:“护法大师? 我怎么听不明白了呢?你这是让我干什么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帮我驱邪的么?” “这不就是帮你驱邪么!”康戈不满的瞪李学林一眼,似乎嫌他不开窍? “阳光充足? 屋子里面就阳气盛? 人多热闹,也一样是阳气盛,什么邪祟都怕人气? 所以只要你把这边搞得热热闹闹的? 自然什么邪祟都被你给吓跑了,毕竟本身也不是冲着你来的!” 他这么一说,李学林想了想? 似乎觉得也有道理? 连忙答应下来? 点头哈腰的向康戈道谢? 客客气气的把三个人给送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 段勇还是不大放心? 生怕李学林又把自己的意思给理解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方向上,到时候害自己跟着一起背黑锅,便又仔仔细细叮嘱他了一番,让他千万不可以有坑人害命的类似想法,否则做下了孽? 一定会加倍反噬到自己的身上。 李学林对段勇的话深信不疑? 并且一想到自己差一点就大祸临头? 更是后怕到连脸都变了颜色? 战战兢兢地送他们离开,并一再赌咒发誓地向段勇做保证。 离开了李学林那边,康戈和颜雪就把段勇给送回了看守所? 段勇此时也不需要再端着什么神棍的范儿,又恢复了之前的畏畏缩缩,前后简直是判若两人。 “康警官,颜警官,我今天表现还算可以吧?”他陪着笑脸问康戈和颜雪,“回头麻烦你们一定把我今天帮上忙的这件事跟负责审我的警官说一说,回头都给我记上!” “放心吧,你没做的没人会赖到你的头上,你做过的也不会漏掉。”康戈对他点点头。 把段勇送回看守所之后,康戈和颜雪也稍微放松了一点,虽然说他们都不认为段勇会利用这次外出的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傻事,但是事无绝对,谁也不敢打包票。 现在好了,一桩大事也算是有始有终的结束,并且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折腾了一圈下来,连午饭时间都过了,康戈送完段勇之后以后打了一通电话,说是订了餐,直接送去距离,两个人便直接回局里去,到了那边的时候,其他人也刚回来没多久,吃饭的吃饭,休息的休息。 而康戈之前打电话订的餐也早就已经送到了,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康戈把颜雪叫到自己桌旁,打开餐盒,饭菜的香味立刻就飘散开去。 “有好吃的啊?”罗威正在一旁吃方便面,闻着香味儿就受不了,端着面凑了过来。 康戈笑着朝他点了点:“就知道这有一群馋虫,所以我订餐的时候把你们的份儿也带出来了!来吧,没吃完饭的就都过来咱们一起凑合吃口!” 其他人一听有这好事,立刻高高兴兴的围了上来。 康戈对吃的东西标准比较高这件事在刑警队里也是比较有名的,他选的饭菜一般来说味道都相当不错,所以谁也没跟他客气,热热闹闹的一起吃起东西来。 康戈不声不响的把一份葱爆羊肉和香菇滑鸡换到了颜雪面前,方便她夹菜。 颜雪微微一愣,看到熟悉的菜色,这才意识到这是上次那家餐厅里面的菜。 “上次跟高阳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看你对这两道菜比较感兴趣。”康戈小声说。 这会儿周围人多,颜雪也没好意思多说什么,便以实际行动表达了对康戈的谢意——把那两个菜每一样都夹了好多到自己的饭盒里。 “康老大,颜雪,你猜怎么着?我觉得我已经知道徐文瑞成天嚷嚷的什么女鬼是怎么回事儿了!”罗威一边不客气的大嚼可口的饭菜,一边很兴奋地对他们讲,“昨天晚上我下班回去的时候,正好亲戚在我家玩儿,几个熊孩子在屋里关着门看恐怖片,我进去的时候,正好电影里面一个女鬼出来,我这一推门进去,把那几个熊孩子吓得魂儿都飞了。 我一看屏幕上那个女鬼啊,你们猜是什么样的?” “长头发,白裙子,一张白脸,裙子上腿上还有血?”康戈端着自己的保温杯,吹了吹。 罗威噎住了:“康老大,你这真是连个卖关子的机会都不给我啊!” “没有办法啊!你说你卖关子的这个问题,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出答案来!”康戈摊手,“我之前就觉得徐文瑞口中描述出来的女鬼有些熟悉,所以这倒是也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徐文瑞之前应该是看过类似的恐怖片,所以潜意识里面保留着对片中女鬼的印象,在后来中了毒之后,开始出现幻觉,潜意识里认为可怕的画面就浮现出来了。” “对对,我当时一看到那个女鬼的镜头,也是这么想的!徐文瑞看到的那个不就是最经典的亚洲恐怖片女鬼形象么!咱们当初一听到那个描述,不也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这个! 只不过那时候咱们还得考虑真的有人装神弄鬼吓唬他,伺机对他下手的可能性,所以就暂时没有给这个推测结论‘盖章’罢了。 这回基本上排除掉了有人装鬼吓唬徐文瑞的这个可能性,所以我也就感觉比较肯定,徐文瑞的幻觉应该就是记忆当中的女鬼形象投射过去的!”罗威连连点头。 “李学林方才说的那几个时间点,都记下来了吧?”康戈问颜雪。 颜雪应道:“放心吧,都记下来了,时间点和地点都记得很清楚,一会儿吃完饭就可以着手确认当时周围的监控录像了!虽然说从李学林描述的那件事,还有对方的大致样貌,咱们基本上是可以确定是谁,整体也和之前我们获得的信息相符合,只需要再进一步确认。 这样一来,咱们接下来的方向就非常清楚了,按照之前商量过的,对方的消费情况,购买过哪些东西,包括出入徐文瑞家的时间、频率,这些都不难查实。” “客观的东西都容易确认,倒是有一些主观上的不太容易。”康戈叹了一口气,“就比如说,这个知识面的问题,就很值得玩味了。 罗威,你是土生土长的w本地人对吧?从小就一直生活在这边?” “嗯,对啊,除了上大学离开几年,就一直都是在这边的,怎么了?”罗威疑惑地问。 康戈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又转向齐天华:“你呢?你也是么?” 齐天华也跟着点点头:“我也差不多,我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父母工作调转到w市来,之后除了上学离开过之外,就基本上都是生活在这里了。” “那你们俩给我讲一讲,w市有哪些特产的蘑菇菌类?有哪些特别好吃的,有哪些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尝试的?”康戈听完齐天华的回答之后,又向他们两个提出了一个问题。 “啊?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啊!我平时也没怎么有功夫买过菜,好多东西做熟了我就认识它,生的时候我就认不出来!”罗威不假思索地摇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些我也不太懂,别的蔬菜水果什么的,我还是能认全的,基本的家常菜我也会,但是蘑菇这种东西,除了满世界都有的哪几种基本款,别的就太难辨认了,我没那个水平。”齐天华摆摆手,“你让我去分析足迹指纹,我觉得搞不好都比认蘑菇容易。” 康戈又看看颜雪,颜雪也忙不迭摆摆手:“我也不认识!我买菜都是去超市或者生鲜店,那边基本上是什么东西都贴上标签了,如果没有标签,不一样的蘑菇我估计我是认不出。” “所以由小见大,这不就看出来了么!”康戈对他们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我们在书本以外的知识面,很大程度上会和我们的生活内容有关,生活中或多或少能接触到的,接触越多了解越多,反过来,平时生活中碰不到的东西,肯定也知之甚少。” 齐天华和罗威听了康戈话还觉得有点若有所思,颜雪倒是第一个就明白过来,她把筷子和餐盒往桌上一放,起身就走。 “颜雪,饭你不吃了?!”齐天华问。 颜雪头都没回,摆摆手:“你们吃你们的,我等一会儿再吃!我先确认点东西,要不然晚了的话,等我该打电话的时候,就怕人家银行那边要下班了!” “你吃了饭再弄也来得及!”罗威招呼她回来。 康戈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要是能坐得住继续吃饭,那就不是颜雪了!” “诶,对了,康老大,你刚才问了我们几个,那你呢?你不也是w市人!你知不知道咱们本地的特色蘑菇什么的啊?”罗威有些好奇的反问康戈。 康戈笑了笑,一边拿起颜雪的筷子,在她还没吃完的餐盒里又装了一些菜放到一边,一边回答罗威的问题:“我当然知道了!咱们父母那一辈人在这方面本来就比咱们懂得多很多,生活经验更加丰富,再加上我妈做餐饮做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比你们多了解一点了!” 到了这一步,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就已经相当明确了,刑警队里面基本没有细嚼慢咽的人,很快就填饱了肚子,又各自去忙了起来,康戈端着颜雪的餐盒过去,示意她挪到一旁去吃饭:“趁着饭菜还有点热乎气儿,你先吃了,不然一会儿冰凉,对胃不好。剩下的交给我,你总不至于担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吧?” 颜雪依言挪到一旁,接过餐盒,发现里面还有很多自己喜欢的菜,她愣了一下,看看康戈,康戈已经认真的接手了她方才做了一半的事情,于是她便没有说什么,继续吃着东西。 康戈别看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实际上做起事来效率却是相当的高,颜雪吃完饭的时候,他把需要打电话联系的也都给联系完了,两个人便立刻出发,到了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其他的东西都已经掌握齐全,他们又去了一趟徐文瑞家所在的小区,找到物业调取了一下几个时间段的电梯监控录像。 在确认过监控录像,并且储存好相关证据之后,康戈向值班人员提出看一下另外一栋楼的监控记录,很快就发现今天高阳没有住在学校,而是回家来了,六点多的时候,高家一家三口从外面提着菜,高高兴兴得回来。 “正好,走吧,咱们去串个门!”康戈看到那画面,笑了笑,对颜雪说,“但愿他们已经吃好饭了,不然的话可能……就吃不下了吧!” 第六十八章 胜负欲 二人通知罗威和齐天华等人准备到位之后,就直奔高阳家,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来这边。 高阳家住的那栋楼距离徐文瑞家没隔多远,同在一个小区里,外部环境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敲开门的那一瞬间,两家之间的差距就一目了然了。 比起一家五口挤在六十平米房子当中的略显局促,高阳家里面一家三口住着一百五六十平米,看起来果然豪气了很多。 给颜雪他们开门的是高阳的父亲,那位沉默寡言的男人,看到门外的康戈和颜雪,他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这是之前在公安局见过一次面的警察,便客客气气的把他们让进门。 看样子他们一家人已经吃完了晚饭,那位脸长长的杨阿姨正和高阳一起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嗑着瓜子,有说有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最先看到康戈和颜雪的是和他们见过几次面,此时面斜对着大门方向的高阳,还不等紧随其后的父亲开口通知他们家里来人了,高阳已经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杨阿姨看儿子忽然站了起来,而且表情不大自然,还有些纳闷,一边捏着瓜子,一边转过身来看自己身后是谁。 这时候高阳的父亲也刚好开了口:“老婆,公安局的小同志过来咱们家了解情况……” “哟,你们怎么来了?都这个时间了,也不说提前打个电话。”杨阿姨站起身来,和之前在公安局时候表现出来的热情不同,这一次她看起来颇有些不大耐烦。 “妈,你别这样……”高阳有些不安的在一旁小声提醒他的母亲,希望母亲能注意态度。 “别哪样啊,我就是说一个客观的事实嘛!怎么了?”杨阿姨似乎有些烦躁,“我知道你们当警察的工作忙,起早贪黑不容易,可是我们普通人家上了一天班,晚上还得休息呢!” “妈……”高阳在一旁碰了碰母亲的胳膊,希望她态度放缓一点。 “别担心,我们不会多逗留的,今天晚上我们肯定是需要开夜车的,也没时间在外面耽搁。”康戈倒是满不在意的样子,回应了杨阿姨一句之后,然后就对高阳说? “高阳,上一次你从徐文瑞寝室里取出来的那些东西,我们拿回局里面? 已经进行了检查和相关化验——” “送去公安局的那些东西”?杨阿姨脸色微变? 扭头问高阳? “我不是让你去找他们,替你阿姨叔叔抓紧要回来么!你到底去没去?!” “我没去……这寻思既然人家要带回去,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事儿不能咱们觉得怎么对就要怎么样啊……”高阳没想到母亲的反应会这么大? 一下子也有点茫然,说话都没了底气。 “那你回来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你这孩子真是,从来就没有能让我省心的时候!”杨阿姨毫无预兆地勃然大怒? 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几个音调? 冲着高阳呵斥到? “就是你这样的猪脑子!这么大个人了? 什么事都办不妥当? 事情办不妥? 就连个话都学不明白!” 高阳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怒气给震慑到,一下子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高阳父亲也是一样的不明就里,在一旁习惯性的规劝:“一点小事而已,可能是回家之后忘了跟你说呗,你也不是不知道? 孩子临近毕业? 上课考试找工作? 这些就够他忙了! 而且他是把东西交给了警察? 又不是交给了随便什么人,别说那徐文瑞学校里能有什么多值钱的东西,就算是有? 警察还能给扣下是怎么着啊!早晚不是都会给人送回去的么!” “你懂个屁!”杨阿姨两眼发红,腮帮子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和之前世故健谈的样子相差甚远,就好像一直深处危险境地之中的猫一样,炸起了全身的毛。 她的反应康戈和颜雪都看在眼里,也颇有些不知如何评价,当初在电话里答应下来的人是她,过后却又逼着高阳去公安局把东西要回来,明事理的是她,胡搅蛮缠的差事交给儿子去做。 颜雪上前两步,走到她跟前,郑重其事的对她说:“杨小婕女士,请你和我们到公安局接受调查。” 这话一出,一旁的高阳以及高阳的父亲都傻眼了,而杨阿姨却似乎是惊恐更多余惊讶,她的身子晃了晃,要不是高阳在一旁及时扶住,说不定就一头栽倒了。 “怎么回事?是因为我老婆和徐文瑞的妈妈是从小到大的老同学老朋友,所以你们找她了解情况?那现在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在我们家说不就好了么?如果你们需要不被打扰的聊一聊,那也容易,你们到我们书房那屋去,那里离客厅最远,不会有人打扰的。”高阳父亲见状,连忙过去照应妻子,顺便开口向颜雪和康戈打商量。 “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吧。”颜雪并不理会高阳父亲的插话,继续对杨阿姨说。 杨阿姨原本就瘦长的脸,现在因为紧绷而显得愈发的长了,她颤颤悠悠站直身子,打了个晃,看向颜雪,见颜雪表情严肃,脚下又是一软。 这回颜雪直接在她两脚发软的时候迎上去,一把扶住了她。 “非得去公安局了解情况?”高阳父亲毕竟是一个有社会阅历的中年人,就算最初有些转不过弯来,现在也什么都明白过来,“那我们作为家属,是不是可以陪着一起去?” “可以,不过麻烦你们自己开车过去,如果需要办理相关手续正好可以处理一下。”康戈对这个要求答应得还是比较爽快的。 颜雪一手架着杨阿姨的胳膊,把她往门口的方向搀扶过去,高阳本来还有些迟疑,在父亲示意他松手之后,才缓缓松开了扶着母亲的手,父子俩迅速拿来了一家三口的外套,杨阿姨穿外套的时候一直在发抖,一只袖子穿了好几下都没能穿进去。 去公安局的一路上,杨阿姨就好像被人抽掉了骨头一样,瘫坐在车子后排,不知道在想什么,高阳父亲载着高阳的车子紧随其后,进了公安局大院之后,几乎是前后脚停稳,急急忙忙跳下车,却又因为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爷俩的表情看起来都很凝重,跟在后面想要开口询问,又有些胆怯,犹犹豫豫的不敢吭声。 很快,罗威和齐天华就把他们父子两个拦住,把他们带到办公室里面去,而颜雪和康戈则把杨阿姨直接带去了审讯室。 整体来说,到了公安局之后,杨阿姨整个人也算终于冷静了下来,不再像最初那样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随地要两眼一翻昏过去一样。 只是镇定的确是稍微镇定下来了一些,就是脸色依旧一片惨白,泛着青色。 “杨女士,今天为什么会被我们带到这里来,你应该比较清楚吧?”颜雪开口问她。 杨阿姨的嘴唇微微抖了抖,没有搭腔。 她没有开口回应,颜雪也不觉得奇怪,这种反应都属于意料之中的情况:“其实你开口不开口,既成事实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我们掌握到的证据也不会因为你不开口就凭空消失。 杨女士,你和徐文瑞的母亲,一直都是同学和朋友的关系,但是你们的感情又一直比较为妙,你们两个之间无形的竞争应该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吧?作为一个原本一路遥遥领先的佼佼者,后来因为孩子而遭到对方的翻盘,那种滋味怎么样?不大好吧?” 一旁的康戈翻了翻手头的资料:“在徐文瑞可靠上k大之后,有一段时间你和徐文瑞母亲来往明显减少了,一直到后来大三之后,你们之间的往来就又恢复了原本的频率,这是徐文瑞母亲提供的信息,你觉得有什么失准的地方需要进行反驳么?” 杨阿姨眼神呆滞,没有任何反应,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倒也没有否认。 “你应该是从你们恢复频繁往来之后,就开始谋划这一切了吧?”颜雪借着康戈停下来的地方,继续对杨阿姨说,“根据我们的调查掌握,豹斑【hx】鹅膏这种蘑菇,在你和徐文瑞母亲的家乡,应该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毒伞’吧? 今年初夏的时候,你曾经给一个平日里没有过什么往来,联系也很少的生活在你老家那边的远房亲戚汇了五千元钱,备注就留了两个字——蘑菇,有这回事吧? 五千块得买多少蘑菇,这件事让我们比较好奇,并且从有了五千元购买蘑菇这件事之后,你去徐文瑞家里串门的频率就更高了,这是事实吧?” 杨女士绷着脸,没有作出回应,眼神有些慌乱,她垂下眼皮作为掩饰。 “之前明明是你们两个人会互相到对方家中去拜访走动,但是在今天夏天之后,就变成了你单方面去徐文瑞家中走动,频繁程度基本上等于不给对方到你家里来的机会。 根据法医的判断,以及徐文瑞没有来得及冲泡的茶包的内容物来看,徐文瑞母亲给儿子准备泡茶用的中药材里面还混入了一些晒干并切碎的蘑菇,就是‘毒伞’。 夏天w市炎热干燥,想要晾晒到可以混入药茶包里去的程度并不算困难,只不过在晾晒过程中,如果徐文瑞的母亲到你家中串门,作为你从小一起长大的老乡,她应该也会认出‘毒伞’,这对你的计划不利,或许这就是你一直制造机会阻止她到你家去得原因。 另外一方面,你频繁出入徐文瑞家,加上你们两家的熟悉程度,把事先准备好的碎干蘑菇掺入徐文瑞母亲晾晒的药材当中去,也并不是特别困难。 你听说徐文瑞一方面被导师挽留保送研究生,另一方面外面也有比较理想的单位想要聘用他,这和高阳面临毕业的困境反差巨大,让你心理失去了平衡,你应该是想要通过这样的一种手段,在徐文瑞毕业在即的人生重要岔路口上把他毒死吧!” 第六十九章 遮羞布【10000起点币打赏加更】 “没有!我没有!”杨女士一听这话,原本的颓然瞬间变成了慌乱,“我没有想过要杀死徐文瑞那孩子!我真的没有过那样的念头!不管你们信不信,最近我一直在后悔,也在后怕,觉得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长辈,我怎么会想要毒死一个孩子呢!” “所以你是承认自己对徐文瑞投【hx】毒这件事了?”颜雪抓住她话中的破绽。 “我没有那么说!那都是你说的!”杨阿姨矢口否认,“我是给过我家远亲五千块钱买蘑菇,但是那钱也不是都用来买蘑菇啊,顺便给亲戚一点钱怎么了?而且就算我买蘑菇,你凭什么就说我买的是‘毒伞’?你小姑娘家年纪轻轻的,可不能张口就给人扣罪名啊!” “你可以否认,可以说我在扣罪名,你的那个远亲我们也已经联系到了,当地公安机关正在联系他,建立沟通,这个世界上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迹,想要查清楚并不难。”颜雪并不理睬杨阿姨对自己的指责,只说事实。 当然了,她的这种镇定和自信里面,大概也有百分之十的注水成分在,毕竟那个收了五千元钱的人是这位杨阿姨的远亲,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胆子大小,这些尚不得而知。 假如说对方一口咬定给杨阿姨寄的并不是豹斑【hx】鹅膏,而是别的什么无毒的普通蘑菇,那这件事过去了三个多月,这件事的真实情况是怎样的也没有那么好确认,必然还要经历一番波折,所以还需要依赖当地公安机关的侦查能力和询问技巧。 这种不确定,颜雪是一丁点儿也不会流露出来的,除了她自己坚信他们已经掌握的证据和推断之外,眼下她更加需要的是杨阿姨也坚信这一点。 “其实倒也未必,我觉得你的推测可能也不够客观,还是有别的可能性存在的。”康戈这个时候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说出来的却似乎是对颜雪观点不大赞同的话。 他这么一说,杨阿姨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她迅速抬起眼皮看向康戈,似乎在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并且从中寻找能够让自己摆脱嫌疑的依据。 “都说由此及彼,杨阿姨自己也是一位母亲,她自己也有一个年纪相仿,也在读大学,也面临毕业的儿子,人都有人性? 母亲也都是有母性的,所以我不认为她有足够的动机做出这样的事情。”康戈对颜雪摇摇头。 杨阿姨在那边连连点头,只差没有对康戈竖起两个大拇指了:“对啊!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徐文瑞那孩子? 我从小看着他长大? 就算跟我没有血缘? 那也跟我孩子没区别了!你们怎么好意思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简直就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其实同样条件下,另外还有一个人,他的嫌疑要比杨女士高太多了。”康戈没有理会她? 继续对颜雪说? 就好像已经忘了这里是审讯室,他们正在对杨女士进行讯问,专心致志地和颜雪讨论起案子来? “杨女士在徐文瑞母亲面前? 好歹是一个佼佼者? 比生活条件? 比职位? 比丈夫? 那都是完胜,就只有孩子这一项输了。 论起来的话,那也是三比一,怎么看都是赢了,一个赢家需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 背负那么大的风险? 去做这种事情么?”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颜雪似乎被康戈说服了? 思路也跟着康戈的思路走? “那的确是这么个理!不过你说的嫌疑比较大的人,难道是高阳么?” 杨阿姨一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顿时坐直了身子? 脸上的表情再一次紧张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去替高阳辩解,但是颜雪和康戈没有给她插话的机会。 “可是你刚才不也说了么,赢家是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做这种事,那可是毁自己的前程啊!有这种必要么?高阳和徐文瑞比,家境比徐文瑞要好,父母工作比徐文瑞家的更体面,除了自己大学考得不如徐文瑞风光,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输了,怎么看也是至少二比一,没有必要处心积虑做那种事情啊!”颜雪提出质疑。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康戈继续无视在一旁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颜雪这番话的杨阿姨,“杨女士三比一赢了和徐文瑞母亲之间的较量,这的确已经足够用来证明她没有必要做对徐文瑞投【hx】毒的事情,但是高阳却不一样,他不是二比一,他是一比零。 他的父母三比一,虽然输了一局,但是那个输的原因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们自己已经在比较当中赢得了胜利,输掉的是不合格的‘队友’而已。 高阳就不一样了,他输掉的是他自己,那就是满盘皆输,不管他住多大的房子,父母有多少存款,他在徐文瑞的面前依旧是一个手下败将,永远翻不了身的那种。” “唔……高阳考大学的确是不如徐文瑞的k大来得风光,他好像也的确和我们说过,从小到大他都生活在徐文瑞的阴影当中,是徐文瑞的小跟班,是徐文瑞的陪衬。 因为他事事处处都不如徐文瑞优秀,所以一直在父母,尤其是母亲面前抬不起头来,被母亲数落指责了许多年,因为他母亲作为常胜将军,就因为他的不争气,所以才打破了母亲的不败战绩,让母亲颜面无光。”颜雪恍然大悟,“他还说过自己生活的很压抑,感觉好像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从徐文瑞的阴影当中逃出去了!” “是啊,这就和你有一颗长歪了的智齿一样,时时刻刻都在疼,让你痛苦让你难受,那你是会选择让自己看开一点,好智齿和平共处,还是恨那颗智齿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你,让你痛苦难受,想要把那颗智齿直接拔掉,一劳永逸?”康戈问她。 “不会的!我们家高阳不是那样的孩子!我儿子是最心软,最善良的人,他不会做那种事的!而且他没有比徐文瑞差!我儿子也很优秀的!”杨阿姨急切的在一旁嚷道,她努力的提高自己的音量,让语气听起来强势而又不容置疑,试图唤起康戈和颜雪的注意。 “哦?你说的这是心里话?”康戈这才好像终于想起来,在这个审讯室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把注意力转向了杨阿姨,“你真觉得高阳比徐文瑞优秀?过去你也没有因为高阳不如徐文瑞会出风头,不如徐文瑞大学考得好,不如徐文瑞长得高大帅气会打扮?” 杨阿姨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否认,被康戈一个手势比过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噎住了。 “杨女士,你知不知道,高阳之前和我们说过,他觉得很痛苦,并且他的痛苦没有因为徐文瑞的死而减少一分一毫,甚至他希望死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徐文瑞。”康戈对她说。 杨阿姨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似乎很难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颜雪叹了一口气,接着康戈的话继续说:“高阳觉得,或许只有他死了,你才能不再把他和徐文瑞无休止的进行比较,才能不再一味的只看见他不如徐文瑞的地方,不再觉得他一无是处,或许会因为他死了,就多想起他平时的好来,觉得他是一个好儿子。 只可惜,死的人是徐文瑞,高阳告诉我们,他永远也不可能赢过一个死人。” 颜雪最后的这一句话,很显然就是在精神上击垮杨阿姨心理防线的最后一颗炮弹,原本还只是想要替自己儿子辩解,并且继续矢口否认的杨阿姨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颜雪见状,偷偷松了一口气。 哭出来就好了!心理防线一旦崩溃,原本藏在心里的沉甸甸的真相就将喷薄而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的傻儿子啊!”杨阿姨这一哭,情绪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我只是希望他赢过徐文瑞,我都是为了他啊!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不关我儿子的事!我确实是给了我家远亲一些钱,让他上山去给我采一些‘毒伞’回来,我也确实晒了之后切了偷偷拿去放到准备给徐文瑞装茶包的那些重要里面!可是我没有想要杀他,没有想要让他死啊!我就是想教训教训徐文瑞那小子而已! 他在k大混得风生水起,他妈每次见面都在和我讲他在学校里面有多么的如鱼得水,什么大三就好几个教授都想要让他继续攻读本校研究生,跟着自己做学问! 我们家高阳,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说情同手足,也不至于那么绝情吧?我一个长辈,都放下姿态来求他了,想让他帮忙打听打听门路,我也想让高阳考k大的研究生,这样不就可以和徐文瑞在一条线上了么! 结果徐文瑞说什么都不答应,还说什么我们家高阳没有必要打听门路,反正也考不上,我也是替高阳气不过,看徐文瑞那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才想要给他一点教训的! 我只是想要让他喝了茶之后状态不好,考研的时候发挥失常,那种‘毒伞’以前我们小的时候,乡下时不时就会有人误食,只要吃的不多,那就是头晕恶心难受而已,根本不会死人的!更何况我那个还是晾晒过的,我打听过,人家说晾晒成了干之后,毒就小了!” “那你知不知道,徐文瑞有泡完药茶之后,为了节约,基本上都会把茶包里的药茶茶渣吃掉?”颜雪问。 杨阿姨脸色一变,血色缓缓褪去,留下惨白一片。 她的声音颤抖着:“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如果我知道徐文瑞会吃茶渣,那我说什么也不能那么做!这件事跟我儿子没有关系,都是我的主意,他不知情!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我也是希望他有个机会能追上徐文瑞,甚至超过徐文瑞,这样以后他不就再也不用在徐文瑞面前自卑了么!” “不,你不是为了高阳好,你从头到尾为的都是你自己的面子,还有维护你自己在徐家人面前的荣誉感!”康戈语气难得的严肃起来,表情动作也很麻烦,“如果不是从小到大,你和徐文瑞母亲一直在攀比各自拥有的一切,不拿你们的孩子作为竞胜的棋子,徐文瑞和高阳也就都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了。 并不是徐文瑞让高阳生活在了他的阴影下,而是你和徐文瑞母亲两个人联手,用你们莫名其妙的胜负欲,让两个男生一直都生活在彼此的阴影当中! 你对徐文瑞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为的还是和徐文瑞母亲之间的较劲攀比,难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这个锅丢给你的儿子高阳去背么? 到了这样的时候,难道你希望看到的是高阳因为自责而一声都背着这样的精神负担,甚至是精神枷锁,一辈子都因为认定了是自己不够好,所以才害得母亲做出这种出格事情,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永远都活在自责和自卑当中么?” 颜雪也叹了一口气,语气和心情都有些沉重:“高阳之前说他希望死掉的是他,我听得出来,他是真的那么想来着。 你因为无法忍受在孩子身上打了一个漂亮翻身仗的徐文瑞母亲在你面前的炫耀,竟然想要对一个熟悉得晚辈投【hx】毒,在徐文瑞死后,因为害怕在药茶包里面加了豹斑【hx】鹅膏的事情败露,又不惜让自己的儿子惹上嫌疑,逼着高阳特意跑去k大收拾徐文瑞的遗物。 不管死亡结果在不在你的计划当中,这些姑且还可以说是你一时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做出了可怕的事情。可是事到如今,如果你还试图在用‘为了孩子好’作为借口替自己开脱,试图找到一个不存在的道德支点,那我只能说,你这样自私可怕的父母,还真的是让孩子生不如死。” 杨阿姨哑口无言,直愣着眼睛,听着康戈和颜雪戳穿了她作案动机最后的遮羞布,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终于发出了一声哀嚎,然后两眼一翻,瘫倒在了椅子上。 第一章 富二代 徐文瑞的案子终于落幕,过程还算是顺利,没有什么波折,结果并不出人意料,但却让刑警队的众人着实唏嘘了一番。 “原本都说母爱是伟大的,母爱是无私的,这次这位杨阿姨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给我好好上了一课啊!”在正式移送起诉之后,罗威想起这个案子的背后真相,仍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从头到尾,嘴里说着为了孩子,可是实际行动上她是只想着自己啊!自己的面子,自己暴露的风险,唯独就是从来没有想过对自己儿子的影响。”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无私啊!”康戈凑过去,倚坐在罗威桌旁,“每个人想问题做决定的出发点,一定都是从自身角度出发的,所谓的无私,只不过是在一定范围内,当事人的利益和群体利益相一致罢了。当然了,还有一定的克制、让步和妥协在里面。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看待身边人的方式不同,有些人把身边的人当做另外一个独立个体去看待,所以自然就会多一些尊重。有些人把自己身边的人当成是自己的附属物,自己的陪衬,那么她作为主体,附属物当然要为主体利益服务了!” “啧啧!真惨!活了二十年,就活了个‘附属物’!”罗威咋舌。 颜雪在一旁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说是附属物都客气了,装饰品还差不多。” 众人听了这个比喻,很是感慨,这话虽然乍听有些刻薄,却又是高阳的实际体验。 多年以来,不管是他,还是他的父亲,似乎对于杨女士来说最大的价值便是战胜她从小大大的竞争对手,并且还不能是堪堪胜过,必须得是压倒性的胜利才能让人满意。 这么多年来,配合她的这种攀比好胜的心态? 高阳和他的父亲一直默默承受了很多压力。 另外一方其实也并不好过,为了不被杨女士拉开差距,徐文瑞父亲不得不借着外债满足妻子和闺蜜住同一个小区的心愿? 而徐文瑞华而不实? 一味追求表面风光? 甚至不惜用谎言来加以伪装和掩饰的这种性格特征,无疑也是作为母亲唯一也是最大的一次翻身仗催化出来的,多年以来徐文瑞母亲和杨女士之间明里暗里的竞争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然而最终还是因为杨女士的一念之差? 让所有人都背负了本来完全不需要承受的痛苦。 这种令人唏嘘的感慨结束之后? 接下来的安排就让人心情愉快很多了,之前罗威就提出过想要尝试一下康戈的手艺,这回案子处理完? 正好空闲下来? 于是由罗威挑头? 众人便又开始张罗起这件事来了? 康戈答应得也爽快? 大伙儿一商量? 决定就定在周末。 到了周末,颜雪终于舒舒服服睡了一个懒觉,睁开眼睛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从枕头旁边捞过手机? 发现上面有康戈发过来的一条信息? 大概是一个小时之前? 让颜雪醒了之后回个信儿? 约个时间一起去采购一下食材。 颜雪赶忙给康戈回了个信息,然后洗漱更衣,给任娅娅打电话:“娅娅? 起了么?今天不是去康戈那儿聚餐么,他说一会儿过来,去超市采购食材,你收拾收拾,咱们一起!” “不了,你们去吧,我就不跟着一起了。”任娅娅是个慢性子,这边颜雪连珠炮一样的说完,她在电话那头不紧不慢地回应,“我晚一点再过去就好了。” “你要等谁啊?”颜雪纳闷,“宁宁他们那边有案子,过不去,夏青和纪渊一起,你不跟我一起走,难道还要去给夏青当电灯泡么?咱可不兴那么不懂事的啊!” “我就是不想那么不懂事嘛……”任娅娅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啦,你就正常出发,不用等我,我这边还有点事,晚点儿我自己过去,地址昨天康戈都发到群里了。” 任娅娅这个人,别看平时慢吞吞,四平八稳的样子,实际上比谁都有主意,一旦她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做出妥协和让步,颜雪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事实,见她这么说了,就也不强求,作为两个厨艺都不算特别精湛的菜鸟级选手,两个人在电话里又商量了一下准备做什么菜,颜雪可以顺便都采购过去,任娅娅也没跟她客气,列出了自己需要用到的东西。 颜雪把这些都记下来,恰好康戈也发信息来说自己已经到了,她便穿上外套出门去,在小区大门口找到了康戈停在路边的车。 “早!”颜雪一上车,康戈便笑眯眯地同她打招呼。 可能是周末的缘故,康戈的着装比平时要显得更加休闲一些,他的外套搭在椅背上,身上穿着一件粗线的宽松套头高领毛衣,柔和的灰白色调,配上他一脸灿烂的笑容,怎么看都是一个好脾气的斯文暖男形象,很难让人联想到刑警这种颇具硬汉色彩的职业上。 “什么东西这么香?”颜雪抽了抽鼻子,觉得康戈的车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甜。 “没吃早饭吧?”康戈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是很笃定的,只不过是象征性地询问一下而已,“手套箱里有新鲜出炉的枣糕,挺好吃的,你尝尝!要是好吃的话,就多吃一点,因为我对咱们队里那几位的厨艺可是没有什么信心!搞不好闹腾一顿之后真能入口的没几个!” 颜雪被他逗笑了,打开手套箱,里面果然有一个透明的蛋糕盒,盒子里面的枣糕摸起来温温的,很显然是刚出炉没多久,隔着盒子是淡淡的甜香,打开之后就更加喷香扑鼻,颜雪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噜噜一阵饥鸣,馋虫都被这块新鲜枣糕给勾起来了。 颜雪看看手里的枣糕,想起任娅娅在电话里面的话,扭头看看开车的康戈,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啊?想说你就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可不是你的风格!”康戈似乎察觉到了颜雪的注视,扭头看了她一眼。 “晚点再说吧,跟你聊聊!”颜雪摆摆手,捏了一小块枣糕放进嘴里,“先买菜去!” 康戈笑了笑,对此没有异议,随手打开广播,电台里正播放着一首经典情歌,曲调欢快,他一边开车一边轻声跟着哼唱,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康戈的声音很好听,低沉而有磁性,音准也在线,虽然只是很随意的跟着广播中的节拍轻轻哼唱,却很好听,颜雪暗暗的想,如果有机会一定得让这家伙一展歌喉! 同时她也有些好奇,康戈除了性格开朗好脾气,工作能力无可挑剔,唱歌似乎也很有天分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没有被发现的隐藏才艺。 不一会儿,康戈开车把到了w市一家大型仓储超市,两个人都是行动寻思不拖拉的人,前前后后半个钟头,就推着满满一车各色食材和用品出来,装上车去返回康戈家。 康戈因为接送过颜雪,所以知道颜雪租住在哪个小区,康戈家住在哪里,颜雪可就没有任何概念了,这还是她头一次到康戈家里面去做客,原本她就知道康戈是本地人,也知道康戈家里的经济状况在队里估计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所以估计康戈家应该不会太寒酸,结果到了那里之后,她还是感到有些惊讶。 原本想着队里那么多人都到康戈家里聚餐,会不会空间有些过于局促,现在看来,颜雪觉得自己多虑了,别说是现在约好了聚餐的这十来个人,就算是再多十个八个也问题不大。 “你这房子……”颜雪站在客厅里面,看着面前这个过于宽敞的大平层:“感觉四世同堂都绰绰有余,作为你的‘单身公寓’……会不会说话都有回声啊?” “你都说是‘单身公寓’了!你让我跟谁说话啊?自言自语的话……会不会感觉有点太惨了?”康戈被她的话给逗乐了,“咱们这个工作,基本上我这儿就算是个宿舍,回来就是睡觉,在家呆着的时间也不多,所以回声的困扰暂时还没有需要面对。 而且这里是我妈那老太太一个人拍板做主买的,包括这种‘成熟稳重’的装修风格,都是她的手笔,我表示过反对,做出过抗争,抗争无效,只能认命接受了。” “天呐,你这话说得多少有点欠揍!有钱人家孩子的烦恼,我果然不是很能理解!”颜雪啧啧感叹,然后故意有些夸张地对康戈提出请求,“来吧,康大哥,帮我带个路,咱们把菜送厨房去吧,你不带路我怕我迷路!” 康戈哭笑不得的朝她点了点,提起地上的大包小包,和颜雪一起到厨房去。 又过了一会儿,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到了,这足以挤爆颜雪租的那间小房子的人数到了康戈家里面,却让原本空荡荡冷清清的大房子立刻就变得热闹起来,充满了生气。 每一个刚进康戈家门的人,都会忍不住感叹一番他房子的面积,唯独和夏青一起来的纪渊对此并没有任何的大惊小怪,表现得相当淡定,很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了。 “康老大,我原来就知道你是个富二代,但是之前我以为你是小富则安的那种水准,现在看来,我这是严重低估了你的实力啊!”罗威啧啧感叹,“我就算是让我爸妈把骨髓都榨出来,估计也不够买这个房子的,你爸妈可真是大手笔啊!他们对你可真好!” 康戈没有搭腔,看看时间:“时间可不早了啊各位!厨房左边是中式操作区,右边是西式的烤箱蒸箱,操作台中间共享,你们就不要客气的大显其能吧,不然我可要饿昏过去了!” 他这么一张罗,其他人便嘻嘻哈哈的开始往厨房走,准备呆会儿自己要用到的食材,罗威也亲亲热热的搂着康戈的肩膀,让他也展示一下自己的技术,不要只是说大话。 “你之前和纪渊一起来过么?”颜雪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夏青。 夏青和纪渊已经从一对情侣升级成了未婚夫妇,以纪渊和康戈的交情,照理来说夏青应该也来过这边,但看夏青对环境很陌生的样子,似乎也是第一次登门。 “我之前没来过啊,康戈之前都没怎么邀请过朋友到家里来。”夏青摇摇头,她又小声问纪渊,“你之前来过几次?” “一次。”纪渊回答她的问题,顺便看了看旁边的颜雪,“你别看他平时跟谁都嘻嘻哈哈的,好像关系都挺亲近,但是实际上他是一个边界感非常强的人。” 夏青一脸了然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玩味地看向颜雪。 颜雪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立刻佯怒瞪回去。 她和夏青关系好,平时打交道多,所以对纪渊也没有其他人那种拘谨的感觉。 不过她的瞪视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通电话给打断了。 打电话来的是颜爸爸,光是一听颜爸爸那半是无奈半是愧疚的语气,颜雪就已经知道肯定没有好事了:“小雪啊,你今天是不是休息?闺女,你得帮爸爸一个忙,辛苦一趟,去火车站接一下你晨晨姐。” “接她?凭什么?我不去!”颜雪一听是小姑家的表姐宋晨,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假思索地表示拒绝,“我又不欠她的,w市公交车、地铁,出租车也好,网约车也好,都不缺!” “不是的,晨晨这次不是去玩儿的,她是在w市找了个工作,过去准备报到的,结果到那边刚下火车就把手机给丢了,身上又没带现金,实在没办法了,找了个好心人接电话打给你姑姑,你姑姑又找我。” 颜爸爸小心翼翼地说:“如果她是跑去玩的,我都不会让她打扰你,我闺女平时工作那么忙,够辛苦得了!但是这回不是情况特殊么! 我帮你问过你姑姑了,晨晨在那边都已经联系好了租的房子,租金也交过了,所以你送她去住的地方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你管。” 第二章 人味儿 挂断了电话,颜雪不情愿地叹了口气,其他人都在厨房里面热热闹闹,嘻嘻哈哈,她也不想特意凑过去交代什么,和夏青打了个招呼,转身往外走,打算颜爸爸这个忙,让他在家里能和小姑有个交代,应付过之后快去快回。 走到大门口,正在换鞋,有人拍了拍她的背,颜雪直起身转过去,发现是康戈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怎么了?你要去哪儿?”康戈一只手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洗菜。 “宋晨这个名字你还有印象吧?就是我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表姐。”颜雪叹了一口气,“突然说是在w市火车站,丢了手机,没有现金,我爸让我去救援一下。”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康戈一听这话,作势就准备擦了手换衣服。 “别别别!我自己去就行!”颜雪连忙对他摆摆手,“这可是你家啊!要是你跟我一起过去,把其他人给扔在这儿了,这算怎么回事啊!很简单,我就是到火车站找到她,然后把她送去自己租好的房子就行了,之后我马上就回来,你别管了!” “那行,”康戈点点头,颜雪的考虑毕竟在理,他不方便把客人扔下,自己陪颜雪跑出去接什么亲戚,这确实有点不大合适,他用没沾水的那只手从挂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摸出车钥匙,“开我车去,我这儿到车站可没有什么特别顺的公交线路!” 颜雪有些过意不去,连忙推辞,康戈也不和她多啰嗦,直接把车钥匙塞到颜雪外套口袋里,然后举着那只湿漉漉的手一路小跑冲回厨房那边去了。 颜雪觉得再扭扭捏捏的推辞未免显得有些矫情,索性就承了康戈的人情,拿着车钥匙下楼去,康戈的车子之前因为工作原因? 她也开过几次,所以并不陌生,上车之后开了导航直奔火车站? 心里只盼能够真的速战速决? 不要又被宋晨惹起了什么火气。 接到颜爸爸的电话比较突然? 之后又急着出发,颜雪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细想,到了车站那里? 好不容易在停车场里找到了车位? 下车去往颜爸爸在电话里面告诉她的方位找宋晨的时候,颜雪才逐渐意识到宋晨给家里长辈打电话里的说辞似乎并不怎么合理。 不过意识到这一点,她也已经到了车站? 来都来了? 当然是尽量不节外生枝? 给自己又平白无故惹一些不愉快? 赶快把人送到出租屋就可以交差了。 颜爸爸之前在电话里说? 宋晨是在出站口旁边的一根大柱子那里等的? 颜雪就找了过去,结果出站口周围的几根大柱子都找了个遍,压根儿就没有看到宋晨的身影。 颜雪两圈转下来没有找到人,颜雪就已经有些火气上涌,正准备甩手就走? 不管了?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转过去一看? 果然是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宋晨。 这人哪像是下了火车就丢手机,身无分文的模样呢!不光一点也不狼狈,甚至手里面还捧着一杯某著名连锁店的咖啡? 看起来愉悦的不得了。 “你跑哪儿去了?不是在柱子那里等么?”颜雪板着脸,实在连一点好脸色都懒得给宋晨。 “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啊,说柱子就一定得是柱子周围?稍微远一点都不行?”宋晨偷偷翻了翻眼珠,脸上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她伸手一指她身旁的一个染着一头黄发的小青年,“你知不知道我在那儿等你等了多久啊!我等你等得脚底下都要生根了! 后来这个小哥哥看我一个人在那儿站着,被风吹的脸都没有血色了,好心跟我作个伴儿,请我去买了一杯咖啡,谁能想到这么会儿的功夫你就来了呢!” 和颜雪不同,宋晨个头没有颜雪高,相对较小一些,她皮肤格外白皙,连带着头发也是棕色的,烫着大波浪卷发,说起话来调子懒洋洋的,像是在发嗲,和小时候追着颜雪劈头盖脸打的彪悍模样早已经是判若两人。 颜雪对宋晨的嘴脸心知肚明,所以只是哼了一声,瞥一眼旁边的小黄毛:“那你怎么不让‘好心的小哥哥’顺便把你给送回你住的地方算了?!何必折腾我跑一趟!” “瞧你这话说的,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而且我也不好意思再给人家小哥哥添麻烦了嘛!”宋晨一边说,一边还眉目含笑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小黄毛。 看那小黄毛的神情,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被麻烦到,甚至还对颜雪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感到有些不大爽快,摆明了嫌她碍事呢。 颜雪看一眼宋晨手里的咖啡,冷哼一声,好一个被风吹得脸都没了血色的人,手里端着的还是冰美式呢!这算什么?以毒攻毒? 幸亏这家的冰美式颜雪也买过,知道是多少钱,她也懒得浪费口舌,直接掏出手机,对那小黄毛点头示意了一下:“她那杯咖啡的钱,我转给你。” “一杯咖啡而已,哥还是请得起的。”小黄毛嬉皮笑脸的一边回答颜雪,一边眼睛却是瞄着宋晨的,“就当是交个朋友嘛!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可以相互照应照应!” 颜雪打量了小黄毛一番,扭头问宋晨:“你是讨饭吃的乞丐么?” “你说什么呢,我当然不是了!”宋晨用娇嗔的语气回答,并瞪了颜雪一眼。 “你听见了,她不是乞丐,所以没有吃陌生人施舍的道理,以后你们照应不照应与我无关,今天这杯咖啡的钱我扫给你。”颜雪脸色冷冷的,一边把手机伸向对方,一边对宋晨说,“抓紧时间整理好你的行李,我今天公安局值班,没时间跟你在外面瞎耽搁!”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公安局”三个字,小黄毛也不再和她们油嘴滑舌,老老实实的把手机二维码调出来,颜雪把咖啡钱转过去,对他点了点头,转身叫上宋晨往停车场方向去。 出站口距离停车场还不算太远,就是宋晨一路坐火车过来居然还踩着高跟鞋,走起路来耽误了不少功夫,两个人总算到了停车场,颜雪把车子解锁,打开后备箱帮宋晨把行李放上去,宋晨倒好,一个人先上了车,等颜雪放好行李的时候,人家已经把座椅都调整到了半躺着的姿势,正舒服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呢。 颜雪和她确认了一下地址,输入导航,准备出发。 “我说,舅舅和舅妈是出了多大的血本啊,居然给你配了这么一辆车!这可比他们俩在家里开的那辆破车好多了!什么时候买的啊这是?怎么车里连点装饰品都没有?你还是不是女孩子啊!”宋晨趁着颜雪开车的功夫,先是打量了一番车内的情况,然后一边向颜雪打听,一边很随意的伸手就要去开手套箱。 “你老实坐着,别乱翻乱摸。”颜雪余光扫到了她的动作,立刻不悦的出声制止,“这是我同事的车,我借过来用一下,你不要乱碰人家的东西!” “哦,原来不是你的啊!”宋晨撇撇嘴,现在车里没有外人了,她方才的那种嗲嗲的调子也随之不见,“我就说么!之前我听别人讲过这款车,起步价就要四五十万,你开这辆摆明了不是低配版的,舅舅和舅妈哪里来的这种实力呀!” 颜雪没有理她,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不想跟她多浪费口舌,徒增恼火。 宋晨被颜雪警告过之后,倒是不乱翻东西了,她把座椅靠背升起来,好奇的打量着车内:“这车里面这么素,什么装饰都没有,你这同事男的吧?车里还没有烟味儿,这男的生活习惯还挺健康?欸,什么样的人啊?多大年龄?长得帅不帅?结婚没结婚呢?” 颜雪继续不理她,努力压制住因为宋晨的聒噪而翻涌的烦躁感。 “小气,这么点事都不透露啊!”宋晨见她不理自己,翻了个白眼儿扭过脸去,过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她就又好像完全没有在颜雪这里碰壁一样,语气热切地说,“欸!过阵子等我适应了新单位,找个休息的时候,我去你们公安局看你吧!” “不需要,不欢迎。”颜雪语气硬邦邦的的直接表示了拒绝。 她可没有忘记大学的时候,宋晨打着帮颜爸爸颜妈妈给颜雪送东西的旗号,跑去警校找自己,然后她当时被宋晨缠得烦不胜烦,只好做出妥协,答应带她到食堂里面去吃顿饭,结果就一顿饭的功夫,宋晨居然跑去找几个男生要联系方式,其中还包括一个颜雪的同班同学。 那位男同学听说是颜雪的表姐,碍于面子便和宋晨交换了联系方式,结果之后宋晨足足纠缠了对方一学期,搞得那位男同学无比头疼,只能用换号码的方式来解决。 从那以后颜雪也上了宝贵的一课,那就是一定要让宋晨远离自己对生活圈子。 就这样一路努力把宋晨当空气,颜雪终于把她送到了那个已经交过了租金的出租屋,两个人提了行李上楼去,扔下东西颜雪就准备离开,还没等走出门就被宋晨给拦了下来。 “小雪,你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就有点太不够意思了?”她倚在门口,一脸不满的瞪着颜雪,“你姐姐我大老远的跑到w市来,手机丢了,身无分文,有这么个预先交过房租的房子住着,好歹算是不至于露宿街头,那你就能眼睁睁看着我喝西北风么? 正常来讲,遇到这种事,你不是得给我留点钱当生活费,总不能看着我饿死吧?” “你手机丢了,钱包呢?银行卡呢?身份证呢?”颜雪问。 宋晨眼神有些发飘:“都丢了啊!出来之前,我妈在卡里给我存了不少的生活费呢!可是现在卡丢了,身份证都没了!你说现在怎么办!你不借我点钱,我日子怎么过!” 颜雪看了看时间,想了下,笑了笑,从衣兜里翻出来一点零钱,数了数,正好三十块钱。 “喏,这些钱都留给你,足够你解决问题了!”颜雪把那三十块钱的零钱放在出租屋门口的鞋柜上面。 “你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三十块钱够干嘛的呀!吃个套餐都不够呢!我周一才报道,刚上班又不好请假回老家去,就算想回去,我都没有路费,发工资得等到下个月,你是想让我活活饿死在w市么!”宋晨满以为颜雪会像自己软脾气的舅舅和舅妈一样,经不住自己装可怜,就拿出几百块来“借”给自己呢,结果现在颜雪根本不是这个路数,这让她有些惊讶起来。 “我没开玩笑啊。”颜雪一脸认真的从零钱里面数出来十块钱,塞到宋晨的手中:“这十块钱是给你用来补办临时身份证的工本费,现在临时身份证立等可取,你取了临时身份证,就可以去银行用临时身份证办理银行卡得挂失。” 她又拿起十五块钱塞到宋晨手里:“这十五块钱里面十块钱挂失手续费,五块钱补卡工本费,卡补回来之后,你就可以去买新手机,补手机卡了,毕竟你妈不是给你在卡里存了不少的钱么!哦对了,剩下的五块钱,你留着去办这些的时候坐公交车吧!” “你……你怎么这么绝情啊!还是不是人,有没有人味儿!我是你表姐,难道还能骗你的钱么!都是亲戚,你就能眼睁睁看着我这么难?”宋晨一看颜雪是这样的一种姿态,顿时语气就不好听起来,脸色也冷了下来。 颜雪哪里会怕她摆什么脸色,嘲讽地对宋晨笑了笑:“大一下半学期,你着急找我,说在学校里面遇到了点麻烦,继续用钱,把我那学期剩下的生活费两千块钱都拿走了,说好了一个月就还,结果一个月之后你开始跟我失联,我是靠朋友才撑过了后半学期。 跟我讨论亲情和人味儿?那好啊,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利息全免,等你把银行卡补办回来,记得拿出两千块钱来还给我!” 第三章 技能 从宋晨的出租屋里走出来的时候,颜雪知道她今天成功的把自己这个表姐给气炸了,不过这也正是她想要做的,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把那几个让人头痛的亲戚都气得和她还有她爸妈断绝往来才好,那种感觉估计就好像从腿上拍掉了几个水蛭一样。 回去的路上,颜雪心情别提多舒畅了,看看时间比预期的还要早一点,想着自己出来这一圈也算是逃避了劳动,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又顺路买了奶茶回去。 提着沉甸甸的一大堆饮料回到康戈家的时候,午饭还没有做好,很显然人一多,七手八脚的反而影响了做事情的效率,康戈帮她开门,顺便接下颜雪手里的东西。 “看样子,你这算是首战告捷啊!”他一看颜雪神态自若,没有了出发时候的愁眉不展,并且还有心情去买奶茶回来请客,这很显然是心情很不错才会做的事。 “差不多吧,不过也不算是告捷,只算是把损失降到了最低而已,除了开车接送宋晨的油钱,我还额外损失了三十块钱。”颜雪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就当为了保住西瓜,丢了一颗芝麻好了!是不是饭还没做完 ?走,我去大显身手去!” 颜雪洗了手到厨房去帮忙,正好其他人都已经差不多做完 了,把“战场”留给夏青和任娅娅,看到颜雪回来了,她们两个忙招呼她过去。 “刚才听康戈说你去接你表姐去了,是那个宋晨吧?”夏青见过颜雪这位表姐一面,对她的印象非常不好,“她这次又出什么幺蛾子啊?你怎么把她打发走的?” “她这回是打算常驻了,在w市找了个工作。”颜雪一边帮忙择菜,一边把方才的经过给两个闺蜜说了一下,“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希望她太生气了,以后都不想跟我联系!” “我觉得不大可能。”任娅娅在一旁摇摇头,“别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容易失望。” “你这表姐可真是够可以的,我信她真丢了手机钱包银行卡才有鬼!她在出站口附近等你的话? 站前派出所距离出站口好像就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出站口和进站口一直都有加强巡逻啊!”夏青还记得之前这位表姐是怎么骗走了颜雪的生活费,而颜雪又为了不给父母增加负担? 艰难撑过半学期的。 “当然不信了? 她随身的皮包我借着帮她拿行李的时候检查过了? 拉链严实,表面也没有被割破的痕迹,她的外套就没有口袋? 我到车站找到她的时候? 她的包就差没挂在胸前以确保万无一失了,根本就不是大意的样子。 而且悠哉悠哉的犯老毛病,和人乱搭讪? 占小便宜? 那个样子像是刚刚丢了那么多重要东西? 接下来都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生活问题的人?”颜雪狠狠的在水池边甩了甩菜叶上的水? 就好像那些水珠是自己家那恼人的亲戚一样。 “那她这就要留在w市了? 以后会不会经常骚扰到你啊?”任娅娅有些担心。 颜雪摆摆手:“先不考虑那么远的事? 宋晨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长性,做什么事都是半途而废方面的行家,她比我大两三岁,毕业一共才几年,她换过的工作比她的毕业年头都多!所以咱们可以先不用考虑太远的问题? 免得浪费了情绪? 说不定她连试用期都过不去就又觉得没意思? 想要回家里面去找爸妈亲亲抱抱举高高了呢!” 夏青和任娅娅配合着颜雪的调侃笑了起来? 她们和颜雪认识那么多年,在一个寝室里面朝夕相处了四年的时间,颜雪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她们是最清楚的,看似乐观又强势,实际上很多时候,她只是在一个人扛所有的事情,不愿意用负面情绪去影响自己周围的人。 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厨艺方面特别了得的人,所以她们决定做一道平时周末三个人凑到一起的时候经常做的快手菜——麻辣香锅。 毕竟这道菜成功与否的关键并不在于她们三个人的操作水平,而是在于酱包。 于是三个人忙活了一通,一盆看起来有模有样,闻起来也香气扑鼻的麻辣香锅就完 成了,作为最后的一道压轴菜被端上了桌,而其他人也都已经落了座。 虽然是休息时间,但众人都默契的选择了不喝酒,毕竟职业的特殊性决定了即便是休息时间,也有可能会被突然的一通电话就把休假都变成加班,万一在那之前刚刚喝过酒,一身酒气的去出现场,不光是会不会误事的问题,也不符合纪律要求。 颜雪坐下之后发现桌上的菜色还真是丰盛,就是水准上有些过于参差,一盘煎带鱼明显火大了,边边都有些焦了,虽然不影响食用,但看起来略有些影响食欲。 再旁边的一盘树椒土豆丝倒是一点也没焦,只不过有些名称与实物不符,它更准确的称呼应该是叫做“树椒薯条”才对。 “这薯条不错啊,吃起来口感还挺爽脆的!”颜雪夹了一根咬一口,发现这道菜走了带鱼的另一个反向极端——压根儿就没有熟透。 “我真的尽力了,求口下留情!我一会儿自罚三杯!自罚三杯!”罗威讪笑着拱手告饶,“本来我想要做番茄炒蛋来着,结果被齐天华这小子抢了先,除了番茄炒蛋,我就只会一个炒土豆丝了,那刀工不行,这也属于不在我的技能范围内嘛!” “我也不是故意要抢罗威的拿手菜,主要是带鱼被我煎糊了,我不是寻思着将功补过一下么!”齐天华也在一旁主动认领自己的作品,“我发挥得不好,我也自罚三杯!” “得了吧,你们俩一人三杯下去,这可乐我们其他人岂不是都要喝不到了!”颜雪打趣他们俩两个,然后看看桌上剩下的其他菜,“这个肉沫豆腐煲和菌菇西蓝花还挺不错的,罗威他们那几个菜要是60分的话,这两个菜起码85分!” 纪渊在一旁微微笑了笑,端起杯子朝颜雪示意了一下,其他人便趁机起哄,逗起了夏青。 “我说,”其他人打趣夏青和纪渊的时候,康戈往颜雪旁边凑了凑,“剩下的菜呢?那个照烧鸡块,鱼香茄子,狮子头,还有香煎排骨呢?你怎么都不给点评点评?” “这几个菜我可不想点评!”颜雪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就绷不住笑了出来,“狼多肉少,我怕我夸这几道菜色香味儿的功夫,就只能用盘底的汤蘸馒头了!” “那你倒是不用担心,我做的时候给你单独留了一份,走的时候记得拿着,免得明天在家休息的时候不做饭,随便糊弄自己。”康戈一听这话,眼睛里便盈满了笑意,“你可别说不用,拿手菜是拿酱料包炒麻辣香锅的人,说你爱下厨房做饭炒菜,我都不会信!” 颜雪愣了一下,她方才只是猜到了那几道从香味到摆盘都和饭店专业厨师水平差别不大的菜是康戈的手笔,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安排。 “咳咳!!你们俩!嘀咕什么呢?有什么话是不能大点声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听一听的?”不待颜雪再开口,那边罗威忽然发现了康戈和她的交头接耳,立刻高声调侃起来。 一时间桌上其他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你问我们俩刚才说什么啊……”康戈表情有一点为难,看看颜雪,“那我告诉他们了?” 颜雪看他那表情和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准没打算照实说,于是便点点头:“行啊,说吧!” “我们俩刚才是在讨论,假如那带鱼啊,‘薯条’啊,吃完 之后食物中毒了,这医药费得你们俩谁来出的问题。”康戈两手一摊,“你说,本来这种事我们打算私下里探讨一下的,你非要让我说出来!小威威啊,你可真是我见过拆自己的台最狠的男人!” “不就是几瓶黄连素的事儿么,放心好了,包在我的身上!不过说起来,康老大,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我以为你这样的人,生活能够自理就不错了,没想到这技能水平还有点高!看你刚才做饭时候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我都怀疑你之前那几年到底是被网监借去了,还是被咱们单位食堂给借去了!”罗威调侃道。 “因为以前我妈他们忙,我妹年纪小,我必须给她做饭吃,就这么误打误撞的发现自己还挺有这方面得天赋。”康戈回答道。 罗威啧啧感叹:“那还是感谢我爹妈没给我生个弟弟妹妹什么的要我帮忙照顾,不然的话,就我的手艺,那吃饭简直就是一场惨无人道的虐【hx】童事件啊!” 其他人笑了起来,纷纷开始调侃彼此的厨艺之类,话题时而围绕着饮食,时而围绕着生活上的趣事,偶尔也会一不小心转到了工作的话题上,不过很快就会被叫停。 吃过了饭,下午他们又在康戈家里玩了一会儿体感游戏机,一群平时忙于工作的人,也算是得到了一次难得的放松。 第四章 司马昭(10000起点币打赏加更) 到了天色渐暗的时候,齐天华最先提出要回去,罗威和他同路,就一起离开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身告辞,夏青当然是和纪渊一起走,他们两个走的时候顺便把任娅娅也一并捎上了,理由是任娅娅和夏青住在一个小区,纪渊顺带着把她送回去,方便。 颜雪本来找了个不错的理由,想要说自己之前出去接送宋晨,所以备菜的环节都没有帮上忙,所以打算留下来帮忙洗洗碗,收拾一下厨房,结果夏青他们几个问都没有问她一句,就很自然的道别离开,之前还热热闹闹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了她和康戈。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康戈笑了出来。 “你留下来,总不会是真的想要帮我刷碗吧?”他笑眯眯地看着颜雪,“之前你就好像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现在挺适合聊一聊的,你想跟我说什么?” 颜雪的性格属于憋不住话,也不喜欢心里装着事情的那种,既然她想要和康戈谈谈,就当然也不会临阵脱逃,关键时刻打退堂鼓。 “对,我确实是想要和你聊一聊。”她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以免太过突兀会让利两个人的谈话气氛陷入尴尬,“我有点好奇,你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奇我妹妹?”康戈似乎没有想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会是这样的一个切入点,略微有些诧异,“为什么会好奇起她来了?难道是之前被她满身logo的审美震惊到无法自拔了?” “哎呀,不是,我就是想问,你觉得我和你妹妹有什么相似之处么?”颜雪赶忙摆摆手,上一次康戈从他妹妹那里借来的衣服的确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倒也不至于因此而好奇。 听她这么问,康戈便了然了,他微笑看着颜雪,然后收起先前的调侃? 正色对她说:“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妹妹那样去看待,你和她也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你如果是想要确认我为什么平时对你比较关注也比较关照,那这个疑问我可以回答? 因为我单方面对你有好感? 所以就顺应自己的心意做了自己觉得对的事。 是不是我有什么举动给你造成了困扰? 让你觉得不舒服不自在了?” 康戈这么直截了当的回答着实让颜雪有些惊讶,她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其他的追求者,却从来都没有遇到康戈这么坦诚的? 往往都是她想要确认对方的意图? 对方却拐弯抹角不肯正面回答,甚至还会推说是颜雪想多了,他只是个性就是这么的绅士? 或者处于对朋友的关心? 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要颜雪不要误会? 不要多想。 颜雪向来最头疼的就是这一类人? 在她看来?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坦荡一点可以少浪费很多猜测的时间,如果只是一厢情愿,早一些说开了? 也比较容易回到原点。 其实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错事? 无法接受对方的心意也是正常的? 毕竟没有人有义务非要回应别人一厢情愿的喜欢不可。 不管是缘分还是感觉? 都是很玄妙的东西,再加上客观现实等等需要衡量考虑的东西,就注定有一些人只能说声谢谢? 然后坦荡一点,把那一页翻过去,谁也不用觉得尴尬。 这还是头一回,颜雪遇到了这么一个在自己没有任何表态之前就大大方方就主动承认好感的人,在惊讶之余,她对康戈的印象又改变了几分。 “我只是隐约觉得有这样的可能,没想到你会直接就承认了。”颜雪见他这么坦率,便也自在了许多。 康戈笑着摊手:“我以为我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是司马昭了呢,那点心思人尽皆知,不过我为什么不能承认呢?喜欢你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喜欢我当然不丢人,只不过有的时候在不确定会不会得到回应的情况下,有的人会选择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以免被拒绝了伤自尊,或者和对方见面感觉尴尬嘛。” “喜欢一个人不就两种结果么,一种是被拒绝,一种是被接受,五五开的比例,没有什么悬念,如果害怕伤自尊,那只能说是不够喜欢。”康戈耸肩,“至于第二种么,那就得看自己喜欢上的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了,如果对方非常的别扭或者胆小害羞,那确实是会需要面临这样的风险,但是如果对方是一个爽快直接的性格,那倒是没有必要杞人忧天。” 说完 ,康戈看着颜雪,眼神里面流露出来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她属于直爽的那一种。 “说起来,咱们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特别长,从你转回来到现在,才几个月呀,有时候我感觉,你好像还挺了解我的样子!”颜雪一听这话就笑了,她还真就是一个对待感情干脆利索的性格,也喜欢对方用直截了当且光明正大的方式来和自己沟通。 偏偏之前遇到过的人,不是在最初示好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保留,给自己铺好了退路,要么就是不好说出于哪一种目的,硬是把有好感给拧巴成了一种不清不楚的日爱日未。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我有的时候在你身上能就好像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一样。”康戈见颜雪听了这话之后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笑着对她摆摆手,“说来话长,以后等你对我了解加深了之后,肯定会同意我的这种说法的。” 颜雪觉得这种话康戈好像不止一次说过:“你这人可真是个吊人胃口的好手!” “过奖过奖,没有存心吊你胃口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去说出来会比较好,否则会有点突兀,还会显得有点矫情。”康戈乐呵呵地说,然后问,“所以现在我的想法是什么样的,你都清楚了,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既然是自己主动开口想要问个清楚的,颜雪当然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扭捏,她想了想,回答道:“我对你的印象还挺好的,不管是个性还是为人处世,都让人觉得挺舒服的,不别扭。不过咱们两个认识的时间也确实是不算长,彼此的性格肯定也还没有了解的特别全面。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给彼此一个观察期,现在话都说开了,想要彼此增进了解也不用遮遮掩掩,如果加深了解之后,感觉还是对的,没有变化,那我们就在一起。 如果加深了解之后,发现虽然合得来,但是却也就只能是普通朋友层面的合得来,那就接受现实,各退一步,把这一页翻过去,以后大大方方的面对彼此,谁也不用觉得别扭。” “我没意见,那咱们就一言为定!”康戈答应得非常痛快,伸出手和颜雪击掌,然后看看时间,指了指客厅里的电视,“你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找个电影看看?看完 我送你回去!” “行啊!”颜雪一口答应,现在不光气温越来越凉了,白天也越来越短,别看已经是夕阳西下,实际上时间倒也并不晚,既然两个人说好了要以谈恋爱为目的加深对彼此的了解,那肯定就需要私下里的相处,不能只是上班时候的公事公办。 后来电影是颜雪挑的,是一部之前在院线上映的喜剧片,当时因为手头有案子,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机会去电影院看,正好这会儿补上。 这部片子拍得还是很成功的,笑点很密集,颜雪本身就不是笑点特别高的人,几乎从头笑到尾,看电影的过程中,康戈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不少零食,甚至还有一桶爆米花,就好像他早就算准了会坐下来一起看电影一样。 看完 电影,康戈开车把颜雪给送回她的住处,颜雪在和康戈道别回家去之后,一直到洗漱完 毕躺在床上,心情一直都出于一种淡淡的愉悦当中,白天因为宋晨的突然到来而被搅乱的情绪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或许这一次自己遇到的会是合适的人吧?颜雪入睡前迷迷糊糊地想。 从前遇到追求者的时候那样,颜雪总是觉得会喜欢自己一定是对方疯了,自己如果接受对方,那肯定自己也是疯了,那种无法接受的怪异和排斥,总是第一时间冒出来。 可是这一次没有,虽然处于对感情谨慎得态度,决定要再继续熟悉了解一番,至少在察觉到对方心意的第一时间,颜雪觉得自己的心头轻轻颤动了一下。 这一夜颜雪睡得非常踏实,香甜无梦,一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睁开眼睛发现窗外的天色还非常朦胧,不用看时间也能判断出这是凌晨十分。 能在凌晨给自己打电话的,不管是单位的公事,还是家里的私事,终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她瞬间清醒过来,坐起身迅速接起电话。 康戈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懒觉睡不成了,有案子,需要出现场,我十分钟之后到你那边。” 第五章 麻烦一家 一听说有案子,颜雪哪敢耽搁,急忙起身准备出发。 好在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所以动作也迅速,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快步下楼去,到了大门口没多久康戈就到了。 颜雪坐上车,康戈照例指了指手套箱:“来不及煮咖啡了,给你带了一盒牛奶。” 说完 他便在颜雪系好安全带之后,开足马力朝案发地点方向去了。 本来颜雪出发的时候还在想,虽然说两个人前一天把话说得比较开了,沟通可以说是异常顺利,但今天见了面之后,会不会多少有一点和以往不同,会觉得有点别扭,结果似乎这样的顾虑有些多余了,康戈的态度相当自然坦荡,连带着让她也放松下来。 车子开了一半的时候,天色便亮了起来,颜雪看着窗外的街景,忽然意识到了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咱们这是要去市中心的那个楼王小区啊?” “没错,这次的案发现场就在那边。”康戈点点头,“听说场面挺大,不过到底是哪个‘大’法儿,现在我也还不太清楚,去到那儿看看就知道了。” 好么!昨天是康戈家那个小区,今天又是这个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著名的大户型高档小区,颜雪觉得她这个周末似乎是和豪气的大房子卯上了。 他们要去的这个小区可以说是w市最具盛名的楼盘了,在w市的其他开发商都在郊区买地开发别墅群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另辟蹊径的开发商却把目光聚焦在了市区相对繁华,交通也发达的地段,利用并不算是很大的面积,开发了一个纯大户型的高端居民区。 小区一共就只规划了几栋楼,留出了大片的绿化面积,以及非常周全的配套设施,制造出闹中取静的居住效果。据说里面最小的户型面积都在二百平米以上,最大的有多大,颜雪就不是很清楚了,毕竟这种房子和她也扯不上关系。 在这个楼盘开发之出,很多人都认为这必然是一个滞销楼盘,一次失败的决策,没想到开盘之后居然非常火爆,吸引来了大量经济实力比较雄厚? 但是又不愿意冷冷清清到远郊去住别墅的购房人,他们宁愿用和别墅等同,甚至更多一点的价格买这里的高层? 还可以享受更加便利的交通和更热闹繁华的周边? 节省很多的出行时间。 所以那段时间w市的人都知道? 这个小区聚集的有钱人可比郊区的别墅多多了,毕竟在当年那样的一个对住房的选择观念下,别墅区的入住率着实有些低? 反而是这个小区几乎没有什么未售出的空房子。 当然? 花无百日红,当初的风光在时过境迁之后,也有了一些变化? 随着城市面积的扩张? 还有基础建设的加强? w市的有钱人逐渐开始向往起远郊的宁静和新鲜空气? 这个昔日楼王也空出了很多闲置房产? 只是因为户型面积太大? 不那么容易出手,再加上这里的业主也不至于急着售房套现,所以尽管入住率一直在下降,业主身份倒是没有多大的变更。 当康戈的车子因为红灯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颜雪透过车窗远远看到前方的目的地小区? 不禁有些纳闷? 照理来说? 这样的高端住宅区? 安保工作还是比较到位的,因为严抓出入,小区内监控摄像头等也比较多? 发生恶性案件的概率也相对小一点。 更别提这一次的案子,还被康戈用“大场面”来形容了。 带着这样的猜测,他们来到了目的地,因为知道里面发生了命案,所以小区保安在看过康戈的证件之后便也没有过多的阻拦,非常迅速的就对他们的车子放行,只是进大门虽然顺利,想要把车开到案发现场楼下却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的——小区的人车分流做得太彻底,导致没有一条能够直接到达案发现场楼下的车行道。 康戈把车停在距离那栋楼还有一段距离的路边,两个人下车朝单元门走去。 颜雪一边走一边想,什么事情如果在某一方面做到了极致,就会在另外一个方面露出缺陷,就比如说这里的人车分流,本身来讲对于居住环境和行人车辆都是好事,可是这分流到这种车子都没办法靠近楼下,只能停得远远的这种程度,可就真的太过了! 他们现在倒是没关系,哪怕把车停在大门口,走进来也不是问题,可是如果发生了火险,或者有人突然什么急症,继续救护车呢?那可怎么办? 救护车或许还能和他们一样,把车开进来,只是停得要远一点,消防车就彻底没戏了,这小区里面的小路,路宽根本不够消防车通过,地下停车场业有限高,一旦发生了火险,那可真是要干瞪眼,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都是大户型,这里都是一梯一户的格局,两个人在楼下和齐天华碰了个头,得知案发现场位于这栋楼的顶层,是一套将近三百平米的豪宅。 “你之前说场面比较大,就是说面积么?”坐电梯上楼的时候,颜雪问齐天华。 齐天华苦笑,摇摇头:“面积确实是不小,但是主要是场面大,反正一会儿你们就看到了,现场取证不会太轻松,估计要忙上一阵子。” 电梯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顶楼,因为一梯一户,到了顶楼的时候,大门口的空间也很宽敞,入户的大门是两扇对开式的,比一般的商品房要气派许多。 此时两扇大门一扇虚掩着,另一扇大敞四开,站在门口一眼就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形。 康戈和颜雪就只在门口瞄上一眼,就立刻明白了齐天华所谓的“大场面”是个什么意思。 光是视线可及的玄关以及玄关后面的一部分客厅就已经清清楚楚体现出屋子里面的混乱程度——满地的垃圾和空酒瓶、易拉罐,甚至从屋子里随风散发出来的气味当中,还夹杂着一股令人不那么舒服的呕吐物特有的气味。 “这里之前是发生了什么!”颜雪惊讶极了,“怎么从门口看,这么大的一个房子,里面好像连能供人踩着走进去,不碰乱任何东西的空间都好像没有了似的!” “还真被你给说对了。”齐天华指了指里面,“报案人说了,屋子里面比这外头还乱呢,门口咱们现在能看得到的,比起里面就已经算是很干净整洁了!所以咱们才得在这儿等一等,我刚刚确认过,法医他们马上就到,刑技的同事先勘验现场,然后咱们再进去。” “报案人是谁?”康戈问他。 “这栋楼的保洁,一个六十出头的大爷,早上例行到每一层楼收垃圾和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这一户的房门是开着的,有一条很大的缝隙,保洁员往里面一看,发现里面乱成了这样,以为是遭了贼,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门,以为是好久没人住的空房子被偷,就赶紧打电话报警,派出所的人来了进去一看,发现里面卧室里死了一个人。” “物业的值班室去过了么?”康戈听了这个报案人的情况就知道没有什么找他沟通的必要,于是询问起另外一个最有必要去做的事情。 齐天华摇头:“还没有,我住得离这里最近,是第一个到的,所以就留下来先保护现场。” “那你在这儿再等一下其他人,我们去物业值班室调一下监控。”康戈盘算了一下,“看这里楼梯间和电梯里面的整洁程度,保洁员应该一天至少要来打扫一遍,说不定还要更频繁一点,所以他今天早上发现这里的情况,那么案发的具体时间应该也不会早于昨天早上。 屋里面有很多的空酒瓶和易拉罐,十有八九这里之前是开了party了,我们最需要留意的时间区间就可以缩短到昨天午后到今天凌晨时分,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存完 监控录像回来,估计这边也就刚刚能进去。” “你们存完 监控视频回来,如果这边就已经完 成了现场勘查,那都算乐观的吧。”齐天华叹气,“听保洁员说,屋里面有的地方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康戈拍拍他的肩膀,问了一下物业的大概位置,和颜雪一起又坐电梯下楼去,七拐八拐找到物业,向值班的工作人员说明情况之后,对方态度自然是十分配合的,并且对于案发地点是那一户似乎没有任何的惊讶。 “其实我不应该这么说,毕竟不太好,但是那家出事真的是一点也不稀奇。”物业值班工作人员一边帮他们两个人调监控录像,一边愁眉苦脸道,“我们这边的业主确实不太好伺候,但是人家别人都是追求更高的生活质量,要求生活环境标准也得高,我们毕竟是做这一行的,为业主服务也是本职工作,没有什么可说的。 这一户可就不一样了,这家人真的是专门给我们添堵惹麻烦,也专门给别人找不痛快的那种!之前几乎是隔三差五就有业主打电话投诉他们家,说他们家总往家里面带外来人员,而且都不知道是什么人,还噪音很大,非常吵,惹得邻居都休息不好。 我们每次都联系他们家的人,希望提醒一下,以后注意一点,结果他们家那个小姑娘根本就不理我的电话,从来不接听,只能找她爸妈,她爸妈不但人常年在外地,而且态度还特别不好,我们稍微提醒一下,他们就说房子是他们花钱买的,自己花钱买的房子想怎么住就怎么住,怎么高兴就怎么来,他们不去对别人指手画脚,别人也管不着他们。” 这一番话虽然是发牢骚的成分居多,倒也让颜雪和康戈听到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那套豪宅平日里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个年轻女性独居,其父母在外地,并不常回来。 “他们家经常呼朋唤友那么热闹?你们这边出入不是应该管理比较严格的么?”颜雪问。 物业值班人员叹了一口气:“不是人家也说了么,房子是人家业主花钱买的,想怎么住都是他们的自由,我们管不着啊!所以只要他们愿意带进去,业主给登记签字,我们也没有权利阻拦,不让人家朋友聚会不是么!” “这家人往家带朋友的频率大概是什么样的?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还会惹得邻居经常投诉呢?”康戈一边等着这位值班人员调取前一天那栋楼的监控录像,一边问。 “说不上来,有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带几个人回来,有的时候好长时间别说是带人回来了,那个小姑娘自己都不出门,多长时间都看不到人,要不是送外卖的进门登记是松他们家,我们都得以为他们家一直没有人在呢!” 工作人员在众多文件夹里面寻找着,嘴上还忍不住借着回答康戈这个疑问的机会抱怨上几句:“那家带回来的人,我们都说不好到底是什么类型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年轻人居多吧,基本上没看到过年纪太大的,都是二三十岁那个样子,可能人家社交面广呗!” 很快,案发现场那栋楼的监控录像找到了,根据物业工作人员提供的信息,那个单元一梯一户,总共有十五家住户,但是实际上其中二分之一左右是闲置的状态,那七八家有的是在别处又买了其他房产,闲置了旧房子,有的是移民或者迁居去了国外,很久也不回来一次。 这样一来就带来了一个好处——楼里人少,用电梯的就少,所以他们可以保险起见把开始的时间向前推一些,用高倍速先播放一轮,这样就能在不浪费太多时间的前提下,尽量保证不漏掉任何可能出现得线索。 电梯里面的监控录像快速的播放着,在屏幕一角的时间来到了前一天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静止已久的电梯终于启动,升到了顶层,电梯门打开,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孩儿出现在了画面当中。 “喏!这就是那家的女孩儿了!”物业工作人员有些头痛的指了指屏幕上的人,似乎光是看到她就已经觉得不愉快了。 第六章 派对亡魂 颜雪留意着画面中的那个女孩儿,虽然模样是陌生的,但是看起来却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偏偏又并不认识那张脸。 “你是不是觉得她看着特别眼熟?”康戈似乎听见了颜雪内心里面的疑惑似的,在旁边小声对她说,“我估计你看她的着装风格会觉得有些眼熟。” 康戈这么一提示,颜雪便瞬间意识到自己看那女孩儿眼熟的关键在哪里了,果然就像康戈说的,就是着装风格的缘故!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为了去骗神棍段勇上钩,他、康戈从他妹妹那里拿了几件衣服,虽然不一样,但是风格非常相近,甚至看起来很像是同一个系列的。 画面当中的女孩儿中等身高,身材苗条,五官看这不是特别清楚,身上穿着一套可以说是花里胡哨的运动套装,身上的花纹是非常明显的品牌logo。 “你们这么一个高档小区,电梯里面的监控摄像头怎么画质这么差啊!”颜雪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物业工作人员在一旁讪笑:“这个画质在当年刚建成的时候还是挺不错的,这不是小区年头也多起来了,所以有一些设备确实是没有来得及更新换代……” 那个女孩儿在一楼出了电梯,在十几分钟后又折返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袋子,鼓鼓囊囊,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又过了一个小时,那个女孩儿再一次出现,这回她身上穿的可就不是之前的那一套运动装了,而是换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摆看起来有些蓬,像是童话剧里面的公主,原本披散在肩头的头发也在脑后盘成了发髻,甚至头上还带了一个很像是芭蕾舞者表演时会戴在头上的那种白色羽毛头饰,露出优美的颈部线条,看起来是经过了精心打扮的。 这一次她下楼去,再回来的时候就不是一个人了? 而是带回来了一大群人,一股脑挤进电梯,把原本空间还算宽敞的电梯硬是给塞成了沙丁鱼罐头一样? 连个转身的空间都不够。 值得注意的是? 电梯里进来的这么多人? 颜雪发现自己竟然一张脸也看不清,倒不是说她的视力出了什么问题,或者电梯监控模糊到那种程度? 而是这些人都是“带妆出镜”的。 这些男男女女都穿着各色各样的夸张服装? 就像是那种“鬼屋”或者舞台剧里的角色一样,有的还好一点,只能从头饰猜出来大衣里面裹着的可能是什么样的服装? 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耐寒? 连个厚外套都没有穿? 就直接“盛装出席”。 其中有一个站在距离监控摄像头对角线位置的男人长得格外高大? 身上直接裹着一件带着夸张立领的黑斗篷? 头发用发蜡梳得油光锃亮? 发型略显浮夸,脸上也是抹得不见血色,很明显这是刻意把自己给装扮成了吸血鬼的造型。 其他人虽然造型不同,但是脸上也都是一样的,都画着很夸张的浓妆? 有的女孩子脸上还贴着不知道是亮片还是水钻的东西? 根本无从辨认他们的实际相貌是个什么样的。 这一群人到了顶楼纷纷下电梯? 因为要保护业主隐私? 电梯外面能够被拍摄到的空间就非常有限,幸亏是一梯一户的格局,所以这些人的去向就变得毫无异议。 之后过了一会儿? 那个白天鹅女孩儿又出去了好多次,每一次都带回几个人来,反反复复许多次,一直到晚上六七点钟之后,才没有见她再下去过,同样的,她带回来的宾客也一直都没有人离开,后面的监控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再拍到电梯去顶楼的画面。 “万圣节……不是都过完 了么?”颜雪看到那些人的装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怎么还开这种群魔乱舞的化装舞会呢?” “图好玩儿而已,反正就算是万圣节前夜开这种派对,也不可能真的是为了过节呀!”康戈笑道,“这回我有点明白齐天华说场面大是个什么概念了,看这个人数,场面肯定够乱的。” 很快,监控录像的时间向前推进,一直到凌晨两三点之间,才陆陆续续有人从顶楼案发现场离开,从那些人离开时候的样子来看,绝大多数都醉得不轻,走路踉跄,头发和衣着也不复来时候的光鲜,都带着醉酒之后的狼狈。 那些人来的时候是分批来的,走的时候也是陆陆续续离开,有没有全数都离去,这个单纯这么迅速过一遍监控也看不出来,没办法判断,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一直到早上五点出头保洁员出现在电梯里,随后惊慌的乘电梯下楼去,又过了一会儿,派出所的警员出现。 那名穿着白色连衣裙,白天鹅一样的女孩儿从前一天晚上最后一次带人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颜雪和康戈心里就都有了数。 “你们这边外人进入小区,都需要业主亲自去接么?”颜雪问那位值班人员。 值班工作人员摆摆手:“倒也不用那么麻烦,如果正常人数少的话,业主给保安室打个电话说一声就可以了,要不然太麻烦了,人家也不高兴。 但是像他们家那样的就不行,一来人数太多了,二来打扮成那个鬼样子,如果不让业主亲自去门口接一下的话,真要是放进去了,中途出点什么乱子,我们负责不起。” 颜雪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想起他们方才去现场的时候在一楼瞄见楼梯间里似乎有摄像头:“你们这个小区的楼梯间也有监控吧?请把那边的监控录像也给我们存一份。” “好的好的!没问题!我这就给你们调!”物业工作人员爽快地一口就答应下来。 两个人带着存好的监控录像回去案发现场的时候,果然如齐天华之前的预测一样,现场的勘验工作还没有完 全结束,他们就没有冒冒失失的进去,又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这会儿罗威也已经到了,方才在里面帮忙,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我原来以为‘酒池肉林’是一个非常夸张的形容,方才看了看里面的情景,感觉可能还是我见识短了!”他指了指屋里,对康戈和颜雪说,“你们还没进去呢吧?这么说吧,昨天晚上他们的盛况到底是什么样的,我是没有见识到,但是就从今天早上这屋子里面的垃圾和酒瓶子那些东西数量,也差不多能够想象一下了! 挺好挺漂亮的房子,被搞得好像垃圾场一样,到处都乱七八糟,脏兮兮的,这可真是有钱人要是作起妖来,都跟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死者是个什么样的人?身份能明确了么?”康戈问。 “能,死者是一名女性,样貌和家中的照片一致,基本上可以断定是这家的女儿,身份证件也找到了,名叫林珍,今年二十四岁,本地人。”一说到正经事,罗威也收敛起之前的感慨,正色回答,“外伤致死,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三到五点之间。” 颜雪叹了口气,三点到五点,正是那些人醉醺醺离开比较集中的时间段,凶手如果是在那个时候混在其中一起离开,回头排查起来可就着实需要费点功夫了。 过了一会儿,屋内的勘验基本结束,颜雪和康戈他们也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形,走进玄关之后颜雪发现之前齐天华和罗威都一点也不夸张,这么大的一个房子,居然能被那一群开派对的人硬生生给搞得满地垃圾,想要踩在干净的大理石地面上都很困难。 玄关旁边有一间被改造成了储物间的卧室,里面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倒不像是前一天晚上狂欢之后的手笔,应该是一直就比较杂乱,顺着继续往前走就到了一片非常开阔的区域,一侧是半开放式厨房和餐厅,另外一侧则是客厅。 室内的风格是颇具影楼风的“欧式”装修,这房子挑高比较大,客厅天花板用吊顶做出了一个穹窿造型,配合上灯带和石膏造型,以及一盏有点复古风格,造型繁琐的欧式吊灯,虽然略显浮夸,在这样宽敞的面积衬托下,倒也还不算特别的突兀。 客厅的地面上应该是用大理石拼出了一个什么花色,只可惜地上的垃圾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暂时看不出来,并且不止地面上,客厅里那几组深棕色的真皮沙发上面也同样凌乱丢弃着诸如啤酒罐、一次性餐盘之类的东西,还有一只沙发的椅背上被抹上了辣椒油一类的东西,看起来油乎乎的,非常狼狈。 沙发前面是一张比书桌都大的四方大茶几,不用说,上面也是烟灰缸、废纸团,一次性纸杯歪歪斜斜满桌都是,有的里面的酒没有喝完 ,洒在桌面上变成了一片污渍。 这房子的客厅落地窗外还连着一个大露台,露台的门敞开着,外面的冷风在这没遮没挡的顶层公寓肆无忌惮地吹进来,那门口还扔着一卷被团得乱七八糟的地毯。 “我要是你,我就不过去看。”见颜雪的注意力投向了那摆明了不应该在露台门口的地毯,齐天华连忙提醒她,“已经检查过了,里面只有一摊呕吐物,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被人给卷起来扔到门外露台上去了。” 颜雪皱了皱眉头,决定直接过去看看死者陈尸的房间,毕竟以这房子里面的情形来看,要从中发现些不太对劲儿的迹象,那可实在太难了,因为整个现场就没有一点对劲儿的地方。 死者陈尸的房间位于房子的最里面,颜雪本以为那里会是这间房子的主卧,结果到那边一看才发现,还真不是,主卧那边关着门,死者陈尸的只不过是主卧对面的一个小客房罢了。 说是小房间,但在这套房子整体面积都大的前提下,这个房间的面积实际上也已经堪比小户型的主卧面积了,房间里面墙壁上贴着浅绿色小碎花的壁纸,靠墙是一组深胡桃色的衣橱,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同色系带着罗马柱的四柱床,床上是纯白色的寝具。 死者就面朝下俯卧在那张四柱床上,身上穿着的就是颜雪和康戈已经在电梯监控里面见过的那一套白色的连衣裙,衣裙并没有破损,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污渍,就和在监控画面当中看到的差不多,不过她头上的羽毛发饰已经不见了,发髻略有一点松散凌乱,总体倒也还算妥帖,不像是与人厮打挣扎过的迹象,倒更像是自己摘掉的。 在她那若蝤蛴般白皙丰润的脖颈后侧,脑后偏下的位置,赫然插着一把长长的金属签子,血顺着脖颈两侧流下去,染红了她面部下方的一片白被单,就好像是一片白色雪地上开出了一朵暗红色的花。 女孩儿的四肢贴服在床面上,周围的床单都没有特别明显的褶皱,如果不是后颈部的金属签子,还有那一摊已经颜色变深的血迹,这姿势简直就好像一个困极了的人,趴在床上倒头就睡了一样,看起来完 全没有死亡降临前的狰狞。 “张法医!”康戈和正在处理死者的公安局法医打了个招呼,“这是被一击致命了?” “是啊,没有任何的挣扎机会。”张法医指了指死者身上的签子,“这里是颅骨和颈部的接合处,从这里把凶器一下子插进去,造成的结果就是浑身的肌肉都因为神经的切断而不受大脑控制,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无法呼吸,血压骤降,直至休克和死亡。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死者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也没有办法开口呼救,因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腿,也控制不了自己得声带,这就是为什么在现场看不到挣扎和搏斗的痕迹。 这个死亡过程,打一个比方说,你们就一下子明白了——这就是一次连着脑袋的‘斩【hx】首’。” 第七章 家人到 “这次我们要找的是个行家?”康戈皱起眉头。 “就算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行家,至少也是做过功课的。”张法医比较认同康戈的说法。 “死者遇害前有没有什么别的情况?”颜雪问,虽然说做这一行有些东西是不可避免需要面对的,所以不能扭扭捏捏,但她还是下意思把问题问得含蓄隐晦了一些。 张法医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是没有的,我们刚才已经确认过了,不过她的口腔当中有残留的呕吐物,我们推测在遇害前,死者就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很有可能是吐过之后就到房间里面想要倒头就睡,在这样的情形下遭了毒手。” “这可真是引狼入室!”齐天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觉得有些惋惜,虽然素昧平生,但毕竟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终止在了二十多岁最好的年华里面,任谁都会觉得心情沉重。 “张法医,那你们忙吧,这个案子的现场估计要费神了!”康戈向张法医道了谢,转身示意颜雪,“走,咱们去碰碰运气,看看这么大的房子里面有没有装过监控摄像头!” 颜雪点点头,和康戈从那个次卧当中出来,在房子里其他地方转一转。 一圈转下来,颜雪发现这是一套五室两厅两卫的大平层,其中一个次卧位于进门的位置,就是被改造成了杂物间的那一个,那里可能因为对方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里面倒是没有什么垃圾的痕迹。 其次就是主卧,主卧的门据说原本是锁住的,但是房子里出了命案,为了确保他们发现的死者是这里唯一的一名受害人,主卧的门锁也还是被人为撬开,好在那里面看起来非常整洁,应该是一直锁着门,前一天的狂欢并没有人进去过。 剩下的两个卧室,一间同样是作为客卧布置的,剩余一间是书房的模样,一面墙的书柜? 还有一张非常气派的大书桌,这里同样没有什么有人进去过的痕迹,和主卧不同? 这里并不是因为锁着门所以才没有人去? 似乎单纯就是因为跑来参加化妆舞会的那些人? 对书房这样的地方本身就没有什么浓厚兴趣。 颜雪转了一圈,发现书房里面除了比较醒目的面上被打扫的还算干净,稍微不那么明面上的位置就积着厚厚的一层灰? 甚至出于好奇? 她戴着手套碰了书架上的几本看起来不大自然的大部头,发现原来还真是那种空壳做成的道具书。 餐厅那边那个挂着锁的酒柜,看起来里面那些高档名酒倒更像是货真价实? 这样一来? 这家人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风格? 颜雪倒是觉得心里有数了。 另外? 这个房子里面数量最多的居然是那名被害人的各种自拍照和艺术照? 照片上的她看起来比遇害之前妆容要更加浓艳一些? 是个容貌清秀的姑娘。 转了一大圈,偌大的房子里面只在客厅一角找到了一个被随意扔在那里的监控摄像头,不过却是连电源都没有插,只是很随意的被丢在角落里,这样一来电梯监控和楼梯间的监控就成了他们唯一能够获取到的影像证据。 根据物业那边提供的说法? 原本这个顶层住宅的楼下邻居也是住在这里的? 之前有一段时间因为楼上的噪音问题没少找物业投诉? 后来不知道是出于自己家的考虑? 还是实在和楼上邻居耗不起,楼下的邻居搬走了,房子没有卖掉? 就那么闲置在那里。 这样一来就连个可以聊一聊的邻居都没有了。 于是康戈和颜雪就和其他人一起帮着刑技的同事处理现场,一群人一直忙活到了日上三竿,才总算是处理完 了这边的事情,离开的时候大家都感觉格外疲惫。 毕竟多么触目惊心的现场对他们来说也都不稀奇,多么被仔细抹去痕迹的现场也都见识过,但是这么脏乱的案发现场,虽然不至于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至少也好久没碰到了。 忙完 了之后,回局里的路上,康戈和颜雪脚上罗威他们,四个人找了个早餐铺子,草草吃了碗热汤面,缓解了一下忙了几个小时的饥肠辘辘,然后就又奔回局里去,接下来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光是需要排查的监控录像就有那么多,需要确认身份的那些参加聚会的人也有二三十号那么多,被害人家属也需要联系,通知他们到这边来办理相关手续等等。 经过一番迅速的分工,联系被害人家属的工作落到了颜雪的头上,被害人父母的联系方式她已经从物业那边获取到,并且根据物业的说法,这位叫做林珍的女孩儿基本上都是一个人住在这边,她的父母应该并不在本地,并且许久也不会回来一次。 至于具体是在哪里,物业也不清楚,所以打电话的时候颜雪也有一些吃不准。 好在电话接通的还是比较快的,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颜雪和他确认了一下身份,确定这个男人就是林珍的父亲,于是便先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正要介绍情况,对方却笑了。 “哦,是么?你是公安局的警察啊?我家珍珍又被抓了,又要罚款啊?这次要罚多少啊?十万够不够?这丫头又看上什么了?要是又看上什么车子,要换车,那这钱我可不能给啊,太超预算啦!”对方完 全不当一回事的自说自话向颜雪交代起事情来了。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w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你女儿——” “哎呀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这丫头到底看上什么了,又想跟我要多少钱,你就让她直接跟我说吧,被总让你们这些小朋友跟我开这种玩笑了!”林珍父亲根本不听完 颜雪的话,就按照自己的理解自说自话起来,语气嘻嘻哈哈的,一点也当回事。 颜雪有些无可奈何,她遇到过不愿意接受现实,所以态度特别抗拒的,也见过当打电话联系的警察是诈骗犯的,可是这样的情况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林先生,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也不是林珍的朋友,我是w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刑警,我叫颜雪,现在正在负责调查关于你女儿的案子,请你认真严肃的对待这件事。”她只好语气冷硬一些,希望对方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开玩笑,也不是伙同林珍做的什么恶作剧,而是正在认真的向家属通报案情。 “啊?”林珍父亲估计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一种态度,所以一下子有点茫然起来了,“怎么着?这回不是那丫头为了跟我要钱所以找她的朋友来跟我开玩笑的?那……我们家珍珍怎么着了?她是把人怎么了还是什么事儿?要是需要配医药费什么的,我没问题!” “现在已经不是赔偿医药费的事情了,出事的人是林珍。”颜雪觉得林珍父亲的态度本身是很好的,可就是太喜欢听到有点就开始自说自话,反而造成了沟通困难,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她决定开门见山,直接宣布结果,“林珍死了。” “什么?!”林珍父亲的语调一下子就拔高了好几度,“真的假的?怎么可能!” “现在我们需要你和林珍的母亲过来确认一下死者身份,办一下相关手续。” “啊……行行行!是去w市公安局对吧?就去公安局,不去别处?你确定?这事儿不开玩笑的啊!”林珍父亲显示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又还是有些不大确定的又确认一遍。 “我们不会拿人命开玩笑的。你们是不是不在w市本地?大概什么时候能来?” “那你等我一下,开车去太慢了,你等我查一下最快的高铁是什么时候的!”林珍父亲一听颜雪这么笃定,很显然真的并不是在开玩笑,一下子也有点慌了,连忙表示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并且说话的声音里面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颜雪又和他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叮嘱他订票之后把票面信息、到站时间等告诉自己。 那边康戈他们对监控录像的排查就没有那么进展神速了,楼梯间里面的监控录像是最先完 成排查的,因为楼梯间里面的监控画面就只来自于一楼的那一部摄像头,这栋楼里面的住户本就不算多,电梯方便,一天里面除了保洁员之外,就没有人在楼梯间里面出现过。 电梯里面就比较麻烦了,那些人来的时候浓妆艳抹,挤在一起,想要捕捉到面部比较清楚的画面可以说是非常的困难,走的时候倒是稀稀拉拉,只可惜那时候这些人大多都是醉酒的状态,东倒西歪,妆容也是凌乱不堪,偶尔能看到几个人的正脸,也和见鬼差不多,那脸上的妆都花成了一大片。 这种情况下想要把人给认出来,那可就真的是非常困难了。 另外,刑技那边也传来消息,在现场他们光是提取到的有效指纹,就足有三十多个人,并且从已经提取到的指纹当中,暂时还没有发现留下过案底的人。 从监控录像当中去大略的数一数,参加那个派对的人数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个出头,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房子里面不能排除是不是在此之前还招待过其他人,又或者还有其他人已经提前到了那里,这两种可能性哪一种都不敢轻易推翻。 好在康戈当时考虑比较多,直接把前几天的电梯监控也都存了下来,当时想着就算与死者林珍的遇害没有直接关系,也说不定能多找到一个证人之类,那也是不错的。 颜雪和康戈去物业的时候,也和那边的工作人员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因为得知林珍平日里都是独居的一种状态,又一个人住着那么宽敞的平层豪宅,所以免不了要问一下平时家里面的家政是什么人在做。 物业方面表示,林珍家里面是有一个家政服务员的,只不过做家政服务员这一行的,或许有的人比较稳定,但是大部分都是流动性比较强的,所以隔一段时间或长或短的,就会换一个人,这和小区里很多人家的情况差不多。 不过林珍家里有一个家政服务员比较特殊,是她家里面家政青黄不接的一个时间段,她给物业的保洁员一些钱,让保洁员每天抽空到她家里去做一些最基本的清洁。 那个保洁员面对这样一笔不菲的外快,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就答应了。结果做了一段时间之后,一不小心被物业的管理员发现她在业主家里面做兼职,在提出警告和批评之后,这名保洁员就向林珍提出了辞职,林珍不久之后也又找了一个新的家政,物业方面只是对那名家政每天进出大门的这一情况做了登记,更多的就不了解了。 而那位兼职过的保洁员,齐天华也去和她聊过,这名六十出头的老阿姨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说林珍要么出门不着家,要么好久不出门,有的时候会带朋友到家里面来,一般这种时候第二天她来收拾屋子,就会收拾出一些酒瓶子之类的东西。 林珍邀请上门的朋友也是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有男有女,有年纪略大一点点的,也有一看就还是在校学生得那种。 林珍之前虽然会带人回家,但是并不会像这一次那样,把房子里面搞得这么乌烟瘴气。 在距离颜雪打电话联络过去了四个小时左右之后,颜雪盘算了一下时间,估么这差不多了,便叫上康戈,两个人直奔火车站,去接死者家属。 两人来到火车站,没等多久林珍的父母就到了,他们看起来颇为紧张,一见到颜雪和康戈,先确认了一番他们的证件,生怕这么大老远跑过来,结果一下火车就落到骗子的手里。 在仔细确认过之后,两个人并没有因为验证了对方的身份而感到欣慰,反而看起来更加苍白而又惶惑了。 第八章 她是谁 这对夫妻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模样,倒是和监控视频里面最初拍到的林珍在穿衣风格上迥然不同,看起来还挺低调的,没有满身都是名牌的醒目标志。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上了车之后,林珍父亲小心翼翼地问,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大自然,手被妻子抓着,攥得死死的。 康戈一边开车一边报了一个房号:“这是你们家的房子吧?” “对对对,是我们家的房子,是我们家的房子!” “这个房子是案发现场,在现场发现的死者相貌符合你们的女儿林珍,家中也有她的个人身份证件,所以我们才需要找家属过来,辨认一下,办理手续。” 康戈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在身高体貌等外部特征都高度一致,又是在自己家中遇害的这种情况下,基本上请家属认尸这就只是一个常规流程的问题了。 “不会的不会的!”林珍母亲在一旁急切地开口,“我们家珍珍虽然有些贪玩,但她很有分寸的,从小到大除了花钱有点大手大脚,从来不会在外面惹是生非,不会给自己招那么大的麻烦的!这里面肯定有点什么误会,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康戈和颜雪谁也没有说话,被害人家属在第一时间无法接受现实,不愿意相信失去了至亲之人,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他们已经见怪不怪,并且也能够理解。 之后的一路上,林珍父母谁也没有再说话,从表情看来,他们对于自己之前的那一番话都并没有多么相信,所以紧张得很,脸上的表情都已经变得木然而又僵硬了。 考虑到他们这紧绷的神经,康戈和颜雪就直接带着两个人到法医那边去认尸,这一次的被害人? 致命伤在后脑,所以整体看起来倒是还算比较安详,视觉冲击力不大。 只不过对于至亲来说? 那种沉重的打击还是无可避免的。 到了那边? 林珍的父母极其紧张的办完 了手续? 便去辨认尸体,颜雪和康戈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应对这两个人情绪崩溃的时刻? 结果事情的发展却和他们预料的有些不大一样。 林珍母亲苍白着脸? 哆哆嗦嗦的靠近前去看了看那具冰冷的女尸,起初她几乎不敢睁开眼睛去让自己看清楚,后来终于鼓起勇气仔细的看了看? 却没有很快移开目光? 而是越看越仔细? 甚至还又往前凑了凑? 俯下身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 林珍父亲还以为妻子是受到了刺激? 吓得赶忙伸手拉住她? 想要阻拦她的动作,林珍母亲却把他的手扯开,表情有些异样的扭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看看那女尸,又看看颜雪他们。 “我……能不能伸手摸一下她?”她指着停尸床上的那具尸体? 问颜雪和康戈。 这样的要求他们还真的是没有怎么遇到过? 康戈和颜雪也一下子有些蒙了。 在得到允许之后? 林珍母亲小心翼翼的又靠近了一点? 戴上法医递给她的手套带好,然后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在死者的下巴那里轻轻的捏了捏? 又用手在死者的鼻尖处和耳朵上面小心翼翼的摸了几下。 能感觉得出来,她在做这些的时候也是硬着头皮壮着胆的,整个人都非常非常的紧张,不过当她小心翼翼的摸过了死者脸上的几个地方之后,却退后一步,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个人不是我们家珍珍。”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但是语气确实十分笃定的,看向康戈和颜雪的时候,眼神里面还带着几分激动。 “不是?你是怎么确定的?”颜雪见她是那样确定的一种神态,有些惊讶。 “我们家珍珍的鼻子和下巴是动过的!”林珍母亲发现死者不是自己的女儿,喜悦之情已经忍不住溢于言表,“珍珍一直都觉得自己的鼻尖不好看,然后下巴也有点短,一直闹着跟我说她想要去做一下,整一整,我一开始不太愿意,后来一想,我平时陪着她的时候也不多,万一这边我不同意,那边人家自己拿着钱偷偷去弄,找了不正规的那种诊所,以后再落下什么后遗症,就跟电视里演的那样,那不就完 蛋了么! 后来我就打听了靠谱的整形医院,陪着她去做的下巴和鼻子,下巴是进口的假体,说是好多年都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还特别自然,不仔细的摸都感觉不出来。 鼻子是从她的耳朵里面取的自体的软骨做了填充,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如果仔细摸的话,还是能摸出来不一样的,所以我刚才摸过了,这个人虽然长得跟我们家孩子真的是太像了,但是她肯定不是珍珍!” “林珍原来长什么样子?”康戈一边请法医再对死者的面部进行检查,一边问林珍母亲。 “我手机里面有她以前的照片,你等一下我找给你看!”林珍母亲连忙从口袋里摸手机出来,很急切的想要证明死者真的并不是自己的女儿,“喏!你看!是不是长得一点也不像?” 康戈接过她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照片,照片中人和死者的面相还真的是有着明显的不同,虽然说林珍母亲提到的都是一些面部的小整容手术,但是效果凑在一起,却真的把林珍的样貌直接换了一个风格,整容之后的模样,和停尸床上的死者高度相似。 “这个人长得还真的是特别像我们家珍珍做过手术之后的模样,但是我肯定她不是我们家珍珍!”林珍母亲十分肯定地再一次强调自己的结论,并充满期待的看向法医。 张法医这会儿也把她方才检查过的地方都再次确认了一遍,尤其是下巴那个位置,检查过之后,对康戈他们点了点头:“这个案子的死者确实没有做过任何的面部整容,如果是取了耳软骨的话,耳前侧应该会有不明显的瘢痕,日常不容易看出来,检查的话就肯定逃不过我们的眼睛,更别说下巴里面装假体了。 如果说家属对整容的那部分表述都是准确的,那死者身份可能真的需要再重新确认,不过出于严谨考虑,我建议还是做一下dna比对比较好。” “行行行!我们没有意见!这个人肯定不是我们家珍珍,我百分之百确定!所以想怎么确认都行啊!你们越确认我就越踏实!绝对一点意见都没有!你们就安排吧!”林珍母亲立刻态度非常积极的表了态,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和方才来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了。 一旁林珍父亲也忙不迭的表示愿意配合工作,只要自己女儿平安无事,怎么都可以。 于是在张法医的安排下,康戈和颜雪又急忙带着他们去提取dna样本,处理完 了这些,才把他们给带回了刑警队那边,毕竟就算死者并非林珍本人,那么这样一个和林珍相貌高度近似,年龄段也相仿的年轻姑娘,死在了林珍的家中,这件事也仍旧透着诡异。 “你们上一次见到林珍是什么时候?”颜雪问,见林珍父亲攥着手机想要开口,赶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面对面真的见到,用手机视频聊聊天那种不算。” 这名死者和林珍的相貌如此相近,就连林珍父母在刚看到尸体的时候,都没能第一时间就发现异常,要不是林珍母亲不愿意相信女儿遇害的消息,再加上林珍做过整容手术,搞不好还真的就把这死者身份给误认了。 要知道,近距离的接触,更容易留意到细节上的差异,而只是通过手机进行视频通话的话,视频效果,化妆打扮,等等外界因素,很有可能就会干扰了对方的判断。 她的补充还真是对了,林珍父亲已经张开了口,又顿了一下:“哎哟……面对面的见到那种啊……那可就久了!上一次我们见面是春节的时候,春节我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来着,去国外玩儿,要不然平时一年到头我们两口子都忙,也没空跟孩子一起乐呵乐呵。 春节之后……我们还真是一直都没见面,就是珍珍缺什么少什么了就跟我要钱,她不跟我要我也定期给,她和她妈没事的时候就连个视频,聊聊天什么的。” “视频聊天一般是什么频率?”康戈问林珍母亲。 “不好说啊,这孩子有的时候忽然就特别能撒娇的时候,可能我们俩一天都能开两次视频,有的时候她光顾着玩儿,或者我们那边生意比较忙,实在是没有精力,一两个礼拜不视频一次也不奇怪。”林珍母亲回答,她原本已经放松下来,一听康戈这么问,忽然又紧张起来,“你们有没有她电话号码啊?给没给她打过电话?要不我打一个看看?” “不用,你看看这个是不是林珍的手机。”康戈已经把从现场带回来的手机递了过去。 林珍母亲接过去看了看,很快确认那便是林珍本人的手机。 “林珍一共有几部手机?”康戈问。 “就这么一个啊,她就一张手机卡,手机左换一个右换一个,倒是换了不老少,但是卡就这一张,没有别的号码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啊!那个人肯定不是我们珍珍,可是她是怎么跑到我们家里去了的呢?我们珍珍又跑到哪儿去了?哎哟,我这心怎么又慌起来了!” 林珍母亲忽然意识到女儿仍处于失联的状态,顿时就从之前短暂的放松中重新紧张起来。 这个时候林珍父亲还是比较冷静的,他想了想,对妻子说:“你不是有珍珍那几个平时比较玩在一起的朋友的电话么?你先别忙着害怕,给那几个小孩儿打电话问一问,以前哪一次咱们找不到珍珍的时候,那几个小孩儿不是都知道珍珍人在哪里么!” “对对对!你说得有道理!那我这就打电话!”林珍母亲赶忙起身到一旁去打电话。 “你们平时对林珍的交友情况了解么?”颜雪问林珍父亲。 虽然说现在案情在死者身份这里有了一个新变化,但是从客观角度出发,这个身份暂无法确定的死者会出现在林家的豪宅里面,绝对不是一种巧合,这里面一定和林珍本人也会车上一点关系,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林珍本人,在这之前,先向林珍父母了解一下林珍这个人的相关情况,对她有个大略的掌握,这也是很有必要的。 “也算了解一点,”林珍父亲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显得有那么一点底气不足,“她一直从小到大都玩得比较好的,我们是知道那么几个的,不过我们家珍珍性格实在是太外向了,特别活泼,喜欢交朋友,所以她的朋友特别多,隔三差五就又结交了一群新朋友。 我们两口子呢,平时做生意也忙,我们不比人家那些家大业大的大老板,什么事情都有专门的人在管,人家可以游山玩水,出国度假,开飞机开游艇的。 我们不行,我们什么事都得自己盯着,一年到头也捞不到几天特别清闲的日子,所以平时孩子交朋友的事情,只要她高兴,我们一般也不太过问。 珍珍这方面还是挺让我们省心的,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我们也信得着她,她也都是二十四岁的人了,不喜欢我们什么事情都盯着她,我们也理解。” “所以平时你们都在外地经营生意,这边就只有林珍一个人独居?” “对啊,原本我们的生意是在这边的,但是后来那边有我们这一行当的政策扶持,我们就干脆迁过去,当时珍珍还读高中呢,她就说朋友都在这边,说什么也不愿意跟我们过去,我们一想,不去就不去吧,去了我们也没时间陪她,她朋友都不在跟前,孤孤单单的也未必开心,所以就留在这边,给她请了一个保姆照顾。 后来她考大学也考得不太好,就上了w市本地得一个学校混日子,我们也知道她不是读书的料,这方面也没强求,只要她高兴,不违法犯罪,爱干嘛就干嘛吧!” 第九章 失联 “你们家林珍的这个自由度可真的是够高的!”颜雪感慨。 她的年纪只比林珍略大一点,同样是女孩子,从小到大颜爸爸和颜妈妈对她的约束已经算是比较少的,也给了她很多自由决策的空间,但是林珍这种程度的无拘无束,还是颜雪想都不敢想,压根儿也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实现的程度。 “唉,我们做生意忙啊,平时也没有什么时间陪孩子,就觉得怪对不起她的,所以家里条件允许的,我们一般都由着她,毕竟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我们的就都是她的! 想当初我们年轻那会儿,哪有这么好的条件去,那时候穷,年纪轻轻最好的年纪,要啥也没啥,吃得不好穿得也不好,现在岁数大了,有条件了,那也补不回来。” 林珍父亲对于自己年轻时候的物质匮乏,显得有些忧伤,他抹了抹脸:“所以到了珍珍这里,我们两口子就商量好,绝对不能委屈了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当然得娇养,得富养!所以甭管吃的穿的用的,我们肯定得让女儿得到我们能力范围内最好的! 我们俩本身就不是什么学习好的选手,孩子呢,随我们,所以我们也不敢对她有什么大志向,也没指望孩子做什么栋梁,就一辈子高高兴兴的,比什么别的都重要啊!” “那林珍应该大学也毕业了两三年了吧?她有做过什么工作么?” “那个……应该是没有吧……”林珍父亲有一点不好意思,“是不是然你们笑话了?那么大一个大孩子了,也不知道好好上个班什么的……我们家珍珍确实是玩心有点重,坐不住板凳,之前我给她联系了我朋友开的大酒店,让她去那边当个经理什么的,结果她也不愿意,说一个月就那么一点钱,还得从早呆到晚,就不去了。” 二十四岁,富二代,无固定工作,社交圈比较复杂,并且父母对其个人实际情况了解不多,干涉更少,有很大程度的财务自由,住豪宅,开名车。 林珍这样的一种状态,简直可以说是居心叵测的人眼中一块肥肉了。 林珍母亲打了好半天的电话,最后愁眉苦脸的回来,对其他人摇摇头:“我问了一圈,珍珍平时玩得好的那几个好朋友,都说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还有一个更胡说,居然跟我说,她现在正和珍珍呆在一起呢,看我非要找珍珍不可,瞒不下去了,才说她其实不知道,就是看我找珍珍着急,怕我回头会说珍珍,就帮她撒谎来着!” “能联系上的都问过了么?林珍通讯录里面还有没有你们知道的,和她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找不到林珍的话,的确会比较麻烦,颜雪提醒林珍母亲再拓展一下思路,“还有亲戚呢?有没有什么亲戚是和林珍平时关系比较密切的?” “亲戚?哎哟!有有有!亲戚还真有一个!你要是不说我差点给忘了!珍珍和姐姐家的小表姐关系特别好,虽然说她们俩不在同一个地方,但是平时应该也有联系! 以前小的时候,珍珍背着我们干什么,别的大人都不知道,她小表姐一定知道!你们等着啊,我这就给我那外甥女打电话问问!”林珍母亲回过神来,连忙又拿出手机来找电话号。 联系林珍的这位小表姐着实浪费了一点时间,经历了一番周折,起初是林珍母亲手机里面自己外甥女的号码早就停用了,她不知道新号码,之后又联系姐姐询问,好不容易联系到了外甥女,对方也和林珍的朋友一样,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只不过那个语气听起来,就透着一股子不真诚。 好在这一次是对着自己的亲外甥女,林珍母亲就没有那么抹不开面子,当场就在电话里面把林珍的小表姐训了一顿,告诉她家里这边出了事情,非常着急,如果知道林珍是跑去了哪里,赶紧告诉家里人,不然可就真的要耽误大事了。 对方一看这是真的急了,这才支支吾吾的说她其实也只是知道林珍干什么去了,具体人在哪里,她也不知道,更加联系不上。 林珍母亲心急如焚,连番追问,最终从外甥女那里得知林珍是跟别人跑出去穷游了,至于是和什么人,为什么把自己的手机扔在家里不带着,这些小表姐也完全是一问三不知。 林珍母亲这下子慌了,方才靠强作镇定,触摸死者而换来的镇定瞬间就化为乌有,急得说起话来都语无伦次了,最后还是康戈把电话接了过去,先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好让对方端正态度,好好配合回答问题,然后才有条不紊的开始发问。 换成是他之后,对话的效率就有了明显提升,在经过一番仔仔细细的询问之后,虽然林珍的去向仍然没有得出一个结论,他却问出了几个能够帮助寻找林珍的线索。 首先是林珍出发那天,她和小表姐打电话联系,说自己要跟几个新朋友出去穷游,马上就要去集合,然后一起出发,虽然说到底是和谁一起出发的,这个林珍没有说,小表姐当时也没有想到她是动真格的,同样也没有多问,但是林珍出于保险的考虑,把他们要坐那辆车的车牌号告诉了小表姐,小表姐也就顺手给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 其次是林珍有一张银行卡,是她之前为了存钱做一些爸妈恐怕不会赞成的事情,特意用小表姐的身份证开的户,除了帮她一起办这件事的小表姐知道之外,谁也不清楚,虽然说卡号是多少,小表姐并不清楚,但是她可以很具体说出开户行是哪一个。 有了这两个关键信息,康戈叫了同事先带林珍父母到会客室去休息等候,自己和颜雪便立刻忙碌起来,一个人负责通过车牌号确定车主信息,并通过道路交通监控系统寻找那辆车的行踪路线,另外一个人则负责通过银行来查证林珍最近是否用那张小表姐名下的私房钱银行卡消费过,如果有的话,分别是在什么时间于什么地方消费的。 两个人对于调查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并没有像林珍父母一样,一听说林珍去穷游了就立刻大惊失色。 虽然说一个车牌号,一个银行卡,这两个线索看起来似乎都不算大,但是却很重要。 小表姐说林珍告诉她自己要跟新朋友去穷游的日子,距离现在只有五天,并且根据她和小表姐聊天时候透露出来的信息,既然是穷游,那自然不可能通过自驾的方式到处走,那辆车只是一个区间内的代步工具,之后可能会换成其他的交通方式。 没有了代步汽车,如果真的是穷游的话,飞机、高铁这些票价比较高的交通工具自然也不就不在他们的选择范围内,换成客运或者绿皮车之类的,那么车次要少许多,能够直达的范围,运行时间,换乘次数,等等等等,都会把他们的行进速度拉到最低。 五天的时间,至少不至于走到了天涯海角,让他们鞭长莫及。 而林珍作为一个从小就被父母“富养娇养”的女孩儿,说是温室里的花朵基本上是一点也不为过的,对这样的一个女孩儿来说,一场说走就走的穷游,更多的是一种文艺情怀,可操作性并不高,即便是头脑一热,抬腿就跟着别人走了,也很有可能中途放弃。 很显然,林珍也并不是一个不了解自己的人,所以她在走的时候还特意带走了自己私存的“小金库”,估计也是担心自己受不了穷游的辛苦,还能够用钱来摆脱困境吧。 至于为什么林珍不带着自己的银行卡,而非要带一张在小表姐名下的银行卡离开,这个恐怕就要等找到了林珍本人之后再加以确认了。 两个人分头忙了一圈,康戈从车辆信息着手,锁定了那辆车的车主信息,随后通过高速收费站等途径,沿着车辆行驶路线一路追偿过去,最后发现那辆车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最后停留在了一个距离w市六百多公里外的城市,之后就没有了出城记录。 根据车主的身份信息,车主便是那个城市的当地人,这是否可以理解为车主将几个穷游的青年带到自己家乡之后,双方便分道扬镳了呢? 康戈赶忙又根据车主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过去,事情果然和他的推测一样,车主是和几个穷游青年当中的一个人偶然结识,那人表示愿意出顺风车的钱,让车主把他们载到他家乡当地,他们愿意帮车主一起分担一部分汽油费。 车主一盘算,这样的确是一个双赢的方法,于是便爽快同意了,他的车是一辆七座suv,从w市走的时候,算上他自己,车子刚好坐满,到了他家那边之后,那六个人就下车一起离开,他回家去,之后就没有了联络。 不过车主依稀记得那几个年轻人在车上唧唧喳喳聊天的时候,有提到过他们接下来要买去另外一个地方的车票,只不过是买直达,还是先去别处然后再一站一站的朝最终目的地靠拢,当时几个人在车上也有争论,一直到和司机分别的时候还没有得出一个定论。 好在司机在路上倒是把那几个人的名字给记住了,康戈询问了那几个名字之后,发现并没有林珍的名字在里面,他把林珍的相貌描述给车主听,车主确定康戈描述的那个模样的姑娘当天就坐在自己的车上,坐在最后一排,看起来好像不太满意似的,看起来好像没有其他的五个人那么开怀和放松,也没有其他五个人那么彼此熟悉。 可是到了这一步,康戈的调查就算是到了尽头,就算知道了几个名字,对方的年龄和籍贯,包括相貌,都几乎是一无所知的一种状态,这种状态下很难锁定那几个人的身份,劲儿调查他们的行踪轨迹。 好在颜雪那边也没有白忙,她带回来的是小表姐名下那张卡最近几天的消费记录,不多,但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刷卡和取现倒是提供了几个不同的地理位置。 根据林珍刷卡和取现的地址,她似乎并没有像车主提供的信息那样,和其他五个人一起朝某穷游族热门旅游胜地进发,而更像是在从六百多公里外准备返回w市。 康戈看着那几次取款的记录,从距离现在三天的时候开始,林珍小表姐的那个账户里面一共被支取了四次,一次刷卡,三次取现,三次取现当中,前两次都是在某某县,取现金额并不大,到了第三次,取款地点是与w市相邻的y市,两地距离不到三百公里,城市规模也差不多,那个账户在y市取款的时候直接取了当日提款机可以支取的最大数额。 “刚才车主给我的那几个人名里,有几个女的?都叫什么名字?”康戈梳理了一下林珍取钱的时间、地点以及数额的变化,然后坐在电脑前,一边打开系统,一边问颜雪。 颜雪看了一眼他方才做的记录:“那六个人原本是三男三女,三个女孩儿的名字分别是周琪,安娜还有一个白月妮。” “查一下这三个人有没有哪一个在y市的酒店办理过住宿!”康戈原本微皱的眉头松开了,“如果没有猜错,林珍应该就在y市的某一个酒店里面住着呢! 前两次取钱,第一次的数额有零有整,估计是六个人在凑路费的份子。 第二次取款的地址就比前一次要更靠近y市一点了,这一次取的钱比前一次数额上变化不大,但是自动提款机,只取了五百块钱,很有可能是和其他五个人分头走之后,想要独自返回,在小县城里,孤身一人,不敢取太多现金带在身上,只留了最基本的交通费。 等到了y市,一口气取了最高限额,这肯定不是为了买票回w市,现在从y市到w市这么短的距离内,就没有需要那么多钱的正常交通工具,所以我推测,她应该是在y市找了一家条件还不错的酒店,一个人跑去住下了。” 第十章 互换身份 颜雪对康戈的分析结论表示赞同,立刻着手调查y市各大酒店的入住登记,并且按照康戈的建议,从最贵的酒店开始查起,果然查到了第三家就有了结果,三个女孩子当中名叫白月妮的那位,在两天前入住了这家酒店的套房,截止到目前还没有办理退房。 “走走走,出发!去y市!抓紧时间赶过去,还有时间!”颜雪看了一眼时间,豁然起身,一边转过自己的大衣,一边招呼康戈,“已经过了今天的退房时间了,这人没退房至少明天早上之前是不会离开的,从咱们这里开车过去不过也就三个多小时,现在出发来得及! 是林珍本人就最好不过了,就算不是她,至少也是跟她们那些人在一起的,所以甭管这个人是谁,她刷了林珍的小金库银行卡,肯定是知道一些关于林珍的情况的! 现在咱们都还什么也不确定,与其浪费那个时间去和y市那边协调,还不如自己跑一趟!” “别急别急!”康戈连忙拉住她,免得慢点她就已经冲出去了,“你是不是把什么人忘了?” “哎哟!我还真给忘了!”颜雪这才想起来林珍父母还在会客室里面呢,他们确定死者并不是林珍本人,并且也很着急寻找女儿的踪迹,这回赶去y市找人,至少要和他们打个招呼。 两个人来到会客室,林珍父母早就已经坐不住了,一看他们开门就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样?有消息了么?知道我们珍珍现在人在哪里了么?” “我们怀疑她或者她的朋友现在正在y市,现在打算过去一趟,你们……” 颜雪话刚说了一半,林珍母亲就抢着开口问:“我们也跟你们一起去!行不行?” 嘴上问着行不行,实际上却是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只差没有扑上前来拉住颜雪了。 既然他们的意愿如此强烈,颜雪当然只好答应下来,她和康戈带着林珍父母一起下楼上车,飞快奔向y市,一路上林珍父母一直都没有说过话,他们两个人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后排,手也拉在一起,很显然是紧张极了。 他们看起来甚至比刚被接去公安局的时候还要更加焦虑不安,不过颜雪倒是也能够理解,毕竟去认尸的时候,两个人震惊和不可思议是最主要的情绪,在发现死者并不是他们的女儿之后,有经历了虚惊一场的狂喜,等到女儿下落不明的担忧再次降临的时候,本应该在第一时间承受的紧张和恐惧,也因为延迟而加倍的发挥了“功效”。 虽然y市距离w市不算特别远,但颜雪从来也没有来过,原以为下了高速进入市区之后,可能需要按照导航的指引慢慢找过去,没想到康戈却好像熟门熟路一样,经常在导航还没有提示之前就驶入了正确的车道。 颜雪有点惊讶,仔细想一想,又觉得康戈说话的时候,的确隐约在某些字的发音,或者某些表达方式上带着一点y市这一代的口音,但是很轻,并不明显,绝大多数时候都是w市的口音,或许是小的时候在y市这边生活过。 眼下当然不是探讨这件事的时候,颜雪的好奇在脑子里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迅速压了下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林珍的行踪确认下来,能找到她本人那就最好不过了! 四个人来到那家酒店,林珍父母因为太过于心急,康戈车子还没有停稳,他们就迅速打开车门跳下车,直接冲进酒店大堂里面去,颜雪见状赶忙示意康戈去停车,自己下去赶忙追。 她跑进去的时候,林珍父母就已经在前台了,两个人满脸焦急的要求前台接待人员说出林珍是住在酒店里的哪个房间,前台的人则一脸紧张的看着他们,一直请他们冷静。 颜雪过去,拉住林珍父母,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自己拿出证据来,说明来意,询问白月妮是否有外出,前台有些茫然,看看颜雪,又看看她身旁的林珍父母,似乎有些搞不清楚,明明是一起来的一伙人,为什么一会儿要找的是林珍,一会儿又变成了白月妮。 林珍父母也同样有些不明白颜雪口中的“白月妮”是什么人,不过他们是和颜雪一起来的,现在颜雪过来开口处理问题,他们便带着疑问保持沉默。 在确认过颜雪的证件没有问题之后,前台的人便和楼层服务员沟通了一下,那边的答复是白月妮今天一天都没有离开过房间,房门上挂着免打扰的牌子,所以客房服务员都没有进去为她做清扫,所以上一次见到她人从房间里出来,还是前一天的早饭时候。 确认过了这些,康戈也已经停好了车过来,颜雪正在请前台拿着白月妮登记入住那个套房的备用房卡,跟着他们一起上去一趟,以确保房间里面的人没有应答的时候可以打开门。 前台接待人员还是非常谨慎的,又仔细检查过康戈的证件之后,才同意带着备用钥匙和他们上去一趟,林珍父母满脸紧张的亦步亦趋跟着,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僵硬了。 到了房间门口,颜雪按了门铃,门口的几个人都一声不响,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门里面的动静,里面安安静静的,什么也听不到,林珍母亲在后面急得恨不得在走廊里打转。 颜雪示意她不要着急,又急促的按了一串门铃,心里盘算着如果还没有人开门,就要让酒店的人用备用钥匙来开门了。 好在随着这一串急促而又连贯的门铃声,里面终于有了动静,很明显是有人朝门边走过来,门外的人都能听到,于是所有人都略略松了一口气,包括酒店的前台,毕竟她作为这里的工作人员,也必然是害怕自己工作的酒店和什么刑事案件扯上关系的。 房间里的人态度比较谨慎,毕竟没有直接过来把房门打开,而是趴在门里,透过门镜往外看,然后门内传出一个疑惑的声音:“爸?妈?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与此同时,门里传来开门锁的声音,房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从门缝里露出了半张脸,还不等她再有什么动作,林珍母亲已经直接冲过去,一把将那女孩儿从门里给拉了出来,动作之快,不光把女孩儿本人给吓了一跳,就连旁边的前台都吓呆了。 “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林珍母亲抱着林珍,又是惊喜又是后怕,要不是碍着人多,估计会忍不住想要在女儿的脸上亲上几口。 “谢谢你,这边交给我们就行,你去忙吧。”颜雪对一旁目瞪口呆的前台道了谢。 见客房里面的人好端端的在这里,全须全尾的,酒店前台也松了一口气,原本还带着一颗八卦之心在旁边看看热闹,听颜雪这么说,便非常识趣的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人找到了就好,咱们进去说吧,走廊里面不方便。”康戈开口提醒他们。 林珍父亲回过神来,连忙拉开情绪激动的妻子和一脸莫名其妙的女儿,半推着她们两个人进了房间里,康戈和颜雪紧随其后进了房间,顺便关好了房门。 这林珍还真是个会享受的人,一个人住,开的居然是套房,一进门首先是一个小客厅,几组沙发刚好可以供他们坐下来聊一聊。 这边康戈和颜雪还对林珍选择的房间有些惊讶,那边林珍父母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估计林珍平时出去玩,在选择住宿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标准,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们怎么跑来找我了?你们俩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啊?还有,他们俩是谁啊?”林珍从小到大被父母宠惯了,坐下之后,一左一右搂着父母,对他们撒起娇来了。 “他们俩是警察!帮我们找你的!”林珍父亲找到女儿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便是精神松懈之后的一股恼意,“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还越不让人省心了呢!你知不知你这不声不响的跑掉了,银行卡和手机都没带,连身份证都没拿,我和你妈吓成什么样!” “行了,行了!孩子平平安安,不是比什么都强么!”林珍母亲搂着女儿,连忙劝丈夫,“不过下回啊,珍珍,想出来玩你就出来玩,跟爸爸妈妈说一声,要不然我们两个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家里面那莫名其妙的……太吓人了,我这心脏真的是承受不住啊!” “这怎么还把警察都给叫来了呀!你们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林珍笑嘻嘻的,完全不把父母的话当回事的样子,“你们这么快就发现那个人不是我了?” “你是我闺女,我要是连自己生的孩子都认不出来,那我这个妈白当了!”林珍母亲又把女儿搂紧了几分,惹得林珍不舒服地推了推她。 “林珍,你在这边入住,用的是白月妮的身份证?能拿出来给我们看一下么?”颜雪问。 林珍方才听母亲介绍过这是两个警察,现在见他们同自己说话,两只眼睛里面充满了好奇,这姑娘一看就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紧张似的,点了点头,趁机挣脱开母亲拥抱的钳制,跑到屋里面去拿了皮包出来,从里面翻出一张身份证。 颜雪接过来看了看,果然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白月妮,照片看起来和死者一模一样,和林珍比起来,细看会发现一些不大像的地方,但是大略的一眼看过去,完全就像同一个人。 “你和白月妮是在互换身份?”颜雪看着白月妮的身份证信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见已经被人猜到了,林珍也不遮掩:“是啊,生活太没有意思了,找不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所以我就给自己找点乐子,就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而且这种事,干嘛还要警察跟着一起来啊?就算我不是白月妮,拿着白月妮的身份证住酒店了,那我也没有违法犯罪的,这事儿还需要报警么?” “恐怕这件事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简单,白月妮今天一大早被我们发现死在了你家中。”康戈对她耸了耸肩,“所以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真的得仔仔细细的给我们介绍介绍。” “什么?她死了?”林珍很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一个答复,登时被吓得眼睛都瞪圆了,“真的假的?你刚才说她死在哪里?我们家里头?” “是啊是啊!你都不知道爸爸妈妈被吓成什么样了!”林珍母亲在一旁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我刚看到那个死了的女孩儿的时候啊,真的是心脏都要不知道怎么跳了! 你说,那人是死在咱们家里头的,家里还要你的身份证,你的手机,她长得跟你还那么像!还好妈妈还记得你之前做过鼻子和下巴的事情,摸一摸就发现不是你了!” 林珍脸色有些不大自然,像是有些没有办法一下子消化这样的一个消息似的。 颜雪把白月妮的身份证递给康戈,康戈接过来看了看,此人今年二十五周岁,根据身份证上面的信息来看,这个白月妮并不是w市人,户籍所在地距离w市有一段距离。 “你和白月妮是怎么认识的?”她问林珍。 林珍有些出神,被旁边的父亲碰了碰才回过神来:“啊?哦,我们两个啊……我们两个能认识纯粹是有点说来话长,得从好长时间以前说起。” “没关系,说来话长,咱们就慢慢说!反正时间还早,聊一聊还是没问题的。” “好吧,”林珍站起身来,挪到了旁边一张单人沙发椅上坐下来,似乎是刻意不想坐在爸妈中间,“这事儿要说非得说的话,可能得先从我之前做的一件事说起。 我之前有一段时间,把我们家的房子……挂在网上,做了airb&b了……” “你把咱们家房子挂网上怎么了?当了爱什么?”林珍父亲很显然对这个新鲜事物没有任何概念,一脸茫然。 “哎呀,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就是那段时间,我的一个房客跟我说,我长得特别特别像他的一个熟人,后来就推荐我们两个认识,我们就是那么联系上了。” 第十一章 心虚 林珍这么一说,颜雪和康戈倒是立刻就相信了,毕竟之前在物业听到的关于隔三差五林家就带回来一些年龄、穿着打扮都迥然不同的人,如果说是单纯的交友广泛,恐怕都显得有些不大合理,最合理的解释便是林珍给出的这个答案了。 可是把自家房子当做短租公寓来接待房客,这虽然作为解释为什么那里会经常出入不同的人是合理的,林珍这么做的出发点却依旧令人感到费解。 “你家里又不缺钱,为什么要把自己家的房子短租给别人?”颜雪问。 “难道你只有肚子饿的时候才吃东西?吃着玩儿的时候总有的吧?”林珍撇撇嘴,似乎觉得颜雪年纪不大,观点却那么老古董,“我又不是为了赚钱才让人家来我那里当房客的!我就是觉得有点无聊啊!原来的朋友圈子就那么一点点大,玩来玩去的就都是那么几个人,来来回回也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有什么意思! 把我家挂airb&b就不一样了!房客哪里来的都有,做什么的也都有,我家够大,不愿意理我的,我们也可以互相谁也不打扰谁,愿意搭理我的呢,我就跟他们交朋友,聊聊天,喝喝酒,就感觉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特别有意思!” 林珍说的时候,脸上挂着笑意,很显然她是真的喜欢那样的日子。 “你这孩子!怎么能随便往家里面带生人呢!多不安全!”林珍母亲有些后怕地责怪她。 林珍不满地瞪一眼母亲:“你根本就不懂,你都不懂,哪来的什么安全不安全!你和我爸也没留下什么东西在家里,就一点衣服鞋子什么的,我都给锁你们俩的房间里去了! 总说不安全不安全,什么都不安全,我这不是也好好的么!” “你说之前有一段时间,也就是说最近已经不接待短租的房客了?”康戈听出林珍话里面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为什么你觉得很有趣味,后来又放弃了?是遇到什么事了?” “遇到了啊,物业成天找我麻烦,说我邻居总投诉我,让他们工作很难做,天天找天天找,没事儿就给我打电话!说什么我给我们小区带来了什么治安隐患,真是搞笑,就我一个短租房,就给他们隐患起来了?后来我实在是太烦了,所以只好就停了呗!” “你跟白月妮认识多久?” “倒也没有几个月,一开始的时候就是房客把她的微信推给我,我俩就觉得挺有意思,偶尔聊两句,朋友圈里点个赞的交情,后来才见了一面。”提起白月妮,林珍变得不大自在起来,似乎一时之间还有些消化不了对方死在自己家中的这个消息。 “林珍,咱们初次见面,所以我们对你肯定谈不上了解,不过你和白月妮能够互相拿着对方的身份证,冒充对方的身份,肯定是你们之间也有属于你们的友情方式。 现在白月妮出事了,而且是在你的家中出事的,我希望你能够把你和白月妮之间的交情,你们为什么会互换身份,用对方的身份生活,还有其他我们需要知道的情况都说明一下。”颜雪试图做林珍的思想工作,让她别这样挤牙膏一样的问一句说一点。 林珍听了这话,却有些不高兴了起来:“你这叫什么话呀!说得就好像是我害死了白月妮一样!好端端的我们两个就是约好了换身份玩几天,找点乐子而已,她之前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人跟几个新认识的朋友在外地,本来什么都好好的,结果她死在我们家的房子里了,这明明是给我们添麻烦好不好?干嘛搞得好像我弄死了她一样!” “哎哟,珍珍,咱们不说这种话啊!死者为大!那也是个怪可怜的小姑娘,咱们家那房子反正以后你不想住,咱们就不住那儿了,回头是留着还是卖掉,都听你的!”林珍父亲赶忙制止女儿再说下去,“但是对死人不要有那种情绪,不吉利!不吉利!” 林珍撇撇嘴,不情不愿的扭过脸去不说话了。 “刚才急着过来,饭都没吃,现在饿了吧?”康戈看了看时间,先问了问林珍父母,又看看坐在一旁的林珍,“你呢?在酒店里呆了一天了,也没有出去吃过饭,饿不饿?” 林珍上下打量了康戈一番,很明显对他的兴趣明显要高过颜雪,现在被这么一个身材高大结实,相貌端正,又态度格外和气的男人关心的询问,原本还满脸的不耐烦,也迅速缓和过来,然后点了点头:“我也没吃东西呢,从早上吃了点饼干,就饿到了现在!” “哎哟,珍珍我的宝贝儿哟,你怎么这么大的孩子了,还不知道按时吃饭呢!”林珍母亲心疼的只差没有直接起身过去搂着女儿,这一次的失而复得让她始终心有余悸。 康戈走到桌旁,拿了客房服务手册,从里面找到了酒店餐厅的餐单,打电话过去订了一些吃的,并选择了在房间用餐以及当场付款,不一会儿吃的东西就被服务员送来了,康戈付了钱,把吃的东西分给其他人,自己也拿着食物在颜雪身旁坐下,吃了起来。 林珍父母其实早就已经饿坏了,只不过之前因为悬着一颗心,担心女儿出了事,强烈的紧张和担忧冲淡了饥饿感,放松下来之后,饿了又不好意思主动提,现在终于能吃上一口热饭热菜,都吃得很香。 颜雪和康戈就不用说了,两个人虽然都认同吃东西是可以带给人强烈幸福感的,但是毕竟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一般工作期间填肚子的时候,他们都是非常不挑食的。 五个人里面四个都吃得津津有味,唯独声称饿了的林珍,此刻对着自己面前的套餐,却是一副食之无味的样子,筷子挑来挑去,也没见吃到嘴巴里面几粒米。 “怎么了珍珍?是不是不合口味啊?你要是不爱吃这个,爸爸再给你买别的?你想吃什么,你跟爸爸说!”林珍父亲见女儿这副样子,有些担心,“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没有!你别一个劲儿的问了!烦不烦啊!”林珍被问了几句,忽然之间恼火起来,把手里的饭往旁边的小茶几上一推,用力有点猛,把汤汤水水都洒了出来,“我不饿不想吃可不可以啊?!本来就不想吃,还要听你唠唠叨叨的,烦死了!” 林珍父亲有些不高兴,但是很快他就把火气给压了下去,叹一口气继续闷头吃饭。 林珍母亲本来也是想要劝林珍好好吃饭的,现在看丈夫已经在女儿那里碰过钉子了,干脆就选择头不抬眼不睁,就闷头吃饭,不去惹女儿不开心。 颜雪看了看脸色不大好看的林珍,对这一家人宠孩子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康戈想要节省时间的时候,吃起饭来总是非常的快,他迅速解决完自己的食物,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来擦了擦嘴巴,重新调整姿势,端正地坐好。 “你之前是要跟新朋友去穷游?怎么中途折返了?”其他人还没有吃完,只有林珍一个罢餐的枯坐着,他便和林珍随意地攀谈起来,“穷游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吧?” “唉,是呀!真是被骗了!我之前看旅游攻略,那些人明明是把穷游给写得特别有意思来着!搞得我那叫一个向往啊!结果真的出发了,哪有帖子里写的那么诗情画意!坐的是破破烂烂的顺风车,住的是那种最便宜最便宜的青年旅馆,又脏又臭,黑乎乎的! 而且还什么人都有,好多个人睡在一个房间里,我们到了那边住的第一宿,我得和其他五个女生全睡在一个房间里,是那种一翻身都会晃的上下铺!五个人我就认识里面两个。 第二天我就跟他们几个说,这样怎么休息得好啊!要不然我们找个便宜点的酒店住也行啊,起码不能住这种好多人挤在一个房间里面,黑乎乎的小旅馆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几个说我有毛病,让我受不了就赶紧回去!你说我的要求过分么?我都没说要他们跟我一起住星级酒店的套房,我说的就是普通的酒店诶!我甚至跟他们说,我能接受三人间,房费什么的不也可以平摊到每个人头上少一点么!他们居然还嫌我!” “以后咱不跟她们玩了!让我闺女住那种地方,我还心疼呢!”林珍父亲在一旁搭腔。 “以前你在w市都是和朋友玩点什么啊?从来没有真正参加过穷游吧?”康戈笑问。 “是啊,以前我那帮朋友拉着我,那不就是去夜店什么的,跳舞,唱歌,喝酒,就这些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花样!再不然,就是跟几个女生朋友一起去逛逛街,购购物,做个spa啊,美容啊什么的,反正我这个人闲不住。” “你在这儿住了两天了吧?知不知道y市有一家特别出名的夜店,经常有当红dj来演出的那种,你晚上没去那边玩一玩啊?” 林珍一听说y市有那么好的夜店,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很快就黯淡下去,支支吾吾表示:“我那天晚上住那个破旅馆住的,之后就浑身都觉得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所以就没出去,净在房间里面闷头睡大觉来着,那么好玩的地方,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康戈笑了笑,继续和她攀谈:“你和白月妮约定好互换身份是打算这么玩多久啊?你也是够胆大的,居然就这么跟她交换了!还把自己家那么大的房子,那么贵的车,都留给了白月妮!你就不怕她偷偷做什么,给你们家造成损失啊?” “我不怕啊,反正我爸妈特别值钱的东西,我都放进他们两个人的主卧室里去了,而且所谓的值钱,也就是我妈我爸的一些名牌衣服名牌包,再值钱一点的东西,他们就都给拿走了,早就不放在那个房子里! 而且房子是我爸妈的名字,就算白月妮找到房产证,难不成还能私下把我家房子卖了?” “那倒是,这回家里面出事了,那个房子是案发现场,你肯定不能回去住,回头这边酒店退了房之后打算去哪里?” “还没想好,可能跟我爸妈去他们做生意那头吧,反正我在w市也呆腻了,换个地方玩一玩也挺好的。”林珍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游移不定。 一旁的林珍父亲倒是挺开心的:“哎哟,那可太好了!闺女啊,你这次弄这个事情可真的是把我和你妈给吓坏了!你呀,还是呆在我们俩身边比较让人踏实! 而且你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二十四五岁的人,大学也毕业了,玩儿也玩儿了这么久,其实也该收收心,跟我和你妈身边锻炼锻炼! 我们俩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个岁数,只会越来越老,那以后咱们家那摊生意,不是也得有人接着么!我以前也想过,你以后找个能干的小伙子,让他帮你,可是咱家的生意总不能完完全全就交给一个外姓人了是不是?这人心隔肚皮,谁懂不如自己懂……” “哎呀,行了行了!你就别在那儿罗里吧嗦的了好不好!”林珍被父亲唠叨几句,显得有些烦躁,她把两只脚抬起来踩在沙发边缘上,双手抱膝,把脸埋起来,“我就是不愿意听你们啰嗦,才宁可自己一个人在w市住的,你要再唠叨我,我回头跑得你们谁都找不到!” “你这孩子!”林珍父亲终于有些动了气,不过还不带发作,就被一旁的妻子给劝住了。 林珍母亲拉着丈夫的手臂,对他摇摇头:“你别说了,孩子好不容易有惊无险……” 林珍父亲估计也想起了去辨认尸体时候的心情,脸色微微缓了缓,叹了口气,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我们今天要是没过来找你,你打算什么时候从这边退房呢?今天是第三天了吧?我方才打电话叫餐饮部送餐到客房里来,对方都没有询问续存房费的事情,看样子你在这边一口气预付了不少天吧?”康戈笑呵呵地又问一句,“是不想回w市,还是不敢回?” 第十二章 古怪快递 他这问题一抛出来,不光林珍的父母傻眼了,就连林珍本人也是一愣,并且在短暂的发愣之后,她的表情就迅速变成了一种被戳穿之后的尴尬。 “什么敢不敢的,你可别乱说话,上纲上线的有意思么?”林珍终于因为这个问题而对康戈不再另眼相看,回过神来之后满脸不悦的替自己辩解起来,“我住酒店住多久也要你们管?” “不对啊,闺女,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跑到这边的酒店里住着啊?你在这边连个朋友都没有,既然出去穷游觉得不舒服,不喜欢,为什么不回家去呢?或者就算住酒店的话,怎么不回去w市那边住呢?你以前在家里呆腻了,不是都出去酒店里跟朋友一起疯的么?”林珍父亲终于也意识到女儿的态度和做法有些不大对劲了。 “林珍,你和白月妮选择互换身份,是不是因为你害怕,想要躲开什么人?”颜雪直截了当地问,“你不需要对白月妮的死有精神负担,你现在最需要考虑的是你自己的安全问题。” “我……我有什么不安全的?”林珍嘴硬,但是还是一不小心结巴起来了。 “这个如果你不配合我们的调查,那恐怕谁都没有办法弄清楚。”颜雪摊手。 “是啊,闺女,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林珍母亲一听这话,急了,连忙往林珍旁边凑了凑,拉住她的手臂,“我知道你平时总嫌我和你爸啰嗦,不愿意理我们!但是有些话你不想跟我们说那都可以,但是你不能不跟警察说啊! 现在出事的那个女孩儿,长得跟你那么像,又是在咱们家里面出事的,这事儿你说跟你没有关系,我都相信不了啊!回头万一那个坏人发现死的人不是你……” “哎呀!呸呸呸!你可别说那种丧气话了好不好!”林珍不高兴的表示抗议,虽然嘴上抗议得凶,可是她的表情却是透着一股子没底气,“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人想要把我给怎么着啊!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儿,你让我怎么一下子就想起来,去跟警察说!” 说完之后,她略微有些犹豫,两只手抓着沙发坐垫的前段,下意识的捏啊捏。 颜雪想要开口继续给她做思想工作,被康戈在一旁示意不要心急,于是便也学着他的样子,耐着性子等林珍自己纠结。 纠结了一会儿,林珍终于主动开口:“那个……白月妮她死得惨么?场面变【hx】态么?” 她这一问可把一旁的父母给吓坏了,林珍母亲倒吸一口冷气,发出一声努力压低的惊呼,林珍父亲也连忙坐直身子,很显然是因为女儿的询问而更感担忧了。 “为什么这么问?你觉得她的遇害方式会比较……不同寻常?”这么说就肯定是有什么才对,颜雪也不想继续给林珍时间乱纠结,连忙追问起来,“在你和白月妮玩交换身份的游戏之前,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不正常的事情?比如说有人骚扰你之类的?” 虽然是在询问林珍,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颜雪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只不过她必须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否则把话说破了,林珍恼羞成怒,又不愿意提供信息了,反而更加难办。 从林珍的反应就不难看出来,她不但是被人骚扰过,并且还大概率是因为被人骚扰,所以觉得害怕,这才萌生出了和与自己相貌极为近似的白月妮互换身份的这样一个想法,试图让白月妮充当自己来面对可能存在的危险,而自己则以白月妮的身份躲出去。 否则林珍也不会不但让出了家里面的豪宅,还把自己的身份证件、手机,甚至还有一张里面存着十几万块钱的银行卡都一并放在家里,留给白月妮,由她随意支配。 要知道,有人莫名其妙的忽然要跟你交换身份,过对方的生活,偏偏这人又是一个住着三百多平米豪宅,家里养着名牌跑车,一屋子的各种名牌连锁都不上,还把自己的银行卡和身份证都一并留给你,这样的好事要不然就是童话故事、天方夜谭,要不然就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巨大的馅饼,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深的陷阱。 颜雪觉得这几乎可以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可惜白月妮很显然没有意识到。 林珍有些犹豫,在一番纠结后,支支吾吾的表示:“是有过一点奇怪的事情,最开始我也没太当回事,后来有一点觉得受到了困扰,再后来没事了,我就给忘了。 之前有那么一段时间吧,我曾经接到过奇怪的电话,还收到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快递。” “你说的奇怪电话,是骚扰电话?什么人打过来的你有概念么?” “没有,号码我不认识,都是乱码,我问过别人,说是那种都是用软件打的,根本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打过来,也没有办法彻底拉黑,电话接起来也没有人说话,就对着话筒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就好像有人一边跑步一边给我打电话,还一句话也不说似的!” “这个电话一般都是什么时间打给你?”颜雪问,她觉得林珍形容的这个骚扰电话的方式确实是透着一种诡异,“除了喘粗气之外,就什么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过?” “没有,一点都没有!那种电话每次打过来的时间也不固定,有的时候是半夜十一二点,有的时候是后半夜两三点,还有的时候是四五点钟,反正都是在我刚要睡觉,或者是睡的正香的时候,电话一来我都迷迷糊糊,整个人都不清醒,所以好几次都是稀里糊涂接的。” “我的天啊!竟然有这样的事!你这孩子,怎么之前都没有和我们说过呢!”林珍母亲有些后怕的责怪女儿,“你早点和爸爸妈说,说不定就没有后续的这些事了!” “得了吧!我就是因为怕你们两个人小题大做,还借题发挥,我跟你们稍微透露一点什么,你们就不让我这样了,又不让我那样了!那根把我关笼子里有什么区别!”林珍对母亲的话感到非常不满,老大不乐意似的和母亲顶嘴。 林珍母亲不甘心的想要继续说教,最终还是因为女儿的脸色而选择了把话忍回去。 “你说的这个骚扰电话,和方才提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快递,是同一个时间段内的事情么?”康戈继续询问林珍其他信息。 林珍点点头:“基本上差不多吧,电话早一点,快递晚一点,但是持续的时间长一点。” “电话是有人喘粗气的声音,那快递呢?也是查不到收件人?听你的意思,快递也不止一次两次而已?那对方每一次都给你寄了什么?” “当然不止一次了!要是就一次,我估计我都得觉得是自己的那帮朋友搞得恶作剧呢!第一次收到的时候,我也真没当回事,因为就是一个破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块破破烂烂好像抹布一样的东西,我觉得莫名其妙,就给扔掉了, 后来隔了一段时间,大概一两周那个样子吧,我又收到一个这样的快递,点开一看,还是一个破纸盒子,这回里面放了一双鞋,是那种什么老北京布鞋似的,乌漆嘛黑,脚面的部分被剪的几乎就没有什么好地方了,被剪的全都是口子。 在后来,我收到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臭鱼,臭气熏天,感觉好像都已经烂了,一打开盒子里面的塑料袋,我差一点直接就吐出来! 我想一想,好像后面还有别的,但是我记不住了,我后来就长了个记性,凡是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快递,我连拆都不拆,直接就给扔掉!” “也没有拍过照片?” “当然没有拍过了!多恶心啊!我的天,我有没有毛病,为什么要给那么恶心的东西拍照片!我恨不得扔掉,这辈子都别让我看到第二回呢!” “你最后一次收到那种可疑快递,接到骚扰电话,是什么时候?”颜雪问。 林珍想了想:“有两三个月了吧。” 她这么一回答,别说是颜雪和康戈了,就连她的父母都有些愣了。 “闺女啊,都两三个月了,你怎么才想起来?那会儿没想过报警?”林珍父亲不赞同的问。 “这有什么好报警的啊!我有事没事天天报警,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儿,回头警察不得把我给拉了黑名单了啊!从小到大,狼来了的故事我也不是没听过,开什么玩笑!”林珍呛道。 “你这孩子!这怎么能叫狼来了的故事呢!你又不是撒谎,那是真的收到了那些东西啊!这是两三个月里头没法说什么,真要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和你妈现在真的是哭都找不着调儿啊!”林珍父亲后怕不已,“真有什么危险可怎么办!你可真是太胡来了!” “那不是没出什么危险么!而且我从那件事之后,正好小区物业总找我,我就把airb&b那个都退了不做了,我这还不够小心么!你就别跟我翻旧账,叨叨起来没完了好不好!”林珍委屈地嘟起嘴,“好歹我也算不是被害人呀,你现在这么一个劲儿的说我,你觉得合适么!” “呸呸呸!别胡说!什么被害人!咱可不是被害人!”林珍母亲赶忙在一旁纠正女儿的措辞,“闺女啊,你可别把那个词用在自己的身上,妈妈听着害怕!” “行,你们别叨叨我,我不就不提这一茬儿了么!”林珍理直气壮地表示。 林珍母亲连忙表示同意,同时也示意丈夫不要再多说了,生怕惹得女儿不开心就又变得口无遮拦,专门挑一些让他们觉得心惊胆战,并且心生忌讳的字眼来说。 林珍的这种把戏,很显然是在多年和父母斗法的过程中逐渐积累出来的经验,摸索出来的对付自己爸妈最行之有效的方式,只不过颜雪和康戈并不买账。 林珍父母或许会因为怕女儿说一些让他们心惊肉跳的话,所以选择不再去提,康戈他们却不可能对林珍话里面明显存在的问题选择视而不见。 “如果那件事情已经是两三个月之前的了,那为什么沉寂了这么久,好端端的忽然最近选择和白月妮互换身份过日子?”颜雪问。 “就……之前那段时间我有男朋友啊,有男朋友总跟我在一起,我也不害怕,所以就没当回事,后来分手了,分手以后我觉得不是很开心,所以就想出去换一换心情,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你们能不能不要一个两个都大惊小怪的? 我爸妈那么没见识,好歹因为他们是外行,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见识过。 你们可是警察啊!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见怪不怪了么!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之前交了男朋友啊?是哪里人?w市本地的么?做什么的?在读学生,还是已经工作了?你收那些快递,还有接到骚扰电话的事情,你那个男朋友知道多少?”康戈问。 “是w市一个大学里头的学生,大二吧好像,我们俩网上认识的,然后聊得挺好,就约了见面,见面以后我一看他长得还挺帅的,可可爱爱的那种类型,是我想菜,我们俩就决定谈恋爱了。”林珍轻描淡写地表示,“快递什么的,他也不太知道,知道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们后来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性格不合适呗!我原来以为‘小奶狗’是那种特别可爱,特别萌的,有个这样的男朋友在身边,肯定特别浪漫,特别甜!结果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好么! 哎呀,你们都不知道,跟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小男生谈恋爱,尤其又是那种黏人的类型,真的是太累了!什么‘小奶狗’,那根本就是给自己养了一个巨型的娃啊! 成天跟我撒娇,今天想要这样,明天想要那样,事儿太多!我哄自己开心都哄不过来呢,还得去哄他?我是不是疯了!所以算了吧!他喜欢就干脆去给自己找个妈好了,我以后也不想再尝试什么‘小奶狗’的甜甜的恋爱了!” 第十三章 熟面孔 和林珍沟通过之后,能问的基本上都已经问清楚了,林珍的父母自然不会允许她一个人在y市的酒店里这样住着。 商量之后,考虑到林珍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性格和举动都实在是有太大的不稳定性,林珍父母平时生活的地方距离w市也不算特别远,林家三口决定他们乘坐火车回去林珍父母做生意的地方,康戈和颜雪两个人自行返回w市去。 林珍承诺在此期间会一直和父母呆在一起,不会擅自离开,林珍父母也反反复复的保证,他们一定保证林珍和警方随时保持联络。 康戈带着林珍办了退房手续,又开车载着他们一家三口去火车站购买了高铁票,送他们三个检票上车,然后才和颜雪一起返回w市去,毕竟等他们处理的工作还有很多。 赶回w市的路上,颜雪就打电话回去,把从林珍这边获得到的信息和队里的同事进行了沟通,一方面其他人可以开始着手去掌握白月妮的个人情况,另外一方面林珍之前自己注册成为了airb&b房东,拿自己家的豪宅出去短租,这件事也是有迹可循的,即便她后来不再出租,之前的出租行为也仍旧能够提供出一些线索来。 “你觉得林珍的那个男朋友嫌疑大不大?”颜雪给队里打完电话,扭头问康戈,“白月妮和林珍长得确实是挺像的,至少咱们第一时间从林珍家中照片和死者的容貌对比上面来说,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但是林珍父母一来,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林珍的那个男朋友,听她说的意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就闹了分手,但是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内,男朋友又是一个特别粘人的类型,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机会就比比较独立的那种恋人要多得多,他对于林珍也比较容易熟悉。 这样一来,我还真是有些吃不准,不知道这个男朋友到底值不值得咱们特殊注意。” “现在的问题在于,案发当晚,那个房子里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现场实在是太脏乱,想要通过指纹和足迹去确认这个男朋友有没有到过现场,也不是很容易,估计光是等现场提取到的指纹都被整理出来,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指纹和足迹的事情急不得,在这之前,咱们还是得继续在小区里那几处监控视频里面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对咱们有帮助的东西吧。” 康戈叹了一口气,食指一下一下的轻叩着方向盘,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很发愁,他发愁的是寻找答案的这个过程。 颜雪心急,但是也毫无办法,有些时候真的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查案子很多时候还真离不开运气和耐心,这两样少一样都会效率减半。 两个人回到w市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这个时间他们也顾不上考虑晚饭的事情,好在下午在酒店里简单吃了点东西,肚子倒也不觉得特别饿,于是就直接回到队里去。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罗威愁眉苦脸的站在那里又是伸懒腰,又是揉眼睛,看到颜雪和康戈走进来,他赶忙冲他们摆摆手:“你们回来啦!白月妮的个人信息已经确认过了,齐天华给她父母打过了电话,他们家也是外地的,白月妮父母今天出发,估计明天早上能到。 幸亏林珍的妈妈靠女儿整过容这件事把人给认了出来!不然的话,搞不好这个案子咱们得白白浪费不少精力去兜圈子!谁能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长得那么像的人呢! 你们打电话回来说查白月妮,我们把白月妮的身份信息调出来那一瞬间,简直都惊呆了啊!这俩女孩儿说是双胞胎我都信,不对,异卵双胞胎的话,估计都没有这么像的!” “是啊,长得这么像,死在林珍家中,房间里有林珍的手机和证件,父母如果也认错了的话,那估计再验dna来确认的可能性就不太大了,这样一来,肯定要走弯路。” 颜雪也觉得很庆幸,很多时候不怕繁琐,就怕走弯路,因为一旦找错了方向,那很有可能就会一处错,处处错,最后把整个调查方向带入死胡同。 “累了吧?”康戈拍拍罗威的肩膀,“晚上给你们来点补眼睛的吃的!” “哎哟,这一只盯着屏幕看,我现在感觉自己已经是老花眼了。”罗威揉了揉眼睛,“好家伙,两眼发花,我现在看别的都感觉重影儿了似的!” “剩下的交给我!”颜雪自告奋勇,“你点一点儿抗视疲劳的眼药水,休息休息!” 罗威点点头,他的两只眼睛都已经非常的疲劳酸涩了,确实需要离开电脑屏幕,稍微休息休息,所以便没有和颜雪客气,到一旁去找眼药水了。 康戈也把齐天华替换下来,他和颜雪接手,继续筛余下的监控录像,努力抓取每一个拍到相对清楚面部特征的画面。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康戈接了一个送餐电话便下楼去,不一会儿就提着两个沉甸甸的袋子回来,里面是几个菜和几盒米饭,他把其他人叫过来,招呼大家一起吃晚餐。 之前康戈说要帮大伙儿叫对眼睛好的食物,大家都以为他是随口一说,在开玩笑,结果没想到他还真点了一堆和护眼沾边的菜,什么胡萝卜,什么鱼,什么肝的,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恶趣味的原因,居然还有一份“羊肝羹”,这可把大家伙儿都给逗笑了,纷纷说起来自己小时候如何被家中要求吃这种跟肝脏没有任何关系,却传说有护眼明目功效的糕点。 一顿饭因为康戈选的这么一个小点心,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一天因为案件所带来的的疲惫和情绪低迷似乎都一扫而空,吃过了饭,颜雪翻出两包速溶咖啡冲了,自己一杯,另一杯端去给已经重新坐回电脑跟前的康戈。 “你弄这些还挺有耐心的样子!”颜雪看康戈坐在那里,有条不紊地筛查着监控录像,很有耐心的样子,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种又耗费精力,又很难取得什么重要线索的筛查工作是最让人头痛和不喜的,毕竟工作是必须要做的,但是喜不喜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康戈状态看来,这个队里很多人硬着头皮做的工作任务,他倒好像完全不感到头痛。 “我可是一到咱们局里,在刑警队屁股还没有坐稳,就被借走,而且一借不还的人呐!你想一下我前几年的主要工作任务,不都是这种对着电脑为主的么!”康戈嘴上很随意的回答着颜雪的感叹,顺手又在屏幕上截了一张能看到几个人侧脸的图。 “咦?”颜雪在他截图的时候,目光刚好落在康戈的电脑屏幕上,当她看到康戈截下来的那一张图片时,愣了一下,连忙示意他,“刚才那张图!你再打开让我看看!” 康戈依言把刚保存的图片重新打开,颜雪凑近了一点,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屏幕上画面当中的一个人,之后出于谨慎的考虑,她干脆俯下身,从康戈手里接过鼠标,把那段视频用慢速重新放了两三遍,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不会吧……这……这可真是……”她眉头紧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嘴里喃喃自语,听起来有点生气,又有一点郁闷恼火。 康戈在颜雪重新打开那张截图之后,也重新端详起方才自己截下来的这个画面。 “有认识人在里面?”他扭头看着颜雪,“这里面有你那个表姐宋晨?” 他的猜测有些过于准确,得出这个结论的速度又很快,颜雪听到之后大为吃惊,扭头诧异地看向康戈:“你怎么会猜到的?你又没见过宋晨的!” “我不需要见过她,看你的反应就能猜个大概了!”康戈故作得意状,冲颜雪挑眉道,“你家不在w市,大学也不在这边,所以在本地基本上没有什么圈外的老同学、好朋友,主要的说那个好友,还都是我们局,都是我们队里的。 那画面里面绝对没有咱们队内的人,就算有,也顶多让你在发现的时候感到惊讶。 你方才看到那个截图里面的人时,先是惊讶,惊讶之后还有些恼火,能让你惊讶恼火,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厌恶的人,在w市最有可能性的就是你的那个表姐了,你们的关系不用赘言,她昨天上午刚到,紧接着帮晚上就出现在了林珍家的小区里,这就足够你惊讶了。” “厉害!被你猜着了!”颜雪冲康戈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指了指屏幕上一个带着半个狐狸面具,身穿紧身皮衣的长发女子,“这个就是宋晨,错不了。 你在队里等着吧,我叫齐天华陪我走一趟,到宋晨的出租屋去找她问问清楚!” “不用叫齐天华,我跟你过去吧。”康戈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自动自发的站起了身,“这恐怕是咱们在存回来的监控录像里面认出来的第一个能确认身份的人了,这个很重要! 我知道你对你这个表姐评价不高,但是现在抛开她是你表姐的这一点,作为参加了白月妮组织的化妆舞会的人,宋晨很有可能会帮我们提供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所以这一次去找她,不是单纯的到她的出租屋去找她问一问,而是把她给带回局里面,让她帮我们辨认一下监控画面里面拍到的其他人,有谁是她见过,有印象,能够描述出来帮助画像的,这会对我们的调查工作帮助很大。” 颜雪知道康戈说得是有道理的,只不过心里面还有那么一点挣扎,最终自然还是公事公办的心态占据了上风:“那行,听你的!不过有一点可要先跟你说清楚,如果到时候宋晨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言行举动,你不用给我留面子。”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康戈并不担心这个问题,“我到时候就是铁面无情的工作机器!” 尽管对宋晨的表现还是心中没有底,现在案子当前,颜雪还是没有二话的就和康戈一起出发了,去宋晨租住的出租屋找人。 宋晨租住的房子距离林珍家的小区距离非常远,两人驱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颜雪过去敲了敲门,门里没有什么声音,再敲一敲,踢里踏拉的走路声,随后连询问一下门外人是谁的步骤都没有,那出租屋的入户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条一拳宽的缝隙,从缝隙里面露出一张脸。 果然是宋晨。 宋晨打开门缝向外看的时候,脸上看起来还有一点睡眼迷蒙,不是特别的精神,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颜雪,她便直接把门给推开了,推开门颜雪才看到,宋晨身上穿着一套看起来更适合夏天穿的丝绸睡衣,细细的吊带,露出了锁骨一下,胸口以上的大片雪白皮肤。 大门彻底敞开之后,站在颜雪旁边的康戈自然也就进入了宋晨的视线,她很显然没有料到颜雪是带着一个男人一同来敲门的。 颜雪身旁的康戈也同样没有料到颜雪的宋晨表姐开门时居然是这样的一种打扮,于是他便下意识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康戈的视线移开了,宋晨的却没有,她好像第一反应是很惊讶颜雪居然带了个男人一同来,随后就立刻对康戈产生了好奇,毫不掩饰地打量起他来了。 颜雪对宋晨端详康戈的眼神有些不大高兴,下意识的向侧方挪了一步,挡在宋晨面前:“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出去参加了一个化妆舞会?” “是啊,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怎么了?”宋晨嘴里在回答颜雪的询问,眼神仍旧黏在康戈的身上。 “你进去换件衣服——” “哎哟,小雪,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宋晨一听颜雪这话,不但没有回避,还干脆倚在了门框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是太封建啊,还是思想太复杂?我穿这衣服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第十四章 小算盘 “你爱穿什么衣服不关我的事,但是如果你穿着一身跟我们去公安局,这个季节冷不冷,你自己看着办。”颜雪瞪她一眼,“因为你参加了那个化妆舞会,所以现在需要你到局里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请你抓紧一点时间。” “哎哟,真的假的?这么刺激的么?”宋晨有些吃惊的看向颜雪,然后眼神越过颜雪,又看向康戈,“这是谁啊?你都不说介绍一下!你同事?” 颜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忍不住当场发火:“我要是你就赶快进去换衣服,我现在来找你是为了公事,你要是不抓紧时间,那这么和我们走也行!” “那可不行!那还不得冻死我!你们等着吧!”宋晨嗲里嗲气地说,一扭身进了屋。 颜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浑身上下的血方才都在往脑袋上涌,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宋晨是个麻烦精,所以一直把她从自己的学习、工作以及生活当中剔除出去,划清界限,以免给自己添堵惹麻烦,谁能想到这一次她偏偏被白月妮遇害这个案子给牵扯上,必然要和自己的工作圈子扯上关系,想要避免都不可能,想一想都让人觉得头疼。 正兀自烦恼着,一扭头颜雪的视线就对上了一双含着笑的眼睛。 康戈站在她身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正微微偏着头注视着她呢。 “你那么看着我干嘛?”颜雪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下意识理了理腮边碎发。 “没事。”康戈摇摇头,小声对她说,“放心吧,别说是表姐,就算是亲姐,这么大的人了,她的言行举止也不会跟你划等号,咱们队里的人能分得清。”?颜雪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她现在心里面的感觉也是相当的复杂,康戈提到的那个情况自然是她头疼的主要部分,另外还有一些陌生的情绪,是她之前没有过的,就是一种莫名的暴躁,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索性就略过不提。 过了一会儿,宋晨终于磨磨蹭蹭地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一头棕黄色披肩卷发已经盘起了一个松散的丸子头,脸上明显还化了妆,她的上半身还正常一点,穿了一件玫红色毛茸茸的套头针织衫,下半身就让人有些一言难尽了——光这两条腿,只穿了一条长度到大腿中间位置的灰色豹纹超短裙。 这一身搭配好看还是不好看,见仁见智,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放在眼下这样的一个季节和温度里,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脑子有点什么问题,不大正常。 “走吧!我准备好了!”宋晨扭扭捏捏地走出来,知道的是她要到公安局去配合调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准备要去夜店酒吧,或者参加另外一场狂欢派对呢。 三个人下楼来到康戈的车子跟前,宋晨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前一天坐过的那辆车,顿时两眼放光,看向康戈的眼神都和之前又有不同了。 “这车你的?”她开口问康戈,歪着头,语气嗲嗲的。 “对,来,上车吧。”康戈点了点头,伸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颜雪上车,然后指了指后排,对宋晨说。 “我晕车!”宋晨没有动,站在车子旁边,眼睛朝副驾驶位置上的颜雪瞟了一眼,“昨天颜雪接我的时候,我就是坐在副驾驶上的,我要是坐后排的话,晕车会吐的!” 颜雪坐在车子里,听得清清楚楚,一股火上来,伸手去拉车门,刚把车门打开了一个缝,就被康戈发现,并且一把从车外帮她把车门给重新关了起来。 康戈看着宋晨,脸上挂着别提多友善的微笑:“没关系,不用有顾虑,我在洗车行办了包年不限次数的精洗服务,不用白不用,座椅后面的杂物袋里应该也有塑料袋,如果觉得不舒服了,不用忍着。好了,抓紧时间上车吧,要出发了。” 说完他迈开长腿从车头前绕到驾驶位,开门坐进去,只留宋晨一个人站在车外的寒风里。 宋晨也愣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康戈居然会是这样的一种反应,原本她满以为康戈要么出于客气,要么担心自己车子被弄脏,一定会把自己那话听进去的,没想到居然告诉她随便吐没关系,这可是完全不在她预期当中的反应。 她在车旁愣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耐不住晚上的寒风,略显狼狈的上了车。 人都上车了,康戈就出发返回局里,宋晨若无其事的在后排哼着歌,颜雪也不去理她,到了半路的时候,宋晨终于耐不住了,身子往前探过去。 “欸,你叫什么名啊?我总不能一直这么‘欸欸’的叫你吧?”她对康戈说。 “哦,没关系,我不介意。”康戈答得很干脆,“后排安全带系一下。” 宋晨又被康戈不同寻常的反应给弄的噎住了,她似乎也很清楚颜雪是不可能愿意理睬自己的,索性也不去和颜雪说话,而是缓了缓之后,又试探着对康戈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和颜雪是什么关系吧?我是她表姐,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 “哟!真的啊?”康戈好像刚知道这件事一样,有些惊讶的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排的宋晨。 “那当然是真的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撒谎的,颜雪又不是什么名人,我冒充她的亲戚有什么好处啊。”宋晨得到了回应,情绪也高涨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挺惊讶的?我每次告诉别人我们两个是姑舅亲的表姐妹,别人都觉得特别难以置信!” 一边说着,她还不忘调整一下坐姿,一双眼睛热切的看着康戈的侧脸。 康戈扭头看看颜雪:“颜雪啊,既然这是你的亲戚,那一会儿询问的时候你是考虑回避呢,还是在场旁听?这事儿你得听我一句劝,该避嫌还是要避嫌的。” 颜雪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别说是宋晨这是第一次和康戈打交道,就连自己这个和康戈结结实实搭档了一段时间的人,也完全没有料到康戈对待宋晨的套路,竟然是这样的反应,真的是从头到尾,每一句都回应的无比自然,又全都那么的出其不意。 原本在宋晨开口和康戈搭讪的时候,颜雪就已经在脑海当中迅速的复习了一遍,就等着当年的那一幕再一次上演呢,万万没想到,宋晨这一回还没等开始发挥就先碰了一鼻子灰。 估计宋晨也意识到自己原来的那一套在康戈的身上施展不开了,毕竟对方不管是对她殷勤热情也好,冷淡疏离也罢,她好歹都有应对策略,偏偏康戈态度是礼貌友好的。说话也算是有问有答,并没有对人不理不睬,可就偏偏每一次说出来的话都让人有些不知道怎么接。 于是她便也明智的选择了保持沉默,一直等到在公安局院里下了车,康戈和颜雪一起带宋晨去刑警队办公室的路上,宋晨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康戈遇到熟人,到一旁说几句话的功夫,凑到了颜雪身边,用手肘碰了碰颜雪的手臂。 “诶,你这个同事……平时讲话也这样么?他是那种性格特别木讷,不开窍的类型?”她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偷偷摸摸问颜雪。 颜雪没有康戈的本事,也不想去浪费自己的脑力和感情,于是就用平时对待宋晨的一贯态度,瞥她一眼:“和你没有关系的事情,用不着打听那么多。” 宋晨如果能把颜雪的这句话听进去,并且自觉保持距离,那她恐怕也就不配让颜雪头疼这么多年了,她依旧故我,继续打听:“你这个同事家里头条件挺好的吧?” “不知道。”颜雪没有好脸色的回应,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宋晨打得什么小算盘,这么多年来,宋晨这方面的毛病就始终没有改变过一丝一毫,只要见到条件好的适龄男青年,立刻就好像猫儿闻到了腥一样,脑子里面的鬼主意飞速运转。 康戈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条件,颜雪确实是没有那么八卦地打听过,也不是特别感兴趣,毕竟对于她来说,康戈本人的性格和自己合拍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此前去他家里聚餐,就冲那房子的面积,这个家伙的家境必然是优渥富裕的,但这话她不会告诉宋晨。 要不怎么说家庭教育对于一个人的性格和三观形成,都有着非常重大的影响呢。 颜雪家里面的经济条件属于小康的程度,爸妈工作稳定,收入不高不低,赶在早年房价还比较友好的时候早早购置了房产,虽然不算很大,八九十平米,一家三口住着也够用了,之后又添置了代步的车子,努力工作一辈子,到现在手里头也还有点存款,可以保证两个人的晚年开销,顺便也能做个以后稍微贴补贴补颜雪的小家庭,帮她起个步的打算。 在这样的条件下,颜爸爸和颜妈妈总是对颜雪说,最重要的是对方的为人,三观一致,性格契合,对方又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那么眼下在物质方面是宽绰一点,还是略微紧巴一点,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年轻,只要肯付出,总会换来回报的。 宋晨就不一样了,颜雪的小姑姑在宋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给她灌输一种思想,那就是贫贱夫妻百事哀,钱是可以终结一切烦恼和不足的利器。 到了宋晨上大学的时候,因为长得不差,又特别会发嗲,所以一度颇受男生青睐,颜雪的小姑姑甚至还给女儿出谋划策,让她叫自己的追求者给自己买东西花钱,以此作为参考标准,最舍得给宋晨花钱的那一个,就一定是最爱她的。 宋晨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便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一套价值观,并且在实践当中一吃坚守这种唯金钱至上的价值观,丝毫没有动摇或者悔改过,即使因为这个还吃过大亏。 宋晨并不奇怪颜雪会给自己这样的回应,她撇撇嘴,一脸不屑的偷偷瞪颜雪一眼。 康戈被拖住,颜雪就一个人先带着宋晨到办公室去,宋晨之所以会那么积极主动的跟着她一起走,而不是留下来等康戈,主要也归功于她的那一身衣服,在现在这样的时节里,光这两条腿,被夜晚的寒风那么一吹,膝盖缝里都会觉得发疼。 颜雪带着她上楼,穿过走廊,来到办公室门口,她推开门走进去,扶着门示意宋晨进来,然后朝自己办公桌那边一指:“你先过去坐下等着。” 宋晨也没在意她的态度,并且很显然她也不想和颜雪一起杵在门边上。 齐天华没在,估计是去刑技那边了,罗威倒是还在,又开始头昏眼花的检查监控录像,听到有人回来,抬头朝门口一看,正好瞧见宋晨在颜雪的指挥下,一脸不情愿的走进来。 宋晨也看到了罗威,虽然说罗威相貌和穿着都照比康戈都要差一些,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来,在眼神交汇时给了罗威一个甜甜的笑容。 罗威被她那一笑搞得摸不到头脑,再看一看宋晨的这一身风格突出的打扮,思来想去觉得不合适直接这么开口就问,于是特意朝颜雪跟前凑了凑:“怎么回事儿啊?这是从哪儿揪出来的?不会是做能烤能炸还能炖汤那一行的……?那事儿不归咱们队管吧?” “不是,这是做参加派对的人,被我们确认了身份。”颜雪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宋晨是自己的表姐,尤其是在罗威误解了宋晨的身份之后。 “哦,既然你都这么说……那行吧,我信你!”罗威又打量了一下已经在颜雪桌旁落座的宋晨,小声嘀咕,“脑子正常的人,这个季节哪有光着腿穿条小裙子晚上出去到处跑的!” 颜雪笑了笑,没有说话,很快康戈也回来了,就准备开始向宋晨了解情况。 “罗威,你跟我一起。颜雪,宋晨毕竟是你表姐,你就在一旁听着就行了,如果担心还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话,就回避,随你。”康戈向颜雪交代。 颜雪点点头,罗威一听这话,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朝颜雪又瞄了一眼,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第十五章 谁是鱼 罗威和康戈一人拉一把椅子,坐在颜雪桌旁,宋晨现在就在那里坐着,考虑到宋晨虽然已经承认当天晚上参加过那个化妆舞会,但是她是当天才到w市的,之前在这边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朋友的,所以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单纯了解情况也就不需要那么如临大敌了。 当然了,这种情况下,宋晨别说嫌疑人了,连被怀疑对象估计都算不上,颜雪作为她的表妹,并没有非得回避的必要,康戈那么说不过是考虑到颜雪和宋晨凑到一起,恐怕沟通起来会没有那么平顺,碰撞出来的肯定不是火花,而是火星儿,可以燎原的那种。 罗威和颜雪打交道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一直都知道这是一个急脾气的姑娘,不过平时工作当中倒也基本上算比较克制的,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暴躁气息,还真的是头一次遇到。 “康老大,这真是颜雪的表姐啊?”罗威小声在康戈耳边嘀咕着问。 “那还有假,这也没有什么冒认的价值啊。”康戈失笑。 “那倒是,就是这表姐妹俩,风格区别实在是有点太大,看着有点不太和谐啊!”罗威咕哝了一句,转念一想,看颜雪的反应就知道,这两个人不和谐的又何止是风格而已,于是便不再胡乱感慨,收起了八卦的心思,准备和宋晨沟通前一天晚上化妆舞会的事。 颜雪就坐在他们后面,另外一张办公桌旁,冷眼看着,她怕自己一开口和宋晨说不上几句话,就会被她那个做派气得两肋生疼,可又怕自己真的不在场,宋晨出什么幺蛾子的时候,康戈和罗威拿她没辙,所以就还是留了下来。 前一天颜雪中途离开去接一个家里的亲戚,这件事去康戈家里聚餐的人都知道,罗威原本还有些对不上号,现在听到宋晨是颜雪的表姐,又是前一天刚到w市的,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所以也不啰嗦,直奔主题:“你昨天刚到w市,是谁带你去的那个化妆舞会?” 宋晨打量着罗威,很显然对这个没有康戈高也没有康戈相貌英俊的普通男青年并没有什么搭讪的热情,听到他的询问,回答倒是回答了,只不过回答的对象倒更像是康戈一个人。 “是一个朋友约我过去的,我到w市工作也是因为那个朋友帮我介绍的,她看我一个人到了w市这边,孤孤单单怪可怜,就说她有个朋友,要去参加别人家的假面舞会,我原来也不想去的,毕竟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我也有点打怵。” 宋晨说这话时一脸为难的表情,换来了颜雪在康戈和罗威身后一个无声的白眼。 宋晨看到了,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一副柔弱相,说道:“后来我是实在架不住我朋友一个劲儿的撺掇,说她要不然一个人去,也没有熟人作伴,怪没意思的,让我去陪陪她,我实在是推不掉,就答应了,实际上我对那种派对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罗威又问。 “她叫……”原本很简单的一个最基本的个人信息询问,却让宋晨愣了一下,“她叫……哎呀,我一下子有点想不起来了。” “你的朋友,给你介绍工作,又带你去参加化妆舞会的这么一个人,你说不出来她的名字叫什么?”罗威奔着职业惯性,对宋晨的这个说法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反倒是颜雪,在听到宋晨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的惊讶。 “那怎么了啊!给我介绍工作也好,带我出去玩儿也好,这都不假,她也确实是我朋友没错,但我们俩是在网上认识的,你问我她网名叫什么我就知道,问我她本来叫什么名字,那我上哪儿记得住去呀,我这回过来也是跟她头一回见面!”宋晨委屈巴巴地表示。 罗威一愣,然后把脸转到一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从网上认识了一个人,连对方的真实身份都不是特别清楚,你就敢让对方帮你找工作,还跟她出去玩儿?” “那怎么了?欸,你们警察是不是有职业病啊?”宋晨托着腮,笑了起来,“疑心病这么重啊!我都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怕什么呀,人家还能给我卖了么?” “你们那个舞会,大概有多少人参加?你参加聚会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罗威很显然是对宋晨的反应有些无奈,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去对她进行什么提升防范意识宣传教育的时候,只能不理会她的反问。 “昨天晚上总共有多少人啊……那我还真一下子有点说不出来。”宋晨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努力的回想,还是装腔作势,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估么着得有三四十号人吧! 那个房子实在是太大了,那个张罗聚会的姐妹说,除了上锁的那个房间不要去,其他都随意,所以除了一开始人都比较集中在客厅和餐厅之外,后来喝了一会儿酒,人就散开了。 你们说的什么形迹可疑,我也不懂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什么样的人算是可疑,你们总得给我说得清楚明白一点,这样我才能帮你们回忆回忆不是么。” “就是你觉得有没有什么人,让你觉得是带着别的目的去参加那个化妆舞会,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去那儿凑热闹一起玩而已。”罗威试图给宋晨一点启发,只不过他自己并不是一个派对动物,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纪律约束也比较强,所以参加那种活动的机会不多,更加没有想到宋晨会反问自己派对上什么样的人算是可疑,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发问。 “哎哟,你是在逗我吧?”宋晨咯咯咯笑起来,只不过这种笑声在她现在这样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来说,着实显得有点做作,“你不会以为去参加那个什么假面派对的人,就真的都是奔着聚一聚,听听音乐喝喝酒去的吧?” “那不然你说是奔着什么目的去的?”罗威反问。 “那还用说,当然都是奔着‘钓鱼’去的咯!那里三四十个人,据说除了最开始的那么十个八个人是张罗这事儿的姐妹自己邀请的,剩下的人都是被邀请到的人带了朋友,朋友又邀请了自己的朋友,就这么一个带一个,把人数给凑起来了呀! 那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大房子,平时别说是进去玩了,就算是新开盘的小区样板房,我估计一般人也不敢随便让售楼员带着去看吧!能在那种大房子里张罗开派对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钱人一般都会和有钱人玩在一起,去参加聚会的肯定也不穷。” “你不是也去参加了么,你算不算是有钱人?” “我呀,我就是普普通通啦!论家里面的条件,比上不足,比下还能有点富余。”宋晨笑了笑,说到“比下有余”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目光朝颜雪那边瞥了一眼,又很快移开了,“我不是方才都说了么,一开始被人邀请去的那一波,肯定是房主的自己人嘛,那肯定是有钱的,等他们再邀请的,就可能会差了那么一点。 等到后来人数那么多了,就肯定有不属于那个圈子里面的人混进来,目的肯定就是想要跟有钱的帅哥美女搭讪一下,认识认识,以后争取往人家的圈子里面挤一挤,万一要是再能遇到一个看对眼的,那不就更好了么。”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参加聚会的人里面,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岂不就是‘鱼’了?” “那倒也未必,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们条件好的那一小圈子有的时候也会因为太熟了,不好下手,怕招惹了之后不好交代,所以不在意花钱哄人开心,又希望对方别沾上了就甩不掉的,也会希望认识一些比较容易打发的嘛! 所以谁都是鱼,谁也都可能是在钓鱼,这种关系是相互的。”宋晨话赶话说到这个问题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一股子老油条的味道,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好像有些对自己的形象不利,连忙又改了口,“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去纯粹就是凑个热闹,打发时间而已。” “昨天聚会的房主,你有见到吧?有没有和她搭上话,认识认识?”罗威继续问。 “小哥哥,你不要开玩笑了好么?”宋晨嗲声嗲气,一副被罗威的问题逗笑了的调调,“房主我见肯定是见过的呀,但是人家怎么可能有功夫搭理我呢! 人家要理也是去理来参加派对的英俊小哥哥不是么!搭理我能有什么意思!我一共就过去和她打了一个招呼,毕竟我是到人家的家里面去玩,不跟主人打个招呼显得多没礼貌啊! 不过人家那个小姐姐没什么空理睬我倒是真的,她当时正和一个正太聊得热火朝天呢!” “什么太?哦哦……明白了明白了!”罗威起初还有些没有领会宋晨的意思,毕竟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你说的那个正太,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年纪不大,估计也就二十刚出头,要不然就是娃娃脸。长得么,还真是挺帅的!”宋晨回忆了一下,两眼放光,语气里充满了羡慕,“就是我感觉拾掇拾掇都可以出道了的那种,瘦瘦高高,皮肤特别白,鼻梁特别挺,和那姐妹儿说话的时候感觉好像在跟她撒娇一样。” “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 “我当然不知道了!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你不是对这个人观察挺仔细的么!长什么样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怎么能是一回事呀!我就是看到了帅哥,就多瞧几眼,长相那东西又没有规定不认识就不许看的嘛!那个帅哥一共也没有呆很久,也就那么两三个钟头吧,我还能看到他跟在那女的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后来就没再看到过他,估计是走掉了。” “其他人呢?你还能不能回忆起来,昨天晚上的派对上,你还有没有其他认识的人,知道真实姓名的,还有印象中和房主互动比较多的。”罗威听宋晨这么一讲,就知道她绝对不会真的像嘴上说的那样一无所知,毕竟在一晚上的聚会过程中,宋晨很显然对死者白月妮是给予了很多关注的,一个人那么留意白月妮和她身边人的互动等等,没道理什么都不清楚。 大部分人一辈子可能出了更换身份证或者迁户口,就没有什么到公安局和警察打交道的机会,尤其当对方又是刑警的时候,那种经历就更加陌生了,不少人一旦因为某种原因需要和刑警打交道,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产生紧张情绪,变得局促不安。 可是宋晨在这方面却是个异类,她似乎并不觉得紧张局促,放松得很,居然还有闲心去讨价还价。 只见她双手托腮,有些漫不经心地说:“这大晚上的,明天是我第一天报到的日子呢,本来我是打算今天晚上早点睡觉,睡个饱饱的美容觉,明天好能用最佳状态去入职,结果没想到被你们给叫这儿来了! 现在你们又要让我帮你们回忆着回忆那的,那我要是帮你们回忆的话,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啊?”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这样的讨价还价提条件,罗威是根本不会加以理睬的,甚至会直接怼回去,可是现在面对的这个人,竟然是颜雪的表姐,这就让他在态度上不由自主产生了一定的顾虑。 这个时候,颜雪忽然站了起来,她起身的动作有点突然,坐在她前面的罗威和康戈还只是听到声音回头看看,而坐在对面的宋晨却是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身子猛地朝后躲了一下,紧紧靠在椅背上,就好像颜雪会扑过去吃了她一样。 “我看,还是你们把她带去审讯室问吧,我就回避了!”颜雪对康戈和罗威说,“昨天案发前后,宋晨就在案发现场,现在问她关键信息也是顾左右而言他,这种情况下,按照咱们的惯例,这样已经算是嫌疑不小了吧?所以我主动避嫌,你们不用顾及我,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说罢,她便起身,留下一脸错愕的宋晨,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 第十六章 阴谋 出了办公室之后,颜雪下楼去转了一圈,转到公安局后身的时候,意外的在那条街上看到了一家咖啡店,干脆进去买了几杯咖啡。 原本她对咖啡也没有什么研究,也不是特别讲究这些,毕竟工作当中起早和熬夜的时候,那东西也只不过是用来提神的饮料罢了,可自从喝了几次康戈从家里给她带来的咖啡之后,再喝速溶咖啡的时候,虽然也不至于入不得口,却总觉得酸溜溜的,没有那么好喝了。 帮康戈还有其他买了咖啡,算一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颜雪便带着东西返回局里,一进办公室,正好看到罗威正在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什么事啊,笑得这么开心?”颜雪一看宋晨不在,罗威又那么兴高采烈,肯定是方才的计划进行的比较顺利,所以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颜雪,你回来啦!刚才你出去之前那几句话说得,真是绝了!原本我还怀疑你们俩到底是不是表姐妹,毕竟这风格差异也太大了一点,但在你出手之后,我现在非常确定,你俩绝对是表姐妹,不然你不会抓她心理抓得那么准确!” “冒认这样的表姐妹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颜雪对罗威的反应感到哭笑不得,“所以现在宋晨这边都处理完了么?她已经走了?” “走了走了!”罗威一副忍不住快要笑出来的样子。 颜雪有些不解:“怎么了?是宋晨太让你头疼,所以她走了你这么开心么?” “不不不,她走了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咱们单位又不是什么度假酒店,难道她还能主动愿意留下来么!走是一种必然,主要是走之前的小插曲,实在是太好笑了!” “还有什么小插曲呢?跟谁?”颜雪赶忙问,她可没有罗威那种笑出来的好心情,反而听到了这话之后,内心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出去的这段时间宋晨做出什么丢脸的事。 方才决定用这一招的时候,她就是内心无比忐忑的,一方面宋晨在那里讨价还价的举动着实让人恼火,自己故作回避状离开,必然会给自己这个表姐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有利于让她怪怪配合工作,不要再故意搞花样。 另外一方面,其实颜雪也很担心,自己在场的时候,如果宋晨说什么傻话,做什么傻事,自己还可以当面呵斥,可自己要是不在场,宋晨万一真的搞出了什么幺蛾子,那连个能够拉下脸来约束她的人都不好找,那可真的丢人丢到家了! 罗威憋着笑给颜雪讲当时的情形:“一开始说天黑了,时间有点晚,自己一个人回去怕不安全,问我们能不能送她回去,我告诉她等一下,要送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等我们把手头的事情忙差不多了以后再说,然后她坐在那里估计也是无聊,就开始和康戈搭讪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一个劲儿的跟康老大搭讪,跟康老大说,她从小就胆子小,偏偏初来乍到的到了,租住的还是一个开放式的小区,晚上楼下挺黑的,她有点不适应,觉得害怕。 你猜康老大是怎么回答的?康老大说——‘要不然你考虑考虑,养条狗吧’!宋晨被康老大的回答一下子搞得没了词儿,不过这都还不是最绝的,最绝的在后头呢。” 罗威停下来,笑嘻嘻的搓着手,看向一旁一脸无辜的康戈:“康老大你还是自己说吧!” 康戈茫然的看了看罗威,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罗威也不指望他,毕竟他现在正乐得兴头上:“就是那个宋晨一开始一个劲儿的跟我们念叨她一个人到w市来多么的无依无靠,多么辛苦多么不容易。 本来有个表妹在,以为可以相互照应一下,结果表妹是自扫门前雪的性格,指望不上,现在还没等开始新的工作生活,先遇到这种麻烦,简直欲哭无泪。 该说不说,你这表姐也是个人才,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真的红了眼圈,感觉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她说偏偏开工没有回头箭,现在没有退路,行不行也得咬牙一个人撑着了。 结果康老大对她说——‘这也得看自身的定位是什么,开弓的箭确实回不了头,但是回旋镖就可以,所以,你到底是箭还是镖,这个就得自己拿捏了’。 哎哟,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忍得有多辛苦,你那表姐的表情有多古怪!” “所以听这个意思,我走之后她有变得比较配合了对么?要不是正事聊完了,估计你们也不会有闲心看她在那里做戏。”颜雪也被逗笑了,她睨一眼一旁一脸无辜的康戈,把咖啡拿出来分给大伙儿,询问起方才的事。 “配合了!你这么一走,把你这个表姐可给吓坏了,她以为我们真的怀疑她有重大嫌疑,也不端架子,也不拿腔作调谈条件了,生怕我们真的把她给带到审讯室里面去,作为嫌疑犯再给拘起来。”罗威咋舌,“你这个表姐可真是够极品的! 我参加工作到现在,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到公安局里面来配合调查,一双眼睛滴溜溜乱打量,一点也不安分,还公然谈条件,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没什么奇怪的,你跟我不同届,你要是跟我同届同班,早就有机会开眼了。”颜雪苦笑。 “不过康老大,你方才是怎么回事啊?平时做询问什么的,你不是挺有一套的么! 你今天很反常啊!除了最后的神来之笔,贡献了一个金句之外,居然方才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就让我一个人问东问西的,你就只负责在那里做记录!”罗威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另外还有一个做派和平时不大一样的人。 康戈一脸无辜的耸肩:“我是为了节省时间嘛,免得多浪费口舌,耽误工夫。” “那倒是,方才我这边问着话,那边那宋晨一双眼睛看都不看我,一个劲儿的朝你那边瞄,这要是换成你来发问,说不定她更要扯东扯西了!”罗威对此深表同意,本来还想再描述一下宋晨的样子,话都到了嘴边,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讪笑着看了看康戈。 “你表姐最后是霍岩帮忙送回去的,他这人靠谱,你不用担心。”康戈没理会罗威,就好像没有听到方才罗威说了什么似的,告诉颜雪,“不管怎么样,于公这是咱们的证人,于私她是你亲戚,保证她平安回去是我们分内的事,你也得跟家里亲戚有个交代才行。” “霍岩?”颜雪有些惊讶,她看其他人都在,还以为是齐天华负责送宋晨回去,心里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怕给齐天华惹什么不愉快,没想到居然是“枪神”霍岩。 这人调到他们这里来总共也没有多长时间,平时和其他人打交道的次数也比较有限,只知道是一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别的他们了解的也不多,所以颜雪一听到是他负责送自己这位令人头疼的表姐,顿时又觉得压力山大起来。 “你不用担心,是宁书艺主动举荐霍岩来担此重任的,咱们队里现在和霍岩最熟的就是她,她又是你的闺蜜,之前就认识宋晨,她的建议应该是不会错的。” 康戈看出颜雪有顾虑,出言安慰:“我估计这一路上宋晨连和霍岩搭讪的机会都没有,毕竟霍岩也算是在部【hx】队里练就出来的那一身铁骨铮铮的气质,一看就不好惹。” 正说着康戈的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他拿起来看了看:“霍岩说他已经把宋晨安全送达。” 听到宋晨已经平安到家,颜雪也略略松了一口气,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 只是她和霍岩还不熟悉,所以也不好意思再问东问西,至于宋晨有没有做什么惹人厌的事情,那就只能回头再找宁书艺打听打听了:“她都提供出什么线索了?” 罗威和康戈就把宋晨讲的那些事情给颜雪转述了一下。 昨天晚上的那个化妆舞会有一个规则,那就是所有人都要带着面罩,如果不戴面罩的话也必须要做面部的彩绘,总之就是必须把自己的本来面目遮挡起来,否则就会被送客。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规定,白月妮的想法现在已经无从得知,按照宋晨的理解,那就是一群想要玩得疯,又不想跟其他人产生任何不必要的牵扯。 在那个派对上,很多人都对以林珍的身份活跃期中的白月妮比较巴结谄媚,毕竟“林珍”也算是圈子里比较有名的财大气粗没人管,平时又喜欢热闹喜欢疯喜欢玩。 在这些频频向“林珍”献殷勤的人当中,有两个佼佼者,其中一个把自己打扮成了吸血鬼的模样,另外一个穿着燕尾服,脸上凑巧也戴着一副能遮住上半张脸的狐狸面具。 这也是为什么宋晨会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原因——最初她看到那个“狐狸男”的时候,见对方长得很高大,身材似乎也还挺不错的,面罩下面露出来的半张脸,鼻子嘴唇下巴都生得好看,就动了想要用“大家都是狐狸”为借口去和对方搭讪的心思。 结果搭讪自然是没成,因为那人的心思压根儿就没在宋晨之类,从头到尾都在向“林珍”大献殷勤,对旁人连理会似乎都并不是很想理会。 宋晨留意着这个“狐狸男”的时候,才顺便又注意到了那个和狐狸男抢着献殷勤的“吸血鬼男”,并且她还发现,和其他人比起来,这两个人和“林珍”的互动都更多一些,“林珍”似乎也对他们俩比别人更加青睐,对他们的态度也更热情一点,尤其是对那个“狐狸男”。 宋晨还提到,期间“狐狸男”和“吸血鬼男”还和另外的一个人似乎起了一点什么争执。 对方是一个同样二十出头,穿着一身寻常的运动装,脸上很敷衍的扣着一副v字仇杀队的面具,看起来和其他人的风格看起来迥然不同,完全不像是存心想要来参加派对的样子。 “v字仇杀男”似乎是一心想要去和“林珍”搭话,从来到派对现场之后,就根本不理会其他人,而是直奔着“林珍”,似乎有些急切,而“狐狸男”和“吸血鬼男”则同仇敌忾地想要阻拦他,三个人在“林珍”面前一度火药味十足,看起来似乎是“狐狸男”和“吸血鬼男”认为“v字仇杀男”对“林珍”构成了骚扰,所以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有趣的是,“林珍”自己倒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困扰,对“v字仇杀男”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像对其他来参加派对的男男女女一样,对于“狐狸男”和“吸血鬼男”的保护行为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单方面的对“狐狸男”更加热情一点。 不过这倒并不是最重要的,如果只是这样,宋晨或许看完了热闹也就算了。 之所以这几个人让她印象深刻,是因为无意之间被她发现,这三个看起来剑拔弩张,一个是入侵者,另外两个则充当公主身边英勇的骑士,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是认识的,并且还是朋友,非但没有任何的敌意和对立,相反,还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宋晨说她一晚上百无聊赖,觉得并不是特别能够融入进去,所以中途嫌屋子里面太吵闹,于是独自到露台上面去透透气,想要一个人清静清静。 “林珍”家中有两个露台,一个面积小一点,是在餐厅一侧。另外一个露台面积非常可观,比一般人家中等户型的主卧还要大了许多,足够被分割出动静区域来,中间还摆放了屏风之类的东西用来分隔,并不能够一眼望到底。 当时宋晨就是在那个大露台一角的秋千架上坐着,远远看到“狐狸男”和“吸血鬼男”一起从屋里走了出来,两个人一人点了一支烟在那里抽着,不一会儿,“v字仇杀男”也从屋里出来了,直奔另外两个人走过去。 宋晨以为这三个人在露台上面约架,抱着想要看热闹的心,居然还摸出手机来偷偷录了一段视频,她原本就是想要拿那一段视频来和康戈他们讨价还价讲条件的,没想到被颜雪给吓住,也没敢拿五做六,乖乖把手里的视频交了出来。 第十七章 夜跑 颜雪从罗威的手机上看到了那一段视频,大约五分钟的一小段儿,拍摄角度来说,倒的确像是偷偷摸摸拍出来的,所以清晰度一般,好在也算能看清对方的基本特征。 画面当中的三个男青年各自都很高,根据他们周围的参照物判断,应该都是在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并且都是时下里比较受女孩子喜欢的瘦高颀长身材,“狐狸男”露出半张脸,“吸血鬼男”虽然一整张脸都露在外面,只是靠面部彩绘扮成了吸血鬼的样子,却也一样看不大出来本来的相貌,剩下一个“v字仇杀男”更是直接一张脸都给挡住了,是能看到面具苍白的硬壳上面画着一张诡异的小脸。 “v字仇杀男”到两个人跟前一站定,“狐狸男”就颇为殷勤的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两个人凑上去说话的那个架势,很显然是非常的熟悉,绝对不会是除此见面。 “我觉得宋晨在这件事上就猜对了一半儿。”颜雪看到这里,没有抬头,眼睛继续盯着屏幕,嘴里对康戈和罗威说,“要我说,这三个人何止是朋友,那个‘狐狸男’和‘吸血鬼男’分明是对‘v字仇杀男’有那么一点马首是瞻的味道呢!” “这你还真说对了,后面拍到的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有惊喜哟!”康戈在一旁说。 颜雪打起精神来,继续盯着屏幕上的画面,见“v字仇杀男”拒绝了“狐狸男”递过来的烟,姿态懒懒散散地双手插兜站在那里,旁边的两个男人一脸紧张的盯着他,似乎是想要从“v字仇杀男”那里得到什么启示一样。 三个人凑近了嘀嘀咕咕说了一些话,由于宋晨距离他们比较远,尽管颜雪把罗威的手机音量调到了最大声,也还是什么都听不清,只能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上大概推测出来,这三个人是在商量着什么,而“v字仇杀男”则是那个负责帮另外两个人出谋划策的角色。 说了一会儿话,“v字仇杀男”就准备离开,转身走了几步,“吸血鬼男”忽然叫了他一声。 这一声因为是有名有姓的喊了出来,倒是听得格外清楚——“李佳龙,你确定啊?” “v字仇杀男”停下脚步,转身冲他一勾手:“我确定,你听我的就得了!”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的穿过玻璃拉门回到室内,“狐狸男”和“吸血鬼男”面面相觑,随后快步跟上,也离开露台进了屋,这一段偷拍的视频也就至此全部结束。 “李佳龙这个名字,林珍本人倒是跟我们提到过。”颜雪把手机还给罗威,“是她之前交往的一个男朋友,w市一所大学的在校生,应该大二吧,可惜不能确定是不是同命不同人。” “这个好办,林珍把她那个前男友的个人信息都已经提供给我们了,那我们就给他来个兵不厌诈,到时候自然就有个判断了!咱们明天早上就过去一趟。”康戈已经有了安排。 “明天早上?明天早上不是白月妮的父母要来辨认尸体么?”颜雪以为康戈是忘记了。 康戈摇摇头:“一个坏消息,白月妮的父母在接到局里面的电话通知之后,急急忙忙准备去买票,结果不知道怎么一不小心,白月妮可能出事了的事情就被白月妮的爷爷给听见了,老爷子一股火上来,进了医院抢救,现在还在icu里没有出来。 白月妮的父亲是家里的独生子,所以这个时候人仰马翻也没有帮手,你出去的时候,他们打电话过来,白月妮母亲在电话里哭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求咱们等一等他们,他们等老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之后,就请护工接收,立刻赶过来,可能要晚两天。” “白月妮母亲说,医生已经告诉他们了,以他们家老爷子的那个年纪,要是能挺过来,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儿,要是挺不过来,基本上也就交代了。”罗威颇为同情的叹了口气。 颜雪也觉得心情很沉重,根据他们已经掌握的情况,白月妮的父母也只有白月妮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对于白家来说,这还真的是祸不单行。 “行,那咱们明天就去打听一下这个叫李佳龙的!”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宋晨后来还有没有说出点别的什么来?” “别的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了,她说带她一起去的那个网友是冲着参加舞会的一个有钱帅哥去的,想要借着那个机会搭上对方,结果对方根本没有怎么理睬那个人,那个人后来觉得没意思,就叫上她一起走,两个人离开林珍家的房子之后,还去另外的一家夜店又疯了几个小时才回去睡觉的。”罗威啧啧感叹,“你这表姐的精力可真是够旺盛的!” “那她的那个什么网友……” “你放心,确认过了,宋晨在监控视频里面把和她一起走的网友只认出来了,也把她知道的那部分对方身份信息告诉了我们,之后去了哪家夜店也说得清清楚楚。” 康戈知道颜雪担心宋晨有所保留:“还有,宋晨为了证明自己是无辜的,清白的,还主动提出来,说她们走的时候,白月妮还活着。 她说她离开的时候看到白月妮在小露台那边,正不知道和什么人聊得热火朝天,谈笑风生,因为全场就她自己一个人穿着类似芭蕾舞白天鹅的那种裙子,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 颜雪点点头,对宋晨能把情况提供到这个份上表示基本满意。 虽然她打从心眼儿里不喜欢自己的这个表姐,但是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时候,面对这样一个没有什么是非观念模糊,但是胆小怕事,又自保心理特别强烈的人,总好过遇到那种主意特别坚定,顽石一样油盐不进的人可要好多了。 “颜雪,你这个表姐……是你什么亲戚家的?是远亲还是近亲啊?”罗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向颜雪打听起来。 “我亲姑姑家的,怎么了?” “哦,没怎么,就是寻思着,你是不是回头应该抢占先机,打电话跟家里报备一下啊?”罗威讪笑,搓着自己的后脖子,“虽然说是使诈吧,但是你今天那个举动,也的确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大义灭亲了,把你那表姐吓得不轻。 大义灭亲这种事呢,放在那种特别伟光正的故事里面,就很让人敬佩,但是一旦落到了自己家里人的头上,敬佩之情估计就保不住了!” “放心,顶得住!长痛不如短痛,让她吃点教训,认为哪里都像在家里一样,可以由着性子胡来乱来的,对她对我都是好事。”颜雪故作潇洒地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担心这些事。 事实上她很清楚,以宋晨一贯的脾性,这事她是一定会添油加醋的向家里面告状的,而她的母亲,自己的小姑姑,也一定会跑去跟自己父母胡搅蛮缠一通,发泄怨气。 到头来这个压力依旧会落回到自己这个“始作俑者”的头上。 但是她并没有别的选择,原则就是原则,工作上的事情不是可以打着血缘的幌子就浑水摸鱼、胡乱放水的。这么多年小姑姑一家的做派她也见多了,虱子多了不咬,极品亲戚闹多了不愁,反正她颜雪是以脾气不好在亲戚圈里出的名,她也不介意名副其实一回。 总算顺利的从宋晨那里得到了还算比较重要的信息,忙到现在,这一天的工作也还没有结束,监控的排查还在继续,几个人又忙了一阵子,深夜了才各自找地方凑合半宿。 颜雪觉得这一天下来非常的疲惫,可是结束了工作之后,其他人都哈欠连天的找地方睡觉,她却连一丁点的睡意也找不到,不仅如此,内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今天的事情结束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自己会经历些什么,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早就心知肚明,固定的套路循环往复,已经没有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打击,只有无力挣脱的烦闷。 既然睡不着,窝在值班室里辗转反侧更难受,倒不如出去透透气。 于是她就干脆利索的换上了单位里面那套备用的运动服,穿上运动鞋,准备出去围着公安局跑几圈,消耗消耗体力,顺便静一静心。 换好衣服就出发,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小声叫她,回头一看,康戈也穿着一身运动装,手里攥着手机,正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这边来呢。 “你也要出去跑步么?”颜雪有些惊讶,她算是有夜跑习惯的,不过今天纯属因为睡不着,所以才大半夜的想要出去活动活动,没想到康戈竟然也是。 “估么着你睡不着,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出来之后问问你想不想出去跑跑,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我这电话都省得打了!”康戈和颜雪说话基本上不怎么绕弯子,有什么说什么。 “你怎么猜到我在忙了一天之后还会想要出去夜跑的?”颜雪有些诧异。 “因为我有眼睛啊!”康戈指了指自己的双眼,“从发现宋晨居然也参加了那个派对之后,一直到方才,你那脸色如果我要是看不出异常来,就真的要去挂个眼科的专家门诊了。” “所以你是担心我一个‘弱女子’半夜里出去跑步不安全么?”颜雪的心思被他说破了,笑一笑,也不想再浪费口舌去发牢骚,干脆一边同康戈调侃着,一边一起下楼去。 “当然不是,我是觉得你一个人跑容易松懈,没有挑战就没有动力,所以自告奋勇来帮你提高一点难度系数!”康戈一边说一边冲颜雪挑眉,故作挑衅状,“怎么样?敢不敢应战?” “来就来!走!谁输了谁负责买明天早上的早餐!”颜雪爽快接下了康戈的战书,她心里头憋着一股子无处发泄的怒火,正需要好好的释放一下呢。 “喏,把这个戴上,安全第一!”康戈从口袋里一摸,摸出来一对led的夜跑臂带,顺便拍一拍自己的胳膊,示意给颜雪看,他都已经武装上了。 颜雪接过来带在自己的手臂上。 两个人出了大门,沿着街边跑了起来,因为已经是深夜,街上早就没有了什么行人的身影,就连来往车子都稀稀拉拉没有几辆,刚一出发颜雪就卯足了劲儿跑了起来,她自认为在跑步这方面还是比较有一套的,康戈的速度怎么样她不太清楚,能不能稳赢不好说,至少不至于输他太多。 刚刚开跑的时候,颜雪还能看到康戈的身影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跑了一段之后,就在第一个困难期快要来临的时候,身后的康戈却忽然加了速,轻松超过自己,并以不慢的速度开始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颜雪的性格向来好胜不服输,见状别的都抛在了脑后,脚下不由自主的加了速,顶着困难期四肢的不适,还有两肋因为剧烈呼吸而产生的刺痛感,快速追了上去,很快就追上了康戈,并且对他进行了反超。 可就在她刚刚准备调整一下自己的配速和呼吸时,康戈又再一次毫无预兆的突然发力急速,颜雪只好奋起直追,就这样几个循环往复,颜雪发现自己没有后劲儿,到了后半程的时候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康戈一直跑在自己前面一小段距离。 他摆明了是还有余力的,却压着速度,自己则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离自己并不远,却提不起多一点的力气追上去了。 终于,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跑回了公安局,颜雪头一次夜跑这么累,恨不得到了楼门口就直接坐在地上,她也确实差一点就这么做了,还好康戈在一旁一把拉住了她。 “明天早上我负责买早饭!”颜雪弓着腰,两条胳膊支撑着大腿,呼哧呼哧喘气的空档对康戈说。 康戈却笑了,摆摆手:“谁买早饭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明白你方才输在哪里。” 第十八章 资源共享 “输在哪里?”颜雪一愣,“输在我体力不如你好,速度不如你快啊!” “不,你对自己的实力有点信心行不行?”康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冲颜雪摆摆手,“这么说吧,今天晚上如果把咱们两个人的角色对调一下,换成你一遍一遍的找机会超过我,给我制造心理压力,让我负责追赶你,那我也未必能跑得赢你。 你今天会输给我,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体力和速度方面,而是你被我扰乱了自己的节奏,没有按照自己的步调去前进,节奏一乱,呼吸就乱,体能也提前透支掉了。”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我今天光是一心想要追上你,结果反而发挥不好,体力透支,把自己累得够呛不说,还差一点反而被你给甩开了。”颜雪连连点头,觉得康戈说得在理。 “所以说,把握好自己的节奏是最最至关重要的,只要你按照自己的步调,占据了主动,别人跟不上你,自然就被你给甩开了,否则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好啦,跑也跑完了,这回累了吧?走吧,上楼去洗洗脸,抓紧时间还能睡几个钟头。” 颜雪确实是累坏了,累归累,这么拼尽全力跑完之后,心里面倒也确实痛快了不少,去洗漱过之后,回了值班室,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半睡半醒之间,她忽然脑子里面就好像有人点了一盏灯一样,忽然之间就明白过来,原来跑步比赛是假,输了的人买早餐也是假,给她讲道理才是真的。 一直以来,自己用急脾气去对抗家里面的极品亲戚,看起来好像是没有被对方占了什么上风,实际上已经是拼尽全力,搞得自己又是生气又是郁闷,极大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和状态。 可是道理是懂了的,自己的节奏是什么样的呢?又怎么才能做到不在这种事情上被小姑姑一家那种亲戚占了上风,牵着鼻子走,这个问题颜雪一下子还真没有概念。 她琢磨来琢磨去,一直到被睡意席卷,也没有想出什么来。 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康戈探讨一下吧,他这人鸡贼得很,说不定有办法。 第二天一早,颜雪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时间,想到自己是在单位,省去了一早上班的路程时间,便忍不住又赖床了一会儿,等她彻底醒透了,再一看时间已经接近七点半,吓得她一骨碌爬起来,急急忙忙跑去办公室,推门进去的时候,康戈正在桌旁把早餐从袋子里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呢。 “睡醒了?”见颜雪一头撞进来,他便满脸微笑地招招手,“别慌,时间还来得及,想一想大学生普遍的起床时间,咱们两个就算现在冲过去,也肯定是找不到人,没有意义。” 颜雪有点不好意思:“昨天说好了的,谁输了今天早上谁买早饭,结果我这起晚了,居然又让你去买的,这多不好意思。” “别说那种没营养的话了,抓紧吃,我给你这份多加了一个鸡蛋,罗威他们的都没有!”康戈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对颜雪说。 颜雪被他逗笑了,觉得再说多了客气话也矫情,那样太没意思,就大大方方接了过来。 吃过了早餐,两个人这才出发到李佳龙就读的那所学校去。 和之前案子遇到的就读k大的徐文瑞不同,李佳龙可就不是什么学霸的材料了,他所就读的学校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院校,规模不算大,这倒也算是方便了康戈和颜雪,他们找到学校的学生科,很快就确定了李佳龙的身份。 老师对李佳龙的评价倒是还行,说他平时学习方面虽然说普普通通,但是性格很好,又有礼貌,平时也挺热心积极,遇到老师拿东西会主动帮忙什么的。 这样的评价倒也不奇怪,毕竟这个李佳龙的照片颜雪他们看到了,是一个长相挺不赖的小伙子,精精神神的,再加上什么热心积极,礼貌讨巧,这一类的年轻小伙儿一般来说都是比较容易讨老师喜欢的类型。 从老师那里也问不出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两个人就询问了李佳龙的寝室位置,拿着学生科给开的证明直接去了寝室楼,颜雪留在楼门外等着,康戈拿着那张证明直接进去找人。 李佳龙就读的这所学校,由于专业设置的缘故,似乎和警校一样,都存在着比较明显的阳盛阴衰,上午九点左右的校园还是比较宁静的,颜雪站在男生寝室楼门口等着,来来回回的男生看到她,大都会带着好奇把她打量一番,以为是谁的女朋友过来探望了。 过了十几分钟,康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位高个子的男生,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李佳龙。 这男生的个头儿看起来和康戈差不多,不过块头可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和康戈的虎背猿腰不同,他的个子的确很高,身材也是真的单薄,两条筷子一样的细长腿就自不必多说,上半身即便已经穿了一件款式十分宽大的套头帽衫,却仍然遮掩不住纸片一样的身材,乍一看就好像是把衣服挂在了一个衣架上,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似的。 不过抛开男性的身材到底怎么样才比较合适这个标准不去讨论,单说这李佳龙的相貌,颜雪也绝对相信这会是一个异性缘颇佳的男生。 脸型平平无奇,倒是一双眼睛很出彩,不算很大,胜在自带一股子水汽,看人的时候感觉就好像是那种处于幼崽状态的毛茸茸小动物一样,有一种水汪汪的人畜无害。 颜雪对这一挂面相并不来电,不过倒也在看到李佳龙的那一瞬间,就想起了林珍之前提起她和李佳龙那一段恋情的时候说过的话,这还真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小奶狗”——要不是康戈的年纪还不够大,相貌也没有老成到那种地步,就看李佳龙跟在他身后走出来的那个表情,简直就好像是一个跟着爸爸出门的乖孩子一样。 大二,算一算应该也是二十岁上下的人了,他是怎么做出那样一种表情神态的呢? 颜雪心里面暗自咋舌,她毕竟是警校毕业的,警校里面男生众多,但是类型上还是更多的倾向于钢铁直男的风格,所以颜雪以前只是听说过李佳龙这一类的男生,亲眼见到还真的是头一回,一时之间还真有点不大习惯,非但没有能够和林珍产生共情,生出什么保护欲,反而有一种为了工作不得不准备带孩子的那种隐隐头痛。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事,w市公安局刑警队的颜警官,我们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情况,希望你能配合。”站定下来之后,康戈先把颜雪介绍给李佳龙,然后才问他,“你前天晚上,也就是周六,人在哪里?是在学校,还是外出参加了什么活动?” “哦,你们想要找我问的是林珍家里头张罗的那个化妆舞会对吧?”李佳龙对颜雪笑了笑,笑容还蛮阳光的,并且回答问题的态度也出乎意料的坦荡,“我去参加了,还带着两个朋友一起去的,不过我们满打满算也没呆太长时间。 本来我是冲着林珍去的,我们两个谈恋爱,她有点变心了,我想要去挽回一下,结果到那边之后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所以我就叫上跟我一起去的朋友走了,没多在那儿呆。” “那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找你了解参没参加那个化妆舞会的事?”康戈问。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李佳龙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不急不忙地摇了摇头,那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被警察找上门了解情况,倒好像是在街头偶遇了记者采访似的。 “前天晚上的化妆舞会上,林珍出事了。”颜雪对他说,一边说一边留意他的反应。 李佳龙的回答却再一次让康戈和颜雪惊讶到:“不可能,林珍不可能出事,她肯定是躲出去了,她家里面的那个是个冒牌货来着!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呀?” “冒牌货?你是什么意思?”颜雪一愣。 李佳龙看着她笑,一双小鹿眼看着要多单纯有多单纯的样子:“警察姐姐,你们是在这儿诈我呢,还是你们到现在还没发现那个人不是林珍啊?要是没发现,那我现在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们,那人是谁我不知道,但她百分之百不是林珍,长得是挺像,但不是。 你们要是诈我的话呢,那也真的是大可不必了,我虽然没有多聪明,但是也没笨到连自己女朋友都认不出来的地步呀,人和人长得可以很像,但是眼神肯定不一样,言行举止什么的也都特别不一样,那种东西学不来,特别容易就能被发现。 我本来是想要好好表现表现,争取有点转机,但是到了那里之后发现,不对,那里的‘林珍’是假冒的,那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 “你说你去只是为了挽回,那为什么还带了两个朋友过去?” “我就是照着两手准备去的,能跟我复合那就最好不过了,不过我估计悬,她在跟我闹分手之后,又交往过别人,这个我其实都知道,就是有点不甘心连再争取一下都不去做就放弃罢了,毕竟那么一个又有钱,又年轻,长得和身材也都不算差,还没有爹妈在身边管着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这绝对算是理想对象了。” “你这个人蛮有意思的,讲话很坦率嘛!”康戈看他笑道。 李佳龙回他一笑:“是啊,这方面我是挺坦率的,毕竟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没必要遮遮掩掩。我也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估计心里面觉得我挺无耻的吧?哪有人把吃软饭这种事给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对不对?” “那倒也不至于,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的权利,只要不违反法律,不违背道德,也没有影响到别人,那就都是可以理解的。” “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李佳龙对康戈的态度非常满意,“别人可能找女朋友的时候,喜欢什么肤白貌美大长腿,要么就是发嗲的萌萝莉什么的,我对那些都无所谓,不是特别看重,我就想找一个姐姐,不缺钱的那种,我们两个在一起,她能多照顾照顾我。 我这个人比较不成熟,而且还懒,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志向,这我自己都知道,所以我就想找一个人,和她在一起能让我过得舒服一点,就这么简单。 坦率说,人一辈子,不敢你是努力工作,还是努力学习,为的是什么啊?归根结底不就是想要过上舒服日子么,所以我只不过是想要给自己找一条捷径走一走,这也没有什么不对吧?对我来说林珍就是我的捷径,不再努努力,那多不甘心呀!” “那你努力就努力,怎么还带了两个朋友过去献殷勤呢?”颜雪不想过多的去评价李佳龙的这种生活观念,就像康戈说的那样,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只要对方的生活态度对你没有构成任何的影响,那么就没有道理去太多的评价什么。 “这叫资源共享,你们不懂!”李佳龙摆摆手,“其实林珍跟我提分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跟我在一起腻了,所以不想再理我,我之前也不是没有试过努力挽回,讨好她,但是她跟我翻脸的时候说我太粘人了,像是狗皮膏一样的粘着她,让她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当时我一听这话就傻了,我俩闹分手那会儿,我想过好多种原因,就是没有想到她居然是嫌我粘人!毕竟最开始她是多喜欢我粘着她啊,我还以为她就是好这口儿呢! 不过既然都因为这个闹分手了,现改变风格也来不及,所以就想着,便宜了别人倒不如便宜自己哥们儿,索性帮他们做个助攻好了!” 第十九章 怪咖 “你这不等于是给他人作嫁衣裳?”颜雪问。 李佳龙身边有几个和他有共同理想的朋友一点也不令人感到意外,毕竟人以群分,如果不是有一样的价值观、人生观,又怎么可能玩在一起,变成关系要好的朋友呢。 只不过无利不起早,就像李佳龙自己之前说的一样,林珍对他而言绝对是一块大肥肉,又有钱,又年轻,还没有约束,傍上她绝对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这样理想的对象,并且在分手之后他还不甘心的一直试图挽回,想要复合,怎么又会愿意拱手让人,还帮忙做戏呢? “我不是都说了么,这叫资源共享,那能叫什么给他人作嫁衣裳呢!”李佳龙摆摆手,觉得颜雪还没有领会到自己智慧的一面,“我都不是随便的把林珍打算介绍给别的什么人!我只想助攻一下自己的好兄弟咯! 林珍都已经摆明了不吃我那一套了,而且说实话,这里面我也确实有责任,我一开始也是大意了,以为林珍特别喜欢我,有点太张扬了,花钱大手大脚,惹她不高兴。 她那么坚决的跟我分手,我觉得自己求复合的胜算也不大,所以想来想去,不如让我的好兄弟去追她,如果成功了,那毕竟我们的交情在,而且事先也约定好了,如果他们俩谁成功了,回头跟着林珍一起混她的富二代圈子,再帮我物色一个新目标就行! 这回你明白了吧?这就叫资源共享!我帮他们给林珍那边铺路,事成之后他们也提携提携我,这样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才能共赢嘛!” 颜雪觉得自己的三观再一次遭到了刷新,看着李佳龙对自己那一套观点和做法洋洋得意的样子,她还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总觉得有这样的脑子,真要是用在正经事上,估计也能把自己的事业经营得挺不错的。 “那你是怎么助攻你兄弟的啊?”康戈一脸好奇地同李佳龙打听。 李佳龙撇撇嘴:“说起来我也真的是浪费感情了,花了那么多心思,我负责死缠烂打要复合,然后我两个兄弟英雄救美阻拦我,顺便对林珍献殷勤。 我还为了效果好,特意找了两个性格啊脾气啊,包括长相都风格差别挺大的,寻思着这俩总有一个能合她的眼缘儿吧!毕竟我跟她好了那么长时间,不至于连她的品位都摸不透! 结果我那俩傻哥们儿,什么都没有搞清楚,献殷勤倒是挺来劲的,等我到那儿一看,那人根本就不是林珍,赶紧暗示他们可以撤了,白忙活半宿!” “那你没有问问那个假的林珍,为什么会在林珍的家里,以林珍的身份活动么?” “我问那个干什么,又不关我的事!”李佳龙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似的,“林珍那个人,疯得很!搞不好她又是过腻歪了现在的生活,又怕跟家里没法交代,所以就给自己找了一个替身,替她留在家里呆着,她自己跑出去不知道哪里野了!”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也不想跟你兜圈子。”康戈略微思索了一下,冲李佳龙勾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不瞒你说,你口中的那个冒牌的林珍死了。” “什么?!”李佳龙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事情,“你们找我,我还以为是林珍他们家丢了什么东西,或者是有人打架闹事什么的,你们找是了解了解情况呢!怎么人还死了? 咱先把话说清楚,我们哥仨走的时候,那个冒牌货好得很呢!我们就是求财而已,杀鸡取卵的事情我们是绝对不会做的,那不是坑自己呢么,更何况我明知道那是个冒牌货!” “我们要是怀疑你的话,就不站在这里跟你聊了不是么!你要想明白一件事,你说对方是个冒牌货,但是这人和林珍有多像,这一点你应该也是不否认的吧?” “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李佳龙恍然大悟,“所以那个冒牌货等于是个替死鬼!” “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一点都不费劲儿!”康戈不要钱似的夸奖着他,“所以加入说死的那个人就是林珍本人的话,你作为前男友,有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给我们的线索?” “唉,其实想一想也是的,我跟林珍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对我其实也是挺够意思的,我们出去玩啊,吃吃喝喝啊,买东西啊,她都没怎么让我掏过钱,我这个人呢,确实是没有什么出息,但是我有良心啊!现在摆明了有人冲着她去的,那我肯定得帮她做点什么!” 李佳龙嘴上说得特别仗义,实际上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那这事儿回头你们处理完了,能不能帮我给林珍透漏一点?就说我为了怕她有威胁,搜肠刮肚的帮你们提供线索?” “你想让她感动,回头继续和你好啊?”康戈点点头,“行啊,我这个人也是很坦率的,有一说一,所以你就跟我们先聊聊吧,回头你的功劳我肯定原封不动转达给林珍。” “行!哥,够意思!”李佳龙笑嘻嘻的伸手拍拍康戈,一副跟他混熟了,很不见外的样子。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微微皱起眉头,开始了冥思苦想,不过颜雪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个李佳龙现在的架势,与其说是真的在努力回忆一些可疑的蛛丝马迹,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凹造型,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每根头发丝都带着一股子矫情劲儿。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一个人!”片刻之后,李佳龙略显浮夸的的打了一个响指,就好像那种漫画人物才会有的举动一样,“有一个人,他非常可疑!” 颜雪强忍住想拿白眼翻他的冲动,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看他这个架势,只希望这个人能够直奔主题,不要搞得很戏剧化,很夸张,那就知足了。 “我刚和林珍谈恋爱的时候,她还把她那个大房子拿来当短租房,招房客上门来,我是觉得啊,这事儿有点神经病,她又不差那几个钱,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做嘛,那么大的房子,关起门来自己嗨难道不开心么?不过啦,人家的房子,我也没资格说什么。 我断断续续的见过一些她的房客,毕竟我俩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是我粘着她,但实际上是她比较粘着我,只要我学校这边没课,她就想和我呆在一起,有的时候我学校有课,她都会拉着我,不让我回来上,还说我要是缺勤被挂科,重修她出钱。” 李佳龙提起两个人的那一段甜蜜期,眼神里充满了怀念和不甘,林珍这样一条最理想的大鱼就这样游走了,他很显然是不愿意放手的。 “这里头有那么一个人,我见过他大概两三次吧,那个人跟林珍的其他租客一点都不一样。别的租客到了林珍家里,如果是第一次的话,基本上都是特别惊讶,没想到房子的整体是那么老大的面积,毕竟那个出租页面上展示的基本上都是那个房间的陈设,而且租金也收的不高,好些人头一回到w市来,对那个小区没有概念,没去到那个房子之前,都还以为租到的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公寓房什么的呢! 别人以为是公寓房,结果发现是一个三百来平大豪宅的时候,都是惊讶,然后高兴,之后还会想要再订,再来住,毕竟么,那么大的房子一般来说,自己也买不起。” “那你说的这个人有什么不一样?” “那可就太不一样了!也是巧了,那人第一次入住林珍家里面的时候,我正好就在那儿,所以我看到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就一进门,发现居然房子面积那么老大,装修得还挺豪华,他也惊讶来着,然后就开始打量林珍,用一种很怀疑的眼神打量林珍,就感觉好像她是在拿别人的房子出来骗人似的。 之后那个人到林珍家里住了好几次,光是我遇到的都有三四回了,还有我没赶上的时候呢!我就感觉那个男的怪里怪气的,一边反反复复的跑来住,一边看林珍的眼神里面还带着一种像是讨厌一样的东西,就算不是讨厌,至少也是不怎么喜欢。” “这有什么问题么?”康戈明知故问。 “当然有了啊!短租那些人,要是觉得房东让人不喜欢,或者房子不喜欢,人家下次换别家租不就好了么,谁也不至于那么无聊,给自己找不自在。 那男的是一边看着林珍的时候眼神里面全都是那种不喜欢,一边还反反复复来住!” “你这个推测结论就有点太草率了吧?怎么做选择啊,什么眼神啊,这些都你的主观判断,我们没有办法凭借这种东西就去认定谁是有嫌疑的人呐!”康戈一副无能力为的样子。 “这怎么能是草率呢,一点都不草率!我是有证据的!”李佳龙伸手在自己的裤子口袋位置摸了摸,摸了几下发现什么都没带出来,“你们稍等我一会儿,我上去拿手机!” 说完他就转身跑回了寝室楼,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康戈和颜雪留。 “这……他不会一去不复返吧?”颜雪被李佳龙的这个举动搞得有点心里没底,“虽然说你可以进楼去找人,再不济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就是有点麻烦。” “跑不了,也不会跑的,你就放心吧。”康戈不当回事的笑了笑,“你没看出来么,这小子根本就没把咱们找他了解情况这件事当成什么严重的问题,甚至说得重一点,他就没觉得白月妮的死是什么大事儿,事不关己轻飘飘嘛! 你想啊,他都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严重性,他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心理负担呢!没见方才还指望用这件事当做帮自己找回‘饭票’的工具呢么!” 颜雪叹了一口气,有些无语地摇摇头:“先前和林珍打交道的时候,我觉得这姑娘的思维方式和行事风格都让我挺开眼界的,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李佳龙直接就把林珍给比下去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惊讶他的人生观,还是惊讶他居然可以如此坦率。” “说起林珍来,回头你给她爸妈打个电话,问问她那边情况怎么样。”康戈倒是没有怎么去过多评价李佳龙,只是听颜雪提起林珍的时候,他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 “你觉得林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颜雪对林珍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她的娇蛮任性和恣意妄为,可以说真正意义上是一个活得非常自我的女孩儿,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 “我觉得林珍很害怕,是害怕,而不是后怕,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你的意思是,林珍心里面大概知道是谁有可能伤害她,但是出于某种目的瞒着没说?” 颜雪听明白了康戈的意思,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日里林珍的状态和举动,她似乎从一开始就非常笃定白月妮的死是和自己有关联的,并不是在康戈和自己的提醒下才想到那一层,反而是她的父母,对于家里出的这一档子离奇的命案,他们是最初只觉得自己家有些倒霉,摊上这样的事情,听了康戈的提示之后才有些紧张和担心起来。 这双方的态度差别,当时没有深想,现在想一想觉得似乎却有蹊跷。 林珍提供奇怪的快递这个线索时,距离最后一次收到奇怪的东西已经两三个月,看李佳龙的意思,按照时间线来梳理,他们两个人的分手应该是在奇怪的快递还时不时寄来的那段时间发生的。 也就是说,明明恢复单身之后,林珍还有收到过奇怪的快递,她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有想用什么交换身份的方式去逃避,甚至除了不再做短租公寓之外,其他生活节奏都保持原样。 那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到纳闷了,在她自称觉得最可疑的事情过去两三个月之后的现在,她到底是在怕些什么? 第二十章 吕小冬 “方才李佳龙是不是说林珍在和他分手之后,又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之前在咱们面前,林珍可是对这件事只字未提啊!”颜雪想起了一个细节。 “这事儿咱俩可是想到一起去了!”康戈笑眯眯地点点头,“连一个三个月之前就不再出现的奇怪快递都能大肆渲染,连当时跟她在一起的李佳龙都不介意提到,为什么之后的恋情她绝口不提呢?而且她之前的理由是说,有男朋友的时候收到快递也没多害怕,后来分手了,单身了,所以害怕起来了,这就很自相矛盾了,毕竟后来也又有了新男友。” “你说,不会是这个李佳龙随口编出来那么一个人来唬咱们吧?现在什么软件都有,想要假冒一个聊天记录什么的,简直太容易了。”颜雪有点担心,主要是她对方才那位特立独行的李佳龙实在是没有多少信任,总觉得这人是个靠不住的。 康戈在这个问题上倒是和她有不同意见:“不至于,倒不是说李佳龙这个人有多值得信任,主要是这么做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换句话说,如果林珍和他分手之后,就一直是一个人,没有再和任何人在一起,以这样一个极度利己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自己去努力争取,而不是那么大方的把最理想的肥肉让给自己的哥们儿,去做什么所谓的资源共享。 他会甘心帮兄弟搭桥,去傍上林珍,以换取以后所谓的帮他物色其他有可能的对象,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他很清楚自己在林珍那里没戏了。 你说,那么自信心爆棚的一个小伙子,又是自我反省太粘着林珍用错了套路,又是特意安排了两个风格形象都比较不一样的朋友去搭讪,摆明了是有非常确切的证据证明他能够复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并且林珍在交男朋友这件事上的口味又发生了变化了。” “这林珍和李佳龙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颜雪咋舌。 过了一会儿,李佳龙回来了,手里攥着一部手机,走过来之后就直接把手机一把塞到康戈的手里面:“呐!你们自己看看吧,这个人这么猥琐,不能怪我多想吧!” 康戈接过来一看,手机上面是一张照片,很显然是在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偷拍的,照片的拍摄背景就是林珍的家中,照片当中有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模样可以说是其貌不扬,甚至还有那么些许的丑陋,个子不高,头大大的,皮肤黝黑,圆鼻头,厚嘴唇。 虽然这相貌着实是不怎么拿得出手,但是却辨识度极高,一眼就印象深刻。 照片上最吸引人注意的就是这个男人的眼神,他正斜着眼睛瞥着照片右侧的方向,面无表情,眼神里却透漏出些许的阴鸷,又好像含着几分鄙夷。 他眼神看向的那个方向,照片的边缘处有一个不是很清楚也不完整的身影。 “这个人是林珍?”颜雪凑到康戈跟前看了看,然后问李佳龙。 “对啊!就是林珍,这个男的总是在林珍看不到他的地方使劲儿使劲儿的瞪她,等到当着林珍的面,他又笑得一脸憨厚。 而且不光是对林珍,他对我也是那样的,对我还不如对林珍呢,在林珍面前他还知道伪装一下,对着我,他连装都懒得跟我装,直接就黑着脸色,莫名其妙的样子!。 我跟林珍说过好几遍,我说这个人不对劲儿,眼神看人阴森森的,有点吓人,我担心他是一个那种什么反什么社会人格的精神病,那可怎么办啊! 林珍根本就不听我说这些,我一说她就笑我一个大男人,疑神疑鬼,后来我就懒得说她了,再后来林珍就跟我分手了,我们两个都不在一起了,我就不管那些了。 不过你们说吧,这个人看人的眼神,是不是挺有问题的?摆明了就好像恨不得咬死林珍一样,偏偏还每次都会跑来住林珍那里,这不是我什么主观上的猜测和偏见吧?” “嗯,看这照片啊,你之前的怀疑还真不是无的放矢!”康戈点头,对李佳龙的看法加以肯定,“那你看这照片,方不方便传给我一下?我们也拿回去作为一个调查证据。” “行啊,这有什么可说的,当然行了!”李佳龙爽快答应,手机一伸,“来!我加你!” 康戈当然不会和他客气,这正是他的目的,两个人迅速的加了好友,李佳龙也把那张照片给康戈发了过来,之后就是千叮咛万嘱咐,有什么是他可以帮忙的,一定要告诉他,也一定要在他帮忙之后转达给林珍。 对于这些要求,康戈都答应得比较爽快,他好哥们儿似的勾着李佳龙的肩膀,亲昵的拍了拍:“好说,就冲你这份诚意,但凡有你能帮得上忙的,我也得帮你创造点表现机会呀!” “够意思!够意思!”李佳龙听了眉开眼笑,“我原来以为你们警察都是阴沉着脸,办事一板一眼的一点儿都不活泛呢,今天才知道,你们根本不是那样的!” 颜雪在一旁没做声,心说我以前也以为一心想要少奋斗多少年,想要当米虫的人,至少会本着一颗传统价值观塑造出来的羞耻心,行事低调一点呢,今天见了你也才知道,并不是。 李佳龙回去之后,康戈和颜雪往停车场方向走,康戈一边走一边迅速的翻了翻李佳龙的朋友圈,然后告诉颜雪:“这小子和林珍恋爱期间发的照片,和分手之后,明显有一个生活水准的下降,并且近期很显然没有遇到更合适的饭票呢。 所以我还是原来的观点,对于一个给自己立了这么大一个志向的人来说,应该不会做出杀鸡取卵的这种傻事的,别说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林珍回头的希望,就算是林珍绝对不会回头,你看李佳龙对物质享受的重视程度,他肯定会积极物色下一个有钱女朋友的,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不能给他提供物质保障的前女友,就把自己坑进去吃牢饭。” “嗯,除非监狱的住宿和伙食都能达到五星级酒店的程度。”颜雪接过康戈的手机,也看了看李佳龙的朋友圈内容,戏谑地开了个玩笑。 话音未落,康戈手机屏幕上面原本显示的李佳龙朋友圈照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通呼入电话,来电人姓名显示是齐天华。 颜雪把手机还给康戈,康戈伸手接了起来,顺便打开了扬声器,既然是齐天华来电话,那么百分之百是为了工作上的事,他们现在周围也没有什么人,打开扬声器两个人一起听,倒也省得回头还得向颜雪再转述一遍。 “康哥,咱们这边现在有一张林珍和别人的合影,我发给你,你看一看。”齐天华办事向来直接而又稳妥,所以电话一接通便直截了当的把目的说了一下。 “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需要我们注意么?”康哥问。 “不是我们,是你。照片上面有一个人,罗威说他见过,是之前来咱们局里给你送过吃的那么一个小姑娘,他说你当时说那是你妹妹来着。 照片发给你,你看看是不是,罗威毕竟就见过一次,也不一定认得准。如果真的是你妹妹的话,那正好你可以帮忙了解一下关于林珍的情况!” “哦?好,那你发过来吧,我看看就知道了!”康戈应下来,挂断了电话。 大概几秒钟之后,他的手机传来提示音,一张照片被齐天华发了过来。 那是一张大合影,照片背景看起来像是某个比较高端的西餐厅,桌上放着的也不是正餐,是比较漂亮的下午茶小点心,照片上面一共有七八个人,年纪都不大,林珍在左起第一位,从姿势来看,照片是她拍的,她的手里攥着自拍杆,其余人顺着她身边一字排开。 康戈顺着那几个人看过去,很快目光定格在右数第二个女孩儿那里:“还真是我妹妹!” 颜雪也凑过去看看,康戈伸手帮她把照片放大了一些,好让她能看得清楚。 她原本以为康戈的妹妹应该是一个和他长得有些神似的姑娘,大体上应该是身材高挑,皮肤白净,头发或许也有一点点不算明显的自来卷,外加一双灵动带着笑意的大眼睛。 结果照片上被康戈指出来的那个女孩儿,看起来二十岁上下的样子,鲜嫩是真的很鲜嫩,毕竟从年龄上来说就自带着一种青春无敌的优势,不够相貌就和康戈完全不是同一挂了。 康戈的妹妹长得中等个头,皮肤倒是挺白净,一张脸圆圆的,脸蛋很丰盈,至于五官,那是实实在在的小鼻子小眼小嘴巴,和她那长着一副伟光正男主角脸的哥哥不一样,这姑娘省得称不上漂亮,倒是自带一种喜兴劲儿。 “你妹妹居然认识林珍!我是不是得感慨w市太小了?”颜雪笑道。 “非也非也!不是w市太小,毕竟也千八百万人口呢!归根结底的是因为她们这些小姑娘混的圈子太小了。”康戈摆摆手,“玩在一起的前提条件,不一定非得是三观契合,最首要的就是负担开销的能力要相当,这就是靠物质条件来决定的了。 所以你看李佳龙想得多明白,只要他的朋友还能打入林珍的圈子,总会找到合适的机会,把他重新给拉回到那个小群体里面去的。” “也对,富二代肯定是更多和其他富二代一起玩的。”颜雪觉得康戈的分析挺有道理,顺便这也激起了她的好奇心,“说起来,你和你妹妹都是同一个家庭,条件肯定也是一样的,上次你拿你妹妹的衣服,还有你妹妹的朋友圈子,怎么和你差异那么大?” “因为我俩就不是一类人啊!你让我跟她那群朋友混在一起,我比幼儿园照顾孩子的保育阿姨还得辛苦!”康戈摆摆手,一脸敬谢不敏,“一会儿你见到她就会马上认同我方才的形容,成长环境不一样,对一个人后天的性格形成影响太大了。” “咱们这就去找你妹妹啊?她在哪里?”颜雪有些惊讶。 “她学校也在这附近,离得不算特别远,咱们回去的时候正好能够顺路拐过去。” 康戈的妹妹吕小冬就读的是一所位于w市本地的普通高校,据说一方面是她的学习成绩确实也就普普通通,凭自己的本事,再高的分数线也考不到了。 另外还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那就是这姑娘恋家,所以不愿意考到外地的同等水平大学里面去,非要留在w市,留在自己从小长到大的熟悉的环境里面。 颜雪光是听说了这些,就已经在心里面有了一个初步印象,觉得这是一个蜜罐子里泡大的姑娘。 如果是原来,这回跟着康戈一起过去找吕小冬,说不定颜雪就会什么都不考虑的过去,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开诚布公的谈过自己的想法之后,见到康戈的至亲这件事对于颜雪而言,意义就又有了些许不同,即便两个人现在并没有明确关系,只是以这个为目的加强了解,那很多事情的性质也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吕小冬就读的那所学校距离这边果然不远,康戈开车走了七八分钟,拐了一道弯,就来到了那所大学,康戈事先打了一通电话联系,确认吕小冬就在学校内,然后就直奔过去。 康戈很显然平时没少往妹妹就读的学校跑,已经熟门熟路了,和吕小冬通过电话之后,很快就讲车子开进了一条位于学校院墙外侧的小路,还没等到大门口呢,远远就看到了大门边上站着一个姑娘,正东张西望地找人呢。 很快那个姑娘就看清了开过来的车子就是康戈的,便立刻兴奋地原地一边跳着一边挥舞双臂。 “今天就让你开开眼!”康戈看到了她之后,笑得有些无奈,扭头对颜雪说,“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正宗的大傻丫头!” 第二十一章 不同路 车子开过去,还没到跟前,那个姑娘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康戈赶忙刹车停下来,免得那个姑娘直接扑在前机盖上头。 停好车,康戈对颜雪说:“今天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家里有妹妹跟家里有小狗没有区别。” 说完他便把车窗给降了下来,车窗才刚一打开,那姑娘就直接扑到车窗口,把头谈了进来,一边蹦跳一边嚷嚷:“哥!哥!我都多久没有见到你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妹妹了!” 康戈把头偏向远离窗口那一边,掏了掏耳朵:“吕小冬,你的大嗓门儿什么时候能收一收?把你哥震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最近缺零花钱,所以学人家碰瓷来了么?” “我才没有那么想不开呢!不过……哥,给我转点钱呗!”姑娘托腮,笑嘻嘻看着康戈。 “家门不幸啊,你也真好意思向你工薪阶层的哥哥伸手!”康戈嘴上说着,手上用手机转钱的动作倒也没有含糊,“下次再没钱了回家跟你爹妈要去!” “说的就好像不是你妈一样!”姑娘嘟嘟嘴,“我这个月花冒了,要是再多要,妈要扒我皮了!每次都说我,说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如何如何!我也是活在你的阴影里,你得给我适当的精神补偿,这不是也挺合理的么!” “行了,咱们是下车聊还是上车聊?下车你把车门给我让开,上车后排抓紧时间。” 那姑娘这才闪开了门口的位置,康戈示意颜雪一起下车。 颜雪方才坐在副驾驶上都有那么一点看傻眼了,她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就连表亲堂亲,和她年龄相近的也就只有宋晨一个,两个人小时候一直战况惊人,谈不上什么感情。 所以方才看到康戈的妹妹和他亲亲热热的撒娇,康戈也自然而然的回应,那种感觉真的是很奇妙,说不上来到底是羡慕还是什么别的。 下了车,三个人到路边站下,康戈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膀:“你别瞪着眼睛傻看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事,我的搭档,颜雪。颜雪,这是我妹妹,吕小冬。” “你同事,还是搭档,那不就也是个刑警?!”吕小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牛啊姐姐!” 颜雪笑着冲她摆摆手,心里觉得这小姑娘虽然和康戈姓不同的姓氏,长得也一点都不相像,但是这一开口就可以让人直接决定,这绝对是亲兄妹无疑了! “姐姐,你这皮肤是怎么保养的啊?你平时用的是什么护肤品?哪个牌子?推荐推荐呗!”吕小冬瞬间就对自己的亲哥失去了兴趣,把哥哥往旁边那么一推,自己挤到颜雪身旁,一边挽她手臂,一边热切地打听起来,“我以前听我哥说过,你们这个职业总得出去跑,风吹日晒都避免不了,那皮肤不是很容易就变黑变粗糙了么!你怎么保养的?教教我!” 颜雪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比较好的,她发现吕小冬的一举一动,无一不透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劲儿,绝不是后天故意扭捏作态可以模仿出来的,所以自然也就不会惹人厌。 “你打听这个也没用吧?不是生活费花冒了么?”颜雪忍不住想都她一下。 “没事儿!我哥刚才不是给我转钱了么!买别的不够,买瓶面霜还是没问题的!” “你别瞎打听了,人家是天生丽质。”康戈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我得研究研究,看看转账有没有撤回的办法,或者以后还是改成24小时到账比较好!” “别啊别啊!哥!我最亲爱的哥哥,你难道忍心看着你可爱的妹妹喝西北风么?”吕小冬连忙拉着康戈撒娇,虽然她明知道康戈不会真的把钱要回去,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求饶,然后对颜雪说,“姐姐,回头咱们俩加个好友呗!护肤的事儿,咱们俩私下里探讨!” “好啦,说正经事,我们今天过来找你,是想要打听一个人。”康戈和妹妹开过玩笑之后,就收敛了态度,正色问,“你认不认识林珍?” “林珍?我是认识一个林珍啊,怎么了?她惹事了?”吕小冬不假思索回答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明摆着的,但康戈还是觉得有些疑惑:“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哎呀,其实我跟她认识是认识,但也就是我知道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她也知道我的,就这样,再多也没有了!”吕小冬两手一摊,“就是我爸有个生意伙伴,姓吴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老吴家的那个女儿,比我大三岁,以前一起玩过,也没有特别熟其实。 有那么两次还是三次来着,她张罗聚会的时候,叫来的人里面就有林珍,所以就加了个好友,后来我跟老吴家那孩子也玩儿不到一起去,不太参加她张罗的聚会吃饭什么的,就也没怎么再遇到过林珍,她比我大五六岁呢。而且混的圈子也不一样,没必要硬凑在一起。” “你少来,我比你大的不是更多,你以前不也好像小尾巴一样跟着我,甩都甩不掉?”康戈对吕小冬的这个答案很显然是不怎么买账的。 “哎哟,那怎么能一样嘛!你是谁啊!你不是我哥么!我那是看在亲情和血缘的份上,给你面子!不然你这把年纪,我都懒得理你!”吕小冬毫不留情的吐槽了自己的亲哥哥。 “得!我还是得把刚才的转账给撤回来,你这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别!别!哥,我今天肯定是因为没钱吃饭,所以饿出低血压了,脑子罢工,胡言乱语!你可千万别把转账撤回啊!” 颜雪之前就听康戈说过,他的这个妹妹比他年纪小了足足十岁,所以现在听她说康戈“这把年纪”便忍不住有些想笑。 “其实年纪什么的都还真就是其次,我和林珍玩不大一起去,主要是因为我们两个就压根儿不是一类人!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好买点漂亮东西,好打扮,别的也没什么了,我怕惹麻烦,不敢在外面玩得太疯,要不然妈还不得把我的皮给活扒了!”?吕小冬和康戈开了个玩笑之后又认真地说:“林珍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就喜欢玩比较疯的那种,什么刺激就想要尝试什么,觉得不够刺激就是没意思。 而且不光是玩的东西,去的场所她都喜欢找那种乌烟瘴气,杂七杂八的,我不喜欢。还有她交往的人,除了老吴家那孩子之外,基本上跟我的圈子能重合的也没有谁了,遇到过那么几次,看到跟她混在一起的人……感觉么……就都有点杂七杂八,不太上得了台面。” “你觉得跟谁混得来混不来,看谁是不是乌烟瘴气,依据是什么啊?那你看看她!”康戈一指颜雪,“这你也是第一次见,你觉得看她顺眼不顺眼,能不能混得来?” “能啊!首先颜雪姐姐是你们公安局的女警察,肯定不是坏人,我跟她打交道爸妈肯定不会唠叨我。其次我这个人么,对漂亮的人和东西都没有抵抗力,所以当然看着顺眼啦!” “你最近一次见到林珍是什么时候?”颜雪问吕小冬,她不知道康戈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再一听吕小冬的回答,简直脸红的快要燃烧起来了,赶忙转移话题。 吕小冬很给她面子的想了想,语气略微有点犹豫,似乎是对这件事的确没有多大的印象:“应该是一个月之前的样子吧……我跟她是在商场里遇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跟一个男的勾肩搭背,亲亲热热的,一看就是情侣的那种,而且那人我以前没见过,我就偷偷拍了个照片,后来还发给我们别的朋友,让她们看来着。” 一个多月之前,吕小冬撞见了林珍和一个男人亲热同行,之前李佳龙也说自己和林珍分手之后,林珍又交往了别人,结合这两个人的说法,基本上可以对这个问题有所肯定了。 那么林珍对此事的只字不提,就更加显得可疑起来。 “照片呢?你这里还有么?给我们也看看。”康戈一听自己妹妹居然还一不小心撞见过,并且拍下了林珍在李佳龙之后新男朋友的真容,连忙示意她把照片调出来。 吕小冬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毕竟看哥哥当警察也不是一天两天,还是比较了解康戈的工作性质,知道他今天为这事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足够严重的情况发生,所以这时候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倒也十分配合的赶忙从手机里寻找那张照片。 “呐,你们看,就是这个男的,是不是一看就给人感觉特别社会?反正我是不喜欢这样的,说是我有偏见啊还是什么都随便,反正我就是觉得这样的人看着不像好东西!”吕小冬把手机递过去,撇撇嘴,一脸嫌弃地说。 第二十二章 三角债【10000起点币打赏加更】 康戈接过手机,二话不说先把那张照片发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才和颜雪一起把照片放大了,看一看上面的两个人。 就和吕小冬说的一样,这照片是在商场里面偷偷拍的,照片上的林珍打扮得很精心,脸上画着比较浓的妆,那满脸的笑容随便换成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沉浸在爱情当中的人。 走在她身旁,被她亲昵挽着手臂的男人,和李佳龙有着一个身高上的共同点,都是那种人高腿长的类型,但是相貌和气质,包括穿着打扮就完全不是一类人了。 如果说李佳龙本身年纪就不大,再加上一些刻意往“可爱”和“奶里奶气”方向做的衣着打扮,抛开神奇的人生观不谈,看起来至少还属于那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小男生。 那么林珍在和李佳龙分手之后的这个交往对象就真的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光是看那个衣着打扮,修身型的黑色衬衫,一条细细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算作领带的东西松垮垮挂在领口处,黑色西装裤的裤腰上,腰带卡子十分醒目,脚底下的黑皮鞋长度略有点夸张。 怎么去形容比较恰当呢?颜雪琢磨了一下,似乎就是那种光看照片都能让人仿佛闻到了一股子扑面而来的浓烈古龙水气息,甚至还混杂着烟草的刺鼻味道。 总之归纳起来,喜欢这种调调的人,可能会觉得成熟,不羁,有气势,不喜欢这种的就会觉得油腻,俗气,辣眼睛。 对于林珍的这个男朋友,吕小冬的形容还真是很贴切,就是给人一种很社会的印象。 这么看来,李佳龙确实是没有什么复合成功的机会了,很显然林珍是那种对同一种类型的异性没有办法长时间保持热情和兴趣的人,追求的可能就是常变常新的新鲜感。 这种感情观念,或者说道德层面上的东西,颜雪他们当然不会去指手画脚,对于他们而言,掌握这个男人的相貌,进一步确认对方的身份,这就够了。 “小冬,实话实说,之后你就和林珍没有再打过交道了?这个男的你有没有正面接触过?”康戈问妹妹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有些严肃,现在到底是谁在针对林珍下手,这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他不得不担心自己妹妹会不会因为打过交道,从而惹上风险,更担心吕小冬因为怕落埋怨,干脆隐瞒了部分事实,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没有!我都说没有了,那就肯定是没有!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撒谎骗过你啊!好多事我就算是瞒着爸妈,我不也没有瞒着过你么!”吕小冬撒娇似的抗议。 康戈听她这么说便放了心,把手机还给吕小冬:“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知道了么?” “知道了知道了!哥你可真啰嗦!”吕小冬不当回事地胡乱点点头,“那行,没事儿的话我就回去了啊!我同学今天要带我一起打游戏,帮我升几级,我得赶紧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结果还没迈出去两步就被康戈仗着身高优势,长臂一伸拉住了衣领。 “哎哎哎!哥你放手!干嘛呀!我又不是小孩儿了,怎么还来拎衣领这种事啊!”吕小冬被康戈拉住了走不了,只好退回来,“不是你要问的都问完了么!哦,你是不是嫌我没打招呼就走?颜雪姐姐,不好意思啊,回头咱们俩再聊,我肯定会找你的!我先回去啦!” “你先别走,钱我转账转给你了,但是你是不是也得给我说个实话?”康戈笑眯眯的拉着吕小冬的衣服,根本没有撒手的意思,“要是一句花冒了就把我打发了,那我可真是白给你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哥!咱妈一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花冒了?可能么? 再说了,如果真的是买东西一不小心花冒了,你是买了什么东西竟然不敢跟咱妈报账?正常花销,咱妈什么时候没把钱给你补足过?所以这钱到底哪里去了,你不敢让家里知道?” 吕小冬咧嘴干笑,讨好的伸手拍了拍康戈:“哥你真牛!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老实说吧,怎么回事?”康戈见她松口了,便放开手,抱着怀看着她,等着下文。 吕小冬讪笑,鞋子在地上蹭来蹭去,就好像是鞋底沾上了口香糖一样:“哎呀……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就是……就是……叫人给把钱骗去了呗!” “怎么回事?你遇到电信【hx】诈骗了?”颜雪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不是不是,颜雪姐姐,我没有那么傻啦!”吕小冬忙不迭摆摆手,“是被我同学骗走的!这事儿真是说起来就生气,我们专业有一个女生,以前都不怎么熟,这学期忽然就跟我挺亲热起来了,我原来对她印象也还挺好,所以就走得比较近。 上个月我的生活费到账了之后,还没在我自己卡里存热乎呢,她就跑来找我,哭了,说是她男朋友在外校,遇到了点难事,需要点钱,不然的话可能就会有比较大的麻烦。 当时她都急哭了,哭得特别伤心,说她问过好几个人借钱,但是人家净是家在外地的,而且条件也一般般,生活费都是可丁可卯,一点富余都没有,借不出来,后来想起了我,咱家不是在w市本地么,平时……我可能是花钱也不太算计,她觉得我应该是有余钱。” “那你就把钱都借给她了?” “没有!我还给自己留了五百块钱呢,寻思她说就周转一下,很快就还给我,我这期间别乱花钱,五百块钱吃吃食堂,再跟朋友蹭蹭饭,回家蹭蹭饭,半个多月都没问题啊!能帮就帮呗,不然看她担心男朋友急成那样,我也觉得怪可怜的。” “那个女孩儿的男朋友到底是因为什么事需要把你几乎全部的生活费都借走啊?”颜雪虽然不清楚吕小冬一个月的生活费到底有多少,也不好意思乱打听,不过从刚才康戈的话中,还有吕小冬这从头到脚的穿戴来判断,应该是一个比较可观的数字了。 吕小冬偷眼瞥着康戈:“我没好意思问……寻思那不是人家的隐私么,我问多了不好……” “说吧,后来那个女生是怎么耍赖不还钱的?”康戈听到这里大概就已经猜到结果了。 吕小冬灰心丧气道:“后来我那五百块钱花完了,就问她大概什么时候能还钱,其实那会儿我也没急着跟她要钱,我就是问问,好盘算一下距离她还钱还有多久,是跟朋友混饭吃撑几天,还是需要多等一阵子,我好找你拉一拉赞助。 结果那家伙居然跟我翻脸了,她说她男朋友跟她分手了,两个人已经不是情侣关系,那个钱是她男朋友,不对,前男友拿去用的,想要讨债的话,就找她前男友去要,跟她没关系,她都已经失恋了,很伤心难过了,我居然还咄咄逼人的讨债欺负她! 她那么一说然后就哭了,哭了之后就有人和稀泥,跟我说反正我家里有钱,也不差那么一点钱吃饭,何必非得在人家失恋那么难过的时候为难人家呢,等回头那女生缓过来了,肯定就会去找她前男友帮我讨债了。 我听到这话其实就心里已经不舒服了,没想到那女生说她跟男朋友分手分得很难看,以后都不想再跟前男友打交道了,还说可以把她前男友的微信推给我,让我自己想办法去要! 我试着加过她那个前男友,那个男生根本就不接我的好友申请,怎么加都没人理,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就认倒霉吧!” “哪有这样的道理!”颜雪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要我看,这根本就是你那个女同学和她男朋友挖了一个坑等着你呢,他们两个到底分没分手,这事都不好说。 你当初借钱给她的时候,有没有留过借条,或者是其他能够证明那笔钱是她开口向你借的这样的东西?” “借条没有,我说写给借条,她说都是同学那么熟了,用不着吧,我就没好意思坚持。”吕小冬嘟起嘴,满脸都是委屈,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颜雪姐姐,钱是我转账给她的,她之前有给我发信息,催我转钱给她,我转完钱之后,她还给我发信息说谢谢我借钱给他们,帮了她男朋友好大的忙什么的。” “既然这样,那她就是直接向你借钱的人,等于是她向你借钱,然后又把这笔钱转借给了男朋友,先不管他们两个人分手没分手,你和她,她和她男朋友,你们这是两对债权债务关系,不要变成了一个三角债,你就只需要要她还钱就好了,她向你借的,就她自己来还,至于之后她怎么向男朋友讨债,那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呀!” “哦……你的意思我有点明白了!我之前好像是被她给绕进去了对不对?她就猜到了我找不到她男朋友,所以故意那样推卸责任的!”吕小冬听了颜雪的话恍然大悟,可是又很快发起愁来,“可是我追着她要,她也就是不还的话,那怎么办呢?” 第二十三章 特产 “那要是她还不还……”颜雪皱眉想了想,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如果对方不是存心想要赖账的话,就不会这样踢皮球了,所以又怎么会见吕小冬捋清楚了这里面的逻辑就痛快还钱呢,“你哥给你的钱应该够你用一阵子吧?实在不行,等我们手头的案子忙完了,我帮你。 到时候我就说你欠了我的钱,我是你的债主,所以按照她的逻辑,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替你要账了,争取帮你把这笔钱给要回来,不能就这么被人赖了帐。” “真的么?哎呀!那可太好了呀!”吕小冬一听这话,当即就跳了起来,差一点直接抱住颜雪,“姐姐你太好了!你对我不是亲姐胜似亲姐!” “不行。”吕小冬还没开心够呢,康戈就直接把颜雪的这个提议给驳回了,“你自己当初选择借给同学的,这笔钱就自己往回要,否则这一次颜雪帮你去出头,下一次呢?难道以后你还想把颜雪和你捆在一起,给你当贴身保镖,搞定所有你自己搞不定的事情?” “可是……颜雪姐姐有气场啊!我不是怕钱要不回来么!”吕小冬了解哥哥的脾气,知道康戈用这么坚决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商量的可能性,于是也不敢再说让颜雪帮忙的事,就只能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自己一个人嘀咕。 “要不回来就当交了学费,你要是能长个记性,倒也值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吕小冬怕康戈批评自己,赶忙转移话题,“对了哥,何沛姐姐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她带回来了一些什么y市的特色小吃,想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候送过去给咱妈尝尝,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去,能赶在一起就最好了。” 从吕小冬的口气听起来,这个她称之为“何沛姐姐”的人,应该是一个关系非常熟稔的朋友,可是康戈的反应却只是淡淡的,没有特别多的情绪在里面。 “那你告诉她,让她留着自己吃吧,不要拿到咱们家去,咱妈不喜欢y市的小吃。”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拍了拍吕小冬的脑袋,“你继续努力啊,看看我给你转的钱多久能被被人骗走!” “哎呀!哥!不会了!我长记性啦!”吕小冬气得直跺脚,没耐烦地推着康戈朝车子旁边去,“走吧走吧!你可快走吧!工作那么忙,就别留在这儿数落我了!颜雪姐姐,回头咱们俩私下联系,探讨探讨我们女孩子之间的话题!” 说完她把康戈往前推了一把,扭头就往学校侧门方向跑,跑了一段路出去之后,又站了下来,似乎有点犹豫,最后还是转回来冲康戈招了招手,神秘兮兮的示意他过去。 康戈看看颜雪,摊手,露出一抹无奈而又带着点宠溺的微笑,往吕小冬那边迎了过去。 吕小冬把康戈拉得略微弯了一点腰,以确保自己的嘴巴距离他的耳朵足够近,然后神秘兮兮地小声问:“哥,我才想起来一个问题,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呢,你们俩怎么看都不像是普普通通的同事关系,我以前去你单位找过你,见过你跟别的女的打交道什么样,我也说不清楚差在哪儿,反正就不是一股劲儿…… 所以你跟我说个实话,交个底,我保证不会出卖你,肯定不会偷偷摸摸透露给老妈知道!这个颜雪姐姐……到底是搭档啊,还是……嫂子啊?” “这个么……目前是搭档,我还在努力中。”康戈和妹妹从小就沟通比较顺畅,所以也没有刻意瞒着她,很坦率的就承认了事实。 “哇!真的啊!”吕小冬也没想到自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居然问出了这么一个大八卦,登时兴奋地瞪大眼睛,捂着嘴,强忍着才没在原地跳几跳。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兴奋劲儿一下子就降了下去:“我的天呐!我刚才都没有反应过来!假如还当着她的面跟你说何沛姐姐带了吃的什么的那些! 完蛋了,哥,我是不是给你添乱了?颜雪姐姐会不会格尼不大高兴啊?这事儿我可是知道的,我身边的闺蜜什么的,她们都特别讨厌自己男朋友有那种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女发小儿,对这个都可介意了!” “没事,就一个熟人而已,哪来的什么发小啊!难道你随便一个小学同学初中同学,就都能算是你的发小儿了?”康戈不太在意地笑了笑,“不要紧。” “那行,你确定啊?要是回头颜雪姐姐问你的话,你就跟她实话实说,她要是不相信的话,我给你当人证!”吕小冬很讲义气的拍了拍胸口。 康戈被她逗笑了,戳着她额头:“对你哥有点信心吧!我还不至于诚信度那么低呢!你这么神秘兮兮的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啊?那这回踏实了吧?回吧!” “等等,哥,还有一个问题!”吕小冬有些气短的讪笑,“方才你早就觉得我说生活费花冒了是假的,怎么还那么爽快的给我转钱了呢?” “说你是傻丫头,你还真就一根筋起来了!”康戈叹气,“你是我妹,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以你的品格,我也知道你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不管什么事,至少得保证你不饿肚子吧!” “哥!你真好!我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好事啊,这辈子有你这么一个又帅又聪明还特别善良疼妹妹的好哥哥!”吕小冬激动地赶忙表忠心,“回头又需要我的地方,你就告诉我!” “希望没有那么一天吧!要是我靠自己的脑袋都解决不了问题,还得指望你这个傻丫头,那我的人生真的是太令人绝望了!”康戈调侃吕小冬一句,然后冲她摆摆手,转身回去。 两个人上车准备往回返,颜雪一边扣安全带,一边对康戈说:“你妹妹的性格还真的是挺可爱的,怎么说呢,一看就是那种被家里面保护的很好,从小到大都无忧无虑的女孩子。 不过我说帮她把钱要回来,你为什么拦着不让啊?你看你妹妹因为这个事情那么着急上火的,又不是什么难事,我这点忙还是帮得到的。” “我知道你能帮到,但是我不能让你帮。”康戈也扣好了安全带,并没有急着开车离开,而是扭脸看着颜雪,表情非常认真地对她说,“首先是从你的角度上来说,你这种能者多劳,大包大揽的习惯,真的需要改一改,毕竟你不住在神灯里,哪能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保护神一样,一有点什么你这边就有求必应了?” 他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说这话会不会有点越界,不过你真觉得自己这样是在帮助身边的人么?你越是这么大包大揽的挡在别人前面,那些人就越没有机会面对本来应该他们自己承受的压力和困难,久而久之,强大的人很疲惫,懦弱的人越来越懦弱。” 颜雪一愣,平时看康戈嘻嘻哈哈惯了,从没见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教过自己,偏偏这话说得很直接,一击即中,直接就戳到了颜雪心中最大的无奈,她一瞬间就明白了,康戈说的是方才她想要帮吕小冬出头的事,但又不止是这件事而已。 “我还以为自己在旁人眼里就好像女金刚一样呢,没想到你居然看出我累来了。”颜雪压下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的心情,无奈苦笑,“你的眼神还真的是有够毒的!” “刚则易折,柔则易曲,凡事都得讲究一个度,不光是张弛之间有个度,刚柔直曲之间也是一样。”康戈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觉得你很像以前的我自己,所以你必须要寻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度,既能解决问题,又不把自己搭进去。” “嗯,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应该怎么调整的。”颜雪对康戈这一番推心置腹的劝告感到很受用,她很清楚,最近这几天按照惯例,自己一定会又接到来自于父母的电话,电话内容会是什么,她都已经能够预料到,原本就有些隐隐感到烦躁,方才见了康戈和吕小冬的互动之后,心情就更加的复杂了。 康戈说的是对的,这并不是女孩子可不可以那么锋芒外露的问题,而是她的确大包大揽了太多到自己的身上,以为是在保护别人,实际上却忽略了问题的根本出在哪里。 回到局里面之后,康戈把吕小冬提供的照片交给齐天华,让他和罗威负责想办法确认这个人的身份,他和颜雪通过短租平台寻找那个被李佳龙拍下照片的阴郁租客。 通过联系平台方面,康戈和颜雪没费多大力气就拿到了一份当初租住过林珍家房子的租客名单,还好这个平台管理方面还是比较正规的,租客在注册的时候就已经录入过身份信息,这便大大节省了逐个确认身份的时间。 第二十四章 出逃(10000起点币打赏加更) 名单是有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林珍家的房子因为面积大,装修好话,地段好,并且最重要的是收费是并不高,在网站上绝对属于超高性价比的最优选择,所以在她开放短租的那段时间里,几乎一致都没有空过,房客一波刚走一波又来。 高频率的入住让她的租客名单也足足有好几页纸那么一沓,其中单独入住的男性占了一大半还多,并且选择这种短租平台的租客年龄段也普遍集中在二三十岁的样子,李佳龙那张照片上的人,说是正常面相的三十来岁也行,说是相貌老成的二十出头也可,李佳龙又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所以名单上单独入住的男性都不能轻易漏过去。 二人花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在里面找到了相貌相符的一名男性租客,成功获取到他的个人信息,得知此人名叫陈梓良,今年28岁,没有固定职业,并且他居然就是w市本地人。 这个发现让颜雪和康戈都有些意外,原本他们以为选择租住短租房的人,应该都是外地的,因为学习或者工作、游玩之类的目的,需要到另外一个城市短暂停留,作为一个本地人,会选择租住短租房,并且还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很多次,每一次都特意选择同一家,从入住记录来看,每次都是住两晚,然后就走,这就很诡异了。 两个人一商量,决定对这个陈梓良的个人背景进行一些摸底调查。 不过这个摸底调查还没有来得及着手去开展,当天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一通林珍父母打过来的电话就把他们俩两个人制定好的工作计划又给打了一个稀巴烂。 “康警官,你快想想办法吧,林珍她失踪了!”林珍父亲在电话那头声音都急得颤抖了。 “什么?失踪?什么时候的事?”饶是一贯冷静淡定如康戈这般的人,也还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们在这期间没有和她一直呆在一起? 什么时候发现人失踪的?这期间有没有什么人和她有过往来或者联络的?” “在一起的,我和她妈妈一直都是和她呆在一起的!这期间也没有谁跟珍珍联系过,她具体大概是下午的时候离开家的,哎呀,这孩子真的是急死我们两个了!” 林珍父亲焦急地说:“在y市我们和你们分开之后,珍珍跟我们说她最近这几天休息一直都不好,睡不了觉,听完家里出的事之后又一直心神不宁。 我们怕她是受了惊吓,精神刺激什么的,就带她赶紧去了一趟医院,检查过之后,医生说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估计是暂时性的,给她开了三天的安眠【hx】药,然后我们就带她回家了——哦,不是w市的那个房子,就是我们做生意那边的家。 出了这种事,我们做父母的要是还敢离开她身边,那也未免太没心没肺了,今天我们那是一丁点儿都不敢放松下来,生意上的事情都先放了,门都不出,两个人就一直陪着她。 这一天下来,我们看她状态还可以,也稍微放心了一点,这孩子上午就在房间里面躺着,到了饭点儿叫吃饭也吃,我们还挺踏实。 下午的时候她起来了,在厨房里折腾了半天,又磨咖啡豆又干嘛的,煮了咖啡给我们喝,我们也没多想,拿过来就喝了,喝完之后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和她妈妈就都觉得困得睁不开眼睛,一下子就睡过去,再醒过来就是这个时间,珍珍就不在家里了! 我们吓坏了,赶紧调了家里面的监控,我们家就大门口那里有一个监控,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然后就看到珍珍开着我的车出去了,我们给她打电话,她手机关机,后来再仔细一找,发现她的手机根本就是留在家里面的,没有带走。 她开走的是我们自己的私家车,车上也没装个定位装置什么的,现在联系不上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跑去了哪里,我和她妈妈都快要急死了!” “你先别慌,有一些事情咱们先确认一下。”康戈听林珍父亲讲述的过程中,也已经从最初的惊讶当中冷静下来,“林珍没带手机,那她的银行卡呢?” “银行卡带了!她的银行卡和她最喜欢的包都带走了,还把我们放在家里的两万块钱现金也带走了!这让我们俩真的是又觉得松口气,又觉得有点慌! 你说这孩子带着银行卡,我们倒是不用担心她在外面没吃没住的问题了,但是她偷拿了现金走,回头一时半会儿不刷卡,你们上哪儿找她去啊! 你说这杀人凶手还没有找到呢!要是那个人真的是冲着我们家珍珍来的,万一发现之前弄错了人,又想要对珍珍下手那可怎么办啊!你们快点想一想办法啊!” “你放心,我们现在就想办法,你等我消息吧。”康戈在询问过林珍父亲车牌号之后,简单的安抚了他们两个人的情绪,然后挂断电话,拉过键盘,开始登陆酒店登记备案系统。 “你要查谁的名字?林珍还是白月妮?”颜雪在一旁听得明白,现在一瞧见康戈的操作,就已经基本上猜到了他的想法,只是还不够确定。 “当然是白月妮了。”康戈一边熟练的开始查询,一边回答颜雪的问题,“林珍不可能有单子用自己的名字去登记入住酒店,她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也不会做了那么大的一个扣儿,又是撒谎睡眠障碍,又是骗医生给开镇静剂,把自己的父母先撂倒了然后从家里跑掉。” “也就是说,她自己心里面害怕的那个人,应该是对她父母住处也清楚的咯?” “嗯,我也是这样怀疑的。林珍眼下躲出去,想要住酒店就逃不开身份登记这件事,如果以她自己的名字入住,估计她还是会觉得不安全,虽然白月妮的身份咱们已经清楚了,但是凶手如果最初的目标是林珍,事后即便发现杀错了人,也不一定知道死者具体叫什么。 这样一来,用白月妮的名字继续办理入住手续,咱们找到她的概率虽然比较大,但那不危及到她自己现在的个人安全,最重要的就是别人不知道她顶着白月妮的身份就行了。” 康戈嘴里和颜雪讨论着,手上也没闲着,录入了他早已经烂熟于心的白月妮身份证号码,果然查到了一条最新的入住记录。 “找到了,林珍这回倒是没跑多远,z市。”康戈一边展示给颜雪看,一边拿出手机来录入那个酒店的地址,确定具体位置,“z市在y市和咱们w市之间,离林珍父母那边远了一点,咱们从这边直接出发过去找人,应该来得及。 我看看她的入住时间……就是刚刚的事情,所以今天晚上她估计是不会跑掉,咱们一会儿直接过去找她,现在就尽快出发的话,应该也不至于太晚。 正好借着这一次的机会,把该问的都找她问清楚,沟通好了之后给她送回去,免得再生出什么别的事情来。” “嗯,你的计划是挺好的,不过咱们恐怕没有那么快找到她。”颜雪苦笑着示意康戈,“你看看吧!就在刚才的时候,有更新出了两个入住信息,都是‘白月妮’的。” 康戈也没有想到还会有这种事,赶忙一看,好家伙,还真的是,他略微一愣,便又笑了:“这个林珍,在跟咱们,或者应该说是跟她心里面担心的人玩那种狡兔三窟的把戏呢。” “所以她花钱开了好几个酒店的房间,但是实际上住哪里不好说?”颜雪看看时间,“反正她在z市是假不了啦,这样,我盯着这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新变化,你跟她父母联系一下!” “好,那你留意着把那几家酒店的地址记下来,顺便规划一下合理路线,咱们一会儿就出发!”康戈看看时间,“咱们今晚赶过去,在那边凑合凑合,明天一大早就去堵林珍!不然的话,明天就算咱们起早往那边赶,也怕会不会意外生变。” 颜雪点点头,林珍为了从家里逃出去,连自己的父母都可以用镇静剂给弄晕了,可见她的内心现在是多么的不安,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狡兔三窟”之外,谁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什么自己琢磨出来的其他后招儿,所以提前去蹲守一夜是比较稳妥的。 这种蹲点的事情颜雪也已经习惯了,她一盘算现在这个季节,在车里过夜是个什么温度,便趁康戈打电话的功夫,去橱柜里拿了几个暖宝宝,又换了一件更厚实的羽绒外套。 这个季节,白天的时候还用不大上羽绒服,但是晚上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收拾好了这些,她又回来重新搜索了一下林珍的入住登记情况,果然又发现了两个不同的酒店,最后的一个入住记录距离眼下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分钟。 颜雪确认了一下那两家酒店的位置,发现除了最初的第一家比较远之外,其余的几家之间的距离步行也就十多分钟而已,都不算特别远。 她简单规划了一下最合适的排查路线,这时候康戈也终于和林珍父母完成了电话沟通。 第二十五章 蹲点 “怎么这么久?”颜雪觉得有些纳闷,毕竟只是通知对方他们已经找到了林珍的可能的落脚处而已,就算康戈顺便问一问别的,似乎也并不需要那么久。 “林珍父母一听说大概锁定了林珍现在的所在地,非要赶过去一起接林珍,我费了半天劲儿才说服他们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毕竟折腾一趟,耽误不少时间不说,还没有任何意义。”康戈耸肩,有些无奈,“做父母的那种着急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劝还得慢慢劝,不好态度太强硬,又不能把严重性说得太明显,不然他们不放心就更要闹着一起去了。” “唉,这种心情却是能够理解,但是他们跟着一起去也真的是一点意义都没有!林珍要是觉得和父母在一起有足够的安全感,也不至于宁可把父母都给弄昏睡了也得跑掉。”颜雪理解康戈为什么要劝阻林珍父母,“甚至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林珍有可能是觉得自己和父母呆在一起,不但没有办法得到保护,搞不好还会拖累了自己的爹妈一起涉险。”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只是简单的被骚扰,她也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到处找酒店订房间,做这种烧钱的烟雾弹了!”康戈看看时间,“走,咱们赶紧出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林珍害怕到这种程度,明天早上咱们和她本人直接沟通!” “好,那你也先去换件厚衣服,不然到了后半夜可受不了!”颜雪提醒康戈。 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队里几乎每个人的柜子里面都塞着一年四季不同厚度的几身衣服,以备不时之需,康戈很快也换上了羽绒服,两个人开车奔赴z市。 颜雪发现康戈去z市的时候,一路上就比较多的依赖导航的指引,一方面是夜里面的道路看起来和白天差距比较明显,另一方面也明显是不够熟悉。 她想起白天的时候,吕小冬提到了一个叫做何沛的人,说对方给康戈和康戈的母亲带了y市特产小吃,康戈当时的反应似乎是不大感兴趣的。 再想一下之前他们开车去y市找林珍的时候,康戈不光从w市开车一路过去显得对路线比较熟悉,甚至进入了y市的市区之后,他也没有需要用导航就找到了那家酒店。 颜雪向来自认为方向感还不错,不过因为几乎没怎么去过y市,所以她到了那边也是有些搞不清楚东南西北,当时满心都是赶快找到林珍本人,确认死者到底是不是她,也没有闲心去想别的,只当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康戈的认路能力好到吓人。 现在看着康戈按照导航的提示开车赶往z市,颜雪忽而意识到,这人和y市应该是有点渊源的,结合他对那个叫何沛的熟人带回的特产小吃那种态度,可能这个渊源并不是特别令人愉快的,既然如此,她便决定看破不说破,不去提不去问。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于是很多的旁观者都开始热衷于给当局者指点迷津,提出诸多“你要这样”和“你不要那样”的建议,还自认为冷静客观。 或许他们的建议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能真的是正确明智的,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当局者本人的处境和感受。 不合时宜的指点迷津,有些时候反而给当事人带来了二次伤害。 从w市到z市的路程大概也就一个多小时,两个人九点多到达了z市,又按照颜雪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开始一家酒店一家酒店的排查起来。 “我看你把距离最远的那一家放在最后了?”在前两家扑空之后,准备去第三家的时候,康戈看完地址,顺便扫了一下颜雪排序的规律。 “嗯,我觉得林珍只是一个疏于管教,自由度过高的人,可能有些任性妄为,但她并不是一个特别头脑简单的女孩儿,从她在遇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之后,能在感到自身出于危机中心的第一时间就想到诱惑对方和自己交换身份这一点就看得出来。 包括她为了能离开父母身边,在y市一被找到之后就立刻想到用自己睡眠障碍这样的理由,让父母带她去看医生,最后再用看医生骗来的药,趁父母不防备的时候放在他们的咖啡里——你就单说这一个举动,本身就透着小心机了!咖啡是苦的,苦的咖啡里面混进去苦的药粉,喝起来就比较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她是一个鬼心眼儿比较多的人,所以这样的一个人,在搞这一套‘狡兔三窟’的把戏时,订了一家距离市中心比较远,地段略有点偏僻的酒店之后,又密集的在市中心附近订了几家繁华地段的酒店,似乎是担心能够威胁到她安全的人能够打听到她的入住信息,然后找上门,所以用这样的方法,误导对方,让对方觉得她会住在偏僻的那一家。 但是实际上只要仔细想一下就不难发现,偏僻的那一家规模不够大,我查了一下那家店的相关信息,没有地下停车场,那么把车停在那里的话太醒目,容易被人发现。 要是林珍再贼一点,把她父亲的车停在别处,远离自己的实际居住地址,那偏僻的那家酒店赶上现在这样的夜静时分,或者是大清早上的时候,想要临时打车逃跑都困难。 反倒是市中心,车流量大,人也比较密集,想要找人难度系数就更高了一点,真被人追上来,别说是开车或者打车逃跑,就算是报警找个派出所,也比远的那家酒店容易太多了。” “所以你把市中心的那家酒店里面,后院马路对面就有一个派出所的给排在了第一站?” “是啊,不过看样子我是有点高估了林珍,她确实是挺有点机灵劲儿的,但是还没有考虑得那么周到。”颜雪有些哭笑不得的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来到了第三家,这一次终于没有白跑,这家酒店是几家里面相对装修最漂亮的,并且周围也更加繁华,商场、餐厅、咖啡馆,一应俱全,林珍挑来选去,还是选择让自己落脚在舒适度最高的一家,还真是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人呢。 康戈确认林珍的入住信息,并且也通过酒店大堂、电梯以及楼层里面的监控摄像画面确认过林珍的确住在这里,入住之后出去了一趟,过了一个来小时从外面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客房。 得到了这样的准确信息,康戈就算是放了心,他又了解了一下这家酒店的情况,这家酒店同样没有地下停车场,只有门前院子里的露天停车场而已,并且没有后门,酒店的正大门就是唯一出入口,不存在还有别的可以偷偷离开的渠道。 于是康戈就把车停在了院门附近的一个车位里,这里视野比较好,不管是酒店大门还是院门口,都尽在眼底,林珍如果出来,根本没有办法躲过他们悄悄离开。 停好车子,康戈就熄了火,两个人坐在黑暗的车内,现在是在这里蹲点,不是跑出去露营,不可能为了取暖就坐在车里一直吹着空调,毕竟一台长时间停在那里,发动机轰轰作响却又就是不开走的汽车,多少有点引人注意,这是大忌。 所以他们两个人的身上都裹着羽绒服,羽绒服里面还事先贴好了几贴暖宝宝。 其实在这样的环境里面蹲点,对于颜雪来说已经算是非常舒服的了,坐在车子里,再冷也比外面寒风一直吹着要好得多,更何况在大酒店门口,一些三急的事情也方便处理,比那种在郊边、在野外,在别人家的小区里面蹲点的时候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停好车之后,康戈还出去了一趟,方才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附近有一家咖啡馆还没有关门,所以安顿好之后他就跑了过去,不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个袋子,一个里面装着两个装满热咖啡的纸杯,还有一个则是明显新买的保温小水壶。 “你说巧不巧!那家咖啡馆居然还卖这种保温壶!正好是两大杯的量,我就买了一个壶,让他们帮我洗了洗,烫了烫,装了两杯,再额外买两杯咱们现喝的,这一晚上估计就顶得住了!前半夜就先这么盯着,后半夜咱们两个轮流休息。” 颜雪接过东西放好,就见康戈又从装保温瓶的那个大纸口袋里面掏了掏,就好像变魔术似的又掏出来一个纸盒,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两块蛋糕。 “我的天,这又是咖啡又是蛋糕的,这么舒服的蹲点,我怎么有点心虚呢!”颜雪开玩笑。 “不用虚,只要咱们正常完成工作任务,谁规定非得把自己搞得那么苦哈哈的,我们是警察,又不是苦修士!我们的责任是打击犯罪,保护人民,不是自虐呀!” 康戈笑呵呵地摆摆手:“有一些必须要吃的苦头,那咱们不能拈轻怕重,除此之外,自找苦吃那就纯属自虐了!你要说荒郊野外的,你还非要喝咖啡吃蛋糕,那就是作妖。 现在是现成的便利条件,咖啡馆步行距离五分钟,那咱们这就叫做物尽其用! 人这一辈子啊没有几个容易的,所以遵纪守法敬业奉献之外,也得好好善待自己才行!” 颜雪被康戈讲话时候故意端出来的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样逗笑了,她觉得康戈说起话来总是一副调侃逗趣或者漫不经心的调调,但是想一想又觉得他是有些通透的。 既然康戈说得也有道理,蛋糕已经买回来了,没有浪费的道理,两个人晚饭就吃得比较潦草,现在也的确有那么一点饿了,颜雪也不扭捏,乐呵呵吃了起来。 “幸亏你把林珍的父母给劝住了,不然的话可就真的添乱了!”颜雪看看时间,要是林珍父母坚持要来的话,现在这个时间估计他们都还赶不过来呢。 “是啊,更重要的是,如果林珍憋在肚子里的话,能当着她爸妈的面说,说不定上一次也就开口了,不至于跟爸妈回去之后,又想辙往外跑。”康戈也很无奈,“咱们这一回多跑一趟倒是无所谓,但是这次就一定不能再无功而返了,无论如何得让林珍把话说清楚,否则再这么折腾一次,咱们浪费时间精力都还是小事,就怕这中间忽然出了点别的岔子。” “虽然说林珍这个人有点不靠谱,感觉不太让人省心,但是想一想,这些天她就自己一个人憋着,扛着心里面所有的担心和恐惧,也挺不容易的。”颜雪感叹。 感慨过之后,她作为一名独生子女,忽然有些好奇起康戈和吕小冬的相处模式了:“你和你妹妹平时有隔阂么?就比如说那些不管是不敢还是不好意思跟父母说的事情,你们会告诉对方,并且互相保密,做阵线同盟么?” “这个么……她有些不敢告诉父母的事情,确实是会找我想办法,如果不是什么原则上的事情,我就会替她瞒了,但如果我觉得那事不算小,有一定严重性,我还是会跟我妈渗透一下的,不过这方面来说,我和我妈也有一个默契,那就是我出卖我妹的事,我妈不会出卖我,所以对小冬来说,我确实是她的同盟。” 康戈说完笑了:“至于我的事么……就我那个傻妹妹,被人卖了搞不好还得帮人家数钱算账的主儿,换成是你,你会选她做同盟,让她帮你出谋划策,答疑解惑?” “那……换成是我,确实不会选择那么做。”颜雪诚实作答。 虽然说她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吕小冬,和她有了一点初步的接触,但是吕小冬给她的印象的确是那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讨人喜欢是挺讨人喜欢的,但是不太能被当做一个依靠去看待。 “不过你和你妹妹的感情可真好,不像我以前身边同学朋友家里是兄妹的,基本上是从小吵到大,跟冤家一样。”颜雪感叹。 “我对小冬确实是还不错,”康戈笑了笑,缓了一会儿,才又说,“今天晚上反正在车里干坐着也是坐着,不如我给你讲一讲我的事吧! 我今天可是跟我妹面前都发了豪言壮语,说我在努力中呢,所以让你对我加强一下基本的了解,也是何必有必要的,对吧?” 第二十六章 旧事 两个人出来蹲点,如果一言不发的枯坐着,反而更容易犯困,所以闲聊一聊反而好些。 只不过康戈最后那一句话让颜雪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非常坦率直接的人,现在才明白,自己的确坦率直接,但是坦率直接的人也会害羞。 方才康戈说他告诉吕小冬自己在“努力中”的那一瞬间,颜雪觉得自己脸颊一热。 好在外面黑这天,车内也没开灯,康戈并没有察觉,他只是顺势聊起了这个话题。 “你之前对我这道疤应该有点什么猜测吧?”康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那倒细细的疤痕看着不明显,用手摸起来倒是触感非常清晰,“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颜雪估计自己应该是猜错了,不过现在康戈也不是在考自己什么正确答案,她也就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原来以为你上学的时候比较战斗力惊人,打起架来所向无敌,所以没人敢轻易招惹你,所以你家里面才放心你住校呢。 不过后来想一想,以你平时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那种做派,应该不是这么回事儿,尤其是你劝我的那些话,如果你是一个靠武力解决问题的人,那你应该觉得我还不够强势才对。” “嗯,你说对了一半,不过我不是一直都说,你跟我以前几乎一模一样么,所以我也是有那么一段犯傻的日子,硬碰硬的去解决问题,只是这道疤跟那没有关系。” 康戈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眼睛望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在黯淡的夜色当中变得有些莫测,这些事情他并不排斥对颜雪提起,或者说这是他想要让颜雪知道的东西,只是许多年不去提及,现在忽然要开口去说,一下子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这道疤,是眉弓骨撞在桌角上留下的,”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当时撞开了一道口子,流了不少的血,去医院缝了好几针,那年我大概是六岁吧。” 颜雪认真倾听,直觉这背后并不是什么令康戈感到愉快的回忆。 六岁的孩子,或许会比较顽皮,但是早就已经过了走路不稳,容易无缘无故摔跟头的年龄了,眉弓骨撞在桌子上,能撞开一道需要缝针才行的口子,这也绝对不是寻常不小心的磕磕碰碰会产生的力道,所以这背后必然会有内情。 “这道疤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也是我妈人生的转折点。”康戈有些欲言又止,忽而又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反而让你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我爸,不是我妹妹的父亲,是我的生物学父亲,他是一个有家暴行为的人,在我幼年时期的记忆当中,我妈经常是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有的时候大夏天不管多热,都要穿着长衣长裤,否则会被别人看到身上的伤。” 颜雪原本也想不到康戈会对自己讲出一个什么样的过往,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时之间有些惊讶,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是不加掩饰的一脸错愕。 “你妈妈她……我虽然没见过她,但是从你之前偶尔提到过的一些小事里面,我对她的定位是在事业型女强人的那种,所以……”她怕自己的反应让康戈感觉受到了冒犯。 康戈却笑了:“是啊,她现在的确是这样的,你的判断一点错也没有,只不过当年她还不少这样,那时候她的事业心也很强,但是又有着一脑子的传统思想,比较守旧。 这可能和她的父母从小到大给她灌输的那种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有关,还有关于结了婚就必须要过一辈子,离婚是丢人现眼,让家人跟着蒙羞的事情这种。 所以我妈当年一方面很要强,工作上不愿意比别人差,另一方面又因为传统思想,觉得女人有责任把家庭照顾好,做好丈夫的贤内助,那几年她过得蛮辛苦的。” “可是,你妈妈这个样子,辛苦是肯定辛苦的,想一想就觉得累,但她也算是里外兼顾,把家里家外的角色都扮演好,这样简直完美了呀!你爸不是应该很满足么?” “我爸大部分时候都没什么特别不满意的,但是他有三个大问题,一个是不求上进的惰性,一个是脆弱的男性自尊心,还有一个就是嗜酒。 他自己并不是一个愿意把特别多的精力、时间都花费在拼事业上头的人,偏偏又和我妈一样,被灌输了满脑子的守旧思想,男人是天,女人是地,觉得女人应该是依附于男人生活的,男人在家里应该受到仰视,一家之主就得有一家之主的样子。 这样一来我妈家里家外一把抓,不管的在单位还是在家里,都可圈可点,谁见了他都夸我妈好,说他是祖坟冒青烟了才娶到这样的好媳妇儿,甚至有人玩笑开得过了火,说他是靠媳妇儿养着的人,我爸的自尊心就受到了反反复复的打击,埋下了不少怨气。 一肚子怨气怎么纾解呢?他就选择了喝酒,偏偏酒品还不好,交友的眼光也不太行,在外面喝了酒,他那些狐朋狗友说些煽风点火的话,他就一肚子火气,回家借酒装疯的打我妈。 打我妈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什么我妈升职了他没有,让他很丢脸,什么我妈涨工资了,居然赚得比他多一点,让他没面子,甚至还有他的狐朋狗友说我长得完全像我妈,一点也不像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孩子,这也要回来找我妈撒气。 太小的时候我还记不住,有印象就是四五岁以后了,我记得那时候,我爸从外面喝酒回来,就会开始骂骂咧咧的找茬儿,我那时候小,不懂得别的,只觉得他回来就吼我妈,还推推搡搡的,这样不对,所以就挡在我妈前面拦着,每次都会因为这个也挨一顿打。 后来我妈就每次我爸一出去喝酒,她就提前把我赶到房间里,让我睡觉,还把屋门锁上,我在屋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外面有我爸的咒骂声,有东西被撞翻的声音,第二天早上我妈身上一定会填新伤,没有例外的时候。 我妈那会儿怕我在屋子里听到她挨打会害怕,硬是咬着牙一声也不吭,有一次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她下嘴唇有一排渗血的牙印,问她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咬着了。” 颜雪瞪大了眼睛,康戈讲述的事情让她感到周身一阵一阵的发冷,心里面却又好像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颜爸爸和颜妈妈都是温吞的性格,两个人过日子别说是打架了,就连吵架都不多见,毕竟一对不敢撂狠话的人,气急了也就是冷战上那么一会儿罢了。 所以颜雪很难想象一个女人长期生活在被丈夫酒后家暴的阴影当中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折磨,也无法想象一个年幼的孩子面对着这样的一种家庭环境有多么恐惧和无助。 “既然这样,你妈妈为什么要一直忍受着过这样的生活?”她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性格,别说是经年累月这样提心吊胆的过生活,就算是有那么一次,估计她都会当场还手,不管打输打赢都得正当防卫一下,不能让对方白白讨了便宜,然后和对方一刀两断。 “我妈本身也是动过离婚的念头的,但是她提出来,就会有很多亲戚跑来劝她原谅,包括她的娘家人也会跟她说,家里几辈人都没有离婚的,如果出了这么一个,会让全家人都抬不起头来,在外面被人戳脊梁骨。 我爸醒酒之后也会痛哭流涕,又是下跪又是自扇耳光的求情,再加上很多人都给她讲,如果离了婚,她一个单身女人,带这个孩子,日子根本就过不下去,孩子也会因为没有爸爸,在外面处处受气,被人欺负被人骂。 对于我妈来说,原来守旧的观念是枷锁,担心我的处境就成了软肋,所以被人这么一戳,原本就不够坚定的离婚念头就更加动摇得一塌糊涂,各方面一劝一哄,就继续过了。” “这不是流氓逻辑么!”颜雪听得有些冒火,尽管她很清楚这已经是陈年往事了,而且从康戈和他母亲现在的生活状况来看,这一段往事的后续,他们母子两个也一定是取得了胜利的那一方,但还是忍不住感到肝火上涌,手里的咖啡纸杯都被捏的有点变了形,幸亏她已经喝掉了一大半,否则搞不好现在会有点狼狈。 “是啊,不过那个时候最关键的还不是周围人的看法,最主要还是我妈没有下定决心,她主观上很显然也是倾向于继续忍,寄希望于我爸会改头换面,所以才会做了那样的选择。”康戈叹了口气,“所以说,人一辈子难免都会有不够清醒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那么一个觉醒的契机,只有自己醒悟了,才能够找到真正的出路。” “是啊,所以后来你妈妈是怎么觉悟的?” “因为我。”康戈指了指自己,“那年我刚六岁,在那之前我妈又因为挨打和我爸提了一次离婚,并且那一次她有点动了真格的,翻了户口本身份证出来,问我爸是去民政局还是去法院,不过最后又被他捶胸顿足、痛哭流涕给劝了回来。 在那之后,我爸确实是老实了好长一段时间,为了怕惹事,也不怎么敢出去喝酒了,他们两个那段时间恩爱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倒也没有怎么吵闹,结果没坚持多久,也就一个多月的功夫吧,就又故态复萌。 那天我爸又跟人出去喝酒,到了很晚都还没有回来,我妈就预感到可能要有事,赶我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又锁了我的房门。 那天我爸回来的非常晚,我一开始还很害怕的在屋里等着,后来等不住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然后我就意识到事情比之前更过火了,因为我妈这么一个为了怕人听到,也为了怕我害怕,一直在挨打的时候咬着牙不吭声的人,都在开口求饶。” 颜雪调整了一下坐姿,她觉得心里面特别紧张,迫切想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害怕,想要出去又打不开房门,当时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不冲出去就我妈,可能我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幸亏我们家当时住在二楼,学校里又讲过消防知识,所以我就用床单捆在窗框上,拿了家门钥匙,从二楼顺着床单一点一点把自己放到离地一米多的地方,跳了下去,飞奔回家去开门。 打开门的时候,我正好看到我爸两眼发红的跪在地上,把我妈压在他膝盖下面,一只手掐着我妈的脖子,另外一只手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她,我妈当时已经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康戈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声音里面却带着些许的颤抖,颜雪也没想那么多,下意识的伸手过去,握住康戈的手腕,就好像是想要通过这样的举动给他以安慰和鼓励似的。 原本沉浸在回忆当中的康戈也感受到了手腕上的热度,他微微一愣,然后脸上慢慢绽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并伸出另一只手在颜雪的手背上拍了拍。 “没事,别紧张,你别忘了我们是最后赢家!”他笑着说,像是反过来在安慰颜雪。 “后来呢?你一出现,你爸也打你了?”颜雪想着康戈眉毛上的疤痕,本能的做出联想。 康戈摇摇头:“他当时又醉酒又打红了眼,根本没意识到我来了,嘴里一直骂着什么这一次不把我妈给打服了,以后她还得想要跑之类的话。 我急忙冲过去想要把他从我妈身上拉开,但是他毕竟是个成年人,力气大,我根本拉不动他,没办法让他松开掐着我妈脖子上的手。 所以情急之下,我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把我上学背的那个斜跨书包拿出来,书包带子套在我爸脖子上,背过身去使劲儿的那么一拉,他被勒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翻倒,被勒得直咳嗽,爬起来就给了我一脚,我还没来得及转过身,背冲着他,这一脚踹在后背上,向前一扑,刚好脸撞在了桌角上。” 第二十七章 思变 颜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当时的那个画面一样。 “当时我家的餐桌上面还有一块玻璃板,你知道的,那个年代桌面上放一块厚玻璃板基本上算是标配了,偏偏我家桌子那块玻璃板没有磨过圆角,所以一下子眉毛这里就裂开了一个口子,血流的满脸都是,眼睛都睁不开,我爸看到,以为我撞到了眼睛,吓傻了,直接开门跑了出去,后来还是我妈带着我去了医院缝针,这才发现眼睛没有事。 当时确实是挺疼的,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感觉都还很清晰,不过倒也是一件幸运的事,不单是没撞到眼睛而已,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我妈终于醒悟了,她之前所有的忍耐不但没有如那些亲戚所说的,保障了我的生活,反而我还因为她的忍耐而受到了伤害。 所以这一次她非常坚决的选择了要离婚,谁也劝不住,尤其是那些拿着孩子作为劝说理由的人,我妈就会愤怒的质问他们,动手打人,伤了孩子,并且还拔腿就跑,这样的父亲留着干什么?留着以后真的让他把孩子的一只眼睛给弄瞎了么?那些亲戚就哑巴了。” 颜雪有些唏嘘,对康戈和他妈妈来说,因为这件事总算是做出了人生当中无比正确的一个选择,总体来说的确是可喜可贺的,只是过程让人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你后来选择考警校,当警察,是不是有这种因素在里面?”颜雪忽然想起之前两个人刚成为搭档的时候,聊起关于怎么走上这一条道路的话题,当时康戈推说自己是稀里糊涂在填报志愿的时候随便一填,自己当时就觉得这个说法不靠谱,现在大概已经能够猜到了。 “是啊,确实是有这样的考虑。”康戈没想到颜雪还记得两个人聊过的事情,“当初他们闹离婚的过程也并不是很顺利,所以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也算是吃了一些苦头的,那会儿就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个非常强大的人,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 我妈带着我离开了我爸之后,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的过了差不多两年吧,遇到了吕叔叔,吕叔叔人很好,跟我妈性格各方面都很契合,他也是一点一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打消了我妈对婚姻生活所有的阴影和顾虑,鼓起勇气重新开始。 之后他们又有了小冬,再后来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我们搬家到了w市。 我妈和吕叔叔一起创业的最初阶段也是比较艰难,大人艰难,孩子就免不了跟着大人一起承受,等到什么都越来越好,我也大了,早就过了童年需要依赖大人的年龄段,我妈就把很多对我小时候感到的亏欠,都投射到了小冬的身上。 我的心态也大同小异吧,小冬记事之后,家里的事业已经从小有起色变成了稳扎稳打,她不光父母双全,还有一个好哥哥,这都是我小时候向往过,但是没有资格拥有的,所以我也希望她能够一直那么无忧无虑的幸福下去。 结果可倒好,小冬这丫头幸福是真的挺幸福,心地也挺好,就是过于单纯,不谙世事,不经风雨,这都是我们原本期待也努力为她营造的生活环境,但是现在她大了,有的时候我们也都觉得有点矛盾,不知道把她保护的这么好究竟对她是好还是不好。” “这也算是幸福的烦恼了吧!”颜雪听了之后也颇为感慨,并且她内心里也是充满了惊讶。 从认识康戈以来,这人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就是那种非常外向,性格开朗爱说话,没有什么经济负担和生活压力,比较潇洒甚至可以说有一点逍遥的那样一个人,所以颜雪也一直以为康戈应该是一个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走过来,所以才能够那么的从容自信。 没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颇有些翩翩佳公子风范的男人,却有着那么艰难的童年时光。 自己家里面父母感情笃深,家庭氛围和睦温馨,就只是因为有那么几个糟心的亲戚充当老鼠屎的角色,都让颜雪在回想起自己童年的时候感到有些心里面堵得慌,不大愉快。 和康戈的童年遭遇比起来,自己的那些所谓不愉快回忆,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不值一提。 并且听他这么一说那一段旧事,颜雪也心里面已经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在去y市的时候对路况比较熟悉,为什么吕小冬提到有人给他和他妈妈带了y市特产,他的反应又是那么冷淡。 如果是自己的话,恐怕连他那份冷淡都做不到,搞不好谁再在自己面前提一句“y市”,都会忍不住火冒三丈,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起在那边生活的日子。 所以她就假装没有想到这一层,没有去和康戈确认y市的事情。 “那后来你们搬到w市之后,你家原来的亲戚没有再打扰过你们吧?”颜雪小心翼翼地问。 她虽然还没有面临婚姻的种种情况,但却也听颜妈妈曾经说过,结婚是一件需要格外慎重的事情,因为谈恋爱的时候只要两个人彼此喜欢就够了,别的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但是结了婚之后,却会变成随随便便一件什么小事,都能牵扯到双方的亲戚朋友,变得复杂起来。 并且这种亲戚之间的往来和感情,有些时候还会像蛛丝一样,看起来又细又轻,不堪一击,却又带着一股子邪门的黏性,不是想要甩开就能够轻松抖落的。 一群人当初能够那么劝阻康戈的母亲离开一个家暴男,听康戈的意思,他父亲在当初离婚的时候也并非心甘情愿,离婚过程非常坎坷曲折,那过后对方的家人会不会因为康戈母子两个人的“不听话”而恼羞成怒,弄出许多下作手段来,也是不太好说。 “那他们倒是不敢。”康戈笑了笑,“我爸那时候自动放弃了监护权,他那边的亲戚都觉得太傻了,尤其是我的爷爷奶奶,他们觉得自己家的孙子怎么能让别人带走呢,但是我爸坚决不肯和我妈争我的抚养权。 这里面的原因当然不是他良心发现,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我记得特别清楚,在法庭上的时候,审判员询问我的意见,然后又问他们两个的意见,我爸说他放弃监护权,审判员问他为什么,他指着我说——‘这小王八羔子想要勒死我,我留他?不要命了么!’ 所以我猜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外界风评不是太好,也是有原因的。” 说完,康戈笑了起来,仿佛根本没有因为那段不愉快的记忆留下什么阴影,只当是乐子。 “你妈妈很幸运,有你这么一个那么小就有勇气站出来保护她的儿子!”颜雪很是唏嘘。 “不,我当时的所作所为,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面对威胁时的本能反应,并且也只是化解了我妈一时的危险,真正把问题彻底解决,一劳永逸的人,是我妈。”康戈若有所指,“如果她还一味听任亲戚的所谓劝告,继续选择包容隐忍,选择原谅,估计在我成长的过程当中,还会爆发出无数次和我爸之间的冲突,在那样的处境下我不确定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性格。” 颜雪一愣,很快便明白了康戈的意思,然而她除了叹一口气之外,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 其实她也很清楚,极品亲戚固然是令人感到厌恶的,但是自己这么久以来,屡屡被对方添堵,又是生气又是窝火,还得咬着牙善后,这些种种归结起来,责任却是在父母身上。 自己很强势的想要维护父母的利益,捍卫自己的生活圈子不受染指,可是父母的软弱始终是一块短板,让对方有一个最有利的攻击点来突破自己的铜墙铁壁。 只是父母的性格软弱了一辈子,自己又绝对不可能妥协投降,这样一来到底要如何寻找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平衡点,这就是一个难题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确实是有些不知所措,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她问康戈。 康戈嘿嘿一笑:“当然有了,说起来也简单,就两个字——示弱。” 康戈看颜雪不吭声了,一副陷入思索的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喝着咖啡。 “有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适问你……”过了一会儿,颜雪又开了口,小心翼翼地说。 “合不合适你说出来我听一听不就知道了!”康戈语气轻快地回答道,“放心吧,要是我觉得不合适,我就不作回答了,你不用有负担。” “哦,好,其实我就是想问,你的继父他对你不好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这个问题的确是在康戈意料之外,让他有些诧异。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之前说过,初中的时候你就开始住校了,想一想,初一的孩子也就才十二三岁,年纪还小呢,除非是条件不允许,为了保证孩子的学习和休息,否则这么小的孩子,一般家长也不会舍得送出去住校……所以我就想得有点多。” “凭良心说吕叔叔对我还是挺好的,毕竟你也看到我那套我妈做主给买的房子什么样了。” “我说的不是房子车子那种物质方面的东西,我说的是精神上和感情上。”颜雪忙解释自己问题的重点是什么,免得被康戈理解错了,“他对你好么?”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康戈笑,看着颜雪的双眼在夜色里依然很有神采:“挺好,真的。我妈别看第一段婚姻里受伤害挺重,实际上她骨子里是比较活泛开朗的性格,小冬就属于我妈天真烂漫的版本。 吕叔叔恰恰相反,他是那种话不多,但是非常踏实,凡事心里有数的类型,我们两个关系很好,与其说是继父子,倒不如说更像是忘年交。 当初他和我妈走在一起的时候,我妈是离异带着一个儿子,他是未婚,所以当年吕叔叔一个人扛了多少外界的压力,估计你也能猜到。都说继母难当,继父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对孩子严格管教,会被别人说是苛待,太宠着顺着,又被人说不负责任。 尤其有了小冬之后,亲生的和非亲生的放在一起,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挑三拣四、吹毛求疵,所以初中那会儿开始住校,我也是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给别人添麻烦。” 颜雪听了康戈的回答,觉得心里面沉甸甸的:“真没想到,你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可不敢这么说哟!”康戈笑了起来,“咱们摸着良心说,人都是活在当下的,过去就只是过去而已,就我现在的生活现状,要是说我不容易,那可真是太招人恨了!” 颜雪被他的这种乐观心态感染,方才的沉重感也淡化许多。 “我之前听夏青说过,你给你家里出过主意,然后家里按照你的想法开了一家新店,超级火爆!”颜雪忽然又想起一桩自己在认识康戈之前就觉得好奇的事情,“那你这么有这方面的眼光和经商天分,为什么不去帮忙打理家里面的生意呢?” “可能是人各有志吧!”康戈一本正经的想了想,“我只想过我的人生,至于做生意那些,天分不天分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志不在此。 舒舒服服帮家里‘守江山’的差事,交给我那不成器的傻妹妹就好了,我凭自己的本事吃这口饭,挺开心的。” “说得好!敬开开心心凭本事吃饭!”颜雪端起咖啡杯。 “对!敬开开心心凭本事吃饭!”康戈也举起杯子,和她碰了碰。 两个人这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之后,关于康戈家里面情况的话题就算是翻了过去。 到了午夜时分,两个人便相互打替班,轮流小睡休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林珍都没有出现,估计是在楼上也睡得正香。 看看时间,早上快八点,康戈示意颜雪下车出发:“就算是昨天林珍后半夜才睡,到现在也能养够精神了,走吧,咱们上去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第二十八章 恐吓 前一天晚上,林珍住的房间号就已经被康戈和颜雪打听出来了,两个人穿过大堂乘电梯上楼,找到那个房间,毕竟是早上,所以康戈让到了一旁,颜雪过去按了门铃。 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颜雪就一直按一直按,终于让屋子里面有了一点反应,离老远传来一声吼:“谁啊?!一大早上没命的按门铃,要疯了么?!” “你好,客房服务。”颜雪凑近门边,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对立面的人说。 “走走走走走!不要!我什么时候叫客房服务了!神经病!”立面的人暴躁的吼回来。 颜雪不再说话,继续按动门铃,一声声清脆的铃声不断响起,门内的人终于暴躁起来,一连串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随着门锁一阵划拉划拉的响动,房间门一把被拉开了。 “一大早上你这是要催命还是怎么着!我都说了我没叫过客房服务!我——”林珍裹着浴袍,顶着一头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凌乱头发,睡眼迷蒙的拉开门就嚷嚷,嚷嚷了两句才看清楚门口站着的并不是酒店服务员,而是颜雪,当场便傻了眼,“你……你……是那个警察?” “对,你记性还算可以。”颜雪对她笑笑,伸手朝房间里示意了一下,“我同事也来了,你先进去换一件方便一点的衣服,咱们聊聊吧。” 林珍很显然是不情愿的,这一点从她嘟着嘴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不过她也没有办法,颜雪都堵在门口了,她也没有什么回避的办法,毕竟这家酒店的窗子出于安全考虑又没办法完全打开,只能开道缝,就算全能打开,这么高的楼层她也不可能跳窗。 “行吧,那你等一会儿。”她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把门又给关上了。 这门一关上就没了动静,颜雪他们两个站在走廊里面等着,其他房间的人早上起来出门吃早餐,看到走廊里面站着两个人,守着一个房间的门口,都感觉非常诧异,来来回回的总有人不住地打量着他们两个,眼神里带着揣测。 过了几分钟,一个穿着酒店保安制服的人来了,过来盘问他们的身份,康戈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保安这才恍然大悟,客气地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又过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林珍才终于把门重新打开,她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脸生无可恋的看了看门口站着的颜雪和康戈,摆摆手示意他们进去。 把两个人让进屋,林珍也不和他们客气寒暄,就自己先回到床边坐下来,往床头上依靠,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慵懒样子,手里拿着手机一直摆弄。 “你的手机不是扔在家里了么?”颜雪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手机,挺新的。 “我有一张备用的手机卡,手机是我出来以后现买的。”林珍头不抬眼不睁的摆弄手机,“你们俩吃早饭了没有啊?早上喝不喝咖啡?我正好要订,给你俩一人带一杯,我请客。” “不用了,谢谢,我们——” “行了,两杯咖啡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们还跟我客气什么啊!可别说什么和我一杯咖啡就违反纪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颜雪话还没说出口,林珍却已经不耐烦听客气话,三下两下提交了订单,扬了扬手机,“我不管了,反正都是按我的口味订的!” “行,那就谢谢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颜雪也不想浪费口舌,索性就大大方方接受。 林珍看看颜雪,又看看康戈,忽然站起身,从一旁抓过自己的包,里里外外翻了一通,又抓起自己的鞋子看鞋底,最后开始折腾起了自己的外套。 “你怎么了?在找什么?”颜雪看她忙来忙去,却又看不出她到底在搞什么。 “我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在我身上或者包里头偷偷摸摸的装什么卫星定位器啊!”林珍一边把外套从里到外翻了一个面儿,一边嘀咕着。 颜雪听了这话有些无语,康戈也被逗笑了:“你平时少看点科幻片吧,这是看上头了!” “不然的话你们怎么会这么阴魂不散啊!为都躲到这里来了,你们居然还能找到!” “虽然说,现如今的科技手段还不至于在你身上装什么微型追踪器,但是想要找到你在哪里,那还是绰绰有余,应付得了。”康戈乐呵呵地帮她解惑,顺便问,“为什么又跑了?” “没为什么,在家里跟我爸妈呆着闷呗!”林珍垂下眼皮,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一边抠手。 “跟爸妈呆在一起觉得闷,就用安眠【hx】药把他们俩都给撂倒啊?” “什么啊,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林珍一下一下的扣着自己的指甲,听到这话的时候,姿态变得有点不那么自然,僵硬的靠在那里,不敢抬眼看康戈和颜雪。 “你要是听不懂,那我们再给你解释清楚一点,你父母因为服用了过多的安眠【hx】药,被送到医院去抢救了!要不是送医还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颜雪一脸不赞同的对林珍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别的事情,我们可以说什么家务事,我们不掺和,可是这一次你真的是太乱来了,你知不知道要是剂量再大一点,你爸妈都有生命危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林珍接受不了这样的指控,也不相信颜雪说的事实,“你们可别骗我了行不行!还生命危险!一共就那么四片药!我给他们俩一人用了一片,我自己还带了两片以防万一,就两片药,一人吃一片,还进医院?还生命危险?!” 颜雪笑了笑,没说话,康戈也在一旁打趣地看着林珍。 “你们笑什么啊?我说的不是事实么?”林珍被他们的笑容搞得有些发毛,开口质问过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承认了什么,“……你们弄了半天是在诈我啊……” “兵不厌诈嘛,咱们也别这么斗心眼儿了,还是有一说一比较好。”康戈顺势劝她,“不然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呢?我们两方明明是如同一个阵营里面的,你觉得不安害怕,希望得到保护,而我们就是可以保护你的人,偏偏咱们两方非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不是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搞不好还让居心叵测的人有了可乘之机呢!” 林珍垂头丧气地重新坐回到床边上,还没坐稳,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突如其来的铃声把她吓了一大跳,又从床边直接跳了起来,险些把手机都给扔出去。 “你干嘛这么紧张?”颜雪觉得林珍的反应有些太大了。 “我这个号也没有谁知道的啊!谁会突然打电话给我啊!”林珍手都抖了,而且从她一瞬间变得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还有那满眼的惊恐来看,这种反应并不是装出来的。 “你别慌啊,方才你不是用手机订了咖啡么?这里是酒店,送餐的肯定上不来,是不是送餐员打过来的?”颜雪提醒她要冷静,不要盲目惊慌。 “能这么快么?”林珍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确订了外卖的事情,不过她还是非常紧张,把手机干脆直接朝颜雪扔过去,“那你帮我接吧!我是不敢接!” 颜雪接住林珍的手机,有些无奈地接听了电话,果然和她猜的一样,就是送餐员打过来的,对方已经等在酒店大厅里面了,叫林珍下楼去取饮品呢。 颜雪应了下来,挂断电话,考虑到林珍一定没有胆子下楼去取,正要代劳,康戈很自然地起身,示意她和林珍继续聊,自己则出门去楼下取林珍点的咖啡。 “你觉得这样的状态好么?”颜雪趁机对惊魂未定的林珍晓之以理,“我看你黑眼圈都已经很明显了,肯定也是真的休息不好,明明有两片助眠的药物,还不敢吃,为什么?你是害怕睡太沉了有什么事没办法及时醒过来呢,还是想留着药回头放倒谁好逃跑?” “真的么?我黑眼圈已经那么明显了?你坐那么老远也能看得到?我的天呐,那我可得先照照镜子!”林珍哀嚎一声,急急忙忙扔下颜雪不理,跑到卫生间里面去照镜子了,一边照镜子一边还在抱怨,“哎呀,真的是啊!我这黑眼圈都快要大成墨镜了!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最近这一天到晚的我也睡不踏实,休息不好,你看我这脸色,也太憔悴了!哎呀呀!我额头上还爆痘了!我的天啊,这德行都没有办法见人了!” 颜雪在外面听着,简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才好,这林珍方才还在因为尚不明确的原因在紧张兮兮,神经质到一惊一乍的程度,结果一转眼听说自己出了皮肤问题,就立刻把注意力统统都转移到这件事上,连方才的担忧都全部扔到了脑后。 这到底应该感慨林珍的爱美之心过于强烈,还是她的性格实在是太让人摸不到头脑。 康戈提着三杯咖啡还有一袋子现烤小面包上来的时候,给他开门的是颜雪,林珍还没有从卫生间里面出来,康戈疑惑地看向颜雪,颜雪无奈地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在等着呢。 过了一会儿,林珍终于出来了,她的脸上敷着一片薄薄的蚕丝面膜,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康戈已经回来了,便径自走过去,抓了一杯咖啡和一个可颂面包,走了一半想起来自己贴着面膜,又把面包重新扔回到袋子里去,又从里面抽了一根吸管出来,插到纸杯里面小心翼翼地喝了起来,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刚贴好的面膜给弄皱了。 颜雪看她那副为了美容完全忘了先前紧张的样子,真的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属于心大不知道发愁的那种,还是谨小慎微的那一类。 “言归正传,你那黑眼圈可不是单纯敷一贴面膜就能好的,要是你继续担惊受怕,每天晚上睡不好觉,那除非你把面膜镶脸上,否则还是白费。”颜雪继续做林珍的思想工作,“有一句话你肯定也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擒贼先擒王。你要是想彻底放心,就得跟我们说实话,这样才能把问题彻底解决,而不是这么东躲西藏的。” “是啊,真要是对你的人身安全有那么大的威胁,你以为你跑掉了就行了么?你爸妈还在家里,还过着正常的生活,你从头到尾有没有想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这个问题?”康戈也在颜雪说完之后,适时的开口帮忙引导林珍。 从林珍的反应来看,之前她很显然是并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否则她也不会一听康戈的话就瞬间变了脸色——隔着蚕丝面膜都看得清她表情的明显变化。 “不会吧?我爸妈会不会有事啊?”她有些紧张起来了。 “所以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事?我们就是警察,如果你连对我们都不肯说,你觉得还能找谁寻求保护?”颜雪觉得林珍的关注点似乎永远都在偏离中心。 林珍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把咖啡杯颓然地放在床头柜上,从床头拉过一只枕头抱在怀里,看起来有些沮丧和懊恼,不过从这个架势来看,她倒是应该快要开口了。 “我现在都后悔死了!”她唉声叹气地说,“以前我爸我妈就说我总那么大大咧咧,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去的不行,我也没往心里去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我现在就特别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图什么新鲜图什么刺激,就跟那个小奶狗男朋友在一起不好么!好端端的闹什么分手!搞什么事情!我现在真想撞死算了!” “你要是舍得撞死自己,就不用费这么大力气东躲西藏了!”颜雪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现在说那些马后炮的话也没有用,还是说说正经事吧,你到底是在躲着谁?” “我要是知道自己躲得是谁,那还不早就跑去派出所报案了!”林珍懊恼地回答道,“就是有人恐吓我,说要弄死我,我又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长什么样,所以我才害怕呢么!” 第二十九章 刺激 “谁恐吓你?因为什么?都做了一些什么事,你具体说一说!”颜雪连昂催促她。 “这事儿……我得跟你们从头说起吧!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清楚了!”林珍有些烦躁的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我之前有个男朋友,上次跟你们提了一嘴,就是那个小奶狗……” 颜雪和康戈很默契的谁也没有吭声,他们都很清楚林珍说到这个人就是李佳龙,他们之前不但确定过了对方的身份,并且还见过面,交流过,但是以林珍这种不稳定的情绪状态,很显然现在承认他们见过李佳龙是不明智的,说不定她会忽然觉得自己被警方调查了一个底朝天,很伤自尊,再闹起脾气来,又不肯好好沟通了。 林珍并没有察觉到面前的两个人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自顾自讲述着:“那个小男朋友吧,比我笑了四岁还是五岁来着,一开始觉得挺甜蜜的,后来时间长了就有点受不了他粘着我,尤其是三天两头跟我要东西,要我给他买这买那的。 怎么说呢,我爸妈给我的零花钱,我自己也没那么多地方花,而且那个airb&b不也还多少有点收入么,要真的是就花点,大家都开心我倒也不是很介意。 关键是我那前男友吧,他后来有点太不懂事了!总跟我要东西还不说,口味越来越刁,从要个运动鞋要个墨镜什么的,开始跟我要潮牌,要联名,要复刻,要限量款! 那种东西哪有便宜的啊!偶尔买一个两个的我也就买了,把标准直接给我订到那么高去,我也不乐意啊!我乐意给他花点钱,那是因为第一我不缺钱,第二也是因为我喜欢他,喜欢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把我哄得高高兴兴的,说难听一点,我那是赏他的,你们懂吧?” “嗯,你的意思我们大概是明白的。”康戈对她点点头。 “所以你们能理解后来我有多烦吧!好家伙,以前光看电视剧什么的里面把女人演成那样,开口闭口跟人要这要那,不给就作,就发脾气,现在我才知道,男的也一个德行!” 林珍回忆起那段恋情来,情绪看起来有点复杂:“跟我要的东西,我没给买,就跟我摆脸色,说话阴阳怪气的,没事儿还喜欢泡在游戏里面,我想要让他带我,他还嫌我菜,不愿意带着我玩儿,那你说我图什么啊! 所以我一气之下,跟他分手了,让他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一开始他还不愿意,那个架势就好像是赖上我了一样,我是本着一颗善良的心啊,我觉得毕竟是喜欢过,在一起过,要是闹到了报警赶人什么的,那就太尴尬了,就由着他住在我家里。 反正我家房子那么大,那么多房间就当是我还在照常有房客,还是不给钱的那种,我也认了!什么时候他自己觉得没劲,什么时候滚蛋呗!” “你的意思是,你的这个前男友因为不愿意跟你分手,恐吓过你?”颜雪顺着林珍的讲述,直接做出了职业习惯的联想。 “没有没有,跟他没关系!”林珍忙不迭摆手澄清,“一码归一码,他好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烦人归烦人,但是他没对我怎么着过!恐吓我的应该是别人!” “那你就说别人的事儿,讲这么久别的做什么!”颜雪有点急了。 林珍那边倒还是一肚子理:“那怎么了!什么事情不都是有因才有果的么!我跟前面那个男朋友的事情,跟后面的事情那就是因果关系!怎么就不能说了!” “嗯,你说的对,继续吧。”康戈息事宁人地对林珍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林珍嘟了嘟嘴:“后来我就出去玩的时候,有认识了一个挺帅的男的,跟之前的那个小奶狗一点都不一样,是那种又高又帅,不管是性格还是穿着打扮都酷酷的那种,而且还比我大,跟他在一起我就觉得我终于是跟一个男人谈恋爱了,之前都是在哄孩子。” 林珍终于提到了她之前讳莫如深,一直隐瞒着,提都没有提过一句的那继任男友了。 “我们俩在一起之后,我真的是超级开心,因为我也终于体会到了和酷盖谈恋爱是一种什么感受了,就霸道总裁那种范儿,你们能够理解吧?”林珍讲到这里的时候,性格当中没心没肺的那一面就又显现出来了,“不光是霸道总裁,还是带着那么一点‘大哥’的气质!我说的意思你们应该能明白吧?就是混过的那种,特别霸气,特别帅!” 颜雪有些无奈地看着林珍双手捧心,面膜孔洞里露出来的一双眼睛里都快飞出小星星了。 那种所谓“混过”的“大哥”的又酷又帅,颜雪还真的就不太能够理解,毕竟对于她来说,那种上海滩式的气场只存在于影视剧作品当中,也许曾经也真实的在某个特定历史时期存在过,但是放眼现如今,林珍所说的那种很显然就是一种感情滤镜的加持了。 从实习到现在,这几年里颜雪也没少和那种所谓“混过”的酷哥打交道,基本上真遇到点什么事,那些人的酷就会很轻易地转化成怂,有煞风景又倒胃口。 不过只要把自己到底害怕什么事情和盘托出,这种主观上的东西林珍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酷哥叫什么名啊?也是w市的?”康戈问。 “哦,他叫张栋,应该是w市的吧……”林珍略微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原来是哪里人,听他说话的口音吧,不太像是土生土长的w市本地人,不过他从哪儿来,我也不太清楚。” “你和他都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也没有打算彼此加深一下了解么?” “那有什么好加深的!我就是那段时间看他顺眼,喜欢他,所以跟他谈恋爱而已,又不是想要跟他结婚!脸是那个脸,性格是那样的性格,那不就行了么!他家是哪里的,家里做什么的,关我屁事!回头过一段时间我不喜欢他了的话,他爱是哪儿的是哪儿的! 我和张栋刚在一起那会儿真的是特别开心,不光是因为他酷,还因为我觉得我有什么事儿能够指望他,依靠他!之前和小奶狗在一起的时候,一丁点儿大的事儿都得让我去,和张栋在一起就不会,他觉得是他在罩着我! 不是我和小奶狗分手之后,他还赖在我家里头不走么?后来是张栋去了,都没用我出面,他直接一脚把小奶狗的卧室那屋给踹开了,进去之后把他的东西全给扔了出来,让他滚。 小奶狗一开始也不乐意,后来看张栋那个气场全开的样子,也觉得惹不起,居然就乖乖的搬走了,我那时候真的是崇拜死他了,觉得我这回找的男朋友简直太完美!” 这会儿颜雪听出了点名堂:“那会儿觉得很崇拜,很完美,那现在不了么?” 林珍被她这么一问,仿佛一下子被勾起了什么伤心事,一扭身子趴在床上哀嚎起来,趴下去的一瞬间才意识到不对,脸上还贴着面膜呢,现在这么一趴,面膜巾立刻皱向了一旁,她恼火地坐起来,一把将脸上的面膜巾扯下来,随手扔在床边的地上。 “我现在都要后悔死了!那天本来我是说要去逛街看电影,张栋那家伙非要非要去蹦迪,我拗不过他,就跟他去了!我就总觉得,那天我要是没听他的,说不定之后的所有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我现在真的是越想越懊恼,肠子都要悔青了!” “就只是去蹦个迪而已,现在年轻人不是很多都有这个爱好的么?” “要是光蹦迪不就没事了么!那天我本来是真的想要浪漫的看场电影,吃个饭,逛一逛,结果被他拉去,所以一开始就有点打不起精神来,张栋说我缺乏激情,我说我实在是觉得没意思,然后他就问我想不想来点有意思的,让自己能够high起来。” 林珍说到这里,颜雪和康戈心里面都猛地一沉,这铺垫一出现,后面跟着的事情会是往什么方向去发展,他们基本上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如果真的是和他们的猜测一致,那么林珍的确有理由被吓成这样,毕竟犯下那种性质罪行的人,是公认的最没有人性,最凶残的。 并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个案子的性质受影响也非常大,可能涉及到要和别的部门进一步的协商部署,想一想都让人太阳穴感到一阵一阵发胀。 “那后来你尝试了么?”颜雪问。 林珍点点头:“我后悔不就是后悔这件事么!不对,应该说我所有后悔的事儿,从这就开了头了!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同意了,然后张栋也没回避我,带着我一起找了那里面的一个人,叫什么方头仔还是什么玩意儿的来着,我就听张栋和那个方头仔说什么咖啡果还是什么的,然后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拿了两个水果糖,他一个我一个。 我吃了之后,确实就觉得心情好像也好了不少,特别兴奋,就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那天晚上我们俩在那儿疯到了挺晚,也喝了不少酒,第二天早上起来有点头疼,我还问他,前一天晚上的咖啡果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说是相当于多少倍咖啡浓度的咖啡【hx】因糖。 我一点都没怀疑他,他怎么说我就怎么信了,我还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他说什么事儿都没有,还问我前一天晚上吃完了,早上起来不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感觉么。 我一想确实是没有,除了头疼,吃了一片止疼片就好了。” “你遭人恐吓就是这件事引起的?” “你们要是这么理解,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林珍有点没底气地嘟囔着,“我那时候也是真的很相信张栋,觉得他那个人,又爱玩儿,又潮又酷,肯定是知道点什么新鲜玩意儿,我是一丁点儿都没往别的方面去联想。 后来……我跟我别的朋友出去玩,她们讲什么出国玩了高空跳伞特别刺激什么的,我爸妈别的什么都行,就不让我一个人出国,说怕我这个脑子,英语又不好,出去之后容易被人给卖了,偏偏他们俩平时有忙,没空带我去,我听朋友讲外面的事,就有一种自己是个土包子的那种感觉,反正就是特别特别的不爽。 所以我就搜肠刮肚的,就想找到点什么新鲜事,说出来能让她们几个觉得还挺酷的,让她们也觉得我很潮,别当我是什么土鳖。 想来想去,我那阵子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说的事儿,就跟张栋去夜店玩儿,他买咖啡果的事情让我觉得挺新鲜挺有意思的,我就给她们讲了讲,当时她们听了以后也觉得挺新鲜,还挺感兴趣的样子,跟我问这问那的,我觉得自己终于也有点拿得出手的事情跟朋友显摆显摆了,说完就把这事儿忘了。” “后来是因为你跟朋友讲这件事惹了什么麻烦么?”颜雪问。 “本来我就是随便的那么一讲,以为她们听一听也就算了,结果没想到那几个人居然也是大嘴巴,我跟她们说完,她们又神秘兮兮地跟别人讲,不知道怎么就给传开了! 后来张栋突然来找我,大呼小叫的跟我好一通发脾气,问我是不是大嘴巴在外面说了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那眼睛瞪的,眼珠都快要从眼框里面飞出来了一样,把我吓坏了,我问他跟我发什么神经,他说就怪我的大嘴巴,那个叫方头仔的人进去了! 我一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方头仔在外面惹了什么事进去了的话,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认识他,就见过那么一次面,轮得着跟我发火么。 后来……后来张栋问我是不是跟别人说过咖啡果的事儿……我一听,这话有点不对劲儿了,后来问他是不是咖啡果有问题,他没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火了,我们两个人大吵了一顿。” 第三十章 沉默 “就算是你所谓的咖啡果有问题,方头仔这个人也有问题,为什么他被抓了这件事,张栋要怪到你的头上来呢?他有没有和你说过?” 颜雪觉得方头仔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听林珍说到这里,他们基本上心里面都已经有数了,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以方头仔那样的角色来说,日常一定会接触到非常多的人,虽然不至于光顾那家店的人就一定会成为他的消费者,但他能把那里作为自己的据点,就一定不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有张栋和林珍这么三三两两的主顾而已。 那么为什么明明中间还间隔一段时间,张栋却一口咬定方头仔的身份是被林珍泄露的呢? “我问过他,他也没说到底为什么,就光是说他们那些人什么都能知道,还说这件事本来应该是很低调很秘密的,包括他那天晚上去找方头仔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是悄悄去的,我在旁边明明应该看到他是怎么去和人家搭线沟通,怎么买,为什么还要大嘴巴往外说! 那我一听这话,肯定接受不了这种指责啊!我就跟他大吵了一架,我说他当时还骗了我呢!明知道那东西是不合法的,还骗我跟他一起吃,万一我要是因为那一次,就掉进坑里去,再也出不来,那他不是毁我一辈子么! 他跟我说不可能,他试过了没事才带我去的,我说我那次第二天头疼,吃了止疼药,之后倒是不头疼了,但是也有连续那么几天没精神啊!他一看我这么说,也没敢反驳,就只是一个劲儿怪我大嘴巴,说来说去,就把我给说烦了,我就威胁了他……” “你是怎么威胁他的?” “我跟他说,方头仔进不进去都不关我的事,当初他也没有跟我说过买咖啡果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所以这事儿要怪就怪他!如果他再缠着我啰里啰嗦地说那些,我就去报警举报他!我就说他不光知情不报,自己还买来吃! 他一听我这么说,就恼火了,但是估计也害怕我玩真的,所以骂骂咧咧就走了,我们俩也算是就这么分了手,走之前他跟我说,让我小心一点,不要赌气就出去乱说,这里面牵扯的人和事情,不是我赌气胡来能兜得住的,他还说那些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真惹急了直接灭了我们家满门也不是不可能。 说实话啊,我当时是真没把他说那话当回事,我觉得这不是根本就威胁我,吓唬我么!我还跟他嚷嚷,我说少给我来这套,我可不是吓大的!他就用手指头那样冲我点了点,表情凶巴巴的就走了,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你的意思是,他因为你威胁他要举报,所以怀恨在心?” “他坏不怀恨在心能怎么样啊!我还能怕了他么!”林珍似乎并没有特别把张栋当回事,“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经常觉得晚上我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身后好像有人跟着我,搞得我紧张兮兮的,自己神经病一样的回头回脑,也没逮着过是谁跟着我。 还有我的手机,经常会接到奇怪的电话,号码又查不到,我就越想越觉得,平时我打交道的人也不是很多,可能得罪的那就更少了,如果是跟我自己这个人有什么过结,也犯不着折腾这样啊,最有可能性的就是张栋说的,方头仔背后的人怕我坏事,想要教训我呗! 正好那会儿我就已经认识了白月妮了,所以我就跟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了一句,愿不愿意跟我互换身份过几个月,当是做一个有意思的游戏,她特别爽快就答应了,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强求过她,而且我也绝对不可能是想要让她给我做什么替死鬼啊! 我这个人有点没出息,学习不怎么好,也没有什么大能耐,但是我还不至于丧尽天良到那种地步,会想要拉一个人,拿人家的命开玩笑呢!” “你说你不是想要把危险转嫁到白月妮的身上,那为什么要找那么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互换身份?你不觉得这话说出来没有什么说服力么?” “没有啊,我没觉得!我跟你们说,你们爱信不信!”林珍有些恼火起来,“我想到和白月妮换身份,其实就是想让她远距离的帮我打一下掩护而已!我们两个长得再像,也不可能好像双胞胎那么像,就算是双胞胎都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熟悉的人都能分得出来,更何况我和白月妮这种实际上八竿子都打不上的两个人了! 我当时的想法是,如果我自己跑了,方头仔那边的背后的人如果已经盯上我了,那肯定一下子就发现了我开溜的事儿,到时候直接就赶过去堵我,那我不就玩儿完了么! 但是有白月妮当一个烟雾弹,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开溜,别人发现我们家里还有人出出入入的,就不会特别担心,等到方头仔背后的人如果找到了白月妮,稍微仔细辨认一点,就会发现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等到他们再想找我,我早就跑掉了。” “你拿白月妮的身份证出来入住酒店,有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颜雪问。 “那倒是没有,怎么了?”林珍不明就里。 “既然你拿着白月妮的身份证出来住酒店,都没有人怀疑过你并不是白月妮本人,你又怎么来的自信,觉得别人一定看得出来白月妮是个冒牌林珍呢?” “那怎么能一样嘛!酒店这边入住,就看一眼身份证,那种比较程度还是不一样的啊!再说了,身份证那个照片,拍出来的模样和本来的模样也不特别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啊!白月妮在我家里,一个大活人在那里,就算看静态的照片,我们俩比较像,可是活人放在那里比较,一举手一投足那肯定是都不一样啊!不可能弄错的!” “那你接到的电话,是之前和我们说到过的那种么?” “当然不是了!如果是那样,我还有什么好怕的!那种不就是没有什么大能耐的骚扰电话而已么!我后来遇到的不是!是有人在电话那头,拿不知道是不是变声器还是什么的东西跟我讲话,说得都是怪吓人的话,一会儿要这样弄死我,一会儿要那样弄死我! 要不然的话,我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被吓得这么厉害,害怕成这样啊! 我也找人打听过那种奇奇怪怪的电话号码是怎么回事,人家告诉我是用什么软件弄的,每一次打过来都会变成不一样的号码,怪不得我拉黑一个又来一个,没完没了的! 我最近这段时间日子有多难过你们知道么!一开始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电影电视剧里面那些心狠手辣的人,想着他们满世界的追杀我,我就害怕的不行。 跑出去之后我也特别郁闷,我根本就不是那种喜欢穷游的人啊!就他们坐那个破车,住那个破旅馆,我这辈子都没受过那份儿罪!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后来你们又找到我,跟我说白月妮死了,死在我们家里头,我整个人都慌了啊!一想到她死了,我这心里面就特别不踏实,总觉得心烦意乱,晚上觉都睡不好,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白月妮会死了,我就忍不住想,这要是被他们发现死的不是我,那我不是很危险!” 颜雪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一种叹气的冲动。 在林珍说白月妮的死让她夜不能寐的时候,颜雪还以为她是因为对无辜遇害的白月妮感到抱歉,没想到她真正担心的就还是只有自己的安危而已。 这个林珍的为人,还真是让颜雪觉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性格比较直接,可以说在某这方面还比较单纯且轻信,要是由此断定这是一个有点任性但又单纯没坏心眼儿的女孩儿的话,林珍却又表现出了一种自私和自保,并且为了实现自保的目的,又可以很多小花招。 可能这就是所谓人的多面性,除了大是大非问题上面不容动摇的立场和标准之外,在很多无关是非的小事上,往往同一个人的身上会交织出现许多的优点和劣质。 这就是为什么同样的一个人,有的人就觉得纯良可爱,有的人却可能认为是矫情虚伪。 既然林珍开了口,这件事的性质又变得不那么单纯,那么她自然不可能继续一个人留在z市,在承诺一定会给她提供周全保护之后,林珍也总算同意老老实实和他们一起回w市,配合整个案件的相关调查工作,不再东躲西藏,玩这种捉迷藏一样的把戏了,这样也算是对她自己的个人安危负责,也能让她父母少担惊受怕一些。 按照林珍的说法,既然警察都能一次次的找到自己,万一那一伙人也能呢! 被她拿来和“反派”放在一起相提并论,颜雪和康戈也不知道究竟应该觉得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考虑到她肯乖乖回去,那些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帮林珍收拾好东西之后,康戈询问了一下林珍开出来的那台车子被她停在了哪里,然后和颜雪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决定颜雪开康戈的那带车载着林珍一起走,康戈去找林珍父母的那台车,把车也给开回w市,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不可能再让林珍回去她父母经商那边,至少也要等到有一个结论了才行。 好在w市和z市之间的路途并不远,林珍沟通好了之后情绪也比较稳定,没有什么担心的,不到中午三个人就回到了w市,林珍被颜雪直接带到了公安局,之后很快康戈也到了,他路上和林珍父母取得了联系,他们也会随后赶来。 虽然并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但是对于女儿的那种失而复得,让林家父母格外后怕,所以他们坚决要和女儿呆在一处的这种要求,警队方面也是表示理解的。 结果这边康戈和颜雪还没有来得及吃顿午饭,一通电话打进来,白月妮的父母马上就要到了,他们两个只好把林珍托付给其他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去火车站接人。 白月妮的父母和之前的林珍父母看起来可就是迥然不同的感觉了。 首先对于他们女儿的死,已经是一个确定的事实,根本没有给他们抱有任何侥幸心理的机会,再加上家里面的老人因为住院抢救,他们两个在旁边照顾,这也是遇见非常疲惫也非常消耗人的事,所以两个人看起来面如死灰,异常憔悴。 其次抛开情绪上和精神层面的东西,光是看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就也不难发现,这两家人的经济条件差距还是比较悬殊的,那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白月妮的父母亲看起来应该很久都没有去染过头发了,两个人的头发里面夹杂着许多银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一趟车的客流量比较大,两个人身上的衣服看起来皱皱巴巴的,足以说明一路赶过来的旅途体验是什么样的。 颜雪之前也试想过,这对夫妇来到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也许会哭天抢地,也许会不愿相信,而实际上他们却是异常的沉默,从在出站口接到他们,颜雪和康戈亮出证件,自报家门开始,两个人就只是略显木讷的对他们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等到安排他们上车坐好,开车去公安局的一路上,两个人更是一声也不吭,坐在后排,一个看向左侧车窗外,一个看向右侧车窗外,连其他的动作都没有,乍一看就好像是车后排拉了两个木头假人一样。 到了公安局远离,康戈把车子停好,两个人也是这样木然的下车,一言不发跟着他们进楼,跟着他们去办手续,跟着他们去认尸。 颜雪觉得认尸的时候,这两个人总会有点什么不同的反应了吧,结果居然依旧如故,白月妮母亲只是在看到女儿的尸体之后,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眼睛里面有些水光泛起,却始终没有掉泪,除了确认是自己女儿的话之外,就什么都没有说过了。 第三十一章 富养女 这种过分的平静让颜雪觉得有些不安,在她的工作经验里面,没有心平气和的被害人家属,只不过是表达悲痛的方式不一样,有的人通过嚎啕大哭来表达失去亲人的痛苦,有的人通过否认现实来安抚心中的恐惧,也有人会选择沉默以对,看起来好像是把悲痛情绪控制的非常好,实际上那些情绪都在向内腐蚀,如果没有被察觉,很有可能就钻了牛角尖。 白月妮母亲是痛苦伤心的,这一点从她认尸的时候那细微的反应就看得出来,但是她和白月妮父亲却始终都是木然的,颜雪很怕他们一直不肯正视自己的情绪,之后出什么问题。 毕竟从广义上来讲,死者家属也同样是案件当中的受害者,死者生命的意外终结,对于其家人而言,可能因此而需要承受的痛苦折磨会一直延续到他们这一生的终点。 因此在有精力的情况下,颜雪一般都比较关注被害人家属的情绪波动情况,他们虽然也没有办法起死人而肉白骨,但至少在还死者一个公平的同时,多帮死者家属一点也好。 所以在确认过白月妮的尸体之后,颜雪就把他们两个带回了办公室,准备做一下关于白月妮个人情况的一些了解,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开她父母的心结。 还好,白月妮的父母并没有在警方需要了解情况的时候也继续保持沉默,总体上来说还是比较配合的,所以很快颜雪就对他们家里面的基本情况有了一个了解。 和林珍比起来,白月妮的家境就真的是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甚至如果严格算起来的话,可能连普通都有些勉强,算是经济条件不大好的那一种。 白月妮父母早年都是在同一个厂子里面上班的工人,并且不是什么技术工种,都是普普通通的流水线工人,之后厂子效益不景气,支撑不下去,倒闭了,两个人双双失业,好在白月妮父亲会开车,所以找了一个夜班出租车司机的活儿,收入还算可以。 白月妮母亲就比较艰难一点,毕竟文化程度不高,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年龄又已经是三四十岁的阶段,最后只能是在一家饭店的后厨帮人做一些摘菜洗菜的杂活儿。 但是当他们讲述起对白月妮多年来的养育时,却让颜雪大大的吃了一惊。 作为一个经济条件普普通通,父母工作也远远和“体面轻松赚钱多”沾不上边,白月妮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听起来却好像是一个小公主,甚至比作为富二代的林珍更像小公主。 如果说林珍父母对林珍的养育模式是彻头彻尾的放任自流,那么白月妮父母对她的培养就可以归结为时下里依旧会被人经常提起的“精英教育”。 精英不精英姑且不论,至少他们家对白月妮的培养归结起来就四个字——全面和烧钱。 白月妮小的时候,除了学习了寻常很多女孩子都会去学的舞蹈之外,光是乐器类的就额外报名学习过钢琴和古筝,因为白月妮父母认为到底以后民乐比较吃香还是西洋乐器比较吃香这不好说,所以两面押宝,并觉得女孩子多一向才艺也没什么不好的。 除此之外,光是舞蹈他们也给选了两个——民族舞和芭蕾舞,理由和乐器差不多。 他们说到芭蕾舞的时候,颜雪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浮现出了白月妮出现在监控录像当中的时候,身上穿着的那件白天鹅一样的衣服,看起来气质确实是不错。 不止如此,白月妮还有过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学习经历,就比如说她的父母送她学过一段时间的高尔夫,后来是因为高尔夫球场距离他们家的住处实在是太远了,每一次去都得白月妮父亲开着车过去接送,非常麻烦,并且影响他出租车的收益。 诸如此类短时间报名学习过的东西还很多,颜雪觉得自己好像从没有听说过这么多种班。 “你们当初给白月妮制定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培养计划呢?”颜雪忍不住问。 她没好意思说出来的是,白月妮接受的很多教育,都并不是他们这个家庭条件适合的。 “因为女孩儿就得富养啊,不是都这么说的么。”白月妮父亲缓缓叹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干干瘪瘪的,“我们家条件有限,我们两口子文化水平也不行,就是都听人家讲,说这女孩子必须富养,砸锅卖铁也得富养,要不然长大没有见识,别人稍微给点甜头就跟人跑了。 所以我们虽然没有什么钱,这个女儿可是比别人家的孩子都更金贵,从小她要什么小公主的裙子,我们能买,买不到的话,她妈妈也得找到颜色对的布料,找裁缝给她做。 那时候她的小同学,小朋友什么的,都喜欢到我们家里玩,因为我们家里什么公主裙,水晶鞋,还有什么这样那样过家家的茶杯茶壶,好多我们当地当年根本就买不到,都是我们托人从外地带回来的,我老婆说,必须把女儿的胃口养刁一点,这样以后不容易被人拐了。” “你们对她的富养坚持到什么时候?”颜雪想着白月妮会那么轻而易举,不需要任何说服过程,就爽快地和以为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面、打过交道的网友玩互换身份的游戏,这就足以说明林珍家的物质条件对白月妮来说是一种非常大的诱惑。 那么很显然,白月妮父母是没有那个经济实力一直对白月妮富养到底的,从小好像一个小公主一样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忽然之间这种顺风顺水被按下了停止键,恐怕只会引来白月妮这个当事人对物质更多的渴望。 “她上大学之后吧,我们确实就供不上她了。”白月妮父亲是一个比较朴实的人,说起话来也不会遮遮掩掩的,回答问题非常直接而坦诚,“原来在我们那个小地方,孩子的要求比较容易就能满足得了,我们那边的小商场,里头的东西贵的和便宜的总共也差不出多少钱。 但是到了上大学以后就不行了,孩子去上学的那个地方比我们家那边发达不少,什么国内的国外的大牌子都有,原来孩子都不认识那么高级的牌子,上了大学以后就都认识了。 我也不太懂小女孩儿用的那种化妆品,就知道她光是抹嘴的口红还是什么的,一个就二三百,隔三差五就得填个新的,还有抹眼睛的,抹脸上的,这个影那个彩,随便一个就五六百还得往上,再加上买衣服,有时候还要买包,这些全都凑在一起就真的有点供不起了,毕竟我们家里头还有老人要照顾,老人这几年身体一直就不太好,吃药打针都要花钱……” 白月妮父亲重重叹了一口气,神色之中似乎隐隐带着几分内疚,似乎是为没有办法满足女儿的消费而感到过意不去。 “方便问一下白月妮大学毕业之后的工作情况么?”颜雪继续问,根据白月妮的年龄,很显然她已经大学毕业,应该已经走上了工作岗位,“她工作之后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毕业后她是去了什么城市,还是回了老家了?” “她刚毕业的时候回家带了一阵子,后来嫌我们那边地方小,没有特别好的工作,而且她在大一点点城市习惯了,回家觉得什么都不方便,所以换了两次工作之后就又去外地了。”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她和人交换身份体验生活的这件事,你们家里面知道么?” “知道,她跟我们说了,因为刚刚辞了职,还没有找到更好的下家,所以她正好想要出去散散心,说是有个朋友也因为平时生活太没意思,想要跟她换一换。” “那你们对这件事是不反对的咯?”颜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以为这种天上掉馅饼一样的事情会让白月妮的父母在知情之后坚决反对,嗅到什么危险的味道。 “我们不太支持,但是也反对不了,孩子那么大了,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拿主意,她别我们有见识,而且本身我们给不了跟她相适应的生活水平,这就已经是我们没有能耐了,那功夫还赶上了辞职之后什么事儿也没有,她要去,我们实在是拦不住。” “白月妮和别人交换身份的这件事,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别人知道么?” “没有了,她跟我们说了一声,其他人就谁都没告诉,也不让我们和别人说,反正她平时工作也不在我们家那边,所以她来w市的事儿,我们家里其他的亲戚朋友都不知道。” 颜雪对这样的答案并没有觉得特别意外,毕竟这个案子到目前为止,白月妮被当做林珍被杀的调查方向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她也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一下而已。 这边正说着,那边康戈却带着林珍回来了,他们一进办公室,颜雪愣住了,她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林珍就被带了回来,而康戈看到白月妮父母在办公室里也面色微微起了一点变化。 与此同时,白月妮父母很显然也看到了从门口走进来的林珍,白月妮父亲有些吃惊的张了张嘴,眼睛几乎都快要瞪圆了,而白月妮母亲更是因为太过于吃惊,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不等颜雪做出反应,她就忽然推开椅子朝林珍跑了过去。 因为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椅子在她身后翻到,发出砰的一声响,林珍抖了一下,不知道是被声音吓到,还是被白月妮母亲的反应给吓到,她脚下动了动,似乎想要往康戈的身后躲一下,只是没有来得及,白月妮母亲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颜雪也很紧张,想冲过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期盼着康戈及时帮林珍解围。 而白月妮的母亲就在众人的吃惊当中,一把搂住了林珍,嘴里一边喊着“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林珍吓坏了,也不敢动,两只手就好像企鹅的翅膀一样僵硬地伸向身体两侧,脖子梗着,看起来又不想被白月妮母亲碰到,可是又没有勇气把人给推开。 康戈原本是已经做好了把两个人强行分开的心理准备,现在一看白月妮母亲的反应是这个样子的,倒也松了一口气,站在一旁静观其变,没有急着去帮林珍“解围”。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白月妮的母亲在认尸之后,突然见到了一个和自己女儿长得十分相像的人,原本被压抑住的情绪突然就被激发出来。 白月妮的父亲虽然没有和妻子一样反应激烈,却也在妻子抱住林珍痛哭的时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泥塑一样,却满脸都是眼泪,呼吸都变成了颤抖。 既然她对林珍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来,那就没有必要第一时间把她拉开,康戈和颜雪不但不担心,反而还悄悄松了一口气。 白月妮父母的情绪能够释放出来,这是最好不过的事,否则以这两个人方才那个压抑的样子,真的让人很担心他们会出什么问题。 一边是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女儿,一边是刚刚抢救脱离危险的老人,这对中年夫妇在这一段时间里面承受了太多的重量,再扛下去就要不堪负荷了。 至于林珍么,虽然她拒不承认自己是在利用白月妮替自己挡灾,康戈和颜雪也没有办法因为推测去给她按一个什么罪名,但是她因为害怕自己有危险,就想要找白月妮来帮自己当烟雾弹的意图显而易见,不是抵赖就可以消除掉的。 白月妮的死自然不是林珍所期待的,她最期盼的结果恐怕应该是虚惊一场,白月妮安然无恙的享受了两三个月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优渥生活环境,然后两个人回归各自原本的角色,相安无事。 但是白月妮的死已经是既成事实,对于她的死,林珍是有着间接责任的。 所以由她来让白月妮父母释放一下心中的悲痛情绪,同时又是这种对她来说毫发无损的方式,者就显得非常天经地义,无可厚非了。 第三十二章 合影留念 颜雪和康戈没有阻拦,难得的是林珍居然也没有挣扎,虽然她看起来惊魂未定,并且对抱着自己失声痛哭的陌生女人很是嫌弃,却也只是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 大概过了能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吧,明明放在平时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眼下却显得格外漫长,等到白月妮母亲终于因为痛哭而消耗太多,体力不支地松开林珍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颜雪早已经走了过去,在白月妮母亲颓然松开林珍,身体打着晃要摔倒的时候扶住她。 白月妮父亲也走过来,从颜雪手中接过几乎虚脱的妻子,扶着她慢慢走回桌旁坐下,拿颜雪事先为他们准备好的水给她喝。 林珍也终于松弛下来,她悄悄抚了抚胸口,把嘴巴凑近到颜雪耳边,充满了后怕地小声问她:“这俩人是不是白月妮的爸爸妈妈啊?我看着长得有点像……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那女的冲着我直直冲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冲过来想要打我的呢!” 听着她心虚的语调,颜雪有些好气又好笑的回头睨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那个……我要不要回避一下啊?”林珍没有从颜雪那里得到回应,依旧有些心里没底。 “回避什么啊?”颜雪瞪她,“白月妮的父母对你们两个人交换身份的事情一清二楚,你一进来,就凭这张脸他们都已经可以确定你的身份了,现在才觉得心虚害怕会不会有点太晚了?你早在向白月妮提出来交换身份之前就应该考虑好可能会面对的问题。” 颜雪这一番话说得很不客气,放在平时估计骄纵地林珍也一定会表现的不大愉快的,不过现在她自己正是心虚气短的时候,对外害怕“方头仔”背后的神秘人会对自己不利,对内又毕竟愧对白月妮和她的家人,面对着白月妮父母哪有耍脾气的勇气,于是只好抿着嘴忍了。 白月妮母亲缓了一会儿,终于又重新打起了一点精神,她和白月妮父亲两个人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抬起头朝林珍这边看过来,把林珍看得心里直发毛。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我们能不能有一个请求?”白月妮父亲比妻子在情绪控制这方面还能好那么一点点,至少现在还有一点说话的力气,他一边说,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林珍。 “啊?……我啊?”林珍原本就心虚地不敢看对方,听到对方说话也以为是在对颜雪和康戈说,直到偷偷抬眼看过去,发现白月妮父亲看着的是自己,又吓了一跳。 “对,我们……我们能不能和你照张相?”白月妮父亲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似的,“就一张,你……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不勉强,不过就当我们求求你,拜托了!”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啊?”林珍有点懵,弄不清楚对方的用意,让她不敢轻易松口。 白月妮父亲的眼泪也滑落下来:“不怕你们笑话,我们两个上一次跟我闺女拍合照,还是送她去上大学的时候,在她那个学校门口拍的呢,之后就再也没有拍过,这都好多年了。 我们也没有想到,孩子会忽然说没就没了,我们连再留一张合影做个纪念,给自己留个念想的机会都没有……以后也永远都没有办法再有这种机会……” 他说到伤心处,哽咽着再也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眼泪滑落,再用手胡乱抹掉。 林珍忙不迭点头:“行行行!拍吧拍吧!你们可别哭了!别说一张,就算是一万张也行啊!要不……要不……要不我给你们点补偿,给你们点钱行不行……?” “我们不要钱,我们真的就想要一张合影,因为你和我们女儿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我们就是想要留个念想,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不是想要讹你的钱!”白月妮父亲误会了林珍的意思,一个劲儿的向她解释自己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我没说你们想要讹我啊!我就是觉得你们……你们是不是得怪我啊……毕竟……毕竟……”林珍结结巴巴地想要说清楚自己说给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结果越是着急就越说不明白,有一些话她也到底没有勇气直接讲出来。 “我们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白月妮母亲声音已经变得嘶哑起来,“要跟你换身份玩儿,这件事是我们家女儿自己同意的,她那么大的一个人,自己点头的事情,谁也没有强迫她,我们有什么资格怪别人啊,说到底不过就是我们家的孩子太倒霉了……” 说着,她又掩面呜咽起来,嗓子哑得几乎哭不出任何声音。 林珍慌忙冲他们摆手:“哎哟!行了行了!我明白了!那你们就过来照相吧,好不好?照几张都行,怎么照都行,只要你们能觉得好受点儿,只要你们别哭了就行!” 白月妮父母忙不迭向她道谢,林珍手忙脚乱的和他们客气,最后白月妮父母总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把林珍夹在两个人中间,摆出亲昵的姿势,拍了一张照片,只可惜因为心情不同,照片上的三个人看起来并没有全家福该有的那种喜气洋洋,反而是一片愁云惨雾。 拍完这张照片之后,白月妮的父母就向林珍道了谢,没有再继续拍照的意思。 “就这?就这么一张照片就行了?你们要是想拍照,我真的不介意啊,怎么都行!”林珍没想到他们说要拍一张照片,就真的那么精确的只拍一张,“方才那个照片你们觉得满意么?要是不满意咱们换个姿势再重新拍啊,我没关系的!真的!” “孩子,谢谢你!这就够了!”白月妮父亲努力地对林珍挤了一个惨兮兮的笑容,“有一张让我们能自己骗骗自己,说这是和我们家女儿的照片,这就够了,拍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你毕竟不是我们家女儿,乍看的时候看不出来,要是凑近了端详就不觉得像了。” 林珍讪讪地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对白月妮感到愧疚更多,还是心虚更多。 白月妮的父母之后被安顿在了公安局的招待所里面,这样可以给他们节省一笔开支,他们两个想要在这边等一个调查结果,也想要处理完女儿的后事,可是毕竟经济条件很有限,这就是最能帮到他们的办法了。 至于林珍,在请示过董大队之后,康戈和颜雪把她交给了宁书艺和霍岩这对还在磨合期的搭档,原因比较简单,宁书艺性格比较随和,脾气也比较不错,和林珍相处会比较方便一点,霍岩则是因为身手好,枪法准,专业素质过硬,在全队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如果真的有什么突发状况的话,他完全有能力掌控局面,等待支援。 安顿好了这两拨人,颜雪才腾出空来问问康戈,为什么林珍这么快就被带回来了。 “这事儿说起来就有意思了。”康戈的表情看起来,很显然是“有意思”这三个字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他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之前听林珍讲述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有一个疑问。 那个‘方头仔’不能说不重要,但是在那样的一个团伙当中,他绝对属于食物链的最底层,小虾米当中的小虾米,小蚂蚱中的小蚂蚱。 通常这种小蚂蚱小角色是根本不可能这么急着去动他的,一方面背后势力会打击报复,另一方面也等于打草惊蛇,给了大人物整理跑路的机会,平白无故跑了一条大鱼。” “也对啊,之前他们那边不是开玩笑说过么,有些时候他们的工作就好像是养蛊一样,明知道有‘小蚂蚱’已经暴露了,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然后顺藤摸瓜的一点一点倒着查上去,掌握到了足够多的证据,做好周全的部署之后再一窝端!”虽然警种不同,平日里的工作内容差距比较大,但是颜雪也多少听说过一些相关情况,的确如康戈所疑惑的那样,基本上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样的一个‘小蚂蚱’值得把鱼线都弄断的。 “所以啊,我带这林珍过去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等她把‘方头仔’的模样画像出来,那边的让同事都无奈了,本来他们还以为有了重大线索,结果听完之后,确认过地点,又看过林珍协助做的模拟画像,就有了结论,并且十分肯定——‘方头仔’的背后势力早就被一锅端了!” “一锅端了?!很彻底的那种么?” “对啊,我反复和那边确认过了,所有利益链条上数得上名号的,都已经进去了,没有任何比较有分量的鱼漏网,或者说这个小集团已经随着骨干势力被一网打净,也跟着土崩瓦解了。”康戈提醒颜雪,“前阵子这件事情还上了新闻,在热门网站上挂了很久,热度一直都在,还有不少媒体顺势跟进了一些普法宣传和禁【hx】du宣传,你有印象吧?” “哦哦!你说的是不是之前新闻里被他们给叫做‘全面消毒’的那一次行动?”颜雪经康戈这么一提醒,倒是一下子想了起来,那件事情的确在当时引起了不晓得轰动,社会影响方面可以说是非常的积极正面,新闻报道的热度持续了很久,自己下班途中看手机以及回家看晚新闻的时候,都有看到过,印象还挺深刻。 “如果是那一次的话,那确实是不大可能有什么漏网之鱼,‘方头仔’这种不配在新闻报道里面出现名字的小虾米要是都被一窝端了,那就算有个别遗漏,也绝对不是因为这种事会去冒那么大风险谋杀报复的呀。 更何况前阵子一窝端了那一伙人,实际上收集证据、制定计划的时间要更早更久,不可能是因为林珍一时得意忘形的大嘴巴,那就更不可能有人想要对她进行什么打击报复了! 这样一来的话……到底是有人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动机,会想要对林珍下这样的死手呢?那个叫做张栋的林珍前男友也很让人起疑心,既然方头仔他们根本就不是因为林珍进去的,那他跟林珍渲染的那些焦虑情绪,还有后来林珍接到的恐吓电话,又是怎么回事呢?” “是啊,这个张栋还需要再探一探。”康戈也有同样的疑问。 两个人商量着这些,罗威和齐天华刚好回来,见到出差归来的康戈和颜雪,便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双方就各自的调查进度又做了一下交流。 在康戈和颜雪去z市找林珍的时候,罗威和齐天华负责调查林珍之前做短租房东那会儿最让人感到怀疑的租客——那个陈梓良。 他们两个先对陈梓良进行了一番私下里的摸底调查,随后找到陈梓良,对方起初自然是百般抵赖,后来架不住齐天华和罗威配合着一唱一和,没多久就把他的心里话都给诈了出来。 陈梓良今年二十八岁,属于那种一方面不求上进,不愿意踏踏实实去付出努力,却又一心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命运对他不够公平的人。 因为工作上不求上进,所以收入和待遇自然就都不是特别理想,经济方面不够宽绰又导致了他在金钱方面比较计较,综合了这几点之后,他的异性缘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 在几任女朋友嫌他不够上进,为人又小气计较,所以提出分手之后,陈梓良没有积极反思并进行改正,而是一把所有的原因都归结成了现在越来越多的女孩儿太无知,见钱眼开,所以才会不懂欣赏他自己这样的大好青年。 订到林珍的那个短租房纯属偶然,是陈梓良和前一任女朋友分手的时候,仅带着随身物品就被女朋友赶了出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住,他就随手打开了短租软件寻找合适的落脚处,误打误撞选择了林珍家的房子,第一次去就被那里的好话给震撼到了,随后又看到林珍一个人住,便马上冒出了一个非常符合他性格的观点——林珍很有可能是一个“金丝雀”。 第三十三章 诈一下 说来可笑,这个陈梓良明明已经主观上给林珍扣上了“金丝雀”的帽子,却还偏偏自诩客观公正,之后几次三番的又预定林珍家的房子,目的就是想要“取证”,来证明自己对林珍的判断是没有错的。对方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被藏在金屋当中的那个“娇”。 只是,当一个人俨然已经戴上了偏见的变色镜,又怎么可能看到真正的颜色呢? 陈梓良先入为主的认定了林珍是一个依附于别人的供养来生活的菟丝花,那么他接下来所有的所谓“取证”,说白了也绝对不是寻找证明林珍是一个独立女性的证据,而是处心积虑的想要找到更多细节,去证明对方的确是自己可以随意鄙视的那种寄生虫和物质女罢了。 正因为如此,陈梓良的后期“取证”可以说是非常顺利,甚至他还给和林珍一起出现在房子里面的李佳龙分配了一个他认为最合理的角色——林珍花老头子给的钱供养着的软饭男。 用自己的方式坐实了这样的一个结论之后,陈梓良就开始酝酿起了自己对“物质女”的“报复计划”,这也就是后来林珍收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恶心快递,还有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 不过陈梓良这个人怂的很,压根儿就不敢真的做什么,甚至在开始寄了几次快递,打了几次骚扰电话之后,他连林珍家那附近都不敢再靠近,生怕遇到林珍,被她怀疑上。 至于他打电话用的手机卡,居然还是一个他自己实名登记的号码,也就是当初林珍没有选择报警处理,否则的话那快递和电话背后的始作俑者分分钟就被揪出来了。 白月妮出事的那段时间,陈梓良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虽然说他之前曾经也算是骚扰过林珍,但是和白月妮的死还当真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经过这一番调查,陈梓良这条线就算是彻底排除掉了。 至于李佳龙,虽然说从他的小算盘和利益角度,似乎并没有对林珍动了杀心的必要,他自己又坚持说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白月妮只不过是一个假的林珍,是个冒牌货,所以你这样一来就似乎更没有了对白月妮下手的动机,但是罗威他们也对他们几个人当日后来的行踪进行了一番排查,毕竟他是跟林珍有关系,并且在白月妮出事之前参加过那个聚会的重点人物。 李佳龙当日和他的两个小哥们儿离开的时候,那个时间已经在法医推测出来可能的死亡时间范围内,并且也没有办法证明他们离开的时候,白月妮一定还活着。 考虑到这种种因素,李佳龙等人之后的行踪也始终在被关注的范围内。 那么现在和林珍关系比较密切,同时又比较值得怀疑的人,就还有一个张栋了。 这个张栋从个人背景来看,倒也没有多么复杂,他和林珍差不多,也是一个富二代,玩得比较疯的那种,越界的事情,大的没有碰过,小的没有断过。 单纯从方头仔那边来说,张栋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熟客了,而张栋的个人账户里面,在和林珍在一起之前的一段时间开始,就再也没有过现金存入,加上他本人并没有一个收入稳定的工作,等于和林珍谈恋爱之前,张栋就在某种程度上变得“贫穷”了——穿得好,用得好,住得好,甚至可能吃得也不错,但是却没有钱去支付他在外面的那些乐子。 这么看来,张栋和林珍的那一段感情,似乎也包含了一些企图心,之后在他的认知当中,是林珍的大嘴巴,导致方头仔被送了进去,之后林珍更是因为他让自己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而和他翻脸,两个人直接闹掰,原本就不大稳固的感情彻底破裂。 张栋在这件事情上面的损失似乎的确是不算特别小的。 康戈和颜雪先确认了张栋的相貌,然后根据他脸上的局部特征,比如鼻子,下颚,颌骨等等线条和轮廓,开始在电梯监控和一楼楼梯间的监控里面排查起来,在几番对比之后,还真锁定了一个扮成德古拉的男人,身高和面部轮廓都和张栋有些相似。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造型太过于深入人心,还是过于经典,那一天晚上,光是扮成德古拉的男人就有好几个,高矮胖瘦没有什么特别明显差距的情况下,在乱哄哄又拥挤的电梯监控当中就很难分辨出来他们谁是谁,这样一来那几波断断续续离开的人当中,到底哪一个挤在中间的德古拉是张栋扮成的,这个还真的不太好判断。 即便是能够辨认出来哪一个是张栋本人,也没有办法确定他走的时候白月妮是不是还好好活着,之前林珍接到的那些恐吓电话,不但是网络号码,还开了变声器,这就很难找到任何有力的证据去向张栋发起指证,让他说出实话来。 “咱们看来也得和罗威他们一样,使个诈!不过怎么才能一举打破张栋的心理防线呢?”颜雪觉得有些发愁,“怎么才能让他觉得我们掌握到了切实的证据呢?” “我倒是有个主意,这还是受到了林真的启发来着。”康戈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记不记得咱们去z市找到她的时候,她觉得很惊讶,问了咱们一个什么问题?” “记得,她问咱们是不是在她的身上偷偷装了微型定位装置,所以才能她跑到哪里去,我们都能够照样找到她。”颜雪对这个问题还有印象,说完也已经明白了康戈的意思,“哦!你的意思是,咱们也来捏造出一点比较科幻色彩的高科技概念,去唬一唬张栋? 可是张栋和林珍毕竟不太一样,他都知道利用网络软件给林珍打恐吓电话,那就肯定是特别清楚那种软件没有办法通过号码倒查回去,咱们怎么才能唬得住他呢?” “你还别说,我这儿现成还真有一个能用的到的小‘道具’!”康戈看了看时间,“走,跟我回去一趟我那边,我得找我一台旧电脑,里面有咱们能用得上的东西!” “走!那咱们这就出发吧!”颜雪有些好奇康戈所谓的“小道具”到底是什么。 两个人开车来到康戈的那套房子,尽管这是第二次来,颜雪还是对于康戈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空荡荡的大屋子里感到有些不太适应。 康戈去找他的旧电脑,颜雪就在客厅的落地窗边站着,漫无目的的看着楼下小区的绿化和装饰,这里视野不错,碰巧外面的天气也很好,凭高远望,让人心情还是蛮舒畅的。 不过这种舒畅没有维持太久,颜雪的手机铃声很快把她拉回到现实当中。 颜雪一看屏幕上的来电姓名,是颜爸爸,颜爸爸这通电话是想要对自己说点什么,并且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通电话打过来,这都已经比自己预期当中要晚了不少。 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这也不是躲的事儿,于是颜雪深吸一口气,接听了电话。 颜爸爸一如既往的在电话里面嘘寒问暖了一番,从工作忙不忙,到吃饱穿暖,再到注意安全,注意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疲劳,嘱咐了一堆之后,才终于十分为难的把话题转了过去。 “小雪啊,我知道你是当警察的,也知道你是一心想要做一个秉公执法的好警察,不过……你表姐毕竟是自己家人,请她帮忙是不是……还是稍微注意一下方式方法?态度上也得稍微注意一点,要不然容易上了自己家里人的心,你说是不是? 你姑姑说,晨晨打电话回家哭得都喘不过气来了,说是你要给她戴上手铐关监狱里面去,她怎么跟你解释你都不听,也不相信她,最后证明了跟她没什么关系,你也不道歉…… 我知道你和晨晨关系不是特别亲近,但是毕竟是表姐妹,你说你们这一代人,独生子女没有个别的兄弟姐妹,这不就是最亲的人么,还是得对亲人有一点信任的,对不对?” 颜雪觉得自己的火气都已经快要涌到喉咙口了,按照她一贯的性格,这种时候她一定会忍不住先和颜爸爸掰开了揉碎了计较一番孰是孰非,然后再打电话给宋晨,好好跟她算一算告黑状的这一笔账。 不过她也很清楚,这样一来,宋晨十有八九会再打电话回家去哭第二轮,然后小姑姑跑去闹自己父母第二轮,自己父母再劝自己善待表姐第二轮,周而复始…… 而最后的结果,十有八九是以自己跟他们说又说不清,吵又吵不出结果,还不能干脆把宋晨揪过来揍上一顿撒气,只能把一股火都默默咽了了事。 这一次可就不一样了,在和康戈夜里蹲点的时候,两个人聊得比较推心置腹,康戈将他小时候的事情,也顺带着给了颜雪一些启发,这一次她不想按照原本的老路去走了。 于是她克制住已经冲上脑门儿的怒火,努力让自己不开口,保持安静,只默默的听着听筒那边颜爸爸的规劝,一言不发。 颜爸爸在那边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劝了半天,终于意识到有点不大对劲儿,换做以往,以自家女儿的急性子,根本不可能这么安安静静的听这么久,并且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 “小雪?小雪?你在听么?”颜爸爸有些不大确定地问,怕女儿已经一气之下挂了电话。 颜雪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怕效果不好,干脆用手按住了自己的一个鼻孔,以增加那么一丝丝鼻音,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带着一点颤抖地缓缓呼出,就好像是极力克制着痛苦和悲伤的情绪,甚至克制着自己随时可能夺眶而出的眼泪在叹气一样。 “怎么了小雪?你是不是哭了?”颜爸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毕竟他记忆当中已经好久没有看过女儿哭了,颜雪从青春期之后,就一直是一个强势的女孩子,别的同龄女孩儿还在靠眼泪解决问题的时候,颜雪就已经开始动手解决了。 所以现在忽然听到了疑似压抑着哭腔的颤音,颜爸爸不由大吃一惊。 “没事,爸,好着呢,放心吧。”颜雪努力发挥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水准的演技,让自己听起来更像是哭过的声音,“你的意思我明白,大不了回头我给宋晨道个歉……” “怎么回事?你怎么还哭了呢?闺女,到底是怎么了?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你说出来,别自己憋着,爸爸妈妈没有什么大能耐,也不知道能帮到你什么,但是最起码,你得说出来让我们知道啊,对不对?到底是怎么了?”颜爸爸愈发着急起来。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颜雪没有急着说话,酝酿着情绪,先是吸了吸鼻子,然后才说:“没什么,爸,都过去了,没事儿了。就是我之前也没有想到过,宋晨到w市当天就能跟什么素未谋面的网友跑去参加什么陌生人的化妆舞会,偏偏还就是我们再查的案子涉及到的那一个,没办法,就只能把她带回来接受调查。 结果到了我们单位,她就开始耍脾气,说什么我明明是她亲戚,就应该相信她,绕过她,别调查她,居然还把她带公安局去什么的,正好我们大队长过来,全听到了。 本来我是想着毕竟是我表姐,配合调查是不能马虎的,至少我这个表妹在跟前,也能帮她壮壮胆,偏偏她那么一嚷嚷,就被大队长听见了,不光让我必须回避,还把我给说了一顿,说我一个工作好几年的人,居然犯这种错误,太让他失望了……” 颜雪说到这里,又“哽咽”了一下,然后“强打精神”道:“没事儿的爸,我们领导挺好的,这话哪说哪了,以后我好好努力,不会影响领导对我的印象的,你放心吧,我不让你为难,回头我就跟宋晨道歉去。” 第三十四章 本该如此 “小雪,你别给她道歉!这事儿我再跟你姑姑去理论理论去!”颜爸爸一听这话,忙不迭拦住颜雪,生怕颜雪平日里就是行动派,这会儿直接挂了电话,让自己来不及把话说完,“我不知道晨晨到你们单位还闹过!你姑姑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么一个版本啊!” “算了,爸,我知道小姑那人霸道惯了,你就权当她说的就是实际情况吧。”颜雪语气带着几分哀怨,一边说一边不忘了叹气,给自己渲染渲染情绪。 其实她和宋晨说的都不完全是原始版本,宋晨没有真的开口要自己包庇放人,但她也没有拿出手铐把宋晨锁了,所以宋晨做初一,她做十五,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小雪啊,爸爸让你为难了吧?”颜爸爸有些难过了,语气里面的恳求变成了心疼,“是爸爸没有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忙着跟你说,让你受委屈了吧? 我知道你在外面工作挺辛苦的,你又那么努力,这事儿你别操心了,好好上班,别让领导对你有什么想法!晨晨那事儿你别管了,也别给她道歉,反正事情也都弄清楚了,这一篇就当翻过去了吧!你姑姑回头要是问,我就把她搪塞回去就算了!” 虽然颜爸爸对小姑姑一家仍旧是带着一种退缩的态度,即便听颜雪的版本,觉得宋晨有过分的地方,也还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但考虑到他这么多年来对家里亲戚的隐忍态度,头一回没有继续劝自己去向宋晨示好,这就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挂断了电话之后,颜雪舒了一口气,这样的一个结果,说是痛快那肯定痛快不到哪里去,但是至少比起之前要省了很多口舌,也少惹了一肚子的气。 一转身,她看到康戈夹着一部笔记本电脑,正站在远处等着自己,很显然是在给自己空间处理电话里面的家务事,于是她赶忙把手机塞到衣服口袋里,和康戈一起出发。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之后,颜雪在康戈第n次无声打量自己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看向他,然后笑了出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总这么偷看,影响安全驾驶!”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就是刚才一出来听见你打电话呢,好像是家里头,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你那个表姐的事儿,但是又没好意思问。”康戈也不遮掩,被颜雪问到就坦白回答。 “你上次跟我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颜雪在这件事上没打算对康戈遮遮掩掩,毕竟摊上极品亲戚这不是她的错,父母性格比较懦弱也是事实,“只不过示弱实在不是我的强项,我今天也算是尽了力了,再装柔弱的话,估计我爸都得以为我也是被人假冒的了呢!” “嗯,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慢慢来,局势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扭转过来的,循序渐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而且你说得对,示弱不是你的强项,演戏也不是,没有经验的情况下,做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康戈很显然方才是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了,他半真半假的朝自己指了指,“鄙人不才,这方面略有建树,你可以考虑拜个师,我教你几招啊?”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好啊,回头还请师父不吝赐教!”颜雪架势十足地冲康戈拱了拱手。 “那你表姐宋晨那边,那个道歉……”康戈询问颜雪。 “当然是算了呀!反正宋晨也没少编瞎话在我爸妈那边编排我,就算是我真的给她道歉,她为了装可怜也未必会告诉我爸妈,而且我对她低头道歉,以后她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 “嗯……我倒是有一个不同看法。了解都是相互的,你了解你表姐的底细,你表姐也一样知道你的性格,肯定料准了你是不可能给她打电话道歉的,所以你不妨真的反其道而行之,她不让你爸妈知道,你让你爸妈知道就行了呗!” 颜雪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排斥的,这么伤士气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所以果断摇头。 康戈似乎也料到了她会是这种反应,笑着对她说:“你现在这种状态,就叫做死要没面子活受罪,正所谓哀兵必胜,一个忍辱负重,最后终于不堪负荷的人,就算是爆发了,反击了,别人也会觉得干得漂亮,会竖起大拇指为他叫好,但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搞不好还会有‘活菩萨’跳出来指责他冷血残忍,一点不体恤弱者,不懂得手下留情呢!” “我爸妈忍了几十年了,我也没见谁支持他们跳起来反抗那几个奇葩亲戚的!”颜雪对康戈的这个说法还是有些不大认同,她知道康戈这方面鬼主意比自己多太多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父母当了这么多年家里亲戚圈当中的“哀兵”,不但没有“必胜”,反而还被别人当了软柿子,捏了又捏,踩了又踩。 反观小叔一家,因为小婶性格泼辣,眼里揉的沙子,就算是当着婆家一众亲戚的面,也可以因为小叔做错了事,就一点面子也不留的把他从头到脚数落一遍,被人惹到头上了回击的话连个酝酿的时间都不需要有,几句话就能把对方呛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多年以来,虽然不见那些人和小婶有多亲密热络,但是却也不敢轻易的拿捏她。 颜雪也是小的时候眼看着自己母亲和小婶这一对妯娌在亲戚当中的处境。 一个温吞好说话,看似其他亲戚都喜欢,实际喜欢的不过是她的好使唤罢了。 而另外一个则刚好相反,看起来和亲戚比较疏远,实际上细想起来,一点亏也没吃过。 于是颜雪就下意识的领悟到了泼辣急脾气是一个多大的优势,如果自己也能这样,那么非但自己不会被欺负,还可以保护自己的爸爸妈妈不受人欺负。 可是现在,“风火轮”的外号和性格倒是伴随自己多年了,别说是父母在家里面的处境依旧没有什么改善,她自己甚至都不能算做“独善其身”,毕竟父母就好像人质一样的被押在亲戚圈里,让她想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都处处忌惮。 所以康戈的提议让颜雪觉得特别不可思议,没道理强势都没有办法克敌制胜,把面子都丢掉了,去给人赔礼道歉反倒是什么妙招。 “其实这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四个字就足够解释了——本该如此!”康戈并不奇怪颜雪想不通,她的性格直爽,所以未必会想到这一层,“一个人去招惹老虎,被咬死了,别人不但不会惊讶,甚至也不会指责老虎残忍,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老虎的天性使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反过来,假如是有人招惹一只兔子,被兔子咬死了呢?” 颜雪被他的这个比方给逗笑了:“那他们大概会觉得这个兔子成精了吧!” “是啊,大概率他们会想方设法去打死那只成了精的兔子吧!因为在人们的认知里,一只随随便便就能把人咬死的兔子是万万留不得的。 你父母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是兔子一样弱势无害的角色,谁又会脑子搭错了,跑去怂恿一只兔子咬人,去变成什么凶猛野兽呢!” “那我要是在这种情况下示弱,那不是我们家就成了一窝兔子!”颜雪咬着牙,觉得压根儿都发痒,“哪能有什么用呢?难道一只麻辣,一只红烧,一只炭烤?” “傻!”康戈眼睛看着前方,腾出一只手迅速的在颜雪头上弹了一记,“都说了‘本该如此’这个道理,你强势,你爸妈这些年虽然劝你适当妥协,但是有没有要求你非得改头换面?” “哎哟……”颜雪冷不防被弹了一下额头,下意识一缩脖子,还没等开口表示抗议,就听到了康戈抛过来的这个问题,微微一愣,“那倒是也没有……” “因为在你父母的角度出发,劝你适当妥协的时候,是因为他们承受不了你亲戚反扑回来的压力,但他们为什么没有要求你变得完全和他们一样呢?因为在他们眼里,你的急脾气也是‘本该如此’。人没有办法接受一只小白兔突然变成吃人妖怪,同样也接受不了一只威猛的老虎,委委屈屈的把自己变成一只小猫咪。现在你明白了么?” 颜雪原本严重的迷惑随着康戈这个后续的比喻而逐渐消散,眼神重新清亮起来。 “哦哦!我明白了!你说的对!就听你的!果然是高人啊!”颜雪啧啧感叹,“回头有空了,我得挖一挖你的黑历史才行!这么多的经验,说不是从战斗中总结出来的谁信啊!” “哈哈哈,你就当我是一根藕好了,随便挖!”康戈倒是很大方,“不过这些经验,一半是战斗中总结出来的,还有一部分,可能就算是天赋异禀,天资过人吧!” 颜雪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原本哪怕是为了做戏也还是感觉不爽快的心情也顿时就痛快了许多,不过做戏的电话也不能现在打,他们毕竟是要去会一会张栋的。 “对了,你的秘密小道具是什么啊?就是那个电脑?”颜雪有些好奇的指了指康戈方才扔在后排座位上的电脑包,“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名堂么?”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神秘的玩意儿,里面就是有一个小程序,是早几年我参加同学聚会,有几个关系还挺好的高中同学,专门学这方面专业的,当时就是出于好玩儿,找个乐子的目的,有一个人就提出来,说别看美国大片里头那黑客啊,什么高科技啊,电脑屏幕上面各种乱七八糟的代码唰唰闪,实际上根本大部分一点意义都没有,就是个特效。 之后有人起哄,结果那几个哥们儿就真来了兴致,凑一起搞了那么一个小程序玩儿,比较糙,没有人家电影大片里面搞得那么有排场,严格说起来,更像是个恶作剧的工具。 可以提前设置好输入的内容,和最终显示的内容,因为水平有限吧,就只能支持文字和分辨率低一些的图片,中间有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演算过程,看着挺玄乎的,你可以提前设置好之后,跟人家打赌,只要输入什么,你就能查到另外一个什么,具体是什么就看你想要在哪方面唬人,能自圆其说就行。” “所以你是想用这个伪装成很先进的技术手段,让张栋以为自己用软件给林珍打电话恐吓她的行为已经暴露了?你同学弄的这东西看起来够不够以假乱真啊?这个张栋可不一定是什么省油的灯。”颜雪有些担心的问。 “别担心,我不是赌张栋对这方面什么也不懂,我赌的是他的做贼心虚。”康戈并不担心这个问题,“一会儿见了面,你就拿出对恐吓电话这件事证据确凿的气场来就够了!” 气场这东西对于颜雪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至少比装弱小容易多了。 接下来就是找到张栋本人,因为需要出其不意,所以自然是不能事先联系他,整个过程比他们之前预想当中的要麻烦一点,辗转了三四个地方之后,才终于在一处位于近郊的出租屋里面把张栋给找到了。 说来也巧,两个人到了那个出租屋的时候,正准备抬手敲门的时候,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了一身运动装,外面裹着一件同样是运动款的羽绒大衣的男人,正是张栋。 双方就这么在出租屋门口不期而遇,直接正面相逢。 这个张栋之前颜雪也是看过照片的,知道他今年二十六岁,人长得高高大大,属于比较硬朗的外貌风格,眉眼之间又带着几分痞气,原本的照片里面基本上都打扮得毕竟潮,在许多女孩儿眼里估计也算是那种有些吸引力的类型了。 只不过眼前这破破旧旧的出租屋,还有出租里走出来的这个胡子拉碴的男青年,都和之前他们所了解过的那个张栋看起来大相径庭。 再看看张栋那惊慌地表情,颜雪脑中冒出了一个疑问——难道这个家伙是在这里“避难”呢? 第三十五章 手段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你们找谁啊?”张栋一脸惊慌失措,还在努力假装着镇定,掩饰姿态里流露出的防备。 “张栋是吧?怎么跑这么个地方住来了?”康戈对他笑笑,向前走了一步。 仅仅是这一小步,张栋却被吓了一大跳,赶忙往后退开:“诶诶诶!你干什么你!说话就说话,你给我后退!靠那么近干什么!什么张栋!我又不认识什么张栋!认错人了!” “那我问你,林珍是你女朋友吧?”康戈又问。 张栋一听这话,似乎更慌了,忙不迭表是否认:“不是不是!都跟你们说了,你们找错了人,林珍是张栋的女朋友,不是我的,你们跟我说不着她的事儿。” “你不是不认识张栋么?”康戈挑眉,打趣地看着他。 张栋脸色一变,看起来是真的慌了,康戈怕他慌了神之后会做出什么冲动的傻事,连忙把准备好的证件出示给他看,示意他不要紧张。 张栋看到了康戈的证件,微微一愣,随即倒也跟着放松下来一点。 “你们是警察啊?那……那你怎么不早说!吓我一跳!”张栋偷偷松了一口气,假装整理头发,偷偷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细汗。 “多亏我们是警察,我们都能找到你,别人肯定也找得到,如果这回是别人把你堵在门口了,就冲你方才的那个反应,你以为你能容易脱身呐?”康戈不太留情面的揭他的短。 张栋咧嘴讪笑了一下,然后又收敛起笑意,问:“你们找我有事儿?” “有啊,和林珍有关的事情,你急着出门啊?急着出门的话,咱们边走边聊!”康戈对他微微一笑,询问的态度特别随和,一副准备好要跟到底的架势。 “啊……我不急,不急,咱们别去外面聊了,挺冷的今天,进去说吧,进屋进屋!”张栋见状立刻就改了主意,不打算往外走了,而是直接转过身去开门,准备把人迎进去。 康戈和颜雪当然不会拒绝,就这么顺顺利利登堂入室,进了张栋的这间出租屋。 这里的状况实在是不怎么好,来的路上颜雪就意识到这是一栋旧楼,走廊里面也处处散发着老房子特有的气息,进了屋她发现,这里面的情况比外面还要更加窘迫。 这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装修过的,如果能够算是有过装修的话…… 本来就不大的面积,里面的装修程度即便是参照房屋中介降级后的标准,也只能勉强算作是“简单装修”,墙壁上原本的粉刷涂料层不光是因为年头太久而变得发黄,看起来脏兮兮的,还有很多因为受潮而变形开裂,掉落在地上一块一块的。 地上呢,倒不至于是裸【hx】露出来的水泥地面,但也没有比那强多少——原本地面上应该是有一层地板革的,但是不知道是时间太久,还是用得太不小心,原本的色泽和质地早就已经看不出来了,一眼望去就好像地上有一层破破烂烂的牛皮纸一样,很多处的破损,乌漆嘛黑的灰尘甚至泥水印子,与其说是住宅,倒不如说更像是一间仓库。 房子本身的状况都已经这么差了,就更谈不上什么好家具,放眼看去,客厅墙边放着一张同样破旧的折叠餐桌,上面凌乱地堆放着一些外卖餐盒,旁边只有两个塑料凳子,也是又脏又旧,从卧室门口隐约能看到一张很有年代感的铁架床,床尾的铁管上油漆都斑驳了。 这个张栋也是个富二代,虽然说因为自己身上有一些家里无法接受的劣迹,所以被父母限制了消费,但家庭条件总体来说不比林珍差多少,过去也都是过着顺风顺水的生活。 林珍那边因为方头仔的事情害怕,选择躲出去“避难”,但是因为平日里铺张惯了,即便是出逃也还是没有办法忍受便宜的青年旅馆,没有办法忍受偏僻一点的地方匮乏的物质条件,在穷游之处就果断放弃,依旧要住相对而言能找到的最舒服最高档的酒店。 同样是富二代的张栋倒是表现得非常接地气了,不光跑来这么一个近郊破破烂烂的就居民楼里窝着,甚至楼里房子本身的居住条件也已经破烂到了这样的地步。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彻底被家里面断了粮,还是纯粹认为这样躲避会比较隐秘一些。 “刚才干嘛不敢承认自己就是张栋啊?”康戈也知道这样的房子里面,似乎也不太可能坐下来聊,索性在客厅里就站定下来,“怎么想着跑这儿来住的?租的还是借的啊?” “嗨!我能跟谁借啊,租的呗!一个是便宜,一个是清静,最近有点烦,就想在这儿一个人静一静,正好手头钱不是特别富余,就租个便宜点的,就这么回事儿。”张栋打哈哈道,“我刚才也不知道你们是干嘛的,万一你们要是诈骗犯呢?万一你们要是绑票的呢?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对不认识的人多提防一点没毛病吧?” “嗯,没毛病,一点毛病都没有,这样挺好的。”康戈也不和他去争辩那个回答是真是假,“我们今天过来找你,是因为你之前打电话骚扰你前女友林珍的事儿。” “什么前女友?”张栋一愣,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倒像是真的有点诧异。 颜雪以为他是想要抵赖自己和林珍之间的关系:“林珍难道不是和刚你分手没多久么?” “当然不是了!”张栋回答得底气十足,“她就是我女朋友!如假包换的女朋友,我们俩好着呢,就没分过手,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前女友的了?” 这个回答倒是让颜雪有点意外,她以为张栋会试图撇清自己和林珍之间的关系,以避免被警方质问起之前打给林珍的那些恐吓电话的事情,把方头仔的那些事都牵扯出来。 除非那些匿名的骚扰电话根本就不是他打的,林珍的怀疑误导了他们,或者林珍说了谎,那这样一来的话,康戈准备的小道具就排不上用场,他们之前的思路就都需要调整了。 张栋的表情和反应实在是看起来很真实,让人觉得他此时此刻表达的都是真实想法。 “你和林珍没有分手的话,你干嘛给她打骚扰电话,还在电话里面恐吓她,又要弄死她又要怎么样的?”颜雪决定诈他一下,反正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耍诈来的,如果现在不把他的反应先诈出来,那后续也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 好在她这么一说,张栋的脸上边显现出了一瞬间的惊慌,还有更加明显的心虚。 “我什么时候打电话恐吓骚扰过林珍啊?林珍是我女朋友,我好端端的干嘛要骚扰吓唬自己的女朋友啊?我承认我和林珍最近闹了有点小矛盾,但是男女朋友谈恋爱有不吵架的么!你们可别听她一生气就胡说八道的!她那人什么都好,就是一到了气头上就不管不顾的,根本不讲事实,就全凭自己一张嘴,怎么解气怎么来!”张栋反驳得一本正经。 “这几通电话不是你打给他的?”颜雪拿出之前从林珍那里要到的通话记录截图,上面那几个网络号码都已经用红色非常醒目地圈了出来,一眼就能看到。 张栋伸头看了一眼那张截图,撇撇嘴,略带一点不屑地笑了笑。 若是按照林珍之前描述的打扮风格,好好拾掇过之后,这个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或许还真有几分痞帅之气,偏偏窝在出租屋里面躲着,张栋的头发也没有了发蜡帮助造型,也没有了各种潮男必备的时尚单品,再加上没有什么精神的脸和脸颊上稀稀疏疏的胡茬子,这一笑不管是在魅力值上还是情绪表达上,效果就都有些不大充分了。 “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吧?那上头圈出来的几个号码,哪一个是个正经手机号啊!怎么就成了是我打的电话了呢?你们是听见了还是看见了?”他很有底气地作出反问。 “这种网络号码都是随机生成的,当然不可能是你的固定手机号,但是并不证明不是你打的电话嘛!”康戈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借着张栋这一句否认的话,一边接口回答他,一边拎着自己的电脑包就朝旁边那张折叠餐桌走过去。 桌子上基本上都被外卖餐盒堆满了,康戈挑相对干净一点的几个餐盒,把它们从桌上挪到桌子下面的一个空纸袋里:“就算是迫于无奈临时住在这里,该讲究的卫生也还是应该注意一点的,这种垃圾堆在家里时间久了滋生细菌可不大好。” 张栋跟着他凑过去,看康戈从电脑包里面拿出电脑,放在方才腾出来的桌面空位置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似乎是运行着一个什么程序,界面黑黑绿绿,全是英文,一个中国字都没有,一眼看过去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就是看着就好像很高深的样子。 “这是要弄什么?”他有点好奇地向康戈打听。 “哦,这个么,你看好了。”康戈扭头对他笑笑,然后在上面录入了方才截图上的一个虚拟号码,然后又在下面输入了一些让人看不太懂的指令,轻轻敲了一下回车。 屏幕上便迅速划过大量的英文字符,速度很快,甚至让人来不及看清都写了一些什么,最后等到那飞速滚动的画面终于停了下来,最下方赫然出现了一个手机号码。 “我靠!这不是我的……”张栋原本半蹲着,猫着腰专注看着屏幕上的字符滚动,当屏幕上忽然静止下来,最下方出现了自己的手机号的时候,他因为过于惊讶,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先前的否认,退口而出一句惊叹,又在说了一半的时候意识到失言,赶忙来了个急刹车。 康戈也站直身子,以他的身高,那桌子的高度还真让他俯身俯得有些辛苦:“不信啊?要不要我换一个呼入号码再给你查一次验证验证,看看出来的号码是不是都是你的手机号?” “这怎么可能呢!这是怎么做到的?”张栋心虚得紧,硬是没敢直接继续否认,当然了,他也不甘心就这么直接承认下来,而是含含糊糊地表示疑惑。 “这个和你也说不明白,简单来说,就是你打电话用软件,对方那边显示的号码虽然可以随机生成一个虚拟的,但是这个呼出是从你手机上完成的,你手机上面又注册有你自己固定的手机号码,所以总能查得到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康戈拍拍他的肩膀。 张栋一脸尴尬的杵在那里,有些慌了神,手足无措。 “行了!林珍跟我们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你现在藏着掖着有意义么?”康戈笑问。 张栋惊讶道:“她什么都跟你们说了?所有的事情?” “是啊,你怎么带她去酒吧里面消费的,又是怎么从方头仔那里买咖啡果的,那些前因后果,来之前她都告诉我们了,你是觉得还有什么需要额外补充的么?” “呵呵……没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张栋干笑,看上去已经有些气虚了。 颜雪在一旁看着,眉头微微皱了皱,心里面有些疑惑。 张栋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懊恼,懊恼的是林珍把自己带着她去买那些触碰了红线的东西的经过都透露给了警察,并且对康戈说林珍在这之前刚把这些交代给警方的这个时间点没有任何的疑问。 从之前张栋的很多反应来看,他很显然并不是一个擅长掩饰自己内心真实情绪的人。 那么作为一个很有可能为了报复林珍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对她产生杀心的嫌疑对象,张栋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并且错把白月妮当做林珍杀害掉,那么在康戈提到林珍刚刚把这些交代出来时,就一定会察觉到这个巨大的漏洞,不会再继续上当了。 可是现在张栋看起来好像对康戈的说法深信不疑,一副自己购买并食用违禁品的事情败露了,自己这回真遇到大麻烦了的丧气模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究竟是因为张栋并没有杀害林珍的企图,还是他实在太狡猾,演技炉火纯青? 要是没有杀心,他那天又为什么要化妆成德古拉跑去参加白月妮的那一场化妆舞会呢? 第三十六章 误判 “所以,你是想要一问一答的形式呢,还是我们给你当听众?你来选吧,我们怎么样都行。”康戈的态度别提多随和了,一副完全把选择权交给张栋的样子,笑呵呵地看着他,一点也不着急,“你可以想一想哪一种形式你更接受,咱们时间有的是。” “我选啊……我……那我还是选一问一答的形式吧!我这人嘴笨,没那么会说话,让我自由发挥我也说不出什么来,还是你们来问吧,你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这样咱们都觉得开心。”张栋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进行选择,很快就做出了回答。 “行,那就从你为什么选择和林珍在一起开始说吧。”康戈点点头,抛出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和林珍在一起?那还能因为什么啊,就因为喜欢她呗!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所以就在一位了!就这么简单,还能有什么呀?”张栋似乎无法理解康戈对自己提出的这个疑问,“难不成,我还能图她点儿什么?不过非得那么说的话,也行,我图她好看呗!” “不光好看,还有钱吧?”康戈呵呵一笑,替他补充一句。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林珍是有钱,但是我难道就没有么?”张栋脖子一梗,一副受到了侮辱的模样,老大的不乐意,“我是那种吃软饭的人?” “你……有么?”康戈环视了一下他们所处的这栋房子,颇有些挑衅地提出反问。 张栋原本就不算特别白皙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看得出来康戈的这一问的的确确是冒犯到他了:“诶你们要是这么说话,那就没意思了!我这是短时间的困难,又不是一直都没有钱!是林珍跟你们说我花了她的钱了?那都是暂时的! 我最近这一段时间跟家里头闹了点矛盾,所以爸妈不给我钱了,林珍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把家里头的情况都跟她说过的啊,她说她不介意无所谓,反正以后等我爸妈给我钱了,她要是觉得之前我花得少,她花得多,那我还她就事了!翻倍还她我也不是还不起!” “不就是因为你近期手头紧,爸妈不给钱了,没有办法满足你的那些不入流的嗜好?林珍对你来说也算是瞌睡送枕头了吧?” “你们要是非得往这个方向去理解,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脑子长在你们的脑壳里头,我管不着。”张栋脸色冷起来,“我承认我确实有碰过不该碰的东西,但是这个错误是这个错误,跟我和林珍在一起的出发点没关系吧? 这要是你们的想法,我没话说,但是如果林珍也这么怀疑我,那我可就真的觉得有点伤心了!我对她有多好,她不可能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这样是不是太让人伤心了?” “伤心?”颜雪诧异地打量张栋,“我以为你给她打骚扰电话,威胁她说是要弄死她什么的那会儿,你们两个就已经没有感情,彻底撕破脸了呢。” “谁说的啊!我要是对林珍没有感情,那我费那么大的劲儿弄什么软件打电话吓唬她啊!直接用我自己的手机打电话不是更省事么!我这么做不就是不想让她知道是我打电话吓唬她的,知道是我,她不一定害怕,还得生我的气!” “那好端端的干嘛要用虚拟号码吓唬自己女朋友,如果你那么喜欢她,又干嘛要吓唬她?”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呀!”张栋撇撇嘴,“不就是因为林珍她自己大嘴巴,该说不该说的事情,出去到处乱说,结果给我惹了麻烦么!” “给你惹麻烦?不是给她自己惹麻烦么?”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她能有什么麻烦!人家也不知道她是谁!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连这么点事情都扛不住,还得把自己女朋友给推出去挡事么?我要是那样成了什么了!”张栋很讲义气地表示,“我给她打骚扰电话,就是想要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道知道,不是什么事都好出去到处乱讲,这是没什么事儿,要真的有什么事的话,那些人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没什么事?也就是说,对方并不知道是林珍把‘咖啡果’的事情给说出去的咯?” “是啊,他们不知道啊,是我,在外面玩的时候,听到有人跑去打听谁是方头仔,怎么才能买‘咖啡果’,当时那人傻乎乎,什么也不懂就在那里到处乱打听,还好那天方头仔和他兄弟都没在,不然麻烦大了,肯定是林珍在外面大嘴巴,这事儿最后肯定得落到我的头上!” “有人打听买‘咖啡果’,你怎么就确定是林珍在外面大嘴巴了?” “因为‘咖啡果’这个名字,根本就是我随口编出来糊弄她的啊!我怕她不跟我一起玩,所以一想,那玩意儿吃完了本来就兴奋,所以干脆就说是‘咖啡果’好了! 除了其之外,就不可能还有人会跑去买什么‘咖啡果’,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林珍把我们那天的事情告诉了她认识的人,她认识的人又傻头傻脑的跑去明着打听! 关键是,后来没多长时间,我就找不到方头仔了,听人说他好像是被抓进去了,这下可把我给吓坏了,你们想一想,方头仔他不可能就自己一个人做这些啊,他也有他的上线!我连方头仔这种小鱼小虾小角色都未必惹得起,更别说他后面的别人了啊! 我当时也是越想越害怕,回去就跟林珍大吵了一架,一开始我也没想要吓唬她,主要是她太犟了,我跟她都就差明说那些人是干什么的,我们是多惹不起人家了!可她就是不听,就是觉得她一点错都没有,所以我也是实在怕她惹事,这才想了那个打电话吓唬她的主意。 要是她之后就对之前的事情一个字也不提,那倒是好说了,这也算是翻了篇儿,没别人知道,就怕她以后在外面什么都说,一点也不知道收敛着点,那可真的太容易惹麻烦了。 甭管你们信不信,我压根儿没有想过把林珍推到前面去,我都想过了,要是真的发现是我们两个给泄露出去的事儿,我就一个人都扛,提我都不会提她一句的。” “那你责怪了林珍,跟她吵架,也打匿名电话吓了她,让她觉得怕惹事,躲出去了,之后呢?你是怎么打算的?”康戈问他。 “我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啊,我就是想让她以后别那么大嘴巴,嘴巴严一点,我知道她肯定是生我气了,最近我怕有人找我的麻烦,所以也没敢联系她,本来是想要等稳妥了之后,我再去找她,哄一哄,把她哄好了,以后我们俩还好好在一起。” 张栋略显局促的搓了搓手:“我以前买那些玩意儿,觉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都说没事儿,都说那种不会上瘾的,我也觉得那就肯定没事,我哥们儿他们不会骗我,年轻么,那不就得趁着还没老,把一些刺激的东西都体验体验! 但是现在我知道错了,真的,因为最近我真的好长时间没有碰过那些了,然后……我发现确实还是有依赖,也说不上是心瘾还是身体上的瘾头儿,反正不是很好受,我之前也不是特别频繁的碰那些东西,所以总体来说也还凑合,但是我心里其实也害怕了。 林珍跟我发脾气的时候说的对,我那些朋友都是些狐朋狗友,狐朋狗友还不如酒肉朋友,酒肉朋友顶多就是蹭你点钱花花,狐朋狗友是把人往泥坑里头带,往沼泽里面拉!” “没想到你的思想还挺透彻的,口才也不错嘛!”康戈称赞了他一句。 张栋讪讪表示:“我好歹也是念过大学的人呐,虽然大学不算招牌多响亮,念得也比较糊弄,但是……也算拿到文凭了,你们可别当我是什么街边的二混子啊。”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衣着打扮,面色又尴尬了一点:“我现在这是特殊情况,这不是因为在外面躲事情呢么……诶,对了,现在我这也算是什么都跟你们坦白说了,那你们都能给林珍提供保护,是不是也干脆连我都一起保护了算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倒是让康戈和颜雪都吃了一惊,好在两个人面上都稳得住,没有把内心里面的惊讶情绪流露出来,没让张栋察觉到什么异样。 “你和林珍的联络还挺实时的嘛!”颜雪表面淡定地和他攀谈,“所以之前林珍跑出去躲在哪里,你是都清楚的了?” “啊,我知道啊,她不是找了一个跟她长得挺像的人替她在家里住着,然后她自己跑出去躲起来了么!她之前就给我发微信告诉我了,说让我别去找她,她被人打电话骚扰了,先出去躲躲风头,然后再说,叫我别去自投罗网。” 张栋对此似乎还颇为满意:“我一听这个,可高兴了,她要是不害怕,我之前不就都瞎耽误工夫了么!这也算我没白忙!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为什么她会跟你们打交道了。” “她找的那个替代她的人,你认识么?”康戈也不动声色的淡定询问。 “不认识,我之前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所以我还有点好奇来着,想偷偷跑去他们家想看看那人到底有多像,正好看到那人用林珍的大号发了一个什么邀请,说要开化妆舞会,那我当然高兴了,化妆舞会那么一打扮,不就没人看得出来我是谁了么,我就大摇大摆过去看了看,看到了,长得确实跟林珍够像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得那么像的两个人么?像到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能不能以假乱真主要还是得看对方和林珍熟不熟吧!这么说吧,如果是和林珍从来没有正儿八经打过交道的人,瞒过去问题不大,毕竟长得像。 但凡是林珍关系特别熟的,估计一打照面就知道是冒牌货了,因为她长得再像,一开口就露馅,说话的声音,还有腔调啊气质啊,跟林珍完全不一样,根本就是两个人。” “林珍的大号在那个长得和她很像的人手里,那她和你联系用的是?” “是我们两个单独联系用的一个小号。” “你们两个这么联络着,是和好了的意思?林珍躲在外面的事情都有和你报备过么?” “唉,你们高看我了!她什么时候跟我报备过啊!我也就是知道她躲出去了而已,她还生我气呢,跟我说你们警察保护她了,也是跟我赌气,想要吓唬我,所以才跟我说的。 这中间我联系她,她也不怎么搭理我,我这两天还琢磨着回头怎么哄她呢。” “那这样吧,一直躲在这么个地方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万一真的有人来找你麻烦,就像方才咱们一打照面那样,估计你想要脱身的话也不是特别容易,所以你跟我们回去,咱们先做个常规检查,然后你有一个主动申请去专业机构进行戒断的机会,这样一来可以免于追究治安处罚,你本身要是程度不深的话,彻底戒断也容易,对你也有好处,考虑一下?” 张栋略微犹豫了一下,对于主动戒断这件事似乎有一点担忧,不过他并没有纠结很久,很快就做了决定:“行!豁出去了!权当将功补过了!” 张栋的这间出租屋里面本来也没有什么东西,所以收拾起来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没一会儿他就拎着一只运动背包出来了,三个人下楼上车,康戈把张栋送去抽血做了化验,然后把他交给负责这一类事情的相应部门的同事。 把张栋托付出去之后,康戈和颜雪最初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两个人少有的静默以对。 过了许久,颜雪先开了口,她眉头紧皱着,心情似乎也不大好:“你说……咱们在调查方向上面,是不是有误判的可能性啊?” 第三十七章 动机问题 “方才我也有这方面的怀疑了。”康戈苦笑,搓了搓手,“这可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事啊。” “是啊,我一听说张栋和林珍一直私下里都有联系,差一点傻眼。”颜雪叹了一口气,“林珍这个人还真的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就感觉她没有一件事是按照套路出牌的,你说她与众不同也好,特立独行也罢,似乎都有点高看她了,她做事就凭冲动,不怎么走脑子。 可是如果你说她是一个冲动不动脑子的人呢,她偏偏又有一些自己的小花招小诡计!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张栋不但知道林珍活着,还知道林珍李代桃僵的小把戏,那就完全可以排除掉他错把白月妮当成是林珍杀害的这种可能性,如果说他是专门冲着白月妮去,想要处心积虑的杀了白月妮,那这好像也不太现实,毕竟这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交集啊!” “确实是找不到张栋有必要对白月妮下手的动机,但是目前也不能完全排除他把白月妮错认成了林珍的可能性,毕竟之前的那些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单方面的说辞,假如在这些事情发生的前后顺序上面,他没有完全对我们说实话呢?假如说他是先误杀了白月妮,之后才知道林珍的那些计划,还有她躲在哪里,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颜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啊……为什么……”她有气无力地哀叹,“每天轻轻松松的生活,太太平平的,不舒服么?为什么非得在冒险和违法的边缘试探呢? 如果我要是即便什么事都不做,每天就是吃喝玩乐,我爸妈也给我足够的钱供我开销,我完全不用考虑生活开销问题,那我肯定选一份不图收入,就凭兴趣爱好去做的工作,遵纪守法,让自己过得开开心心,舒舒服服,绝对不作妖!” “所以说嘛人还是要忙一点,有点自己的事情做,人生有点目标,有努力的方向,不然的话太无聊太清闲就会空虚,太空虚就会做出一些为了找刺激而做出来的蠢事!”康戈笑道。 “现在当天晚上参加那个化妆舞会的人大概身份确认了三分之一左右,这些人里面没有具备杀人动机的,并且还包括了几个压根儿就不认识林珍,也不认识白月妮的。剩下的那三分之二左右的参与人员,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身份确认起来还有点难度。” 白雪有些头痛,她叹着气,最近她遇到的烦心事儿有点多,连带着这个案子都有些让人恼火起来,明明看起来似乎也没有特别复杂的那么一个案子,可就是没有办法锁定一个有重大嫌疑的对象去深入调查,每次似乎找到了什么可疑人物,很快就又被推翻了。 就好像在一个镜子迷宫里,看起来处处都是路,可是看起来是路,走起来却碰壁。 “你别着急,这种时候最不能有的就是烦躁情绪。”康戈看出颜雪的状态不大好,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小东西,伸手轻轻一抛,那东西划出一道抛物线飞翔颜雪。 颜雪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接住一看,是一颗巧克力太妃糖。 “你干嘛呀?当我是小朋友么?”颜雪一看是一颗糖,顿时失笑。 “谁规定‘大朋友’就不能偶尔给自己一点‘甜头’呢?”康戈耸肩,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扭开糖纸把里面的糖放进自己嘴里,嚼了几下,舒展开眉头:“果然吃点甜的心情好很多。” 颜雪平日里没觉得自己有爱吃糖的习惯,但看康戈一脸享受的大嚼特嚼,便也依样学样地剥开糖纸,把那颗太妃糖放进嘴里嚼了嚼。 太妃糖滋味比较甜腻,嚼了几下之后,被包裹在中间的黑巧克力夹心就融化出来,微苦的巧克力香气瞬间充满了口腔,中和了太妃糖的甜,也被太妃糖冲淡了苦味,唇齿留香。 “神奇!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嚼着嚼着,就真觉得心情好一点了似的呢?”颜雪觉得有些惊讶,她记忆当中,可能从四五岁之后就没有再被人用糖果哄过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神奇的,糖可以刺激我们的大脑分泌多巴胺,多巴胺让我们感到开心,不过这都不是真正的原因。糖说白了,就是一个道具而已,真正让人觉得安慰的,是有人安抚自己情绪的这个行为,困境中、烦恼中的人都是孤独的,无助的,这种时候有人愿意关注自己的情绪,这个行为才是让人感到安慰的真正原因。”康戈回答得很随意,同时又似乎带着几分认真。 “那回头我也买包糖备着,以后遇到瓶颈了,咱们互相多多鼓励鼓励!”颜雪对康戈的观点深以为然,她自从蜕变成了“风火轮”之后,不管在亲戚面前还是同学中间,都被认为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那一种,所以得到的规劝明显大于安抚。 然而在内心深处,每一次感到烦恼的时候,的确如康戈所说,她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座孤岛上,与世隔绝,或者是一个人站在了全世界的对立面,其他人要么认为她无往不利,根本不会被什么困住,要么一心想要挑战说服她,并没有人关心她的感受。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没问题,等忙完案子有空了,去超市‘进货’!”康戈笑呵呵应了下来,“眼下呢,我们倒是有一个比较省心的地方,张栋作为半个瘾君子,基于瘾君子的特征来说,他的诚信度不是特别高,但是很庆幸我们不用担心他的行踪问题,毕竟需要进行戒断,他除非身上插翅膀,否则根本没有机会跑掉。” “这倒是!所以咱们暂时不用先去烦恼他,我看要不然再和白月妮的父母聊一聊吧!”颜雪想了想,决定把自己大胆的想法说给康戈听一听,“我觉得会不会案子的实际情况还没有我们最初的判断来得符合常理,白月妮并不是被当成林珍误杀,而是凶手本身就是以她为目标,冲着她去的呢?我们一开始的调查方向定位错了?” 康戈也同意她的观点,并且想得也更多一点:“嗯,我也有过这样的猜测,林珍这边平日里虽然社交范围比较广,涉及到的圈子比较杂,接触的陌生人也比较多,单纯从被犯罪的风险来看,很显然林珍要比生活中规中矩的白月妮要更高风险一些。 再加上白月妮父母在来之前也在电话里说,白月妮没有什么交恶的仇家。 从案发现场的状况来看,很显然对方并不是图财,下手干脆利索,位置选在死者的颅骨和颈骨的接合处,光是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谋杀,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白月妮本身是外地人,在w市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又是死在林珍家中,所以这种情况下,目标是林珍,错杀了白月妮的可能性确实是相对更大的。 只是现在我还有一点问题没有想明白,总觉得有点不合理。你考虑过为什么凶手要用那样的一种金属签子作为凶器来杀人么?又为什么要把签子留在尸体上不拔走?” “这倒是,林珍的房子里面那么混乱,菜刀也好,水果刀也好,剪子也好,什么都能拿得到,为什么偏偏要用那种烧烤用的金属签子呢?明明从杀人手法来看,显得很专业,怎么到了杀人工具这里又给人一种很仓促的感觉呢?” “所以我倒是有一个猜测,”康戈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拿起两个人方才吃的糖纸,用手在桌上一下一下的舒展平整,“我们要找的这位嫌疑人,很有可能并没有咱们以为的那么熟手,杀人也完全是临时起意之下,赶上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外在条件。” “可是一个临时起意的生手,完全没有任何的事先准备,怎么会知道准确的从那个一击必死的位置上下手呢?”颜雪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从后脑那个位置下手,上一次我听说这种事,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听家里大人说起来的,后来又听局里的老前辈讲过。 说早些年有那种四处流窜的抢劫团伙,专门趁行人不备,用榔头打人后脑,然后抢东西走,导致了很多人伤重不治,直接就死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那个表姐从小好像经常欺负你对不对?还动手打你?我没记错吧?”康戈忽然问了一个题外话。 “是啊,你没记错,这事儿我和你讲过。”颜雪点头。 “那在你跟她因为年龄差造成的体力差距还没有拉开之前,你拿她没有办法,但是有没有在脑海里面想象过,如果有一天你可以还手,你打算怎么打回去?” “那肯定想过啊,而且不止一次想过……”颜雪恍然大悟,“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第三十八章 古怪的指纹【素食小猪10000起点币打赏加更】 康戈看她的表情知道她是开窍了,也很高兴:“跟你说话果然不费劲儿,一点就透。” “所以凶手不管是对白月妮,还是对林珍,是怀着非常深的恨意,所以可能并没有过什么犯罪记录,但在心里面已经演练过很多次,如果能够对仇人下手的时候该怎么做吧? 案发当天,很有可能凶手也并没有瞄准了死者而来,只是碰巧逮到了机会,所以方式方法在脑海当中早就滚瓜烂熟,看起来好像是早有预谋,但是动手实际上是临时起意,就地取材?”颜雪觉得这个可能性细细一想,还挺符合他们手头的案情。 “我觉得很有这种可能性,毕竟机会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而且转瞬即逝,那个时候凶手离开现场,去厨房或者客厅里面拿刀,要么可能就失去了动手的机会,要么可能也会引起房子里面其他参加舞会的人的怀疑,只好像你说的,就地取材!”康戈点点头,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拿过一本书,把方才弄平整的糖纸夹进书页里面去。 “你喜欢收集糖纸?”颜雪注意到了康戈的这个举动,有些意外,“这个爱好可真的有点‘复古’的味道了啊!咱们父母那一辈人小的时候或许还有这种爱好,我妈以前的旧书里面就有她当年特意留下来,觉得比较稀罕的漂亮糖纸。 不过你留这两张有什么用呢?这种糖不是超市里面随随便便就能买得到的么?看着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这你也留起来啊?” 康戈笑了笑,把书合上放回去:“我平时也不怎么吃糖,小的时候有一次,被人欺负了,年纪小,拼命的想要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最后不过就是被人给打了个鼻青脸肿,那时候心情非常沮丧,结果遇到了邻居家的孩子,那孩子手里拿着一块糖,看我在路边坐着哭得很惨,想要安慰我,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就在我周围转来转去。 估计也是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那孩子决定把手里头的糖跟我分享一下,可是糖只有一块,那会儿也没有现在那么多的零食,一块糖对于小孩儿来说那可是好宝贝了。 这么宝贝的糖,都给人又舍不得,不给了又不忍心,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孩子几乎是一咬牙一跺脚下了决心,把糖剥开,自己先一口咬掉了一半,然后把剩下的半块糖连着糖纸一起一把塞给我,然后就好像是怕后悔似的,撒腿就跑了。” 颜雪听康戈讲这个事情的时候,仿佛眼前看到了那样的一个画面,觉得忍俊不禁:“你的这个遭遇还真的是……又不卫生又暖心啊!” “是啊!”康戈也笑了,“所以后来呢,那半块口水糖被我扔了,糖纸我就留了下来,夹在我当时的课本里面,后来什么时候翻到,都会想起来那个孩子忍痛分给我半块糖的事,每次想起来都觉得特别有意思。 慢慢的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有点什么觉得以后回忆起来应该会觉得很舒心的,糖纸我就会留起来,等到过了很久之后,可能不知道哪天突然又看到,就重温一遍愉快的回忆。” “这个办法不错!我发现你是一个挺懂得生活的人呐!”颜雪很喜欢康戈的这个做法。 很多时候,生活就是在平平淡淡的日子里,一些小感动和小温馨都是转瞬即逝,如果不留下任何痕迹,很快就会被彻底遗忘,那倒不如把它们变成种子,随手洒下这些不起眼的小种子,然后过上一段时间,就会不期而遇那小种子开出来的漂亮的花。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与此同时,颜雪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看起来顺风顺水的康戈,实际上成长过程中经历过的不愉快,比她原本以为的要多了太多,不论是家庭的变故,还有其他一些他三言两语带过,甚至没有提起过的负面记忆,似乎没有对他的性格造成任何不良影响,反而让他的人生观和生活态度变得更加豁达了许多。 不过…… “你今天的糖纸为什么也要留起来啊?”颜雪觉得方才她和康戈只不过是在讨论案子,说的都是工作方面的事情,怎么想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因为今天是头一次有人跟我一起吃糖调整情绪啊!”康戈笑得诚意满满,回答得也坦率。 “幼稚……”颜雪嘴上言不由衷,脸颊倒是很诚实的微微泛起了红润。 这个反应和康戈说的话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怪就怪他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眼神里面的情绪毫不掩饰地直接传递出来,和他平日里一脸假正经老狐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颜雪做事喜欢直来直往,直抒胸臆,最讨厌拐弯抹角,同时也是一个感情方面的生手,上次两个人把话说开了之后,因为工作忙的缘故,基本上大部分时候还都保持着工作状态当中的交往模式,这也导致了颜雪对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以为自己可以非常淡定大方的面对两个人关系中那点微妙的变化。 结果现在当康戈忽然不再用普通同事、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颜雪还是因为他的目光而脸颊一阵阵发热,心跳都偷偷加快了几拍。 “走吧,刚才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去找白月妮的爸妈聊聊么?走走,赶快出发吧!”她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赶忙清清嗓子,拿了外套急忙招呼康戈出发。 康戈笑得一脸了然,很配合的一同拿了衣服往外走,在走廊里正好遇到纪渊和夏青从外面回来,四个人打了招呼,颜雪就先下楼去了,康戈正要跟上,纪渊拉住了他。 “你们两个……什么情况?”纪渊平日里不是一个喜欢关心别人八卦的性格,不过康戈算是他在局里绝无仅有的一个好朋友,颜雪又是夏青的同窗兼同寝,平日里风风火火,就像一枚行走的小辣椒,什么时候见她这副模样过,这就由不得他不去好奇上一句了。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目前还没有情况,不过已经萌芽状态了。”康戈一脸的喜滋滋。 “这么自信?”纪渊瞥他。 “那是!”康戈眉飞色舞,压低了声音,“你见过一点情况都没有的人会害羞么?” “这倒是真的,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颜雪这么不好意思呢。”夏青也看出了一点端倪,“你什么时候开始打这个主意的啊?不会真是因为这个才要求结束借调回来的吧?” “哎哟,幸福当然是得自己争取了,不然我难道是为了这个无趣的家伙?”康戈故意挤兑人,一边回答夏青的疑问,一边朝纪渊那边比划了一下,“行啦,我先走了,手头有案子的事情压着,回头忙完了这段时间再说,夏青啊,我还真有点事情想要找你帮忙。” “行,那你快忙去吧,回头有什么事,等你忙完了咱们再说!”夏青爽快答应下来。 康戈是在纪渊人生低谷阶段给了他很多无形帮助的人,所以无论是性格还是人品,夏青都觉得非常放心,方才从颜雪的状态来看,很显然是不抵触康戈的示好的,那她不管从哪一方的角度出发,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颜雪还不知道方才背着自己,那三位已经用简单的对话心照不宣的交流过了他们这边的进度问题,因为刚到楼下她就遇到了另外一个同事,两人刚聊过,康戈就大步流星赶了上来。 “你猜怎么着!”工作方面的新收获让颜雪方才的那种陌生的羞涩感一扫而光,她见康戈追上来了,连忙和她分享方才同事告诉自己的事情,“关于案发现场的指纹,有了一个很重要的收获,有几枚从白月妮遇害那个房间提取到的指纹,找到主儿了。” “哦?身份已经锁定了?”康戈看颜雪的那个神色表情,很明显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儿。 “没错,那几枚指纹都是在那个房间比较关键的位置发现的,比如说内外门把手,床尾之类的地方,因为那些地方本身指纹就比较凌乱,所以花费了一点时间提取到,并且有意思的是,那几枚指纹不光是属于同一个人的,甚至还是这个人的同一根手指上面的。” “同一根手指?没有其他的?”康戈一听这个细节,立刻表现出了极高的兴致。 “没有了,这是第一处古怪,第二处就更有意思了。”颜雪竖起两根手指,“这几枚指纹的主人是有案底的,大概就是半年之前的事情,因为盗窃公司财产,数额已经构成了刑事犯罪,所以被刑拘立案,指纹就是在那个时候录入指纹库的,小吴他们几个已经核对过,和指纹库里的一点不差。”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因为盗窃罪被判刑,现在还在监狱里面服刑,所以没有刑满释放,不具备作案机会?” “不,要是这样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比那还要更古怪。”颜雪摇摇头,“那人死了。” 第三十九章 反思 “死了?哟,这倒是有点儿意思了啊!”康戈摩挲着下巴上刚刚冒出一点点的胡茬儿,听到这个信息之后,眼睛里面闪烁着兴奋的光,“怎么死的?” “据说是和狱友闹了点矛盾,对方扬言要打击报复,这人本身就是一个比较胆小的性格,被吓得突发心脏病,送去抢救没有来得及,就死了,到现在已经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康戈的思路很清晰:“所以说,这个人首先来说,不管和林珍还是白月妮,应该都不大容易产生交集,一个盗窃财物的罪名也还不至于冒着多大的风险去尝试越【hx】狱。 其次就算是有交集,一个已经死了两三个月的人,就更加不可能跑出来,到白月妮家里去参加聚会,还留下了指纹,把人给杀了。 先前你说现场在那么几个关键位置上留下了同样的指纹,我就觉得这个效果非常的刻意了,这是登堂入室,杀人害命,又不是去画押或者签合同的!哪有用一个手指头反复到处按的!后来你说指纹的主人不光进了监狱,还突发急症死了,就更证明了这一点。 然后再让我来猜一猜,在现场找到的这一枚已故者的指纹应该是这个人的食指吧?左手还是右手我还真不太能下定论,毕竟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个左利手还是右利手。” “神了!还真被你给猜到,就是食指,右手的食指,所以这人应该是个右撇子。”颜雪有些惊讶,“不过你到底是怎么猜到那个指纹会是食指的呢?” “我说是我瞎蒙的你信不信?”康戈啧啧感叹,“有些时候我蒙什么答案的那个准确度,真的是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觉得惊讶呢! 不过啊,食指这个我确实是瞎猜的,因为咱们一般人的用手习惯,不管是推是拉是提是握,最容易接触到物体表面的首先就是食指和大拇指,所以大拇指是我的备用选项来着。 针对这个指纹是食指还是大拇指,我也有自己的一个下一步结论,当然了,这个就是推出来的,不是蒙出来的了。 案发现场出现了死去三个月左右监狱服刑犯人的指纹,你肯定能猜到这个指纹是通过什么途径被拓到案发现场的。” “你是说,指纹【hx】膜?”颜雪方才听同事小吴说起来的时候就是做出了这样的一种猜测,毕竟以普通人能够实现的技术水平来说,指纹【hx】膜的可操作性是最强的。 “没错,我猜的就是这个答案,但是想要提取那么完整的指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实现的,外界指纹非常的乱非常的杂,层层叠叠,要是那么好采集,那么好分析,那不是所有人都是刑技方面的专家里手,所有人都是指纹鉴定大师了!”康戈提出一个观点,“我觉得使用这个指纹膜的人,未必是偷偷获得了,很有可能是光明正大的获取到。” “正大光明的获取别人的指纹制作指纹膜?谁会这么没有警惕性啊?”颜雪觉得难以置信。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假如说,你住得离单位很远,我有那个便利条件,可以帮你上下班打卡呢?”康戈笑问。 颜雪恍然大悟:“这种事倒是一点都不少见!如果是普通的认识人关系,突然莫名其妙的跟人家说,要拓人家的指纹,那肯定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很可疑,会有所提防,换成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帮忙打卡的话,也的确不会引起什么怀疑,没人会防着这个。” “是啊,所以有意思的是,这个人不仅通过可能是帮忙打卡,也可能是别的什么途径,顺利获取了别人的指纹,在那之后还一直将指纹膜妥善保存着,没有丢弃。 你记不记得咱们在刚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发现白月妮的致命伤居然是在那么样的一个特殊的位置上,咱们都很惊讶,当时一度觉得凶手应该是对人体的骨骼结构之类比较了解,或许是从事某些相关工作的,现在结合其他的线索来看,倒还真未必是什么专业人士,倒是更像那种犯罪题材影视剧爱好者,或者说把那种题材的影视剧、小说当教材看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人不管出于什么考虑,有收集别人指纹的癖好,甚至这个人的手上很有可能不止这一个指纹膜,平日里喜欢琢磨和收集关于如何致人死亡,或许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怨恨,一直在研究一个报复手段。” 颜雪觉得思路一下子就变得清晰无比:“就像咱们之前讨论过的那种情况,有可能凶手在心里面因为一直怀着怨恨,所以作案手段上反复揣摩,凑巧遇到了实施的机会,所以就出现了那种熟练当中又透着仓促的矛盾感。 这样一来,可以看出凶手对死者的恨意是非常非常深沉的,绝对不是简单的看不顺眼,或者仇富而已,能让人在心里反复去杀死对方,一定得是对整个人生都造成重大影响的程度。 以林珍平日里的生活圈子,交友模式,还有她身边的交往人群,能让人暗暗的恨这么久,恐怕都有些难,这样一来,凶手最开始针对的目标就是白月妮,并没有什么替死鬼的存在,这种可能性反而变高了很多。” “这样一来,我们这一趟的针对性就变得很强了!顿时就觉得充满了工作热情!”康戈做撸胳膊挽袖子状,“今天一定要突破这个调查的瓶颈期!” 颜雪也学着他的样子,故意夸张地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最近为了白月妮的这个案子,他们几个几乎没有吃过一顿按时的饭,不是开夜车就是熬通宵,也的确是有些累了。 就算是钢铁铸成的机器也需要有休息的时间,不能长时间的连轴转,更别说是人这样的血肉之躯了,颜雪现在迫切的期盼着案件水落石出,她能好好的缓缓乏儿。 两个人来到招待所,这边住宿的人并不多,所以还挺安静,顺着长长的走廊朝里面走,刚走了一半,刚巧看到白月妮父亲从里面他们住的房间里面出来,没精打采的往外走。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康戈一直等着对方看到他们了好打个招呼,结果白月妮父亲就一直闷头往外走,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好直接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白月妮父亲忽然被人拦了路,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康戈,眼神里仍旧带着几分迷茫,姿态也显得带着几分警惕和戒备,似乎没有意识到对方是谁。 大概盯着康戈看了几秒钟,白月妮父亲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顿时激动起来,不过估计平日里他就是那种比较蔫儿的性格,所谓的激动也不过是比方才打起了一些精神而已,并没有特别夸张的反应。 “康警官?你是康警官没错吧?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是不是我们孩子的案子有了什么结果了?”他伸手拉住康戈,声音微微有些打颤,并且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像是很急于知道答案,同时又有一些害怕听到似的。 “暂时还没有,就是过来找你们聊聊,再了解了解情况。”康戈拍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他,然后岔开话题,不想让白月妮父亲在走廊里问东问西,“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我……我想出去买点吃的,我爱人她也没有什么胃口,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所以我寻思出去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她能觉得合口味的东西。”白月妮父亲搓了一把脸,颓然答道,“孩子出了事情,我们两个人也是心里头比用刀子剜还难受。 我爱人简直都打不起精神活下去,看她那个样子,就好像等到孩子的事情有了一个说法之后,她自己也打算跟着走似的。 我们家这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真的不能再有什么了,所以呆会儿你们能不能帮我劝劝她?我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行,那走吧,咱们一起到你们房间去,吃东西的事交给我,我来安排。”康戈拦着白月妮父亲,没有让他继续出去买餐食,而是示意他和颜雪先到房间去。 颜雪知道康戈在吃东西这方面还是挺有品味的,再加上又是一个比较细心的人,考虑向来周全,便示意白月妮父亲不用惦记着,尽管跟自己先回去房间里。 “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因为我们家孩子的事情,都已经挺辛苦的了,我们不好再给你们添麻烦……”白月妮父亲一脸过意不去,还想和颜雪他们客气。 颜雪摆摆手:“那都是小事,查案子也是我们职责所在,你不用这样想。走吧,你爱人那样的精神状态,更不能长时间留她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了,这种时候人很容易钻牛角尖。” 白月妮父亲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往外掏磁卡,刷卡开门。 招待所的房间都是中规中矩的,因为价格便宜,自然比不了那种豪华型的星级酒店,屋内面积不算大,双人标间配置,有一扇窗,采光还算不错。 白月妮的母亲就坐在靠窗的那张单人床的床脚处,面冲着窗外,目光呆滞的望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连开门有人进来也没能换得她的什么反应。 “老婆,公安局的颜警官和康警官来了,找咱们来了解了解情况的。”白月妮父亲一看妻子的那个姿态,有些担忧,连忙三步两步冲到她跟前,自己用身体挡在窗前,俯身拉住妻子的手,示意她看看站在旁边的颜雪,“你看,人家为了咱们孩子的事情这么忙里忙外,咱们当父母的是不是也得打起精神来,好好替孩子尽点力?” 白月妮母亲深吸一口气,她那深长缓慢的呼吸带着颤抖,就像是无声的抽泣一样,然后她终于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转向了颜雪。 颜雪在和她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忽然就明白了白月妮父亲方才的担忧,那双眼睛空洞无神,仿佛命还在,但是魂儿已经不见了似的。 “我知道你很难过……”颜雪心里有些难过,虽然工作以来,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面对着这种痛失亲人的心碎眼神,但依然会忍不住感到心头万分沉重。 白月妮母亲却没有让她把劝慰的话说完。 “你不懂,我不是单纯的难过,这两天我没有一天晚上是能够睡着觉的,我一直在想以前的事情,从孩子小时候一直到她长大,很多事情都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 “你这是干什么……”白月妮父亲长叹一口气,“这种时候你何苦这么自己折磨自己,人总这么不吃不喝不睡觉,哪能扛得住啊!妮妮要是还在,她看到你这样得多难过……” “我实在是活着没有什么念想,但是我又不敢死,”白月妮母亲闭上眼睛,眼泪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渗出来,顺着眼尾的浅浅皱纹一点点渗过去,并不是她不够伤心,而是她的眼泪已经快要流干了,“我现在要是死了,都没有脸去面对我的女儿。”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孩子是被坏人给害了,又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这本来就是我的错!”白月妮母亲痛苦的用手扯着自己的头发,“是我没有把女儿给养好,没有让她有一个对的生活态度,让她太在意那些物质上的东西! 是我非要富养女儿,把我女儿给宠坏了,让她一点点的挫折都承受不起!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原来记不住记不清的事情我也都记起来了,是我没有教育好孩子,让我女儿的性格不够好,小的时候性格狂妄,不讨人喜欢,大了之后才会经常得罪人,容易碰壁,才会工作不顺心,才会跑去跟人交换什么身份! 如果我的教育方法没有问题,她不会有那么多不顺心如意的事儿,不去跟人交换身份体验生活,是不是今天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第四十章 剖析 颜雪觉得作为被害者的母亲,这种时候这么过于自责也于事无补,正想要开口去安慰她,让她不要有这样的念头,康戈从外面进来,也听见了白月妮母亲的话,他走到颜雪身边,给她递了一个眼色,颜雪便心领神会,把安慰的话又压了回去。 “人的性格不是很大一部分都是先天形成的么?为什么你会觉得白月妮这件事里和你对她的养育方式有关?”康戈非但没有安抚对方,反而还诱导着她继续开口。 “我女儿小的时候乖得很,特别聪明伶俐的一个小姑娘,”白月妮母亲眼神空洞,声音听起来也干瘪的厉害,“那时候因为她长得又好看,有讨人喜欢,特别机灵,好多人都跟我们说,这么好的孩子,生在你们家都可惜了!你们两口子啊,这是要耽误人家了! 我们当时一边觉得自己孩子又好看又聪明,心里头挺开心,另一边又觉得不是滋味儿,哪个当爹妈的不希望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好啊,但是换成我是孩子,我那么好,肯定也不想被生在我们家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头啊!” “所以你们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白月妮决定要富养的?” “对,我们两个商量了,决定以后就算是砸锅卖铁,就算是一个人打两份工,也得让我们孩子什么都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差,人家孩子能学的东西,我们孩子也都得学得上! 还有玩具,还有衣服!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孩子比别人差了什么,我们就得让人家知道,这么好的孩子我们生得出来,那就养得起!我再也不想听到谁说妮妮这么好的孩子落在我们家可惜了之类的话!我们也不想让孩子长大之后说她恨我们把她生得那么穷酸。” “那这和白月妮的性格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因为我们从小给她讲的,告诉她的,都是各种公主的故事,给她买各种公主裙子,所以给她养成了一种公主的性格,眼光高,有些自恋,好强又特别骄傲,有的时候会觉得谁都不如她,她是最好的,小的时候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觉得这是孩子的自信心,到了大了以后,上了初高中,青春期了,那时候就开始遇到问题了。” “唉,你说这干什么!”白月妮父亲因为这个话题,感到有些不大舒服,在一旁原本就已经好像脚底下被扎了刺一样,不停的小幅度踱步,现在趁着妻子平复情绪的空档,赶忙开口想要拦住她,不让她说起这些,“孩子出事谁也预料不到,你现在何必要说这些呢! 去玩什么交换身份的游戏,这个咱们确实是想不到跟她换身份的那个孩子在外面可能有别的麻烦,也可能是树大招风,太有钱太招摇让人给盯上了,反正咱们孩子都已经走了,她什么时候都是我们心里面最好的女儿,还说那些干什么!你还想让妮妮改进么?” 颜雪听出来了,白月妮的父母果然是把女儿当成心尖尖来宠爱着的,所以即便内心里面彼此都知道自己女儿存在什么样的问题,但是人在的时候他们很显然是没有去予以纠正过,现在人不在了,就更加不愿意有任何影响孩子形象的话被说出来。 “有一件事,虽然说跟你们讲的话,可能会对你们造成打击,但是作为白月妮的父母,你们有这个知情权。”颜雪深吸一口气,一边留意着两个人的反应,一边对他们说,“我们现在怀疑白月妮的遇害,并不是因为和她交换身份的那个女孩儿,凶手的目标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是针对着白月妮本人来的,并没有把她当成是别的什么人。” “怎么会这样?我们家妮妮都不是w市本地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仇家在这边!”白月妮父亲第一个表示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看起来抵触情绪很明显。 “我们现在也想要解开这个疑惑,所以才需要你们的配合。白月妮过去的性格到底是怎么样的,她的生活状况,还有人际关系等等这些,我们都需要有一定的掌握,毕竟如果凶手针对的目标就是她,那根源也一定与白月妮这个人的许多细节有关系,她就不是一个靶子而已了。”颜雪很有耐心的给白月妮父母做思想工作。 “可是……可是……”白月妮父亲一脸为难,看起来有些焦急,有心想要回避妻子,但是又做不到,最后经过一番挣扎,选择把话直说,“我爱人这个身体状况你们也看到了,我方才在门外面跟你们也说了,你们现在让我们来回忆那些事,这不是等于在我爱人的心头上,也在我的心头上戳刀子么!这么刺激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活不活了?” “这可不是为了往谁的心头上戳刀子。”康戈难得收起平日里的一脸微笑,表情甚至有点严肃地对白月妮父亲摇摇头,一指旁边的白月妮母亲,“你觉得你爱人现在的这种状态,单纯的不去提不去说,把伤痛都掩盖起来,她就能撑得住,就能熬过去么?” 白月妮父亲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被康戈给问住了。 康戈看他语塞,便又说:“你们这个年龄的人,人生经历比我们丰富得多,有一种情况估计你们肯定是遇到过的,家里老人生病卧床,久了是不是容易生褥疮?” “是啊,这个当然是了,那东西再怎么小心也还是躲不掉。”白月妮父亲点点头,他之前就说过,家里面老人原本身体就不好,白月妮没有出事之前也早就卧床了,所以他并不奇怪康戈会知道他有这方面的经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忽然把话题从白月妮那边给扯到了听起来一点关联都没有的老人头上。 “生了褥疮就得及时换药,对吧?如果有脓性分泌物,就必须要清理创口,把烂肉芽和脓血都全部清理干净,然后再上药,下一次上药之前,还得把之前覆盖在创面上的药物和脓血混合物都清理干净,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是没错,可是这跟我们现在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不忍着痛,把那些又是脓又是血的清理掉,就只是一层一层的往上面敷药,那结果会怎么样?褥疮是会变好么?” “当然不会了!那不就越烂越深,最后还不得烂到骨头上面去了!” “所以,你还没有明白我们今天剖析白月妮的意义在哪里么?”康戈看着白月妮父亲,觉得自己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对方应该已经能够明白过来了。 可是白月妮父亲只是有些困惑的看着他,很显然是并没有搞懂康戈的意思。 颜雪叹了一口气:“他的意思是说,你不许我们问白月妮有关的事情,不想让你爱人提起任何一点刺激她情绪,让她会觉得心里很痛的东西,这就等于往一个很严重的褥疮上面撒药粉,一层一层反复撒,就好像刷墙一样把表面糊住,结果那些痛苦都在往你爱人的心里面钻,你只要一个表面的平静不受刺激,实际上那样你爱人反而更活不下去。” 白月妮父亲恍然大悟,看他的表情,很显然是觉得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又怕妻子承受不了,一脸忧郁的看着妻子,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见。 颜雪看看康戈,康戈冲她露出一抹苦笑,有些无奈,颜雪抿了抿嘴,这种时候她是肯定要控制好情绪,不能露出一丝笑意的,毕竟被害人家属的感情是要给予尊重的。 但是方才康戈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一回,用他最擅长也最灵活生动的讲道理方式,成功的把一个受教育程度不太高,凡事只听得懂表面含义的人给绕晕了。 康戈的头脑毕竟是聪明且灵活的,在一次失误之后,迅速找到了正确的沟通方式。 他对白月妮母亲说:“我知道你现在是被痛苦的感觉掐住了脖子,已经觉得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念想了,但是你们除了是白月妮的父母,是不是也同样是别人的子女? 如果你们因为失去了孩子就活不下去了,家里面的老人怎么办?你是想拉着家里面的父母老人一起上黄泉路上去追白月妮,一家人在下面团聚? 不管你们之前教育白月妮的方式有存在什么问题,那都不一定和她的死有什么关系,所以你们真的愿意忙着埋怨自己,错过了破案的最佳时间,放跑了还你们女儿的人?” 他这么一番追问,白月妮母亲连连摇头,眼泪也从原本已经干涸浑浊的眼睛里面流了出来,白月妮父亲也是一样,他原本努力克制着的情绪再也兜不住,直接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康戈看到白月妮父亲的反应,偷偷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人反倒并不是白月妮的母亲,因为白月妮母亲虽然被打击的看起来最憔悴,但是一个肯开口去谈论逝者的人,情绪得到了释放,反而比较容易平复。 而白月妮父亲这样靠意志力强撑着,不肯开口,也不愿意妻子开口去谈论的人,不光对他们自己的身心健康不利,对警方了解情况也非常不利。 “那你们要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咱们就接着方才的说吧。”颜雪等了一会儿,见两个人都哭累了,抓紧时间切入正题,“上了初高中之后,白月妮有什么问题么?”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有问题,”这回开口的是白月妮父亲,他嗓子有点哑,说话的时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开了口似的,“我女儿从小到大,有的时候会有一点小任性,但是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初高中那几年,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毛病,学会欺负同学了,我们两口子因为这个事儿,被老师找过好几次家长,挨了好几次批评。” “你说的欺负同学,是动手打人还是……?”颜雪想要知道是什么程度的行为。 “没有,我女儿她没有动手打人的能耐,她骨子里也没有那么坏。”白月妮父亲连忙表示否认,“她从来没有跟谁动过手,就是……嘴巴不好,学会挤兑人了。 主要就是妮妮她长得好看,从小学开始,就有小男孩儿送给她巧克力,给她带水果到学校里去吃,放学的时候非要跟我们一路走什么的。 到初中之后,老师都跟我们直接说,说我们家妮妮长得好看,学习也挺好的,总有小男生找她,给她送什么情书什么的,还说不光他们班,不光他们年级,包括别的年级的也有,老师让我们在这方面管严一点,多敲打敲打,别让孩子早恋。” “这件事上我们就做错了。”白月妮母亲抹了一把脸,把满脸的眼泪擦掉,“我们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别让孩子早恋耽误学习,得把这根弦给她绷紧,所以就跟她谈了谈。 我跟她说,我们那个小地方,就算是本地最有钱有势的人,放到大城市里头也什么都算不上,我们那边的小男孩儿,跟人家大城市的男孩子比起来,那都是土里土气,傻乎乎的,哪有一个拿得出手,上得了台面的! 我女儿那么优秀,怎么可以在哪些傻头傻脑的秃小子身上浪费感情呢,现在这个年龄,那就得好好学习,只要好好学习,吃的穿的用的都不用她发愁,我们管够的供! 等以后考上大学,走出去我们那个小县城,到了大城市里头,那什么样的漂亮衣服没有啊,什么样要钱有钱,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的小伙子没有! 我跟她说,从小她就喜欢看童话故事,从小她就是个小公主,那公主就得跟王子在一起,等到考上好大学,毕了业,好工作随便挑,条件好的小伙子都围着献殷勤的时候,要是叫人知道她初中高中那会儿在那么一个小破山沟沟里,跟个黄毛傻小子还谈过恋爱,那不得被人家笑话,被人家嫌弃啊!” 第四十一章 霸凌 颜雪听白月妮母亲的这一番说辞,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在少数,初高中阶段谈恋爱到底行不行,这个没有一个所谓的正确答案,能肯定的是,在那样一个年纪里,想要追求的一定不会是一份成熟稳定的感情,长远不长远就更加谈不上了,或许有青春萌动,或许有纯真美好,这与学业之间的得失只能当事人自己权衡。 只不过那种“只要考上大学,就可以如何如何随便挑随便选”的调调,可就不那么对味儿了,偏偏这个不对味儿的说辞确实许许多多的家中长辈都会对自家孩子说的。 颜雪的父母倒是没怎么劝过她这方面的问题,主要是因为初高中那会儿颜雪完全不开窍,也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所以颜爸爸和颜妈妈连担忧都不需要有。 倒是宋晨,从小就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思活络得很,初中的时候因为交往了一个杀马特少年,差一点没被她爸爸把皮给扒了。 那会儿颜雪的小姑姑就是这么教育宋晨的,告诉她不是不让她恋爱,主要是现在中学阶段身边的这些货色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不如等到上了大学之后,那就“好货”遍地了! 后来宋晨倒是认认真真的努力践行自己母亲给自己的这一番忠告,上了大学之后,心思也没怎么用在自己的学习上,天天就琢磨着上哪儿找“好货”来着。 “所以你的忠告白月妮听进去了么?”康戈问。 “算是听进去了吧,主要是这孩子本身就是那种比较骄傲的性格,身边那些对她有好感的小男生,她也是真的看不上,所以确实也没有发生让我们担心的早恋的问题。”白月妮父亲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长叹一口气,“但是……她的问题出在别的方面。 一般我们就觉得,要是看不上人家,不理人家就行了,我们不愿意让女儿跟随便什么毛头小子谈恋爱,那是因为我们觉得耽误孩子前程,但是一家好女百家求,我们女儿漂亮优秀,那些小男孩儿喜欢她,那也是眼光还不错,这不是什么过错对不对?所以不喜欢就还是好同学,好朋友,没有必要搞出什么别的事儿来。” “这话没错,只要对方不死缠烂打,的确没有什么可指责的。”颜雪点点头。 “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但是妮妮她不是。”白月妮母亲一脸愁苦道,“妮妮那时候就是太骄傲了,人家追她,喜欢她,她不喜欢人家,就笑话人家。 我和她爸爸都是老老实实的人,文化程度也没有多高,都是打工赚点养家糊口的钱,所以平时跟别人打交道都是以和为贵,和气生财,不愿意跟谁闹个红脸,可是妮妮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嘴巴上面说话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特别不好听。 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孩子在学校里面什么样,在家里她一直都还是挺乖的那种,结果后来有一天,有一个他们班孩子的家长给我们打电话,说是孩子被我们妮妮给欺负了,在全班同学面前,把人家男孩儿给她写的信念了一遍,一句一句的笑话人家,男孩儿回家之后说什么也不要再去学校了,说是要么不念了,要么就转学。” “哟,这刺激可是不小啊。”康戈感叹。 “是啊,最开始我们也不信,觉得那家人说话有点夸张了,结果后来人家真的闹着要退学,老师了解完情况之后,把我们给叫学校去了,说我们得给人家道个歉,我们这才知道,我女儿是把那个男孩儿从头到脚给笑话了一遍,长相也笑话了,学习成绩也笑话了,反正是把人家说的一无是处的,全班同学都听着呢,我们也挺不好意思的,给人家道了歉,但是那孩子还是转走了,说没办法跟妮妮在一个学校里面上学。” 其实听到这里,白月妮上中学时候大概是个什么样的学生,颜雪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校园霸凌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从前就有,以后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消灭干净,而形式上也有不同,基本上可以分成暴力和冷暴力,也就是身体上的和精神上的这两种,身体方面的霸凌自然不必多说,精神方面则又可以表现为嘲笑侮辱或者漠视孤立,对对方进行外貌羞辱或者是智商羞辱是比较常见的一种形式。 白月妮很显然是精神冷暴力的施加者,并且到了这种因为闹大了会被找家长的程度,也绝对不会是一时糊涂的偶然为之。 这倒是让颜雪多少感到有些惊讶,她对白月妮这个人的人品性格当然是并不了解,但仅凭最直白的外貌等方面来讲,也实在看不出来她有如此霸凌其他同学的本钱。 相貌不用说,这是最直观的,白月妮的相貌还是不难看的,但是漂亮程度也不过就是中等偏上,小家碧玉的样貌,并不是什么让人眼前一亮,自惭形秽的大美人,如果非要刻薄一下的话,她不管是五官还是身材,想要挑刺那也是毛病多多。 再说其他方面,尽管白月妮父母一直说女儿学习又好,长得又漂亮,但是从当初了解白月妮个人信息的时候,颜雪就很清楚,白月妮的毕业院校只是一所普通本科,平平无奇,在高校圈里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号,并不是那种可以拿出去炫耀贴金的名牌大学。 虽然都说能力和学历不一定挂钩,但是作为一名中学生,如果自己的成绩也只不过是中等生水平,又凭什么端起优越感来嘲笑其他同学呢? 颜雪忽然就明白了白月妮母亲自责的原因,很显然她是清楚的,白月妮的骄傲和狂妄,是来自于从小被当成公主去养的这种家庭教育氛围。 白月妮父亲看颜雪若有所思,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方才就不愿意妻子对女儿“揭短儿”,要不是听闻女儿并不是因为倒霉成了谁的替死鬼,他估计还要阻挠妻子的开口呢,所以格外介意别人对白月妮有什么不大好的印象和评价。 “颜警官,这个我得说两句。”他对颜雪解释说,“我们那边是小地方,别说是跟首都什么的比了,就跟w市这边都比不起! 我知道你们可能觉得妮妮也没有多好看,也没有多聪明,也没有多优秀,但是我们是小地方出来的,我们那边学校里头老师的水平跟大城市那是比不了,妮妮当年在我们那边不算是什么数一数二排在头里面的学生,但是也已经学得很好了! 我们那小地方你们是没去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好,反正那小孩儿一个个都长得黑不溜秋的,妮妮白白净净的这种小姑娘,当时他们一个年级都没有几个,所以她那会儿真的是学校里面出了名的好看,学习也好。” “我明白,那除了这一次呢?还有别的么?”颜雪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别的……应该还是有的吧,但是没那么严重,老师没有找过我们,所以我们也不太清楚,也问过孩子,孩子说没有了,还哭,说我们做爸妈的居然这么不相信她,搞得我们也没有办法再问了。”白月妮母亲在这件事上虽然溺爱过,但时过境迁之后总算还比较理性,“但是我也想过,在那次笑话那个男孩儿之前,她肯定也笑话过别人,不然也不会第一次笑话人说话就那么狠,但是孩子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说,就提醒她以后别那样了。 再后来,也没有人再跟我们说过这种事儿,老师也没再找过我们,再加上她在家里头挺乖的,我们就觉得应该是改好了,没有那么过分过。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你要是说在那之后她还有没有跟别人闹过矛盾,那我也不敢给你们打包票,那小孩子么,年轻气盛,偶尔有个拌嘴吵架的,不也没什么奇怪的么。” “所以你给我们讲这件事,是觉得那个当初转学走的男生有可能这么多年一直怀恨在心?” 白月妮母亲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想法:“我本来也没有这么想,我就是这几天一直在想妮妮以前的事情,好的不好的,都想了一遍,我就忍不住想啊,我要是当初不怎么怎么样,是不是现在孩子就不会出事了。 想着想着,我就想起来了那个男孩子的事情,我记得那个男孩儿后来转学去了我们那里的另外一个中学,那个学校本来也不太好,我们那边地方又小,他在原来学校里的事儿,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新学校里去了,那边的孩子也开始笑话他…… 所以后来那个男孩儿好像也没念完就跑了,说是出去打工去了,平时也不怎么回家,他爸妈后来我们还遇到过一回,没搭理我们,别人问他们孩子在外地怎么样,他们说可好了,工作好,赚钱也多。今天你们一说那坏人可能是冲着妮妮去的,我就一下子想到了这一层。” “为什么呢?”颜雪提出疑问,“这么多年来,有迹象表明那个当年被嘲笑的男孩儿还和白月妮有联络,或者打听过白月妮的个人信息情况么?对方父母说他们孩子过得很好,为什么你们还会有这方面的担忧和怀疑呢?” “你真的相信他会过得很好么?”白月妮父亲在旁边哼了一声,在妻子提出了这个可能性之后,他的情绪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就好像也越想越觉得那个当年的男孩子具有很大嫌疑似的,有些恨恨起来,“他们家孩子要是真的过得好,他们肯定会到我们面前来狠狠地显摆一下,跟我们这里争一口气啊!怎么可能对我们不理不睬的,别人问他们,他们倒是跟别人说孩子过得好!那就是混得不好,所以不敢当我们的面说,没有底气。” “嗯,你的这个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会仔细调查的。”康戈听完之后,点头对白月妮父亲的这个观点表示理解,然后又询问了一下是否还有他们认为的其他可疑人物。 白月妮父母倒也答不出其他人来,除了那一段经历之外,白月妮上了大学之后的事情他们就了解得更加少之又少,后来工作之后,白月妮也很少对他们说起工作上的事情。 他们只知道白月妮上了大学之后,整个人的性格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原本身上的那种骄纵之气减弱了不少,甚至有的时候当父母夸她又聪明又漂亮的时候,还会表现得非常不耐烦,向父母大发雷霆,让他们不要再说这种话,听着都烦死了。 除此之外,白月妮让父母比较担心的还有大学毕业之后换工作的频率,她可以说没有在一个单位工作满一年的,白月妮父母作为老一辈人,对于稳定工作还有一个执念,所以对于女儿频繁辞职换工作的这种做法还有些不放心,也叮嘱过她,让她不要一冲动就换工作,好好在一个单位坚持住,要稳定,不要老折腾。 白月妮对此也是非常的不耐烦,会大发脾气说自己的压力有多大,日子有多难过,让父母不要再提,不要再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她自己看着办。 因为女儿对这些很介意,为了不影响他们亲子之间的感情,白月妮父母就干脆选择不再过问女儿的任何决定,给她百分百的空间和自由度,于是才有了后面交换身份的事情。 颜雪和康戈又对白月妮过去的同学等等情况做了一番询问,收集到了一些间接甚至间接又间接的信息之后,正好餐也送来了,果然是康戈的风格,四菜一汤,都是看起来比较清爽,同时营养搭配方面又很均衡的菜色。 “你们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康戈帮他们把饭菜放到房间靠墙边的一张小桌上,“考虑到你们最近饮食不规律,吃东西吃的不多,怕肠胃不好消化,所以我选了一些口感比较清爽的菜,该吃还是得吃,不能这边案子还没有一个结论,你们先都倒下了。” “这菜挺贵的吧?这多不好意思……”白月妮父亲没想到康戈给张罗了这么丰盛的饭菜,再看看保温袋的质量,也不像是便宜的小馆子,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们慢慢吃,一定要顶住,毕竟这个案子的调查进展顺利不顺利,还得靠你们协助呢,可一定不能垮掉啊!”康戈大大咧咧地摆摆手,然后示意了颜雪一下,“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吃东西,先走了。” 第四十二章 低情商 两个人从房间里退出来,颜雪还有些担心,在门口磨磨蹭蹭,康戈示意颜雪放心跟自己走,颜雪看他心里面很有底的样子,便跟着他一起出了招待所。 “他们两个不会有什么吧?”颜雪怕白月妮母亲在那种状态下会出什么问题。 康戈笑了笑:“应该问题不大,如果她一直像上次那样憋着,什么也不说,哭也不哭,那倒是真的让人有些担心,人嘛,寻短见其实就是一瞬间的念头,钻了牛角尖出不来的话,很有可能就会陷在那种活不下去的念头里面,真的就做了傻事。 她后来哭也哭了,话也说了,甚至已经正视了白月妮性格上面存在的问题,这本身就是一种情绪的释放,心里面的那扇门打开了,钻牛角尖的那种一瞬间也就过去了,没事的。” “那你觉得他们说的那个男生,会有嫌疑么?”颜雪听他这么说,也是将信将疑,不过他们毕竟还有工作要处理,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盯着白月妮母亲,只能回头勤联系她确认确认状态,有空的同事就顺便多去看一眼。 白月妮不管性格怎么样,是不是之前有过霸凌同学的行为,毕竟程度不深,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的遇害是一个家庭的悲剧,这个悲剧的范围也不应该再继续扩大了。 “那个人理性摸个底,我倒是觉得可能性不大,只不过我主观认为可能性不大,不代表能够完全排除掉客观上的嫌疑,所以该弄清楚的也得弄清楚。”康戈说,“我觉得白月妮父母在有一件事的理解上,跟我好像正好的相反的。 我觉得那个男生不管后来辍学之后过得好还是不好,如果真的没有放下中学时代留下的那个心理阴影,还是走不出来,说不定反而会像白月妮父母认为的那样,特别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己的‘辉煌战绩’,为的就是争回一口气。 相反,对方如果已经看开了,放下了,不把当初白月妮给自己的打击当回事,那过得好与坏,就都不会特意告诉或者隐瞒着白月妮家,毕竟当你不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他算老几!” “嗯,这话倒是不假!那就这样吧,反正白月妮在咱们w市这边没有什么社交圈,想要了解她过去的性格和为人的话,肯定是要想办法联系她过去的同学和同事。 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把这个中学时候被她霸凌过的男同学也算进去!”颜雪盘算了一下,“白月妮的老家那边距离咱们比较远,并且她当初的同学毕业之后各奔东西,也不一定就都在家乡,咱们跑去那边也没什么用,那就先打听一下,要是有就近的就去见一见,太远了就电话了解一下。 根据咱们之前掌握的信息,白月妮工作的城市离w市不算远,如果有必要的话,她之前工作生活的城市那边倒是可以考虑跑一趟,万一有什么她身边的人私下里知道换身份的这件事,想要趁机下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就这么办!一会儿你和罗威他们先收集一下白月妮同学、同事的情况,我看看当天晚上参加派对的人,身份核实了多少,实在不行就得想别的办法了,这样排查下去进度太慢,不行。”康戈心里也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康戈给白月妮父母安排了不错的餐食,不过到了他和颜雪这里,反倒没有时间去讲究了,两个人回单位的路上买了两个盒饭,到办公室里面三口两口解决掉,然后就各自忙碌起来。 颜雪和罗威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各自分工,然后开始收集白月妮同学和同事的联系方式,同事还好办一些,毕竟只要查到她之前都在什么哪里工作过就可以了,她的前同事可能很多都还在原单位里,不难打听,而且以白月妮换工作的频率来看,她也未必有时间在单位里结交到那种关系特别特别亲近的朋友,那么那些前同事对白月妮的了解程度估计也是半斤八两,差距不大。。 可是涉及到能够对白月妮学生时代情况比较了解的同学,这可就不是随便谁都可以了,毕竟一个班有好几十号人,这些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混迹在同一个教室里面,学习生活三年之久,交情的好坏与深浅,那可就足够拉开差距的了。 再加上毕业后这些人四散在全国各地,天南海北,当然不能浪费时间逐个寻找,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联系他们的老师,询问是否还能记得白月妮高中阶段和什么人比较亲密,有针对性的寻找被走访对象,并且白月妮才二十五岁,高中毕业之后她的老师也就才带了那么一两届学生,还不至于把他们那一届的事情忘得太干净,这也是个有利条件。 这边颜雪他们的进展比较顺利,那边康戈却是空手而归,因为是化妆舞会的缘故,人又是一波一波去的,前几批还是白月妮亲自下去接的人,到后来晚来的那些,门口的保安也不胜其烦,索性就让他们挑一个人出来登记信息,然后就放行了。 结果等到后来想要通过那几个登记信息来确认身份的时候,却发现后来的那几波人里面,就只有一个人是真真正正做了登记,剩下的根本就是随手胡乱写的,保安估计也是被林珍家的众多访客给搞烦了,居然都没有认真看,里面有一个号码连最起码的手机号格式都不符。 这样一来,那一天晚上到底林珍家的房子里来了多少人,具体数量无从统计。 来的那些人都是谁,也只能确认一小部分,因为派对上的人到了后来就变得非常杂,来了的人又发信息约自己的朋友,朋友又约朋友,还有人甚至在同城的聊天群里发定位,告诉人怎么过来参加,怎么糊弄门岗里面的保安。 这样一来就真的很难办了,一群本来就互相不够熟悉,甚至可能不认识的人,在喝得醉醺醺,还化了妆的情况下,的确记不住都遇到过什么人。 目前身份明确的这部分人里面,没有嫌疑明显的人,康戈有些发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双臂抱怀,好像是闭目养神,又好像是睡着了,一动也不动,颜雪不知道他是累了还是情绪不好,也没有去打扰,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他忽然睁开眼,霍然起身,急匆匆地出了办公室,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一旁正在做电话调查的颜雪被吓了一跳,等打完了这一通电话,这才腾出空来问帮他们这边忙的纪渊和夏青:“他这是怎么了?以前也有过这种时候么?” 夏青两手一摊:“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我认识他比你早一点,但是工作当中打交道的话,可还是零呢!你别忘了他是因为……咳咳……他是才结束借调回来没几个月!” 颜雪把视线转向纪渊,纪渊对她点点头:“我见过,大学的时候有什么想不通弄不明白的事,他会一个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像是睡觉,实际上是在想事情,说是这样思考比较容易集中注意力,效率高。” “那还真是挺特别的……”颜雪失笑,“这要是我啊,闭上眼睛不出一分钟就睡着了!” “这个我可以作证!”夏青也笑了起来,“也多亏了你这种强大的心理素质,不然的话,还不得被你小姑姑他们那几个极品给气成了神经衰弱!” “坏了!最近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事儿,时间占得满满的,我还欠宋晨一个道歉呢!”颜雪听夏青提起自己的小姑姑他们,这才一拍脑门儿,想起来还有一桩私事没有处理完,“唉,现在不是时候,这一堆事儿呢!等过忙过这阵子的!你可帮我想着点儿!” “我是听错了么?你?给宋晨道歉?”夏青错愕地看着颜雪,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说来话长,回头再跟你说,你就记得提醒我这件事就好了!” 等康戈再回来的时候,颜雪他们这边已经小有收获了,看到康戈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连忙招呼他过来:“你干嘛去了?纪渊方才买的热豆浆,你从外面回来正好喝点暖和暖和!” 康戈的情绪比之前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好转,没有眉头紧锁,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那种放松和随意,脸上挂着懒洋洋的微笑。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嗯,请客喝饮料能选择买豆浆,这种老大爷一样的品位,果然很纪渊,非常纪渊!”他从颜雪手里接过豆浆喝了一口,“我刚才去了一趟交警大队负责林珍家住宅那一片区域的辖区中队,去打听点情况。你们这边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有?” “算是有吧,不过跟白月妮父母说的也大同小异,打电话联系了几个白月妮的中学同学,都说她那时候心气儿挺高的,比较傲气,家里宠得厉害,平日里跟老师和同学打交道的时候,情商不太高,说话比较直接也比较刻薄,不光拿追她的男生开涮,也会嘲笑别的相貌不太好的同学,不管是男女生。” “哟,这听着可好像不是特别招人待见啊!”康戈感慨。 “是啊,白月妮中学时期的人缘儿并没有她父母说的那么好,不过从白月妮同学的回忆来看,白月妮父母并不是不知道女儿的人缘不大好,只是没告诉咱们而已,那几年他们俩因为白月妮对同学施加语言暴力,被老师找去学校好几次。 不过她的同学也说,大学毕业之后,他们高中的同学有一年春节期间张罗过聚会,白月妮也去参加了,那一次她表现得比原来低调了很多,对老同学的态度也比较温和,不知道是在外面碰壁了,不大如意,所以没有什么炫耀资本了,还是长大了之后懂事了。” “工作之后的人际情况呢?” “她以前的前同事对她的评价还真挺不错!”颜雪在向康戈转述的时候,仍旧忍不住感到惊讶,“她之前的几份工作都是没太久就跳槽了,不过基本上都不是因为和同事相处不好,而是她不懂得语言的艺术,做事也不懂得人情世故上的东西,有时候会当着其他同事的面,直接说领导有什么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所以基本上部门的主管领导都不大喜欢她。 等她自己发现被领导排斥了,也基本上没有回转的余地,她又不甘心被领导打压着影响前途,就选择离职,换到下一个单位,经历也都是半斤八两。” “领导缘不好和咱们倒是没有多大关系。”康戈没有听到什么特别有影响的信息,倒也没有多么失望似的。 “是啊,不过有意思的是,总体来说,白月妮的人品好像在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之后,还是有一定的改善的,情商虽然还是有些堪忧,但是她的一个前同事告诉我说,白月妮嘴巴不好,但是心地还是不错的。 有一次他们公司有一个姑娘,之前被男朋友嫌弃不够漂亮,所以一门心思要减肥,硬是因为低血糖,差一点昏倒在单位,白月妮当时在场,对那个姑娘说,你的脸就长那个德行了,难道饿死自己,瘦成皮包骨,你那个男朋友就能喜欢你了? 那个姑娘当场就被气哭了,结果还没哭完呢,白月妮回来了,给她买了不少吃的,还有胃药,跟她说,这是事儿根本就不是身材的事儿,是男人的事儿,把这种看不上你的男人换了就什么都解决了,何苦虐待自己。” “那这事倒也能算成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表现了。”康戈点点头。 “是啊,所以我觉得,如果是白月妮的熟人对她有旧仇,想要伺机报复的话,还是学生时代的可能性比较大,那会儿她是真的挺尖酸刻薄的,工作之后反倒改好了很多。”颜雪说出自己的观点,然后问,“你去交警中队那边打听到什么了?” “打听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人。”康戈冲她眨眨眼,“我觉得还挺值得调查调查的。” 第四十三章 女司机 “怎么回事?”颜雪一听康戈对这个人的形容是“挺有意思”,立刻就来了精神。 “我考虑着咱们这么靠互相指认来确定的参与聚会的人实在是数量有限,靠小区附近的监控也意义不大,毕竟那脸上花里胡哨的,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就算个别能看出来的,只要没有案底,那也是确定不了身份,还得再找找别的途径,所以考虑到那个住宅区相距大概一两条街开外,就有一片餐饮生意还有酒吧之类娱乐场所比较聚集的地段,那附近晚上一定会加强巡逻,也会时不时设卡查一下酒驾什么的。” “那天晚上案发现场这边散场普遍比较晚,那么多奇装异服,满脸浓妆的人在路上走,如果有巡逻车路过,确实有可能会拦下来例行询问,这样一来就有可能会获取到咱们没有确认到的信息!”颜雪觉得这条路的确可行,“他们查到了什么吗?” 康戈点点头,把自己从交警中队那边了解到的情况向颜雪转述了一遍。 白月妮遇害当晚,因为是周末的缘故,交警中队例行设卡查酒驾,位置就在距离林珍家所在小区紧邻着的一个十字路口附近,那里刚好位于康戈之前提到的餐饮聚集地和居民区之间,因此当天晚上的在那里值班的交警也对化妆舞会散场的人印象比较深刻,因为那些人断断续续的出现,所以那天在那周围还加强了巡逻,怕有人醉酒滋事。 不过那些穿着夸张衣服脸上还带着妆的人并没有被查出什么问题来,他们大部分是走到路口醉醺醺的拦出租车或者等网约车,也有摇摇晃晃去找地铁站的,鲜少有人自己开车。 倒是有一辆车,被交警做手势要求其减速停车,接受酒精测试的时候,非但没有立刻第一时间减速,反而还换了一排车道,似乎想要躲避检查。 交警见状立刻将其拦下来,透过车窗能够看到车内是一名女司机,脸上同样画着浓妆,头顶上还插着类似于孔雀羽毛一样的装饰,一看就知道是那个派对里出来的人。 交警见状立刻对这名女司机产生了怀疑,敲车窗示意她把车窗降下来,出示证件并接受酒精检测,但是对方却坐在车内一动不动,两只手攥着方向盘,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在得不到对方配合的情况下,交警直接拉去驾驶位的车门,好在这名女司机并没有从里面将车门锁住,很轻松便打开了门,打开车门后,交警发现这名女司机脸色惨白,坐在座椅上面整个人抖得筛糠一样,那么冷的晚上,穿着也不算多么厚实,竟然满头大汗,并且不管问她什么,她都只是两眼无神的看向前方,就好像丢了魂一样,完全没有办法作答。 见此情景,经验丰富的交警便立刻警觉起来,担心眼前的这名司机已经不单纯是酒驾的问题,还很有可能存在du驾的情况,丝毫不敢大意,立刻将这名女性的车子暂扣,将人带去进行检测,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将这名女性移交给专门处理相关案件的其他部门,没想到结果出来之后,却是令人大跌眼镜——这名女性检测结果完全正常。 不光du驾检测的结果是阴性的,就连酒精检测也是一样,结果证明这个女司机滴酒未沾。 这就很让人感到纳闷了,交警把此人的异常反应归结为身体原因,询问她是否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需不需要接受紧急治疗之类的。 女司机在经历了尿检和血检之后,看起来倒是比先前松弛了一点,至少没有继续发抖了,她告诉交警,自己只不过是低血糖,所以才会有那样冒冷汗和发抖的情况,现在已经没事了,不需要特意到医院去治疗,而且时间也不早了,她希望能尽快回家休息。 既然不存在酒驾和du驾,并且对方的状态也已经恢复了正常,交警当然不会阻拦她,便将她放行,那名女司机开车离开的时候一切正常。 康戈说完了这件事的过程,便看着颜雪,等着她的反应。 “交警那边有没有说,带这个女司机去做检测的时候,有没有给她吃过东西?”颜雪问。 “这个我确认过了,没有,一发现异常之后,就立刻被带走了,没有时间让她吃东西。”康戈像是料到了颜雪会问这个问题似的,立刻就做出了回答。 “那不就不合理了么!”颜雪一拍巴掌,“一个低血糖的人,如果当时都已经是那种快要虚脱的状态,说明情况很严重了!这种时候不给紧急补充糖分来升血糖的话,那就等着抢救吧!怎么可能折腾去又是抽血又是化验的,反而还什么事都没有了呢! 要我说,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低血糖吧!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突然被警察给拦下来,跑又跑不掉,所以就心虚到打颤,结果发现警察拦自己是因为酒驾、du驾,并不是自己害怕的那个原因,就淡定下来,赶紧撤了!”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把那个女司机的个人信息要来了。”康戈掏出自己的随身记事本递给颜雪,“这个女司机当天晚上的穿着打扮我从交警的执法记录仪视频里面看到了,那身打扮之前在筛电梯监控那些的时候,我确定见到过。” “行,那你还能记得大概是在什么时间点上面见过么?”颜雪问。 “记得,这事儿交给我,这是那个女司机的姓名和身份证号,你去查一下吧!”康戈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本子上的对方信息,“我有预感,咱们这一次有希望了!” 颜雪立刻着手根据那个身份证号码确认起那名女司机的个人信息来,根据她事先的预想,这名女司机很有可能是和白月妮在初高中时期有交集的人,毕竟那个阶段可以说是白月妮成长过程中最刻薄也是最恶毒的一段时光,相比较后来有所收敛的大学和工作阶段,这个阶段更容易因为得罪人而给自己埋下这样的祸根。 结果这一调查,颜雪却有些惊讶,原以为会很快就找到这个人和白月妮的交集,结果却发现这个名叫佟婧芸的女性从小到大就读的学校并没有在任何一个时间点上曾经与白月妮产生过重合,两个人读书的学校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县城,两个县城又分别隶属于不同的两个地级市,相距足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根本就不搭界。 颜雪愣了一下,迅速调整了一下思路,便又开始忙碌起来,另一边康戈也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力,迅速把想找的视频截取出来,示意颜雪一起确认下视频中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女司机。 颜雪凑过去看了看,一共两段视频,一段从时间上判断,应该是佟婧芸和几个人一起来参加派对的时候,她身材非常的苗条,甚至有些过于苗条了,身上穿着一条吊带的连衣裙,裙摆一直到髋骨附近才展开,把腰身线条勾勒得非常明显,在她的头上带着和执法记录仪画面中一样的孔雀翎毛装饰,脸上的妆容看起来要更加精致一些。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第二段视频很显然是离开的时候,从监视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午夜零点三十分,和她一同离开的还有六七个人,看起来其他人都已经醉醺醺的,有的甚至在电梯里都站不稳。 佟婧芸至始至终垂着头,似乎有意在回避镜头,不过因为周围都是醉酒的人,没有谁的仪态是正常的,所以如果不是刻意去观察的话,倒也没觉得特别引人注意。 期间有一个人因为站不稳,东倒西歪之下撞到了佟婧芸,佟婧芸被他撞得失去平衡,险些摔倒在地,慌乱之中抬起头看了一眼摄像头,刚巧被摄像头拍到了她的脸。 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和执法记录仪拍下来的状态就很像了,看起来妆容有些狼狈,看电梯监控的时候眼神也是慌乱的,之后又迅速的低下了头,一直到出电梯都没有再抬起来过。 “那天被临检的佟婧芸确实是参加了白月妮那个化妆舞会的人,这回百分之百确定了。”康戈冲颜雪挑了挑眉,故作得意的样子,“怎么样?咱这记性还是不错的吧?” “你的记性确实是不错!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佟婧芸的学籍信息和白月妮一点也沾不上边。”颜雪把自己这边的进展告诉康戈,“我方才正在核实她的户籍信息,现在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这个佟婧芸的原户籍所在地,倒是和白月妮离得不远。 如果说单纯户籍和学籍所在地不一致,倒也还可以理解,去外地读书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佟婧芸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一直到高中,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升学,但是她父母却并没有长期在其他地方居住生活的记录,没有过户口迁移,也没有办理过其他地方的居住证,她的祖父母、外祖父母也都是户籍所在地居住的,没有直系亲属在户籍所在地那边。 佟婧芸和白月妮的籍贯在同一个县城里面,又好像是长期不在那边,一直都在外地读书,这个交集不好找,所以我就又在细节上进行了一下‘发掘’。” “细节处才是决胜的根本,有什么发现没有?” “确实有几个地方值得一提。”颜雪想起来方才留意到的一个信息,“根据学籍信息,佟婧芸在上高一的时候,曾经辍学过两年,之后又回去从高一开始重新复学的。 按照入学年份推算的话,原本佟婧芸应该比白月妮高两届,辍学两年,重新在高一开始复读,那这样一来她应该是二十六岁才对,可是户籍信息上面分明只有二十四岁而已。” “佟婧芸有没有过曾用名?”听颜雪说到这个情况,康戈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颜雪笑了:“我就知道这么一说,你肯定就能联想到了!佟婧芸确实有个曾用名,叫做佟婧菲,你听这名字,是不是能联想到什么呢?” “堂姐妹?顶替学籍?”康戈立刻就做出了反应,“这样,佟婧芸那边的情况我再继续挖掘一下,你不是之前联系过白月妮的班主任么?再联系一遍,问一问白月妮他们当时有没有过中途辍学的学生,一定得是辍学,转学的不能算。” “嗯,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儿!”颜雪点点头,立刻拿起电话联系白月妮的高中班主任。 这电话一打就是一连串,颜雪先联系上了白月妮的高中班主任,经过确认,他们班里面当时的确有一个女生,在高一第一学期还没有读完的时候就选择了辍学,班主任只知道那个女生当时好像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精神方面出了一点问题,学校也曾经劝过学生家长给孩子办理一个休学就可以,该治病治病,治好了再复学,不用非要直接退学,但是这个建议被学生家长拒绝了,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这名女生受到了精神方面的刺激,班主任也并不清楚,只说是当时学生家长拒绝和学校沟通,于是那个学生就退了学。 而那名退学的学生名字正是叫做佟婧菲,也就是他们方才确认身份证号码的那个名叫佟婧芸的女孩儿的曾用名。 颜雪又联系了之前和她通过电话的白月妮高中同学,询问是否还记得自己的高中同学里有过一个叫佟婧菲的女生,对方花了一点时间才终于想起来高一的时候曾经短暂同窗过,并且尽管对佟婧菲的姓名已经几乎快要记不清楚,可对于当年她是因为什么而选择退学离开的事情,这位高中同学还保留着清晰的印象。 “佟婧菲我记得她上高中那会儿,黑胖黑胖的,好吧,其实也没有特别黑,只是不算白而已吧,胖是真的胖,皮肤不太好,脸上起痘痘,长得也不好看,后来得罪了白月妮,被她活活给骂到了转学。” 第四十四章 变脸 挂断电话之后,颜雪缓了缓神,以消化方才听到的那个信息,以及自己心中有些复杂的感受,康戈那边也在忙着,看颜雪打完了电话在那里出神,也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她。 “怎么了这是?怎么觉得你好像受到了精神上的冲击似的呢?”他打趣地问。 “确实,方才要是你打那通电话,听到那些白月妮高中时候做过的事情,你现在估计也是这样的反应。”颜雪觉得自己方才了解到的情况,实在是有些超出了自己之前的想象,“白月妮的家庭情况咱们是知道的,包括她本人的外貌、学历等等那些,综合起来说,比能算是有多差,但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想到她高中阶段居然那么混蛋! 她的同学说,那时候班里确实有个女生叫佟婧菲,长得不大好看,其他方面成绩也不大好,但是喜欢写作文,就因为有一次学校里面的作文比赛佟婧菲写得更让老师满意,所以老师把原本胜券在握的种子选手白月妮换了下来,让佟婧菲代表学校参加市里面的复赛。 并且那次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重要比赛,优胜者的奖励就是照片和名次会被刊登在当地的一份日报上面,获奖作文也有机会被转载,就为了这么一点事情,一直自诩是才女加美女的白月妮就心态失衡了,开始处处针对佟婧菲,在全班的同学面前对她进行外貌羞辱。 具体都说过什么,那个同学也记不清楚了,只是可以确定白月妮当初说得很过分,再加上她当时是班级里,甚至年级里面都小有名气的受欢迎女生,所以她带头嘲笑别人的时候,其他人为了讨好她,也会跟着她一起嘲笑挤兑那个佟婧菲。 最后佟婧菲因为承受不了那么多人每天不停的对她进行嘲笑和羞辱,有一天忽然情绪崩溃,大哭着冲出教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等她的退学手续办完之后,有消息传出来,说是佟婧菲因为受刺激过重,回家之后试图割腕自杀,好在被家里人及时发现,所以抢救了回来,她父母怕她再出事,就什么都顺着她,给她办了退学。”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很正常,白月妮针对佟婧菲的起因是被宠坏了,觉得只要是她想要得到的,她喜欢的,就必须由着她,所以她一直惦记着的荣誉落到了一个不如她的人头上,就让那个阶段的白月妮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至于佟婧菲,你是不是疑惑她为什么不抗争,甚至在受到巨大的打击之后,还不向老师和学校控诉白月妮,要求他们处理白月妮,给自己一个说法?” 颜雪点头,她因为家里面父母性格软绵绵又温吞的缘故,性格中的棱角被打磨的愈发锐利,所以向来是那种能当场解决就绝对不攒起来的脾气,这样的性格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会让旁人觉得不那么好惹,所以想要招惹她的人,必然需要实现掂量掂量。 正因为如此,颜雪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佟婧菲当年在经受了那么严重的羞辱和精神刺激之后,她和她的家人却选择对白月妮的所作所为绝口不提,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也不应该。 “这件事你不能把自己直接代入进去,然后衡量对方怎么做是最合理的。”康戈似乎已经猜到了颜雪的误区在哪里,“你的情况和佟婧菲当年的不同,所以会面对的处境也不一样。 试想一下,白月妮一个人再怎么在学校里面小有名气,能够带动一个班的同学,要么一起欺负佟婧菲,要么在别人欺负佟婧菲的时候保持沉默,坐视不理,这除了白月妮方面的人缘之外,也同样有佟婧菲一直以来的角色定位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公认的小受气包?” “对,如果佟婧菲当初在班级里的角色是一个普通同学,哪怕没有白月妮那么出风头,因为获得了作文比赛的名次而被白月妮排挤的话,一定会有人觉得白月妮太霸道,太过分的。可是如果佟婧菲平时连普通同学都算不上,一直都是被人嘲笑戏耍的对象呢? 灰姑娘抢了公主的风头,会有人觉得这件事挺励志的,但是如果抢了风头的人是灰姑娘又蠢又笨的姐姐呢?公主自己肯定觉得被羞辱了,其他人也会觉得难以接受。” “你这么解释白月妮和其他人对佟婧菲的霸凌行为,倒是比较合理,但是佟婧菲和她家里人的反应又怎么说呢?” “那你觉得,一个一直都默默不闻,从来不敢出头的丑小鸭,为什么会顶着白月妮那边一直在闹的压力,接受了老师的安排,想要用写作文的形式为自己争取荣誉呢?”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颜雪恍然,“佟婧菲是不甘心一直被人当成班级里面的小丑,她是希望通过自己的才华来惊艳其他人,弥补外貌方面的不足?”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康戈点点头,“再懦弱的人,即便不敢反抗,也绝对不会甘心情愿一直被动挨打,如果有能够扭转局面,改变自己处境的机会也一定会想要抓住。 很显然佟婧菲当初就是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并且她也抓住了,结果还不错,作文获了奖,她为自己,也为学校和班级赢得了荣誉,这种结果无疑是给了她很大的鼓励,也让她对自己摆脱原本那种处境的希望变得前所未有的大。 只可惜,实际上等待她的是白月妮变本加厉报复性的嘲讽辱骂,而其他人似乎也并没有因为她的荣誉而对她另眼相看,反而当她是跳梁小丑,她一直以来认为可以帮自己翻身的成绩,反而成了其他人拿去嘲笑羞辱自己的武器,这种落差,很容易让人陷入绝望当中。” 颜雪愣了,她之前确实没有想过这一层,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那种长相姣好的女孩儿,虽然说她并没有太在意过自己的相貌,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骄傲和在意的事,但是必须承认的是,她的确没有承受过任何外貌歧视带来的压力和痛苦,因此那种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绝望,她确确实实是没有过那样的体会,所以第一时间并没有想到。 “你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这个佟婧菲当初都选择了轻生,足以见得她是多么绝望,那种情况下对于她来说,抗争的越厉害,越多的拉扯,反而会招来更多的议论和嘲笑,对于她当时的处境来说,也确实是多一分都承受不了。 她的家人估计也不是不敢去讨说法,只是在那种情况下,什么都比不上自家孩子的平安,所以为了不再刺激佟婧菲,家里人选择了默默退学,不去维权,也确实可以理解。”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颜雪也觉得有些惊讶:“没想到你居然共情能力这么强!” 康戈笑了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回应颜雪的这句感慨,而是招招手,示意她看自己那边的电脑屏幕:“来看看我方才的收获。这是系统里面佟婧菲,或者说佟婧芸的第一张身份证照片的存底,这是她近期更新身份证的时候重新拍照存底的照片,看看有什么不同?” 颜雪看了看那两张身份证照片,顿时就被两张照片上面的人相貌上的差距吓了一跳,如果这不是同一个人不同时期的身份证照片存底,她一定会以为是两个人。 之前她确认“佟婧芸”身份的时候,看到过最新更新过的户籍照片,但是没有去查过去的底子,最新的照片和监控录像、执法记录仪拍到的那个姑娘相貌一致,可是那张十六七岁时候初次办理身份证时留下的照片,看起来可完全是另外一张脸。 照片上的女孩儿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却和任何赞美花季少女容貌的词汇都没有任何关系,那照片上的女孩儿有一张肉乎乎的圆脸,肤色确实不怎么白净,脸蛋上还有一些青春痘的痕迹,显得红红肿肿的,她的眉毛比较稀疏,眼睛不大,眼皮有些肿胀。 再看看最新的证件照,那张脸明显小了很大一圈,原本下颌骨的痕迹根本就看不见,下巴尖尖的,皮肤白了很多,青春痘全都不见了。 不仅如此,她的眉毛变成了柔和的柳叶眉,眼睛也从厚厚的肉眼皮,变成了眼窝深深的欧式双眼皮,原本又圆又小的鼻头也变得秀气挺直了不少。 “这是整容了?”颜雪看着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能做出这一种猜测。 “我不是这方面的行家,只能说以我自己的认知来说,我同意你的判断。”康戈点点头,然后调出另外一个人的户籍信息,“看,我找到了另外一个佟婧芸。” “让我猜一猜,另外的一个佟婧芸,应该是我们正在查的这个佟婧芸的堂姐?”颜雪用一只手挡在自己的眼睛前面,表示自己并没有偷看。 “没错,就是咱们调查着的这个‘佟婧芸’的堂姐,并且人家这才是如假包换的原版,从来没有改过名字,就叫佟婧芸,这个佟婧芸是高中刚读了没几天就因为不想上学,直接辍学跑出去打工了,而佟婧菲改名成佟婧芸的那个时间点,同时也是真正的佟婧芸的学籍那边复学的时间,你说这事情巧不巧!”康戈笑道。 “那这个时间来说……”颜雪梳理了一下时间线,“佟婧菲在受到白月妮的打击之后,受了刺激退学,隔了大半年之后,在第二年又顶着她堂姐的名字,以她堂姐的学籍复了学! 她后来样貌变化那么大,靠这中间的大半年时间应该是实现不了的吧?那她为什么没有选择直接转学到别处去,非要退了学之后,再顶着亲戚的学籍复学呢? 是不是退学的时候,她的精神状况已经没有办法让她换一个环境就立刻开始新的学习生活,经历了一番比较煎熬的日子,好不容易才支撑下来的? 不过这样一来,作案手法倒是也说得通了,我觉得佟婧菲最初应该是真的开开心心去参加化妆舞会的,所以最初出现在监控画面当中的时候,她看起来妆容非常的用心。 后来没想到会在那种场合下遇到了白月妮,一时之间过去的仇恨就都用了上来,所以她就用自己脑子里面反复揣摩过无数遍的作案手法,就地取材的趁乱杀死了白月妮。 只可惜这件事过去了好几年,想要弄清楚她那大半年做了什么也不太容易。” “只要知道这个参加了化妆舞会的‘佟婧芸’就是当年被白月妮欺负的佟婧菲,中间她都经历了什么,回头她也会自己告诉咱们的。”康戈打了一个响指,“你还记得现场找到的已经不在世的人的指纹么?那个人和佟婧菲之前有没有过交集,佟婧菲是否有制作或者收集指纹膜的爱好,这样一来很多关键的环节就都能够找到解答了!” “对对!那我们现在就开始!”颜雪摩拳擦掌,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感慨,“我觉得这一回我们的判断方向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了!只是假如这个案子的最终情况和我们最初的判断是一样的,白月妮是被当做林珍的替死鬼遭到杀害的,那动机之类的倒也还算直接明了。 可是按照现在的这个方向,不管是从凶手的作案动机,还是从白月妮作为死者,遭到这样的杀身之祸,我还真的是一下子不知道该从那里感慨是好呢!”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不是么?”康戈对此比她看得开得多,“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种颜色,人性就有多少种不同的层面,站在岔路口,或者是人生的谷底,决定向哪一个方向迈出一步,这一念之差的决定才是关键。所以感慨留着结了案之后再总结,佟婧菲之前的生活轨迹,和死去那位指纹主人之间的交集,咱们这些先掌握一下,剩下的就都好办了!” 第四十五章 接近 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调查内容异常明朗,所有人心里面基本上也都已经有了答案,只等着正式揭晓的那一刻。 为了确保足够严谨,他们围绕着佟婧菲做了一系列周全的背景调查,很快就掌握了一些与她有关的情况,在有了这些收获之后,颜雪的心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不过就像康戈说的那样,眼下很显然并不是一个适合抒发感触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掌握到关键的证据,能够用来攻破佟婧菲的心理防线。 没用多久,根据那名已经死去的人生前的工作信息,颜雪他们顺藤摸瓜的找到了那个人和佟婧菲之间的交集——两个人的确在同一家公司工作过,后来先后离职。 那家公司就在w市,并且现在也还在正常经营中,于是罗威和齐天华跑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些有意思的信息。 一个在那家公司已经工作了好几年,也算是比较资深的职员告诉罗威他们,那名指纹出现在现场的逝者的确在那家公司工作过,并且同一时期佟婧菲也在,但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并不能够单纯的用关系好或者不好来描述。 那名逝者在这家公司上班的时候人缘并不是很好,主要原因倒是和工作能力没有特别大的关系,是这个人的嘴巴不太好,平时喜欢开一些不大合时宜的玩笑,其中被调侃最多的就是佟婧菲,因为佟婧菲脸上有明显的整容痕迹,她自己又不肯承认,所以那个人就总是揪住这件事去故意调侃佟婧菲,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做“硅胶脸”。 其他人对于那人的调侃一般都不大喜欢,要么不理会,要么反口回击,唯独佟婧菲,似乎对此毫无知觉一样,被人叫“硅胶脸”也只是笑呵呵轻飘飘的一句“别闹”,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主动帮那个人做一些杂事,甚至帮人家打卡上下班,特别热心肠,甚至会让旁人有一种他们两个关系还蛮好的错觉。 佟婧菲也不仅是对他这样,对待其他人也是一副完全没有任何脾气一样的友善,因为她当时租住的房子距离公司比较近,所以她总是特别积极的加班,并且也愿意帮别的同事打打卡什么的,所以她在那个公司上班期间的人缘倒还真的挺不错,很多同事对她的印象都很好。 这位同事还提到,佟婧菲的经济状况似乎并不是特别好,感觉平时总是比较拮据,平时要么不吃饭,要么只吃很便宜的东西应付,并且吃得也不多,有经常找她帮忙打卡的同事提到过,佟婧菲似乎是欠了不少的外债,所以需要省吃俭用来还钱。 那一段时间公司里的同事因为在打卡或者其他杂事上得到过她的帮助,觉得她性格又好,没少帮衬她,帮她买饭,或者把家里闲置不用同时佟婧菲能用得上的东西送给她,就这样也算是互助互利,相处比较融洽了。 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件事,这种融洽的相处模式被打破,也促使了佟婧菲选择离职。 佟婧菲在刚刚和关系比较熟悉的同事说自己总算是把外债都给还上了之后没多久,请了一个年假,再回来的时候同事发现她的鼻子有些肿胀,看起来不大自然,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她请年假就是为了跑去做了一个什么进口假体的隆鼻手术。 不仅如此,佟婧菲甚至还告诉其他同事,为了做这个鼻子,她不仅花光了原本自己就不多的那一点点存款,还又借了新的外债,所以近期难免还需要继续接受其他人的接济和帮助。 公司里的同事这才意识到她一直以来经济上的拮据到底是因为了什么,很多人立刻对她的印象就变得有些不大好了,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有些嫌弃的。 毕竟佟婧菲一直像一个小可怜一样的向其他同事蹭便宜,原本说是有外债要还,大家都在外面打拼,倒也比较能够理解,结果现在居然是为了省钱去作整容,那就另当别论了。 之后原本热心接济佟婧菲的同事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因为对她的感官印象发生了改变,情感上便疏离起来,自然也就不愿意继续过多接受她的那些小恩小惠的帮助,一道无形的墙悄悄的在佟婧菲和其他同事之间筑起,饶是佟婧菲这一方还在努力的向其他人示好,人际关系也终究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几次三番之后,她便也意识到了这个变化。 在逐渐边缘化之后,佟婧菲便选择了离职,甚至离职的时候都没有对其他人说一声,一直到她不来公司上班了,有人好奇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她是辞职走了。 佟婧菲有一个做指纹膜的独门手艺,听说是早先自己做手工的时候练就出来的,她离职走了之后,其他同事也有想过互相帮忙打卡,只可惜他们没有佟婧菲自制的指纹膜,无法成功替别人打卡,那时候还有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要联系佟婧菲,问问她是不是还留有之前做过的指纹膜,结果发现已经被她给删除了好友。 其他人听说之后也尝试了一下,发现他们无一例外都被佟婧菲给拉黑或者删除了。 “佟婧菲现在人在哪里?咱们有个掌握没有?”康戈听完之后问。 “有,夏青和纪渊帮咱们盯着呢,他们两个之前没怎么参与这个案子,脸生,就算佟婧菲私下里偷偷盯着咱们,也认不出他们两个。”颜雪答道。 “那这两天她是个什么状态?” “说了你可能不信,她正常上下班,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样,并且状态很好心情也不错。” “走,咱们找她去。”康戈看看时间,“正好快下班了,我们去换纪渊他们的班,正好给佟婧菲一个‘惊喜’!” “你确定么?咱们现在虽然是有证据证明佟婧菲具有比较重的嫌疑,但是实质的物证不够啊!”和康戈的信心满满不同,颜雪显得有些不大有底气。 “确定啊,当然确定了,咱们玩儿的不就是一个心理战么!”康戈笑眯眯地叮嘱颜雪,“你性子急,一会儿见到佟婧菲的时候先别着急说话,看我发挥。”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好,我有数儿,放心吧。”颜雪虽然有些不确定,但是对康戈还是很信任的,于是也不再有二话,直接准备出发。 两个人到佟婧菲现在上班的那家公司写字楼地下,找到了守在那里的纪渊和夏青,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佟婧菲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反常举动,为了保险起见,康戈和颜雪留在原本两个人蹲点的地方,纪渊和夏青换到这栋写字楼的另外一个侧门处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写字楼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了一些下了班的白领,颜雪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仔细盯住了大门那边,生怕错过佟婧菲,又过了一会儿,那个曾经在监控里面看到过的身影出现了,佟婧菲独自一个人夹在下班的人群当中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的确是状态挺不错的,一身装扮非常用心,即便眼下寒风萧瑟,穿着羽绒服也未见的会有多温暖,她却只穿着一件裁剪非常凸显身材的大衣,在出了写字楼的一瞬间,被冷风吹得似乎打了一个哆嗦,第一反应却是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生怕发型被风给吹乱了会影响自己的形象似的,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扭头从一旁的玻璃墙上看自己。 “目标出现了,一切正常,你们两个绕过去前面吧,我看她往公交站走,应该是准备坐车回家了。”康戈眼睛看着佟婧菲的行进方向,发动汽车慢慢跟了上去。 本以为他们会尾随着公交车,一路跟着佟婧菲回她租住的那个房子去,没曾想这回康戈倒是猜错了,佟婧菲是上了公交车没错,可是到了闹市区她却中途下了车,这里车位难寻,也不是在路边随便就可以停车的,没办法,康戈只好迅速在路边停车让颜雪下去跟上,自己再找个方便接应也方便行动的地方把车停下来。 颜雪的行动力还是很不一般的,下车之后,她迅速在人群之中锁定了佟婧菲的身影,并不远不近地跟上了她,一边若无其事好像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在这里闲逛,一边在心里面却是直打鼓,暗暗担心是不是他们的行踪暴露了,已经被佟婧菲所发现,她从这么一个很容易混在人群中脱身,却不容易开车跟踪的闹市区下车,就是为了甩掉他们吧? 不过这个猜测和担心很快就被颜雪否掉了,她一路跟着佟婧菲到了商场里面,眼看着对方心无旁骛地挑选着衣服,逛完了衣服又去逛彩妆,买完了彩妆又去买鞋子,大约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佟婧菲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商场的大门。 到了大门外面,晚上六点多的时候,正是这片商业区最繁华热闹的时间段,颜雪跟着佟婧菲又朝公交车站走去,颜雪连忙跟上,并且做好了和她一通上车的准备。 这会儿人实在是太多了,公交车站台上面人头涌动,如果不跟紧一点的话,一眨眼的功夫估计人就要被跟丢了,所以只有一起上车这一条路是最稳妥的。 佟婧菲很显然也发现公交车站台上的人山人海了,她脚步放慢了一点,似乎有些犹豫,视线也从公交站那个方向转向了马路上面,似乎是有心想要乘坐出租车,但这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当中一共也没有几辆出租车,偶尔有路过的也是有客的状态、 就在佟婧菲表情犹豫,面对着公交站的人群有些却步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凑到了她的面前,把佟婧菲吓了一跳,本能朝后退开一步,而颜雪则不着痕迹的向前凑了两步,刚好被佟婧菲撞了个正着。 “哎哟!”佟婧菲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撞到了人,连忙稳住自己,再去询问颜雪,“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我没有看到你在我身后!” 颜雪摆摆手,揉着自己的手臂,似乎是被撞疼了的样子。 而把佟婧菲吓了一跳的那个男人此时也开了口,他对佟婧菲,同时也对她身旁的颜雪说:“你们是要打车的么?去哪里?要不要拼个车?” “拼车?”颜雪比佟婧菲还先开口,她一脸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你是跑车的?” “我不是开黑车的,我跟女朋友吃完饭准备开车回去,顺便在这里问一问有没有顺路愿意搭便车的,我们省点油费,你们也不用排队。”那男人回答得很直接,看样子也没有要劝谁的意思,就只是询问一下,“要是不顺路或者不搭,我就做问问别人去。” “我要到白桦苑小区,跟你顺路么?”颜雪又一起抢在佟婧菲之前开口问。 这个小区是她在确认佟婧菲现在住址的时候注意到的,从这个商圈往那边去的话,刚好可以先到达佟婧菲租住的那个小区,之后才到这个白桦苑。 “顺路,我们往车管所方向去,正好可以路过白桦苑,走吧。”男人很干脆地一摆手,作势要走。 颜雪忙叫住他:“诶诶,先别走,你还没说多少钱呢!我之前从这里拼车回去可就是十块钱的事儿!你要是要得多,那我宁可排队打车了!” “这样,我如果再找到一个顺路的,就收你五块,另一个人也五块,要是没别人,你就给我十块钱。”男人的回答很爽快,“我们开车回去也就二十块钱的油,不指望赚钱,省点就行。” “行,那你车在哪儿呢?我过去等呗?”颜雪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行,你过去吧。”男人报了车牌号和车子的型号颜色,“就在路边临时停着呢,我女朋友在车里等着,很快就出发,不然一会儿交警贴条了。” 说着他好像已经放弃了一直没有反应的佟婧菲,准备在公交站附近寻找其他想要打出租车的人。 佟婧菲在方才对方给颜雪指出停车位置的时候就跟着看了过去,现在见对方要走,连忙开口叫住他:“去白桦苑那个方向是五块钱对么?我也是要去那个方向的!” “哦,行,那走吧。”男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走吧,上车,你们要是不放心,一会儿可以看我的驾驶证。” 第四十六章 上门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颜雪和佟婧菲跟着那个男人走到了他的车子跟前,车停在路边,副驾驶上果然坐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那姑娘看到颜雪和佟婧菲过来,冲她们笑了笑。 上了车之后,开车的男人把驾驶证递过来让颜雪和佟婧菲看了一眼,佟婧菲忙不迭表示没有关系,自己并不担心什么,于是男人便开了车。 颜雪靠在椅背上,偷偷的长出了一口气,方才还有点忐忑的心情终于安稳下来。 前面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纪渊,而副驾驶上的那位也的确是他如假包换的女朋友,或者也可以说是未婚妻夏青,这两个人是方才自己在商场里面临时起意搬来的救兵。 在佟婧菲逛街的过程中,颜雪留意到了几个细节,其一是佟婧菲虽然逛街的过程中也试了又试,对着镜子再三犹豫,这方面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但是又看得出来,她都是非常有针对性的,就像是早就已经看好,只是一直没有舍得买,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并且她还不是只买一样就收手,反而像是一口气把之前喜欢但是舍不得的东西都买齐了似的。 另外,在佟婧菲买这些东西的时候,颜雪还注意到她一直都是在刷一张信用卡,并且看她的那个表情和肢体语言,很显然是在透支自己的信用额度来购买,所以还透着一点心疼。 颜雪远远或者跟着,或者看着佟婧菲穿梭在几家不同的店铺之间,脑子里就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想了一个有点冒险,但是又值得一试的小手段。 很显然佟婧菲的经济状况并不是特别宽裕,否则她不会买这么几样不算特别奢侈的东西也需要透支自己的信用卡,这种情况下,在这样一个拥堵的时间段坐出租车回家对她而言就显得有些奢侈了,但是方才在购买完了一双新鞋之后,佟婧菲心情大好的直接选择穿新鞋离开,旧鞋装进盒子里提着,颜雪也同样不觉得她会舍得穿着漂亮的新鞋挤公交车。 就这一片商圈的人【hx】流密度,那么一双漂亮的细跟小皮靴穿上车,一路挤到佟婧菲租住的房子周围,下车的时候保准儿变成复古做旧版。 佟婧菲买的时候仔仔细细、千挑万选,付款之后都舍不得脱下来,颜雪赌她舍不得。 所以这样一来,又舍不得坐出租车,又心疼新衣服新鞋子,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下,如果有一个又便宜又舒适的交通工具,那自然就对她有着很强的诱惑力。 所以颜雪就偷偷和夏青联系了一下,安排了这么一场戏,总算进展顺利,佟婧菲果然因为自己率先选择乘车,以及便宜的价格而心动,这就不用担心路上人多拥挤跟丢了的风险了。 颜雪和佟婧菲一起坐在后排,也不好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听到夏青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低头看了看手机,然后把手机塞回包里,然后活动活动脖子,伸手在自己的后颈部轻轻捶了三下。 颜雪把脸转向窗外,放松地等着到达目的地。 夏青的那个小动作是她们几个闺蜜之间的一个小默契,用这种小动作来告诉其他几个人事情的进展怎么样,是搞定了,还是搞砸了。 方才颜雪比较惦记的是从她联系完夏青,到跟着佟婧菲从商场里出来,这中间的间隔时间很短,纪渊还需要把车开到这边来提前准备好,仓促之间是否来得及联系康戈,颜雪还真是没有底,她自己的眼睛需要一直留意着佟婧菲,打电话怕引起对方注意,发信息更不行。 现在就踏实了,很显然夏青已经及时联系到了康戈,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他。 车子开到佟婧菲租住小区的大门口,佟婧菲示意纪渊靠边停车,自己穿马路过去就行,纪渊没有理会,直接把车开到小区门口,这个小区的保安就好像认识他一样,直接把电动门打开,连登记都没有需要做就直接放行了。 佟婧菲有些诧异:“你在这个小区有房子?这儿的业主?方才我记得你没说是这儿啊……” 纪渊没有搭腔,颜雪倒是很清楚,之所以门卫放行这么爽快,原因就是这几天纪渊和夏青没少来这边蹲点,所以对于他们的车牌号和身份,小区保安早就都已经清楚了。 如果说进门的时候佟婧菲要没有显得多么紧张,那么当纪渊一路把车子直接开到了她住的那栋楼下,准确的停在了单元门前,佟婧菲就真的有些慌了。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她有些警惕的把随身物品抓在自己身前,就好像是盾牌一样。 颜雪摸出自己的证件,出示给她看,对她笑了笑:“w市公安局的,找你了解点情况。” 佟婧菲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看起来却没有半分惊讶,更没有茫然,甚至没有想要去验证一下颜雪证件的真伪,好像第一时间就接受了这样的说法,只是又一点点淡淡的不悦。 “那你们最开始直说不就好了么,绕圈子干什么呢?”她有些不高兴的嘟囔。 绕圈子还不是担心你跑了……颜雪暗自腹诽,脸上还是对佟婧菲微微一笑:“那咱们就到你住处去聊一聊吧,是关于你之前参加过的一个化妆舞会的。” 佟婧菲没有拒绝,点点头下了车,这时候康戈的车也紧随其后开了过来,佟婧菲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扭头问颜雪:“这也是你们的人啊?上去么?上去就一起走吧,先说好,我那屋地方小,一会儿坐不下站不下的,你们就凑合凑合吧。” 实际上最后跟着她上楼的人只有颜雪和康戈而已,纪渊和夏青就留下楼下接应,反正以佟婧菲一个人的战斗力,康戈和颜雪出一个就足够摆平了,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佟婧菲租住的小屋面积确实不大,一室零厅的格局,看着也就三十平的样子,屋子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没有太多东西,东西堆放比较多的是她的梳妆台,上面各种瓶瓶罐罐摆了好多,有护肤品,有彩妆,一面带补光灯的化妆镜,各种化妆刷整整齐齐码在一起,还有一个一尺多高的亚克力抽屉柜,被一条丝巾盖住了,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啊?”佟婧菲进门之后就直奔那张梳妆台,坐在了前面的方凳上。 “前几天你不是参加了一个化妆舞会么。”康戈一边说一边端详着她,见她看上去好像很淡定的样子,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真的那么淡定,还是因为脸上做过的填充太多,已经没有办法做出什么细微的表情了,“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去参加那个聚会?为什么和别人一起去,然后离开的时候却是自己一个人单独离开的?” 这话当然是康戈根据自己的推测和分析,说出来诈一下佟婧菲的,因为佟婧菲当日去参加化妆舞会的时候看得出来,她是和几个人一起过去的,但是走的时候,接受临检时她又是自己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在车上,所以很有可能是她甩开了去的时候的同伴,一个人离开。 由此似乎又能得出另外一个推测结论——她最初一起结伴去参加聚会的那几个伙伴,和她也并不是关系多么相熟的,所以才比较容易可以甩开。 “哦,我是跟几个朋友一起去的,走的时候是因为他们都玩疯了,闹闹哄哄的,我累了,问他们,他们也不走,我就自己一个人先走了。这有什么问题么?”佟婧菲一边回答,一边用眼睛盯着康戈,似乎也想从他的表情上观察到什么。 康戈的脸上一切纯天然,并不影响他做任何表情,只是他现在笑眯眯的,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到底是在想什么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 “没问题,就是基于对你作为一名单身女性,一个人深夜独自离开的这个行为,有一种安全角度的担忧罢了。”他这样回答佟婧菲的问题,然后又问,“你和本案的死者,那个化妆舞会的发起人,也就是那家的房主是什么交情?” “也没有什么交情,”佟婧菲毫不犹豫的开口撇清,不过说完之后自己又觉得过分撇清的话,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忙又改口,“是这样的,我跟她是朋友的朋友那种拐了几道弯的交情,不太熟,但是认识,所以她邀请了朋友,她朋友又邀请了我朋友,我朋友又邀请我。” “好家伙,你们这一连串的交情,都快要串成绕口令了!”康戈被她的表述逗笑了。 佟婧菲耸了耸肩,有些不是很耐烦,但是又努力保持着镇定:“你们找我了解什么呀?她的情况我不了解,我跟她没有那么熟,你们找我了解估计是找错了人了。” “哦,我们倒不是找你了解她的事情,”康戈摆手,“我们是想要跟你打听石冠渠的。” 石冠渠便是那个在现场找到了指纹的主人,也是那个已经死去的逝者。 一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显得有些紧绷的佟婧菲一下子就松弛下来,只差没当着康戈和颜雪的面大大松上一口气。 “他啊!他我倒是还挺熟的,你们想要了解什么关于他的事情?”她的态度一下子变得热络了不少,一反方才没有什么心思搭理人,只想赶紧应付了事,把人打发走的模样。 “他那天有没有去参加那个化装舞会?” “有啊,当然有了,我就是因为他问我要不要过去热闹热闹,玩一下,这才会去的,不然的话,我跟人家又没有那么熟,总不可能没有人邀请我,我自己就跑去了吧!” “这样啊,那你在那里的时候,有没有留意到石冠渠都和什么人有过互动?和本案死者的互动频繁不频繁?”颜雪听康戈左一句右一句的问,到了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 “这个么……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佟婧菲并没有立刻给出一个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而是含含糊糊地说,“我去那里也是为了放松放松,开心一下,总不可能一直盯着别人看吧!” “嗯,那倒确实是不大合适,不过再不怎么死死盯着谁,至少也应该有稍微注意到过一些吧?石冠渠和死者之间有没有过互动这一点来说,你应该还不至于留意不到吧?” “哦,那倒是能注意到一些,石冠渠这个人挺外向的,最喜欢就是搭讪长得好看的女孩儿,所以到了那里之后,很快就跟人家搭上话了,我也没有太多留心,中间我记得是看到过几次,他们两个人私底下聊得热火朝天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人之间非常熟悉,关系非同寻常的好?”康戈眉头一皱,提出质疑,“可是据我们的了解,石冠渠这个人,和那家的死者之间,好像并不存在什么样的交集,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并不认识才对,怎么会一见面就打得火热呢?” “那倒也不是,”佟婧菲放慢了语速,眼珠转了转,很显然是在迅速整理着自己的思路,“我没说他们两个人关系非同寻常的好啊!他们两个原来确实是没有什么交集,但是架不住中间还有他们两个人的共同好友来牵线呐!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了解过石冠渠这个人,他工作能力什么的都挺一般的,唯独就有一双善于发现美女的眼睛,还有一张特别爱说话的嘴,遇到好看的小姑娘,他就会很快的跟人家搭讪,可能是嘴巧吧,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觉不对啊,怎么我觉得你对这个石冠渠性格是怎么样的,并不是非常欣赏似的?” “呵呵……”佟婧菲翻了一个白眼,“我确实是对他欣赏不来!他那个人,遇到好看的姑娘就像搭讪,搭讪上了之后就开始捉摸着想要从人家身上揩油占便宜,要是能占到便宜就皆大欢喜,如果占不到便宜的话,就恼羞成怒,之后还会给人找茬儿穿小鞋之类的呢!” 第四十七章 输赢 她说这话的时候,隐隐感觉有些情绪激动,自己却好像都没有意识到。 颜雪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明白,可能当初那个石冠渠在公司里莫名其妙地针对佟婧菲,时常对她冷嘲热讽,言语羞辱,背后的原因恐怕就是佟婧菲方才说的那一个。 “所以你的意思是,石冠渠对我们这个案子的死者,算是站到了便宜,所以皆大欢喜的那一类,还是占不到便宜恼羞成怒的那一类?”她开口问佟婧菲。 “这我怎么知道呢,我又没有全程盯着他们两个都干什么了。”佟婧菲表示自己不知情。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当天晚上你确定看到了石冠渠曾经出现在那个化妆舞会上,并且好死者相谈甚欢,对不对?”康戈又向佟婧菲进行确认。 佟婧菲点点头,表示自己的确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那倒是挺有意思的,那你是和石冠渠一起去的?不会认错了人吧?”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不是,我是和我朋友,还有我朋友的朋友一起去的,到了那里之后,我才发现石冠渠也在那里,他还和我打了个招呼,但是我们两个没有怎么聊,毕竟关系没到那个份上。”佟婧菲好像很怕康戈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样,又补充道,“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当天跟我一起去的朋友,问问他们有没有一个叫石冠渠的人和我们一起去。”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康戈打量着佟婧菲,包括她坐在梳妆台前的姿势,“你相信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 “我不信。”佟婧菲莫名其妙地看着康戈,似乎对于面前的这个警察会问自己这种问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这个世界上要是能有鬼,那鬼就可以直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世界上就没有在外面逍遥的坏人,也没你们这些人什么事儿了啊!” “看来你还是一个挺唯物的人,那咱们就从科学的角度上来探讨一个问题。”康戈对她的反应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如果佟婧菲早就知道了那个石冠渠的死讯,她必然也不会再选择用石冠渠的指纹膜来做这件事,“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那么为什么案发现场会出现了一个已经死去很长时间的人的指纹呢?这个问题你能帮我们分析一下么?” “这怎么可能!”佟婧菲愣了一下,表情不算丰富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明显的错愕,之后她的眼睛里面更是流露出了些许的慌乱,“你们说谁死了?石冠渠?这怎么可能呢! 他要是死了,为什么他的指纹会留在那个房子里面?都别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就算有鬼的话,难道鬼还会留下指纹和脚印什么的么!摆明了是不可能的!” “是啊,从我们的职业角度来说,我们也确实没有办法相信这种鬼去了现场还留下指纹的荒谬说法,只是现在这件事太不合理了,我们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颜雪说。 “那、那说不定还有一种可能性,石冠渠根本就是装死的!说不定是因为他在外面惹了什么事,麻烦大了,所以就诈死,那天是化妆舞会,把自己画得花里胡哨,谁能看出来是人还是鬼,反正都是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谁也认不出谁!混进去还不容易么!” 佟婧菲越是慌乱,说起话来就越是没了章法,露出了破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谁也认不出谁来?那你怎么还能那么确定对方就是石冠渠呢?”颜雪趁机问。 “这有什么!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佟婧菲下意识脱口而出。 “哦?前面你不是说跟他没有那么深的交集,所以没有那么熟么?对于一个没有那么熟的人,你也可以做到‘化成灰都认得’的那种程度?”颜雪不给佟婧菲留喘息的机会。 “可、可是你们不是说现场找到了不少石冠渠的指纹么?一个死了的人不可能留指纹啊!” “死了的人确实是不可能留下那样的指纹,但是有一样东西,是可以让当事人都不出现在现场,仍旧能够把指纹留在那边的。”康戈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佟婧菲的反应。 佟婧菲看起来更紧张了,只不过她的脸应该是折腾过太多遍,看起来倒是蛮好看的,只可惜过于僵硬,没什么事的时候大概也就比一般人显得有那么一点不自然,现在她在已经有些紧张慌乱的时候,那张细节上过于平静木然的脸就看起来非常怪异了。 “有一种东西叫做指纹膜,这个你应该是并不陌生,或者应该说是很熟悉的吧?”颜雪一边用强势且带着几分压迫性的语气语调问,一边向前挪了一步。 佟婧菲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身体更是向她自己的右侧赶忙挪了一下。 康戈看着她的这个动作,事先越过佟婧菲肩头,落在了那个被丝巾盖住的亚克力抽屉柜上,很显然,她是在下意识的想要挡住方才颜雪提到的,让她感到心虚的东西。 康戈看了看那个亚克力抽屉柜,微微笑了笑,他的笑容并不是非常的明显,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佟婧菲还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有些慌张地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抽屉柜,又转过来,看那紧张劲儿,只差没有扑过去抱住抽屉柜了。 “怎么样?是不是聊到你熟悉的话题了?”康戈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正好,我还挺想从技术层面跟你探讨一下的,你是怎么做到把指纹拓得那么清楚的呢?是熟能生巧呢,还是的确有点什么别人没有掌握的小技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不懂。”佟婧菲更加慌张了,说话的时候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听不懂啊?那没关系,咱们聊点别的也是一样的!”康戈表现得可以说是从善如流,立刻就转移了话题,“那咱们就聊一聊你做这件事的动机怎么样?” “什么动机不动机的,你们别总说让我听不懂的话。”佟婧菲这会儿已经不敢看康戈的眼睛了,眼皮垂下去,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她正在瑟瑟发抖。 “还能有什么动机!”颜雪冲她一瞪眼睛,“你去参加的是谁的舞会还不知道么?你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参加舞会,舞会当中临时起意决定要杀死那位林女士,还是打从一开始就是蓄谋已久,奔着杀死那位林女士去的,只不过是出于某一种特殊的效果,特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那里杀人的?你跟林女士之间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有什么矛盾?” “什么林女士,她姓白……”佟婧菲被颜雪用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一遍一遍重复着“林女士”这个称呼给搞得有些烦躁,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这样一间并不宽敞的房间里面,已经足够可以放颜雪和康戈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等佟婧菲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猛地打了个哆嗦,眼睛瞪了起来,眼珠在眼框里面快速地轻微颤动着,很显然脑子里面正在进行着飞快的运转。 “哦?她是姓白的?叫白什么?”康戈问。 佟婧菲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你们这样有意思么?你们肯定是明知道她叫白月妮的,这么故意挖个坑等着我来跳,有意思么?” “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想要挖坑让你跳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和你探讨而已。”康戈摆摆手,“我们有些好奇,你知不知道那个房子的主人是名叫林珍的?” 到了这个时候,颜雪就已经对康戈的意图有了很清楚的预判,现在便很有默契的拿出手机,把手机上面的林珍照片和个人信息递给佟婧菲:“你看看吧,照片上的人叫什么名字。” 佟婧菲一脸狐疑和犹豫,伸手接手机的时候,手指碰到颜雪的手,冰凉的触感让颜雪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蛇精。 看清手机上面的照片和姓名等个人信息的时候,佟婧菲抖得愈发厉害了,如果说之前还是颤抖的话,那眼下她的抖动幅度就基本上比得上“打摆子”的症状,要不是颜雪伸手把手机给抽回来,估计再这么哆嗦一会儿,手机屏幕都有被她摔在地上撞碎了的风险。 “我……我……搞错人了?”她满脸都是绝望,“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人……” “嗯,怎么说呢……看你的反应,应该是和那位林女士无冤无仇根本不认识吧?”康戈问。 佟婧菲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两只手捏着自己的膝盖,支撑柱自己的身体。 “所以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白月妮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并没有杀错人,死者的确是白月妮,但是那套房子并不是她的,而是属于那位林女士。” “房子不是白月妮的?”佟婧菲猛地抬起头,身子又晃了晃,这接二连三的意料之外,让她的情绪越来越濒临崩溃的边缘,“不是她的房子,她干嘛穿的漂漂亮亮住在里面?她为什么要在那里面张罗什么化妆舞会?谁会把那么贵那么好的房子借给别人那样糟蹋!” “是啊,如果不是这一次直接处理这个案子,估计我也会有和你一样的疑惑,确实是不太好理解。”康戈对她点点头,“但事实上就是这样,一个无聊的白富美林女士,偶遇了和自己长得很像的白月妮,两个人一拍即合,决定要在限期内用对方的身份生活。” “怎么会这样……”佟婧菲一脸难以置信,“那……白月妮自己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她在和别人交换身份之前,刚刚失业,还没有找到下一家合适的工作单位,因为生活境遇不是很如意,所以才这么积极和别人交换身份,用别人的身份过几天奢靡的生活,做几天白富美的梦吧。”事到如今,这些倒也没有什么可瞒着佟婧菲的,所以颜雪对她实话实说。 佟婧菲的背景资料说明了她是一个意志力并不坚定的人,缺乏足够的自信心,很容易因为其他人的否定而开始自我否定,只要把她原本信心十足的事情推翻,她很快就会崩溃掉。 她之前在这个案子当中之所以可以保持一种装模作样的淡定态度,是因为她自己觉得对于作案手法胸有成竹,认为可以足够迷惑警方的视线,那么把她在这件事上的自信心瓦解掉,不管是作案手法的层层拆穿,还是作案动机根本无法成立,都可以直接从内部击垮这堡垒。 果然,她的话一说完,佟婧菲的身子便晃了晃,险些从椅子上一头栽倒在地,幸亏颜雪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了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颜雪扶着佟婧菲,佟婧菲一把死死拉住她,失声痛哭起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活在白月妮的阴影里面!当年我那么努力想要让别人认识到我的有点,让别人觉得我也是有亮点,我也是很优秀的!结果呢!白月妮就以为我顶了她自己不珍惜,不好好把握的名额,就开始那我的模样开涮,从头到脚的奚落我! 我每天被她折磨得无比痛苦,甚至自杀过!”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手腕上赫然是好几道刀疤。 “退学之后,我足足看了半年多的心理医生,所有的努力都做过了,但是我走不出来,我放不下对白月妮的恨!我复学,我努力学习,我赚钱做整容,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她面前扬眉吐气! 结果呢!我因为整容欠了那么多钱,节衣缩食去还债,好不容易变漂亮了,结果又要被人骂‘硅胶脸’!这些都是白月妮造成的! 我这边工作那没辛苦,还要被人议论被人笑话,结果一看白月妮,她竟然成了那么有钱的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我怎么可能平衡得了! 结果好不容易,我把自己在脑子里策划了那么多年的计划给实施了,现在你们告诉我白月妮其实混得那么惨?” 她发出了一声好像手上小动物一样的哀嚎,又抽泣几声,垮下肩膀,喃喃道:“如果我不对白月妮动手,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尽情嘲笑她当初那么对我,现在却处处都不如我? 如果我没对白月妮动手,是不是……我反而就赢了?” 第一章 价值观 佟婧菲的落网和认罪过程都还是比较顺利的,只是整个案子落幕之后,众人都感到有些唏嘘,一个并不算特别复杂的案子,反而让几个人都产生了更多的感慨。 “这个案子啊,真的是……让人怎么说呢?”罗威在处理完后续的收尾工作之后,有些唏嘘,“一方面觉得真的是太无厘头了,这个佟婧菲连白月妮的实际情况怎么样都没有搞清楚,就以为白月妮成了白富美,恨得牙痒痒,把人给杀了之后,知道白月妮其实自己混得也不怎么样,又觉得自己这杀人杀得亏了!这是什么心态! 另外一方面又觉得很矛盾,白月妮小时候确实是挺混账的,但是那个混账的程度也不至于让人恨不得弄死她,佟婧菲呢,杀人绝对是不能饶恕的大罪,可是这些年她的遭遇也挺可怜!说句不太恰当的玩笑话吧,怪不得总有人喜欢完美被害人,这行凶的和被害的都这么不‘纯粹’,还真的是让人感受相当复杂呀!” “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杀人亏不亏这事儿,没有什么可说的,为了报复别人,把自己这一辈子给搭进去,横竖都是亏,不管白月妮混得好不好,这是个只亏不赚的事儿!”康戈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一边和他们聊,一边继续忙活着拆快递纸箱,“第二个方面,你倒是说到了点子上,这个案子涉及到的双方,其实都算是挺可圈可点的。” “我还是对白月妮父母养育孩子的观念感到很无奈。”颜雪也很有感慨,“他们不是我见过的唯一一对把‘富养女’的概念理解错的人,也肯定不是最后一对。 单纯的宠孩子,只是一味的溺爱,一味的娇宠,性格方面完全随意发展,不加约束,举止教养也完全是放任自流,这哪是富养啊!这不是废养么! 在白月妮展现出尖酸刻薄,以貌取人,追求物质,爱慕虚荣的时候,她爸妈还觉得是自己把孩子的眼光养得刁了,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这样娇纵下去,以后孩子就会‘起步’够高,眼光够高,做更好的选择,结果没想到,离开了家乡那一亩三分地之后,到了更大的空间里面,发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受了不小的打击。 再然后参加了工作,明明已经有所悔悟,开始自我反省,改了不少之前真的可以称之为劣迹的地方,偏偏因为之前在家庭教育方面的缺失,搞得她情商也不够,人际关系处处碰壁,工作上到处磕磕碰碰,小时候过于膨胀的自信心这会儿都被打击的不剩什么了!” “是啊,她其实真不算是什么坏人,就是学生时代确实是挺混蛋的。”齐天华觉得有些惋惜,“要是从当事人的角度去看待,白月妮当年确实是挺过分的,私下里说,因为她当初那么挤兑欺负同学,就算挨顿打都不冤枉,但是罪不至死,尤其后来自己也算是反思过,工作之后对同事也算口恶心善的那一类,也算是可改造的。” “佟婧菲也算是被这么多年的心结和痛苦蒙了眼了。”颜雪叹一口气,“后来她跟我说,其实那天她告诉白月妮自己是谁了,白月妮很惊讶,当时也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拉着佟婧菲对她又哭又笑的,说看她变漂亮了,过得好很开心,自己以前做得不对之类。 佟婧菲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白月妮成了白富美,自己却要付出那么多的痛苦,借那么多的外债,让自己变得好看起来,结果还要被人骂‘硅胶脸’,所以越听白月妮那么说,就越觉得她是在挤兑自己,故意装好人,秀优越感,当时脑子一热,白月妮喝醉了要回房间里去睡觉,她正好看到桌上有一把烧烤签子,忽然就恶向胆边生了。 后来听我和康戈说,白月妮的境况其实一点都不好,她这才找回来一点理智,意识到白月妮是真的在向自己道歉和忏悔,只可惜已经晚了,她恨了那么多年,在脑海里无数次演练过的杀人手法,事实证明可操作性还是挺强的,再加上白月妮醉酒,可以说是一击致命,连一个后悔了,饶对方一命的机会都没留下。” “其实啊,佟婧菲就是典型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最初的处境确实不大好,一心想着通过展现才华的机会来寻求肯定和赞许,这也无可厚非。”康戈拆开了快递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包括后面因为被白月妮针对和排挤,最后承受不了压力选择离开那所学校,这也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毕竟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有限。 甚至包括她后来选择通过整容这一类手段改变自己的外貌,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每个人都有在不伤天害理的前提下,让自己过得更开心的资格。 但是她最大的错误就在于,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通过一个正常的途径去解决问题,去反抗对方或者是证明自己,而是一边站在了对方的立场上,和别人一起否定自己的一切,一边拼命的去迎合那些攻击自己的人的价值观。 知道为什么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断断续续的借着外债也要整容么?因为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对自己永远不满,为什么不满呢?因为她周围始终还是会有人在否定她。 你们想一想看,最初明明她是希望别人对她的能力有所认可的,为什么后来却变成了通过不断修改自己的容貌去乞求别人的另眼相看呢?她是不是已经内心里屈服了?” “本来没想到这一层,现在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颜雪经康戈这么一说,也意识到原来佟婧菲已经从精神上输掉了,“而且我也不是很明白她的想法,她要是真那么恨得慌,明明可以简单粗暴的当场解决,哪怕揍白月妮一顿,说不定白月妮也就老实了,她自己大不了挨一顿批评,写个检讨,至少两个人这一辈子不至于都毁掉了啊!” 说完这话,颜雪以为其他人会说自己作为一个姑娘家,性格不够温柔之类的话,结果其他人还没开口,康戈就先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话没错,能当场解决的问题,留到第二天都算亏,毕竟这种糟心事儿又不给利息!”他笑着说,“能用简单的办法解决却偏要搞得复杂化,严重化,这不是蠢就是坏啊!” “其实说起来,这个佟婧菲也是个狠人,不光对自己浑身上下动刀子够狠,她的原计划也是挺狠的!”罗威感叹,“要不是那个叫石冠渠的已经死了,他也得因为那一串指纹给自己惹不少麻烦!除非他恰好在哪里出现,被人目击,或者是跟什么人在一起,拉到了人证。 要是倒霉有点,就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睡大觉,那想要自证清白估计也得费点功夫!佟婧菲就因为被石冠渠也挤兑过,她手头那么多指纹膜,她居然可以专门把石冠渠的随身带着,就想找任何可能的机会给他制造点麻烦,前面都没成功,最后这一次可真是好险就成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是每个人都爱听,但是除了法律层面的东西,是有条有款,有据可循,道德层面上,甚至可能连道德层面都轮不上,就是一个单纯的人品性格、癖好习惯方面的问题,遇到分歧了,就两种解决方法,要么抗争,无论如何也要顶住压力抗争到底,要么就是不敢抗争,一忍到底。” 康戈对佟婧菲这多年怨怼非常的不赞同:“抗争呢,又不敢,忍了呢,又不甘心!要是打从心眼儿里对于对方的那些言行表示认同呢,就不会有那么多被羞辱的痛苦,要是并不认同对方的所作所为,那就更不应该再按照对方的标准去改造自己。 总之一个人一辈子走的每一步路,做的每一个选择,归根结底都是受自己性格的影响。 所谓的命运呐,还不都是自己日复一日,‘一砖一瓦’亲手累积出来的!” “别说,康老大,你这几句话说得挺有深度啊!”罗威平时和康戈嘻嘻哈哈惯了,还很少听到他说这么一本正经的话,一时有点不太习惯,他一边和康戈调侃,视线落在了康戈手里的盒子上,“咦?康老大,你这买了个什么啊?方才就看你在那儿拆快递拆半天了!” “哦,也没什么。”康戈把东西从盒子里拿出来,摆在了桌子边上,“胶囊咖啡机。” “哟嚯!这么小资啊?康老大你是不是膨胀了?办公室里咖啡机都置办上了?怎么着,速溶咖啡是已经满足不了你的胃口了呗?”罗威逗他,实际上办公室里这些人里面,康戈置办了这么一个东西,是最不让他感到惊讶的,因为只有康戈是他们当中对吃东西这些事情最讲究也最在意的, “放心吧,董大队没有意见。”康戈把机器放好,插上电,冲罗威和齐天华一挑眉,“你们两个如果需要用的话,不用客气,尽管用!” “真的啊?”罗威一脸惊喜,“这玩意儿是不是和咖啡馆里卖的水准差不多?” “这个可说不好,主要取决于你去的咖啡馆靠谱不靠谱,也取决于你准备的是什么咖啡胶囊。”康戈一本正经的给罗威解答疑惑。 “哦,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嗯?”罗威后知后觉的回过味儿来,“哦!我听明白了!合着是机器我们不用客气随便用,胶囊得自带是吧?”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康戈也没有那么小气,打着试试新机器的旗号,给几个人一人做了一杯咖啡,顿时办公室里面就弥漫着一股好闻的咖啡香。 聊也聊过了,咖啡也蹭到了,罗威和齐天华手头的事情还得继续做,他们两个端着咖啡回自己走了之后,康戈示意颜雪看看自己的抽屉,颜雪拉开抽屉一看,她平日里用来装速溶咖啡和茶包的那个抽屉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康戈放了好些咖啡胶囊。 “你那边都是口感相对比较温和的,如果想要喝烘焙程度高一些的跟我要,我那里有。”康戈对她说,“那几次从我家楼下的咖啡馆给你带咖啡的时候,我发现你好像对特别浓特别苦的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就根据自己的判断做的选择。” 颜雪一愣,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确实是在称赞康戈家附近的咖啡好喝的时候,作为对比,也提到了速溶咖啡回酸的口感不是特别让自己喜欢。 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他当时听了之后没做什么反应,实际上却都记住了。 颜雪必须承认,一个平日里随性又嘻嘻哈哈的人,一旦认真起来,还真的挺有魅力。 她正想着该说点什么才比较合适,办公室门推开一条缝,夏青探进头来,颜雪因为她是要找自己,想要站起身来,却见夏青冲一旁的康戈摆了摆手:“康戈,你手头有事没?没事跟我走一趟,急!” “怎么了?是有什么案子了么?”颜雪连忙问。 夏青摆手:“不是不是,你别激动,跟你没关系,是纪渊的事,他让我过来找康戈。” 纪渊和康戈的关系,队里头谁都知道,康戈可能算是除了夏青之前,唯一一个打入到纪渊“自己人”圈子的人了。 康戈连忙起身,告诉颜雪剩下的事情留着他回来再处理就来得及,交代完就急急忙忙跟着夏青走了。 随着佟婧菲的移送起诉,颜雪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完成了,在手头没有案子的时候,闲暇的瞬间也终于多了一点。 案子落幕之后,颜雪听从了之前康戈给的建议,给表姐宋晨打了一通电话,在有录音的情况下,语气淡淡的向宋晨就之前的事情“道歉”了一番,宋晨就如颜雪事先预料到的那样,在电话那边装腔作势地埋怨了颜雪一顿,颜雪心里想着康戈给自己出的主意,强忍着冲上大脑的怒意,总算完成了这个对她而言很艰巨的任务。 第二章 康宝藏 在这之后的一段日子,局里面没有接到什么大案子,所以刑警队里也没有那么忙,周末有空的时候,康戈会主动打电话约颜雪出去,有时候是看场电影,有时候是一起吃顿饭,有时候可能就只是因为刚下了一场雪,外面挺漂亮的,约她出去散散步,走一走。 和康戈一起做这些事,颜雪是一点负担都没有的,感觉非常的放松,而那种轻松又不同于和罗威他们打交道的那种心无杂念,更像是一种默契和契合。 虽然两个人从表面上看起来,个性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但是实际打起交道来却发现两个人在很多观点和做出来的选择上都不谋而合,认识的时间并不算特别长,却经常可以盲猜到对方的想法,以前颜雪听人说什么自己刚说了上半句对方就能接下半句,总觉得有些矫情,而当她自己也有了同样的经历之后,才不得不感叹一句,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以前颜雪喜欢和夏青她们几个姐妹淘在一起,最大的原因就是她们几个不会束缚自己的真实性格,她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做自己,但是她们四个人实际上性格各异,在一起相处的那种自在完全来自于她们对彼此求同存异的包容。 可是和康戈就不一样了。 之前康戈说看到自己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他自己,颜雪还觉得这无非是男人的“花言巧语”体系里面的一个常用句型,倒不是说她对康戈的人品有所质疑,信不过他,主要是两个人表现出来的外在性格差距实在是有些大。 她自己不用说了,风风火火的“风火轮”可从来不是浪得虚名的,不光做事比较风风火火,追求效率,遇到什么路见不平的事情,或者是被什么人欺负到头上了,脾气来得也快。 而康戈,看起来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急不恼,总是乐呵呵,很放松的样子,不紧不慢的,给人一种很没原则,很好说话的样子。 从表面上看起来,两个人实在是没有任何共同点,颜雪又怎么去让自己相信他那句话呢。 结果有一次两个人去看一场电影的时候,颜雪算是开了眼。 那天他们队里面周五下班前临时有事加了个班,结束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钟,比预期要早了一些,因为加班的时候饭已经简单解决完了,肚子也不饿,康戈提出有一个片子上映了有一阵子了,之前两个人就一直说想看,但是因为时间安排不开,一直都未能成行,这回如果再不看的话,恐怕就要下线了。 颜雪也觉得如果不抓紧机会去电影院里看大银幕的话,实在是有点遗憾,毕竟电视上、电脑上看着,和在电影院里看的效果还是差距挺大的,这又是一部以特效出名的电影。 于是两个人便愉快的订了电影票,然后开车直奔电影院,本来是抱着放松愉快的心情,准备看一场精彩的电影,然后接下来还有两天难得的周末时光,没想到一入场就发现,他们两个之前购买好的座位上面,已经坐着两个人了,看样子也是一对情侣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八九点钟也算是夜场电影了,电影还没有开始,放映厅里的灯光还很明亮,这两个人已经旁若无人的腻歪起来,颜雪反复确认了即便,确定那就是他们的座位,便和康戈一起走了过去,一直到站在了那两个人旁边,对方都没有什么反应,就自顾自的把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嘻嘻哈哈,不知道聊着什么。 两个人站那儿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这对情侣有什么反应,康戈只好清了清嗓子。 那个男的这才抬起头转过脸,满脸不乐意地瞪了康戈一眼:“干什么啊?!” “你们坐了我们的位子。”康戈态度和善地提醒他,“麻烦你们让一下。” “这座位上写你名字了?”对方斜着眼睛上下打量打量康戈,又看了看旁边的颜雪,轻蔑地嗤了一声,“我怎么没看到!喏,那边,那边,还有那边,那么多座位呢,随便坐哪儿不行!我们都坐下了,你们别没事儿找事儿,瞎矫情啊!” “应该换座位的是你们吧?”颜雪有些不悦,“想要做这里,买票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选好?既然购票的时候就选过了座位,那就应该按照规矩来。” 其实她也并不是非要坐在这里不可,只不过凡是按照规矩和原则来办,本就是无可厚非的,即便有什么理由想要换个座位,最起码也得客客气气的和座位的主人商量,征求对方的意见,哪有这么蛮横无理,自说自话的呢? 对方要是好好说,颜雪一定会爽快的同意,毕竟这一场电影的观众总共也就只有一半左右,空余的位置还有很多,并且也不至于视角太差,没必要非得执着于最初的选择。 可是对方这么蛮不讲理,她就一丁点也不愿意妥协了。 “规矩个屁!怎么就你事儿多!”那男人语气愈发不耐烦了,“我个儿高,买票的时候选错了排,坐那边窝着腿不舒服,就得坐这儿!” “那你们换到这一排其他位置上去。”颜雪一指旁边隔着几个人的空座位。 那个男人痞里痞气的冲她笑了笑,扭头问自己的女朋友:“亲爱的,你想换么?” “我不想,那边就歪了,看电影不舒服!”他的女朋友很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做这种事了,态度非常自然,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什么不讲理的。 “你们赶紧改哪儿坐哪儿坐去,别在这儿碍眼!”那男人冲他们摆摆手,轰他们,“听到了吧?我女朋友说她就想坐这儿,你们别在这儿杵着啊!” 颜雪有些火大,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讲道理,可是现在眼看着电影就要开演了,放映厅门口并没有什么影院的工作人员在,如果到检票口那边去找人过来解决这个纠纷,这一去一回,电影就开演了,到时候在一片漆黑的放映厅里,让工作人员打着手电筒过来沟通协调这件事,对方胡搅蛮缠再吵吵嚷嚷,能不能顺利解决不好说,还得打扰其他人的观影。 这件事很明显是对方不对,可是这个“不对”的程度又仅仅是不守规矩,别说是犯罪了,俩违法都算不上,她和康戈自然也不好在这种事上把证件亮出来吓唬人,这样对局里面的影响不好,作为公职人员,本身在很多时候身份就比较敏感,哪怕现在是一个正常的诉求,如果亮明身份,也很有可能会被人解读成利用这个特殊职业身份来欺负人。 有些时候不怕遇到真正穷凶极恶的匪徒,那种不过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怕就怕这种胡搅蛮缠却又没有什么大罪过的人,就好像是臭狗屎一样,不管你睬(踩)不睬(踩)他,被恶心到的始终都是自己。 颜雪狠狠瞪那对流里流气的小情侣一眼,已经准备以大局为重,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忍下这口气,换一个别的位置去坐了,身旁的康戈却没有动。 “你想还到别处坐么?”康戈扭头笑呵呵地问颜雪。 颜雪见他都这么问了,便很配合地摇了摇头:“不想,我就想坐这儿。” “呐,你看,我们也就想坐这里,而且我们还有票,对号入座,请你们让开吧。”康戈举起自己手里的票根,“趁着开演之前,你们回自己的座位去,免得影响别人,也影响自己。” “我说你这个人,找不自在是吧?”那男人没想到康戈居然这么轴,方才他刚在女朋友面前抖了威风,现在对方如此不给面子,着实让他有些恼火。 这一股火冲上脑袋,理智一下子就被烧没了,那男人噌的一下站起来,手直直伸向康戈的衣领,看那架势应该是想要揪住康戈的领子狠狠威胁他几句,甚至做出其他举动。 然而他的这一系列动作都只做了一半,康戈一手将那男人的手拍开,另外一只手按在对方肩头一发力,那男人刚抬起来的重心就又重新落回到了椅子上,并且力道可要比他试图站起来的时候重得多。 那男人一愣,还想要起身,康戈按在他肩头的那只手却没有松开,力道很大,大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屁股坐在座位上,根本抬不起来分毫。 关键是康戈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就好像按住一个和自己身高体型差距不大的男人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几分力气似的。 “我劝你想好了再站起来,想清楚了你站起来是为了要干什么。”康戈笑眯眯的对他说,“你要是想要给我们让出来位子呢,那太好了,感谢你们的配合,也希望你们下一次在公共场所一定记得遵守秩序,不要总破坏规矩。 如果你是想要起来跟我‘深度沟通’一下,那事先说好,咱们外头去沟通,这电影你不想好好看了,别人还想看呢,大家平时工作都挺忙,大周末晚上看个电影放松一下,别扫兴。” 那男人脸色变了变,再看康戈的笑容,总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虽然有些没面子,但在迅速权衡过一番之后,他一边推开康戈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边招呼自己女朋友:“走走走!换地方坐!我都说了随便做哪里都行,就你,非要坐这边!” 他的女朋友估计也是第一次看到男朋友吃瘪服软,一下子还有点不太适应,迟疑了一下才不情不愿的跟着起身,两个人灰溜溜的离开了位子,这个时候放映厅里的灯也熄灭了,大银幕上开始播放电影开播之前的广告和宣传片。 “事情解决,时间刚好。”康戈轻轻拂了拂手,就好像上面占了什么灰尘之类似的。 颜雪和他一起坐下来,心里面感到有些惊奇,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康戈表现出一种莫名的强悍,虽然她知道这家伙的实力不弱,体格也很结实,可是他平时总是一副和事老的模样,实在是很难想象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怎么了?”康戈把手里面的爆米花递向颜雪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在看着自己。 “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是这样的反应,”颜雪向来有话直说,不喜欢藏着掖着,现在被康戈问起来,当然也没有拐弯抹角,“我原来以为你是那种会以退为进,以和为贵的人呢!” “那你就把我看错了吧!”康戈笑了,往颜雪耳边凑了凑,免得说话声音太大会影响到旁人,“我从来不是什么以退为进,以和为贵的人,我是以战争换和平的那一派。 主动招惹是非我是没兴趣的,但是在咱们没招谁没惹谁的前提下,好端端的谁要是让咱们不痛快,那咱们不也得招呼回去么!不光得让对方不痛快,如果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得让人家加倍的不痛快,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咱可是礼仪之邦的后人呐!” 康戈的表达方式听起来充满了戏谑,但是却又流露着他最真实的人生观,颜雪笑了出来。 “可是之前你不是劝我忍我小姑姑还有宋晨她们的时候,说的一套一套的么!我还以为你向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呢!”她也学着康戈的样子,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嘀咕。 “对啊,小不忍则乱大谋,这话没错,不过就事论事,不能一概而论嘛!”康戈冲她摆摆手,“平时过日子,哪来那么多需要大谋的事儿!要我说啊,大不忍才乱大谋呢,小事就说明都是鸡毛蒜皮,没有那么多的牵连,不需要深思熟虑,反复权衡,所以小不忍则快刀斩乱麻,痛快着呢!” 颜雪看着康戈,对他的这个观点感到十分惊讶,同时又有一种被人说到了心坎儿里去的那种痛快。 康戈偏了偏头:“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还挺有必要好好的加深认识和了解的?哥可是宝藏,慢慢发掘,惊喜多多哟!” 第三章 睦邻 和“康宝藏”看过电影之后,两个人顺路又去吃了一顿烧烤作为夜宵,吃饱喝足之后,康戈开车送颜雪回她的住处去。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接受不了吃路边摊、大排档的人呢!”回去的路上,一本满足的颜雪对康戈又刷新了一点认知,之前吃东西的时候,感觉他好像对这方面蛮讲究的,没想到和自己一起坐在路边摊的小塑料椅子上撸串也蛮起劲的。 “我可不是什么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你忘了么?”康戈笑,顺便也对颜雪说,“我也以为你和别的女生一样,过了晚上几点就绝对不吃东西,为了保持身材呢。” “就咱们这个职业,三餐规律的时候都少,我还敢早不吃晚不吃的,那还不得饿出毛病来!”颜雪说完,忽然瞥了康戈一眼,“哟?别的女生?这还挺有对比的呢?” “当然有了,我妹啊!就那个大傻丫头,你不是还见过一次呢么!”康戈丝毫没有失言被抓包的局促,“你对我得有点信心,我在你这儿考察期还没过呢,哪能那么缺乏专注力呀! 这人呐,感觉到一点朦朦胧胧的吸引力容易,真的喜欢上就难了,不光喜欢,还得确定两个人的三观、习惯,什么什么都适合,那就更难!我这考察期里一点都不能马虎!” “所以你现在算是拼尽全力在扮演跟我很契合的状态?”颜雪也很认同康戈的观点,却故意调侃他,否则这个话题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这就是为什么你说希望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先加强彼此的了解,我感觉特别赞同的原因。”康戈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嘻嘻哈哈,“每个人都有一个应对社交需要的表面性格,和内里最真实的另外一面,这两者差距可大可小,基本上跟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和经历有关。 我这个人,向来比较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我觉得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两个的内里个性应该是很相近的,现在看来,我大概率是对的。” 对此颜雪也是颇有些感慨的,最初康戈和她这么说,她并没有特别往心里去,只是觉得对康戈的印象还挺不错,他坦率的态度又特别的加好感分,所以没有排斥感。 可是这段时间,两个人为了加深彼此除了工作以外其他方面的了解,也刻意营造了一些业余活动,聊天的时候也会聊一些比较私人的话题,了解越多,那种契合度也跟着提升了。 颜雪虽然说头一次考虑和一个男人正式的交往,还是会有一些羞涩的情绪在里面,不过扭扭捏捏也向来不是她的风格,所以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她也决定主动一点。 “你明天什么安排?”快到家的时候,她问康戈。 康戈一愣,表情有点为难:“明天啊,明天我还真有点事,可能得忙一阵子。你要是没有什么安排的话,等我忙完了之后去找你怎么样?” “你有事啊?那你就忙你的,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颜雪一听康戈有安排,便摆摆手,“等你忙完之后再说吧,看看几点,要是不早了的话,就休息吧!难得周末没事!” “行,那就到时候再联系!我现在确实是也说不好得弄到什么时候。”康戈从善如流。 回到家时间也不早了,颜雪回去简单收拾收拾就睡了,她向来是一个能熬夜不能起早的人,这个周末不用值班也不用加班,这么宝贵的睡懒觉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 这一夜颜雪睡得黑甜无梦,第二天被一阵叮叮咣咣的声响吵醒的时候,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早上八点多,外面天气不错,阳光从窗帘缝里照进来,又是一个大晴天。 颜雪坐起来,一下子脑袋还有一点不清醒,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听了一会儿,声音是从大门外面的走廊里面传来的,似乎有好多人在运东西,听不出来是搬进还是搬出。 颜雪租住的这个房子面积不大,一室一厅的紧凑格局,卧室距离大门口也没有多远,走廊里面声音大一点都能听得见。再加上这个单元的户型就没有特别大的,至多是小两室的格局,所以一梯四户,邻居的数量也比较可观。 因为这样的格局比较适合租给单身的上班族,所以这一层时不常有人搬出搬进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再加上颜雪的睡眠质量一贯不错,她迷迷糊糊坐在床上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只是邻居家在折腾东西,并没有什么异常,便又重新倒了回去,很快就又睡着了。 等她再一次睡醒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这回颜雪可是睡了个饱,伸个懒腰爬起来,走廊里面静悄悄的,不知道是不是邻居家已经搬走了。 她洗脸刷牙,换上一身休闲装,看看自己可怜兮兮的冰箱里面就只剩下半罐儿小咸菜,便给夏青打了个电话,想看看她那边有没有什么能蹭的饭,结果这一个电话打过去,夏青居然不在家,和纪渊在外面呢,颜雪也很无奈,这恋爱当中的人,果然行踪不定。 任娅娅出差了,没在w市,剩下一个宁书艺,周末铁定是雷打不动回父母那里,且不说宁书艺父母家住的地方离这边不算近,就光是听说最近还多了一个大尾巴霍岩这一条,颜雪也不可能再打电话过去,就为了蹭一顿饭给宁书艺家里头添乱。 拿了钥匙,颜雪一个人出门去附近的超市采购,大包小包买了不少耐放的蔬菜和半成品,毕竟她的工作注定休息时间没有规律可循,所以有没有时间做饭只能随缘,保质期太短的东西,买回来就等于已经浪费掉一半了,太不划算,颜雪是不愿意的。 这个单元每层楼的四家,以电梯为中线左右各有两家,并且因为四户人家两大两小,左右两边的邻居房门是呈九十度夹角的方位。 颜雪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颜雪家隔壁的那一户邻居家门敞开着,有一个身穿家政公司工作服的中年女人正在那里站着休息,看起来好像刚忙完一阵子,头上出了不少汗,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扭头看过来,正巧看到颜雪,便很热情的同她打招呼。 “小姑娘,你住这儿啊?”那女人向前迎了两步,从工装口袋里抹除一张名片,特别自然地塞进了颜雪手里面提着的袋子,“我们是家政公司的钟点工,要是有需要可以了解一下啊!我们是很正规的那种,都是经过专门的家政培训,健康证什么的一律齐全,人也都是本本分分的好人,随便检查,有需要找我们,价格很公道的!” “哦,好,谢谢!”颜雪虽然没有平日里雇家政给自己打扫卫生的习惯,毕竟租来的房子,面积又不大,休息的时候自己随便打扫打扫,也不费什么力气,不过既然人家这么热情的揽生意,自己也不好意思太不给面子。 她拿出钥匙开门,顺便朝那边敞开着的房门看了一眼,门口还堆放着一些没有来得及扔出去的垃圾,顺着门边整整齐齐的码着几个大纸箱,一看就是搬家公司用的那种。 “这家是搬走还是搬来啊?”她有些好奇自己的新邻居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平日里工作忙,能遇到的概率也不算大,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倒是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颜雪无非就是怕对方是那种昼伏夜出的人,白天静悄悄,半夜来作妖,那可就太影响休息了。 她在这儿住了好几年,跟房东算是相处愉快,中间换过几次邻居,也没有什么称得上是矛盾的,她不希望这回搬来一个什么特例,打破了自己的这份居住平衡。 “哦,找我们打扫卫生的是搬进来的人。”保洁阿姨很爱说话的直接回答,“前一户搬走的时候什么也没给收拾,这屋里被弄得哟,到处都脏兮兮的,所以后搬来这家就找我们上门给做一个彻底清洁,你看看我们这打扫过的,是不是看着就顺眼多了?” 她一边说一边让开门口,把手伸向颜雪,想要拉她看一看屋子里面的卫生状况。 颜雪知道她这是一心想要招揽生意的做法,但是人家别人租下来的房子,就算没有正式入驻,那也是属于个人隐私空间了,她一个素未谋面的邻居还是不要越界比较好。 于是她谢绝了阿姨的好意,开门回了自己家,这个时间早饭很显然是已经不需要了,干脆简单的做了一点午饭,坐在客厅的小茶几跟前一边拿手机刷着新闻一边吃着。 饭吃了一半的时候,门外走廊里传来了保洁阿姨打电话的声音,听那意思应该是已经打扫完卫生,准备离开了,之后安静了一段时间,过了半个多小时,走廊里又传来了一串有些嘈杂的脚步声,经过颜雪家门口,停在了隔壁门前,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开门,关门,走廊里面重归寂静。 既然是难得的休息日,颜雪也决定慵懒一回,抱了个软垫坐在卧室的飘窗窗台上,晒着冬日里温暖的阳光,半眯着眼睛,就像一只准备午睡的猫咪似的。 康戈也不知道今天在忙什么,居然这一上午到现在,安安静静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颜雪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啊?两个人还没有板上钉钉,别说是热恋了,就连关系都还处于萌芽状态,自己一向自诩独立,怎么会冒出这么黏人的念头来的呢?这种感觉真的是太诡异了。 不行,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颜雪暗暗想着,连忙从飘窗窗台上跳下来,决定也给自己这个小屋来个彻底大清洁。 这么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房子,面积不大,要想不留任何卫生死角的彻底大清扫一番,也还真的需要花一点时间和精力才行,当然了,体力方面也是一大考验。 把屋子里收拾的差不多,在滚筒洗衣机的转动声中,颜雪听到有人敲门,她满头大汗的过去门镜那里一看,门外站着康戈,颜雪也没多想,下意识就给他开了门:“你怎么来了?” 康戈敲完门之后,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门里有反应,正打算给颜雪打个电话呢,就看到门镜里面暗了下去,然后门就开了,颜雪穿着一身运动装,手上戴着一副粉色的橡胶手套,头发很随意的在头顶上扎了一个丸子状,刘海被汗打湿,贴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她的脸颊也因为出汗的缘故,泛着粉红,再加上脸上错愕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可爱。 康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他的笑容已经从平日里的挂在脸上弥漫到了眼神当中。 “我来拜访你啊!”他语气轻快地对颜雪说,顺便把手里面拿着的东西递过去,“这个给你!” 颜雪伸手接过来,慢半拍意识到康戈递给自己的是一个密封保鲜盒,看起来里面装着的是一盒红烧牛肉,香味儿被密封盒锁住了,透不出来,但光是看那红亮的色泽也让人觉得味道应该是很好的。 “我自己做的,还望笑纳!”康戈伸手轻轻拍了拍那个保鲜盒的盖子。 颜雪更加惊讶了,不明白为什么康戈说今天有事,现在又招呼也没打就跑过来,就为了给自己送这么一盒红烧牛肉? 这个疑惑冒出来的同时,她也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你怎么这么就过来了?穿得这么少?” 康戈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一条休闲裤,脚底下更是趿拉着一双拖鞋。 “我过来找你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给你送这个亲手烹制的礼物,以示睦邻友好。”康戈见颜雪已经注意到自己衣着的问题,便朝旁边那扇防盗门轻轻一挥手,“第二件事就是邀请你光临寒舍,纪渊和夏青已经在那边等着了,等着你过去一起给我温居呢!” 第四章 初见成效 颜雪手里端着沉甸甸的保鲜盒,有点傻眼,大脑好像一下子死机了,回不过神来。 “怎么了?是不是我这红烧牛肉做得卖相太好了,你不舍得让夏青和纪渊吃啊?那趁现在,赶紧藏你冰箱里去!”康戈见颜雪呆呆的看着自己,故意开口逗她。 颜雪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看隔壁的房门:“你……不会是把那个房子给买了吧?” “你说那是电视剧桥段!我没有那么财大气粗。”康戈被她的反应逗得笑了出来,“租的!好啦!有什么事咱们先过去再说,站在走廊里面,你是想聊给那边的那两户邻居听啊?” 颜雪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赶忙从旁边鞋柜上的钥匙盘里拿了钥匙,锁上门跟康戈过去。 隔壁的房子是小两居,这个颜雪知道,不过进去实际看一看,这还是头一回,之前的邻居是两个合租小青年,平时也不怎么遇得到,偶尔遇到了,对方不是多么爱说话的自来熟,颜雪也没有那种和街坊邻居打成一片的精力,所以即便对方开着门,她也不好意思往里面瞥,这回总算是看到隔壁是一个什么格局了,而且不是在门口瞧的,是登堂入室大大方方看。 这边虽然说两居室的格局,但是面积也不大,大概有五六十平的样子,和颜雪那边差不多,都挺紧凑的,一个方方正正小客厅,朝南向一扇落地窗,没有餐厅,卫生间和厨房分别位于一南一北,各自邻着一间卧室。 夏青和纪渊已经到了,两个人跟康戈都熟,所以一点没拘谨的样子,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掐豆角呢,看到颜雪过来了,夏青冲她热情地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帮忙。 颜雪把手里头端着的红烧牛肉放到一旁的小圆餐桌上,从康戈手里接过一把小椅子,坐在了夏青对面,一边拿过豆角,一边问她:“说吧,你什么时候知道康戈在这儿租个房的?” “我啊,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啊!”夏青冲她挑眉一笑,“实不相瞒,这房子还是我帮康戈打听的呢!你记不记得咱们当初一起找房子的时候,你家房东大姐我是见过的,而且咱们当初为了怕有什么事情,互相还都留过对方房东的联系方式,以防万一?所以这回存了那么久的号码,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我给你房东大姐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她认不认识你这一层,或者你这一单元别的房主,房子往外出租的那种,说我有个朋友也想要租房子,想找个知根知底的房主,省心。 你说巧不巧吧!我一打听,你房东大姐就说,她隔壁的邻居房子一直出租的,前阵子嫌住在这里的房客个人卫生习惯不太好,把房子搞得一团乱,所以不想租给原来的房客了,正准备重新招租,就等着对方租期到了好把人给请出去呢。 我一听,赶紧向她要了这个房子房主的联系方式,推给了康戈,剩下的就是康戈自己联络自己谈的啦,好像也没费什么劲儿就把这个房子的租约给签了下来。” “唉,果然是女生外向!原本明明是我的死党,现在却成了别人的细作!”颜雪猜也猜到了是谁委托的夏青,“一门心思帮别人制造惊喜,就没问问我愿不愿意啊?” “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觉得你肯定没意见,当然了,如果你觉得有意见,那也好办。”夏青一边说一边用胳膊拐了拐旁边的纪渊,“你说,要是颜雪不愿意怎么办?” “我帮你把他轰出去。”纪渊瞥一眼旁边的康戈,一本正经地回答颜雪。 “那倒是不必了,木已成舟,这家具都添置上了,哪有把人轰出去的道理呀!”颜雪和他开玩笑,说完之后,发现康戈正在一旁看着自己,神情有一点认真,忙问,“怎么了?” “我确实是没有提前问问你,我搬到你隔壁来住,会不会对你来说有什么困扰?”康戈难得收起了平时嘻嘻哈哈没正经的模样,格外认真严肃。 “没有啊,没什么困扰的,我跟夏青开玩笑呢!”颜雪见他有点当真了,赶忙解释。 康戈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刚才一说,我都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 “我确实没觉得有什么困扰的,就是有点好奇,你放着家里那么好的房子不住,跑这里来干嘛呀?你那房子那么宽敞,跑这儿来不会有一种住进了鸽子笼一样的感觉么?”颜雪好奇地问,“人可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康戈笑了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一旁的纪渊就先摇了摇头:“他没有奢过,家里给添置的除外,个人生活这边,我可以作证,康戈一直和我们差不多。” “你不也说了么,就我那房子,自己在里面说话都有回声!”康戈笑道,确定颜雪对自己搬过来的态度是欢迎的,他便重新放松下来,“所以对我来说,住这么大的面积绰绰有余了。 之前就动过这个心思,想要搬过来,但是又觉得那个时候什么都是我单方面的想法,太自说自话做决定,一旦搬过来之后,让你觉得私人空间受到了积压,那可就不好了。 后来我估么着你应该不会太排斥,就拜托夏青帮我留意一下,能租到你隔壁来,这对我来说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以后我这边就是随时开放的食堂,晚上你夜跑的时候就有伴了。” 颜雪微微一愣,她记得之前在聊起自己夜跑的习惯时,康戈曾经有过关于单个人晚上出去夜跑的安全问题的担忧,当时说了一句如果颜雪能有个人搭伴会更好一点。 当时她也没有多想,随口说夏青是晨跑族,跟自己有“时差”,任娅娅性子温吞,除了必须要完成的体能训练之外,并不是跑步爱好者,所以想找个作伴一起跑的也不容易。 之后两个人还聊到了颜雪不善厨艺又起不了早,所以早饭经常不吃,不单位吃饭的时候也经常是速食就打发了,有的时候是夏青她们实在看不下去,拉她一起吃火锅。 那会儿她觉得康戈只是随口一问,自己也是随口一答,并没有特别往心里去,没想到康戈的担心是认真的,并且想了这样一个解决方案。 颜雪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心里面的感受一股脑涌上来,连她自己都梳理不清楚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在扮演着一个风风火火的角色,在工作上保护被犯罪行为侵害的受害方,在生活里充当着脾气软弱的父母的守护者,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女斗士,刀枪不入,什么都能扛下来,完全不在话下。 慢慢的,连她自己都开始相信了这样的观点,觉得自己的角色就注定是去守护别人的那一方,直到现在,她忽然发现也有人想要小心翼翼的去呵护自己,担心自己受到伤害,那种又陌生又窝心的感受让她心里面的弦忽然之间剧烈颤动起来。 夏青认识颜雪好多年,四朵金花当中也是以她们两个人的关系最为要好亲近,所以她对颜雪的性格自然也是最为了解的,现在看着颜雪那么微微发怔地看着康戈,她也忍不住跟着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中午饭是康戈和纪渊负责掌勺,夏青和颜雪则被赶到客厅里面去看电视,两个人平时看电视的时间都不怎么充分,现在还一下子有点找不到自己想看的节目,索性随便开一个台,用欢快的综艺节目作为背景音乐,开始聊起天来了。 颜雪把之前的案子牵扯到宋晨,宋晨又是怎么添油加醋向家里告黑状的事情讲给夏青,夏青虽说对宋晨的人品有一定的了解,还是听得直皱眉头。 :“她可真是够了!你小姑姑也真的是厉害,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祸害来的!”她咬牙切齿,感觉恨得慌,“我以前就很讨厌我家里头那几个长舌头的亲戚,但是好歹她们也只会借题发挥,你家这姑姑和表姐可倒好!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得捣乱!” “你先别急着义愤填膺,这回我的策略不太一样,因为有个军师给我出招!”颜雪把康戈教自己的做法,以及自己实际操作后的效果讲给了夏青听,“后来以宋晨的德行,果然被我小姑姑问起来我有没有给她道歉的时候,故意含含糊糊,好像我没有道歉似的,我小姑姑的脾气你也猜得到,马上就跑去找我爸妈兴师问罪去了。” “但是你不是都已经把打电话给宋晨道歉的录音发给你爸妈了么?他们这回见识到自己的外甥女有多么说谎不打草稿了吧!”夏青一想到宋晨终于露馅儿了,不能再惺惺作态给颜雪上眼药,就觉得心里面特别痛快。 “是啊,所以我爸破天荒的给我小姑姑摆了脸色,说要是宋晨不去那种鬼混的地方,也不会惹出这种事情来,要是还嫌我道歉不够有诚意,那下回就干脆手铐真的锁起来算了,反正怎么样宋晨和我小姑姑都不会满意,至少我还能顾全工作那边的大局。 听我妈说,我小姑姑从我们家走的时候,脸好像茄子一样的颜色,估计是这么多年没有被我爸这么回过嘴,一下子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吧!” “好!太好了!听完我心里都觉得爽快!果然让自己讨厌的人不爽就是最爽的事!”夏青听完之后忍俊不禁,朝厨房那边看一眼,对颜雪说,“现在我是真放心了!我觉得你们合适!” “原来有什么让你觉得不放心的地方么?”颜雪有些好奇,夏青和自己关系好,对自己的关心都是实打实的,并且看人的眼光也一向不错,之前她就告诉过自己,康戈这个人不错,靠得住,那到底有什么是让她不放心的呢? 夏青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一直也没有弄清楚过康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吧!他跟纪渊的交情很好,但是说起话来又总是免不了有些云遮雾罩的,感觉好像总是一副没什么正形,什么事儿也都不会特别放在心里头的样子。 所以最开始我发现他有点被你吸引了的时候,确实担心过他会不会是三分钟热度,会不会你们两个加深了解之后,反而火星撞地球了一样,水火不容,那可就太遗憾了。 纪渊说他觉得不会,他说康戈对我们那样嘻嘻哈哈,是因为他还有一部分内心是没有对我们打开的,但是一个轻易不向外人打开内心世界的人,一旦决定让谁走进去,那一定是认真的。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就没有太过担心,现在看来,你们是合适的。” 听了夏青的话,颜雪也沉默了,夏青对康戈的印象,和自己最初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是后来接触越多,了解越多,对康戈不对外人展示的另外一面就看得更加清楚。 “你看现在这样多好!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有一个相互提高,共同成长的感觉才最好。”夏青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你看,有了康戈给你支招,你对付宋晨和你小姑姑的时候,是不是有点事半功倍的效果了?比原来跟她们置气,硬碰硬可效果好太多了! 现在连你爸爸那么一个脾气好过了火的人,都忍不住为了维护你,去和你小姑姑发火,这可真的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都稀奇!康戈这一招高明啊!” 夏青的感叹的客观事实,颜雪也很认同,可是听夏青这么一说,她的心里又冒出了一丝丝疑惑。 夏青说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要互相提高,共同成长,这个观点在她和纪渊那里得到了很好的印证,她帮助纪渊走出了原本的创伤,纪渊也帮助她走出了过去的阴影,他们两个人一个刚硬果断,一个灵活柔和,工作上也是相辅相成,非常默契。 自己和康戈这边呢?康戈对自己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就光是变换手段,以退为进这一招,就改变了自己以往对付极品亲戚时候直来直往的单一“作战”模式,开局就旗开得胜,效果非常理想,工作当中也时常能给自己一些不一样的启发。 可说自己对于康戈而言呢?自己又能够给他带来什么能让他收益的东西呢? 第五章 失乐园 这个念头让颜雪略微有一点发怔,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今天可是康戈搬家的日子,夏青和纪渊也在,不适合考虑那些旁的东西,高高兴兴就得了。 康戈是个烹饪好手,纪渊也没有逊色多少,两个人都是做事麻利的人,这边夏青和颜雪聊天聊得意犹未尽,那边丰盛的饭菜已经端上了桌,圆形餐桌不算大,四个人围坐着倒是刚刚好,不会太拥挤,又热热闹闹,透着那么一股子温馨的味道。 “这可真是色香味俱全啊!要是让罗威他们几个知道,还不得馋的眼珠子都发红了?”颜雪看着面前的几盘菜,深吸一口气,光是闻起来就觉得十分满足,“不过你怎么就约了这么少的人啊?为什么不多叫几个人一起热闹热闹呢?” “温居温居,控温很重要,气氛太过热烈容易糊!”康戈一边调侃,一边给颜雪夹菜。 夏青则更直接一点,伸手朝颜雪头上一敲:“你这里是木头做的么?!” 颜雪一躲没有躲过去,被夏青戳中了脑门儿,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方才那话说得有多么不解风情,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干笑几声。 四个人一边吃一边聊,每个人都有一些收获,比如说纪渊从颜雪那里听到了一些夏青在学校里面的逸事,颜雪也破天荒的听纪渊开口爆料康戈。 “他那时候有一个绝招,凡是对他有意思的女生,他装傻的演技炉火纯青,一边对对方的示好视而不见,装傻充愣,一边划清界限,要多疏远就有多疏远。”纪渊平时也没有那么爱说这种八卦,今天算是心情好,给足了面子,“不了解他的人,都说他不开窍,一根筋,榆木脑袋,只有跟他熟的人才知道,他不是不开窍,他是窍太多,滑头得很。” 夏青听完之后很是惊讶,冲康戈竖起大拇指:“你这一手很高啊!” 颜雪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她发现纪渊说的这一手,自己还真见识过,就是之前跟自己一起去找宋晨配合调查的那一次,宋晨在发现车子是康戈的之后,可以说是极尽所能的想要跟他套话,装熟络,康戈当时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四两拨千斤,撇得干干净净。 康戈面对纪渊的“揭老底”,也不试图否认,只是嘿嘿一笑,冲纪渊略带几分挑衅的挑了挑眉:“那是啊,咱这不是气场不够,办法来凑么!不过呢,我这个人有一个有点,敢动心就敢承认,不像某人,冷气全开,生人勿进,不光蜜蜂蝴蝶被吹跑了,要不是夏青耐寒,搞不好这辈子都要打光棍儿咯!” 被康戈这么戏谑调侃,纪渊面色微赧,总体倒还算淡定,倒是被一不小心波及到的颜雪多少有点不太好意思,心虚的闷着头专注吃东西。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夏青、纪渊毕竟不同,人家两个人本身就是渊源颇深,彼此对于对方的人生都有着不小的影响,现在更是从情侣都升级到了未婚夫妇的阶段,随便怎么调侃他们的情深似海,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可是自己和康戈,现在还处于彼此感觉都不错的考察期,当着旁人的面,康戈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也让颜雪意识到,自己的脸皮比她以为的要薄了不少。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了傍晚,后来光顾着聊天,肚子里面的食物也消化的七七八八,四个人都很熟悉,也没有什么穷讲究的,干脆冷掉的菜热一热,不用撤桌就把晚饭也续上了。 吃过了晚饭,夏青和纪渊就非常识趣的选择了告辞,颜雪又多留了一会儿,帮着康戈收拾收拾,回去的时候,康戈坚持要把她送到门口。 “咱们两家的门,直线距离连一米都没有,真的没有必要送了吧?”颜雪哭笑不得。 “那哪行!我得尽地主之谊!”康戈调侃着,把颜雪送到门口,看着颜雪打开她住处的门。 颜雪开好门回头冲康戈摆摆手,两个人各自倚着门框笑了出来,这种忽然之间距离拉得如此之近的感觉有些微妙,颜雪也说不清都是什么情绪,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点也不排斥。 洗漱好躺在床上,颜雪回忆了一下两个房子的方位,忽然意识到,自己床头顶着的这面墙那边就是康戈的卧室,从今天过去温居时候看到的家具摆放格局来看,两个人在这堵墙的两边,应该是一种头顶着头的方位。 这么一想,颜雪莫名的有点不好意思,脸颊一阵发热,让她忍不住想要拍拍自己的脑袋。 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也没想什么旖旎的东西,干嘛这么没出息的害什么羞嘛! 入睡之前,颜雪隐隐约约听到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那声音自然是康戈的,这个小区的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隔着一堵墙,颜雪听不清康戈说话的内容,估计是在接电话,他答话的次数不多,即便听不清内容也透着一股子疏离感。 颜雪没有听墙角的爱好,就窝在被子里面捧着手机看新闻,过了一会儿,隔壁安静下来,有过一会儿,颜雪手机里钻进来一条信息。 “明天早上本店不限时早餐惠邻供应,用餐请敲门对暗号,暗号内容‘康宝藏’。” 看着这条信息,颜雪忍俊不禁,随手发了一个萌萌小动物的动态表情回去。 这一夜颜雪睡得格外踏实,第二天早上更是破天荒的没到八点就醒了,七点多钟爬起来,等着窗外远处还没有消失的朝霞,暗暗感叹,自己可真够有出息的,隔壁换了一个人,这就连二十多年的睡懒觉传统都丢了? 又过了一会儿,康戈发信息过来,颜雪也拾掇好了,直接出门左转敲敲门,康戈打开门的时候,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出来。 之前一直是工作上的搭档,工作之余的私人时间里虽然也有交往,可是现在空间感忽然缩短到了这种程度,还是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新鲜感。 康戈的早餐准备得相当用心,中式西式都有,量不算大,味道没得说,两个人刚好可以统统吃完,吃完饭之后他们商量着出去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和食材,康戈毕竟刚搬过来,大件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收拾收拾之后难免发现小玩意儿还欠缺了不少。 早上的时候外面还是晴天,这才两个多小时的功夫,天竟然就阴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下雪似的,考虑到雪天路滑,能见度也不理想,两个人决定尽快出发。 谁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两个人开着车眼看就要到超市了,忽然接到一通电话,有案子需要出现场,他们只好放弃原计划,按照案发地点所在位置,调转方向赶过去。 车子是朝出市区的方向开的,一边开着,天空中就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这雪下得很大,雪片簌簌落下,很快就在地面上落了一层,马路上车辆的行进速度顿时就放慢下来,又恰逢周末,路上车多,没过几个路口,路上就堵车了。 “这雪下得这么大……对咱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颜雪看着窗外的雪花,感到有些担忧,方才接到电话通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这一次的案发现场是在户外。 “这倒是不用太过担忧,从那个地址来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个季节,平时也不会有太多的人,现场应该也没有多‘新鲜’,下不下雪影响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多大呢。”康戈表现得比颜雪要乐观不少,“不过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次的案子,可能会有点戏剧化。” “戏剧化?何出此言呢?咱们这不是还没看到现场呢么?”颜雪有些疑惑,她不是w市本地人,参加工作留在这边以后,也还是在市区内的活动机会比较多,方才电话里面通知的案发现场地址,严格说起来甚至都不能算是近郊,所以让她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那个地方你不知道?”康戈以为颜雪会有耳闻,见她似乎是不知情,便给她解惑,“那地方前段时间还上了新闻的,早些年那里原本是一个规划出来的什么公园,但是后来不知道以内什么原因,原本准备建设的公园项目搁置了,有人说是因为项目刚起步的时候,游乐区忽然起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还烧死了一个施工人员,所以上面觉得那块地方可能有点不大吉利,原本的规划就都不了了之,没有了下文,那边也一直就那么废置着的。” “原来如此,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颜雪有些明白了,“你说预感这个案子可能有点戏剧化,是不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被火烧过,然后丢弃在那里的游乐设备还在?” “对,早就已经荒废的不成样子,锈迹斑斑,但是没有人去清理,毕竟那边现在算是一片荒地,野草丛生的,那些东西被火烧过之后,也焦的焦锈的锈,没有什么回收价值。 前两年有人还跑去那边拍过一个视频发到网上,我有看到过,看起来特别的萧条,随时随地可以拿来取经拍恐怖片。你说这样的一个地方,是不是比较容易出现戏剧性的现场?” 颜雪想象了一下,觉得康戈的这个推测还真是挺在理的,哪怕自己从来没有去过那边,康戈说的那个几年前的视频自己也没有看到过,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样子,光是凭空想一想那里之前发生什么,也大概能够明白康戈的意思。 虽然出城的路上因为降雪的缘故有些堵车,他们到达现场依旧是比较早的那一批,康戈开车过去的时候,颜雪透过车窗老远就看到了距离公路有一段距离之外,有一些一看就非常破旧的游乐设施矗立在空地上,在正前方公路边上还停着几辆警车,很显然案发现场附近的路况是不适合开车过去的,必须把车停在路边,然后下车步行过去。 停车的时候,颜雪注意到几辆警车中间还有一辆不认识的私家车,那辆车的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住了整个前挡风玻璃还有车顶。 车子如果一路从市区开过来的话,停下来之后车子表面的余温会让落在上头的雪花迅速融化,然后冷却之后结一层薄薄的冰霜。 反过来,在下雪之前就已经停在这里,车子表面早就冷却下来,雪落上自然不会融化,会很快就积上薄薄的一层白雪。 “这应该就是报案人了吧!”颜雪下车之后,过去看了看那辆私家车,“人没在车里,估计是还在那边,咱们过去看看吧。” 两个人顺着公路边上的缓坡下去,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拉了警戒线的方位走去,这里入冬之前估计是一片烂泥地,本身就非常的坑洼不平,现在入冬天冷了,泥巴又被冻硬,走在上面非常的不舒服,时不时要注意小心地上一些不知道什么植物留下的根茎,很硬很扎人。 现场附近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比颜雪他们更早到的是齐天华,他今天刚好队里值班,所以第一时间接到出现场的通知,就直接从局里出发,赶过来比较及时,此时正在警戒线外面守着,现在看到康戈和颜雪已经到了,感到有些惊讶。 “你们两个动作好快啊!”他惊讶的对两个人说,“我打电话通知康戈的时候还在想,以你家的位置,再开车过去接颜雪,然后赶过来,估计得花点功夫,没想到这么早,该不会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们两个就刚好呆在一起吧?” 康戈但笑不语,齐天华顿时就明白了,他没有罗威那么不识趣,意会之后便笑了笑,拍拍康戈的手臂,像是在向他道贺似的,然后正色说:“发现尸体的地方围起来了,一会儿刑技的同事到了,他们先拍照,我带你们去跟报案人聊聊吧!方才他们太害怕了,所以情绪有点不太稳定,我正好还没有来得及问,咱们过去一起了解了解吧!” 第六章 石膏像 “听这意思,这报案人还不少?”康戈对齐天华笑了笑,点点头。 “是啊,几个摄影爱好者,说是跑这边来拍照,我是没弄明白,这荒郊野外,季节又不好,光秃秃连个树叶草叶都没有,有什么可拍的。”齐天华这个人向来认真低调,优点是踏实,缺点可能就是不那么有情趣,也没有太多的艺术细胞,所以现在一脸困惑。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要拍的可能就是那种萧瑟,残缺,破败的感觉!”康戈给他扫盲,“这里不是有废弃的游乐设施么,前几个月的之后,还有人跑这边来弄了一个什么行为艺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批别的地方淘汰不要的假人模特,都是破了的,缺胳膊少腿的,弄到这边,摆在那些锈迹斑斑的游乐设施上头,拍了好些黑白照片。”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来搜当初的新闻图片给齐天华和颜雪看:“看,当初这个新闻还挺轰动的,一些人觉得这是一种艺术的体现,也有人觉得这种东西宣扬的是一种消极丧气的情绪,不可取,一时之间讨论度很高,倒也算是达到了那个行为艺术家想要的效果了。” 颜雪之前还真没有关注过那个新闻,这回才头一次看到,她也有点欣赏不来那种丧气的风格,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挺符合“艺术”这两个字那一股子特立独行的味道的。 那些照片都是黑白的,尽管是黑白相片,依旧可以看到游乐设施上面斑驳的锈迹,在一片隐约可以看到层层叠叠乌云的黯淡的天空下,一个废弃的秋千架上面被放置了一个假人模特,那假人模特的面部碎了一块,露出一个黑色的窟窿,看起来更添几分诡异。 另外还有一张效果更夸张的,是一个废弃的旋转木马,看起来那旋转木马本身就很有些年头了,并不是最近这两年公园里能看到的那种华丽丽的风格,大部分都是铁皮的,自然也是锈迹斑斑,那张照片拍摄的角度还比较刁钻,并没有拍到旋转木马的全部,只取了一部分,照片中旋转木马上面残破的木马错错落落,每个木马上面还都摆放着一个假人模特,同样是破破烂烂的,不是少胳膊就是少腿,不过这里面又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人……”颜雪指着那张照片上面的一处,“这不是个假人吧?” 齐天华和康戈都看向她指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假人”,看起来比前前后后的那些假人模特都要更白一些,姿态看起来也有些僵硬,它与其他假人模特比起来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这个“假人”并没有任何的残缺破损,通体雪白,只在脸上眼睛的位置有两个黑色的孔洞。 “你眼神还挺毒的!”康戈一指照片上方才被颜雪注意到的那个“假人”,“这个就是那个行为艺术家本人,要不然这不就叫摄影作品了么,就不能叫行为艺术了!这人是把自己穿得好像一个假人一样,混在假人中间,被一起拍在照片里头,具体是想要表达一种什么艺术思想,我还真有点记不住了,反正也不是咱们寻常俗人能理解的。” “那怪不得这几个什么摄影爱好者会跑到这里来。”齐天华这就明白了,“敢情咱们眼里的荒地,在人家艺术圈子里还是挺有点意境氛围的!” 在被圈起来的现场另一侧,一颗大树下面,挤着三男一女四个年轻人,三个男青年脖子上挂着相机,有一个手里还抓着一个三脚架,女孩儿怀里还抱着一只狗,四个人都垂头丧气的,唯独怀里那只小狗精神头十足,看起来一点也不愿意就这么被人束缚着,身子扭来扭去的,一直想要挣脱怀抱跳下去。 看到他们三个走过来,几个年轻人立刻变得有些拘谨起来,赶忙和他们打招呼。 “你好,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呢?”其中一个大个儿率先开口询问起来,“这都开始下雪了,天儿也挺冷的,我女朋友还害怕……” 颜雪这才看清楚,那个抱着狗的女孩子似乎之前是哭过的,脸上原本画着适合拍艺术照的那种偏浓的妆容,估计之前是哭过,眼泪把妆都给冲花了,在秀气的脸颊上留下两条泪痕。 “很快,咱们把事情了解一下,现场就把笔录做了,然后你们就走,好吧?今天这天儿确实是不太好,被这事儿一闹,照也没拍成吧?”康戈态度友善地同他们几个说。 “可不是么,真是晦气!”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立刻跟着抱怨,“我之前就说这地方没意思,怪里怪气的,拍出来跟之前那人弄得效果差不多,那不就是吃人家嚼剩下的馍!” “行了,都这个时候了,说这干嘛!”大个儿瞪他一眼,“我拿绳子捆你来的?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要是真心不想来,谁能拿你有什么办法!那不是你自己最后还是乐意跟着来!现在说这种马后炮的话有什么用!” “好了好了,现在赌这个气干嘛,赶紧配合人家警察工作,完事儿了咱们也可以早点走不是么!”一旁的同伴赶忙劝两个人不要意气用事。 这两个人总算不再争执,却也谁都不愿意开口,女孩儿那边抱着狗也低头不语,最后还是得靠那个打圆场的把事情的经过给介绍了一下。 她们几个是w市一个大学里面的学生,因为爱好摄影,所以平时组织了一个小社团,大个儿是他们的社长,女孩儿是社团里的摄影模特儿,也是社长的女朋友。 本来他们是打算去公园拍照的,结果女孩儿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那个行为艺术的新闻,说觉得那一组照片简直太有个性了,也想要拍同款,于是大个儿为了哄女朋友高兴,临时改变了计划,一行四个人开着眼镜儿从他爸爸那里借来的车,就跑到这里来。 到了这里一看,没有什么人,破旧的游乐设施还都在,原本摆在那里的假人模特也基本上还在原位,只不过是风吹日晒雨淋之下,变得更加残缺不全了。 对于这一点,大个儿和女孩儿倒是都不太介意,他们想要追求的本来就是这种调调,所以很是欣喜,几个人讨论了一下如何构图,刚试拍了几张,女孩儿带过来的宠物狗忽然挣脱了女孩儿的怀抱跑了,几个人连忙追狗,生怕这荒郊野外的再让狗跑丢。 结果他们一路追到了旋转木马附近的时候,发现那狗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原本它只是很欢脱的一路乱跑,跑到旋转木马那边之后,却开始围着一个骑在木马上的假人兜兜转转,一直在那假人的脚边不肯离开,嗅个不停。 最初几个人还开玩笑,调侃说老人说狗改不了吃屎,说不定那个假人的脚底下真的就有屎,所以才会让那小狗那么恋恋不舍,不愿意离开。 女孩儿过去抱狗,走到跟前,又招呼其他几个同伴过去,说觉得那个假人看起来挺不对劲的,它的质地和其他的假人完全不一样,别的假人看起来就和商场里面看到的没有什么区别,那一个却好像是石膏像一样,并且从头到尾都很完整,没有任何的残缺。 这个时候,大个儿就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说这个假人这么格格不入可不太好,要帮它“合群”一点,于是从附近找了一块大石头,就动手砸那假人的脑袋。 石膏的结实程度毕竟有限,很快假人的头部就出现了裂痕,在一块石膏脱落之后,露出了里面的纱布,几个人惊讶的发现,这个石膏像居然是实心的,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 大个儿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非要弄清楚这实心儿的石膏像里面到底裹了个什么,当时眼镜在一旁还起哄,说想清楚了再去弄,可别到头来里面裹了个死人。 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的嘴巴倒是灵验起来,一语成谶。 发现是尸体之后,几个人吓得差一点掉了魂儿,急急忙忙扔掉手里的东西就跑开了,跑出了老远之后,才回过神来,打出手机来打电话报了警。 “里面的样子看清楚了么?这回好奇心得到满足了?”康戈听完,笑着问大个儿。 大个儿忙不迭摆摆手:“没看清没看清!我就看到一个眼睛还有鼻梁的位置,具体的也没看清就不敢再看了!我是真没想到里头会是那种玩意儿,要不然的话就是借我俩胆儿,我也不会去拿石头敲那个石膏!不对不对,是借我俩胆儿我也不往这边来了!” 他说完之后,一脸懊恼的不吭声了,倒是旁边抱着狗的女孩儿心思比较细一点,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我们过去又是拿石头砸那个石膏,又是抠里面的纱布,这算不算我们破坏了你们的犯罪现场啊?上头留我们的手印儿了,这会不会说不清楚?” 她这么一问大个儿才意识到还有这方面的担忧,原本脸上的懊恼又变成了更多的是担忧。 “放心吧,不可能所有能被提取到指纹的人都被我们当成是凶手。”颜雪对女孩儿摇摇头,安抚她道,“而且你们如果今天没有砸开那个石膏,发现里面裹着的是什么东西,那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发现这一桩案子呢,所以当然不会算是你们破坏现场什么的。” 听她这么一说,女孩儿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刚才是不是说试拍了几张照片?能让我看一看么?”康戈问。 眼镜赶忙把相机摘下来递过去:“一共也没拍几张,都在这里面呢,你看看吧。” 康戈接过来,把相机里面的照片调出来看了看,里面的几张照片拍得还不错,看得出来是想要模仿那个行为艺术家的作品风格,只不过他们拍的照片是彩色的,还没有调整过。 康戈示意颜雪和齐天华也都看一看,颜雪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一组照片和之前那个行为艺术家的作品有什么明显的不同——这几张照片上面的假人模特身上都穿着衣服。 那些假人模特身上都穿着各种花色的连衣裙。颜色普遍比较鲜艳,穿在残破的假人身上,再加上阴呼呼的天色,形成了非常醒目的颜色对比。 “这些衣服,是你们帮那些假人模特穿上的?”齐天华也发现了这个明显的不同。 眼镜赶忙表示否认:“不是不是!这些衣服是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穿在那些假人的身上了!我们可是除了拍照,还有敲了个石膏之外,就什么都没有弄过!” “是啊!”大个儿在一旁又补充一句,“我们几个都是学生,一个月就那么点儿生活费,还得预留出来一些作为摄影的开销,哪有那个闲钱,买这么老多裙子给这里的假人穿啊!” “留个联系方式吧,回头这几张照片还请你们发给我。”康戈先用手机翻拍了一下相机显示屏上面的照片,然后对他们说。 几个人当然不会对这个要求表示拒绝,连忙答应着,几个人都和康戈交换了联系方式,并且答应一回到住处就把照片原片发给康戈,康戈又向颜雪确认了一下,确定她已经做好了记录,然后就同意四个人离开。 四个年轻人如蒙大赦,急忙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走了,很明显是别说多一分钟了,就算多一秒种他们也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了。 目送四个人离开,康戈他们也重新转回案发现场,那边的拍照取证已经进行得七七八八,他们也就不用担心破坏现场的痕迹,可以直接越过警戒线到近处去看一看。 等他们来到旋转木马跟前的时候,颜雪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照理来说,作为一个毕业之后就一直在一线工作的人,她自认早就不能算是什么萌新菜鸟了,但是经手的案子形形色色,眼前的这个陈尸现场依旧是她见过最诡异,诡异之中又透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梦幻。 那个被固定在木马上的“石膏人”穿的裙子,未免也太华丽了吧! 第七章 洛丽塔 旋转木马上面的假人模特,还是早先那个搞行为艺术的人留下的,比起之前照片上面的显得更加破旧了许多,每个假人模特身上都穿着不同的小裙子,不过那些裙子看起来也不是很干净,在几个年轻人的照片上看不出来,现在到了近前不难发现假人的衣服上有很多灰尘。 而那个被固定在木马上面的石膏人,身上穿得就华丽很多了,不管是款式还是衣服的质感,都和其他假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那裙子主要有黑白红三色构成,领口和胸口处都有蕾丝装饰,袖子是颇有些华丽的褶裥袖,腰间绑了一个蝴蝶结,下面的裙摆很大,裙摆上面同样有比较繁复的蕾丝装饰,看起来像是那种维多利亚时代的服装风格,带着一种莫名的宫廷气息,又融入了更多的现代元素。 如果换一个比较奢华的配色,或者是比较可爱的配色,说不定这视觉效果看起来会比较不一样,可是现在这样一身袖子是白色配着黑红蕾丝,连衣裙主体部分以黑红为主的搭配,套在一个苍白的石膏人身上,就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更加诡异的是,这是石膏人还有头发,当然了,是假发,那假发是波波头的造型,栗色的,上面别着一个和衣服配套的小卡子。 石膏人的脸上是有五官的,那五官明显是用贴纸贴上去的,彻头彻尾的卡通风格,只是搭配在这里,完全找不到一丝丝可爱的感觉,除了诡异还是诡异。 “好家伙,这弄得跟要拍恐怖片一样!”齐天华方才也没有凑近了看,现在看到了之后,由衷感叹,“方才那几个大学生其实运气还是挺不错的,这要是晚上过来,估计得吓个好歹! 这种裙子平时在外面倒是没怎么见到过,这算是什么款式啊?颜雪,你知道么?” “这种……好像是叫洛丽塔?”颜雪回答得也不是特别肯定,她虽说不至于平时从来不穿裙子,但是因为工作原因,机会也不是特别多,并且这种风格也不是她的东西。 毕竟一个风风火火的姑娘,穿这样华丽丽的连衣裙,裙摆蓬蓬着,感觉也有些怪怪的。 倒是之前家里有一个小表妹,平日里特别喜欢买各种各样的裙子,因此花了不少钱,没少被家里长辈念叨,颜雪在她那里见到过这样类似风格的连衣裙,听她说过一点,虽然具体的分类什么的好像还挺复杂,她也没记住,大概名字还是留下了一点印象的。 “这种衣服……不便宜吧?”齐天华不认识衣服的风格,倒是能认出材料的质量。 “嗯,我听我那个小表妹说,这玩意儿遇到贵的,上万都有可能,便宜的也不是咱们传统意义上的‘便宜’。”颜雪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把石膏人的部分能裁掉的裁掉,裁不掉的也马赛克掉,发送给小表妹,“正好,我问问我们家那个爱好这种风格衣服的表妹,看看她知不知道这种风格质量的裙子大概值多少钱。” 这裙子是套在石膏人外面的,并且裙子非常的干净完好,没有沾染上什么污渍血迹,连石膏都没有,很显然是在石膏人制作完成之后又小心翼翼套上去的。 如果这衣服价格很昂贵,那么这个凶手斥巨资给死者买新衣服的意图就很让人好奇了。 康戈凑近了看看,示意他们:“你们看,这衣服还是被改过的,我就说么,刚刚我很好奇,石膏人被做成这种骑木马的造型,腿还好说,胳膊这样弯曲的姿势,还那么僵硬,怎么也不可能套的进去袖子,不过改成这样倒是容易得多了!” 颜雪一看,在袖子下方的接缝处,被人拆开之后,有缝了窄窄的魔术贴,也就是说只要打开这魔术贴,宽大的衣袖就会变成一整片布,那自然什么姿势的手臂都可以套的进去。 推此及彼,颜雪再看看那裙子的背部,果然也从寻常的拉链到腰部,变成了裙摆也打开之后又缝上魔术贴,让这裙子被穿在石膏人身上的难度系数下降了许多。 再看看这针脚,还挺细密,缝的很隐蔽,开口的位置正好对应着裙子上面的一道褶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里是可以被全部拉开的,这种做法很显然做这个改动的是一个手很巧的人,绝不是一个平日里不懂得针线活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很快,这石膏人就被从木马上小心翼翼的拆了下来,之所以小心翼翼倒不完全是为了保护石膏人不被破坏,毕竟上面的石膏终究是要被敲掉的,这样才能检查被藏在里面的尸体。 这么小心主要是因为那旋转木马实在是又破又锈,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上面翘起来的铁皮划伤,还有可能直接全部掉下来砸到人。 颜雪站在一旁,拿着手机和小表妹发信息,方才小姑娘回复了她,告诉她这一套裙子的确算是是洛丽塔风格的,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牌子的名家之作,只能说是质量还不错的小品牌个人设计,价格比一般连衣裙可能要略贵一点,比起那些天价裙来说又便宜了很多。 小表妹作为一个不算特别资深的发烧友,大概估了一下价格,觉得应该是千八百块钱。 她还说,也不能排除是那种心灵手巧的制衣爱好者自己手工缝纫出来的,成本会低一点。 千八百块可能的确不能算是什么天价,不过也绝对不算便宜,这样的价位,如果是一个喜欢这个风格的人,就好像小表妹那样的,一咬牙买回去也不奇怪。 可是花这么多钱,专门买来就为了套在尸体外面,就显得很下血本了。 除非这个死者对于凶手来说,有某种特别的意义,让凶手觉得这笔花销很值得。 这边颜雪和小表妹沟通着裙子的问题,那边法医已经开始处理尸体了,经过一番讨论之后,他们决定为了避免在现场拆除表面石膏破坏了可能存在的细微证据,还是把这个石膏人原封不动的带回去比较合适,于是这一具有些特别的僵硬石膏尸体就被小心的装袋上车,准备带回去进行更进一步的处理。 “走,咱们俩在这周围转一转,然后就可以回了。”康戈在旁边示意了一下颜雪,尸体装车之后,现场能做的就不是很多了,因为下雪的缘故,即便有什么痕迹也会被淹没掉,保存不住,能够想到的,刑技的同事也都进行了处理,所以没有浪费太多时间的必要。 颜雪和他一起绕着那一片占地面积不算特别大的废弃游乐设施周围慢慢走,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这里,除了旋转木马之外,这里还有一组秋千架,两个跷跷板,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圆形大平台,不知道原本是个什么东西,现在只能看到圆形底座的最中间有一个固定用的凹槽,但是上面的东西早就不见了。 那里横七竖八的放置着几个假人模特,假人身上也都套着一些衣裤,因为姿势的原因,白雪落在上面不那么容易滑落,已经积了薄薄一层,乍一看颇有点“万人坑”的意思。 颜雪走过去凑近了看看,这些假人身上的衣服材质就非常廉价粗糙了,一看就是用非常劣质的布料裁剪出来的衣服,没有什么款式可言,上面落了雪,倒是看不出来有没有灰尘。 “假人穿便宜劣质的衣服,死者穿精致的连衣裙,没想到这还能分出来一个三六九等来!”颜雪看过那些假人穿的衣服之后,问康戈,“其他假人身上穿的衣服不像是这一两天刚套上的,看上面灰扑扑的样子,应该有些日子了,倒是死者身上的裙子很干净,所以死者应该是被布置在这里没有特别久,就被那几个摄影爱好者给发现了! 想要把那么重的一个藏尸的石膏运过来,肯定得借助交通工具吧?那么大一大块硬邦邦的石膏人,车后排不一定能放下,后备箱更没戏……你说这附近能不能找到道路交通监控?” “应该是没有,刚才开车过来的路上我就注意了,这一段实在是太偏,当初撤销规划公园的这个计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也费劲,回也费劲,你没见这么半天了,路上来回的车都没几辆么!”康戈摇摇头,“这还是因为那个行为艺术家搞了这么一个秀,不然这附近估计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子也不大容易看得见。” “对了,你方才给我们看的那个新闻,我当时没看仔细,那个行为艺术家摆放的假人有没有给穿上衣服?”颜雪一边和康戈继续朝前走,一边问。 康戈摇摇头:“没有,他当时搞得那个行为艺术是没有这些衣服的,要不然的话,他自己穿上那间连头都包进去的白色连体衣,不就显得格格不入了么!” 颜雪叹了一口气,眉头微微皱着,方才和小表妹聊过之后,她心里就有一个担忧,并且因为这个担忧而感到心里面好像有一大块铁一样,坠得沉甸甸的。 “你说,死者身上穿着的裙子风格,是一种单纯的审美偏好,从服装角度出发造成的巧合,还是带着某一种隐喻?”她问康戈。 “你是说,‘洛丽塔’除了服装风格之外,最初的含义?”康戈明白了她的意思。 颜雪点点头。 对于洛丽塔风格的服装,她确实是没有什么这方面的涉猎,但是不代表她第一次听说“洛丽塔”这个词,想当年,缔造出这个词的正是一本颇具争议的小说,之后由这部小说衍生出来的电影也同样具有着非常高的讨论度,有人从文学和艺术的角度对其进行高度赞扬,同样也有人从人性和社会影响的角度对此充满了担忧和排斥。 “洛丽塔”在成为一种风靡于一众女孩当中的服装款式之前,代表着十四五岁以下的少女。 而那些对“洛丽塔”有着渴望和热爱的成年男人是一种什么心态,可想而知。 这也正是让颜雪感到忧心的地方,如果那衣服不单纯是一种款式,更昭示着死者的身份和年龄段,那这个案子的性质可能就会非常的恶劣,并且令人恶心。 “这种事情也不好说,还得等法医那边的说法。”康戈对此也持保留态度,“从那石膏人的身形来看,个子倒是不矮,不过现在的孩子营养好啊,都小小年纪就长得很高了。” 转了一圈之后,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返回路边停车的地方,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已经积了一层雪,雪片越来越大,颇有一种要从小雪变中雪,中雪再变大雪的意思。 康戈没急着赶回公安局,而是开着车,慢慢在周围转了转,外面能见度一般,路面状况也不大好,所以他只是在主要路段兜了一圈,的确没有发现任何的监控设备,便暂时放弃了对周围环境的探索,趁着雪还没大到不好开车之前返回市区。 回到公安局的时候,法医那边已经把死者从石膏当中彻底的抠了出来,听跟车一起回来的齐天华说,石膏里面是一层纱布,纱布里面还有一层保鲜膜,保鲜膜内部才是尸体。 “那几个摄影爱好者的好奇心也真不是一般的强!这里面包裹成那样,根本不是一砸开一块石膏就马上能够发现里头是尸体的。”齐天华有些无奈,“他们很显然是发现里面是实心的之后,又用工具抠开了纱布和保鲜膜,这才发现不对劲儿,被吓坏了的。” “现在有什么能确定的信息么?”颜雪连忙问。 “死者的死因能够确定了,是死于失血过多。”齐天华举起手腕,在上面比划了两下,“两个手腕上面一边两个大针孔,法医那边认为是用那种大孔径的穿刺针扎进去,然后放血,一直到死者失血过多,休克而死。从死者身上看不到挣扎反抗的痕迹,应该是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的。” 第八章 艺术家 “其他方面呢?”康戈问。 “其他方面么,就是很干净。”齐天华一脸无奈,“本身石膏那么一糊,就已经什么痕迹都存不下了,再加上法医说,这个作案人在处理尸体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做到了一丝不苟,处理得非常仔细,并且应该是全程戴着手套甚至帽子,石膏表面没有一丁点的指纹毛发留下来,并且死者的尸体在被裹上保鲜膜之前,还经过了仔细的清洗,一点血迹都没有。 并且死者的头发,居然是被梳理整齐之后,又用发网给拢起来,怎么说呢,要不是有开始腐坏的迹象,光是看那尸体被收拾得多干净仔细,简直好像要送去制作医学标本似的! 我也不知道这么说是合适还是不合适,但是我方才在法医那边看到尸体的时候,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凶手对死者还挺尊重似的……” “没有侵害的痕迹?”康戈知道齐天华没有提这一点应该不会是遗漏掉,但还是特意问。 “没有,这个是可以肯定的。”齐天华有些担忧,“你说,多凶残的咱们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这么‘尊重’死者的作案手法,也未免太诡异了!别人是对死者凶残,这个作案人对死者这么……小心翼翼,给人一种好像要献祭一样的感觉!” “但是献祭的话,尸体上面,哪怕是石膏的表面,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颜雪没有亲自经手处理过涉及到xie教的那种案子,但是相关案例还是学习过的,连忙问。 齐天华表情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没有!这个法医那边也是反复确认过的。只不过今天下雪,案发现场那边已经被雪给埋得七七八八,就算有什么咱们也看不到。 再者说,这个现场很显然不是第一现场,假如说作案人在第一现场进行了某些仪式,那咱们在没有一个明确目标之前,肯定是无从得知,就算是过后找到了第一现场,以死者的尸体被处理得这么干净来看,估计就算有进行仪式的痕迹,也肯定都打扫干净了!” “这个倒是很有可能。”康戈也赞同齐天华的说法,“死者的身份暂时还没有办法确定吧?” “是啊,这种情况,肯定没有能找得到的证件,好在面目保存完好,死者的年龄区间,我回来之前法医那边还在进一步确定,从死亡时间来看,法医那边推测说应该有一周左右了,因为冬天冷,温度低,再加上后来被石膏糊住,减慢了腐烂速度,所以腐烂程度不高。 一周左右如果是失踪人口,应该已经有人报案了,我先从这几天报案失踪的女性当中筛一下,看看有没有符合死者相貌特征的吧!” “我打算从那个现场着手,毕竟这个案子在处理尸体和抛尸场地上面都太特别了。”康戈也有了下一步的目标,“为什么凶手会知道那里,并且还把尸体也加工成‘假人’的样子,感觉风格上有点故意贴合那一场行为艺术的意思,所以有必要弄清楚一点。” “好,那有什么事咱们就再互通有无!”齐天华点点头,就一个人先离开了。 康戈和颜雪也立刻着手了解前段时间那个行为艺术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类的展出是只有w市有,还是在其他地方也同样进行过。 颜雪上网搜了一下那位艺术家的个人资料,发现网上能找到的介绍可以说是相当的华丽,把这个名字叫做“辛锐”的艺术家称之为行为艺术先锋大师,里面罗列出他的一些以往作品,也的确是很博人眼球的,和美感没有什么关系,甚至有的还带有一点惊悚。 其中有一张照片让颜雪印象格外深刻,是一个池子里面,满满的都是猩红色的液体,看起来颇有些骇人,在那里面有很多仰面朝上的假人脑袋,都被染得红成一片,再仔细看一看,和废弃游乐场那里的效果还真的是如出一辙,在那猩红色的池子里,有一张脸分明是一张真人的脸,闭着眼睛仰面朝上,脸上满满都是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颜料。 这张图片看起来莫名的诡异,寓意不明,看起来视觉刺激很强烈,足以引起心里不适。 康戈也查了一些资料,然后起身走到颜雪身旁,凑过来也看了看那张照片,然后拍拍颜雪:“走,这对着屏幕看多不过瘾啊!咱们去看个现场版去!” “现场?”颜雪眼睛一亮,“这人还在w市?” “可不是么,我刚才查了一下这位艺术家的行程,发现他是兜兜转转,哪里都去过,但是来w市活动的次数格外多,也不知道怎么就对这里那么情有独钟。 咱们去碰碰运气,一来了解了解这位艺术大师的风格,二来呢也看看能不能见到本尊。” “行!走着!”颜雪非常积极地站起身来,摩拳擦掌就好像他们是去会一会谁似的。 “你先不要那么跃跃欲试,能不能遇到这位艺术家都还两说呢,毕竟一般来说这种成名成家的,也未必会轻易露面,更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一定和这起命案有关系。”康戈帮她泼泼冷水,“只是在场地和现场风格的巧合之下的一种可能性。” “明白,放心吧,我没那么莽撞。”颜雪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两个人即刻出发,开车奔往行为艺术家辛锐的个人作品展。 去的路上,颜雪还有些好奇:“你说,这行为艺术要怎么开个人作品展啊?人家书画作品展,展的是美术、书法作品,雕塑展是展示雕塑作品,这行为艺术展,展示行为?” “无所谓,反正咱们也不是真的奔着接受艺术熏陶去的,能理解多少算多少,理解不了的么……就当看看西洋景呗!”康戈听语气就知道也不是能受得了那些玩意儿的人。 两个人开车来到了位于w市郊边的一个仿古人造景观度假村,这里当初刚开张的时候宣传打得铺天盖地,颜雪她们几个女孩子还动过心,想要抽空过来转一转,拍拍照来着,毕竟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些宣传广告上面又着实漂亮。 结果还不等她们几个凑到一个四人都有空的时候,关于这里虚假宣传,p图太甚等等的差评铺天盖地,很多“买家秀”照片被传到网上之后,这个性价比不高的度假村就失去了热度。 “天呐,今天要是不来这一趟,我都不知道这里居然还在营业!我以为这都早就关门大吉了呢!”颜雪下车,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个好像是城门楼一样的度假村正门。 那上头现在挂着一个红彤彤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祝贺艺术家辛锐大师来此办展”。 “不是应该预祝人家展览大获成功么!祝贺人家来这里办展……这话怎么有点抬高自己,贬低对方的意思?合着这度假村的老板心里面是觉得这位大艺术家的割掉配不上自家度假村么?”颜雪小声对康戈调侃起来。 康戈看到那横幅上面的内容也笑了:“所以说多读书多学习,不是没有益处的!这里的负责人但凡当初好好上课,别把语文课学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也不至于得罪客户嘛! 不过咱们也可能有点杞人忧天,这位辛锐大师的文化程度也还是一个迷呢!我在网上搜了那么久,怎么变着法儿夸他的那种吹捧的稿子都有,夸他什么的也都有,但是就没有任何一篇提到过他是毕业于哪一所美术院校,甚至我还看到过一个记者采访,对于自己的学历问题,这位辛大师是极力回避,顾左右而言他。” “唉,一想到网上看到过的他的那些个代表作,我这心里头还真有点忐忑!太考验心理素质了!”颜雪对于接下来要看到的艺术展,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感性层面上的期待。 两个人买了两张门票,售票口的人证缩在里面,抱着一个电暖宝昏昏欲睡,看到有人来买票看展,好像还有些惊讶,连忙不太熟练的帮他们收了钱,撕了两张票。 从那个城门楼一样的正大门进去,这个度假村的占地面积还是不小的,里面都是一些复古风格的建筑,有的像是明清时期甚至更早,有的则带有明显的民国风格,虽然说粗次滥造了一点,倒也算是风格突出,一目了然,一进大门迎面先是看到了一个度假村的路线示意图,然后旁边的青砖墙上面挂着一张一人多高的宣传海报。 那海报设计的可以说是风格卓著,一眼看过去,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全凑齐了。 康戈迅速的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基本上和网上能够看到的差不多,于是他也不再继续浪费时间,和颜雪一起顺着度假村里面规划好的路线走了起来。 这里面的人倒是比颜雪以为的要多很多,她本以为方才买票的时候售票员那么吃惊,这边应该门可罗雀,里面冷冷清清才对,结果这里面居然有很多走来走去的游客在。 不光有游客,这里还有一些摄影师,扛着很专业的设备还有三脚架,在到处拍。 颜雪和康戈顺着小路走出去不到五十米,就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那里,她的面前吊着一个架子,架子上面悬挂着二三十只小气球,小气球里面估计是灌了墨汁,或者是其他黑色的颜料,透过薄薄的气球皮都看得出来。 那个女人就站在架子下面,嘴里还衔着一根长长的钢针,这女人个子不算矮,但也不算是特别高大,站在气球架下面,需要踮起脚来才能够让嘴里的钢针戳到气球。 随着啪的一声响,被钢针戳到的气球瞬时炸裂开来,里面的黑色液体倾泻而出,兜头把女孩儿给淋了一个满脸乌漆嘛黑,头发上也都是水,身上更是被淋得斑斑驳驳。 颜雪和康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那女孩儿倒是非常开心,就好像是自己的行为受到了什么样的褒奖一样,抹了一把脸,又衔着制衣针扎向另一个。 颜雪生怕自己多逗留一会儿,那姑娘以为是在鼓励她,赶忙拉着康戈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走没多远,他们又看到了三个人,就好像三足鼎立一样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三个人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大深盘,三个人的鼻子里正一滴一滴的往下低落着鼻血。 颜雪吓了一跳,赶忙多看了一眼,这才看出来其中的门道——那三个人流的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鼻血,而是用一根软管顺耳后绕到脸前,通过手在后面积压气囊,让液体流出来。 这些行为艺术真的是让颜雪没有办法欣赏,她和康戈略微加快了一点脚步,略过了几处正在进行着表演的人,还得小心一些,免得那些人摆弄的各种各样颜料一样的东西溅到自己身上,颜雪都不知道就究竟应该把这些人称作是辛锐行为艺术展的道具,还是参与者,她同样很好奇,这位辛锐到底在哪里。 不过半圈转下来,她倒是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里面好多看起来像是游客一样的人,实际上却并不是,他们更像是托儿,故意假装出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在这里面转来转去。 颜雪亲眼看到一个女孩儿,在同一个地方转了三次,每一次都好像第一次见到一样,在拍照的人面前一副满脸惊艳的游客模样。 她终于有点忍不住,拉住那个团团脸的女孩儿,小声问她:“你过来这里当游客,能赚多少钱?” 那个女孩儿一脸诧异地看看颜雪:“赚钱?我是辛锐大师的粉丝,能过来帮他演这一场行为艺术,本身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我怎么可能跟人家要钱!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收钱才来的!” “呵呵,你想多了,我是花钱来欣赏的。”颜雪干笑。 “哦,那你肯定不会失望的!”那个女孩子一脸崇拜,“你肯定会不虚此行的!” 第九章 搭讪 颜雪也希望她这一次不虚此行,只不过她的目的和这个辛锐的小粉丝很显然是不同的。 两个人又转了转,这边是郊区,温度似乎也比市中心那边更冷了几度,尤其是他们又着实没有办法被周围那几组奇奇怪怪的行为艺术点燃任何的热情,半圈走下来,颜雪两只耳朵被风吹得发红,两只手也冰凉冰凉的。 “你在这周围转一转,不要走远,我看方才的示意图上显示,那边应该有一个奶茶店,我去买两杯热的东西暖和暖和。”康戈自己倒是比较耐寒,不过看颜雪应该是觉得很冷了,便拉住她,示意她稍等一下,然后就朝示意图指示有饮品店的方向快步走去。 颜雪确实是被风吹得有些冷了,所以站在原地一直等着康戈回来,倒不如在这一片范围内再转一转,活动活动也没有那么冷。 现在她正处在一个小广场一样的位置上,周围也有几处颜雪不知道应该叫“作品”还是叫“展品”的,其他几个小打小闹,这一路磨练过来,此时颜雪也已经开了眼界,见怪不怪了,倒是有一个位于广场中央的“大型作品”,一下子就吸引住了颜雪的眼球。 那里固定了一圈架子,架子上面悬吊着一些钢丝线每一根都绑着一个提线木偶一样的假人,颜色雪白雪白的,本来其实并不出彩,毕竟在这样一个刚刚落过雪的日子里,这一片白花花的木偶和地上没有清理干净的积雪实在是有些撞色。 之所以会一下子就引起颜雪的注意,原因就是那些木偶中间,夹着一个真人,那人身上也穿着白色的连体衣,把整个头部都包裹住,看不到五官,只在眼睛的位置缝了两个好像墨镜片一样的东西,从外面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估计里面倒是能看的见外面。 这个夹在木偶中间的真人,看起来和之前那一次被报道的最出名的行为艺术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从摆放在废弃游乐设施上的假人,变成了吊在半空中的木偶罢了。 颜雪朝那边走了几步,凑近了一点看,一边不动声色,以一个普通游客的姿态看着,一边心里面揣测,那个被吊在半空中的总不会就是辛锐本人吧?如果真的如此,那这个人也未免太有为了艺术而奉献的精神了! 毕竟在这样的一个季节里,那一身明摆着不算特别厚实的衣服,看着都冷! 她倒是没有怀疑过那上面的人是死是活的问题,因为白色连体衣是紧贴身形的,依稀能够看到那个人的胸腹部因为呼吸而起起伏伏。 颜雪正在观察那个吊在架子下面扮演木偶的人,忽然感觉有人靠近自己,站在了自己身后,这种做法很显然并不是康戈的习惯,那种忽然被陌生人靠近,甚至可以说靠的有些过近的感觉让她警惕的向前侧方跨出一步,扭头看向自己原本身后的位置。 一个其貌不扬,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那里,这样一个大冷天,他居然帽子围巾都没戴,穿着一件夹棉的唐装款式上衣,脑袋上头发不算多,也不算长,圆溜溜的,两只招风耳被寒风吹得通红通红,甚至带着几分“晶莹剔透”的劲儿,就像耳朵边上一边装了一盏刹车灯一样,看起来如果再不到暖和的地方去缓一缓,搞不好都要有冻伤的风险了。 最惹人注意的是,这样一个身材样貌没有一点出彩的男人,此时此刻却用一脸“哥天下最帅”似的表情,挂着漂了一层油花的笑容,正端详着自己呢。 没错,就是端详,甚至可以说是打量,而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看,看那小眼睛在颜雪从头到脚来来回回扫描的架势,保不齐是不是正想透过厚厚的棉衣揣测一下里面的身材好坏呢。 颜雪强压着自己想深处右手比个“yeah”,然后往对方眼睛上面一插的冲动,没急着开口。 她是硬咬着牙沉得住气了,那个“刹车灯”倒是个急脾气,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怎么样,小姑娘?能不能欣赏得来?这个作品里面的寓意,你读懂了么?”他问颜雪。 我要是能读懂,估计就得进精神病院了!颜雪心中疯狂腹诽。 当然了,作为一名合格的刑警,脸上她还是努力按捺住所有情绪的,不过她向来没有好朋友夏青那种装柔弱无害的好演技,所以只能扮演一个有些愚钝不开窍,缺乏艺术细胞的人。 “没看出来,我还在这儿琢磨呢。”她对“刹车灯”摇摇头,对方一看就不是和他们一样自掏腰包进来看西洋景的,而且看那自信昂扬的劲儿,也不像是“志愿者”,现在主动过来搭讪,那她当然也得给点面子,让对方有戏可唱才行。 “哦,没看出来呀,没关系,像你这样年轻的孩子,一般来说生活都还是比较幸福的,缺乏人生阅历,难免在领悟这方面也会比较浅薄一点。”一听颜雪什么寓意也没看出,“刹车灯”显得很得意,脑袋微微那么一摆,摆了一个指点迷津的架势,伸手朝那边一指,“这个作品就是象征着我们的人生啊!我们的人生,就好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看似每个人都有一个脑袋,都有两条腿,但实际上我们又有谁不是在命运的大潮里面随波逐流,被推着走的呢?” “哦!原来如此!”颜雪比较给面子的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反应,“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 “很正常!很正常!同一个作品,不一样的人看了,感悟也不同嘛!就像我方才说的,像你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对人生还没有特别深沉的领悟也是很正常的,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艺术么,最有趣的就是每个人在不同层次不同角度的不同领悟,交流起来不但可以拓宽视野,增加我们人格的厚度,并且也是一个相互学习的再创作过程嘛!” “刹车灯”搓了搓手:“方才我看你也盯着这个作品看了一会儿了,现在么,我想要问一问你,看到这幅作品,你方才内心里面最强烈的念头是什么?” 颜雪也不知道到底“人格的厚度”这东西是个什么概念,便对他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那个被挂在架子下面的人:“我就是觉得那个模特肯定特别冷。” “不错!善良!虽然说涉世未深,对很多事的看法还显得有些浅薄,缺乏深度和内涵,但是没有被磨灭的纯良天性,这也是相当弥足珍贵的!”听了颜雪的回答,“刹车灯”又是一番略显浮夸的感悟,“你能从我的作品里有这样的感慨,也是很不错的!” “你的作品?你是……?”颜雪一愣,原本她怀疑那个挂在架子下面的人是辛锐,但是又怀疑这样的大冷天,这位艺术家会不会这么拼,没想到听意思眼前这位倒是正主了? “刹车灯”很显然是把颜雪那一瞬间的错愕理解成了惊讶,他一脸得意又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对,我就是辛锐,这里都是我的作品。” “哇,那我这是遇到了艺术家了吧?真是好幸运啊!”颜雪嘴上说着,觉得自己一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话实在是太装纯真了,看起来他们两个人的年龄差也没几岁,可是方才这辛锐每一句话都在把自己往天真的无知少女的角色上面安,她也只好顺水推舟。 以前都说什么瞌睡送枕头,颜雪还没有这方面的概念,没想到这回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他们正在研究这个案子和那位艺术家有没有什么关联呢,这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辛锐对颜雪的反应很满意,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于是他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冲颜雪很潇洒地晃了晃:“怎么样,孩子,对行为艺术有没有兴趣?我可以指点指点你啊?” “好啊!”颜雪嘴上答应得非常爽快,行动上就正好相反了,她把手伸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煞有介事地摸了一通,嘴上疑惑的嘟囔,“咦……?我的手机呢……?” 辛锐也不着急,很有耐心的站在旁边等着她找手机。 他不急,倒是有一个人急了,这时候就听挂在架子下面的那唯一一个真人模特忽然开了口:“老板,是不是这一场到时间了?你别光顾着聊天啊,快帮我把挂钩解开,我冷死了,得赶紧进去暖和暖和,还得去厕所放个水呢,都要憋不住了!” “你这个人,俗气!真是俗气!都说了叫老师,叫名字也行,叫老板不就落俗了么!”辛锐对那人突然插嘴的行为略感不满,尤其是后面的那几句,“还有,让我说你什么好,五谷轮回那点事,怎么好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乱嚷嚷呢!” 他嘴上这么说着,倒是依言走过去把那人从架子上慢慢放了下来。 “小姑娘咋了么!小姑娘就是喝仙气儿长大的?小姑娘不也得吃喝拉撒,受了凉也放屁拉稀!”那个人被白色连体衣蒙住头脸,所以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被辛锐那么说了两句还有点来了劲,反正他不露脸,估计觉得也没人知道自己是谁,语气戏谑,措辞也粗俗,在辛锐帮他解开之后,就三步并作两步的窜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内急。 “不好意思,我手机可能掉车里了,没带出来。”等辛锐忙完那边,颜雪有些遗憾的表示。 “没关系,这是我的名片。”辛锐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手往胸前口袋那里一掏,摸出来一张名片递给颜雪,“你回去之后加我就好了,我的微信就是我的手机号码,记得备注一下咱们两个是在哪里遇到的,不然我不知道你是谁。 以后有任何关于艺术方面的问题,你都可以来请教我,我很喜欢和热爱艺术的孩子交流,艺术和人生,这两者是永远都没有办法割裂开来的!所以当你对艺术的领悟力有了提高,你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人生的哲学家了!” “好的好的!太好了,那我回头再叨扰!大师你快忙吧!”颜雪接过名片,有些惊讶又有些拘谨的点点头。 “叫什么大师呢!我的艺术生命还相当的年轻嘛,哈哈哈!”辛锐对颜雪这一声“大师”相当受用,嘴上还在假惺惺的表示谦虚。 他倒也不急着走,又在那里自说自话的给颜雪上了一会儿“艺术启蒙课”,即使颜雪基本上都不怎么开口插话,也丝毫不影响他高涨的谈兴,后来要不是那个内急的白衣人一去不回,他恐怕还要继续在那里聊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之前他还叮嘱颜雪,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名片,毕竟如果不是有缘人,他轻易是不会把名片给出去的。 颜雪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心里面暗想,只怕你的“有缘人”不要太多! 终于把辛锐给熬走了,颜雪搓了搓手,方才静静的站在那里,她觉得自己的手指尖都快要冻得没有知觉了,扭头环视周围,果不其然的在一个岔路口那里看到了站在那边的康戈,她赶忙朝那边过去。 一来怕辛锐万一去而复返会撞见,二来都已经拿到他本人的联系方式了,这一场怪里怪气的行为艺术展,自然没有必要继续耽误时间去欣赏。 康戈很显然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了,见颜雪过来,先给她指了一条通往出口的捷径,然后从手里提着的保温袋里面拿了一杯热奶茶递过去。 手里捧着热奶茶,即使还没有喝到肚子里,颜雪都觉得整个人顿时就舒服了很多,两个人快速穿过那条通向出口的近路,直奔停在附近的车子。 上车之后康戈发动汽车,把暖风开到最大:“今天这一趟还真没有白跑。” “是啊!你看这个!”颜雪把辛锐的名片递给康戈,“上面有他的手机号码,有了手机号码就能够查到他的身份信息,我猜不相信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当初父母真的会给他取名叫辛锐这种带着谐音的名字呢!十有八九是个艺名! 现在手机号码我拿到了,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头,回头如果他有嫌疑,我就申请一个小号加他套套话,如果没有这个必要,那就真是谢天谢地了!” 第十章 合租 车内的暖风很快就让温度升高上来,再加上那一杯热奶茶,颜雪很快就感觉温暖起来。 论味道的话,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度假村里面真的买不到什么好喝的奶茶,香精味儿很重,颜雪冲着温度喝了半杯之后,周身暖和了,就无论如何喝不下去了。 “这玩意儿在这边卖多少钱?”她问康戈。 “二十五一杯。”康戈自己的那一杯也就只喝了几口而已,他本来就对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不感兴趣,更何况这杯所谓的奶茶,口味上绝对算是奶茶界的败类了。 “真贵!太黑了!”颜雪捂胸口,一脸心疼,“这是赤果果宰人呐!早知道不如买一杯了!”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我是怕你介意啊。”康戈笑着看她。 颜雪被空调吹得脸颊发热:“你想什么呢!一杯奶茶两根吸管啊!” “没关系,这一趟没有白跑,这奶茶钱也就没白花,再说,咱们不是还喝了一些么!不亏!”康戈结果颜雪明显喝不下去了的半杯奶茶,帮她放到杯架上,“走吧,刚刚齐天华说,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已经通知了家属,咱们现在可以先到她生前住的出租屋去看看。” “太好了!死者是个什么人?年龄多大?”颜雪方才和辛锐聊过之后,更加深了自己最初的担忧,“个人资料齐天华发给你了么?” “发了,你看看吧。”康戈拿出手机,打开他和齐天华的聊天记录,递给颜雪。 颜雪趁康戈看车返回市区的路途上,把死者的跟人信息看了一遍,虽然有人遇害说到底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但是看到死者的年龄之后,她还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死者名叫丛方方,今年二十六岁,未婚,户籍所在地是w市所辖县区,她本人大学在w市就读,毕业之后就直接在本事的一家公司找了个工作开始上班。 从资料上来看,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至于人际关系方面,那就不是从警方现有的个人资料上面能够看出端倪的了。 颜雪又看了看这位丛方方的照片,方才刚刚放下的心就又悬了起来。 这个丛方方,还真的是长了一张娃娃脸,明明已经二十六岁了,看照片却好像十八九。 回去的担忧在看到丛方方生前相貌的一瞬间,又都重新回到了颜雪的脑子里。 一个娃娃脸的受害者,死后被穿上了洛丽塔的连衣裙,固定在旋转木马上,这些细节拼凑在一起,真的是想不让人联想到某个方面都很难。 “报案人是谁?”颜雪看完之后,把手机锁屏,扭头问康戈。 “房东。”康戈已经从齐天华那里得到了消息,“丛方方的房租到期了,没有交,房东偏偏又联系不到她,找了好多遍也找不到之后,就打听了她的工作单位,过去一问,发现丛方方已经好几天没有去上班了,所以房东有些害怕,就带着两个人的合同去派出所报了警。” “那房东应该是去过出租屋那边,出租屋里面没有什么异样对吧?”颜雪相信如果出租屋里面如果有什么明显的异样,房东一定不会在找不到人之后,还打听丛方方的工作单位。 “确实没有什么异样,那里肯定不是我们要找的第一现场,不过,丛方方并不是一个人租住一套房子,她是和别人合租的。想一想,丛方方遇害之前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很显然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放倒了之后又放血的,所以熟人作案这一点毫无疑问。” “嗯,那我们就去好好的认识认识丛方方的室友!”颜雪也明确了他们这次过去的重点。 两个人来到了丛方方租住的那个小区,康戈先找到了物业,询问了一下物业监控记录的保存时间,得知物业一般来说会保存一个月之内的监控录像,于是康戈请物业帮忙把小区几个出入口,还有丛方方租住那个单元的电梯监控各存了半个月左右,然后又和颜雪一起到那个房子去拜访。 因为是周日的缘故,所以丛方方的室友恰好在家。 或者应该说,室友们。 颜雪没有想到丛方方住的不仅是一套合租房,甚至还是多人合租,男女混租。 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同样二十多岁的女生,长得高高瘦瘦,短头发,一身中性打扮,正是丛方方的同租室友之一。 这是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很小,看起来布满了灰尘,很显然平时都没有什么人用,另外还有三个房间,两个房间离得近,门对着门,一个距离远一些,隔着客厅。 隔着客厅的那个房间关着门,里面似乎又看电视的声音传出来,另外两个房间一个属于帮他们开门的那个短发女孩儿,另外一间自然是丛方方的。 警察上门,短发女孩儿一点都没有惊讶,很显然她是已经知道丛方方出事的这一事实了。 “我真没想到丛方方会遇到这种事,真是太倒霉了!”这短发的帅气姑娘自我介绍名叫李小果,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倒是很健谈,“我跟她交往不算多,不过毕竟门对着门住着,感觉她好像是一个挺傻白甜的人,不像是容易招人恨的类型啊!咱开玩笑说,我这个人说话直,性子也有那么一点冲,要说得罪人,那我被人弄死的风险搞不好都比丛方方大!” “你们另外的那个室友跟丛方方熟么?”颜雪问李小果。 李小果呵呵一笑:“不熟,那人跟我们谁都不熟!他就是一个怪胎!我比丛方方还早搬过来三个月,到现在跟那个怪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别说是交流了,就连眼神交流都困难。我也不知道你们见没见过那样的人,你看他的时候他不看你,你不看他了,他偷偷瞄你!” “那确实是会让人觉得不太礼貌啊。”颜雪对此表示理解。 李小果叹气:“这都不是有没有礼貌的事儿了!反正我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每次遇到他我都觉得心里头毛毛的,丛方方总说没事,不理他就好了,但我实在是心里面不踏实。 不瞒你们说,知道丛方方出事了之后,我就开始找房子了,等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我就马上搬走,这边还有两个月到期,但是我宁可不要这两个月的房租了,我不想继续留在这了。” “你这心情倒是挺迫切的嘛!一会儿你跟她留个联系方式,这期间如果真的有什么情况,也可以随时跟我们取得联系。”康戈指了指颜雪,对李小果说。 “好咧,那我就先谢谢你们了,有这话我心里一下子就觉得有底了,不过最好还是留了联系方式,但是不需要跟你们取得联系!”李小果倍感安慰之余,松下一口气便感慨起来,“要是我都吓得想要联系你们求助了,那这事儿可就真是弄大发了!还是不要了吧!” 三个人是站在李小果的卧室门口聊的,颜雪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间,这个房间不算大,墙上贴了不少漫画海报,都是非常少女风格的。 “你喜欢看那种少女漫画啊?”颜雪问李小果,从她的穿着打扮实在是看不出这一点。 “我不喜欢啊!”李小果被颜雪问了一愣,然后扭头看了看颜雪视线的落点,明白过来,赶忙摆摆手,“那些不是我的!是前一任房客留下来的,这房子装修有点老,我一开始是想要都揭下来扔了的,结果发现不行,解开一点就连着一块墙皮,这要是都撕下来,我这屋得什么样啊!到时候房东搞不好还得扣我押金!索性不撕了,就这样吧,也不难看。” “那倒是,因为这种事被房东扣押金的话,那可就太划不来了!”颜雪笑着表示理解,同为租房族,她完全能够理解李小果的做法,不过也很好奇,这样一个连押金都担心被房东扣掉的姑娘,怎么会害怕到连后续的租金都打水漂也想尽快搬走,“你既然那么怕你们的那个室友,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和他合租呢?你们是谁先住进来的?” “是那个人先住进来的,我第二个,丛方方最后。”李小果回答,“不过我刚搬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个男室友,担心不方便,房东说他那屋是主卧,有自己的卫浴,不会跟我们共用,我当时一想,新闻上不是总演独居女性被人踩点什么的,所以觉得有个男室友也挺好。 我头住进来那三个月,都没怎么见着过他,他那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忙,好像回来的都挺晚,跟我时间错开了,一直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他那人性格那么怪!” “他是对你们有过什么比较让人后怕的举动么?”康戈见李小果对那位男室友如此忌惮,前面说来说去也只是提到了一个眼神的问题,别的也没说出什么来,便又压低声音问了一遍。 “你要真说什么举动,倒也真的是没有,就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们一会儿去会一会他吧,真的真的,你们但凡见到他,就能知道我说的是个什么感觉!”李小果搜肠刮肚也没有想到要怎么形容那个男室友,只好建议康戈他们实践出真知。 “你方才说丛方方不是很害怕那个室友?”颜雪问。 “她好像确实是比我强。”李小果讪笑,“我长得挺唬人的,实际上胆子可是一点儿都不大。丛方方长得小不点点儿大,她胆子比我可大不少。 平时那个男的在厨房什么的,我都尽量不去,就觉得和他打交道让人浑身不舒服,丛方方就好像根本没感觉似的,反正她倒是也不太搭理那人,就是各做各的,谁也不影响谁。” “你最后一次看到丛方方是什么时候?”颜雪对她点点头,转入正题,开始做笔录。 和李小果聊了一会儿,算是小有收获,但是比较关键的,也就是丛方方的失踪具体时间,这一点并没有能够获取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因为李小果前段时间出差,她回来的时候丛方方就已经不在家了,她还以为丛方方也是出差,也没当回事,一直到房东来找了几次,说联系不上,之后又慌慌张张的报警,这才知道原来丛方方是失踪了。 和李小果聊过之后,颜雪和康戈又很小心地进入了丛方方生前居住的那个房间看一看。 丛方方的房间比李小果的略微宽敞一点点,听李小果说是因为三个房间大小不一样,所以月租金的高低不一样,李小果是图便宜,为了省钱,丛方方则是不舍得花钱租有独立卫浴的主卧,但是又不甘心省一点钱就住最小最局促的房间,所以当时看到这套房子里面剩余的这一间,当场就觉得很满意,立刻就决定要租下来了。 丛方方的这个房间里面不值得很精心,就好像网上一抓一把的那种精致生活样板房一样,床单被褥都成套的寝具,香槟色贡缎带花边的,屋里贴着壁纸,壁纸是满墙的灰豆绿,颜色看起来很高级,这个颜雪倒是有点概念,好像是网络上看到过的,大概是被叫做莫兰迪色。 整个房间看起来井井有条,不光是花了很多心思,应该也花了不少的钱去布置。 李小果介绍说,这里的壁纸都是丛方方自己贴的,她是在李小果之后一个月租下房子的,在那之后就着手收拾和装饰,又通风换气,晚了一个月才住进来。 “我那时候问过她,我说租个房而已,你花这钱多亏啊!丛方方说,反正买房子她现在一时半会儿也买不起,这也不是省个半年一年就有希望买的下来的东西,所以倒不如让自己每一天都住得开开心心,舒舒服服的。”李小果倚着门框对他们介绍说,“我也搬过好几次家,遇到过好多不一样的室友,像是丛方方活得这么精致,这么有生活追求的,虽然说我学不来,但是真的还挺羡慕的呢!” 第十一章 怪人 丛方方的房间里面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绝非匆忙之间离开的景象,她的床头和梳妆台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这倒是很符合一周没回来人的那样一个状态。 丛方方的房间里面还有她的笔记本电脑和pad之类相对比较有价值的东西,看起来也是收得很妥当,没有被人翻动或者偷走。 颜雪和康戈转了一圈,基本上可以确定丛方方房间里面的财物应该是没有什么遗失,就像这个案子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征兆一样,凶手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钱财下手的。 李小果后来就不再陪着他们了,毕竟这件事她作为一个同租人,最初的热情有很大一部分是来源于好奇心,现在好奇心也算是得到了满足,同时得到满足的还有一部分倾诉欲,所以现在人家自然是置身事外,该干嘛干嘛去了。 更何况接下来颜雪和康戈想要找那位男性同租室友聊一聊,李小果害怕对方,躲都躲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跟着他们一起掺和。 康戈给丛方方的房间拍了一些照片,不管是整体还是局部都拍了之后,收起了丛方方的笔记本电脑和pad,准备带回局里去做进一步的调查取证,然后拿了房东留在房间一角隐秘位置上的备用钥匙,锁了房门,在门上贴了封条,以防止别人随便进入。 虽然说这么做的意义也有限,毕竟假如说嫌疑人真的是室友当中的一个人的话,那么在丛方方失踪却没有被发现并报案的这一个礼拜当中,想要做什么手脚估计也早就完成了。 不过不管意义是不是有限,只要还有,这个程序还是有必要走一下的。 处理好了丛方方的房间,两个人穿过小客厅到另外一侧距离门口更近的那个卧室门口,康戈抬起手敲了敲门,里面看电视的声响依然持续着,于是他加大了力度又敲了几下。 里面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不一会儿,紧闭着的卧室门打开了,一个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门里,他看起来三十多岁,中等身高,容貌也很普通,不是特别有辨识度的那一种,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一只手里还捏着半根辣条,辣条上的红油顺着他的手指流到了掌根。 这副样子照理来说确实是挺人畜无害的,一个穿着法兰绒家居服,蹲在房间里吃辣条看电视剧的男人,那气质实在是太居家了,能具有多大的威胁性呢? 可是颜雪却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李小果的意思,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这位室友了。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这个吃辣条的男人迅速的从他的眼角瞥了他们俩两个人一眼,然后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动作非常的迅速而又娴熟,很显然这种举动对他来说很寻常了。 “你好,我们是w市公安局的,和你一起租房子的丛方方你认识的吧?她出了一点事情,所以我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康戈笑眯眯地和这男人打招呼,并向他伸出了手。 这个动作似乎让那个男人感到有些不大自在,他犹豫了一下才把手伸向康戈,和他迅速的握了握,然后又把手松开,他的目光依旧是从眼角又把康戈扫了一遍。 “怎么称呼?”康戈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顺便询问对方。 “哦,我叫卫光济。”男人姿态有些僵硬的接过康戈递过去的名片,握在手里,另外一只手里捏着的辣条依旧端在半空中,那一条被辣油画出来的“红线”顺着掌根依旧在慢慢向下淌。 “方便进去聊聊么?杵在这儿会不会不太方便?”康戈委婉地示意他。 卫光济却没有动弹,依旧站在那里,姿势都没有换一下。 “不会,不会不方便。”他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康戈方才的话,就好像听不出来康戈的意思似的,完全看不出任何装傻的痕迹,除了他的眼睛依旧不敢直视康戈和颜雪。 不过对方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康戈当然也不好说什么,便点点头,放弃了原本的打算,然后指了指卫光济的手腕:“好吧,那咱们就站在这儿聊,不过在此之前,你需不需要去处理一下衣袖这里?拿张纸擦一擦吧!” 卫光济的目光顺着康戈的指尖看向自己的手腕,发现因为那半根辣条捏得太紧,红油流出来比较多,现在顺着掌根流经手腕,最后遇到了他法兰绒家居服的袖口,很快就被袖口的布料吸了进去,已经形成了一块小小的油污痕迹。 卫光济扭头进去,到房间里,把康戈的名牌仔仔细细的放在桌子一角,然后又从旁边架子上的纸抽盒里抽了一张纸,抱住半根辣条扔进垃圾桶,然后又抽一张纸仔仔细细擦拭起来。 趁着这个功夫,颜雪探头打量了一下卫光济的房间,这里比另外两个房间要宽敞很多,并且显然是一个独居男性的住处,因为整个屋子里一丁点带有女性元素的东西都没有。 正对着门口是一个小卫生间,门开着,能看到这里空间不大,一侧是淋浴,一侧是马桶,中间是一个洗面池和洗漱镜。 里面是这间卧室的主要空间,家具非常简单,一个大书架,一张大书桌,后面一张双人床上铺着蓝白格子的床单,素气的不得了。 比较引人注意的是,他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大书桌上也是一样,一摞一摞堆着很多的书,还有大叠大叠的a4纸,只有中间的一点点位置,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上还暂停着一个叫不上名字的电视剧的画面。 就连那张双人床上,也只有半边是可以让人躺下休息的,另外半边同样一点也不例外的被摆放了许多的书籍,有的合着有的被打开了。 这还是颜雪头一次在一个人租住的房间里面见到那么多的书,感觉可能得有一百多本。 卫光济擦好了袖子上的油,重新回来了,这回他两只手什么也没有拿,反而显得更加局促,右手抓着左手的手腕,垂于身前,眼睛依旧看向别处。 “你不用紧张,我们就是例行公事,过来了解一下情况。”颜雪对他说。 卫光济又迅速的扫了她一眼,点点头,姿态上未见任何改变,依旧是老样子。 颜雪倒也没有再劝他放松,毕竟紧张这种事也不是人为可以控制得了的,真的感到紧张的时候,旁人再怎么劝也是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由他去吧。 “你和丛方方熟么?”她开口问卫光济。 卫光济看也不看她,眼神瞟了瞟,索性垂下眼皮看着自己的拖鞋,就好像拖鞋一瞬间变成了提词器一样:“不熟,平时在家里的时候会遇到,说过话,但是不熟。” “那你们认识到什么程度呢?或者这样,我问的明确具体一点,在你的印象里,丛方方平时有没有带过什么朋友之类的人回来过?”颜雪问。 卫光济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皮:“我不记得,那她应该是没有带人回来过。” “你不记得……所以应该没有过?”颜雪对他的语气感到有些疑惑,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人用如此笃定的语气,给出一个听起来似乎有点过于主观,显得不靠谱的答案。 “嗯,我记性很好。”卫光济又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确认了颜雪的疑问。 “那你的记性这么好,能不能帮我们回忆一下,丛方方平时的作息大概是什么样的呢?” “她早上七点左右出门上班,晚上正常下班到家七点多,如果加班不确定,可能是九点多,也可能过了半夜。有的时候出差,次数不算多,出去一次大概两三天。 她工作单位是双休,周末基本上在家,偶尔出去,大部分时候就一直在家里呆着,哪也不去。大体就是这样了。”卫光济回答,他在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眼睛会略有些出神,像是在努力回忆,而不是随口编造。 这样的答案让颜雪觉得有些吃惊,康戈也是一样,他对卫光济笑道:“兄弟,有所隐藏了不是?你对丛方方的作息规律都这么了如指掌了,这还不叫熟,叫什么呀?” “我跟她不熟。”卫光济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我在家的时间多,记性好,所以记得住。我不是只记住丛方方的,李小果的作息时间我也记得。” “方便问一下你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么?”颜雪听他说在家的时间比较多,立刻发问。 “我是出版社的,负责校对译文书稿。”卫光济虽然反应木讷,倒是有问必答,并没有颜雪之前担心的那种惜字如金,“我负责校对译作者的书稿,对照原稿进行纠错。” “那你的英文肯定也得很不错啊!” “除了英文,还有法语和西语。”卫光济一本正经替颜雪补充,丝毫没有一点想要跟她客气客气,表示一下谦虚的意思,反而好像颜雪只说英语好是埋没了他一样。 “那你可真是一个有语言天赋的人呐!”颜雪感叹,这感叹倒不是敷衍卫光济,而是真的由衷感到惊讶,虽然她不是从事语言类工作的,不过以前也听人说起来过,英语和西班牙语之间差异比较大,同时学这两门语言及时对勤奋刻苦的外语系学生来说,也并不是特别轻松容易的事情,更别提这中间居然还有一个法语! “我没有天赋,就是记性好。”卫光济摇摇头,把脸埋得更低了,似乎有些难堪似的。 “所以你平时大部分时间是不需要去单位上班的?”康戈问他。 卫光济嗯了一声:“开例会的时候去,其他时间我可以去。” “那你们这个单位还真的是挺好的!这年头最让人羡慕的恐怕就是自由的工作时间和工作地点了吧!不用早高峰晚高峰,也不用管外面是大太阳还是大风大雨。”康戈对他说。 卫光济从眼角看向康戈,没有作声,不知道是不愿意听到这种评价还是别的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单位别人不是这样,只有我有这个待遇,因为我在家里工作效率更高。” “那这也算是特殊人才特殊对待了!” “嗯,是这样的。”卫光济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我在家里工作比较不容易分心。” “你最后一次见到丛方方是什么时候?”颜雪问。 卫光济又露出若有所思,正在回忆的那个表情,然后说:“一个多礼拜之前,丛方方跑回来取东西,然后又走了,之后再没有见过。” “她回来的时候只有你在家么?” “对,只有我在家,我在家里校对稿子,那个稿子出版社要得急。” “你是第一个住进这套房子的人对吧?”康戈往门口凑了凑,略有些神秘的压低了声音,“你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看,你觉得李小果和丛方方熟不熟?她们两个关系好不好?” “她们两个应该比较熟,关系好不好,我不知道。”卫光济木然摇摇头。 “没关系,现在也不是让你一锤定音敲定她们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样,就是随便聊一聊,你认为她们两个人关系好么?”康戈没有放弃,继续追问。 卫光济还是摇头:“我不知道,我说不上来。” “那丛方方最后回来又走的那一天,李小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比平时晚了两个小时到家,当时我在做饭。” “那天你就一直一个人在家里校对稿子?” “我出去了一趟,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我吃的那个牌子的方便面,但是没有,我又找了两家超市,都没有货,就回家里面来从网上叫了送货,之后在家校对稿子,没有再出去。” “那你对丛方方和李小果的工作性质清楚么?她们都是做什么的啊?”颜雪试探着问。 卫光济微低着头,很认真地摇晃了几下脑袋:“我不知道,我跟她们都不熟,没问过。” 第十二章 猜测 和这个叫卫光济的人聊了半天,他似乎对自己的这两个女室友的作息规律了解的一清二楚,但是却又坚持说彼此不熟悉,同时出租屋之外那两个人的其他情况,也是一概不知。 从那个出租屋离开,颜雪回忆方才卫光济的样子神态,也觉得心里面有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我现在其实能理解,为什么李小果那么害怕这个卫光济,我跟他说话都觉得心里面毛毛的,尤其是他不正眼看人,专门用眼角瞄人的那个做法。” “我倒觉得拿眼角瞄人这个举动,虽然确实是让人会感觉不大舒服,但是倒也没有特别的不能容忍,我倒觉得他的反应是很与众不同的,明明很紧张,看起来却又很木讷。 我方才有仔细观察过,他的那个木讷又不像是装出来的,似乎是真的毫无波澜,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一个人在紧张的同时又很淡定,淡定的时候又紧张的掐自己手腕。” “嗯,这个人,咱们得留意一下!”颜雪也有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准确的形容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的工作中也好,生活上也罢,她确实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两个人回去局里,对李小果和卫光济的个人信息也都进行了一番了解,发现这两个人的信息都比较单纯,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李小果的户籍在外地,二十五岁,持w市居住证已经有五年了,工作也比较稳定,是一家少儿舞蹈学校的老师,五年当中住址也只变更过两次,算是相当稳定的。 至于卫光济,颜雪和康戈对他就比较刮目相看了,之前他说自己精通三门外语,并且校对翻译稿也是又快又好,两个人本能的把他视为高材生,结果一查才发现,卫光济居然就是本地人,今年三十五岁,未婚,并且他的教育程度就只是高中毕业而已。 颜雪也不觉得学历是检验一个人能力水平的唯一标准,她也知道有的人可能自学能力非常强,哪怕不在学校接受教育,也能取得不逊于学校教育所取得的成果,但是如果一个高中毕业生,通过自学提高了英语水平,能够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水准,这是说得过去的,把这个数量扩大到三门外语,并且还包块了小学初高中并不会去系统学习的法语还有西班牙语,那这个难度系数可就绝对属于地狱级的了。 “这人……是真有那个水平,还是跟咱们俩这儿吹牛呢?”颜雪看着卫光济的个人简历,有些吃不准,“不过看他屋子里那么老多书,也不像是装装样子而已的,就那一屋子的书,他要是都读过一遍,这个阅读量也已经是满满一肚子的墨水了!” “工作单位倒是一点也没说谎,这样看来,他的工作性质不大可能是编出来的,毕竟太容易被识破了。”康戈也觉得很惊讶,“回头过监控的时候记得留意一下他。” 同样需要被确认身份的还有那位和颜雪搭讪的艺术大师辛锐。 颜雪根据他名片上的手机号码,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真实个人信息,果然和颜雪的推测一样,这位行为艺术家辛锐本名辛志正,今年三十岁,在w市出生,十六岁那年从w市举家迁往外地,户口也跟着迁走,在w市似乎也没有什么直系亲属。 颜雪本来是想要着手查一下这位行为艺术家的近期行踪,结果齐天华和罗威刚好见过丛方方的父母亲,带死者家属处理完了相关手续回来,几个人刚好可以碰个头,互通有无。 康戈把这两位同组室友以及辛锐大师的个人信息汇总好,让罗威他们过目,罗威他们也把丛方方父母那边得到的信息,以及丛方方的尸检报告给康戈和颜雪看看。 从尸检结果来看,就和法医最初的判断一样,死者的血液当中发现有镇静【hx】剂的成分,胃内容物当中也是一样,可以确定是通过饮食摄入的,胃内容物也只是些液体,还有原本就已经被消化得七七八八的陈旧食物,可以确定死者遇害前没有吃东西,只是喝了饮品。 死者可以说是在刑事案件当中死得相当安详的一位,以她体内镇静【hx】剂的浓度,法医认为死者在被放血直至失血过多的整个过程中,应该是并没有遭受太多痛苦的,甚至可以说是在毫无意识当中便陷入休克,最后一命呜呼。 死者遇害之后应该是被保存着比较低温的环境当中,所以腐烂速度相当缓慢。 包裹住死者的石膏,表面已经干涸了,但是内里还有些潮湿,并没有干透,根据石膏大概能够干透所需要的时间来看,凶手硬给是在死者尸僵出现之前或者是出现之初,就对尸体进行了下一步的“加工”,做出了自己所需要的那种“造型”。 那么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对那一组废弃的游乐设施心里有数的,确定自己给尸体塑造出来的姿态刚好可以被固定在旋转木马上面。 除此之外,丛方方的尸体上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没有被人做过什么特殊的标记,也没有任何的纹身之类的特征,暂时找不到这一起案子与xie教组织有关的明显证据。 丛方方的父母自然和几乎所有被害者家属一样,对于自己亲人的遇害感到不能接受,难以置信,非常痛苦,他们表示丛方方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孩子,从小就是出了名的听话,在亲戚朋友圈子里一致被认为是典型的乖乖女,绝对不会在外面惹是生非的类型。 丛方方工作这边的事情,丛方方的爸爸妈妈也并不是特别清楚,毕竟女儿离开家之后,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家去,平日里工作比较忙,所以回家的次数有限,每次回去都是报喜不报忧,只挑着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去和父母分享,烦恼都自己一个人扛,等父母知道的时候,基本上也都是事情早就尘埃落定,解决妥当了之后。 关于感情生活的部分,丛方方的父母反应还是比较客观的,他们说丛方方近期应该是没有男朋友的,之前对家里也一直是说没有男朋友,单身一个人,实际上父母感觉得出来,在偶尔某个阶段,女儿应该是有在和什么人谈恋爱的,他们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并不愿意恋情早早被推到父母亲人的面前,搞得很麻烦,所以往往会等到时机成熟才告诉家里,但是他们在等待之后,发现女儿的恋情似乎没有撑到可以告知家里,就已经无疾而终了。 因为意识到女儿可能恢复了单身,丛方方父母怕戳到女儿的痛处,所以对那件事也就绝口不提,没有去询问过丛方方实际上的具体情况。 只有丛方方母亲有一个比较模糊的印象,说那段时间正好横跨了一个春节假期,以往丛方方都是住到上班前一天才回去,那一次却大年初五就要走,在初四的晚上,丛方方母亲陪女儿聊天的时候,丛方方的手机一直响,她也时不时的低头回信息。 丛方方母亲瞥了一眼,没有看清楚对方在丛方方微信上面的名字,只看到了名字后面有一只兔子的图案,瞧着丛方方回信息的时候的神态,作为过来人,丛方方母亲相信这绝对不是女儿关系要好的小姐妹,而是女儿那个神秘的男朋友。 丛方方母亲当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在晚上睡前和丈夫聊天的时候说起来,觉得有点担心,能和女儿谈恋爱的男孩子,怎么也得是二十大几了,怎么喜欢在自己的微信名字后面加那种好像小女孩儿一样可爱风格的图案呢,该不会女儿找了一个阴阴柔柔的男朋友吧! 当时丛方方父亲还安慰妻子,说各花入各眼,从女儿平时的性格各方面来说,应该不会喜欢那种,只不过这种事说不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女儿真的就喜欢那种风格,只要对方人好,品行正,到底是硬汉型还是温柔型,那就只能是随女儿高兴了。 结果现在丛方方出了事,丛方方母亲回忆起这件事来的时候懊恼不已,认为自己有可能错失了一条关于女儿的重要线索,齐天华又询问了一下那段地下恋情发生的时间段,发现已经是一年多之前,春节后没多久,清明丛方方再回家的时候,那个人好像就被翻过去了。 好在丛方方母亲还有一个比较清晰的线索,她说丛方方在原单位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好朋友,虽然后来丛方方离职了,但是那个同事依旧与她保持着友谊,曾经还跟着丛方方到她家里面做客过,那个人的联系方式也被丛方方作为紧急联系人留给了父母,说有什么事如果联系不到自己的话,可以找自己的这位朋友。 而这位朋友的信息也已经得到了确认,齐天华已经联系到了她,她正在赶来的路上。 “我的妈呀,这哥们儿光外语就会三门!厉害!太厉害了!”罗威看到卫光济的那部分时,也是啧啧感叹,“跟人家一比,我可真是太惭愧了!学了这么多年英语,也顶多是在路上遇到一个迷途的外国友人,帮人家指个路,turn个left啊,再turn个right什么的!再多几句我都得露怯!换成法语和西班牙语就更好了,直接就是鸭子听雷!” “他会几门外语跟咱们关系都不大,就看他跟丛方方这个案子有没有牵扯了!”康戈笑道。 “回头过监控的时候,这个人我也会格外注意一下的。”齐天华在一旁点头表示明白。 “说起来,你们就不会产生一点什么联想么?”罗威问其他人,“丛方方母亲说她看到那个疑似和丛方方谈恋爱的神秘男朋友,微信名字后头带着一个兔子头的图案,特别卖萌的那种,然后丛方方偏偏又不跟家里面说,后头还带了一个女性朋友回家里去玩儿,还把这个女性朋友当成是留给父母的紧急联系人!这些放一起,你们联想到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丛方方的取向……?”颜雪大概听明白了罗威的意思。 “对啊!颜雪,你这悟性可以!”罗威立刻点头表示这就是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是我悟性可以,估计他们几个都想到了,不过就是没好意思接你这茬儿!”颜雪指了指其他人,“你都把那些东西说得指向性那么强了,不用悟性,有脑子就能听出来。” “瞧瞧你们!这不就封建了么!”罗威一脸痛心疾首的朝其他几个人点了点,“没想到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的,竟然都是一群老脑筋啊?这种事,都这个年头了,有什么稀奇的么?反正只要不伤天害理不坑蒙拐骗,那就都是当事人自己的事儿,旁人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可能这是一段比较容易引发世俗压力的感情,所以导致了因为种种原因,丛方方不敢将这段感情公之于众,对方有可能因为得不到公平对待,所以因爱生恨,才会用那么小心翼翼,又不含任何进一步冒犯,甚至在尸体处理方面还尽可能的创造了某种意义上的‘美感’?” 康戈理顺了一下罗威的思路,在得到他肯定的点头之后,也表示并不反对:“这种可能性倒是的确存在,丛方方的遇害方式,对于体力的考验似乎并不大,凶手如果是女性的话,也同样可以做到,所以咱们可以把这个假设暂时挂在那里,一共后期验证。 只可惜丛方方的手机在她失踪的时候一起都不见了,她住的地方我们也找过,电脑和pad回头再处理,现在咱们一边等这位闺中密友,一边过一过监控吧,确定死者生前最后出现的时间点之后,咱们才能争取梳理出来丛方方当日到底都去过哪些地方,都见过哪些人。” 第十三章 闺蜜 几个人分工配合下,对监控录像的筛查进行得还是比较顺利的,丛方方的作息规律很快就被梳理出来,居然大体上都和卫光济之前回忆出来的一样,这个发现让颜雪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庆幸自己是自己一个人租了一个一居室的小户型独居,不然的话,遇到这么一个室友,也足够让人浑身汗毛倒竖了。 即便卫光济本身和丛方方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丛方方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这仍然是非常毛骨悚然的一种体验,有那么一个异性室友,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目的什么动机,每天暗暗观察着自己生活,记得住自己所有的作息规律,表面上却又不动声色,真的是很恐怖。 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隐私空间,虽然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出门上班,几点下班回到家,这种事情严格说起来,倒也不算是特别隐私的事情,但是当这些东西都被一个人悄悄掌握之后,就会让当事人产生一种担忧,那就是对方除此之外还知道一些什么? 一旦这种安全感没有了,哪怕是呆在原本让自己感到放松和舒适的家中,因为隐私空间被破坏,也会长时间让人处于紧张和恐惧当中。 丛方方估计到死都不知道她自己在家中的所有举动都被人留意着,否则也不会那么泰然自若的每天进进出出,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李小果是否知道卫光济对她的行踪掌握那么详细,这个也不好说,但至少这姑娘有比较强的第六感,已经感到了不安,打算要搬走,颜雪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在出事之前,丛方方的行踪基本上还是比较规律的,最后一次出现在出租屋所在小区监控当中的日子比法医推算的死亡时间略早一些,是在前一个周五的晚上,她回家的时间同往常无异,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放大了看,似乎是一些零食之类的东西。 周末,买了一兜子零食下班回到家,想来应该是心情不错吧。 从她乘电梯回家时候的神态来看,也似乎确实处在不错的情绪当中。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丛方方又一个人离开了她住的地方,走的时候只背着一个随身的小皮包,兴高采烈的离开小区,从监控当中可以看到她在路边拦了一辆私家车离开的。 之后,丛方方就再也没有回过她所居住的那个居民小区。 尽管如此,康戈他们却并不认为这就是她失踪的真正时间,因为在对车牌号进行了确认之后,颜雪很快发现那是一台网约车,并且通过平台确认到了丛方方当日的行程,发现她去的目的地是一个w市新开业没多久的网红温泉酒店,主打的是很多不同的休闲娱乐主题,所以一时之间很受追捧,要说缺点可能也有,最突出的一点就是收费比较高。 颜雪本来想要脚上康戈,两个人跑一趟网红温泉酒店,结果还没等出发就被罗威拦住了。 “这事儿交给我和齐天华,你和康老大留下来吧!”罗威笑嘻嘻地对她说,“这种出去跑腿儿的事情,怎么能折腾你一个女孩子呢!那当然是我和齐天华责无旁贷了!” “你别跟我扯这些虚的,到底怎么个意思?”颜雪对他的这个态度可是一点都不买账,“我是女孩子,难道康戈也是女孩子啊?平时出现场的时候也没看你们拦着我过!实话实说就什么都好商量,你们俩是不是觉得那边可能比较容易遇到漂亮女孩子,所以想去啊?要是的话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这种机会我肯定让给你们,我也责无旁贷!” 颜雪这么说自然也是在调侃罗威,也算是对他拿自己性别说事儿的一种“回敬”。 众所周知,警察这个职业一向阳盛阴衰,要说治安、交通、户籍这种岗位,女同事还能多一些,他们刑警队可就不一样了,在很多兄弟单位里面,刑警队就等于是少林寺,连内勤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加上工作忙,想要解决个人问题的难度系数奇高。 像他们w市刑警队能有“四朵金花”,那可是少之又少的,每次她们几个表现突出的时候,董大队走路都带风,没少跟人炫耀自己队里不仅有女刑警,还业务能力一流。 “不是不是,我是那么公私不分的人么!”罗威赶忙实话实说,“是这样,咱们不是之前有个……那方面的猜测么!刚刚那个丛方方的闺蜜来电话说她马上就到,我就寻思着……这要是真的需要确认这件事,我和齐天华都有点张不开嘴,就算我俩不介意,该问可以问,那女孩子那边呢?会不会觉得有点尴尬,不愿意搭碴儿?” “你这么考虑倒也有点道理,行,那咱们换换,你们俩去温泉酒店,我和康戈留下。”颜雪觉得罗威的顾虑确实存在,便没有再和他开玩笑,爽快答应下来。 罗威松了一口气,临出发的时候还不忘替自己正名:“我再声明一次啊!我真的是为了避免当事人的尴尬,所以才要跟你们交换的,可不是为了去偶遇什么美女!这种事情摆明了不是我这种正人君子会做的,是也得是齐天华这种浓眉大眼的叛徒啊!” 说完之后,他在齐天华从一旁作势要踢他的时候赶忙笑嘻嘻的加速跑出了办公室。 颜雪和康戈留下来等着,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丛方方的那个好朋友就到了,从她一走进办公室,颜雪就知道,罗威是多虑了,和她交换工作内容也纯属没必要。 因为人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男朋友一起来的,这样一来,罗威觉得尴尬到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问题,就变得有些多余起来了。 这姑娘名叫牛雯惠,今年二十六岁,本地人,长得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算不上好看,倒也不丑,就是看人的时候眼神有些锐利,似乎是使劲儿使劲儿的盯着人家似的。 和她一起来的男朋友倒是看起来相貌出挑得多,白白净净,高高大大,打扮得也比较时髦,像是时下里比较受小姑娘欢迎的那种潮男帅哥的形象。 两个人从外观上看起来着实是不能算搭调的,但是从一起走进来时候的姿态到彼此之间的眼神、肢体动作,无一不透露着两个人之间默契稳定的感情状态。 两个人落座之后,牛雯惠的男朋友先开了口。 “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来之前刚刚哭过,眼睛哭肿了,戴不了隐形眼镜,也来不及回去取她的框架眼镜,所以看人看东西可能会有点不自然,你们别介意。”他一边说,一边歉意地对颜雪和康戈笑了笑,然后扭头看看牛雯惠,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安慰。 牛雯惠本来应该也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现在被男朋友这么安抚性地拍了拍手,就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有一次喷薄而出,哭得一塌糊涂。 康戈从一旁的桌上拿过纸抽递给颜雪,颜雪又抽了几张塞到牛雯惠手中,牛雯惠一边哽咽着道谢,一边抹眼泪,平复了一会儿才终于不再哭。 “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做梦都没想到,方方她会出这样的问题,她是我在w市最好的朋友,之前我还跟她开玩笑,我说等以后我们老了,就找同一家养老院,住在一起,我养一条狗,她养一只猫,没事的时候就一起坐在外面晒太阳,看着狗追猫,猫抓狗……我还说以后我们都有孩子了,她给我的孩子当干妈,我给她的孩子当干妈呢!结果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遇到这种事了呢,我真的是接受不了……” “好了……好了……”她的男朋友在一旁轻轻抚着牛雯惠的后背,安慰她,“这不是还有我么!以后咱们俩自己养条狗再养只猫,我们俩老了一起住养老院,别哭了啊!” “我们是我们,这是爱情!我和方方那是友谊,这怎么能一样呢!”牛雯惠擦眼泪。 “是是是,不一样,不一样,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说这些不也没有用么!你把眼睛哭瞎了,她也活不回来,何必呢!”男朋友的语气略微有些无奈,不过见牛雯惠不悦地看向自己,又连忙把话锋转了回来,“我这不是心疼你的眼睛么!” 牛雯惠瞪他一眼,扁扁嘴,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把情绪重新平复下来。 “听说你们两个人原本是一个公司的同事?是在那之前就认识,还是到公司上班以后才认识的?”颜雪见她情绪稳定一些了,便开口询问起来。 “我们两个当初是同一批进的公司,一起作伴度过了试用期的!”牛雯惠很是感慨,“那时候我能在公司里坚持下来,绝对是多亏了方方给我的鼓励,没有她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那一段最艰难的时间里面坚持下来。 我们公司是出了名的门槛高,因为在业内还有点小名气吧,所以老板每一次招新人的时候,都不会那么轻轻松松的就让人转正,试用期的时候,别的公司一般就是找个前辈带一带,帮忙打打下手,我们公司不是,我们公司是要做试用期的培训任务的,全是重重考验,而且最开始的时候还不会把这里面的残酷性告诉我们这些当事人。 我刚知道自己终面合格,进入了试用期的时候,开心得不得了,觉得已经迈进了公司大门,取得了胜利,就等着到时间转正呢! 当时我们同一批有五个人,都是同一个大部门的试用期培训人员,我们一开始都很兴奋,就只有方方一个人特别冷静,我那时候跟她不熟,还问她为什么好像不太开心,她跟我们几个说,我们可能不知道,但是她跟人打听到,我们公司其实试用期淘汰得非常残酷,按照公司以往的惯例,我们五个人,顶多也就能真的留下那么一个两个人,一个搞不好,五个人试用期一个都合格不了,谁也不给转正都是可能的,以前就有过先例。” “那你们公司确实是竞争挺激烈,不过丛方方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康戈在一旁搭腔。 “是啊,而且她还很无私!这种事她蛮可以瞒着我们其他几个人,对谁也不说,就让我们放松心态,她一个人积极面对就行了,这样还能降低一点竞争压力!可是她偏偏就没那么做,把她了解到的情况都分享给我们其他人听,我从那时候就觉得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牛雯惠男友在一旁动了动身子,把头微微转向了另一侧,缓缓叹了一口气,又把脸重新扭回来,一抬头看到康戈正看着自己,便有些讪讪地冲他笑了笑。 康戈也回他微微一笑,继续问牛雯惠:“我能问一下你们那一批最后留下几个么?” “留下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方方。”牛雯惠回答道,“我这个人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如果没有外界压力,就自控能力差,很容易就松懈。所以方方当时跟我们几个一说试用期还有那么多暗中被考察的地方,我就一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成了我们那一批里面第一个转正的。方方自己也很努力,所以后来她也转正了。 其他的三个人,有一个女孩儿心理素质比我还不如,一听方方说的这个实际情况,第二天直接就没有到公司来,直接给人事那边打的电话,说自己放弃退出了。 剩下的两个人,有一个是因为试用期的时候不知道是工作能力实在是一般般,还是压力太大,反正总是出错,没到试用期一半的时候就被淘汰掉了。还有一个因为转正前期和部门总监拍着桌子吵架,就也被淘汰掉了。 我就觉得,如果不是方方事先有提醒我们,我搞不好就是那个试用期中间总出错,然后被淘汰掉的人。” 第十四章 挑拨 在牛雯惠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男朋友在一旁垂着眼皮,颜雪看到他的眼珠在眼皮下面明显的有一个转动的动作,然后他又缓缓睁开眼睛,继续安静的坐在旁边拉着牛雯惠的手陪她。 这人方才应该是用闭上眼睛作为掩饰,偷偷的在翻白眼吧?颜雪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对方,这个不经意间被她发现的小动作,似乎包含了很多的情绪和信息。 “你觉得那个因为承受不了压力,所以没等开始试用期就放弃了的女孩儿,会感谢丛方方么?”康戈饶有兴致地问和牛雯惠探讨,“你们这家公司既然在业内还挺有口碑的,那因为心理压力太大被吓退了的这种情况,以后就算再鼓起勇气想要重新试一下,你们公司应该也不会再给她多一次机会了吧?那你觉得她过后看到你们成功转正的人,会不会有些懊恼?” “不会,为什么要懊恼呢?那不是她自己放弃的么?”牛雯惠觉得康戈观点让她无法认同,“她既然承受不了压力,那就确实是不适合我们公司的工作状态呀,那与其试用期的时候那么煎熬,倒不如趁早放弃,这样不是比浪费时间好得多么!” “你倒是看得很通透嘛!”康戈夸奖她。 牛雯惠有些伤感地摇了摇头:“不是我看得通透,其实我也想不到这一层,这也是方方她安慰我的,我跟那个一开始就退出的女孩儿不能说是有联系吧,但是至少最开始的时候互相加过好友,所以还能看得到她的动态。 她退出了我们公司的试用期之后,好像是过得也不太舒心,后来倒是找了一个别的工作,就是公司有点小,薪资待遇和发展前景么……反正我是觉得对她有点委屈,所以我就跟方方念叨了一下,她就安慰我,说那要是那个女孩儿当初没有退出,结果白白在我们公司里耗了那么久,最后还是没有通过考核,不能转正,那不是更惨么!” “丛方方倒是还挺会安慰人的!” “是啊,方方这个人,真的是特别的善良,就是有点太单纯了,没有那么多心眼儿,平时我还得总提醒着她,怕她吃亏。”牛雯惠伤感地吸了吸鼻子,调整自己的情绪。 她的男朋友又把脸埋低了一点,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没有完全调整好,略微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如果不是颜雪一直留意着他都很难发现。 “丛方方后来为什么会选择离开你们公司呢?也是因为压力太大,发展得不太理想?”康戈之前有看过丛方方的个人信息,也对她工作的那个公司进行过一番了解,知道那家公司在业内普普通通,不算特别好,至少与牛雯惠还在工作的那家完全比不了。 “那倒不是,其实方方在我们公司之前的发展还是挺不错的,但是就是因为她的性格太单纯了,所以心直口快,有的时候就会好心办坏事,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就不会顾及到很多东西,所以后来公司里面就有人看不上她,在背地里乱讲一气,搞得方方的风评也有些受影响,有人私底下处处给她下绊子,她做的不开心,就离职了。” 牛雯惠充满了惋惜的长叹一口气,眉头皱着,对丛方方之前在公司的遭遇似乎感觉不忿。 “能具体说一下么?比如说,你们原公司是什么人跟她的关系特别不好?”康戈试着问。 牛雯惠仔细的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人,正想要开口,一旁扶着她的手,帮她稳定情绪的男朋友忽然抢在她前面了,攥着牛雯惠的手紧了紧,对她说:“人家现在这是正在调查这么严肃的案子呢,你可别想当然的在这儿添油加醋!在公司里头给别人惹那么大麻烦,回头影响你在公司里头的工作也还是小事,主要是别给人家警察的工作添乱呐!” 他这么一提醒,牛雯惠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似乎也犹豫了,有些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颜雪一看牛雯惠男朋友已经按捺不住了,便顺势问他:“你作为牛雯惠的男朋友,和你女朋友的这个好闺蜜应该也挺熟的吧?” 牛雯惠男朋友似乎也没想到颜雪会忽然问到了自己的头上,不由愣了一下,然后呵呵一笑,语气和神情都有一点怪怪的,一边慢吞吞的开口,一边扭头看牛雯惠:“我啊……” 牛雯惠也立刻扭头看向他,对他接下来的回答似乎有些紧张。 “我跟她熟啊!”牛雯惠男朋友似笑非笑地回答,“我女朋友的好朋友,我能不熟么。” “那你和丛方方的关系应该也还不错吧?”颜雪继续追问。 “对,他们相处得也挺好的。”牛雯惠连忙抢着回答,语气略先急切。 “不啊,我跟她就是熟,关系出得好倒是不敢说。”然而她男朋友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牛雯惠一听他这话,立刻紧张起来,连忙拉住男朋友的手,硬生生挤出一脸不自然的笑容,对颜雪和康戈解释道:“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的!他这个人就是喜欢乱开玩笑,有的时候也不看看是什么时间场合的!你们可别当真呐!” “你别闹了。”她男朋友却并不领取,完全不理会她努力的遮掩,“人家警察长眼睛的,又不是小孩子,那么好骗的么?你说我是开玩笑,你看着我,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咱们做人实事求是一点,有一说一,挺坦然的一点事,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呢!” 牛雯惠有些恼火,但是又拿男朋友毫无办法,只能瞪着他,小声嘟囔:“真没想到你这人这么小肚鸡肠……方方现在都这样了,你还在那里斤斤计较。” 她男朋友表情郑重地扭头对她说:“咱们俩复合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的,我从头到尾放不下的是你,所以为了你,有一些事我可以不计较,可以不去讨个说法,争个对错,但是不代表我可以把那些都忘了,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不是丛方方在那里一直搞事情,挑拨离间,我们两个可以一直很好,根本不可能闹分手,也不需要浪费那么长的时间才又和好!我舍不下你,所以你执迷不悟我都忍了,但是我不说不计较,不代表她丛方方就没做过那些缺德事,你也别跟我说什么死者为大,得顾及死者的名誉什么的,盖棺定论,说的不就是得等人死了再去总结好坏的么!” 牛雯惠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尽管表情上很显然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是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反驳,只能负气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说话了。 他们两个人这么一来一往,倒是让颜雪和康戈听出了端倪。 “这么半天还没来得及问,怎么称呼?”康戈把主要的谈话对象从牛雯惠转向了她男朋友,方才一直以为这人只不过是陪着女朋友过来的,没想到还是个知情人士。 “我叫王军。”牛雯惠男朋友似乎是个爽快的性格,说起话来非常干脆,“你们也听出来了吧,我和丛方方的关系确实是不怎么好,因为她之前一直煽风点火,导致我和我女朋友本来感情好好的,就因为她,硬是闹了分手,好不容易才又走到一起的。” 牛雯惠一听这话,在一旁就想要开口反驳,颜雪可不想听他们两个人在这里为了丛方方的人品问题打嘴仗,于是赶忙对她说:“我知道你是丛方方的好朋友,所以肯定想要维护她,但是每个人的立场不一样,视角也不一样,你总得给你男朋友一个表达的机会不是么?” 这一番话牛雯惠未必赞同,但是考虑到颜雪的身份,她还是选择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所以你对你女朋友方才对丛方方的评价,似乎是不太赞同的吧?”颜雪把牛雯惠给挡了下来,康戈便继续询问王军。 王军倒是坦率,一点也不遮掩的就承认了:“是啊,那必须不赞同,要我说,善良单纯的是我女朋友才对,那个丛方方根本就是一肚子心眼儿,而且还都泡在坏水儿里面了!” 这个评价可着实是不怎么高,并且和前面牛雯惠的评价完全是两个极端。 “能具体展开来说一说么?你的这个评价属于个人恩怨还是确实有客观事实作为支撑?”康戈问,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丛方方之前是撺掇过你们分手是么?虽然说你们二位似乎还没有到‘婚’的那一步,作为被影响了恋爱关系的一方,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不管有没有客观依据,我们也能够理解,站在你的立场上,确实不大容易对丛方方产生出什么好的印象,但是这和我们这个案子估计就没有什么帮助了。” “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因为自己看不上谁就落井下石的人,虽然说不敢说自己有多么正人君子,但是至少没有那么小人。”王军拍拍胸膛,“我绝对会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 反正既然你们都担心我公私不分,那我就先说说我为什么看不上丛方方这个人吧。 我跟雯惠两个人是高中时候的同学,那时候就互相有好感,但是她家里管得严,我那会儿学习压力也不小,所以就一直等到考上大学之后,我才跟她表白,然后我们两个就开始异地恋,虽然不在一个地方,但是感情一直都很好,大学毕业之后,雯惠说w市这边对她的发展会比较好,我就过来这边发展,陪她。 本来都挺好的,好不容易结束了异地,可以每天都见面,我都不知道多开心,结果她工作之后认识了那个丛方方,她们俩成了好朋友,这之后我们的关系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就丛方方做的那些事,在我看来就是一点都不单纯,更不善良,根本就是心思不正,她怎么对别人,跟我没关系,但是她和我女朋友走得那么近,我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也很清楚,她们两个人凑在一起,丛方方完全可以把她卖了,她都不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牛雯惠在一旁有些不满的念叨,“方方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坏,我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蠢好么……” “我没说你蠢!我是说你单纯,没有坏心眼儿,也不知道怎么提防别人!”王军有些无奈的对牛雯惠解释,“咱们都先不说别人的事儿,就说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难道不是本来好好的,自从她搀和进来之后,事情就变得很复杂,所以才导致我们之前分手的么?” 牛雯惠有些尴尬,一时之间局促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好在王军压根儿也没指望她来做什么回应,转脸继续对康戈和颜雪说:“我不是因为雯惠是我的女朋友,我就故意这样说,我也不是她们那个圈子里的从业者,但是那一段时间里,雯惠替丛方方做了多少本来应该丛方方自己去处理的工作,我心里总还是清楚的。 丛方方搞不定什么了,就粘着雯惠装可怜,每次都有理由,什么她那组人针对她,故意给她下绊子,如果她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就会让小人正中下怀之类的。 然后我家这个傻子就义薄云天的为闺蜜两肋插刀,帮人家出了不少力,最后的成果丛方方一个人就全都收割了! 就这也罢了,毕竟是雯惠自己不长记性,一边帮人家做成绩,一边又不计较丛方方一个人独吞功劳,下次人家求助她,她就还责无旁贷的帮人家。 但是后来,真的是太过分了,就因为我看透了她的为人和把戏,不喜欢雯惠和她来往过多,丛方方就开始在雯惠耳朵边上煽风点火,见缝插针的挑拨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再加上我那段时间也没有冷静的处理好我们之间的矛盾,正好就掉进了丛方方挖好的陷阱里,我不但没能把她从雯惠的圈子里面踢出去,反倒把我自己给搞出局了。” 第十五章 绯闻 一提到这件事,王军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一旁的牛雯惠也有些急了。 “咱们之前不是都已经谈过了么?都说了两个人不能因为上次闹分手的事情有疙瘩,不然以后总是有裂痕,就回不到从前那个状态了!本身这也是咱们两个人的事情,和外人都没有关系,现在方方还出了事,再这么说就不合适了吧!” “是啊,咱们两个人的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之前要不是有人硬是插一杠子,咱们也确实不可能闹分手!上一次你就是什么都开口闭口她是你闺蜜,为你好,就好像我就是想要坑你害你一样!”王军被她这么一说,火气也有些往上涌。 眼看两个人就有点想要吵起来的趋势,康戈连忙示意王军起身。 “我看要不然这样吧,走,你跟我换一个地方,咱们哥俩聊一聊,有的时候男人和女人思维方式和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明明没有什么大的分歧,就是表达上会造成误解。”他对王军说,顺便提醒他控制情绪,“你女朋友现在心情估计也不好,为了你们俩感情稳定发展,咱就不在这儿翻旧账,开什么辩论会了吧!你说是不是?” “嗯,你说得对,我刚才是有点生气上头,一下没顾忌那么多。”王军经康戈这么一提醒,方才往上涌的怒火也被克制住,脸色微微缓和一点,跟着康戈站起身来。 牛雯惠眼圈微微泛红,还有些负气的别过脸去不吭声,不去看王军,不过对于两个人分开谈的这个提议倒也没有表示反对。 康戈把王军带走之后,办公室里就剩下了牛雯惠和颜雪,没有了康戈在场,牛雯惠似乎也更放松了一点,少了跟王军赌气,神色也缓和下来许多。她似乎觉得颜雪给自己了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应该更容易理解自己的处境,便对她诉起苦来了。 “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明白,我男朋友这个人,对我一直都很好,平时性格也挺不错的,很少跟谁特别斤斤计较,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大老爷们儿就非得跟方方一个女孩子家过不去,他怎么好意思的呢!别说方方还是我的好朋友,是我闺蜜,就算她只是我单纯的一个女同事,他也应该有绅士风度一点,不能跟人家针锋相对的吧!”她对颜雪说。 “你男朋友和丛方方是打从一开始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么?”颜雪方才听得明白,很显然王军和丛方方之间是结过梁子的,但是这话又不好问得太有针对性,毕竟王军和牛雯惠虽然闹过分手,最终也还是复合了,有感情在,牛雯惠如果察觉了,一定会护着男朋友的。 毕竟方才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极力想要拦着王军,不让他说和丛方方关系不好,王军没有理睬,所以才有了后面的对话,估计这会儿也是维护自己死去的闺蜜,所以动了气,一时之间情绪上头,就忘了方才怎么担心瓜田李下,对自己男朋友影响不好的事儿了。 牛雯惠确实是还陷在情绪里面,也没有多想,摇摇头:“那倒不是,他们俩一开始的时候关系还行,后来他就开始越来越看不上方方,总在我面前说方方不好什么的,就让我特别为难,一边是我的好闺蜜,一边是我的男朋友,这让我夹在中间多为难呀! 尤其是我男朋友还显得特别咄咄逼人,最后还给我下什么最后通牒,说有他就没方方,有方方就没有他,反正两个人只能留一个!我们俩因为这些事情总吵,就分开了。” “既然上一次他们俩让你选,必须有一个从你的生活里面消失,你选择了分手,那不就已经很明显了么,你应该是觉得丛方方的人品更值得你信任,对你更重要。”颜雪替她总结。 “话倒也不是这么说!我和王军在一起的年头可比方方长多了!他要是人品差,我也不至于那么瞎,还跟他谈这么多年的恋爱。”听颜雪这么说自己的男朋友,牛雯惠也觉得有点不能接受,言语之间还很维护王军,“这就是我一直很为难的地方!友情和爱情,搞得好像鱼和熊掌一样,哪有这么让人为难的啊! 其实我那会儿和王军分手,不是说觉得他为人不如方方,其实也是有赌气的成分,一下子脑袋就被气得昏了头,所以一冲动就提了分手,王军当时也是没想到我会选择放弃他,所以也气得寒了心,我们俩就分开了一段时间。 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其实我心里一直都特别痛苦,那么多年的感情,从学生时代朦朦胧胧的好感,一路又是异地恋又是面临毕业工作什么的,那么多考验都经历过来了,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尤其我们两个之间又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问题。 所以大概分了大半年吧,王军又从别人那里拐着弯要到了我的联系方式,跟我说他放不下我,我一听就哭了,因为我也是每天每天都想他,想我们以前好的时候,所以我们就约了见一面,把话说开了,然后就又在一起了。” “你们复合的时候,丛方方是已经离开你们公司,换了工作了对么?” “对啊,所以我说那半年我不好过么!本来方方陪着我,我还爱能稍微好过一点,毕竟身边总有一个伴儿,结果她离职之后,到了新单位,可能是工作忙吧,也可能是业务领域跟之前在我们公司的时候不完全一样了,她也得重新学习重新适应,所以没什么时间理我,我一个人就觉得心里面特别空落落的。 这一个人空闲时间忽然多起来了之后,就比较有功夫好好的回忆一下之前的事情,我就发现我和王军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不至于到这一步,这不正好我也想通了,他也联系上了我,我们俩就顺理成章的和好了。” 没有了意见相左的王军在场,牛雯惠总体还算是比较情绪稳定,颜雪和她聊了一番,对一些事情有了一定的了解,那边康戈和王军也聊过了,这对情侣再次碰面,王军先主动道歉示好,说是自己不对,不应该不理解女朋友的心情,牛雯惠也表示自己没往心里去,于是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消除了矛盾,和好如初了。 “抛开咱们这个案子来说,我觉得王军这个男朋友还是挺不错的。”颜雪在两个人走后,对康戈感叹,“他确实情商比牛雯惠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心眼儿多很多。 牛雯惠确实是一个比较心思单纯的人,还好找男朋友的眼光不错,如果王军有心思想要算计她的话,这么多年她估计吃亏都不知道是怎么吃的。 你猜怎么着?牛雯惠除了一开始跟我控诉了一下王军不该和丛方方斤斤计较之外,只字不提当初她和王军为什么会因为丛方方而闹到了分手的程度,反倒是大讲特讲丛方方在她们之前那个公司上班的时候,是怎么被同事排挤刁难的,对方姓甚名谁,是哪个部门的,都告诉我了,就生怕我没有办法锁定目标似的。 她啊,真的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最开始在咱们问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王军会开口拦她!那是怕她在这儿把公司里其他更有资历或者职位更高的同事、领导和丛方方闹矛盾的事抖出来,对方被卷进咱们的调查当中,要是凶手倒也罢了,要不是凶手,回头人家通过什么途径知道是她提供的这些线索,保不齐会不会给她穿小鞋、上眼药。” “是啊,”康戈叹了一口气,“王军跟我倒是绝口不提丛方方在原单位是怎么遭受排挤的事情,很显然他对此也是透过牛雯惠有所了解的,但是他一个字也不提,就算我故意把话题往那个方向去引,他也一样不搭茬儿,讲来讲去都是丛方方怎么没安好心的挑拨他和牛雯惠之间的感情,怎么促使他们两个分手半年多,饱受折磨。” 颜雪听了之后也叹了一口气:“王军这么多心眼儿没有用在算计牛雯惠的事情上,反而还替她操心她想不到的事,这也算是牛雯惠比较幸运的一方面了! 之前不是有人感慨过么,虽然都说不要当温室里的花朵,不能太单纯没心眼儿,但是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温室里的花朵,单纯没心机的人,他们就是幸福的,以为需要操心的事儿都有人替他们操心着,外面的风风雨雨总有人帮他们挡下来。” “这种幸福可不怎么踏实!”康戈笑着摇摇头,调侃道,“靠人人跑,靠山山倒,什么都仰仗着别人,一旦对方靠不住了,那不是天崩地裂一样的打击么!要我说,还是两个人平均一些好,势均力敌,又恰好互补,就像一双筷子必须一样长才好用是一样的。” “那你觉得咱们俩这两根‘筷子’一样长么?”颜雪听了这话,忽然心头一动,大脑还没等考虑好这么问合适不合适,嘴已经先一步把话给说了出去,说完之后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问都问了,两个人之前也说好了是以恋爱为目的进一步加强了解的,所以现在自然是硬着头皮,故作淡定的等着康戈的回答。 “那是当然,咱们两个其实骨子里有很多相似之处,以后你会发现的。”康戈并没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不但回答了,还回答得一本正经,“所以本质上我们两个是同类,只不过在某种程度,或者说生活经历上,我算是过来人,比你领先了一步, 你需要的不是我的帮助,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只能是提醒你避免走我过去走过的弯路,仅此而已。我们和牛雯惠、王军是不一样的相处模式,你不用多想。” 颜雪对康戈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这个问题背后的担忧这件事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很多时候他们两个的确存在一种思维模式上的默契,很容易就能猜到对方的想法。 方才在感叹牛、王二人的相处模式时,颜雪的确想到了康戈对于自己用强势来解决问题的处理办法提过不少建议,并且效果还挺明显,这一只让颜雪感叹,怎么康戈就会有这么多曲曲弯弯的鬼心眼儿,自己却那么急脾气直肠子,这方面的差距着实有点明显。 现在听康戈这么说,颜雪也不觉得他是在故意安慰自己,两个人从相识以来,似乎康戈对自己的态度始终是相当的坦率,所以她也十分信任。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颜雪心里瞬间就踏实了,于是笑了笑,点点头,把这个话题翻过去,两个人把牛雯惠和王军各自讲述的事情做了一个交流,剔除掉个人情绪,梳理出了重点。 牛雯惠说的是为什么丛方方放着职业前景会更好的原单位不继续工作,非要跳槽去另外一家规模明显小了太多的新公司去。 虽然说不排除丛方方平日里因为项目当中的分工协作问题,和几个同组的人都有过或大或小的摩擦,原本相处的就不融洽的这种诱因,促使丛方方不得不离职换工作背后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她和原公司里自己的直接主管之间那点不太和谐的绯闻。 丛方方的直接主管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性,业务能力可圈可点,势头一直都挺不错的,老婆原本也是他们同公司不同部门的同事,后来因为怀孕之后身体不太好,为了保胎,也为了养身子,所以选择了离职回家安心待产。 偏偏就在这位直接主管的妻子眼看就要临产了的孕晚期,丛方方和这位主管之间的绯闻却一下子爆了出来,打着肚子的孕妇冲到公司里面来找丛方方要说法,并且还因为争吵过程中情绪过于激动,导致了突发状况,被紧急送到医院,孩子也因此变成了早产儿。 这件事别说是在公司内部了,可以说是整栋写字楼都沸沸扬扬,丛方方在那之后没多久便选择了离职,究竟是自愿还是劝退,这个外人就没有能说得清的了。 第十六章 传闻中人 牛雯惠提供的这一情况倒是不难查证,毕竟确有此事的话,公司上下肯定很多人都知道。 相比之下,王军提到的事情就私密得多了,除了三个当事人之外,估计很难还有旁人能够弄清楚这里面的是非对错,并且三个当事人之一的丛方方也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那这个问题就干脆变成了王军和牛雯惠两个人之间的私事了。 王军说,他最初是不愿意干涉女朋友的社交情况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和自由,并且作为一个男人,他觉得插手女朋友的个人空间会显得婆婆妈妈,很丢脸。 但是后来王军逐渐发现,牛雯惠忽然莫名的对自己充满了怀疑,经常会用一些以往绝对想都想不出来的方式对自己进行查岗,尽管两个人之间一直都是信任度比较高,手机上都互设了对方的指纹之类的识别id,也没有特别避讳过对方看自己的手机,但当牛雯惠开始登录王军的电子邮箱,翻找几年前的邮件记录的时候,王军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了。 第一次两个人之间爆发矛盾是在一个小玩笑之后,王军甚至都记不起来因为什么,他笑了牛雯惠一句“小笨蛋”,本来只是一句亲昵的调侃却引起了牛雯惠一次特别强烈的情绪爆发。 起初王军以为牛雯惠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自己不知道,所以玩笑开得有点不是时候,让她把情绪发泄到了这么一个节点上,但是随着牛雯惠越来越委屈,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具体到两个人过去异地恋时候的点点滴滴,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原本两个人之间一直非常稳定的信任感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裂痕,牛雯惠在怀疑自己。 起初牛雯惠对此也是矢口否认的,并且在最初的几次情绪失控后,也会表示歉意,认为自己不应该说那样的气话,可是后来随着牛雯惠的各种“调查”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不加掩饰,两个人之间因为信任问题引发的争吵也愈演愈烈。 在放弃了掩饰之后,牛雯惠更是在愤怒之下直言,天下乌鸦一般黑,世界上就没有不爱腥的猫,男人归根到底都是一个德行的,两个人异地这么久,王军就不可能一点歪心思都没有冒出来过,之所以最后两个人没有走向分手,无非就是比较之后,可能没有比自己各方面的综合考量对王军更加有诱惑力的选项罢了。 王军对于这种说法表现得出离愤怒,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好好的,自己也处处行为端着,牛雯惠会忽然冒出这么荒谬的想法,就好像已经逮到了自己什么把柄似的,开始大肆怀疑起来了,两个人吵来吵去,终于被牛雯惠一不小心说出了幕后军师,正是丛方方。 王军也留了个心眼儿,没有一味的和牛雯惠吵,而是努力建立沟通,慢慢的也套出来了一些话,原来是牛雯惠一不小心说走了嘴,让丛方方知道了王军劝牛雯惠少和她打交道的事情,之后就开始了见缝插针的煽风点火,摆出一副贴心好姐妹一样的姿态,逮到一点机会就开始大力渲染王军有外心的可能性,渐渐地也让牛雯惠从鉴定认为不可能,慢慢起了疑心。 谜底一揭开,王军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认为牛雯惠不应该随便听外人嚼舌头就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对感情的忠诚度,开始愈发认为丛方方是一个祸害,必须从牛雯惠的生活当中剔除出去,于是两个人便吵得更凶。 在丛方方的煽动下,牛雯惠把王军的这种恼火理解成了被丛方方提醒了自己,他的狐狸尾巴再也藏不住了的恼羞成怒,所以变本加厉的去怀疑,于是就有了最后王军要求牛雯惠二选一,而牛雯惠则直接选择了自己的闺蜜丛方方。 再后来,丛方方因为在原单位做不下去,离职换了工作,并且因为某种原因,也和牛雯惠逐渐疏远,联络变少,牛雯惠终于从原来的头脑发热之中慢慢冷静下来,于是这才有了后来两个人破镜重圆,又复合的结局。 现在牛雯惠绝口不提,王军所有的说辞便都在成立于不成立之间摇摆不定。 两个人交换过各自的收获之后,颜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康戈说:“其实你觉不觉得,仔细想一下,好像也不全是王军在维护牛雯惠,牛雯惠虽然心思比王军单纯很多,但是维护男朋友的这种本能还是在的。 她跟王军话赶话说到丛方方的人品时,确实是杠了几句,过后跟我讲丛方方的离职原因那部分也是没有王军考虑的那么周全,但是她只字不提当初丛方方怎么挑拨自己和王军的感情,怎么导致了两个人最终的分手,除了她认为丛方方并不是存心挑拨的可能性之外,我觉得应该也有怕咱们怀疑王军的这种担忧吧!” “应该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毕竟两个人能够分开之后还舍不得对方,兜一圈又走在一起,肯定是有比较深的感情在的。”康戈看了看时间,“今天时候不早了,明天正好周一,咱们去丛方方先前工作的公司,还有现在的新工作单位走一趟,听一听别人是怎么说的。” 在结束一天的工作之前,康戈和颜雪又和罗威他们碰了一个头,罗威他们也有点收获,其一是齐天华他们筛查过丛方方租住那个小区的相关监控录像之后发现,丛方方的那个男室友卫光济在丛方方遇害之前的行踪和他之前提供的一致,没有什么出入。 其二是丛方方下车的那个网红温泉酒店那边也已经确认了丛方方的行踪,并且提供了入住记录和大堂里面的监控录像,可以看出丛方方是头一天上午办理的手续,第二天下午才离开,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时候也是一个人。 出了温泉酒店之后,她上了一辆在路上拦下的出租车,出租车的车牌号从监控画面当中可以看得到,只不过暂时还没有联系到当天那个时间段开那辆车的司机,毕竟时间已经很晚了,这些就只能留到第二天再继续确认。 这样一来,第二天所有人的工作任务就也比较明确了,辛苦了一天,散了碰头会之后也没有人提议吃夜宵之类,都想赶紧回去休息,康戈和颜雪也不例外。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康戈不需要特意把颜雪送回家,之后再自己开车回住处,两个人开车回到小区里,一直走到了颜雪家门口。 “哎呀,我到家了,快别送了,赶紧回吧!”颜雪掏出钥匙,故意都康戈。 康戈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好,不用客气,这次我送你,大不了下次你送我回家!” 颜雪笑不可支,爽快答应了,两个人道了晚安,各自开门回家去。 第二天一早,颜雪在闹铃声中醒来,一摸手机看时间,发现上面已经有一条信息了,是康戈发过来的,让她睡醒之后就过去,早饭他已经在准备了。 颜雪赶忙坐起来,揉揉眼睛看看信息发过来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她赶忙跳下床洗漱更衣,拿了随身物品就锁门过去康戈那边,再怎么也不好意思等着吃现成的,早点过去还能帮忙准备一下。 结果以最快的速度过去,颜雪还是晚了,就只赶上帮康戈把牛奶端到餐桌上去。 “你怎么起得那么早啊!”颜雪看着康戈精神抖擞的样子,再看看墙上的挂钟,明明现在才早上六点四十几分,推算下来,这家伙六点的时候就已经起床开始准备早餐了。 前一天晚上两个人回来的时间是一样的,到家就已经是半夜了,颜雪回家之后很快就休息,今天早上闹钟响的时候,简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缓了几秒钟才真正清醒过来,康戈是怎么做到睡眠时间并不充足的情况下,还能够这么精力充沛的呢? “我觉少,习惯了。”康戈笑呵呵地回答,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一边说一边给颜雪的盘子里拨了两个煎蛋,“早餐多吃点优质蛋白,免得没等到中午呢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吃了早饭,两个人掐算着时间出了门,前一天他们做过了功课,知道丛方方之前工作的那个公司,也就是牛雯惠现在依旧供职的那一家是早上九点钟上班,所以他们便估算着九点之前到那里,毕竟早点到那里,遇到愿意聊一聊的人,时间空间上都有便利。 要是等到九点之后,所有人都到齐了,周一又往往是各单位一周当中几乎最忙的一天,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说,都不太适合去找人询问这方面的话题。 两个人驱车赶过去,一路上交通还是比较顺畅的,到了那边刚好是八点四十五分,两人估摸着应该已经有一部分“早鸟”会先到公司,结果到那边才发现,大片大片的工位都空着,就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着电脑啃着手里面的面包。 看到有两个陌生人进来了,那姑娘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他们:“你们找谁?” “你们这里不是9点钟上班么?怎么人这么少?”康戈看了看表,方才他和颜雪上楼,外加和前台那边打招呼用掉了五六分钟,现在距离九点只有不到十分钟而已了。 “我们公司现在是弹性上下班时间啊。”那个女孩儿一脸莫名其妙的打量着康戈,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头,“除了需要加班的时候之外,早上班就可以早下班,晚来就晚走。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办事还是找人?要是找人的话,麻烦门口等一下吧。” “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颜雪走上前,给女孩儿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 “啊!我才入职不到两个月,公司里的事我不太清楚,有什么事儿你们还是等公司领导来了,再找他们了解去吧!”女孩儿一看颜雪的证件,也没瞧仔细了,光是看到是警察,便有些局促起来,“我们这一层最大也就是主管,再高一点的领导都在我们楼上了。”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天花板,给颜雪和康戈提建议。 颜雪摆摆手:“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处理经济案件的,你不用紧张。我们过来是想了解一个人的情况,叫丛方方,不过你才入职两个月,应该不认识她,她在你来之前就离职了。” 本来颜雪一听对方是一个刚来这边时间那么短的新人,已经做了放弃的打算,谁知那个女孩儿一听她说出要了解情况的对象是谁,居然有些兴奋地开口说:“啊!你说丛方方?她我知道啊!虽然没见过,但是我可是听说过她的事情呢!” “是嘛!她在你们公司这边很有名么?”康戈一脸和气地在一旁开口问。 女孩儿见他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还有一点不大好意思,忙不迭点头道:“我们公司内部有名倒是不至于,不过在我们这个部门可是出了名的,我连她真人都没见过,但是关于她的事情倒是听到过一些。” 说到这里,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弄清楚对方询问丛方方的原因是什么就先说了那么多,这很显然是不够明智的,赶忙刹住话头,迟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是丛方方这个人,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了么?”她小心翼翼地问,似乎又担心自己失言,同时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八卦情绪。 “你不用担心,她是没有机会对别人打击报复的。”康戈回答得非常含糊。 “啊!那么严重啊!”女孩儿果然理解到了另外一层含义上去了,“我来的时候,带我的前辈就说让我千万别学丛方方,得踏踏实实的做人,踏踏实实的工作,不然的话离个职都走得那么难看,在公司里面被人薅着头发,闹得那么难看! 我原来还觉得听起来好夸张啊,真的会有人那么有心机,那么坏么!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夸张,连警察都来调查她,真是太传奇了!” 第十七章 心态不同 “那你听到的版本是什么样子的?跟我们说说呗?”颜雪摆出一副闲聊的姿态,免得女孩儿会觉得紧张,一紧张就不愿意开口和他们聊了。 “其实我也就是进公司之后,听他们别人聊的时候,知道有这么一个事儿,我这来的时间短,跟部门里面其他人都还没混熟呢,人家也不可能特意给我讲这个。” 女孩儿倒是没有颜雪想得多,讲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的传闻,她并没有太多的顾虑:“就是说这个叫丛方方的,特别会装模作样,平时工作上总故意跟一个同部门的男同事套关系,跟人家搞暧【hx】昧,公司里好多人都看着不顺眼,但是这种事儿,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吧估计,结果后来被那个男的的老婆知道了,他老婆也是气性大,直接冲到公司来,听说是揪着丛方方的头发打,场面别提多惊人了。” “听你这讲的还挺生动,就跟亲眼看到了似的!”颜雪笑道。 女孩儿脸微微一红,眼睛下意识朝康戈瞟了一下,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在闺蜜或者其他女孩子面前或许还可以无所顾忌一些,不过在异性面前大部分还是比较在意形象的,尤其当对方还是一个外形比较出众的异性,可能就更加不愿意轻易破坏自己的形象了。 “我确实是没有看到,不过经常听她们开玩笑嘛,有的时候谁跟哪个男同事走得近一点,别人就开玩笑,说你可打听清楚了,人家有没有女朋友、老婆什么的!别到时候好像丛方方一样,被人家揪着头发满地打滚儿,让公司上下一起围观,那可就全楼出名了!”女孩儿忙不迭解释道,“她们茶歇的时候偶尔还会故意开玩笑,学丛方方跟男的说话的样子,我是没见过那个丛方方本人,不过看她们总那么开玩笑学,也大概能想象出来。” 颜雪一听这话,心里也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丛方方之前在原单位的人缘儿看来是真的不大好,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同性缘这一块可能是格外的差。 女孩儿还想要讲点什么自己听来的关于丛方方的传闻,这时候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了几个人嘻嘻哈哈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距离这边还有一点距离,应该是从电梯刚刚出来。 一听到那谈笑声,女孩儿立刻收住了话头儿,小声对颜雪和康戈说:“我们部门的人来了!她们都是比丛方方在公司时间还长的,我刚才跟你们说的都是听她们讲的,有什么你们就直接问她们得了!人家前辈在这儿,我一个后来的在那里道听途说,好像也不太合适!” 颜雪对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女孩儿赶忙坐回自己的工位上,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就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和颜雪他们有过任何交流似的。 外面说话谈笑的声音由远及近,三个女人一边说笑一边从外面走进来,她们三个看起来年纪差距不大,面相最年轻的一个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看起来成熟一点的三十出头。 三个人一进门也看到了颜雪和康戈两个等在那里的陌生人,都愣了一下,因为办公室里的新职员已经在了,所以她们没有直接询问颜雪他们,而是把视线投向了方才的那个女孩儿。 “小蔡,这是找谁的?”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短发女人扫一眼颜雪和康戈,一边走向自己的工位,一边为方才的那个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倒也是个反应快的,眼珠子一转的功夫,嘴上就应对道:“我也不知道啊娜姐,他们俩刚才来了之后问我来公司多久了,跟部门里面的人都熟不熟,我说我才来没多久,是新员工,他们就不跟我说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被称为娜姐的女人估计资历比其他人都要深一些,听小蔡这么讲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理,对她点点头,然后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到颜康二人面前,迅速端详他们一番,见他们了两个看起来穿着打扮都中规中矩,也猜不出个什么端倪,只好开口问:“你们二位是……?” 康戈拿出证件给她看看,见到对方这从头到脚一身十足的“老鸟”气质,他心里也已经有了主意:“丛方方之前是你们这里的员工吧?我们想了解一下和她有关的一些情况。” 娜姐听到丛方方的名字,略微有一点惊讶:“丛方方?她早就离职不在我们公司了啊,你们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找她的话,去她新单位吧,我们这边早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我们不需要找她,”康戈对娜姐摇摇头,显示朝周围看了看,然后微微底下点头,声音也压低了一点,有些神秘地对她说,“丛方方是我们正在调查的一桩刑事案件的被害人,已经死了,我们想要了解一下导致她离职的那件事的始末。 你们几个以前都是丛方方之前的同事吧?对之前她跟人在公司里扭打起来,导致后来离职的事情经过是不是也有一定的了解?能不能找一个方便的地方,咱们聊一聊?” 娜姐有些惊讶,不过在她的眼中,比惊讶更加清楚的是被八卦点燃的亮光,她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点了头,示意康戈和颜雪在这边等自己一下,就转身去叫另外两个同伴了。 康戈见状,知道自己方才的猜测是对的,像是小蔡那样的职场新人,刚刚离开校门步入社会,时间还比较短,往往是比较怕事的,生怕惹到任何麻烦,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即便也有好奇心,也想八卦,也只能是偷偷的竖着耳朵听一听,绝对不敢轻易插嘴。 这样的菜鸟新人尤其怕事,如果轻描淡写的告诉她被调查的人只是在外面惹了点小麻烦,那她或许还敢开口说上几句,要是一说人已经死了,那肯定要把她先吓得六神无主的。 娜姐这种职场老鸟就不一样了,如果丛方方还活着,或者丛方方是这个案子里面的嫌疑人,或许她们都会有所顾忌,毕竟山水有相逢,日后会不会又在什么场合重新相遇也都不好说,所以谁也不想为自己以后挖一个不确定的坑。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一个死去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影响的。 第十八章 越界 康戈这边胸有成竹,颜雪最初倒是没有想透这一层,还有些惊讶那个被叫做“娜姐”的女职员竟然这么没有顾虑,后来也很快就转过弯来。 一个死去的前同事,不过就是一个单纯的八卦当事人而已,别看很多人看个恐怖片吓得不敢睁眼睛,现实生活中却未必真的相信会有什么厉鬼复仇的戏份,死人不可怕,活人才是。 娜姐很快就和另外两个关系要好的女同事说妥了,三个人把颜雪和康戈带到了里面的一个小会议室,空间不算大,一张小圆桌,五个人倒是刚好够坐。 知道了康戈和颜雪的身份和来意,这三个女人倒是表现得很坦然,并没有试图去对遇害的丛方方表现出任何的关切来,只是在落座之后,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们几位在这边工作多久了呢?对丛方方的情况应该大体还算比较了解吧?”为了不出卖了方才那个叫小蔡的职场新人,颜雪装作不知道这三个女人在部门里资历比较深的样子。 娜姐很显然是最资深的一个,她点了点头:“是啊,我们都比她来得早。” “那就太好了,我们现在是理性调查,这边,还有丛方方后来跳槽去的那家公司,我们都需要对她在公司时候的人际关系这方面有个掌握。”颜雪对她们几个说。 方才落座之后,三个人也都简单的做了一下自我介绍,除了娜姐之外,剩下的两个人,一个长卷发的叫李英,一个栗色短发的叫晓芸。 晓芸先笑了笑,一边摆弄着自己的袖口,一边半开玩笑似的对颜雪说:“那其实你们有点找错人了的嫌疑!丛方方后来换的工作我就不知道了,在我们这边,你们要是想找跟她关系好的人,那最好找个男同事来聊聊,估计不会让你们感到失望的。” “你可别这么说,不是还有牛雯惠呢么。”一旁的李英语气有些无奈的接了一句。 “还真是,雯惠脾气可轴,你这话叫她听见的话,她保不齐还得跟你生气呢。”娜姐笑。 晓芸无奈地耸肩摊手:“我又不傻!这要是她在场我还能提这茬儿么?” “你们说的这个牛雯惠,也是你们这个部门的人么?她一般几点来?”康戈装作并没有见过牛雯惠的样子,“她和丛方方是很要好的那种朋友关系?” “牛雯惠是我们部门的,小姑娘人特别好,性格好,人品也不错,就是太轴了,一根筋,她肯定是一门心思把丛方方当好朋友的,丛方方到底跟她有多贴心,咱们可就说不清了。”娜姐对丛方方的评价很显然是不怎么高的,但是对牛雯惠的印象却似乎还挺不错。 “算了算了,你们就别提牛雯惠了!”晓芸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人家跟丛方方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为了丛方方宁可跟自己那么好的男朋友分手,痛苦地天天在公司里哭,也不能舍弃掉那个‘好朋友’,咱们就别动那个枉做小人的心思了!” “不过后来丛方方换了工作之后,不是听说不太联系牛雯惠了么,牛雯惠跟她男朋友也复合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李英在一旁感叹。 “谁知道丛方方换了一个什么新工作,估计是牛雯惠没办法再帮她干活儿了吧。”娜姐倒是看得透彻一些,这结论也算是一阵见血了。 颜雪有些惊讶这三个女人的八卦功力,原本她以为这三个人无非就是对丛方方在公司里面闹大了的那件事情了如指掌,没想到居然连牛雯惠那边的情况也一样是一清二楚。 “没关系,我们不需要找跟她关系好的,主要是看关系不好的。”康戈不动声色装糊涂。 “关系不好的啊……倒也有,”晓芸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大概有四个人吧!” “哟,这数儿也不算少啊!”康戈做惊讶状,“这四个人跟丛方方是属于工作上的矛盾呢,还是属于私交方面有些摩擦?关系坏到什么程度?” “坏到什么程度,这个太主观了,我是说不好。矛盾肯定是私交方面的摩擦了,工作方面……就丛方方之前在我们部门的那个地位,还不至于。”娜姐摆摆手,对丛方方的工作能力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我觉得这个小姑娘啊,其实最大的问题就是心思没有用在正地方上,你说她不聪明,有点委屈她,你说她聪明呢,她不干正经事,专门想走捷径。 刚试用期那会儿,我是负责带她的,我就听到过她总跟其他几个试用期的新人说我们公司的转正考核有多么多么苛刻,只有几分之一的成功率,其他人都要当炮灰。 当时我就跟她说过,不要散播这种没有什么依据的谣言,稍微好一点的公司,哪一个的试用期都不是那么好混的,光一门心思想要把别人都给吓退了根本不能增加自己的竞争力,我们部门大不了这一批一个人也不留,也不是没别人了就非她不可。 反正我是这么跟她说了,但是小姑娘估计是没听进去,过后对我也是不冷不热的,估计是觉得我那话说的有点挤兑她了吧。” “要我说,娜姐你也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换成是我,她爱怎么样怎么样呗,我是懒得敲打她这事儿。丛方方摆明了到公司里来,就不是奔着拼事业来的,能被她吓跑的那种人,脑子估计也是不大好使,留下早晚也是淘汰,没有什么区别嘛!”李英带着几分不屑,“咱们也都是从那个新人愣头青的阶段熬过来的,谁没有刚起步的时候啊,谁像她那样儿了? 一进公司先绑定一个一根筋的姐妹淘帮她干活儿,然后就开始在公司里的单身男同事里头撒网,先搭讪一个,日子久了发现金玉其外,实质挺虚的,就马上一脚蹬开,踅摸下家!” “嗯,她说的这个,就是晓芸说那四个人里头的一个!”娜姐朝晓芸那边指了指,对康戈说,“我们公司的一个小二愣子,比丛方方她们那几个人早来了一年多,小伙子有点浮,平时喜欢炫,爱显摆,没事儿就喜欢标榜自己家里有条件,自己工作就是为了理想和乐趣。 就这话,真的也就骗一骗没有什么眼界的小丫头吧,你说,一个买辆车不看性价比,就图车标算是豪车门槛儿的主儿,弄一二十多万的奔驰,走路还得把钥匙套手指头上转着给人看,就这么一个水准,说这是个富二代什么的,谁信啊!” “丛方方一开始不就信了么,看到车钥匙上那个标的时候,你们没见她那眼神,真的是都放亮光了。”晓芸撇撇嘴,一脸的鄙夷根本不屑于掩饰,“我那时候还在想,这回头要是她发现对方根本不算是什么有钱人,会不会特别失望,到时候如果甩不掉了可怎么办。 结果丛方方这人可真是比我想象的要有能耐多了,俩人打得火热,过了一段时间,丛方方把人家的家底也摸差不多了,正好后来咱们公司不是把大树招进来了么,丛方方一看大树那举手投足,真是个有家底的人才有的模样,马上就一脚蹬开了之前那个假富二代,马上就去和大树套关系,那行动力,也真的是不服不行!” “之前丛方方交往过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你说的大树是……?”颜雪问。 晓芸解释说:“之前跟丛方方暧【hx】昧过一阵子的那个人叫艾阳,大树是他的接班人,名叫高大林,因为个儿实在是太高了,在公司里一站起来就是鹤立鸡群一样的效果,我们就跟他开玩笑说独木不成林,找不到第二个和他一样高的人,叫大林不合适,叫大树正好。” “这个高大林是你们说的那四个人当中的一个么?” “是啊,当然是了,他本来和丛方方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摆明了是在谈恋爱,看他认真的那个劲儿,应该是奔着结婚去努力的,结果忽然之间,你一个已婚男同事的老婆忽然冲到公司里头来,扯着你女朋友的头发就开始又叫又骂又打人,说她跟自己老公有说不清的那种关系,偏偏这还是有证据的,不是人家血口喷人,那证据都甩脸上了,你能不恨得慌?” “所以丛方方是真的和你们公司里面的已婚男同事有些纠缠不清的事情喽?”康戈问。 “有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事情,那我们也不是当事人,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娜姐喜欢聊八卦是真的,但是她的态度倒也比较严谨,“私下里到底两个人怎么回事,我们谁也没撞见过,不敢胡说八道,丛方方是死了,那人两口子还得过日子呢! 至少吧,丛方方这个人在跟别人打交道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小算计,一点分寸感都没有,越界的事情没少做,过格的暧【hx】昧的话没少说。 当初我们那个同事的老婆跑到公司里来闹的时候,我们都在现场,听得清清楚楚,确实是挺不像话的,更别说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她还一点也不肯低头认错,梗着脖子跟人家强词夺理,还伸手推了人一把,所以不就出了事了么!” 第十九章 动手 “出了什么事?”颜雪趁机问她们三个人。 她当然记得牛雯惠之前是提过这件事的,不过牛雯惠虽然讲了那个同事妻子和丛方方闹矛盾的事情,但出于自己主观感情的倾斜,故意没有提丛方方对孕妇动手的细节。 “这事儿说出来,也不知道你们会作何感想,我看你们俩这样子,应该也是没结婚没孩子的状态,所以不知道能不能理解得了。”娜姐话说得转了一个弯,不过倒也算是把自己的立场间接的表达得比较清楚,“这人和人肯定是分亲疏远近的,咱也不是说封建到觉得异性之间不能打交道,不能交朋友,但是分寸还是要讲一下的,对吧?” “这话没错,同性之间打交道也得有个分寸,异性就更需要了。”康戈点头表示赞同。 “对嘛!要是我们公司那个同事有你这么拎得清就好了,估计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娜姐叹一口气,“本来么,这件事我们这些外人也是不知道的,就是觉得丛方方和那个男同事的关系好像有点近,他们两个有时候午休时间还会在办公室里面打打闹闹的,丛方方差使人家给她弄这弄那也是一点都不客气,有的时候下班丛方方还要坐他的车子让他给送回家。 我这个人么,也是有点爱管闲事,本来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儿,可是瞧着他们俩一天天的那个样子,我又觉得不顺眼,所以就没忍住,这种事我也不好去说丛方方,毕竟丛方方一个单身,她不懂事,难道那边已婚男人,老婆都快生了,还能不懂事么? 所以我就跟我们那个男同事说,一个大男人家家的,是不是也得注意一点影响,该避嫌还是得避嫌的,不然俩人走太近,真有什么风言风语对谁都不好,结果人家跟我一笑,说不要惊的,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丛方方小丫头一个,他就当她是孩子一样。” 说完之后,她忽然笑了出来,冲旁边的李英挤了挤眼睛:“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李英在一旁扯了扯嘴角,算是挤了个笑,看起来颇为鄙夷:“我跟他说,你们俩一共才相差六岁,你六岁就能生个女儿出来,那也真是人类进化史上的奇迹了!” 颜雪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康戈也冲李英比了个大拇指:“抛开那件事里面具体的谁对谁错先不谈,光是从你这话来说,怼人还真是挺有力道的!” 李英笑了笑,无奈地耸肩:“我也没办法啊,他把话回答得那么不要脸,我都忍不住。” “所以后来他老婆就闹到单位来了?”颜雪继续问。 晓芸摆摆手:“没有,那是又过了一段时间的事儿了,他老婆快下班的时候突然之间到公司里来的,看那个架势,是早有准备,根本不需要打听谁是丛方方,找过去特别准确,直奔丛方方的工位,谁都没反应过来呢,直接一把就把丛方方从椅子上拽起来了。 我当时离丛方方不远,这忽然一下子,把我都给吓一跳,赶紧问她是谁,怎么回事,这时候那个男同事也跑过去了,扶着她,问她跑来干什么,还让她别激动,当心肚子里的孩子,这我才注意到,原来是他老婆,而且还是一个孕妇来着!” “打起来了?”颜雪问。 “那倒是没有,但也算是剑拔弩张了。那个孕妇就一直很生气的质问丛方方为什么总是大半夜的给她老公发信息,为什么动不动晚上就找她老公倾诉这个探讨那个,明知道对方有家庭还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不要脸了。 当时丛方方不承认,那个孕妇直接掏出手机,开始读信息内容,还给周围的人看,都是截图,然后那个男同事就赶忙拦着他老婆,不让他老婆继续念,拉着人往外走,说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本来人都已经给带到办公室外面去了,我们觉得这都没事了,这功夫丛方方不知道脑子又搭错了哪一根弦,忽然就追了出去。 在走廊里面,非要给人家道歉,道歉就好好道歉呗,偏不,委屈巴巴的,跟人家说,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但是既然惹人家生气了,孕妇的情绪本来也不好琢磨,就算是为了人家肚子里的孩子,她也可以认个错,有什么误会,等消了气之后再慢慢解决。” “这不是拱火么?”颜雪没想到居然后面是这样的发展,有些惊讶。 “可不么!”晓芸也是一脸恼火,“我觉得她就是存心的,就是故意在那里激怒人家的,当时在走廊里,我们部门的人听到那个孕妇念的微信都是一些什么内容,但是一层楼别的部门的人不知道啊,本来可能光是听到我们这边有点闹腾的声音,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丛方方这么一搞,就好像是人家挺着大肚子来无理取闹了一样。 结果这么一搞,本来好不容易才被劝住的那个孕妇,这一下子就又冒火了,就开始在走廊里跟她吵,丛方方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说如果真的觉得对正常的男女同事一起做项目都不能接受,她可以退出,换个男的接手继续。 还说孕妇到了这种时候,身材走形,心里面自卑敏感,她都能理解,所以不管对方说什么过分的话,有什么不理智的解读,她都不计较,也不介意。” “按照这样的矛盾升级法儿,丛方方后来对那个孕妇动手,是属于还手的性质?”康戈问。 “还真不是,”娜姐在一旁哼了一声,冷笑道,“那个孕妇气是气得都快要发疯了,但是一方面是她老公在旁边拉着她,另外一方面,女人么,一旦怀孕到了那个份上,就有母性光辉了,会容易伤害到肚子里孩子的事情,轻易是不会做。 孕妇没有去打丛方方,就是生气的一直骂,骂着骂着,当时场面有点乱,我也没听见她到底骂了什么了,然后就听丛方方冒出一句‘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我不许你骂我父母’,然后人就冲过去,对着孕妇就推了一把。” 第二十章 不期而遇 “也就是说,丛方方是在对方已经放弃纠缠的时候,突然之间又主动冲上去的?”颜雪吃了一惊,两个人如果是在撕扯当中不小心出现推搡,导致对方摔倒动了胎气,这是一回事,在那种情况下,冲向一名大着肚子的孕妇,并将其推倒在地,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个绝对错不了,虽然当天的场面是有点混乱,但是那会儿孕妇都已经被她老公给拉着准备走开了,”李英翻了翻眼皮,“那个怂货我看也不一定是心里想着要保护自己的老婆什么的,他就单纯的想要赶紧让自己老婆离开公司,免得扩大影响罢了! 你要说空口白牙,那还能说是血口喷人,那聊天记录都拍照片亮出来了,这作假的可能性不就非常小了么!毕竟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应该也不可能有那种闲心,专门p个图片就为了愿望丛方方跟自己老公有一腿吧?你们说是不是? 那既然这事情本身就已经算是理亏的那一方了,还不见好就收,冲过去就给人家一下子,我当时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寻思她要是以后还在我们公司里面的话,那我必须离她远一点,这心思也太歹毒了,不防着点儿是不行了!” “聊天截图的照片你们看到了么?上面的内容和当天被念出来的一致?”颜雪问。 晓芸笑了笑:“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没看那么真切,不过后来那几张截图不知道怎么就流传到我们公司里面来了,那我就看清楚了呗,内容应该是一致的。” “反正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觉得丛方方他们俩过分不过分,但我是觉得挺过分的,口口声声说什么俩人就是单纯的讨论工作,那我就好奇了呀,讨论工作怎么还讨论起什么精神共鸣,什么共同语言,这算什么啊?俩人还一起去看什么艺术展,怎么那么有闲心!”李英一直没有掩饰过对这件事的反感。 娜姐在一旁也是皮笑肉不笑:“要不说有意思呢,一个明知道人家老婆都快生了,还想跟人家搞什么灵魂伴侣那一套,一个呢,又觉得跟自己老婆没共鸣,一边倒也没耽误让人家大肚子生孩子!你说这事儿讽刺不讽刺?” “你们说他们还一起去看过艺术展?是什么展览你们知道么?”颜雪因为那位“辛锐大师”的缘故,对“艺术展”这三个字格外敏感,一听这话连忙问。 “这个倒是不很清楚,就是那个截图里面有这么一句,说是一起看艺术展真的是太开心了,连票都舍不得丢掉,夹在了她最喜欢的一本小说里面,留着以后当做回忆的引子。”李英一脸鄙夷道,“真的是又矫情又肉麻,真的是完全受不了!” 和三个人聊了一会儿,也算是把事情了解了一个大概,临走之前,颜雪向她们询问了一下丛方方到公司里搭讪的第一个男同事,以及后来暧【hx】昧过一阵子的第二个,还有那位已婚的都姓甚名谁,现在是否还在公司内供职。 三个人还算爽快,反正聊都料到这个程度了,她们倒也没有什么保留的,告诉康戈和颜雪,前两个和丛方方关系不大一般的男同事一个叫做马乐,一个叫做赵可,这两个人都还在公司里面工作,原本马乐对赵可的态度还有一些别苗头,自从那个已婚男同事的事情闹出来之后,这两个小伙子倒是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了。 至于那名已婚男同事,他名字叫做史树高,在闹出那件事情之后没多久就选择了辞职,辞职离开公司的时候,丛方方都还没有主动辞职呢,并且每天正常上班,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当时公司里好多人都对她的心理素质感到惊讶,直到又过了半个多月,丛方方才离职。 至于史树高辞职之后去了哪里工作,这三个女同事就都不大清楚了,因为史树高走得非常仓促,再加上也狼狈尴尬,和她们完全没有过任何沟通,辞职后也就彻底失联了,听说是连原本的手机号、微信号之类的也一并都给舍弃掉,不再继续使用,估计那件事对他的整个生活都构成了比较强烈的冲击。 虽然说没有从这三个人的口中弄清楚史树高和丛方方当初到底是去看的什么艺术展览,但至少有了一个找答案的方向——丛方方住处的书里可能夹着票根呢。 颜雪感觉自己的神经都被那个辛锐给搞得有些敏感了,现在一说到什么艺术展,她脑子里马上跳出来的就都是辛锐的那些诡异的玩意儿,越想越觉得惹人怀疑。 之前考虑过弄一个小号去试探试探这位艺术家到底是个什么底细,现在看来很有必要。 两个人和三个公司女职员道了别之后,乘电梯下楼去,这边人多口杂,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也不大适合聊工作上的事情,所以便什么都没说,到了楼下穿过大厅准备离开,几个男青年从外面一边嘻嘻哈哈说这话,一边迎面走过来,其中有一个人因为光顾着扭头和身后的伙伴交谈,没有注意到眼前,半边身子和颜雪撞在一起。 颜雪发现迎面来人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时已经晚了,尽了最大的努力才堪堪避开了半个身位,趔趄了一下也就站稳了,如果她要是没有躲闪,瞧着方才的那个力道,搞不好自己现在已经摔在大理石地面上了。 这个季节穿得厚,摔一个跟头倒是也不至于有多疼,主要是太狼狈了。 “你没事吧?哎呀,不好意思!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撞到她的是一个瘦高的男青年,长得皮肤黝黑,现在露出歉意的笑容,衬得牙齿格外白。 颜雪对他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准备离开,原本走在自己前面的康戈也发现了异样,也过来询问情况。 “怎么了,颜雪?”他一边问一边从头到脚看看颜雪,确认她没有什么问题。 “我没事。”颜雪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就是走路和别人撞一起了。” “颜雪?你是颜雪?”那个撞到颜雪的瘦高个儿听到康戈叫颜雪的名字,注意力立刻就重新落到了颜雪的身上,在把她仔仔细细瞧了一遍之后,才试探着开口问,“实验中学毕业,班主任姓王,叫王桂兰的那个颜雪?” 第二十一章 拍马腿 颜雪有些愣住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初中读的那所学校还真的叫实验中学,她的班主任也的确叫王桂兰,这两点都中,只不过面前的这个瘦高个小伙子看着却面生得很。 看她有些错愕,瘦高个儿拍拍胸脯:“我!你没认出来么?我呀!曹伯凯呀!” 颜雪的表情变得略微有一点尴尬,倒不是说她和这位曹伯凯学生时代有什么过结,主要就在于人家把名字都已经给她说出来了,可她还是愣没想起来,这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其实这也不怪她,初中的时候颜雪读的也算是家里那边的重点初中,学校里面的学生人数本来就比普通初中要多上不少,颜雪那个班又是所谓的重点班,一个班里足足有七八十人,教室都比别的学校宽敞不少,饶是如此,里头依旧坐得满满的。 那时候颜雪的座位在第一排的角上,别人都轮换座位,只有她不换,她也没心思去理会旁人,基本上就是有那么两三个关系比较亲近些的女同学,其他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熟悉过。 如果说早些年,或许再不熟的老同学,至少她也能记得个名字,但是这一转眼,初中毕业都十个年头了,在她记忆里面就连那些名字都被磨蚀得不剩什么痕迹了。 好在这个叫曹伯凯的瘦高个儿似乎也并不是一个对别人的情绪比较敏感的人,他压根儿没有看出来颜雪这种反应代表了什么,还在那里兀自帮颜雪找着理由:“你看到我是不是特别惊讶?我要不说我是曹伯凯,你肯定想不到会是我吧?我初中那会儿跟你差不多高,而且那会儿还胖,上了高中之后我忽然之间开始蹿个子的,完全长变样了对不对? 我那会儿在你后面坐过一阵子后桌,你那次跟咱们班男生打架,还是我跑去对面办公室里头帮忙把老师给喊过来的呢,你是不是都不知道这事儿?” 他这么一说,颜雪倒是隐隐约约的有了几分印象,她初一有一段时间,确实是后面坐着一个白胖的男生,一脑袋深棕色的自来卷,具体叫什么早就不记得了,原来就是曹伯凯。 “哦,原来是你啊,那你的变化确实是挺大的。”颜雪有了一个浅浅的印象,但是毕竟原本就没有什么交情,又多年没有联系过,所以态度也谈不上有多么热络。 倒是曹伯凯自己,依旧一副非常惊喜的样子:“哎哟,可别说我了,你的变化也不小啊!要不是我这个人一向认人的本事比较高,估计也看不出来你就是颜雪啊! 你初中那会儿,就好像是个假小子似的,剪短头发,也不怎么打扮,关键是脾气还是出了名的不太好,就跟个假小子似的,谁能想到一转眼,十一二年过去之后,你这也女大十八变,出落成了美女了呀! 真是太巧了,居然在我公司楼下遇到你!你也在w市?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对,我w市公安局工作。”颜雪看看表,并不想浪费时间跟这位不熟的老同学寒暄。 “当警察啦?哎哟,帅啊!”曹伯凯眼睛一亮,又迅速把颜雪打量了一遍。 颜雪本来想要直接截断话头儿赶快离开,她对叙旧一点兴趣都没有,有空的时候都不想浪费时间做这种事,更何况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过她要开口的时候,目光落在了曹伯凯从开衫外套的衣襟口处露出来的工作牌上:“你……在这家公司上班?” “对啊!你也知道我们公司?”曹伯凯见颜雪注意到了自己的工作牌,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小得意的,“我们公司现在已经从圈内有名,发展到连圈外人也都听说过的程度了么?” “你们公司之前是不是有一个同事名字叫史树高的?”颜雪问。 “史树高?有啊,不过他现在已经辞职了,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找他啊?公事还是私事?”曹伯凯似乎有些自来熟,不管颜雪的态度有多客气疏离,他都热情依旧。 颜雪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工作上的事,就不和你细说了。你有他联系方式么?” “哟,这个我还很没有,本来和他就不怎么熟,他后来离职的时候好像还把公司的群都给退掉了,听人说连原来的手机号和微信号也都注销掉了!”曹伯凯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不过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啊!前阵子还听人说他离职之后好像发展得不是特别理想什么的,那这肯定是还有人跟他有联系嘛! 怎么样?需不需要?需要的话别客气,正好老同学在这儿,有这个便利条件!” “如果方便的话,那当然是非常感谢了!”颜雪没有拒绝,只是叮嘱他,“不好打听的话,也不用勉强,不要在你们公司内部搞得影响很大似的。” “放心吧,不至于,我心里有数儿,要是让人觉得影响挺大的,他们肯定就一声不吭了,我有办法帮你打听!那我扫你还是你扫我?咱们先把联系方式交换一下?要不然的话,我打听出来史树高的新号码不也得有办法告诉你才行么!”曹伯凯情绪饱满热情地掏出手机。 颜雪也拿出手机来,让他扫自己的二维码,正想向曹伯凯道谢,这人的嘴却快得很,一边扫码一边也没忘了继续和颜雪攀谈。 “对了,你那时候是不是在咱们学校高两届还有一个表姐来着?叫宋晨对不对?哇!她那会儿可是咱们实验初中小有名气的女生了吧?咱们学校别的女生都还灰头土脸的时候,她就打扮得特别好看,说起话来也嗲嗲的,我印象还是挺深刻的的! 那会儿要不是有一次她来咱们班找你借东西,真的是打死我们,我们也不可能相信你们两个是表姐妹啊,真是一丁点儿都不像!一个比其他同龄的女生感觉好像都成熟都有女人味儿,一个就是跟男生都敢打架的假小子!你们居然是姐妹,真是太有意思了! 对了,宋晨现在怎么样啊?在哪里发展?结婚没呢?” 颜雪没有搭话,低头在手机上给曹伯凯的好友申请通过了验证,然后对他客气地点点头:“加上了,如果能打听到史树高的联系方式,就麻烦你告诉我,如果有困难的话也不勉强。” 曹伯凯连忙答应:“哦,好,没问题,我觉得这事儿——” “那就谢谢你了!你上班时间到了吧?快上去吧,我单位也还有事,先走了。”颜雪不给他继续拉话的机会,在自己还能控制住脸色,不要变得太难看之前连忙抽身离开。 康戈一直在旁边等着,起初看到曹伯凯和颜雪搭讪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遇到了什么骚扰行为,正准备上前,发现对方是颜雪的老同学,便站在一旁没有怎么挪动,现在颜雪脸色不虞地走过来,他便快步跟上,一直到上了车,绝对没有外人在场了,才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呀?”颜雪原本被突然冒出来的曹伯凯感到有些心烦,现在康戈忽然一笑,让她有些摸不到头脑。 “我笑你这个老同学太看不出脸色,特别不明智,说起话来,想要拍马屁,结果每一句都精准地拍在了马腿上!”康戈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要是他,方才就绝对不会提你那个表姐的!看得出来,你们初中那会儿真够不熟的。” “可不是,我到现在对他的印象都非常模糊。”颜雪对这个偶遇的老同学提不起什么人情,现在唯一寄予希望的就是曹伯凯能帮忙找到史树高,那倒是能省许多事情。 “初中那会儿你的战斗力就已经强到了可以和男生打架了么?”康戈调侃似的问。 “这事儿,说来话长。”颜雪扶额,没想到会忽然被曹伯凯提到那件事,还被康戈听到了。 “没事儿,从这里起丛方方租的那个房子也不近,这会儿早高峰还没过去,路上花的时间不会太短。”康戈扣好安全带,扭头对颜雪一笑,“如果你是怕说来话长时间不够,那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如果你是不愿意跟别人提起来那件事,我绝对尊重你的意思。” “没有什么不愿意的,跟别人提是没必要,和你讲讲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颜雪耸肩,调侃道,“说起来,我脾气不好的形象可就是从那会儿,确切的说,就是从那件事之后被树立起来的,也算是我人生中一个彻底脱离乖乖女的‘里程碑’了,你要是真好奇,我就跟你说一说,正好让你知道知道我之前什么形象,万一想要打退堂鼓,现在还来得及。” “瞧瞧,这是不是就有点看不起人了?我看起来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劝退的人么?”康戈面对颜雪的这个玩笑,有些无奈,“来吧,我负责开车,你负责讲故事!” 第二十二章 假小子 这件事颜雪已经好多年没有和别人提起来过了,倒不是觉得丢人,只是觉得自己当时确实有一点犯傻,尤其是每次有人提起来,父母和家里的亲戚都免不了要念叨一番,诸如“女孩子就得有个女孩子的模样”、“女孩子脾气大不是什么好事”之类的陈词滥调,惹她心烦。 所以后来她干脆就对谁都不提这件事,就算有人主动提起来,也假装不记得,并且迅速的打岔,免得又被唠叨。 这会儿在康戈面前重提这件旧事,她倒真的没有什么精神负担,因为颜雪心里面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对自己说“女孩子不该这样那样”、“女孩子不该发脾气”之类话的人,恐怕就是康戈了,他或许会给自己提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却不会去批判自己的行为、性格。 正因为如此,颜雪在康戈面前总是觉得非常的轻松自在,聊起这个话题也没有顾虑。 事情发生那会儿,是初一下半学期,颜雪正值叛逆期,在家里面总看到小姑姑一家欺负自己父母,父母又总是软柿子一样的息事宁人,这让她窝一肚子火,偏偏那会儿十三四岁年纪小,父母不许她去和小姑姑顶撞,她就只能硬忍住随时想要爆发的小火山。 但是要知道,人的情绪就好像是水库里面的水,总是筑起大坝蓄着,从来不往外放,那早晚这些水会自己找到一个突破口去“泄洪”,并且根本不受控制。 所以在初一下班学期的时候,颜雪因为班里一个男同学一直在对她开很让人尴尬的玩笑,越是表示不悦,越是提醒他不要太过分,那男同学就越是上蹿下跳,挤眉弄眼。 之后颜雪也是气急了,虽然现在已经记不清楚具体的内容,但是也隐约能记得自己是说了比较扎对方心窝子的重话,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还远谈不上什么绅士风度,对方恼羞成怒,想要跟她动手,颜雪在气头上,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就撕扯在了一起,要不是老师及时赶来制止,不知道最后会发展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在那之后,那个男生自然是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狠狠的训了一顿,还被叫了家长,颜雪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虽然她明显是无辜的那一方,但也没有逃过被老师叫去批评的命运。 老师批评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提醒她,作为一个女孩子那种情况下最理智的做法就是不理睬对方的挑衅,不要去硬碰硬,不光不能和男生动手,就连还嘴最好都不要,否则闹起来的话,无论动口还是动手,女生一定是会吃亏的那一方。 颜雪不服气,问老师,既然自己没有错,对方作为一个男生,却对女生说了很多带有冒犯性质的话,为什么受到冒犯的人还要默默忍受?默不作声,假装不理对方又不会受到什么教训,反而自己一肚子的冤枉气无处排解,这不是让被冒犯的一方受过么? 她的一番反问让老师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便让她反思一下,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想一想为什么那个男生不去挤兑别人,偏偏就挤兑她。 颜雪的性子冲,本来就觉得委屈极了,现在听到老师居然让她自我检讨,也犯了倔脾气,脱口就说:“一盘子蛋糕放在那儿,苍蝇飞过来落在哪一块上面纯粹就是凑巧赶上了,难道还是蛋糕太香了,招苍蝇有错?这次是我,下次他指不定又去欺负哪个同学呢!” 这话说的就有一点噎人了,这种被学生噎住了的感觉估计并不怎么好,老师估计当时是也有一点恼火,一拍桌子,让颜雪也把家长找来。 就这么着,颜雪的父母也都知道了这件事,以他们的性格,又能说什么呢?肯定是在老师面前保证回家一定好好教育孩子,不能跟同学闹矛盾,要团结友爱,要尊敬师长。 在那之后,老师估计也看出颜雪对这种处理结果是并不满意的,索性把她一个人安排在教室最前面一角的位置,本意似乎是想要晾一晾颜雪,让她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但是问题在于,颜雪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存在什么问题,反而还觉得这样也不错,可以不用理会某些不讨人喜欢的同学。 于是最后,那个惹事的男生早就已经置身事外了,剩下的反而好像变成了老师和颜雪之间的一种对峙,颜雪也从此背上了一个性格不好、脾气暴躁的假小子名声,外班的学生也有好奇打听她的,基本上也都是说“就是那个跟男生都敢打架的女生”。 就连宋晨都拿这件事来挤兑颜雪,这个时候颜雪和宋晨之间的体能差异已经缩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于是因为那一次的挤兑,宋晨着实吃了苦头,随后小姑姑如约而至,替女儿撑腰,对颜雪一家兴师问罪,这一次颜雪算是彻底的不愿意再压着火,便有了从小到大第一次不受父母控制的“顶撞长辈事件”。 至此,颜雪火爆脾气的名声就算是在亲戚群里传开了。 “就是这么回事。”颜雪把这件被偶遇老同学重新提起来的陈年旧事同康戈讲了一遍,“我估计是从那时候开始吧,心里头多少扎了一根刺,觉得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女生,所以我正当维护自己的权益,跟男生起冲突,反倒成了我有错了! 不过后来长大了之后,倒也想明白了一点,老师当年的处理方式和态度肯定是有不太恰当的地方,但是出发点我后来倒也明白了,她其实是觉得,女孩儿体能上比男孩儿可能先天会弱一点,所以如果真的动手打架,比较容易吃亏。 所以后来我就觉得甭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觉得提高自己的实力可以让那些劝我忍一忍的人闭嘴,还能让自己不吃亏,那就行了!什么女孩子应该这样还是那样,我也懒得听。” “这一点我是赞同的,”康戈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不管是‘女孩子应该如何如何’,还是‘男孩子必须怎样怎样’,都属于建议性的,只要不违反法律道德,爱听就听,不爱听不用理。” “可惜啊,以前我身边就没有一个像你这么说的人!”颜雪颇有些感触。 “没关系,以后不就有了么!”康戈很自然地接了一句,然后又有些好奇地问,“你那个表姐宋晨,不是比你大四岁么?怎么初中的时候比你只高两届?” “她晚上学一年,我早上学一年,然后初一升初二的时候,宋晨又因为逃学次数太多,差一点被劝退,好说歹说学校才答应让她降级一年,继续上学,为了这个事情,她爸狠狠抽了她一顿,这才让她之后的三年还算是比较老实一点,总算踏踏实实把初中读完了,就算拿赞助费,好歹也能读个高中,考个大学。” 颜雪对宋晨过去的黑历史一清二楚,只是懒得提,她一直都不明白当初那些男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宋晨在某些事情上也算是“声名远播”,偏偏诸如曹伯凯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提起她的时候还会带着一种格外暧【hx】昧的神色。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视觉动物? 康戈点点头,也没有再就着这个话题去打听什么,毕竟方才也是话赶话产生出来的一个疑问,关于宋晨的其他事情,他也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去了解。 两个人本来打算到丛方方住处去找票根,但是中途又改变了主意,改道回了局里,毕竟票根的事情,只是那三个女同事嘴里说出来的,三个人说是从史树高妻子的手机上面看到了保留下来的聊天截图,具体是什么票根,到底这件事是确有其事,还是丛方方故意那么和史树高说,想要让对方动容,又或者这件事是不是三个女同事主观加工之后的产物,都不好说。 丛方方的房间已经上了锁,贴了封条,所以他们并不担心房间里的东西会有丢失,换言之,从失踪到案发,这中间隔着好几天,如果有人想要把票根弄走,早就可以实现了。 那个叫做卫光济的室友,虽然说之前提出来的自己的行程没有什么明显出入,但是他的言行举止确实诡异,又让人对他多少有些不那么放心,为了不打草惊蛇,康戈和颜雪决定在没有关于票根的确凿证据之前,先不跑去和卫光济再打一次交道了。 接下来要做的,当然还是确定史树高夫妇的情况,虽说曹伯凯大包大揽的表示自己会帮忙打听史树高的联系方式,可是作为一个十年没有联络过的老同学,颜雪并不觉得他的话比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多几分可信度,所以不能完全指望。 回到局里的时候,罗威和齐天华还没有回来,他们两个今天要找到丛方方在离开温泉酒店之后乘坐的那辆出租车,找当天开车的司机回忆丛方方当天的行程,这件事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复杂,但是却不那么容易有所收获,毕竟日子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作为一个每天都载许多乘客的出租车司机来说,想要精确的回忆起来每一个多天之前的乘客具体的形成,这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果然,这边颜雪和康戈还在确认史树高和他妻子的信息,那边罗、齐二人就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第二十三章 母性【会飞的砂糖橘11111起点币打赏加更】 “白费,这一趟不光白跑,还是几经波折的白跑,真是太让人受挫了!”罗威从外面回来,看样子两个人确实是没少折腾,饶是开车来回,他两只耳朵还是被冷风吹成了熟透的柿子一样的颜色,“到出租车公司联系到那辆车的两个司机,结果俩人都说不记得,没印象,没见过丛方方!这一大早上,晚班司机想赶紧交车回去睡觉,白班司机想要赶快出车赚钱,谁都不愿意浪费时间在那里帮我们回忆好多天之前的事。” “隔太久他们想不起来了?”康戈见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就知道是没有收获,所以顺势猜测。 齐天华苦笑着摇摇头:“要是这么痛快就有答案了倒也不错,主要是他们两个回忆了半天,最后白班那个司机想起来,他那天上午有事,交班之后开了一个小时不到,家里来电话说急着叫他回去,他就找了一个朋友替自己代班,傍中午的时候他处理完家里的事,才又把车子给要了回来,所以很有可能是他朋友开车的时候遇到的丛方方。 我们就又去找他朋友,找到人了之后,回忆了半天,好不容易有点印象了,然后说是丛方方是打车去了商业街,在一个路口附近下车,之后他就不知道了。 我们两个调了那附近的监控记录,眼睛都要看瞎了,也只找到了丛方方下车的那一个画面,并且距离还不算近,清晰度也很一般,只能看出来确实是丛方方,车牌号也对得上,之后丛方方又去了哪里,就再也没有找到过任何的踪迹。” “没关系,确认过就算是有收获,至少她遇害前的那个精神状态,让咱们也可以确定在那之前她是没有受到过什么威胁的。”康戈拍拍齐天华的肩膀,安慰他。 “你们呢?你们那边怎么样?”罗威迫不及待地问。 颜雪把他们的收获和两个人分享了一下,顺便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观点:“我觉得史树高不好说,但是他的老婆应该不会是我们要找的嫌疑人。” “为什么呢?还没有摸个底就把她给排除掉,是不是不太合适啊?”罗威有些吃不准,“我是没这方面的生活经历,不过我家里头长辈他们总是说女人怀孕的时候最难受了么,在这么艰难的时候,身体上精神上双重折磨的阶段,自己老公单位里面有个女人成天跟自己老公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想一想也会觉得恨得要死吧! 本来是再难受也心里美滋滋的等待迎接新生命,结果突然发现这么大的背叛,我觉得就算是把这个史树高和丛方方一起活撕了都不奇怪啊!” “你说的没错,如果这个案子的作案手法是丛方方被人乱刀砍死,脸被刀子全部割花,或者用了其他那种特别具有侮辱性的方式,我可能都觉得这个孕妇的嫌疑大一点,可是现在这个案子的现场什么样,你们也都知道,”颜雪摇摇头,“丛方方的尸体都被搞成‘艺术品’了,如果是史树高的老婆这么做,她想表达什么?让这个破坏自己家庭的人获得不朽?” “那也不一定啊,犯罪手法未必是犯罪嫌疑人直抒胸臆的情感表达嘛,有的时候也可能是故意放烟雾弹,迷惑我们的判断呢?就像你说的,她明明恨得要命,但是故意这么反其道而行之,那咱们不就会按照方才的那种思路很容易就把她给绕过去了?”罗威提出不同看法。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不过还有另一个问题需要考虑。”颜雪还有另外一层考量,“史树高的老婆跑去公司里面兴师问罪是在牛雯惠和王军分手之后,那个时间我们现在是知道的,据说当时史树高老婆怀孕七八个月,被推了之后到医院去保胎。 公司里面的同事也说不清楚史树高的老婆在被推到之后,到医院里面究竟是保胎还是早产,说法不一致,有和牛雯惠一样说保胎的,也有说是直接早产了的。 按照那个时间点推算的话,如果是保胎,那么现在史树高的孩子应该五六个月大,如果是早产,现在也不过七八个月的样子,一个还在哺乳期的女人,我不认为她从体力上可以应付得了这么大的‘工程’。” “如果是这样的话,精神上也不大可能。”康戈听着颜雪的分析,也顺着她的思路说,“母亲的角色和父亲的角色有一个非常大的区别,母亲是从孕育新生命的过程当中,逐渐萌生出了母性,并且在这种本性的趋势下,一切都以保护孩子的安全成长为最首要考量。 但是父亲却并不是这样的,父亲是需要在孩子出生之后,通过抚养孩子的过程,逐渐去学习怎么样承担起父亲的角色,逐渐形成了父性。 所以说,一个孩子只是个几个月大小婴儿的父亲,因为冲动或者被仇恨迷了眼,冲动的做出杀人害命的举动,这是极有可能的,但是一个婴儿的母亲却很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她的铤而走险,对于她的孩子来说,影响深远,她会出于保护孩子的本能,趋利避害。 当然了,除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是颜雪方才没有提到的,那就是有可能保胎但是没有保成,孩子早产之后没能挺过来,夭折了。” “那要是这种打击之下的话,可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了啊!”罗威点头表示赞同。 “这就是几种可能性,咱们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之后随着调查深入,错误的答案排除掉,正确答案自然就浮出水面了。”康戈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心态很稳,“罗威,天华,你们两个人受累,继续找一找商圈附近的监控摄像头,争取把丛方方的行踪轨迹再确认清楚一点。颜雪,你不是想要弄一个小号去和辛锐‘沟通沟通’么,咱俩先搞定这件事。” 罗威和齐天华同意康戈的提议,抓紧时间出发去调监控录像,颜雪也去把辛锐那天给她的名片翻了出来,以及之前收集到的关于辛锐的一些零零散散的个人信息。 “这个辛锐,很明显身边是从来不缺少小粉丝的,你看那天咱们两个去他那个什么展览的地点的时候,不就有一个大老远跑来给人家当什么志愿者的小姑娘么,说起辛锐的时候那一脸的崇拜!”颜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在她看来,辛锐就是一个相貌平平,气质却格外油腻的普通人,那些所谓的艺术也透着一股子诡异感,让人欣赏不来。 “是啊,所以你还不能把自己营造成一个纯粹的傻白甜形象,因为你绝对不会是他搭讪过的第一个傻白甜,更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以这样的形象去和他联络,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你透过微信上了几节免费的艺术理论指导课,然后他发现你一点都不‘上道’,把你删掉。” 康戈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小号容易注册,但是想要营造出一个能够让他不止跟你卖弄自己的成就,还能愿意在和你聊天的时候下意识的流露一点真实的内心世界,这就需要好好的去考虑和设计了!咱们还需要做点功课,现在对他的了解还太少。” 康戈的结论颜雪是相当同意的,虽然说女刑警这样的职业,让她很少能遇到不开眼想要从她那里讨便宜的油腻男,但是这不代表她不具备鉴别这一类人的本能。 从那天辛锐跑过来找自己搭讪时候的态度就看得出来,这样的把戏他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别说第一次了,估计连前十次八次搭讪都排不进去。 像那种能被他给哄过来当志愿者的小姑娘,他们遇到一个,实际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个。 所以如果没有什么能够击中辛锐内心的切入点,再怎么注册小号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耗到辛锐发现这是一个饵,然后就会溜之大吉,到时候想再接近他都难了。 “可是网上关于这个辛锐的介绍就这么多而已,他可能在某个圈子里算是小有名气,总体来说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知名度的,连相关的新闻都没有几条。”颜雪有些发愁。 “犯傻了不是?”康戈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大道消息没有,小道难道也没有?他那么喜欢跟人搭讪,也不可能只在办艺术展的时候发挥自己的‘魅力’,对吧?” “你是说……哦哦!对啊,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向!”颜雪恍然,“我果然是被自己之前的思路给局限了!那我现在就去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他比较活跃的论坛之类的地方!” 康戈对她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震动了好一会儿的手机,略微犹豫了一下,对颜雪说了一声让她先开始,自己接个电话,然后就走到一旁去了。 颜雪瞧着康戈的表情似乎并不是特别愉快,再加上他的反应,估计应该是和工作没有关系的事情,既然是他的私事,那她就不好探头探脑的在一旁偷看偷听,于是便沉下心思,开始按照两个人方才的推测,在网上继续寻找起与辛锐有关的东西来。 第二十四章 老邻居 关于辛锐的东西还真不是那么的容易找到,毕竟名气还不大,所以颜雪绞尽脑汁回忆去看那个艺术展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关于辛锐的昵称或者花名之类,可以作为关键词。 不过一边在搜索这些东西,一边康戈接听电话的声音还是一个劲儿的往颜雪的耳朵里面钻,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办公室一共就只有那么大的空间,康戈也没有刻意回避躲得远远的,这种情况下除非颜雪使劲儿捂住自己的耳朵,否则就一定能听得见康戈的声音。 其实康戈倒是没有说什么,这才是让颜雪有些觉得古怪的地方,要知道这个家伙基本上不知道什么叫做惜字如金,不说滔滔不绝吧,至少也是一开口就有非常旺盛的表达欲。 可是现在听他讲电话的时候,半天才应一句,并且言简意赅,态度客气有余,温度不足,疏离的样子就好像是在应付一个家里面不够亲近的长辈。 “对……嗯,是的……没错,你说的有道理……” “嗯,我明白……谢谢你的提醒,让你费心了……” 颜雪有些好奇,终于停下了对网页的浏览,把视线投向一旁的康戈。 这个爱说话的家伙,平时即便是敷衍人,也可以做到不露任何痕迹,把敷衍的话说得无比诚恳,让人找不到半点破绽,这本事一直都让颜雪叹为观止。 可是现在看他的语气和措辞,就好像生怕对方听不出来自己在敷衍似的。 再看看他的表情,确切的说,应该是没有表情,这也是相当反常的一种表现。 虽然说颜雪和康戈认识的时间远没有纪渊那么长,但是凭借着朝夕相处的打交道频率,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康戈这么冷淡的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连眼神里都没有温度。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一定是一个对康戈并不了解的人,否则不会听着康戈这么冷淡的应付,还滔滔不绝的一直在电话那边讲个不停。 这人要么是神经粗的跟麻绳一样,根本就没有发现康戈的态度意味着什么,要不然就是对康戈的性格缺乏最起码的了解,所以压根儿不知道康戈平时是个什么样子。 “哦,不用不用,谢谢你,好意我心领了,我这边都已经安顿好,不麻烦你帮忙了。我妈那边有什么事的话,小冬会告诉我,总让你帮忙惦记着不合适,不能总给你添这种麻烦。”颜雪犯琢磨的功夫,康戈那边似乎终于准备要挂电话了,“我这边还挺忙,就先不聊了。” 那边似乎还在客气着什么,康戈语气坚定的一直推辞,挂电话的话又说了两三遍,对方似乎才终于放弃了游说,结束了这一通颜雪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尴尬的通话。 康戈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的时候,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微微抿了抿嘴,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睁开眼一转身,正瞧见颜雪看着自己呢。 他挑眉一笑:“怎么了?好奇了呀?” “有点,但是你放心,我这人不爱瞎打听,不该问的我不问!”颜雪立刻表态,这倒不是故意去说什么漂亮话,而是她确实一向不喜欢打着热心肠的幌子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的他人私事,人家愿意让你知道的,自然会在核实的时候和你说,如果人家不说,那就说明不让你知道是人家更喜欢的选项,为什么要强人所难呢? 习惯性地打探别人的隐私,这和家里那些让人头疼的长舌亲戚有什么区别! “唉,那可怎么办?”康戈走回桌前,坐下来,手肘撑在桌边,用手支着头,略有点浮夸的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是有些事情有必要和你报备一下的,结果你这么一说让我很被动啊!” “那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八卦一下了,怎么了?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是不是有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类的打算主动坦白啊?”颜雪故意都康戈。 她只是随口开了一个玩笑,没想到康戈却点了点头,他这一点头,倒把颜雪给弄愣了,她本以为可能是康戈家那边也有像自己小姑姑他们那样难缠的亲戚,所以才故意往别的方面随口胡猜了一下,结果他就这么认了,反倒让自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康戈看颜雪表情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也笑了,虽然笑容里面多少带着一点淡淡的无奈,倒是比方才接电话的时候明显情绪好转了许多。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青梅竹马,更不是什么两小无猜,就是一个老同学、老邻居罢了。”他对颜雪笑着说,“她叫何沛,是我小学时候的同学,和我们家住前后楼,过去帮过我一些忙,我和我妈都挺感谢她的,所以虽然后来她这个人,就和丛方方差不多,做事缺少一个恰当的分寸感,但考虑到当年的善意,我妈一直跟我说,让我以礼相待,跟人家客气些。” “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是不是咱们那次去找你妹妹的时候,你妹妹说特意给你们捎了y市特产的人?”本来颜雪是不太好意思打听这件事的,不过现在既然康戈主动提了起来,她也就没有装傻充愣,很坦率地表示自己记得这个名字。 “对,就是她,本来小学毕业之后就断了联系的,前几年她偶然吃饭的时候遇到我妈在店里,就认了出来,这才又重新有了联络的。 我家里的事情,之前和你说过,我在y市的那段生活并不是特别的舒心,学校里面的孩子,正好是十来岁的年纪,对很多事情半懂半不懂,又没有成年人的道德约束,所以显得格外刻薄。 我因为那些同学口无遮拦的话,没少和他们打架,因为总打架,被全班同学孤立,孤立我几乎成了融入班集体的一个投名状似的,何沛是当时全班唯一一个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排挤我的人。” 第二十五章 一饭之恩 颜雪一直觉得康戈说自己好像另一个他,这不过是男人在向自己心仪的女人表达好感的时候所使用的套路罢了,或许两个人之间是有相似之处的,但是有没有“另一个自己”那种程度,那就不好说了,现在才发现,原来一点都没有夸张。 虽然成长环境和人生经历并不完全想通,但是过去的处境却存在着这么多的相似,足以见得两个人的个性的确是非常接近的。 那种被集体孤立的滋味颜雪品尝过,虽然不至于让她觉得痛苦不堪,无法承受,至少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所以听到康戈轻描淡写的说起这一段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更多的是惊讶还是心疼,于是下意识地伸手过去,盖在了康戈的手背上。 靠一身不服气的脾气扛过排挤和孤立,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脾气够倔,很多人都能做得到,但是在这样的一个成长环境下,不但没有变得愈发脾气暴躁,反而学会了圆滑应对,更高效也更少自损的处理身边问题,这就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大不易了。 颜雪的动作让康戈微微一愣,随即眉眼间就盈满了笑意。 “这么说来的话,这个何沛人还是挺好的,”颜雪并不傻,何沛的行为代表着什么,她还是猜得出来的,不过康戈的态度已经足以说明问题,通过日常打交道的过程,一路了解下来,颜雪并不觉得康戈是随随便便就会动摇心意的那种人,所以她也不愿意吃莫名其妙的飞醋,给自己徒增烦恼,“在所有人都排挤一个人的时候抛出橄榄枝,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抛出橄榄枝倒也算不上,就像你说的,那种行为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行,一般人恐怕承担不起。”康戈笑着摇摇头,“说起来,她算是对我有一饭之恩。” “一饭之恩?这话怎么说?”颜雪好奇地问。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班里的那几个男孩子是想要靠打架来吓唬我,后来发现他们是横的,我是不要命的,所以这条路行不通,就开始琢磨别的方法来找我麻烦了。 有一天趁着上体育课,我不在教室的功夫,不知道是谁,弄了几罐胶水,倒到我的书包里面去,等我下课发现的时候,书包里的东西都已经一团糟,书还有本子都糊在一起,我放在书包里的零钱也都被胶水粘在了本子上,撕也撕不下来。” “太可恶了!”颜雪皱眉,那种情形光是想一想都让人觉得牙痒痒,心里直冒火。 “是啊,太可恶了,害我那天下午因为上课拿不出书本来,还被老师撵到教室门外走廊里去罚站。”康戈嘴上说着可恶,看起来倒是完全没有被这一段经历影响到心情似的,“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妈那时候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特别忙,中午根本没有时间回家给我做饭,每天给我买面包的零钱,让我解决午餐……” “你的钱被胶水糊住了,撕不下来,那你要怎么解决午饭的问题?”颜雪拧眉。 “是啊,我那天差一点就要饿一天肚子了。”康戈笑道,“不过这不是说何沛对我的一饭之恩呢么,她每天中午放学都回家去吃饭,那天她看到我的书包被人搞成那样,中午放学的时候,偷偷把她的零花钱扔在我桌上就走了,我总算不用饥肠辘辘一直到晚上。 晚上我妈知道了我白天的遭遇,哭了一场,之后带着我去她家里还钱,外加表示感谢,何沛也把她的练习册借给我,让我把题目抄到我的新作业本上,从那以后我们两家的走动就比原来频繁了一些,不过主要是学校以外,两家的大人互动比较多,在学校里面何沛也害怕会被别人挤兑,所以基本上也没怎么和我讲话。 等到小学毕业,我们家就搬到w市来了,之后一直没有什么联络,两三年前吧,偶然又遇到,这才又重新取得了联系,我妈这个人,可能是经历过太多的痛苦吧,对于困难中周围人给予的善意,她都会念念不忘,始终感念在心,所以她对何沛也比较亲热一点。” 颜雪睨着康戈不出声,只是无声地笑,康戈说完之后才注意到这一点,顿时感到有些无奈,伸手朝她额头上用手指弹了一记:“瞧你这表情,胡思乱想什么呢?!” “没什么啊,就是很现实的问题,这一饭之恩,不知道你妈妈和何沛本人是怎么想的。”颜雪逗他,“是不是一饭之恩,当以人相许啊?” “你还真是心胸宽广啊!”康戈佯装恼火,拿眼瞪颜雪,“你可千万别说开这种玩笑的时候,你心里面一点都不慌,你要是一点都不慌,我可就要慌了!” 颜雪乐不可支,连连摆手:“我不慌啊,真的!因为现在又不是我单恋你,你对我没意思,要是这样我可能还真得产生危机感。现在我怕什么呀,你要是有那个以人相许的心思,也不会特意大费周章的租房子搬到我家隔壁去住了!” “喜欢你的理由有好多,自信这绝对是其中比较主要的一点!”康戈看着颜雪,感叹道。 康戈的话仿佛一阵热风迎面吹过,颜雪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有些微微发烫。 她一直自诩是个直截了当的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最喜欢开诚布公,有话直说,只是康戈有些时候毫不掩饰的表达,还真是有点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 “我不担心你的想法,只不过你家里头,还有何沛本人,他们是不是有些什么别的理解?”颜雪没好意思把话说得太直白,方才就算听不到何沛在电话那边具体和康戈说了什么,光是听着康戈的答话,也不难猜到对话的内容。 何沛似乎是询问康戈为什么放着自己的房子不住,要搬走,也问了搬去哪里,应该是还提出想要拜访康戈租住的房子,帮忙收拾收拾之类的,只不过康戈一直疏离地搪塞,始终没有松口,所以最后何培只好作罢。 很显然对方是把自己摆在一个比较亲昵的角色上的。 颜雪不怀疑康戈对自己的心意,她只是担心何沛有什么误解,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十六章 气氛组 康戈并不意外颜雪会直截了当的询问自己,毕竟他们两个人现在能走到这样的一个阶段,也是建立在两个人都够直接坦诚的基础上的。 “我认为我妈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毕竟她自己是在上一段婚姻里面吃过苦头的,所以不会拿她的意志去操控我的选择,而且我们母子相处了这么多年,从我对待何沛的态度她也看得出来,我是没有那种心思的。 只不过何沛本人还是其次,主要是她的父母在我们母子两个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里面,表现出了很大的善意,我妈一直感念在心,所以对何沛也会表现的比较亲切一些。 至于何沛本人,我说不好,毕竟她没有过任何明确的表示,只是以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态度和我们一家打交道,就像我之前说的,她在这方面可能缺乏比较好的分寸感,又或者是带着别的什么想法,现在也没法断定,所以我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不造成任何的误会。” 颜雪听完他的话,觉得康戈的态度着实够坦荡,而他的这种坦荡反而让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这么打听是不是显得有点多疑,有点小心眼儿啊?” 康戈听了她的话笑了,和他平日里那种程式化的亲切笑容不同,虽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淡淡的,但是眼底涌动的情绪却很浓郁。 “这就对了!在这种问题上,你表现得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问也不问,那我才要心里面堵得慌呢!”他用调侃的语气先回应了颜雪的问题,然后又说,“其实关于何沛这个人的事情,就算你不问我,我也是打算和你开诚布公的交代一下的,之前小冬跟我说过,她说你们女孩子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男朋友还有什么青梅竹马的女发小儿。” “你还跟小冬说过我们两个的事儿?”颜雪有些诧异,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有特意提起来,是上次见面的时候,她问我你是我一个单纯的同事,还是她未来的嫂子,我说是同事,因为我还在努力中。”康戈实话实说,顺便告诉颜雪,“就像你说的,咱们这个阶段就是在努力增强对彼此的了解,所以如果你对我的任何事情觉得好奇,都可以尽管直接问我,我始终相信两个人能够直接沟通的东西,最好就不要通过第三人的嘴巴传递。” “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颜雪觉得康戈的话简直说到了自己的心坎儿里,她从来没有试过和一个人沟通的时候,竟然会如此的顺畅自然,对方的行事风格恰好都与自己相契合,那种放松又他是的感觉,真是太让人心情愉快了。 颜爸爸和颜妈妈半辈子的婚姻生活,其实也算得上是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但是因为两个人的性格实在是太软弱,过分的谦让和不争,让一些得寸进尺的亲戚把他们的生活也搅进去了太多的鸡毛蒜皮,作为子女的颜雪,一半是旁观者,一半是共同受过的自己人,过去她只觉得婚姻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到疲惫的事情,平白添了一些让人恼火的糟心亲戚。 从大学到参加工作之后,在警队这种僧多粥少的单位里面,尽管颜雪“风火轮”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但也丝毫没有影响有小伙子对她献殷勤示好,但是受到父母婚姻生活的影响,颜雪对谈恋爱那些始终提不起半点兴趣,不想自己往泥潭里面跳。 再加上之前遇到的不是拐弯抹角的,就是瞻前顾后的,一想到这些人连谈个恋爱都得提前研究策略,留好退路,就更让颜雪觉得索然无味,理都不想理。 康戈却是不一样的,和他在一起,颜雪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一个同盟,有了一个知己,他能够解决好自己的问题,还能在自己头脑发热的时候及时给自己一些提醒,实在是好得很。 康戈的电话接完了,关于何沛的事情也说开了,接下来还是得继续收集辛锐相关的线索。 两个人在网上广撒网地找了半天,最后倒是找到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东西,就比如说这位“艺术家”实际上连专业的美术院校都没有念过,基本上可以说是从查无此人的状态,一下子就凭借着出位的效果,以及比作品效果更佳强势的各路宣传炒作,于是这位“大师”就好像是横空出世一样,摇身一变,从一个“nobody”混出了个所谓的名号。 比较有趣的是,这位行为艺术大师的口碑和名气,却基本上都集中在圈外人那里,从网络上找不到任何一个圈内人士对他有点评或者褒扬,也查不到他在各级美术协会的会员资质。 也就是说辛锐的这个“艺术家”的名头,完全就是自我炒作,自封出来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a货”,这个“a货”最常办展的地点是w市,感觉虽然16岁之后就离开了这边,最近几年却反而兜兜转转,一直围着w市绕来绕去。 就事论事来说,w市算是工业型城市,最近几年想要转型,也有开发旅游产业的努力迹象,但是却并不是一个富有艺术气息的城市,本地高校的美院在全国也根本没有任何的名气,更没有什么叫得响亮的名家大手。 这越看颜雪就越觉得这个辛锐很有古怪,于是更加用心的想要挖掘更多,很快就被她摸到了一个与辛锐有关的讨论组,里面的人还不算少,有三百多人,发帖的数量还不少,比她想想的热度要高不少,这里面的好多帖子,可以翻出十几页之多。 相比其他与辛锐沾点关系的论坛之列的地方比起来,这边的人气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以辛锐的名气程度,这样的讨论热度着实有些令人惊讶。 颜雪有一个小表妹,是一个典型的追星女孩儿,她曾经给颜雪扫过盲,说有的时候关于自己喜欢的明星的某个活动,如果想要提高热度,并不能指望网友的自由讨论,这里面需要有粉丝有组织的去带动话题,把话题的活跃度搞起来,然后才会带来更多的热度和人气。 颜雪有些好奇,这个讨论组是不是也有这样专门帮忙带热度的人,辛锐本人是否也在其中。 第二十七章 史树高 在仔细浏览过几个热度比较高的讨论帖之后,颜雪注意到了一个id是“用户xxxxxxxxxx”的账号,别看这个账号的id完全是系统自动生成的一组数字,连名字都没有花心思去改过,活跃度却相当之高,并且特别热衷于讨论辛锐的艺术理念。 并且比较有趣的是,这个账号比较热情回应和互动的对象,基本上都是以女性的照片或者卡通形象作为头像的讨论组成员,而对于讨论组里面名字或者头像看起来是男性的成员,这个人就明显热情消退了许多,虽然不至于完全不理人,也显得有些敷衍。 一个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资历背景,也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获奖作品,更多的是自费炒作的这样一位行为艺术家,能有一些所谓的支持者已经很让颜雪惊讶了,这位如此活跃,讨论起辛锐就滔滔不绝的热情粉丝,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对他的真实身份产生怀疑。 并且从他的留言里面,还有不少邀请对方与自己私聊沟通的,尤其是对那种头像是小萝莉,讲话风格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的女网友,更是锲而不舍,百折不挠,不管对方怎么无视,怎么表示明确拒绝,都毫不放弃,很有耐心的游说对方,显得格外另有所图。 颜雪打算从这个账号入手,看看这是不是辛锐的小号。 不过对于怎么去摸底一个这样的账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比较好,便请教康戈。 康戈很显然在这方面要比颜雪驾轻就熟得多,直接把事情从颜雪手里接过来,恰好这个时候曹伯凯的电话打了过来,颜雪连忙接听起来。 没想到这个曹伯凯还真挺有效率,这才一上午的功夫,他就把史树高现在的联系方式,甚至史树高的近况都给打听出来了,在电话里一并告诉给颜雪,颜雪赶忙抓过笔和本子做记录,把曹伯凯帮忙打听出来的信息都誊写下来。 “基本上我就打听到这些,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什么用。”曹伯凯很快就把事情交代清楚。 “你提供的这些信息对我们帮助很大,谢了!”颜雪连忙向他道谢,这位十年没有联络过的老同学居然这么有效率,还真打听到了一些“干货”,这是她确实意料之外的。 听到颜雪的话,电话那边的曹伯凯似乎也挺高兴,并且他没有放过颜雪的这个话头:“哎呀,老同学,道谢不能光嘴上说一说呀!行动上也得有所表示吧?回头咱们一起吃个饭?” 颜雪一听这话,眉头皱了皱,对于曹伯凯帮忙打听史树高的联系方式和近况这件事,她是由衷感谢的,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对方借着这件事向自己约饭的行为也令人乐于接受。 毕竟曹伯凯约饭的目的是什么,作为一个二十多岁情商正常的姑娘,颜雪还是很清楚的。 一个十年没见的老同学,偶然遇到之后就先对自己的相貌评头品足了一番,之后又意犹未尽的回忆了一下宋晨中学时候在男生心目中的印象,这种行为就已经有些不大礼貌了。 现在偏偏又借着在工作上提供了一些帮助,以此来讨人情,约自己单独出去吃饭,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那不就是司马昭之心么。 换做以往,颜雪估计会直截了当的表示拒绝,不过这回话到嘴边的时候,她的视线刚好落在一旁的康戈脸上,脑子里灵光一闪,嘴里说出来的话也跟着变了样:“没问题,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忙,请一顿饭完全合理,不过最近我们这头有点忙,我跟我同事交代一声,回头等到忙过这一阵,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让他安排吃饭的事情,请你吃大餐!” “啊?”曹伯凯估计没想到颜雪会是这样一个回应,忙不迭想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你方才是开玩笑,不是要人情,不过这也是应该的,你就别客气了!我这边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说了,吃饭的事我一定告诉我同事!”颜雪语气热诚地把曹伯凯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成功地堵了回去,然后就直接挂断电话。 挂了电话,颜雪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扭头瞧见康戈正看着自己笑呢,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脸:“我刚才怎么样?有没有学到一点你的风格?”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康戈笑眯眯地伸手过来拍拍颜雪的脑袋,“只要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解决我们的问题,不一定非得用横冲直撞、单刀直入这一种方式,有捷径当然走捷径,有对自己这一方更有利的办法,当然用对自己更有利的,毕竟结果最重要。” 颜雪点点头,虽然心知肚明曹伯凯是个什么意思,但如果真的直接拒绝,看起来显得着实有点不通人情,反而让自己理亏。 与此同时,颜雪也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并不是抗拒改变,她真正抗拒的是其他人用让她委屈自己的方式去退让,并把这种退让忍耐称之为“改变”。 对于康戈的种种建议,自己之所以可以说是毫无抗拒情绪的就全盘接纳,主要原因就在他的做法只是在方式上做出调整,最终维护的权益方却没有丝毫变化,立场不变,只是把硬碰硬变成了更怀柔的办法。 “曹伯凯说,他向公司里面原来和史树高比较熟的人打听过,这个是史树高现在的电话号码,他人还在w市生活,没有离开去外地。”颜雪把笔记本推向康戈那边,“听说史树高因为闹了那么大的一个丑闻,离职比较匆忙,根本就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下家。 原单位在业界又起点比较高,他还算一个小领导,多少有那么一点高不成低不就的心态,离职之后好几个月才勉强找到一个还说得过去的工作,但是最近很有可能又要失业,因为他正在和妻子打离婚,听说是精力严重不足,兼顾不了个人生活和工作之间的平衡。” 第二十八章 抚养权 “哦?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半年了,现在还在打离婚?”康戈听到最近史树高因为闹离婚所以精力不足,工作受到影响,略微感到有些惊讶。 “是啊,曹伯凯说,他打听了跟史树高有联系的同事,听说当初孩子虽然早产,但是好歹保住了,只不过因为早产,还是那种原因的早产,孩子生下来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光是在保温箱里就住了快一个月,后来断断续续的在看病治病上也花了不少的精力,估计他们两个离婚的事情也是因为孩子的身体状况,所以才暂时耽误了。”颜雪点头,转述曹伯凯的话。 “打离婚……”康戈摸了摸下巴,“看着措辞,应该不是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下协议离婚那么简单,有可能是在走法院的程序,你等一等,我确认一下!” 康戈的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把这件事进行了确认:“嗯,我猜的果然没错,史树高和他老婆正在走离婚诉讼程序,两个人主要是对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没有办法达成一致,都在抢,所以上一次开庭的时候这个婚没有离成,现在正在调解,等待下次开庭。” “孩子不到一岁……按照一般的处理原则,这种不是应该直接把抚养权判给母亲,或者选择共同抚养的么?”颜雪听了之后觉得有些好奇。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按照惯例来说,确实是这样的,不过他们的情况有一点特殊,史树高的妻子那一方坚决不同意共同抚养,但是呢,他们两个人都因为当初的事情,一个丢了工作,一个离职再就业也不稳定,所以在经济收入这一块,都不算是特别有保障的,所以法院对于他们的经济状况能不能够保障孩子的生活质量这一点也是很担心,想劝他们接受共同抚养。” “看这个意思,应该是两个人没有接受这样的调解吧?”颜雪听明白了。 “是啊,两个人谁也不同意,所以就没有办法达成一致,史树高这边为什么要争抚养权,这个动机究竟是什么占得更多,不太好说,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老婆是铁了心想要跟他划清界限了!不光自己要离开他,还要单独占有孩子的抚养权,摆明了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他不说恨之入骨,那也是伤透了心了。” “试想一下史树高老婆的遭遇,也确实让人觉得牙根痒痒,倒是不奇怪,在人生那么重要的阶段,遭到了感情上的背叛,身体上的打击,为救治孩子承受那么大的经济压力和精神负担,事业上更是连工作都对了。”颜雪咋舌,颇有些同情,“那么,史树高的老婆确实是有理由对一手造成这一切的史树高和丛方方都深恶痛绝,恨到骨子里。” 康戈听她这么感叹,挑眉笑着问道:“所以你现在是倒戈到罗威和齐天华那边去了?” “开什么玩笑,我哪有那么容易就放弃自己的观点!”颜雪佯怒瞪向康戈,“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是觉得,虽然史树高的老婆恨他们两个入骨,但是也绝对不会是我们的嫌疑人。 这要是孩子当初没能熬过来,这个事情还真是不好说,现在可以确定,孩子安然无恙,并且她作为母亲,在自己经济基础也不算坚实的情况下,还在努力争取孩子的全部抚养权,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孩子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她不是一个为了将来自己没有负担的生活和再婚,就会放弃孩子的人,那她自然也不会冒着无期甚至死刑的风险报仇,把自己搭进去。” “是啊,如果一个心灰意冷,对未来不存任何希望的人,也不会这么千方百计地去争夺抚养权,即便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宝贝落到准前夫的手里,她也会格外爱惜自己的。”康戈也有同感,“所以这倒是进一步证明了你的观点。” “而且这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吧?”颜雪想到了另一层,“如果史树高的前妻对他深恶痛绝,同时自己的作案嫌疑又不大,那就等于使我们一个重要的线索来源啊!” “嗯,你说的没错,不过事要一样一样做,咱们先把针对辛锐的那个小号搞定。”康戈指了指方才颜雪浏览的那个讨论组的页面,提醒她不要着急。 “我怀疑那个一串数字的账号是辛锐在使用,但是又没有证据去证明。”颜雪有些发愁。 “不需要,咱们又不是想通过小号去逮人,揣摩一下他的行事风格的话,以现在掌握的程度也算是够用了。”康戈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从这个账号在网上的对话记录不难发现一件事,他主动搭讪比较热情的,都是年纪不算大,相貌偏小巧玲珑可爱风格的女孩儿。 但是你看他搭讪的情况也不难发现,凡是很容易就搭讪成的女孩儿,在转为私聊之后,有的很快他就冷淡下来了,在讨论组里不理不睬,而对方却好像反而对他还保持着一个热情,从这一点倒是不难看出来,这也算是个‘上赶着不是买卖’的主儿。” “是啊,所以回头拿小号加他,还不能表现得太积极,太积极了怕他脱钩跑了,什么都没套出来,白忙活。可是如果也不能完全不积极,还必须得吊着他的胃口,卸下他的防备……”颜雪扶额,觉得有些头大,她是出了名的急脾气,可不是出了名的花花肠子,要说蹲点也好,抓捕也好,只要双方持械的级别别相差太悬殊,近身搏斗都不是难事,可这种需要绕来绕去,好像在演一出《三岔口》一样的暗中互相摸索,着实不是她的长项。 “别怕,这不是还有我呢么!”康戈看着颜雪发愁的样子,眼里含着笑意,“这种事我擅长,你需要做的就是让我给你拍一张有意境一点的照片,以证明这个账号的持有者,就是那天辛锐主动搭讪的对象。” 第二十九章 心理战【会飞的砂糖橘12345起点币打赏加更】 “行啊,没问题!你说怎么拍就怎么拍,都听你的!”颜雪一听康戈这话,虽然有点没出息,但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她对自己的演技着实没有什么信心,相反的,对康戈的演技,她可是信心相当得足,“还有一个问题,小号是新注册的,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朋友圈里出现一些比注册日期更早的内容?不然被辛锐看出来是小号就不好了!” “平时挺机灵的,这怎么还忽然一根筋了呢?”康戈笑着弓起手指在颜雪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咱们不会设置一个三天可见的浏览权限么!这样一来就算一条都没有都是正常的!” 颜雪失笑,她作为一个平时懒得发朋友圈的人,还真忘了这个功能了。 “你打算回头怎么和辛锐搭讪呢?”虽然接下来将有康戈来扮演自己,但这并不影响颜雪对康戈的打算产生好奇,“我感觉你好像已经有打算了。” “好办,不是都说男人更懂男人,女人更懂女人么,咱们跟他玩儿的就是个心理。在我看来,辛锐这种摆明了不赚钱,偏偏还要自己砸钱进去炒作自己,摆明了不是图财。 从他在网上非常热情的和女网友搭讪,但是对于那些特别主动和他互动的又爱理不理的这个特点呢,又可以推测出他应该并不是单纯的图对方的色,毕竟一个人气还算不错的讨论组里面,也没有看到哪个女网友曝出来他做过什么始乱终弃的事儿。 既不是图财,又不是图对方的色,那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可能就要落在自尊心三个字上了。”康戈对辛锐那些所作所为的背后动机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揣测,“所以我们需要打造的,是一个崇拜艺术,但是又略有些清高的形象,也就是说,这个小号所代表的那个‘你’,在外形上对辛锐具有吸引力,但是崇拜的是艺术本人,而不是他这个人。” “也就是说,咱们要激起他的征服欲?他对于那些很容易就受他吸引的人不感兴趣?”颜雪听到“自尊心”三个字,就基本上明白了。 “对,就好像钓鱼一样,鱼饵轻而易举就被吞了,那就不叫钓鱼,得改叫喂鱼才行!但是又不能让锋利的鱼钩暴露出来,那样鱼就不会咬钩了。” 颜雪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做完这个动作之后,见康戈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冲他摆摆手:“我不是反对你的计划,我只是觉得很神奇,有点想不通。 这个辛锐,咱们那天也看到他本尊了,就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就那么一堆不知所云的‘艺术品’,他居然还有资格对主动崇拜他欣赏他的人视如敝履!” “有些时候过分的自傲并不是真的傲慢,也可能是来源于内心深处的自卑。”康戈看了看时间:“走,下午光线不错,咱们出去先找个地方给你拍张照,然后再去找史树高的老婆聊一聊,她的住址我已经记下来了,这可是咱们的重要线人!” 颜雪对此深表同意,就冲史树高之前的所作所为,他老婆也一定是恨他入骨了,为了孩子,这女人或许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但是关于他的那些丢人事,也绝对不会替他遮掩。 虽然说还没有见过面,但是对于史树高老婆这种发现丈夫出轨就果断对峙,坐实之后更是在保证了孩子的安全健康之后干净利落的选择离婚,和渣男一刀两断,就冲这份不拖泥带水的干脆利索劲儿,颜雪就对这个女人已经有了不错的印象分。 如果她再能给案子的调查提供一点重要线索,那就更好了。 两个人商量妥之后就决定出发,无论是赶快弄好小号,好向辛锐抛出鱼钩,还是找史树高的老婆谈一谈,这都是很重要的,颜雪一分钟都不想多耽搁。 本来以为康戈所谓的照相,就是带自己到w市随便的哪个公园里面去,找一个什么雕塑之类的做背景,用手机拍两张,挑一个效果好的修修图也就可以了,没想到好像康戈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居然开车直接奔着回家的方向。 “咱们这是要干嘛去啊?”颜雪看着前方熟悉的街道,“你要回家拿东西?” “拿相机,你也正好回去换一身衣服。”康戈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旁边一身羽绒服牛仔裤的颜雪,“你这一身倒是挺利索,不过拍照唬辛锐那种自封为艺术家的人可不够。 你有没有那种比较接近文艺女青年风格的衣服?如果有那种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他这么一说,颜雪倒有些犯了难,她的性格不是什么假小子,所以裙子高跟鞋拿一些女人味儿十足的衣服她都有,只不过平时工作原因很少有机会穿,但是甭管是裤装还是裙子,她的衣服风格基本上以两种为主,一种是方便又舒服的,另外一种则是带着几分飒气的,符合她风风火火的性格。 太淑女的,太文艺的,早几年颜妈妈倒是满腔热情的给女儿添置过,但是颜雪穿起来之后,活像是偷了别人的衣服一样,那个别扭的样子,别说颜雪自己不想要穿,就连买衣服的颜妈妈都觉得看着实在别扭,之后放弃了对女儿的形象改造计划。 所以文艺范儿的衣服,这在颜雪的衣柜里就好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并不存在。 一看颜雪一脸犯难的看着自己,康戈就明白了:“羊绒大衣有么?” 颜雪摇摇头:“因为不太实用,所以没有买过,冬天就只有羽绒服和棉服。” 康戈对此倒是并不惊讶,他想了想:“长裙之类的一条也没有么?” “长裙……我好像有一条,不过太久没有穿过了,不记得收在哪里,需要回去找一下。” “没问题,正好我也得找相机,一会儿咱们分头行动。” 真是多亏了康戈在自己隔壁租了房子搬过来,不然两个人为了拍个照片还得跑两边,那可就真的耽误工夫了,现在这样,两个人一起上楼去,打开两扇门,各找各的。 颜雪的衣服不算多,翻翻找找之后,总算找到了她那条压箱底的长裙,这裙子都不知道是颜妈妈什么时候给颜雪买的,驼色的格呢一步裙长及小腿,好看倒是挺好看,只是一小步的裙摆宽度,不适合颜雪风风火火的步速,所以一直被她放在衣柜里,从来没有穿上身过。 找出了这条裙子抖开看看,好像倒是有点康戈想要追求的那个味道,但是看看衣柜里面其他的衣服,好像没有一件是和这条长裙搭配起来符合要求的。 羽绒大衣配上格呢长裙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可就是一点都不“文艺”。 她拿着这条裙子到隔壁去,康戈没有关大门,颜雪就直接进去,看到他从被当做书房的那间小卧室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相机包。 颜雪不是摄影爱好者,不太懂得相机型号之类的那些东西,只是单纯从外观感觉好像还蛮专业的,不会太便宜的样子。 “我的裙子找到了,这个样子的,可以么?”颜雪也不知道摇身一变成了自己御用摄影师的康戈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连忙把裙子拿出来让他过目。 康戈看了看,点点头,把相机包塞到颜雪怀里:“可以可以,相机你帮我拿着,稍等我一下,我想到了两件衣服能拿来临时给你搭一下。” 颜雪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给自己找什么,好在康戈很快去而复返,没有让她好奇太久。 他手里拿着一件米色的粗线高领毛衣,还有一件深驼色的羊绒大衣。 “我也不确定效果怎么样,你先拿过去试一试,看看行不行。”他把相机包拿回来,把衣服交给颜雪,顺便叮嘱她,“如果你觉得效果还不错,记得加几贴暖宝宝,不然太冷了。” 颜雪点点头,那到隔壁去试穿,康戈就在自家门边等着。 过了几分钟,颜雪换好衣服出来了,因为粗线高领毛衣和羊绒大衣都是康戈的,所以穿在颜雪的身上就显得格外宽松,尤其是羊绒大衣,俨然变成了廓型款式。 方才为了搭配这一身,颜雪把她的头发也散了开,披在肩头,未加染烫过的黑色直发柔顺服帖,居然给她的气质当中平添了几分柔美。 “怎么样?可以么?”颜雪在康戈面前转了一圈,让他看看效果。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嗯,不错。”康戈觉得这一身的搭配效果还是可以的,他又把颜雪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从脖子上把围巾解下来,帮颜雪围在脖子上,围好之后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更好了。” 康戈的毛衣和大衣很显然是之前经过了洗涤和熨烫的,所以带着一股洗衣液的香味,围巾却不一样,这是他刚刚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的,还带着体温,以及一种混杂着洗面奶和须后水的淡淡气味。 颜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暖风垂着,有点热。 第三十章 和时间赛跑 康戈的羊绒大衣很厚实,再加上一条大围巾,到了楼下颜雪也没觉得冷,两个人上了车,康戈驱车开到了市郊的公园,这边也就春天开花、夏季避暑的时候才会有游人来玩,这样的冬季,市郊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物作为遮挡,就变得鲜有人来,公园门前的小停车场空荡荡的,颜雪有些纳闷为什么全市大大小小的公园景点那么多,偏偏康戈选了这里。 “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冷?”下车之后,康戈问她。 颜雪摇摇头:“冷倒是一点也不冷,就是有点好奇这个公园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么……两点吧!”康戈一边和她并肩往里面走,一边解答她的疑问,“第一这里比较偏,很显然辛锐就喜欢这种偏僻的地段儿,所以也算是投其所好吧。第二么,这里去史树高家那边也比较顺路,不用多绕一圈。” “一举两得,划算!”颜雪立刻明白过来。 辛锐之前在w市做的那几次行为艺术或者展览,地点都选在了比较偏僻的地方,很显然他是对于这样的地段有着某种偏好,他们来这种地方拍照,说是投其所好也是事实。 公园不算大,从门口的示意图看,是围绕着一个小湖绕一圈而已,也没有太多的景观,就是林间小路,湖边亭台小桥之类的。 康戈对着示意图端详了一会儿,估计是来之前就在网上做了功课,所以只是确认一下方位,然后就拉着颜雪直奔公园一角,那里邻着湖边,冬日白昼短,这会儿日光已经开始有了一些西斜的意思,湖面结了冰,没有了水波粼粼的效果,倒是旁边的一片白桦林,在斜阳照射下,看起来竟然颇有些味道。 康戈在白桦林里面选了一个比较理想的位置,把相机拿出来,调整了一下光圈和感光度,麻利的开始给颜雪拍起照来。 颜雪平时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照相的人,面对镜头多少有一点手足无措,不过好在康戈很善于调动人的情绪,颜雪的情绪跟着他的提示走,很快就拍好了。 “给,看看效果怎么样!”拍完照片,康戈怕颜雪冷,先带着她回停车场去,上了车,打开暖风才把相机塞到她的手里面,“我水平有限,挑几张凑合用用吧!” 颜雪接过相机翻看上面的照片,原本只打算随便看看,可这一看就被吸引住了。 康戈拍照的角度照得很好,配合上冬日下午的阳光,整个照片都呈现出一种暖洋洋的色调,与颜雪身上深驼色的羊绒大衣相得益彰。 这里面最让颜雪喜欢的是一张侧脸的照片,自己站在两棵相邻的白桦树中间,照片中的白桦树作为前景被虚化了,只能看到一个斑驳的轮廓,两棵树干缝隙中,颜雪侧身站在那里,手指轻触围巾的边缘,柔光下的手指纤细雪白,就像是温润的羊脂玉。 照片中的颜雪垂着眼,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很浅却又很显眼。 阳光从她的斜上方照下来,光线在她的头顶勾画出了一道淡金色的轮廓,在自己身后,树林的其余部分也统统虚化模糊成一片,看起来这一切就好像是一组油画一样。 “这照片上的人真的是我么?”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晌,颜雪才难以置信的看向康戈。 康戈正开车朝史树高家的方向去,听到颜雪的话,有些疑惑:“我拍得失真了?” “没有,看得出来是我,只不过模样是我的模样,气质可完全不一样啊!”颜雪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张自己的照片给震撼到几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这照片看上去,谁都得觉得照片上的人是那种特别文静,特别淑女,特别……气质挂的那一类人啊!” “照片只是如实的记录拍下来的客观存在,一个合格的摄影者,不过是把客观存在当中自己想要展示的一面凸显出来罢了,并不能凭空创造出来。”康戈瞥一眼让颜雪如此青睐有加的那张照片,眼睛完成了两道月牙,“哦,你最喜欢的是这个?巧了,我也是。” “回头这张照片我一定要放张特别大的,就贴在我家墙上,以后谁要是说我没气质不够淑女,就让我爸我妈拿下来糊他脸上!”颜雪摩挲着相机的液晶屏,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 康戈看着她满脸惊喜的样子,眉眼间的笑意又弄了几分,转过头去开车,不一会儿便轻声哼起了歌曲,很显然是一派心情大好的样子。 史树高家住在w市四环的位置,是一个刚建成只有三年多的小区,在门口做完登记之后,康戈直接把车子开了进去,一路开到史树高家楼下,下了车到了单元门外,正要按门铃,那扇厚重的单元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个穿着羽绒服的女人从里面急匆匆地推门而出,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一脸慌乱,怀里还抱着一个用大人的羽绒服裹住身体的婴孩儿。 颜雪和那女人一打照面,也是一愣——这不正是他们这一次过来想要找的史树高的老婆陈晴么!没想到这么巧,还没按门铃呢,就和她在楼下遇到了。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急事么?”颜雪看她那个状态,连忙开口问。 陈晴也没有想太多,估计正是火急火燎的时候,被颜雪问到,也只当是热心邻居,一边抱着孩子往前走,一边带着哭腔说:“我孩子气管里卡了东西,我得赶紧带她去医院!” “这附近不好打车,我们的车就在路边,赶快上车!”康戈一听事情紧急,也赶忙当机立断做出决定,摸出车钥匙将车子启动,示意陈晴跟他们走。 陈晴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抱着孩子连忙跟康戈和颜雪一起跑向车子,以最快速度上了车,康戈一边开车往小区外面走,一边摸出手机打电话联系,等他们的车子开出小区过了一个路口的时候,便有两辆警用摩托车迎了上来,警笛呼啸,替他们的车子一路开道,康戈马力全开,与两边的铁骑配合一路疾驰,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距离陈晴家最近的一家综合医院。 在两名铁骑为他们开道的时候,已经另有一名骑警先一步通知了医院的急救人员,康戈的车子一进院,医护人员便迎了上来,车子刚停稳就拉开车门,把孩子从陈晴怀里抱出来,冲进了急诊室,陈晴也跌跌撞撞的跟了过去。 颜雪和康戈略略松了一口气,下车之后向提供协助的三位铁骑成员道了谢,目送他们离开,然后才把车听到停车场去,到急诊室那边查看孩子的情况。 要知道气管异物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更何况陈晴和史树高的孩子只有几个月大,这就让情况变得更加凶险,尽管这一路上他们是疾驰而来,却仍旧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进去打听之后,他们得知孩子送来的时候虽然浑身发紫,但是还有微弱的呼吸,所以已经被送去手术室,陈晴也跟着去了手术室的等候区。 颜雪和康戈打听了手术室的方位,赶忙过去,老远就看到陈晴坐在手术室走廊外的等候大厅里,脸色铁青,双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康戈叹了一口气,颜雪也觉得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他们在陈晴旁边坐下,沉默着,没有去打扰,毕竟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不管是安慰还是询问,都是陈晴无力负荷的。 墙壁上的数字时钟上,时间静悄悄的划过,数字一个一个的往上跳,陈晴也始终这样沉默着,颤抖着,浑身上下的血色似乎都凝在了眼睛里,除了眼睛血红,其他一片苍白。 终于,就好像足足过了半个世纪一样,一串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手术室蓝色罩衣的中年护士向这边走了过来,颜雪和康戈都朝她看了过去,陈晴却好像视若无睹一样,纹丝不动。 “刚才送来抢救的那个气管异物的孩子,谁是家属?”由于情况紧急,孩子第一时间就被送去急救,还没有来得及询问个人信息,所以护士只能这样找人。 听到这话,陈晴终于动了,她就好像是突然从椅子上被弹了起来一样,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护士面前,一把拉住那护士的衣袖:“大夫,我是!我是!我孩子怎么样了?” “别害怕!别害怕!”护士很理解陈晴这种状态,估计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救回来了!” 听了这话,陈晴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浑身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颜雪连忙上前去,把她从冰冷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上扶起来,把她架到一旁安顿在椅子上,康戈则代替她向护士了解了一下孩子的抢救结果,以及后续的手续该如何办理。 等到陈晴幽幽转醒的时候,康戈已经给孩子办完了住院手续,预存了治疗费用,孩子也已经从手术室转去了观察室。 第三十一章 日行一善 经过了长时间的高度紧张,醒过来的陈晴看起来也格外虚弱,考虑到条件有限,颜雪从电梯间里的自动售货机买了瓶加热过的瓶装奶茶给她,以帮助其尽快恢复体力。 陈晴喝了半瓶热奶茶之后才逐渐有了一些精神,对颜雪和康戈自然是千恩万谢,差一点就要跪下来磕头,好在被颜雪及时拦住,没有让她这么做。 得知孩子已经转危为安,陈青抹着眼泪,满心后怕,这一次的意外是在她给孩子做辅食的时候发生的,好在她因为一个人照看着这样一个口欲期的婴儿,所以比较小心,经常在做饭或者做家务途中抽空检查孩子是否一切安好,这才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 孩子本身也比较幸运,她呛入气管的小东西是空心结构的,所以等于没有把气管堵死,还留了一条狭窄的气道,可以勉强吸入一点氧气,这才争取到了宝贵的抢救时间。 当然了,这里面很重要的一环就是康戈在紧要关头的冷静处理,确保了孩子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医院,否则再慢一点,就算医生再怎么努力抢救,恐怕也是无力回天。 一想到这个,陈晴就感到无比后怕,拉着颜雪的手,对她和康戈千恩万谢。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对你们两个人的感激,你们简直就是我的大救星!”她尽管已经努力调整情绪,但还是忍不住有一些激动,“如果今天不是刚巧遇到了你们,我们家宝宝可能就真的凶多吉少了,我家那边地段比较偏僻,一向不容易打到出租车,这要是因为叫不到车,或者叫到车了一路上遇到塞车和红绿灯,再多耽搁一阵子,我都不敢想……” 颜雪短暂的沉默之后,决定对陈晴据实相告:“陈晴,实不相瞒,咱们今天遇到其实并不是巧合,我们当时就是过去找你的,正好在楼下遇到了而已。” “你们找我?”陈晴有些怔怔地看着颜雪,又看看康戈,方才长时间的紧张和恐惧,让她的大脑也处于十分疲劳的状态下,乍一听颜雪的话,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理解,一脸困惑。 颜雪拿出自己的证件来给陈晴过目:“我们是w市公安局的,正在调查一个案子,涉及到的人……你也认识,她叫丛方方。” 一听到丛方方的名字,原本还一脸困惑迷茫的陈晴一瞬间就回过神来,满脸都写满了痛恨很嫌弃,就好像刚刚颜雪在她面前提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颜雪见状,赶忙补充道:“我们并不是想要找你聊丛方方这个人,而是关于你丈夫——” “前夫!用不了多久,马上就是前夫了!”陈晴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所以我们是想找你了解一些关于史树高的事情。”颜雪点点头,对她的说法表示理解,并且在陈晴打算开口的时候,举手示意她不要着急,“我们来的时候也没有料到,居然会撞见这样的一个突发情况,现在孩子刚刚稳定下来,不管是你的情绪状态,还是现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都不适合聊史树高的那些事,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时间再找你。” 陈晴最初没有说话,很显然是在经历着一番内心的天人交战,颜雪理解她刚刚经历了那么一场惊吓,所以也不催促,给她时间做决定,就静静的等着她的答复。 想了一会儿,陈晴点点头:“行!今天要不是你们帮我这么大的忙,我的宝宝不知道会怎么样!我要是推三阻四不配合你们的工作,那我就太没有良心了! 刚才医生跟我说了,孩子观察一天,没有问题的话,明天晚上就可以带她回家去了,那明天你们再过去我家一趟,要聊什么,咱们到时候一起说,正好今天你们帮我垫付的住院费押金什么的,明天我无论如何也得一起都还给你们,不然就太过意不去了!” 关于垫付的医药费,康戈倒是不急着往回要,不过既然陈晴这么说,他当然是爽快的答应下来,这一圈折腾下来,时间也不早了,考虑到陈晴还需要在医院里面守一夜,两个人又给她买了晚餐送到病房,这才离开医院。 虽说那个孩子和他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但是毕竟是一条小生命,颜雪下午第一眼看到那孩子浑身发紫软趴趴毫无生命力的样子,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之后争分夺秒往医院里面赶的过程就更加不用说,一直到抢救的时候,她都跟着一起悬着一颗心,一直到孩子转危为安,危机解除,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不管认不认识,有没有关系,亲眼目睹一条生命的消逝都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 所以孩子没事了,陈晴也答应第二天协助调查,神经放松下来的颜雪虽然一身强烈的疲惫感,心情却是非常的好。 “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咱们两个今天走这一趟,居然还帮了这么大的一个忙呢!”她有些感慨,“这要是咱们刚巧错开了,陈晴不能及时把孩子送去医院里面,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担心她会活不下去!毕竟这可是她最大的精神寄托了!” “是啊,咱们今天也算是日行一善了。”康戈也有同感。 颜雪笑:“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这一行每天打击犯罪,是日行好多善吧?” “日行多少善都是小事情,现在的大事是咱们的‘用膳’!”康戈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现在可是饿得肚子咕咕叫,是时候祭五脏庙啦!” 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从四环外返回中心城区的时候,因为堵车又耽误了一些功夫,都已经到了晚上七八点钟,颜雪本想两个人在住处附近找个快餐店、馄饨铺子之类的凑合一口,或者干脆回家去煮个方便面,但是康戈不同意,到家之后在小区附近的蔬果店买了一些西蓝花、胡萝卜和洋葱之类的配菜。 “时间不早了,我今天给你露一小手,让你尝一尝我的快手菜水平怎么样!”康戈把袋子提起来,在颜雪面前晃了晃,“康家小食堂开始营业喽!” 第三十二章 电话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康戈租住的房子面积比颜雪那边更宽敞一些,所以两个人就直接来到他那边,进门之后康戈麻利地到厨房里去找了一条围裙套在身上,卷起袖子开始准备东西。 颜雪向来勤快,她自己手艺一般,但也不爱吃白食,所以很积极地也过去询问有什么能够帮忙的,结果只被康戈安排了一个用电饭锅煮米饭的任务。 颜雪在水槽那里淘米,看着康戈非常熟练地对胡萝卜和西蓝花分别进行了清洗,燃气灶上放锅煮水,让颜雪帮忙削一下胡萝卜的外皮,自己则拿起一把尖尖的厨刀,利落地剥了洋葱皮,将其切成半公分宽的丝,然后接过削好皮的胡萝卜,哒哒哒哒切成片,顺便还刻了几刀,圆形的胡萝卜片就在他的刀下变成了四瓣的花朵形状。 炉灶上的水滚了之后,他先把切好的西蓝花和胡萝卜花焯水,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肉卷到滚水里去炒熟,再拿炒锅,油热倒入洋葱,一阵声响中,香气已经扑鼻而来。 颜雪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帮上忙的事情,只好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康戈娴熟地翻炒,倒入料汁,盖盖焖煮,勾芡收汁,加上煮饭满打满算也就半个钟头的功夫,两碗热气腾腾,喷香扑鼻,并且卖相也相当诱人的洋葱牛肉饭就端上了桌。 红亮的汤汁,肥嫩的牛肉,绿色的西蓝花和橙色的胡萝卜,色味俱全。 颜雪都有些不舍得动筷子了,掏出手机对着面前的碗拍了几张照片,一边拍照一边感叹:“真的是人不可貌相,虽然上次你温居的时候,我见识过你的厨艺,但是此时此刻我还是忍不住想说,康宝藏,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这么贤惠!” “感谢组织对我的肯定,我一定再接再厉,不负期望!”康戈一本正经的坐直腰板,抬手给颜雪敬了一个标准的礼。 牛肉饭相当美味,颜雪吃完之后又添了一次饭,感到格外满足。 当然了,她也不能理直气壮的享受康戈的厨艺,真的什么也不做,所以洗碗的事情就被她抢了过来,两个人的位置一变,成了她在水槽前洗洗涮涮,康戈靠在厨房门口看她。 把洗好的碗筷放在一盘的架子上沥水,颜雪忽然意识到这屋子里还真的是有够安静的,换成别人倒也未必有多奇怪,但现在和自己呆在一起的人可是康戈啊! 一个平日里最喜欢说话调侃的人,这么安静,难道是白天累了,吃饱了饭打瞌睡呢? 想到这种可能性,颜雪手上的动作就轻柔了几分,生怕弄出大的声响会惊醒康戈似的,她轻手轻脚的转过身,一眼看到自己以为应该在客厅里瞌睡的人,正靠在门边安安静静看着自己,似乎是在出神,这可着实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哎哟,你还在这儿啊?怎么这么安静,我还以为你都睡着了呢!”颜雪抚了抚胸口。 “吓着你啦?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康戈也回过神来。 “方才你在想什么呢?”颜雪没有错过方才康戈那种平日里未曾流露过的陌生情绪。 康戈环视了一下周围,缓缓叹了一口气,不是那种忧心忡忡,而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的那种自在:“我是在想,我这个家搬得真是太值了。” 颜雪正想问问他为什么会忽然有这样的感慨,偏巧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颜妈妈打电话来了,颜雪看一眼时间,有些诧异,因为自己的工作比较忙,也比较辛苦,所以为了保证不影响女儿的休息,颜妈妈平时很少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家里有什么急事? 颜雪这么一想,就觉得心头发紧,赶忙接起电话来:“妈,怎么了?是家里有设么事么?” “没事没事,家里一切都好,你别紧张,妈妈这会儿才给你打电话,是怕你早先时候还没下班呢,在单位同事跟前,接电话说话什么的也不太方便。 现在下班了吧?到家没有呢?旁边有没有别人啊?方不方便咱们娘俩聊聊天?” 颜雪被颜妈妈给搞糊涂了,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究竟神秘兮兮地反复确认周围没有别人才肯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不过既然颜妈妈搞得这么神秘,她也就保险起见,冲康戈摆摆手,出了康戈家的大门,一步来到自家门口,开门进去,在客厅里坐下来。 “怎么了妈?有什么事情啊,还得搞得这么隐秘?”方才确认过家里面一切都好之后,颜雪的心情也就变轻松了,有闲心和颜妈妈逗乐子,“该不会是你和我爸突然发现咱们家有矿,所以想要告诉我,我不用拼命工作,可以乘电梯直达人生巅峰了?”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换做平时估计颜妈妈早就要开个玩笑回应一下,结果今天电话那边没有听到颜妈妈的小声,反而沉默了一下。 “小雪啊,我知道咱们家里经济条件这一块普普通通,矿肯定是没有矿了,钱这东西不能没有,但是也没有必要贪多,够用就行,你说是不是?”在短暂的沉默后,颜妈妈说。 颜雪觉得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味儿,平日里颜妈妈可不是这么一个没有幽默感,分不清楚认真说的事情和开玩笑的调侃,今天怎么格外的……语重心长呢? “妈,你这说什么呢?咱娘俩就别打哑谜了,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不好么?”颜雪疑惑。 “行,那我就直接说了啊……”颜妈妈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小雪,你现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找对象的事情爸妈可以不催你,但是希望你找一个和你志趣相投,能包容你照顾你的男孩儿,至于其他的,我和你爸都并不是特别在意。” “嗯,我明白,你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颜雪听了颜妈妈的话,非但没有搞清楚状况,反而变得更加疑惑了。 第三十三章 图财 颜妈妈越是这样支支吾吾,颜雪就越是心生狐疑,按照她这么多年的经验,父母每次忽然对自己忧心忡忡,或者支支吾吾,必然是有人在背后又嚼了什么舌头。 可是最近她都没有回过家,没跟那几个总喜欢把孩子放一起攀比的亲戚见到面,能让父母出现这种反常情绪的唯一可能性,自然就是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信息源”。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妈,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情?”颜雪决定直接问清楚。 她这么一问,颜妈妈也终于绷不住了:“也不是听说什么关于你的事,妈妈就是觉得咱们娘俩儿好像好久都没有时间聊聊天儿什么的了……你最近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孩儿了?” 颜雪一听这话,忽然脸上一阵发烫,莫名有些心虚,差一点把自己跟康戈的进度对颜妈妈坦白从宽,可是转念一想,她那种被父母撞破恋情的小羞涩就冷静下来了。 在w市这边,原本是没有任何亲戚的,朋友倒是有几个,可是夏青、宁书艺她们几个都不是那种喜欢传播八卦消息的性格,更不会越过自己去和自己的父母打小报告。 更何况她和康戈关系上的这些小小变化,即便是那三个好朋友当中,也只有夏青一个人是知情的,宁书艺和任娅娅都还一无所知呢,就算想“出卖”自己也没有办法。 至于亲戚,现在多了一个宋晨,对于宋晨的人品,颜雪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信心,只不过自己和康戈的关系,宋晨也并不清楚,她只见过康戈一次,虽然是从车子略微窥探到了康戈的经济条件的大致状况,所以表现得有些积极主动,但也被康戈装傻挡了回去。 除此之外,宋晨也没再找到机会去和康戈打交道,更不知道自己和康戈的事情。 所以颜妈妈这话是因何而来的,颜雪可以猜到一个大概,但是具体的版本是个什么样子,她心里面可就一点底都没有了。 “妈,你别套我话,有什么你就直说。”颜雪说。 颜妈妈也知道女儿是个什么性格,要是再绕弯子,恐怕就没办法沟通了,于是开口劝她:“其实也没什么,妈妈就是听说,你最近在追一个男孩儿,对方的条件好像挺好的……” “我?倒追一个男的?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呢?”颜雪一听这话头就笑了,这个版本一听就知道是宋晨的风格,只不过她有些好奇究竟具体的“故事梗概”是什么。 听颜雪这么一说,颜妈妈也有些吃不准了,她对自己女儿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也不瞒着:“我也不知道是谁,就是听你姑姑说的,你姑姑那边肯定是晨晨跟她讲的。 说是你在追一个男的,因为他那边的条件挺好,比较有钱,所以你比较主动一些,就是……对方好像不是特别有这份心思,对你没有什么回应,装傻不太搭理你,但是你又不死心,还一直追着人家缠着人家……” 说完之后,颜妈妈听电话那边安安静静的,以她对女儿的了解,估计颜雪是有些生气了的,于是连忙对颜雪说:“我知道我闺女不是那种嫌贫爱富,满眼睛就认识钱的人!” 颜雪心里面一把火熊熊燃烧着,虽然颜妈妈嘴上说着相信女儿,可是能这个时间把电话打过来,还特意询问了周围有没有旁人,摆明了还是把宋晨的鬼话听进去,受到了影响。 要是按照以往的性格,估计现在颜雪都已经火冒三丈了,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就在她被心里那一把火烧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康戈之前给自己关于“示弱”的建议,也不止怎么着,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方才的火气也好像一下子减弱了几分。 “妈,果然还是你了解我!不亏是我明事理的好妈妈!”颜雪用自己都觉得有些牙碜的语气,隔着电话对颜妈妈撒起娇来,不过也幸亏是隔着电话,真要是面对这面,她还真觉得有点羞耻,觉得不好意思,“妈,你这么想就对了!你说我跟宋晨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有过和平共处的时候啊?就我们两个人那个关系,我有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难道会跟她讲么?说我不是也得和你们两个讲么,怎么会越过你们,跑去和宋晨诉衷肠!” 颜雪从小到大要强惯了,平日里的性格也是爽快有余,娇柔不足,冷不防现在突然跟颜妈妈这么一撒娇,颜妈妈还油然而生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那当然,我女儿那么贴心,有什么事肯定会和我们沟通的,怎么可能藏着掖着呢!”她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见颜雪没有因为宋晨背后打小报告而生气,也悄悄松了一口气,“我其实倒不是担心你嫌贫爱富什么的,我自己的孩子我了解。 只不过就是你不小了,这个年龄有喜欢的小伙子,想要找男朋友那都是太正常不过的事儿,我主要就是听你姑姑那么一说,就想问问,是不是你最近有觉得喜欢的人了。” 颜雪有些心虚,她最近对父母还真的就不是特别坦诚,一个字也没跟家里提康戈的事情。 爱情其实是很单纯的,恋爱本身也不复杂,可是为什么涉及到婚姻,原本单纯的、不复杂的东西,一下子就变得麻烦起来了呢?无非就是因为婚姻把很多爱情之外的人统统给搅了进来,横生出许多当事人双方彼此的好感、爱意之外的枝节。 虽然说颜雪对于偷偷摸摸搞什么地下恋并没有什么兴趣,但也没想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就把两个人的家人都给通知个遍,尤其她和康戈现在还处在一个“恋爱预备阶段”,虽然是奔着好好在一起在相互了解,但毕竟距离感情稳定还有一段距离,并且既然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自然没有道理单方面做任何的决定。 颜雪也不知道康戈有没有什么这方面的打算,所以在没有和他沟通之前,还是先不提吧。 “反正别的不说,你和我爸就记住了,你们女儿不是那种拿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人,这就够了。”于是她回避了关于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这个问题,只挑另一部分来回应。 颜妈妈听了颜雪的话,似乎也放心不少,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自己的孩子什么样,我心里有数儿!其实有的时候我就是想一想觉得有点自责。 人家都说什么穷养儿子富养女,你看宋晨从小到大,你姑姑给她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挑着好的贵的来,咱们家虽然说不穷,但是条件也就普普通通,你的吃穿用戴都比宋晨差。 上大学也是,宋晨念大学以后,什么烫头发买化妆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你考的警校,平时都着装,也不怎么买衣服……我就是怕你心里觉得委屈,又怕我和你爸爸为难,所以不和我们说,就想通过找对象来改变现状……说到底,还是我们无能……” “妈,你想太多了!”颜雪哭笑不得,“我可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啊!对我来说穿衣服舒服最重要,就算不花钱,我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花好几个小时浪费在理发店里去弄头发。 这是人各有志的问题,对生活的追求不同,跟有钱没钱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不要胡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我一直觉得因为你和我爸感情稳定,让我从小到大在一个特别温馨和谐的家庭氛围里面成长起来,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唉,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体谅我们,听你这么说,妈妈心里也觉得挺安慰的。”颜妈妈吸了吸鼻子,估计是方才情绪有些不大稳定,“反正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我和你爸也没有太不放心的事儿,就是这找对象是人生大事的第一步,我也是真怕你年轻,没有经历过,考虑得东西不对。 你长这么大,咱们娘俩还没有聊过这个话题,以前总觉得你小,怕跟你聊你觉得不好意思,咱们家虽然条件普普通通,但是妈妈不希望你找一个家里面条件特别好的富二代,毕竟两家的经济条件要是差距太悬殊了,结了婚你在婆家永远得是一个小媳妇儿。 所以只要小伙子人好,有上进心,有自己谋生的本事,收入能够支撑正常的生活开销,这就够了!妈妈希望你和你以后的伴侣是平等的,齐头并进的,这样才不会委屈。” 颜雪一时之间感受有些复杂,一方面颜妈妈的这一番话完完全全是一个母亲从女儿自身的利益角度做出的考虑,不夹杂任何的私念,这一点很让颜雪感到动容。 另外一方面,她又有些头疼,毕竟康戈家里面的条件就算不去刨根问底的打听,光从已知的这部分来衡量,也已经是个妥妥的富二代了啊…… 别人家父母是因为子女找了条件不好的另一半,嫌贫爱富,棒打鸳鸯。 到她这里,不会偏巧反过来了吧? 第三十四章 污点 “妈,你这是逆向歧视呀!”颜雪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开玩笑似的探颜妈妈的口风,“那要是万一我一不小心找了一个家里面条件特别好的……你是不是不会同意啊?” “你这孩子,说得什么傻话!那要是两个人感情好,彼此相爱,人品性格也都没什么可挑剔的,哪有父母会因为对方家里条件好就反对啊?”颜妈妈哭笑不得,“我只是说,你可千万别把经济条件这种事放在第一位去考虑呀!” 一听这话,颜雪也就踏实了,于是母女俩在电话里又闲话了几句家常,时间不早了,要不是听到关于颜雪的八卦,不放心女儿这边的情况,这个时间颜妈妈早就应该睡了,颜雪第二天也还有很多事要忙,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差不多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颜雪起床后照例被康戈叫去他那边吃早饭,因为前一天剩了一些米饭,康戈就做了中式的早餐,前一天的剩饭被他做了炒饭,还拌了一碟爽口小菜。 颜雪端着碗,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儿,满满的幸福感,毕竟作为一个不能起早的人,为了能够多睡一会儿,以往的早餐真的是能多糊弄就多糊弄,什么时候有过这么正儿八经的早餐啊!虽然说偷懒想要多睡一会儿的时候觉得早饭吃不吃都无所谓,吃什么都没关系,但是现在真的坐在那里吃早餐,还是觉得幸福感爆棚。 “我这样是不是太给你添麻烦了?”幸福感爆棚之后,她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这蹭完早饭蹭晚饭,蹭完晚饭又蹭早饭的,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觉得麻烦。我觉得挺好的,没有温度的是房子,有温度的那才叫家呢!”康戈笑着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小菜,“温度打哪儿来啊?不就是人间烟火!”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颜雪想起来前一天晚上颜妈妈打电话的事,于是便把父母那边听到了一些什么传闻的事情和康戈也说了一下。 “因为事先咱们俩也没有商量过,突然被问起来,我也不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昨天没告诉我妈咱们俩的事儿。”颜雪也不知道康戈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什么样的,毕竟一样米养百样人,有的人会觉得对方不肯把自己介绍给家人是对感情不够认真,也有人会觉得早早就把自己推到对方家人面前压力比较大,很有负担。 康戈听到宋晨居然背后这样搬弄,也有点惊讶,之后颇为同情地看着颜雪,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跟你这个表姐一家子打交道,你也是挺不容易的的!不过我得谢谢你,帮我争取了更多的准备时间,要不然的话,万一你爸妈光听了个大概,对你找的男朋友预期太高了,等到看见我的时候得多失望啊!” “那怎么可能,你这也未免太夸张了!”颜雪被他这话逗得哭笑不得,自嘲道,“形象上没有任何问题,性格和口才更是最容易讨长辈喜欢的类型,我爸妈也是长眼睛的好吧,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到时候别见了你,他们两个不喜欢我倒是很有可能吧!” 康戈看着颜雪笑,目光格外温柔:“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那我心里就有底了!” 颜雪被他逗得有点脸红,借着捡碗的功夫赶紧到厨房去,康戈也收拾了桌上的其他东西,跟着一起过去,顺便把颜雪手里的碗筷接过来:“以后关于什么时候让家里人知道这些,就你来做主就好,不用特意瞒下来再问我,我听你的。 我是个男人,男人么,脸皮厚,就算第一印象不够完美,也可以觍着脸慢慢去给自己加分,所以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你决定,我服从,不管是你家还是我家。” 颜雪觉得心里头暖暖的,这只考虑周全的体贴,比盲目的顺从要贴心得多。 收拾好之后,两个人就出发,到医院去找陈晴,帮她给孩子办理出院的事情。 经过了一晚上的观察,孩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因为是利用纤维内镜把异物取出,没有涉及到创伤性比较大的手术,只要情况稳定下来就可以回家去继续休养了。 过了这一晚上,孩子没事了,陈晴也终于踏实下来,见到颜雪和康戈的时候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办理完出院手续,康戈就开车载着一车人重新回到她住的地方。 “我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史树高这个混蛋!要不是他做的那些丢人事儿,你们也不会来我家里找我,要不是你们来找我,我们宝宝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陈晴坐在后排,抱着刚刚哄睡了的孩子,心有余悸,同时又无比庆幸。 “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康戈笑着接了一句。 陈晴哼了一声,把脸扭向一旁:“那个孬种,说他是马都夸他了,他就是头蠢驴!” “你们两个还在打官司争抚养权么?”颜雪扭头过去问陈晴,“昨天孩子遇到这种事情,是你没有告诉他,还是告诉了他也没有来看看?” “我没告诉他,告诉他的话,他肯定会来的,不是说他有多爱孩子,是个多好的爸爸,主要是他就不可能心甘情愿错过这么一个表现自己悔改之心的机会! 你们以为他和我争孩子的抚养权,是因为舍不得孩子么?他就是单纯的不想离婚罢了,以为他好歹又急急忙忙找了一份工作,所以比我有优势,如果我不想失去孩子,那就得妥协,答应给他一个机会,跟他继续过下去。”陈晴冷着脸揭出史树高争抚养权的真实目的。 “所以史树高还希望挽救你们的感情和婚姻?他对之前出轨丛方方的事情感觉到后悔?” “后悔么,估计是肯定后悔的,他打死也想不到那些恶心事儿会被我发现,更没想到我会到他公司里面去闹,这些后果都是他在外面偷腥的时候没有想过要去承担的! 但是我不觉得他想要挽救的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毕竟如果他真的那么珍视这份感情的话,他就不应该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背着我跟丛方方勾勾搭搭的时候,他怎么不记得我们两个之间也有很多年的感情?什么放不下我们的感情,就是托词而已。 说白了,他真正想要挽回的只不过是我们两个人的婚姻罢了,感情能不能回得去,他也未必真的在意,只要婚姻能够巩固住,不解体,对于他来说这就够了。” “那极力保留一段感情已经被腰【hx】斩了的婚姻,对他来说意义很重大么?”颜雪并不质疑陈晴的说法,只是有些无法理解史树高这么做的出发点,“是丛方方那边只是跟他逢场作戏,所以如果在被撞破之后,你也不要他了的话,他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丛方方那个女人怎么可能真的想要跟他走下去!”陈晴讥讽地笑了笑。 因为说起这件旧事,情绪难免收到了一些影响,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一些,怀里的孩子被吵到,在她怀里蠕动了一下小小的身子,陈晴立刻停下来,低头去查看孩子的情况。 确定孩子并没有被吵醒,只是扭动了一下身体就又重新睡着了,陈晴松了一口气,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压低了许多:“我们闹开了之后,有几个之前互相加过好友的史树高公司里的女同事看不下去,跟我说过,说那个丛方方也不止对史树高一个人这样,在他之前也搭讪过别的同公司的男的,要么是看谁条件好就跟谁套近乎,要么是看谁在工作上能帮到自己。 遇到条件更好的呢,就不理前一个,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心机特别重。平时在公司里人前就天真无邪的阳光少女模样,实际上背地里在网上满满的负能量。 当然了,这些我也没亲眼看到,都是那几个女的跟我说的,她们说别人也未必没被丛方方搭讪过,只不过人家聪明的都没怎么搭理她,到了史树高这个傻子这里,扛不住了。” 史树高单位里哪几个女同事这么热心这件事,颜雪和康戈心里都明白。 “你说史树高跟你之间的感情回不去了也想要挽回婚姻?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颜雪觉得方才陈晴的那个断言听起来有些不太合理,“按照你说的,如果你们两个的感情都已经破裂了,他又不是打从心眼儿里那么在意孩子,留下婚姻又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他们家里传统。”陈晴说起准前夫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流露出掩不住的鄙夷,“以前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我婆婆就和我们说,你们两个可一定要好好过日子,白头到老,我们老史家那么大的一个大家族,还没有过一对儿过不下去离婚的呢! 所以史树高在这种家庭氛围的熏陶下,虽然说没把定力给培养起来,倒是对离婚这件事特别的抵触,他以前一直都是他们家比较让人羡慕的那一类,从小学习好,大学考得好,毕业之后工作也是在业内有名的公司,别的亲戚一直都号召孩子学习他。 可是如果一旦离婚了,还是因为他外遇离的,他就成了他们家圈子里最丢人的那一个,所以他坚决不能允许自己的人生轨迹上留下离婚这样的‘污点’。” 陈晴停下来,喘了几口气,以平复自己逐渐激动起来的情绪:“那这就很好笑了,有一个在我孕期背着我搞外遇的老公,这也是我人生中的污点啊!凭什么他自己做了丢人现眼的事,之后还怕人生有污点,所以就要把污点印在我的人生轨迹上?! 不可能,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所以这个婚,我跟他离定了!” 第三十五章 底气 虽然此情此景不应该,但是颜雪听了陈晴的话,差一点被她的措辞给说得笑出来。 诚然,有一个在女人最脆弱,最需要依靠另一半的孕期搞外遇的老公,这绝对是人生之大不幸,但是有多少女人,因为有了孩子,所以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苦苦忍耐,纵使心里面好像嘴里面含着苍蝇一样的恶心,还是为了“保全家庭”的考虑,硬生生咽下去。 颜雪实习的时候,遇到过有男人在外面和别人的老婆捻三搞四,被对方丈夫逮了个正着,双方起了冲突,最终他因为实力不敌对方,被狠狠打了一顿,鼻青脸肿,无比狼狈,并且因为闹得太大,惊动了左邻右舍,所以旁人报警,双方都被带到了派出所。 被丈夫抓包的那个女人因为理亏心虚,虽然厮打过程中也是头发凌乱,脸上估计挨了几下子,脸颊红肿,态度倒是很明确,表示是自己糊涂在先,可以谅解丈夫的过激举动,反而是她的丈夫,到底做不做得到不好说,至少当场态度可以说是非常坚决,说这样的老婆不能要,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必须离婚。 而被打的那个男人,按照工作程序,派出所方面也打电话通知了他的妻子过来办手续。 颜雪看他被打得一脸伤的模样,和当时负责带她实习的前辈开玩笑,说一会儿等他老婆来了,这男的估计还得再被挠一遍,说不定第二天也要去办离婚手续了。 当时那个前辈呵呵一笑,摇摇头,对颜雪说:“你呀,太天真了,这一类事情我们遇到太多了,这男的和他老婆有一个7岁的孩子,方才打电话通知的时候,他老婆已经听说是怎么回事了,还躲躲闪闪回避家里老人,不让老人知道怎么回事呢。 要我说,离婚估计是不大可能的,一会儿来了之后又哭又骂的闹一通可能性比较大,闹完之后,该怎么办怎么办,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这都算是比较有志气的,要是没志气一点,说不定回头还得考虑给人家再生一个娃出来加固加固他们的婚姻呢!” 当时颜雪觉得这个前辈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毕竟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即便是具有排他性的恋爱关系,一旦有一方劈腿,都得果断分手,更别说婚姻是法律关系了。 后来终于等来了那个男人的妻子,女人一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丈夫,就立刻冲上来对他一番哭骂,推搡了几下,捶打了一番,处理完两个人就回去了。 因为是辖区里面的住户,在过了小半年,颜雪结束实习快要离开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那对夫妻,因为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经验,所以颜雪对他们的印象还挺深刻的,离得老远一眼就把他们给认了出来,结果没遇到还好,遇到了一眼看清,她扭头就去买了一袋子冰淇淋给派出所的前辈送去了。 果然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经验,当初前辈说得言之凿凿,颜雪是一点也没信,结果在接受遇到那对夫妇的时候,两个人有说有笑,女人的肚子都已经微微有了一些隆起,单手扶腰,迈着小方步的姿势虽然与她的肚子比起来略显浮夸,也很明显可以看出是个孕妇。 那位前辈凭借着丰富的处理经验,竟然把这一切都预测得丝毫不差。 正式参加工作之后,颜雪也渐渐发现,很多时候当一个女人走入了婚姻,尤其是有了孩子作为羁绊之后,她往往会为了保住一个完整的家而委曲求全,选择忍耐很多东西。 有了这种认知之后,现在再看看发现丈夫出轨,第一时间扯掉遮羞布,之后更是没给对方任何一点挽回的机会,干脆利落得打离婚,坚决不妥协,陈晴的种种做法都透着一股子果断,这种坚持自己的人生原则,不委曲求全的态度,让颜雪非常欣赏。 “我觉得你做得对,一个完整的家庭对于孩子来说虽然很重要,但是前提是父母双方必须‘质量’合格,这样才能给孩子提供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否则成天鸡飞狗跳,一点不得安宁的那种日子,估计孩子大了也会巴不得自己从小就是单亲吧!”颜雪半公半私地对陈晴说。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陈晴眼睛一亮,觉得找到了知音,连连点头。 说话的功夫,康戈已经把车开进了陈晴家住的小区,因为前一天做过登记,之后救孩子又比较紧急,所以保安倒是认出了他们的车,这回没有一点含糊就直接放行了。 到了陈晴家里,陈晴把两个人安顿在客厅里,自己先到卧室里面去让孩子睡下,过来一会儿才又回到客厅里来,急急忙忙去给他们两个人拿饮料。 这个房子的面积不大不小,八十多平的样子,两居室,装修风格不算时尚,但是看起来非常的温馨舒适,在康戈和颜雪落座的三人沙发背后墙壁上,能看到一个长方形的轮廓,很显然那里原本是挂着一个很大的婚纱照的,近期才被取下来。 颜雪留意了一下这客厅里面的陈设,基本上已经看不出这个家里还有一个男主人了,因为前一天孩子遇到突发状况,陈晴离开得有些仓促,所以家里面略有一点凌乱,但这凌乱也完全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作为一个有小宝宝的家庭来讲并不夸张。 总体来说,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是陈晴铁了心要让史树高从此以后就滚出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并且她也已经努力地做好了成为一名单亲妈妈的准备。 陈晴拿了两杯果汁出来给他们递到手里,然后又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推到康戈面前。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知道现在大家都不怎么花现金了,但是我可能只能用这样的办法还给你昨天垫付的医药费。”陈晴有些过意不去地向康戈道歉,“我不是在和史树高打离婚么,我的一个朋友跟我说,要防止史树高狗急跳墙偷偷的转移财产,所以最好把钱取出来放在家里藏好,他是过错方,到时候法院判多少我给他分多少,多一分我都不会让他得到! 所以我现在卡里面就只留了一点点的钱,不够还你的,就只能是很不好意思,麻烦你把现金拿回去自己存一下什么的吧!” “这都是小事情,没有关系。”康戈点点头,把钱收了起来,“你家里藏了钱的事情可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这就你和小孩儿在,让旁人知道了不安全。”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陈晴和史树高闹离婚,怎么分割财产,怎么预防转移财产这些都和康戈没有关系,所以他也不打算去乱评价,只是从安全角度考虑加以提醒就够了。 “嗯,放心吧,我连给我提建议的那个朋友都没说,这是看你们是警察,我又得拿这么多现金给你们还钱,所以才跟你们解释一下的,我心里有数。”陈晴叹了一口气,“现在这种治安,其实我都不大担心外人起什么坏心思,主要就是防着别让史树高知道,我连我们家的门锁都已经换掉了,他的东西全都打包找跑腿儿给他送去他爸妈那边,现在对我来说,最大的心愿就是赶快把孩子的抚养权争过来,赶快把婚离了,这样我就可以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听说你因为身体不好,又要照看孩子,所以工作没有了?那离婚之后,你和孩子两个人的生活能够提供保障么?”颜雪一脸关切地问。 如果说丛方方的死因是由于激【hx】情杀人造成的,那倒是没有那么多需要考量的东西,现在丛方方的死,摆明了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蓄意谋杀,这种情况往往是死者对凶手的人生造成了某种重大的影响,从而萌生出无法遏制的强烈恨意,必须杀之而后快。 怀孕后期被插足,之后更被推倒在地差一点伤了腹中胎儿,最后还得丢了工作,打离婚分财产,一个人面对一切养育子女的经济和精神压力,这种情况下,陈晴的路越是艰难,她对丛方方的恨意也会更深,虽然说颜雪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认为她具有重大嫌疑,但该确认、该排除的,都还是必须要去做到。 “这方面倒是没有什么,”陈晴似乎没有意识到颜雪这么问背后的目的,只当她是在单纯的关心自己,“我之前上班的时候,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那会儿工资不低,所以存了一些钱,之后等孩子大一点了,重操旧业也不是特别的困难。 再加上我娘家条件也还算比较殷实,我这边没有工作,闹离婚的时候,史树高咬着我没有收入这件事不放,我爸妈为了让我没有这方面的软肋,把他们名下的一个商铺转给我了,那个商铺的店租一年下来,基本上也相当于一个人的工资收入了,所以就算是孩子暂时还没有办法脱开手,我还不能出去上班的这段时间,保障生活也是没有问题的。 我父母也已经考虑过了,等孩子一岁以后,就给我请一个靠谱的阿姨,他们也会帮衬帮衬,到时候我就可以出去工作了,不需要等太久。 哦,对了,还有我们家的这个房子,这是我和史树高结婚前,我爸妈就买好了的,写的是我的名字,如果史树高没有外遇,我们两个不离婚,这个当然是他的房子,可是现在他犯了原则性的错误,我们打离婚,这房子也不用分割,所以我也不用担心居无定所的事。” 第三十六章 藏得深 有了娘家这样的扶持,陈晴的确不用担心因为婚姻破裂而导致的生计问题,同样的,正因为失去了这一段婚姻,她手里面能够留下的东西还有很多,所以她没有孤注一掷的必要。 反观史树高,似乎就和陈晴的情况截然相反了,虽然看起来他比陈晴多一个有工作有收入的优势,但是实际上他现在的工作既不理性,也不稳定,收入更是朝比之前打了折扣。 因为和丛方方之间的关系,他失去了原本温馨的家庭,丢掉了体面且收益颇丰的工作,甚至再说得功利一点,他还失去了一个经济实力比较有依仗的岳父岳母,甚至连结婚以来就一直住着的小家也没有资格再进门一步。 虽然说这所有的一切,他才是第一责任人,毕竟和丛方方的那一段暧【hx】昧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但是面对着这样惨痛的损失,迁怒于对方也是非常常见的心态。 “现在问你当初的事情,会不会对你的状态造成什么不良影响?”颜雪看陈晴虽然有点激动,但是总体来说还算情绪在控制之中,考虑到她的孩子只有几个月大,所以还是谨慎地询问一下,以免造成比较大的影响,会对孩子不大好。 “没事,我没有那么脆弱,放心吧。”陈晴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强势也比较坚强,“我是这一场‘战争’中的胜利者,我有什么不敢提起来的!要害怕也是他们!” “好,那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一下。”颜雪对她点点头,“当初你是怎么知道丛方方和史树高之间的事情的?是史树高在家里露出了什么破绽么?” “没有,他这方面很小心,在家里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所以我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他但凡早点流露出来,我可能就不会和他把孩子生下来了。”陈晴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是一点都没有察觉的,因为孕期我的状态一直都不是特别好,史树高每天回家还特别积极主动的做饭收拾卫生,晚上看电视的时候还会帮我腿,避免浮肿。 你们说,就这样的男人,谁会觉得他背着老婆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呢!所以我开始的时候一直都觉得他是个模范丈夫,家里其他人也是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谁都没防备过。 结果后来有一天,我在家里休息,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一个男的跟我说,说史树高跟他公司里面一个叫丛方方的女人不清不楚,不干不净。 我问他是谁,为什么给我打电话说这种事,他说他就是看不惯狗男女在外面道貌岸然的欺负人,也不告诉我他是谁,神神秘秘的样子。 我最初觉得这肯定是一个捣乱的,因为那段时间史树高正好有一个升职的机会,如果他好好表现,非常有可能就会落在他的头上,所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相信我自己的老公,觉得那肯定是他的竞争对手故意这么搅浑水,想要让我去闹,史树高受影响。” “你表示你不信之后,对方有没有再继续说服你?” “没有,看我说不信,那人就说不信算了,反正绿帽子不是戴在他的头上,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陈晴回想起这一段,嘴上说着自己是胜利者,但还是下意识咬了咬嘴唇,很显然情绪上出现了比较明显的波动。 “那个号码你这边还有么?”康戈问。 “有,你们等一下,我当时偷偷把那个号码记下来了,因为闹不清楚到底是捣乱的,还是告密的,当时想的是如果这个人是捣乱的,等我确认过之后,我得告诉史树高防着点。 等到后来,我确定他和那个丛方方确实不对劲儿,我就打定主意要跟他离婚,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孩子的情况,耽误了这么久才走到这一步,我存着那个号码,也是想着万一这个人比较仗义,关键时刻我还可以求一求他,让他帮我做个史树高出轨的人证。” 说着,陈晴拿出自己的手机来,在通讯录里翻翻找找,调出一个手机号码,把手机递给康戈,让康戈方便把号码给记下来。 “我还挺感谢这个人的,真的。”她叹了一口气,在康戈记下号码之后,把手机收了回来,“如果不是他及时给我敲了警钟,说不定我到现在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他们没有我闹那一场,工作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影响,这样一来,那我不成了猴子,被他们耍!” “那你既然最初是不信那个人说的,为什么后来又去验证了呢?你是怎么确认这件事的?”康戈问。 陈晴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事,你们没有遇到,没有亲身经历过的话,都不可能体会到我的那种感觉。虽然我是不信那个人说的,但是他讲得有鼻子有眼儿,我这心里面就总觉得梗着一根刺,上不去下不来,特别难受,所以就忍不住去留意史树高。 后来我发现,他的手机几乎从来不离开身边,哪怕在沙发上看电视,我说我想喝杯果汁,他就去厨房帮我倒一杯这么一个过程,也得把手机随手一起拿着。 本来这样的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怪异,但是接了那一通电话之后,就越想越觉得可疑,所以我就找借口说我自己手机没电了,关机打不开,无聊想要看看他的手机,拿来之后偷偷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挺正常的。 那之后我都已经有些放心了,觉得那个人应该就是见不得史树高好,想要搞事情。 结果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一天半夜里头他坏肚子,急急忙忙爬起来去厕所,没来得及拿手机,我就趁机看了一眼,这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我被人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这个混蛋有两个微信号,对外所有人都知道的那个干干净净,都是正常的沟通往来,另外一个就只加了丛方方自己,两个人在上面谈情说爱,不知道多甜蜜!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被我看到的时候,人家两个人刚刚偷偷摸摸去看了一个艺术展,回来还意犹未尽呢,还得继续沟通感受,弄了半天什么临时加班,都是糊弄我的,欺负我当时大着肚子,没办法到他公司去堵他!” 第三十七章 票根 一听到“艺术展”这三个字,颜雪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看来那几个与史树高、丛方方同公司同部门的女人说的事情还真准确性蛮高的。 “你说艺术展?是什么艺术展?”康戈顺势询问起这一部分的细节。 陈晴摇摇头,又从手机里面翻了翻照片:“我这边还留着截图呢,给你们看看。我也没注意是什么具体的展览,就记得那个女人说艺术展,这些我都截图留了一个证据,就为了到法院打官司的时候当证据用的,但是当时气头上,根本没有办法去注意那么多细节,多看一眼都觉得心脏跳得快要爆炸了一样。 后来反正离婚我是离定了,他们那一对狗男女到底去过哪里,我也不想知道,知道太详细了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我是想把那篇翻过去,不是想把自己陷在里面,就没回头去看。” 一边说着,她很快就从手机里面找到了那张照片,然后递过去给他们看。 颜雪发现之所以已经过去那么多个月的事情,陈晴却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其中的原因就在于陈晴把所有与史树高和丛方方有关的截图都单独保留在一个自建相册里。 “你存得这么清楚明白,就不怕史树高夺了手机,把你手机里面保留的证据都给删掉,然后矢口否认这件事么?”颜雪一边看截图照片,一边随口问陈晴。 陈晴冷笑:“他倒是得有那个机会算啊!我发现他的另一个微信号码之后,截图传到我的手机上,然后把他手机里的截图都删了个干净,连最近删除的相册里面我也给清理掉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丑事已经被我撞破,等我弄清楚了那个女的是谁,而且还是和他一个部门的,我就直接冲到他们公司里去了,照片一亮出来,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想删也晚了! 不过回来之后,我把这些照片在电脑和云盘里都备份了,免得史树高毁灭证据,离婚的时候觍着脸和我抢财产!我这个人不贪财,我要是贪财也不会嫁给他这么个条件屁股平的人,但是我也不是什么滥好人,他在外面做了那么对不起我的事,我凭什么和他平均分割?我做到了夫妻之间最起码的忠诚,他做到了么?凭什么要求和我同等待遇?” 陈晴的情绪渐渐有些激动起来,顺便又提起了当时的另外一个遭遇:“你们都不知道,我刚去史树高公司闹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公司有一个女的,听说是丛方方的什么好朋友,那时候帮忙护着丛方方,居然反过来指责我,说我这样做是女人为难女人,要追究也得追究史树高,干嘛要针对丛方方,我这叫典型的‘大【hx】奶心态’! 我当时都被她快要给气笑了!我针对的是出轨这件事,史树高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丛方方就是了?明知道对方是一个有家室的已婚男人,还主动贴上去,这算什么?她和我老公搞暧【hx】昧,我针对她就叫女人为难女人,那我呢?我难道不也是女人么?她勾搭一个有妇之夫的时候,怎么没有觉得她是在为难另一个女人? 还‘大【hx】奶心态’,史树高那种烂男人,我闹到他公司去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再和他继续过下去,我连给他当奶奶让他给我当孙子都嫌恶心!要我说,帮着丛方方说话的人,对被插足的合法妻子一口一个‘大【hx】奶’的去羞辱,她们搞不好是‘二【hx】奶心态’吧! 后来别人跟我说,帮着丛方方的那个女人,原本有个挺好的男朋友,听说也是被丛方方给搅合散了的,他们跟我说那个女的脑子有毛病分不清个是非对错,我也没跟她计较太多。” 她一边说,一边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是有些失态了,连忙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深呼吸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又有点激动了,没吓到你们吧?”她有些歉意地问。 康戈温和地笑笑,摆摆手:“客观来说,以你的遭遇作为前提,这样的反应算克制的。” 颜雪听得出来,陈晴后来提到的那个帮忙护着丛方方的人,很显然就是牛雯惠,只不过她现在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那张聊天记录的截图照片上,所以并没有对此做出反应。 陈晴手机截图上面的对话双方自然是丛方方和史树高,从两个人的对话内容来看,丛方方的确是相对更加主动的那一方,对史树高撒娇发嗲的措辞很明显超越了“同事”的尺度。 史树高的回应看起来,更多的是享受着这种受到其他异性青睐的虚荣。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在这张图片后面,陈晴特意把丛方方发给史树高的那一张照片单独存下来,这倒是方便了颜雪观察丛方方拍照的周围环境。 估计是史树高不敢带这些东西回家,所以两张票根都在丛方方的手里,丛方方把票根夹在一本书的书页里面,外头只露出了不多的一点点,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展览,不过那拍照的背景虽然有些略微虚化掉了,颜雪还是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来,那就是丛方方租住的房子。 “据你所知,在你去他们公司起了争执之后,丛方方和史树高还有联系么?”颜雪把手机递给康戈过目,抬起头询问陈晴。 她当然知道陈晴的消息来源是谁,也很清楚那次起晚争执之后陈晴都经历了那些揪心的日夜,所以这些出于私心会让陈晴避讳或者难过的具体细节便都被她一笔带过,没有点破。 “没有,当然没有了!”陈晴果然很清楚这些细节,“从史树高离职之后,那个丛方方就对她不理不睬了,史树高一开始还想要让丛方方给他个说法,以为是丛方方为了想要跟他天长地久的在一起,所以故意把我们两个的事情捅到我这里来的,没想到丛方方连理都不理他,毕竟闹到这个份上,他也不是丛方方的直接领导了,那女人会理他才怪!” 第三十八章 喝一壶 和陈晴聊过之后,颜雪更加笃定了自己之前的观点,这个女人嫌疑并不大。 抛开性格和行为模式等等因素,单纯说作案时间和作案条件这两点就比较困难。经过沟通之后,陈晴告诉颜雪他们,孩子出生之后,因为身体一直都不是特别好,所以自己放心不下旁人插手,生怕有什么疏忽,一直都是她守在孩子跟前,事事亲力亲为,即便是出门也一定是把孩子带在身边,就怕史树高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回来把孩子给抢走了。 这样一来,带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陈晴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完成那样的作案手法。 但是出于谨慎的态度,他们还是按照陈晴提供的一些时间去提取了相关的视频回去验证。 离开陈晴的住处,二人驱车返回市区,颜雪盘算了一下,康戈弄好那个小号也有一晚上又一上午,昨天到上午一直都在忙陈晴的事情,都没有顾得上去过问。 “辛锐那边有什么反应么?”她有些紧张地问康戈,“你登录那个小号看过了么?” “我昨天已经用他给你的名片上那个号码加他了,今天还没顾得上看。”康戈一边开车一边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手机递给颜雪,“你自己登陆看一下,密码是你生日。” “哦!”颜雪下意识的接过来,准备登录那个小号,密码输了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你怎么会知道我生日的?”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我的天,要是这点功课都不做,那我这个预备阶段男朋友也太不合格了!”康戈因为颜雪的慢半拍而失笑道,“且不说咱们在一个单位一个部门里,还是咱们这种工作性质,想要弄清楚你的生日太小意思了,就抛开这些,咱不是还有个绝对靠谱的‘线人’么!” 颜雪自然明白这个“线人”会是谁:“老实说,当初夏青和纪渊的进度条卡着不动那会儿,你是不是也给夏青做内应和线人来着?所以现在她算是报答你当初提供的线索?” “那倒是不至于,毕竟他们两个那会儿,你别看纪渊闷声不响,实际上采取主动的归根结底也还是他,我只不过是给夏青当了幕后啦啦队,让她稳住军心,适当逼迫一下纪渊罢了!”康戈一脸坦然地自夸起来,“所以说,我和夏青属于都对彼此的眼光比较有信心,所以互相帮助,推波助澜一下而已。” 他这么一说,等于顺便把颜雪也给夸了,颜雪心里是美滋滋的,不过也觉得该打的预防针还是得和康戈有个交代:“虽然我也承认你的眼光确实还不错,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给我的忠告我都记着呢,但是未必时时、事事都能绷得住,真有一天被你遇上火山爆发了,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提前找你的‘线人’问一问,做做功课也行,免得被吓着了。” “年轻人,你对我的心理素质一无所知!”康戈一脸不以为然,竖起食指冲颜雪晃了晃。 颜雪笑着把剩下的几个数字输进去,登录了那个小号,聊天列表里面一片空白,通讯录里面同样一片空白,很显然辛锐并没有理会前一天他们发过去的好友申请。 “辛锐没有加我!”颜雪皱起眉头,“咱们这个小号我觉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啊!没有什么能惹人怀疑的地方,怎么会这样呢?他是察觉了什么,怕有诈,还是有什么情况了? 这种情况下我是不是不应该再加他一次了?再加一次显得咱们有点太迫切,对不对?” “是啊,不用着急,这种事本身就是钓鱼,不是炸鱼!你不能轰得一下把藏在水底下的鱼都炸上了天,对不对?钓鱼么,饵也下好了,接下来就是拼耐心,等时机。 不是安慰你,我的直觉告诉我,辛锐不会放过这个小号的,至于为什么他没有马上就通过申请,有可能像你说的,他那边可能有什么无暇顾及这些的状况,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或许故意晾着你,跟你打心理战,让你觉得他是一个很难搭上话的高傲艺术家呢!”康戈一如既往地稳得住,“咱们眼下的下一项任务是去丛方方租的那个房子,找找票根。” 有他这么说,颜雪原本的焦虑也减轻了几分,觉得康戈的观点还蛮有道理的。 再一次来到丛方方租住过的那个房子,敲了好半天的门也没有人应,康戈这才拿出了之前房东从搬走的李小果那里要来的入户门钥匙,打开大门,两个人罩上鞋套走进去,李小果原本住的房间已经空无一人,看样子这两天暂时也没有新房客搬进来。 另一边那个叫做卫光济的男室友的房门敞开着,里面还是一副书山书海的模样,人却没有在。颜雪走过去站在门口看了看,她的记性还不错,感觉这屋子里面的东西和上次一模一样,连位置好像都没有换过似的。 原本还以为这个说是每天闷在家里工作的人还会再遇到,没想到扑了个空,颜雪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觉得庆幸还是遗憾。 康戈拿出房门钥匙打开了丛方方卧室的门锁,把原本贴在上面的封条撕掉,两个人推门走进去,这里面因为没有住人了,又关窗关门,空气里面带着一股滞闷的气味。 “幸亏是丛方方和史树高去看展,回来把票根夹在书里跟人献宝。”颜雪和康戈开玩笑,“这要是对面那位和史树高去看展,回头把票根夹书里了,那一屋子书,那可真够咱们俩喝一壶的!” “何止啊,这要是那屋的房客和史树高出去甜甜蜜蜜的看艺术展,不光咱俩喝一壶,陈晴知道了,估计得喝好几壶!”康戈笑着摇头,表示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丛方方屋子里面的书不算多,颜雪和康戈一人一本翻找起来,没用多久就从一本散文集里面找到了那两张出现在陈晴手机截图里面的票根。 第三十九章 近水楼台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果然是辛锐的个人专场艺术展!颜雪看到那票根上的信息之后,大感振奋。 “还真是辛锐!”颜雪把票根递给康戈,“看来这个人回头得挖得更深才行!也不知道罗威和齐天华那边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康戈看了看票根上面的内容,发现丛方方和史树高一起去的那一场艺术展和他与颜雪去过的那个差不多,都是在比较偏僻的地段儿,并且有趣的是,只办三场,就好像限量款一样。 “回头看看能不能查得到,辛锐的这一次展出的票卖得怎么样。”康戈把票根仔细地收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实话,以丛方方的品味和风格,我不觉得她和史树高真的是为了鉴赏行为艺术而去的,很有可能只是因为够偏僻,人也少,比较方便约会。” 两个人找到了票根也没打算多逗留,准备离开的时候,客厅里面传来了开门声,那个男室友卫光济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装满了青菜的塑料袋。 看到刚锁好丛方方卧室门,正在贴封条的颜雪和康戈,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平静,没有一丝一毫惊讶或者错愕,就好像颜雪和康戈就是住在这个房子里面,和他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一样,非常淡然地停下回房间的脚步,站在客厅里面看着他们。 “你……是找我们有什么事么?”颜雪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客厅里看着他们,以为卫光济是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便开口问他。 她看向卫光济的那一刻卫光济立刻垂下眼皮,就好像方才一直盯着这边的人不是他似的。 “我没事,我以为你们会有事找我。”他垂着眼皮,微微低着头,用额头对着康戈他们,就像天灵盖上还长了别的眼睛,能够与人对视,又好像是地面上有什么美丽的图案令人着迷。 “哦,我们找你没有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颜雪看了看他手里拎着的袋子,里面的青菜很新鲜,根部都还带着泥土,在这样的季节里看起来格外惹人喜欢,“你这是去单位了?” “不是,我今天不用去单位,出去买菜。”卫光济回答得一板一眼。 “李小果搬走之后,这房子就你自己住了吧?”康戈贴好封条,也和卫光济搭讪,“一个人住着会不会觉得有点太安静了?这几天房东招新房客了么?” “对,现在这边是我自己一个人住,不会觉得太安静,我平时也不怎么跟别人打交道。房东这几天没来过,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招新房客。”卫光济依旧和上次见面一样,眼睛是绝对不看对方的,但是回答起问题来,绝对是标准得有问有答,情绪也依旧极其平稳。 “好,如果这边有什么事的话,上次联系方式咱们留过,你随时可以跟我们联系。”康戈也没下算和他再多耽误工夫,和这个人沟通的感觉,实在是有些诡异,毫不夸张的说,手机上面的智能语音系统都比这个卫光济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见他们要走,卫光济就默默的转身进了厨房,径自忙活起来做饭的事情,颜雪和康戈倒是因为他的回来,省掉了反锁入户大门的步骤,直接带着他们的收获下楼上车,返回公安局。 接下来的一下午,两个人对各自的任务进行了一下分工。一个人负责掌握辛锐那一场行为艺术展的举办情况,以及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行踪。另外一个人则负责排查陈晴的行踪情况。 当然了,和陈晴一起需要被确认的还有她的准前夫史树高,毕竟在这一场关系当中,史树高也算得上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打着狐狸到惹了一身骚,是三个人里损失最惨重的。 一大早去医院帮陈晴办理孩子出院的一系列手续,然后又送她回去,向她询问当初的事情,着实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之后又拐去丛方方住处,回到局里午饭时间都过了,虽说康戈是一个比较在意饮食质量的人,但是相比之下工作显然更加重要,迟到的午餐就叫了个可以一边吃一边忙手里头工作的快餐外卖随便应付了一下。 颜雪从外面调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康戈也已经回来了,不光他在,吕小冬居然也在,桌上更是摆着好几个保温餐袋,一进门就闻得到香气。 颜雪进来的时候,兄妹俩正在聊着天,聊得太投入,都没有发现来人了。 “哥,你就告诉告诉我呗,你到底跑哪儿租房子去了?我保证,我保证谁也不告诉还不行么?”吕小冬正缠着康戈撒娇耍赖呢,“我在你心目中难道嘴巴就那么不严么! 我真的不是因为何沛姐让我问我才问的,我就是好奇一下嘛!之前妈给你买房子,你就不喜欢,说太大了空落落的,但是为了怕伤老太太的心,也就一直那么住着了,这回到底是怎么一个心路历程啊,竟然这么毫不犹豫的果断就搬家了? 我承认何沛姐找我打听过,我说我也不知道,她还觉得我好想是故意蒙她似的!但是!我绝对不会出卖我的亲哥哥,绝对不会向她透露一句!你就告诉告诉我吧!” “天机不可泄露!”康戈不为所动,立场格外坚定,“我相信你不会泄密给外人,但是自家人呢?你敢保证自己在咱妈面前也能守口如瓶,绝对不被她给套出来?” “呃……我好像保证不了,老太太太狡猾了,绕来绕去就能把我的话给问出来!”吕小冬有点迟疑了,不过她毕竟是康戈的亲妹妹,和哥哥一样脑子转得快,“哦!我知道了!你不光不愿意让我们知道,还不愿意让咱妈知道,是不是怕我们跑去你租房子那地方,会影响到什么?你老实说,是不是搬过去近水楼台了?” “看破不说破。”康戈冲吕小冬眨眨眼,一扭头看到颜雪回来了,便冲她招招手,“回来啦?时间刚刚好,过来吃饭吧!” 第四十章 深夜噩耗 他这么一打招呼,吕小冬也看到了颜雪,连忙站起来,热情地冲她挥手:“月亮姐姐!” 颜雪被她忽然这么一叫,脚底下差点绊在一起,有点搞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绰号。 康戈伸手在吕小冬后脑勺拍了一记:“什么月亮姐姐啊?” “哎哟!”康戈没有用力,只不过突然被拍了脑袋,吕小冬吓得本能缩了缩脖子,然后便笑嘻嘻道,“‘近水楼台’那不就是为了‘先得月’么!颜雪姐姐肯定是就是月亮!” 康戈失笑:“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好像倒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颜雪知道吕小冬对她和康戈的事情是清楚的,所以也不跟她面前扭捏,笑着任由小姑娘迎上来挽着自己的胳膊,随口调侃:“那我是月亮姐姐,难道你哥是太阳哥哥?” “那当然不是了!太阳和月亮一个白班一个夜班,哪有多少在一起的机会啊!”吕小冬想了想,“你是月亮,那他当然是天狗了!天狗食月嘛,就他那点心思——哎哟!”?脑袋又被人弹了一下,吕小冬赶忙往颜雪身后躲:“嫂子救命!有人恼羞成怒要灭口了!” 她这么一嚷嚷,把颜雪给闹了个大红脸,康戈倒好像是听着蛮受用的样子,只是冲妹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在我们单位呢,低调!” 吕小冬赶忙心领神会,也不继续和颜雪他们笑闹了,殷勤的帮着康戈一起把保温餐袋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颜雪也想帮忙,无奈这兄妹俩的动作实在是太迅速了,她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把吕小冬带来的食物摆满了一桌子。 脆皮大虾,油焖春笋,葱烧牛肝菌,清蒸海鲈鱼,菠萝咕噜肉,毛血旺,以及几道青菜小炒,加起来居然有十个菜,菜系风格显得有点不统一,但是每一道看起来都很美味。 主食也是花样繁多,不光有米饭、面食,还有芸豆糕之类的小点心。 “妈这是按照宴请多少人的规格给带的菜啊?”康戈对自己家的东西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看了看桌上的那些东西,“还不是一家店里拿的?” “可不是么!三家店!”吕小冬立刻就肯定了他的猜测,“我兜了一圈才都取齐了!咱妈说,也不知道你的‘同事’偏好什么口味,所以就每一样都来点,免得不顺口! 哥,我跟你说,你这鸡贼的性格,绝对是遗传了咱妈!老太太真的是防不胜防啊!光是听何沛姐说你出去租房子住了,没住在你自己那边,就马上觉得是有情况了,并且马上就采取行动,有所表示,偏偏人家还真就判断对了!你说厉不厉害!我可是半句话没透露过呐!” “嗯,乖,你要是通风报信,我就告诉咱妈,你说她‘鸡贼’!”康戈笑得一脸慈祥。 “卑鄙!以怨报德!”吕小冬狠狠鄙视了自己亲哥,然后一脸狗腿子相拉颜雪落座,“颜雪姐姐,我看好你哟!你一定要为我们女人争口气,以后把我哥吃得死死的!他再挤兑我,你就治他,狠狠的治他!我保证做这个世界上最乖巧可爱的小姑子!” “我真是从小到大照顾了一个小白眼狼啊!”康戈摇头叹气,不过从他的语气和表情来看,倒好像是对吕小冬描述的那种场景还挺充满期待的样子。 颜雪实在是不好意思跟他们两个这样开玩笑,索性转移话题:“这么多菜,咱们三个也吃不完呀,要不然挑两个菜留下,剩下的就别动了,带回去吧?不要浪费!”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不用担心,罗威和齐天华马上就到,我顺便把纪渊他们也都叫回来了,以他们的战斗力,肯定能吃得完。”康戈示意她不用担心。 不一会儿,其他人就陆陆续续都回来了,纪渊和康戈的关系最是要好,见到吕小冬也不惊讶,不过他性格向来冷淡,也就只是同吕小冬点了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夏青看起来没有特别惊讶,估计和纪渊在一起之后,对于康戈的一些事也有所耳闻。 罗威对吕小冬还挺有印象,之前错以为是康戈的什么小迷妹,这回一看居然真的是亲妹妹,也没了什么八卦的心思,和吕小冬相谈甚欢。 最后回来的还有宁书艺和霍岩,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磨合,宁书艺看来也似乎是认命了,她的皮肤比原本黑了一个色号,身形看着倒是结实了不少。 霍岩还是一如既往,回来之后和其他人简短的打了招呼,然后利落的坐下来开始吃饭,吃饭速度很快,吃完之后把自己的一次性餐具收拾起来丢掉,同宁书艺说了一句在楼下车里等,就一个人先走了。 “这人谁啊?这么酷,跟个人工智能似的!”吕小冬看霍岩出了办公室,才敢偷偷感慨。 宁书艺也吃得差不多了,正在收拾自己的餐具,听到吕小冬的话,当场笑了出来,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你这个比方好!就冲这个比方,我都有点喜欢你!” “你现在怎么吃饭这么快?”颜雪有些惊讶于宁书艺的吃饭速度,之前在学校读书那会儿,她们四个人每天一起吃饭,她永远是第一名,第二名是夏青,因为有任娅娅这个慢性子的存在,才让宁书艺没有是用餐速度这件事上垫底。 要知道当年军训的时候,每一餐的进餐时间都是有规定的,一开始寝室里的四个人,就只有颜雪能够吃饱饭,到了军训结束的时候,宁书艺和任娅娅可都还过着吃半饱的日子呢。 “这不是晚上还有任务么!成天跟那个‘ai’在一起,每次出任务的时候,他那么快就吃完了,我实在是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像原来那样细嚼慢咽的慢慢吃。”宁书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耸耸肩,拍了拍颜雪,“士别三日,以后你得对我的速度刮目相看呢!” 说完她把东西收好,摆摆手,大步流星地也出发了。 “这可真是够稀奇的!”夏青笑着对颜雪感慨,“我觉得这么下去,你就得把‘风火轮’的名号让给宁宁了!” 这一顿饭吃得气氛非常愉快,一群人的战斗力还是比较喜人的,那么多菜全部清空,罗威吃得一本满足,一个劲儿表示欢迎吕小冬经常到队里面来给哥哥们送温暖。 吕小冬冲康戈一挑眉,嘴巴倒是很牢靠的什么也没有说,嘻嘻哈哈的和罗威开着玩笑,就把这个话题给带过去了,一句也没往颜雪他们身上引。 吃完了饭,时间不早了,吕小冬知道康戈他们还有事情,也没让哥哥送,自己打车回了家,其他人收拾好之后,准备开一个碰头会,沟通一下有无。 首先是罗威和康戈在追查商业区那边的监控录像这件事上毫无收获,主要区域的商场出入口都找过了,没有能够找到丛方方的行踪轨迹,还有几条小街,因为没有铺设监控设备,所以无从找起,费了半天劲之后,这条线就算是彻底端掉了。 网约车平台没有之后关于接单乘客是丛方方的记录,出租车公司那边也已经把资料都发下去了,暂时还没有收到任何这方面的反馈。 康戈负责调查陈晴最近一段时间的行踪轨迹,发现陈晴的生活非常规律,基本上和她说的一样,出门的时候不多,即便出门也是带着孩子,并且走不远,采购一些生活物资就回去了,可以排除掉她的作案嫌疑。 至于史树高,暂时还没有办法证明他作案,也没有办法排除掉他,康戈找到他租住的房子,发现史树高的近况的确是颓废得很,新工作似乎也已经触礁,被派出去跑业务,行踪非常不规律,不是可以轻易就掌握清楚的。 颜雪这边关于辛锐的调查倒是有一点进度,辛锐之前的那一场艺术展就只办了三场,并且售票情况也不大乐观,可以说是稳亏不赚,让人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他办这种展览的意图是什么。 而时间过去了太久,当初承办场地那边早就没有了展览期间的监控记录,所以丛方方和史树高两个人看展的监控画面是注定没有办法调取出来了。 这样一来,排除掉了一个陈晴,辛锐和史树高就还在被怀疑的名单上。 “我现在还有一个疑问,那个当初向陈晴告密的人会是谁呢?这人向陈晴告密,想要针对的是史树高,还是丛方方?这个问题也挺值得玩味的。”颜雪提出了一个疑问,“毕竟丛方方在那一场闹剧当中,可以说损失并不是很大,如果对方一开始就是针对丛方方下的绊子,那基本上可以算是不大成功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可以回头再慢慢讨论了。”康戈刚到旁边接了个电话,回来正听到颜雪的疑问,他冲在座的几个人一挥手,“有案子,走吧,出完现场回来再说!” 第四十一章 暗黑童话 听了康戈的话,其他人下意识朝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是跟咱们这个案子有关联的?”颜雪问。 “嗯,听说是和咱们手头这个案子肉眼可见的风格相似。”康戈叹了一口气,一桩有些诡异的案件,演变成连环案,这恐怕是他们眼下最不想要看到的结果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件事的事态发展,都必然不会依照着当事人的主观意愿去推进的。 一行人迅速出发,赶往案发地点,这一次的案发地点与上回发现丛方方尸体的地方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但却又有诸多相似之处,比较一目了然的便是“郊区”和“人少”这两点。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这一次的案发现场也是市郊,但方向和上一次那个废弃游乐设施所在的地段相距很远,那一边还算是有一块开阔的大平地,这回就只有一片位于乡道便是的小树林。 深夜里头,这样的乡道格外黑暗,说伸手不见五指都毫不夸张,幸亏出发之前他们带上了照明设备,才不至于让下车之后的行进太过于艰难。 这一段原本就不怎么宽阔的乡道,因为顺着路边停了几辆警车而显得有些逼仄,乡道右边是一片农田,只不过现在这样的季节,田地里面荒芜一片,光秃秃的,除了积雪看不到别的东西,左侧邻着乡道是一条小水沟,大约有七八十公分宽,同样因为冬季而干涸着。 小水沟的另一侧,是一个小丘,山坡比较平缓,长满了或粗或细的树。 发现尸体的具体地点就在那小山坡上的小树林里面,颜雪注意到,在路的左侧,距离他们停车不远的地方还停着一辆私家车,打着双闪停在那里,应该就是报案人的车了。 即便是缓坡,覆盖上一层冰雪之后也会提升上几级行走难度,如果光是路滑倒是还好说一点,关键是林间野路时不时还会有一根树枝从雪地里面露出一小段,看不清的话很容易就会被绊到,颜雪就被绊了一下,幸亏康戈回身拉住了她,不然姿态会略有些狼狈。 发现尸体的地方位于半山腰,那里还留着一个接警的同事守着,报案人已经在别人的陪同下,在车里面取暖和做笔录了,毕竟无论是温度还是环境,确实不适合把人留在上面。 陈尸地点已经被围了起来,虽然这个地方这个时间也不太容易有旁人来,围起来的主要原因更多的是为了让来出现场的人可以第一时间看清楚具体的方位,毕竟林子里是在太黑了。 颜雪等人将手电光束统统头像女尸所在的位置,总算看清了这个诡异的场景。 在一棵树干一人环抱不过来的大树上面,一根比男人大臂还粗的树枝下面挂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简易的木板和绳索制成的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洋娃娃”。 说是“洋娃娃”,其实还不够确切,确切说起来,更像是那种暗黑童话里面的形象,并且看到女尸的样子,颜雪也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接警的同事会想到他们手头的案子。 尽管这一次的死者并没有用石膏包裹起来,作成雕像的样子,却在看到的一瞬间,就能够让人立刻联想到丛方方的那一桩案子。 那女尸穿着一套黑红配色的连衣裙,依旧是那种繁复而又华丽的复古洛丽塔风格,腿上套着纯白色的袜子,长及膝盖上面,再上面被裙摆遮住了,看不清楚,脚下是黑色拉带皮鞋,虽然是成年人的尺码,但鞋型看起来更像是小女孩儿的风格。 因为没有石膏遮住女尸原本面目,所以卡通贴纸的五官倒是没有再次出现,女尸头上依旧有质地很明显的假发,上面还搭配了和连衣裙配套的发饰,脸上看起来似乎是化过妆的,只不过化妆的手法不是特别好,苍白的皮肤上面,两侧脸颊上各有一坨腮红,嘴巴上的唇膏也红艳艳的,看起来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更加诡异的是真女尸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种睁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格外不自然,在手电光线下略显浑浊的眼珠无神地“看”着前方。 女尸的两只手各“握”着身侧的一根绳索,就这样后背挺直地“坐”在秋千的木板上。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抓得住绳索,坐得住?”罗威有些吃惊地打量着面前这一具悬在半空的女尸,“颈部和头部都没有用绳索固定的话,这是怎么保持住重心的?” 随着他的疑问,一阵寒冷的夜风穿林而过,那秋千被风吹得微微有一点晃动,女尸的裙摆也在风中抖动着,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是在风中荡着秋千一样。 “我是真心的心疼这一次的报案人!”罗威打了个寒颤,他都已经参加工作好几年了,看到这样的场面,结合着这样的时间地点,依旧觉得有一股子凉意直往骨头缝里面渗,就更别说一个普通人,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撞见了。 颜雪拿着手电仔仔细细照着那个女尸,发现在女尸身后似乎能看到几条透明细线,那细线似乎是从连衣裙中穿进穿出,又固定在两侧的绳索上面,用来固定住女尸不会翻倒下去。 “你看那是不是那种透明的鱼线?”她问身旁的齐天华。 齐天华也盯着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确实是,这要是白天看,估计不太醒目,倒也能看得出来,到了晚上这透明鱼线还真的好像隐形了一样,尤其大部分还都藏在衣服里面了,还真是很难被人发现!” “是啊,这个作案人在‘作秀’这方面还真的是很花心思啊!”颜雪忍不住感叹,“康戈,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人是一个心思很细,对细节一丝不苟的人。”康戈方才的注意力并没有落在女尸身上,而是一直盯着女尸下方的地面,“你们看看那个秋千下面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第四十二章 无人报案 他一提醒,其他人的手电也都从上面向秋千下方照去,这一照便发现还真的是不太一样,别处都是有一定厚度的积雪,死者脚下却只有薄薄的一层,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甚至可以看到那一层薄薄积雪下面黑乎乎地泥土颜色。 前一天的后半夜落了一场小雪,那上面的雪很显然是那个时候后落在上面的,雪量不大,并且林间也有风穿过,所以被吹得有些不大均匀,有的地方厚一点,有的地方薄一点。 康戈到一旁去,找了一根落在地上的树枝,蹲在秋千周围,拨了拨那一层雪,发现只有最上面的一层是松散的,下面一层冻在了土地上面。 “冻住了?”颜雪也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那就不是扫过,是撒过融雪剂?” “我猜应该是粗盐。”康戈站起身,树枝依旧握在手里,“一来比较容易买到,途径很多,不引人注意,二来粗盐溶于水之后,冰点大概在零下十度左右,你刚才也看到了,之前那一场小雪落在上面,最后还是因为之前融化的冰水渗入泥土当中,表面上残留的粗盐不足以继续融化新落下来的雪,加上地温足够低,所以重新冻住了。” “途径多,不引人注意……”颜雪意识到康戈在找什么,便到旁边也找了一根树枝,“这周围能离开这里的路线还挺多,咱们分头找一下吧。” “好,积雪路滑,注意脚下。”康戈点点头,现在这里并不需要太担心安全问题,所以颜雪分开行动的提议他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叮嘱了一下,两个人就分别去寻找起来。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林子里面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路,每一个相邻的树中间的空隙都有可能变成供人穿行,康戈和颜雪在分工之后,仔仔细细地在周围检查起来,过了一会儿,颜雪率先有了发现,她招呼了康戈过去,给他看自己发现的和陈尸秋千下类似的积雪明显薄于其他地方的一条小径。 “咱们两个顺着这里往前找一找,看一看凶手是从哪里离开的。”颜雪对康戈说。 这个凶手十分狡猾,行进方向曲折不定,两个人弓着腰,一边用手电照着,一边用树枝拨着地上的积雪,寻找接下来的方向,一直饶了半个小丘,终于在另外的一个方向的坡下方,发现这撒过融雪剂的路终于被一道水沟戒断了。 “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撒粗盐的路,越来越窄?”到了水沟边,颜雪站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是不是带的融雪剂撒光了,不够用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康戈表示赞同,“这一路又要运尸体,又要携带融雪剂,确实不大可能想带多少就带多少,一路撒到这里才用光,已经让我觉得有些吃惊了!” “可惜,这有一道水沟,接下来抛尸的人往哪边走,咱们也找不到了。”颜雪有些遗憾。 康戈冲她挑眉笑道:“言之过早!言之过早!除非这人长翅膀,到这里就抖抖翅膀飞了,否则他总得从这里过去吧!你看这一路上,他是一边走一边撒融雪剂,雪是前一天晚上后半夜下的,气温也是后半夜降下去,那这现场必然也是在那之前布置起来的。 这边虽然偏僻,但是大白天布置现场暴露的风险还是比较高,我个人更倾向于是天黑之后才跑来布置的,那你说,这样一个积雪比较深的下坡,那人是正着走,还是倒着走?” “我觉得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得是正着走,这又是下坡,又是深一脚浅一脚,又是树的,倒着走可不怎么安全。”颜雪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是啊,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人一边走一边撒融雪剂,总不能往自己身后那么胡乱扔吧?那肯定是往前撒,一边撒一边走,那么他的脚底下势必也会沾到一些,虽然融雪效果肯定不如直接洒在雪地里的好,那也总会留下一点点痕迹的嘛!” 听康戈这么一说,颜雪便也转过了弯来,一点不含糊的就打算跳过水沟到对面去,这个念头和起跳的姿势才刚刚做出来,就被康戈又给拉住了。 “没必要没必要,咱们就别跳过去添乱了!”康戈冲她笑着摆手,“一会儿直接让刑技的同事过来,你想过去得跳过水沟,估计抛尸的人也是一样,那对面的薄雪下面说不定还能有相对比较完整的足迹留下来,咱们就别过去破坏了。走,回去吧。” 颜雪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点点头,两个人重新顺着来时候的路,刻意避开刚刚发现的被撒过融雪剂的哪一条线路,重新回到陈尸的那一侧半山坡去。 走了一半,颜雪看了看身旁的“融雪剂小路”,忽然觉得有些困惑。 “你说,这个人是怎么想的?这算不算欲盖弥彰呢?”她问康戈,“本来这山上积雪挺深的,白茫茫一大片,乍一眼看过去,哪里有脚印什么的还真不太明显,这人弄融雪剂的时候,估计也没有办法事先料到后半夜会下一场雪,那你说假如没有那一场雪,这里岂不是明晃晃的一条被化开的路?这人这么一番操作,目的是什么呢?” “你要是问我的个人看法,那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我觉得这个人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虽然说撒了融雪剂之后,就像你说的那样,没有后面那一场雪,或许从现场一直到这边,都会有一条很清晰的路径,但是你能确定凶手从哪个方向下山,就一定是奔着某一个特定的方向去的么?”康戈先向颜雪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颜雪被他给问住了,过来的路上她在导航上面确认过,这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光是乡道的岔路口都有好多个,但从一个下山位置还真无法确定去向。 “所以这样一来,答案不就很明显了!一条让咱们弄不清楚具体去向的小路并不能够暴露出太多的东西,可是如果不撒融雪剂,这雪地里面留下的脚印,从大小到深浅,都足够让刑技和法医那边对抛尸者的身高体貌,行走习惯等等做出一个客观的分析推断。” “结果这人特意撒了融雪剂,不管什么类型的融雪剂也不可能立刻马上就把雪化成一滩水,所以就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走掉,身后留下的足迹就算没有被足够的融雪剂全部融掉,至少也是融掉了很大一部分,足够影响到我们对这人个人特征的判断!”颜雪听了康戈的话,也意识到了这一层,忍不住皱起眉头,觉得太阳穴有些有些发胀。 “别急着发愁,回去听听法医怎么说。”虽然周围很黑,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康戈却很清楚颜雪此时此刻最大的担心是什么,他放慢脚步,伸手轻轻揽住颜雪的肩膀,像是给她加油鼓劲儿似的,“这个案子和丛方方那一桩有没有关联,回头听听法医的说法。 有可能就是巧合,也有可能真的有关,但这都不是我们现在应该焦虑的。人做任何事都会留下痕迹,再怎么努力消除也在所难免,并且做得越多,破绽就越多,没有例外,只不过是藏得深一点或者浅一点的差别罢了,真相一定能查得出来。” “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一想到这两个案子可能有关系,我这心里头就觉得有些不大舒服。”颜雪现在满脑子都吊在秋千上的女尸,还有那作案人狡猾的处理手法,“就感觉这个被害人的出现,就好像是凶手对我们的一种嘲讽似的,太让人恼火了!” 她咬了咬嘴唇,心里面一股火没处发泄,只好死死攥起拳头。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周身的紧绷,康戈低头看了看,然后伸手拉过颜雪的拳头,用两只手好像揉面团一样的揉搓了几下,帮她放松下来:“你这么想就不对了,那女尸颜色苍白发青,还可以套上衣服,摆出造型,很显然是在尸僵消失之后才能够做到。 考虑一下这两个案子的间隔时间,我不是法医学方面的什么行家里手,但是用常识去推测,这个死者的实际死亡时间搞不好并没有比丛方方晚多久。 那除非你是神算子,破案不靠证据,就靠在家里弄个龟壳和几个铜钱卜卦,否则要怎么做到未卜先知地及时出手,在屠刀之下把这名死者的命救下来呢?” 听康戈这么一说,颜雪也觉得自己的心里头稍微松快了一点点。 两个人重新回到抛尸地点,女尸已经从秋千上面被放了下来,法医正在现场初检。 “尸僵已经完全缓解,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可以确定是在72个小时以上的,”张法医正在和齐天华他们介绍情况,“手腕上面同样有针孔,应该是和之前丛方方的案子用一样的手法进行过放血,体表没有发现明显致命外伤,所以不排除同样也是死于失血过多的可能性。 尸体表面绝对经过了清洗,没有血迹残留,连衣裙的袖子和手臂之间用三角支架作为支撑,摆出了这样的造型,死者的指甲油应该也是死后才涂上的,涂抹手法并不是特别娴熟,从涂出去的地方来判断涂抹方向,很明显不是死者自己弄的。 可以排除死者在遇害之前遭受虐待或者侵害的可能性,就和之前丛方方的案子一样,凶手对死者的尸体可以说是非常小心,没有任何轻忽或者冒犯的痕迹。” 张法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无疑是已经把这个身份尚未明确的女性死者与丛方方案联系在了一起,视为是一个系列案件来看待,接下来按照流程并案处理似乎也是很自然的事。 来出现场的康戈、罗威等人对此没有任何的意外,从看到那一袭华丽繁复的洛丽塔连衣裙,还有更加戏剧化的秋千造型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康戈把自己和颜雪的发现告诉刑技的同事,他们立刻过去寻找可能被发现的足迹,因为融雪剂的使用,加上后面的一场雪,现场能够取得的痕迹证据实在是少之又少,在处理完这些之后,女尸被小心翼翼的运上车,拉回去做进一步的检验。 报案人那边情况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报案司机几乎被吓破胆,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 这个倒霉的司机不是w市本地人,只是过来这边办事的,本来是开车想要连夜赶回邻市家中去,途经此地的时候忽然感觉肚子里面一阵绞痛,赶忙把车停在路边,又担心会不会有来往车辆,于是决定到林子里面隐秘一点的地方解决。 结果方便完之后,黑灯瞎火他也有些找不对方向,走了一段之后意识到方向搞错了,又往回走,这一阵乱走,远远就看到了林子里面的秋千,以及秋千上面的人影。 乍看到有个人影坐在秋千上,这司机被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撞了邪,转身想赶紧跑,转念一想有不对,决定仔细看清楚一点,这不看到好,一看可就真的吓掉了半条命。 除此之前,他自然也看不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迹象。 报案人被吓得不轻,车子都开不了,此地仍是w市辖区,出警的都是w市公安局的警察,所以最后一商量,以这司机的实际情况来说,不适合再继续开车,所以罗威上车帮他开,先返回w市,等他调整好了状态,平复回去,再自行开车回邻市老家。 女尸被运回去之后,又过了几个钟头,到了后半夜关于女尸的死亡时间和身份便有了答案。 这名女性死者名叫王慧函,今年29岁,w市本地人,死亡时间约在三到四天之前。 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锁定身份信息,主要归功于此人在几年前曾经有过一次与人口角,进而升级到了互殴的记录,并且因此在当时被要求录入了dna信息,所以这一次在数据库当中匹配的时候就很快有了结果。 在这之前,颜雪正在努力从最近的失踪人口当中寻找相符合的 从户籍信息上来看,这个叫做王慧函的女性死者已婚,与丈夫和公婆住在一起,可是有趣的是,死者至少也失踪了四天左右,为什么家里的直系亲人就在本地,却没有人报案呢? 第四十三章 度假 “这家人怎么回事?对报案时间有什么误解?”罗威抱着一碗方便面,喝了两口热汤,虽然晚上沾了康戈的光,吃了一肚子丰盛的饭菜,可是这一转眼就忙到了半夜,晚饭早就已经被消化光,再加上吹了几个小时的冷风,方便面与其说是果腹用的,倒不如说是用来暖身。 “不可能,”他的观点一说出来,齐天华就先摇头表示反对,“就算有什么误解,成年人的失踪也是24小时就可以报案,这可是四天的时间!而且不管是丈夫,公婆,还是娘家父母亲戚,居然没有一个发现这个王慧函失踪了的,这也太离谱了吧?” “是啊,如果说是外地人,倒是还比较容易理解,因为平时也未必联系那么紧密,本地人,而且家人也都在本地,这就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了。”颜雪也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古怪。 “所以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同意。”康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明天先联系死者的工作单位,她上一次被行政拘留的时候登记过这方面的信息,看看单位那边什么说法,然后再决定我们到底要不要第一时间就联系她的家属。” “你的意思是,防止家属故意不报案,咱们如果直接按流程走,有可能反而就被动,要被人家牵住鼻子了?”颜雪明白康戈的意图,“这个我没意见,同意!” “我也同意。”齐天华也觉得这么做是比较可行的。 “我也一样!那打电话联系她单位的时候看样子也得做得隐秘一点,不能太单刀直入了!”罗威摩拳擦掌,“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呢?” “接下来我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睡觉!”康戈笑着指了指墙壁上的挂钟,“就算你很敬业,想要夜以继日,那个王慧函的工作单位也不可能和你一样想法啊!” 其他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发现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换做平时这个时间可能他们也早就已经犯了困,但是这一晚上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忙碌下来,反而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不过这种时候,保持休息是一种任务,所以是第二天的工作方向已经确定了之后,几个人就分头去休息,颜雪本来也打算在局里面凑合半宿,可是凑巧赶上值班室串不开,康戈当即决定和她一起回去,好在住得距离单位也没有特别远,浪费不了太多时间。 回去的一路上,颜雪都比较沉默,康戈起初也没有吭声,后来还是忍不住问她:“怎么了?是太累了不想说话,还是被手头的案子变成了连环案的这个事实给打击了?” “后一种原因占了一定比例吧,不过也不全是。”颜雪叹了一口气,“我是在想,之前我有点怀疑史树高,有点怀疑丛方方的那个神神叨叨的室友,甚至觉得丛方方那个闺蜜和她的男朋友也都有点嫌疑,不过这又冒出来一个受害者,抛尸现场还被弄成那样一个又是洛丽塔裙子,又是假发,又是秋千的模样,我就觉得最值得怀疑的对象立刻转移到了辛锐那边。 可是一想到辛锐,我就又忍不住猜测,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给咱们的小号通过验证,会不会是觉得自己可能要暴露,所以急急忙忙布置完这个案子,然后就准备跑路?” “不会,这种可能性不存在的。”康戈觉得颜雪的这个担忧是没有必要的,“从咱们今天出现场看到的那个布置来说,我不认为那是一个准备跑路的嫌疑人会有的举动。 你从那个现场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很有条不紊,没有任何的仓促感,也看不出一丁点的慌乱,甚至说句不恰当的话,嫌疑人给我们的感觉,最大的特点就是情绪稳定,感觉是一个心理素质相当强大的人。 我也对辛锐还存有比较重的怀疑,只是不认为他有可能因为害怕暴露所以准备远走高飞,假如他真的是嫌疑人,从上一次丛方方遇害之后,他还在本地办展的这一点来看,假如说他真的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嫌疑人,那么也一定是个喜欢在作案之后留下来欣赏自己作品的。” 颜雪听康戈这么一分析,眉头也总算松开了一点,缓缓吐了一口气:“你说得有道理!我刚刚就一直忍不住想,假如当初他跟我搭讪的时候,我就抓紧时间把他加上好友,赶紧下‘鱼钩’那该多好,这要是因为没有抓紧时间处理这些,让他有了二次作案的机会,并且还作为重点嫌疑人给跑掉了,那我可真的是得活活内疚死!” “你瞧瞧,这就是我说的,你这个人,正义感是很充沛的,也很有冲劲儿,但是性格上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没必要。”康戈轻叹一口气,摇摇头,“你当时突然被辛锐搭讪,这种情况下,你要怎么加他?用你自己的微信号?里面头像和朋友圈,现改也来不及,不管你们两个谁扫谁,总是要打开的,聊天列表都看得到,那不是暴露更快? 更何况现在辛锐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嫌疑人,这还得画一个问号,从第二名死者王慧函的情况来看,这也很显然是一个被凶手盯上很久的目标人物,遇害事件并不比丛方方晚多少,所以我也不认为在辛锐搭讪你的那一次,你就加了他,等套出话来,能够有充分的的理由对他进行控制的时候,王慧函还能够安然无恙。” 颜雪点点头,她知道康戈说的都是客观事实,自己这是又忍不住钻了牛角尖,现在很多线索都还没有明朗,确实不足以坐实任何一种怀疑,没有必要给自己增加精神负担。 她揉了揉太阳穴,长出一口气,松开皱起来的眉头:“你说得对,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赶紧调查王慧函的情况,看看她和丛方方有没有什么交集共同点!” “这就对喽!”康戈扭头冲她笑了,“你记住了,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我比你高,所以凡是别担心,只要有我在,肯定砸不着你!” 颜雪点点头,心里面的感受一时之间还有些复杂起来,因为颜爸爸和颜妈妈的好脾气,她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就是“算了,爸爸妈妈没关系,你也忍一忍”,却从没有听到谁告诉她“别担心,一切有我”。 一个永远在努力替别人撑腰,恨不得把经手的事都责任扛肩上的人,偶尔也被别人撑腰和庇护,这种感觉似乎还挺不错的。 回到家,时间着实不早了,颜雪连洗漱都省掉,脱了外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忍不住还在回忆出现场看到的画面,法医那边得到的信息,还有之前丛方方那一部分的很多琐碎细节都不停的在大脑当中闪现出来。 笃笃笃,笃笃笃。 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了几声轻轻叩击墙面的声音,声音不大,要不是现在夜深人静,颜雪又无比清醒地躺在那里,可能都没有办法捕捉到。 与自己卧室一墙之隔的是康戈的卧室,所以这声音是从何而来颜雪一下子就想到了。 她从枕边摸过手机,给康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怎么了?”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你是不是又在那儿胡思乱想来着?要是不想明天早上爬不起来,耽误了后面的工作,现在就赶快休息,不要再被我‘查岗’抓到!” 后面还紧跟着一张动图,是一个小人儿撸胳膊挽袖子,一脸凶悍的表情。 看到康戈的回复,颜雪失笑,赶忙回了一个晚安的表情,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知道过来多久,终于沉沉睡去,一直到第二天一早被闹钟唤醒。 因为前一天实在是休息得太晚,康戈也没有早起做饭,两个人空着肚子来到单位,齐天华和罗威两个人买了好多的油条、包子、馄饨之类的早餐,前一天他们借康戈的光,吃了一顿美味晚餐,所以自然在早餐的时候投桃报李,把康戈和颜雪的份都带了出来。 康戈帮自己和颜雪压了两杯咖啡,吃了一顿中西合璧的混搭早餐,几个人顺便又明确了一下这一天的调查方向,罗威和齐天华主要负责确认王慧函和丛方方之间是否存在交集,康戈和颜雪负责摸底王慧函的单位和家属的情况,其他人寻找案发现场周围可能的监控记录。 康戈和颜雪先联系了王慧函的工作单位,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单位方面的答复。 王慧函上班的单位是某通讯公司,她所在的岗位是话务员,主要负责打电话给用户,向用户推荐各种新升级的用户套餐,这样的工作性质很显然是不需要出差的。 和她所在单位取得联系之后,颜雪他们得到的答复是王慧函请了年假,说是要出去旅游,到距离w市非常远的某南部城市,那边眼下倒是一个适宜旅游度假的好季节。 第四十四章 网约车司机 如果说王慧函是因为“在外旅游”,所以失踪数日家中都没有人选择报警处理,这倒是也说得过去,那么有没有可能,人确实是准备外出旅游的,只是在出发之前遭人杀害呢? 可是这样的猜测很快就被颜雪和康戈给推翻了,因为经过他们的确认,王慧函并没有过任何的购票记录,不管是机票还是车票。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她是自驾,或者和友人同乘私家车离开,但是那个她与单位请假时候提供的旅游目的地,在距离上虽说可以考虑自驾,自驾需要花费的时间却是相当多,即便是有人替换着开车,别说是人,就连车子也不留任何的休息时间,恐怕都需要差不多两天的功夫,更何况人不可能24小时的开车,车也不可能24小时不停歇的连轴转。 那么估算下来,自驾前往该目的地所需要的时间就是两到三天。 不管是旅游还是度假,谁会在短暂的假期当中,放弃更加经济也更加便捷的飞机、火车,偏偏要劳心费神还烧钱的选择呢? 在对王慧函的家人进行摸底之后,他们很快就又有了新的发现。 王慧函的娘家父母就住在w市的郊区,户口是和他们的儿子,也是王慧函的亲弟弟落在一起的,儿子家还育有一子,五口人三世同堂,从居住环境,到老两口没有固定工作,儿子儿媳也只是普通职工这些来看,经济状况似乎并不是特别好。 王慧函婆家的经济条件比娘家好优越一些,住址和王慧函两口子的小家仅一条街之隔,步行距离不超过五分钟,公公尚未退休,婆婆是家庭主妇。 而王慧函自己的丈夫,名叫杨晋鹏,在上一次普查的时候登记的工作是个体经商,但是在他名下原本有过一个小公司,也在两年多之前转移到了他人名下,二人有一辆银灰色小轿车,车牌号和王慧函丈夫的身份证都被登记在某网约车平台当中。 王慧函的丈夫是一名网约车司机?在丛方方的案子之后,因为她遇害之前的行踪十分飘忽,在商业区附近就断掉了,让人无法摸清楚她实际遇害的第一现场,颜雪也因为这个缘故,对网约车、黑车,包括出租车都有一点敏感。 “看来咱们最初的打算可行,没有第一时间联系王慧函的家属是对的,咱们是不是应该重点留意一下这个杨晋鹏?”颜雪很好奇这个男人现下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就算是本来计划出去旅行,结果没能成行就出了事,家里人也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啊!谁出门在外会好几天都不跟家里面联系一下,不给家里报个平安什么的呢? 就算娘家父母是和王慧函的弟弟一家生活在一起,公婆也是自己单住的,所以可能对王慧函的近况未必了解得那么详细及时,没道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丈夫也不知道!” “嗯,杨晋鹏是个网约车司机,其实这一点来说对咱们还是比较有利的。”康戈盘算了一下,迅速理清了接下来的调查内容,“咱们到杨晋鹏和他父母家那边去,看看他们家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状态,杨晋鹏网约车出车那边的情况,我找人帮咱们确认。” “好!”颜雪立刻就同意了康戈的这个安排,“我帮你把他们家的地址输进导航里去!” 杨晋鹏家住的地方地段儿不算特别好,在w市算是一片老区了,早几年一直传消息说要开发要改造,结果等了半天,最后只等到了一个“以修代拆”的老旧破小区改造,虽说拆迁发家的愿望落空了,不过居住环境倒也算是得到了很大改善。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杨晋鹏家和他父母的家分别位于一条小街两侧的两个小区,这两个小区的年头都差不多,估计有二十几年的样子了,楼层都不高,没有电梯,原本是开放式的小区,经过改造之后变成了“半封闭”的形式,也装上了围墙栅栏,留了出入的门禁,可是电磁锁早就已经坏得形同虚设,门边上的保安室也变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 两个人把车停在路边的一个车位里,康戈联系局里面的同事,想办法在不惊动杨晋鹏本人的情况下,了解一下他平日里出车的情况,尤其是近期。 康戈还在和同事联系,颜雪远远看到一群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一个个花枝招展,一看就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正唧唧喳喳地一边聊天一边顺着人行道朝这边走了过来,其中有一个身体微胖,个子大约只有一米五出头的老太太,穿着一件玫红色的羽绒大衣,头上配了一定柠檬黄的绒线帽子,看起来着实醒目。 “两点钟方向,王慧函的婆婆。”颜雪对康戈说。 康戈一边继续讲电话,一边把视线朝颜雪说的方向转过去,正好看到那几个老太太嘻嘻哈哈笑着聊着从车旁走过去,距离比较近,王慧函的婆婆的面貌也看得更加清楚,那标志性的一双三角眼,和王慧函的丈夫杨晋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非常容易辨认。 “我跟你们说,趁着这一场雪还没有化,咱得赶紧拍,不然搞不好就得等明年冬天了!” “可不么!昨天你们说今天要去拍照,我现跑出去理发店染烫的头发!” “一会儿咱们几个围巾披肩什么的换一换,多拍几个不一样的造型!哦对了,你们出来之前手机的电都充满了没有啊?我儿子可说了,这天冷啊,有的时候会把手机的电冻没!” “放心吧!充满了!我还把我闺女给我的充电宝给带出来了,一会儿你们谁的手机没有电了我就帮你们充,咱这大冷天的可不能白跑出来一回!” “就是啊,这破天儿还挺冷!我说,咱们几个今天就别回家吃午饭了呗?我知道这附近新开了一个小锅炖,听人家说可好吃了,咱们拍完照去那儿得了,热乎乎的吃了暖和,而且咱们这么多人,一平坦,每个人也花不了多少钱!” 几个老太太热火朝天地聊着说着就走了过去,每个人看起来都眉飞色舞,喜气洋洋。 颜雪看着她们几个走到路口那边的公交车站,没一会儿就上了一辆公交车离开了。 “王慧函的婆婆看起来心情挺好的样子啊!感觉应该是不知道儿媳妇失踪遇害的事情,不然就算平日里婆媳关系不大融洽,也不可能有这种心情跑出去拍雪景照片。”她转过来重新坐好,看康戈那边也把电话挂断了,这才开口对他说,“杨晋鹏那边怎么样?” “我联系了负责审核杨晋鹏登记那家公司司机信息的同事,可以确定的是,杨晋鹏能够通过审核,成为一名司机,说明他在此之前是没有过犯罪记录的,其他就得等一等了。” “那……咱们在这儿守着?太浪费时间了吧?”颜雪摸出手机,从车里能看到方才杨晋鹏母亲和她的老姐妹们乘车站点的站牌,她打算搜索一下这一路公交车有没有什么可以直达的经典,“这一趟车的线路本身没有途径任何一个公园,不过距离这边七站地有一个换乘点,可以去友谊公园,那里不是每年冬天都被视为w市拍雪景最好看的地方么! 方才那几个老太太也算是盛装出行了,你看随身又是纱巾又是什么充电宝的,一看就不是随便找个小公园拍一拍照就打道回府的意思,咱们是跟过去瞧瞧,还是去王慧函娘家?” “去她娘家吧。”康戈并没有打算跟着杨晋鹏的母亲,“咱们就算一路跟过去,看到杨晋鹏他妈跟朋友在外面拍照多么开心,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倒不如去她娘家串个门儿。 作为娘家人,王慧函失踪这么久居然都毫无察觉,由此倒也说明他们与王慧函的感情并不是特别的亲密,否则怎么会四五天没有任何联络呢!” “王慧函的遇害方式和丛方方高度相似,但是她的娘家人和丛方方是完全扯不上任何关联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倒是也可以率先排除她娘家亲戚的一部分嫌疑,找他们聊一聊倒是比较稳妥的。”颜雪仔细想想,“到时候咱们先提王慧函和杨晋鹏,看看她家人是什么反应。” 这么决定之后,康戈便驱车赶往王慧函娘家所在的那个郊区。 半路上,康戈的手机响起了一串提示音,他随手拿起来递给颜雪:“看看都是什么。” 颜雪接过来一看,都是方才康戈拜托的那位同事发过来的,对方果然效率很高,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他们这边想要的东西都查清楚了。 杨晋鹏最近几天一直都有每天出车接单的记录,和之前比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异常。 但是最近几天的出车没有异常并不代表一切正常。 “这个杨晋鹏,他好像经常性的提前收车。”颜雪把对方发给康戈的资料念给他听,“杨晋鹏在最初注册成功,开始做网约车司机的时候,从接单记录来看,表现得相当吃苦耐劳,但是几个月之后就开始逐渐收车时间提前,接单数量越来越少,到现在大约每天接单的数量只有最初的一半可能还不到。 并且从网约车平台那样的接单记录来看,他经常有那种接了送客人去某个比较偏远地址的订单,之后乘客忽然又取消订单的情况,每一次都是相对比较远途的路线。” 第四十五章 不安定因素 念完之后,颜雪觉得有些困惑,不太明白杨晋鹏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操作。 “八成是想要接私活儿。”康戈对此有自己的猜测,“我以前遇到过这种事,有一次我坐一辆网约车到车站去接人的时候,因为路程比较远,那个司机就问我是不是很快就返回去,如果是的话,他可以在那里等我,我照旧坐他的车回去,但是不要从软件上约车,直接把一样的车费直接转账给他就可以了,这样他可以把平台的抽成也留下来。 当时那附近确实是不太容易打车,我就同意了,上车之后,那个司机就是直接关闭了接单平台,所以方才你一说杨晋鹏的做法,我立刻就联想到了那件事。” “怪不得,你这么一说,确实很有这个可能。”颜雪自己没有遇到过这一类的情况,不过听康戈这么一说,也觉得应该是一样的,正说着,康戈手机上又跳出来一条新信息,她下意识认为是那位同事发过来的新消息,很自然地点开,“今晚有没有时间?我们出来谈……” 念了两句,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大对,定睛一看发件人那一栏显示的是“何沛”。 颜雪顿时觉得有点尴尬,连忙把手机按了锁屏,放回去:“看来关于杨晋鹏的情况就只有这么多,应该没有什么后续的了,那咱们就先去王慧函娘家看看再说。”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康戈听她忽然念了一条和前面完全不搭界的信息内容,念了一半忽然又安静下来,还把手机锁了屏让到一旁去,再一想方才颜雪不小心读出来的部分,结合那内容,发件人是谁便很容易猜得到,于是他等了一会儿,见颜雪一直没有再开口,这才开口明知故问起来:“怎么了?方才是谁发信息给我,让我晚上去谈谈?董队?” “不是,”颜雪摇摇头,“是何沛,我看到新消息提醒,下意识点开,发现不是公事的内容,就没念下去了,后面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回头你自己看吧。” 康戈没有吭声,等了一会儿,缓缓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颜雪忽然听到他叹气,还以为他觉得案子有什么棘手的地方。 “也没什么,就是有那么一点淡淡的失落。”康戈故作哀怨地朝颜雪看了一眼,“我以为看到何沛发信息过来,你起码会有点吃醋,或者心里面不痛快,得找我问个究竟呢。” 颜雪哭笑不得地瞪他:“你唉声叹气的居然是这种事!别的男人不是最头疼女朋友乱吃飞醋的事么?怎么到你这儿还反过来了,不吃醋你还不舒服了呢? 不过说真的,我真没觉得有什么好盘问的,毕竟如果你这边没有什么不妥的举动,我天天疑神疑鬼的也没意义,反而让你觉得很有负担。 如果你要是有什么不妥的举动,那就更没有必要盘问了,既然都已经确定不妥了,还问东问西,讨什么说法,归根结底不还是想要自欺欺人么,倒不如干脆一拍两散。” 康戈哈哈一笑:“大醋伤身,小醋怡情,偶尔为之,权当吃了顿饺子,多好!” 颜雪被他逗得也是忍俊不禁,关于何沛发信息给康戈的那件事便谁也没有再去提。 颜雪与康戈说的都是她的心里话,拖泥带水,当断不断,这向来是她骨子里无法容忍的,没有问题的时候不无端猜测,疑心生暗鬼,有了问题也不粉饰太平,委曲求全。?至于何沛本身,从康戈的态度她也看得出来,到底谁是在明里暗里一个劲儿努力的那一方,可以说是一目了然,所以她想要干什么,颜雪都没有任何兴趣知道。 虽然都说什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但是东西是死的,有人有心要偷,东西自己是毫无招架之力的,自然是不防不行。 而人却是活的,有自己的选择和鉴别能力,所以心无旁骛的不怕贼惦记,心猿意马的就相当于防不住的家贼,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倒不如早点扫地出门,换个清净。 方才那一个小插曲,反倒是康戈的“饺子论”,似乎是调侃,又似乎有点撒娇的成分,让颜雪又看到了康戈的另一面,不同于在吕小冬面前成熟可靠的兄长,也不同于在单位其他人面前风趣幽默又很多鬼主意的状态,显得似乎幼稚了一点,却又更加真实和放松。 或许自己也应该稍微配合他一下,偶尔给他一个“吃饺子”的机会。 王慧函的娘家住在市郊乡,开车从市中心出发过去大约也就半个多小时的样子,不算特别难找,只不过这村子里面没有那么明确的街路标志和门牌号,如果不打听一下也不大容易直接找上门,所以半路上两个人改了主意,决定先到乡派出所一趟,了解一下情况。 乡派出所那边接待了他们两个,听他们说明情况之后,很快就把副所长给找了过来,副所长也姓王,听说七拐八拐之后和王慧函娘家倒也有那么一点沾亲带故,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对王慧函一家的情况都格外熟悉和了解。 “你们怎么寻思打听他们家的事儿呢?”那位王副所长已经快六十岁了,到了快退休的年纪,人长得瘦瘦高高,眉眼比较和善,一看就是一副好脾气又很忠厚的模样,主观上给人一种很适合调解乡里乡亲矛盾纠纷的视觉效果。 “这家的女儿王慧函,出了点状况,我们想上门找娘家父母还有弟弟了解一下情况,但是听说他们一家的关系可能有点……”康戈故意模糊了王慧函的情况,根据此前他们关于娘家人也没有报案王慧函失踪的猜测,一副有些吃不准,不敢轻易下结论的样子。 “怎么着?这孩子又惹事儿了?”王副所长听了康戈的话,眉头一皱,一脸无奈,竟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这个王慧函啊!正常来说,我一个跟她拐着弯有点亲戚关系的长辈,又是派出所民警,不应该这么说,但是这孩子可真的是她爹妈上辈子做了孽才生出来的!结婚嫁人之后,隔三差五还得回来搅合搅合,没结婚前,每一次他们家鸡飞狗跳都是因为她惹起来的,她就是他们家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第四十六章 搅屎棍 “这个王慧函,看样子在你们这边也算是有点名号喽?”康戈听了这话,调侃似的问。 王副所长苦笑,点点头:“对!反正别管名气是好还是坏,有名号这倒是真的!那个丫头啊,真的是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小的时候,上个学,没见学习有多好,倒是挺能惹事儿的! 小打小闹那种我也不一定知道,就算当年知道了现在也记不住,能记住的是她初中那会儿,在乡里住校,结果不知道怎么着,跟一个小混混就谈起恋爱来了。 要光是这样,可能别人也不知道,结果她大晚上不在学校里老老实实呆着,跟那个小混混跑出去乱晃,遇到了那个小混混的仇家,两伙打起来,最后都被带到派出所接受处理。 我不认识别人也认识她啊!打电话通知她爸妈过来,哎哟,那可真是鸡飞狗跳啊!幸亏那不是我自己的闺女,不然估计得气得我忍不住把她腿打断了!” “初中的时候?十四五岁?闹得严重么?”颜雪一盘算这个年龄段,连忙问。 “严重倒是不怎么严重,那几个小混混打架,她在旁边看热闹架秧子,闹得鸡飞狗跳是她爸妈来了之后,一看自己家的女儿跟那样的黄毛小流氓混在一起,还被拖累到派出所了,那心里面能痛快么,所以就骂那个小混混为什么要招惹自己女儿。 结果王慧函这一听不乐意了,跟她爸妈说是自己先看上的人家,干嘛要跟人家来劲,这一下子把她爸妈气得,差一点一口气倒不上来。 那个小混混本来看人家爸妈来了,还有点心虚,后来发现王慧函是这样的态度,也发现王慧函她爸妈拿她没辙,那小子居然还抖起威风来了,在王慧函爸爸面前耀武扬威的,具体说了什么也记不清,反正是挺过分的,我当时在旁边都觉得手痒痒。” “所以也就是说,那一次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问题也不算小,”王副所长咧了咧嘴,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摇头叹气,“后来王慧函她爸和那个小混混动手打起来了,那小混混二十啷当岁,那力气那灵活度,肯定不是王慧函她爸当时四十多岁能比得了的!要不是在派出所里,我们第一时间就赶紧把他们给拉开,估计后面的结果就得是王慧函她爸被那个混小子按在地上打! 这又闹了这么一出,王慧函她爸一股火上来,咣当一下就倒地是了,我们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给送医院去,具体什么毛病我也忘了,反正肯定是被气出来的,幸亏送医及时,后来好是好了,但是落了一个腿脚不是特别方便的毛病。 打那之后,王慧函倒是能稍微安分一点,老实了几年,没听说在外面再惹什么事,至少没闹到我们派出所里来吧,再后来上高中去了市里,倒也没惹什么大麻烦。” “看样子是从她爸爸被气坏了这件事上吸取教训了?”康戈问。 “在外面也算是吧,毕竟没敢再胡闹,不过在家里头还是老样子,搅屎棍一样。”王副所长很明显对王慧函的印象是非常差的,并且他也没有想要试图掩饰这一点,“这要不是跟他们家是亲戚,我可能也不知道一个女孩儿在家里头能这么让人头疼。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他们家还有一个男孩儿,比王慧函小,是弟弟,结果就因为是弟弟,这孩子也是遭了罪了!早先两个孩子都小的时候,也不知道谁嘴那么欠,跟王慧函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爸妈又生了你弟弟?因为他们俩想要儿子!现在有了弟弟,他们就不喜欢你了! 结果这孩子就听进心里去了,反正后来大事小事,只要她觉得不痛快不高兴了,就得撒泼打滚的闹,说爸妈重男轻女,为了生儿子,不顾女儿死活什么的。” “那实际上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颜雪问,“他们家是不是真的重男轻女?” “这个事情咱们摸着良心说,真不是!”王副所长唉声叹气,“你要说他们家那两个孩子,从小到大爹妈在谁身上操心最多,出力最多?那肯定是王慧函啊! 你们要是回头需要跟他们家人见个面,见到王慧函的那个弟弟王小军,你们肯定一下子就信了!那孩子跟他姐姐真的是完全就反过来,从小到大就没有让爹妈操过心,小时候就老实巴交,本本分分的,长大了以后家里的钱都用来供王慧函读大学了,没钱供他,他自己学习成绩也一般般,就去读了一个技校,读了两三年就毕业上班了。” “哟!这倒确实是不太多见啊!”康戈有些惊讶,“要是这么说来,我倒是也相信王慧函父母不是什么重男轻女的家长了,重男轻女的家长一般不都是牺牲掉女儿的学业和前途,一心一意的培养儿子,贴补儿子的么,哪有反过来的呢!” “说的就是呢!所以我才觉得王慧函这小丫头太白眼狼,没良心!”王副所长并不知道王慧函已经遇害的事情,所以对她打负面评价的时候也一点精神负担都没有,“早年我老母亲还在的时候,跟王慧函她奶奶是妯娌,关系处得特别好,走动也多,所以对他们家的事情我也知道得比较清楚,反倒是这几年老太太走了,我们两家来往也少了。 就王慧函父母为什么要生王小军这事儿,我是知道的。王慧函小时候得过心肌炎,按照那会儿的政策规定,她爸妈可以再生一个,原本他们家也没有说马上就打算要,后来也是凑巧了,又怀上了一个,那就顺其自然生了下来,一直到生下来才知道是个男孩儿。 王小军小时候穿得净是王慧函以前剩下的旧衣服,我记得那孩子都四五岁了,有一年夏天还穿姐姐小时候的裙子呢,被家里亲戚说了之后,他爸妈才给他买了一些小短裤小背心儿什么的换上,不让他穿着裙子到处乱跑了。” 颜雪听到这里都觉得有些好笑:“那王慧函这个弟弟的家庭地位也的确不高啊!” “可不是么!后来王慧函上高中之后,又做了什么明星梦,非要考一个民办的艺术学校,学费一年要好几万,她家里的条件也很有限,本来父母是不同意的,架不住她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终于还是妥协了,供了她之后就没钱贴补王小军,王小军就去读了技校。 怎么说呢,这要是跟城里的一些女孩子比起来,王慧函的待遇可能不算特别好,但是从她娘家的经济条件来说,她爸妈对她也真的是尽了所有的能力了!” “这么看来,王慧函爸妈对她确实挺不错的,她应该很感激父母对她的这份包容啊!” “她要是有那个良心,我也不至于说她是搅屎棍子!”王副所长哼了一声,“当年毕业之后,一门心思要当什么明星,在外面混了一年多,别说出名了,听说连饭都吃不起,住地下室都是跟好几个人挤在一起的那种,最后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好在长得好看,评模样好,嘴也巧,总算考上了一个稳定一点的工作。 我们亲戚圈子里都以为这回她总算是可以安安稳稳的,让她爹妈省点心了,结果可倒好!找对象的时候找了一个说是做生意有钱的,结婚呢就跟她爸妈闹了一顿,说娘家必须给她足够的嫁妆,不然到了婆家人面前会觉得直不起腰,爹妈砸锅卖铁的给她添置上了。 又过了两年,王小军也结婚,儿媳妇还挺懂事,也没有什么多的要求,不过这毕竟是儿子娶媳妇,家里头也怕人觉得寒酸,正好攒了两年钱,把什么金首饰,什么家电大件儿也都尽力给添置了,眼看着要办婚礼,王慧函回来了,回来就开始闹,说爹妈果然是重男轻女偏心眼儿,凭什么给儿媳妇一个外人都买金首饰,都不给她添置一套一样的。 眼看就要办婚礼了,谁也不想搞得不痛快,为了息事宁人,就给她也置办了一套,之后又要家电,把娘家爸妈的口袋掏的空空的,总算满意了,不闹了。 再后来我也就是听说的了,结婚半年,王小军的媳妇儿怀孕了,那家里头肯定高兴啊,就见天儿想方设法的帮孕妇加强营养,做点顺口的东西。 王慧函听说之后,又开始了,她自己结婚三年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婆家有压力了还是怎么着,就回家找自己弟媳的不痛快,孕妇吃什么她就得有什么,她妈怎么照顾怀孕的儿媳妇就得怎么照顾她,一个做不到就是重男轻女,不拿女儿当人看了! 听说后期把她弟媳妇气得直接回了娘家去养胎,生孩子都是在娘家生的,没有回婆家这边来,王小军为了照顾老婆孩子,也只能住到丈母娘家里去,王慧函抓着这一点,到处说王小军不孝顺,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爸妈帮着王小军解释,她就说爹妈重男轻女,满脑子只有儿子,哪怕是儿子的屁,那都是香的,总之就是说不通!” 第四十七章 穷家 颜雪是家里头的独生女,虽然说有宋晨这样糟心的表姐,但是毕竟表姐永远也只是个亲戚,不是一家人,很多时候想要躲也总还是躲得开,所以完全没有见识过王慧函这种。 一旁的康戈虽然家里有一个妹妹,但以他和吕小冬之间的关系,他很显然也是没有经历过这一类事情的,所以同样听得目瞪口呆,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那这王慧函还真是不安定因素,一个人把全家都给搅合得鸡犬不宁啊!”康戈感叹一句,原本他还觉得或许是王副所长带了一些主观情绪,结果听完之后觉得他还真没夸张。 “唉,是啊,这一类的事啊,估计多了去了!”王副所长摇头叹气,“反正我们家老太太不在了之后,就他们家那种一天到晚鸡飞狗跳的,我们也是真不愿意多走动,所以只要别闹到我们所里头来,闹大了,那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们眼不见为净。” “他们家具体怎么走?能不能帮我们指指路?既然是这么个状况,那我们就不叫你陪我们一起过去了,免得在这种事情上,沾亲带故的反而不好开口了。”康戈很体谅地表态。 王副所长很显然是乐于接受这种安排的,立刻拿了纸和笔过来,帮他们很详细地画了一幅路线图,具体到每一个岔路口,以及最方便辨认王家的周围特征。 看样子因为王慧函的缘故,导致王慧函娘家这一大家子在亲戚圈里都是麻烦的代名词。 拿到了这份非常清晰的路线图,颜雪和康戈谢过王副所长,驱车赶往王慧函娘家。 王慧函的娘家户口虽然是在乡里,但是住的位置确实非常偏僻,早就出了乡中心地段,七拐八拐之后,他们终于按照王副所长的精准描述,找到了王家的小院落。 王家果然和王副所长形容的一样,可以说是非常好找,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在他们家附近,其他的邻居家房子看起来明显都比他们家的要新很多,漂亮很多,王家的小院子夹在那些邻居中间,显得又破又小,看起来格外寒酸。 此时是傍中午的时候,周围其他的民房上面小烟囱都徐徐冒着炊烟,王慧函娘家这边却冷冷清清,似乎并没有在做饭,甚至在这样的季节也没有烧炉子取暖似的。 他们家的大门敞开着,康戈便没有客气的直接把车子开了进去,一进大门刚好一道比车子宽一些有限的走廊,康戈直接把车开到接近屋门口的位置。 停车熄火的功夫,人还没有从车上下来,屋子里就推门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估计是听到了车子发动机的声音,所以跑出来查看情况。 他走出来的姿势看起来略微有一点跛,结合王副所长提供的信息,应该是王慧函父亲。 “你们找谁啊?”那个男人一看车子是陌生的,从车上下来的一对男女也是陌生的,有些不太踏实,可是开口询问的时候,语气听起来又带着一股子胆怯,就好像不是有陌生人闯入了他家的院落,而是他误入了别人的家门一样。 “你是王慧函的父亲么?”颜雪拿出自己的证件,以便对他说话,一边走过去让对方能看得清楚一点,“我们是w市公安局的,想找王慧函的家属了解一些情况。” 一听是警察上门了解情况,王慧函父亲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犹犹豫豫,瞥了几眼颜雪手中的证件,然后才点点头,让开屋门口:“那你们进来说吧。” 颜雪和康戈跟着王慧函父亲进了门,那扇有些破旧的包铁皮的木门在关上的时候发出了难听的吱嘎声,听得颜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看看屋里面还是九十年代初的风格,粉刷的白墙齐腰高的位置往下都是蓝绿色的油漆墙面,现在掉得有些斑斑驳驳,墙根还有巴掌来宽的砖红色油漆刷出来的踢脚线。 这房子得是有多少年没有被翻新过了呢!颜雪在心中啧啧感叹。 二人被王慧函父亲带到堂屋里,让他们两个随意坐,他又一个人到后面去叫妻子出来,这堂屋里别说沙发,就连个靠背椅都没有,只有一摞塑料凳子,看起来也已经很旧了,康戈拿了两把过来,示意颜雪坐下来等,两个人一边等一边端详着这屋子里的陈设。 屋里的家具很老旧,款式充满了年代感,并且颜雪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按时间推算,王慧函弟弟王小军的孩子也应该有三岁左右了,正是最活泼可爱的年纪,之前听王副所长的语气,老两口对这个孩子也是疼爱有加,然而这屋子里却一张孩子的照片都找不到。 别说是照片了,打眼一看,这屋子里面甚至没有一丁点儿家里有小孩子的痕迹。 颜雪属于没经历过但是见识过的类型,她们几个好朋友里面,只有宁书艺一个人不是独生女,她还有一个姐姐,姐姐比宁书艺大了好几岁,大学期间谈了一个男朋友,毕业就结婚,婚后没多久便有了宝宝,所以颜雪她们几个也借了宁书艺的光,升格做了小姨。 因为宁书艺家在w市本地,她们之前也有去串过门,尽管宁书艺的那个小外甥并不在她父母家中长住,只是偶尔过来玩,但家里面依旧随处可见小孩子的玩具,柜门上甚至地板上都有卡通贴纸之类的印记。 可是这些在王慧函父母的屋子里确实一丁点儿都看不到。 从这里的卫生程度来看,远远达不到洁癖的地步,这边排除了王慧函父母及时清理掉的可能性,再想一想王副所长的话,不难猜到这背后的缘由。 这王慧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失踪四天,婆家娘家无人报警,她之前那样的所作所为,又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这些被她得罪的人里面,有没有足够引发杀人害命念头的矛盾?与她结过梁子的人里面,又有没有谁是和丛方方也能够产生交集的呢?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等待王慧函父母的功夫,颜雪脑子里有无数个疑问在涌动。 第四十八章 赔偿 过了好一会儿,王慧函的父母从外面回来,两个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在康戈和颜雪对面坐下来,唯唯诺诺,就好像他们两个犯了什么错误被人抓包了一样。 颜雪等着他们开口询问王慧函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等了好半天,这两个人却只是蔫头耷拉脑袋地坐在那里,谁也不开口,没办法,她只好主动问:“你们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王慧函母亲苦着脸扭头看了看丈夫,王慧函父亲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抹脸,看起来似乎是把心一横,鼓了一口气才问出口的:“我闺女她……又惹什么事了?要我们赔多少钱?” 颜雪和康戈对视一眼,对王慧函父母的这种反应略微有些诧异。 王慧函母亲一脸纠结,两只手互相攥着,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恳求道:“不管我闺女得赔人家多少钱,这事儿咱们都好商量,哪怕我们俩一下子拿不够,宽限几天,我们肯定给凑齐,你们可千万别找我儿子要啊,他要是再替他姐姐那这种钱,家里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王慧函父亲在一旁唉声叹气,却没有试图阻止妻子的恳求,很显然他对于妻子所说的这种情况也是默认的,只是方才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罢了。 他们两个人的意思表达让颜雪更加吃惊了,这还是之前听王副所长已经提供了一些,也算是在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预期,不然恐怕她都要觉得王慧函父母是在做戏了。 这对夫妻见到警察登门了解女儿的情况,竟然谁也没有担心是不是女儿遇到了什么威胁麻烦,而是不约而同的在主观上认定了是王慧函惹了麻烦,需要给别人赔偿。 为什么会这么想,估计十有八九和之前王慧函留下案底的那一次行政拘留有关,关于王慧函那一次的处理结果,颜雪和康戈也有事先做过功课,是在外出就餐的时候,王慧函因为和餐馆的老板娘起了口角,争执起来,最后发生了肢体冲突。 那一次打架,餐馆老板娘倒是没有受到什么足以构成故意伤害的身体损伤,但是过程当中王慧函撒泼砸了餐馆里面的很多东西,这些餐馆的监控摄像头都有拍下来,没有办法抵赖,那些东西杂七杂八叠加在一起,赔偿款也达到了几万块。 至于这一笔赔偿金后来是由谁来替王慧函支付的,处理这件事的分局并没有留下这方面的信息,现在从王慧函父母的反应来看,估计里面有王小军的“份子钱”。 “是这样的,我们过来了解情况的主要原因是,王慧函她失联了。”康戈对他们说。 “失联……是啥意思?”王慧函母亲没有听懂这个词,表情非常茫然。 “失联,就是失去联络。”康戈很有耐心的替她解释,“王慧函已经三四天没有去过单位上班了,单位的人联系不上她,所以找到我们,我们就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王慧函父母一听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过来的,都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表情缓和了许多。 这倒是一件很值得玩味的事情!以为女儿在外面与人闹矛盾打了架的时候,老两口一脸担忧,如坐针毡,现在听说女儿与外界失联,他们却忽然放松下来了? “你们听说王慧函无故旷工,和外界没有联系,不担心么?”颜雪问他们。 王慧函母亲叹了一口气:“前一阵子回来家里一趟的时候,她就跟我们抱怨,说是在单位不开心,说不定哪天惹急了,一拍桌子她就不干了!我当时还劝她呢,岁数也不小了,现在这年头,稳定的工作也没那么好找,尤其她也不是什么好大学毕业的好学生,可不能那么任性,说不干就不干,要是连这个工资都没有了,她家日子怎么过! 当时她就不爱听,跟我嚷嚷了几句就走了,之后倒是也没再跟我们提过她想辞职的事儿,过去挺长时间,我还以为她想通了,年龄大了也不胡闹了呢,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早些年她干现在这个工作之前就是的,有一点不开心,说辞职就辞职,说走人就走人,没有一份工作能踏踏实实干长远一点儿的。” “王慧函在单位里面工作不开心?” “唉,是不怎么开心。”王慧函父亲叹了口气,不过看样子却似乎并没有想维护自己女儿的意思,“她是在单位当话务员的,之前跟我们说过,就是专门给别人打电话,推荐他们新的什么收费功能的那种,我们也不太懂,但是我们闺女的性格也是真的不适合做这一行。 她那个臭脾气,在家里跟我们横惯了,到单位去打电话给人家的时候也有绷不住的时候,就容易跟人家说话不好听,那人家肯定就不愿意,动不动就有人投诉她态度不够好什么的,领导对她也不怎么满意,她没少回家跟我们抱怨。” “那就算是在单位工作不顺心,突然一声不响就辞职了,总不至于和家里都不打招呼吧?”颜雪继续套王慧函父母的话,对他们两个毫不担心的麻木反应也是感到很稀奇。 “这种事她总干,一个不高兴就跑了,跑掉了之后别人还不能不找她,如果不找她,回头还得不高兴。”王慧函母亲一脸不赞同,“我跟她说了好几回,本来她和我们家姑爷之前就因为点事情,搞得感情就有点受影响,她还总闹脾气,我就觉得时间长了,次数多了,谁都得受不了,到时候人家要是不想跟她过了,那可怎么办! 结果我说她,她还不爱听,跟我扯着脖子嚷嚷,我现在岁数也大了,我也跟她惹不起那个气,所以她听不进去我也没有办法,就听天由命吧。”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王慧函父亲在一旁重重叹气道:“行了!什么也不用说了!就是咱们两个啊,不是当好父母的那块料,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把她从小到大宠坏了!” 王慧函父母都是性格比较质朴的人,也不算特别少言寡语,只是有些唯唯诺诺,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一直被女儿隔三差五闹腾一顿给折腾得,显得格外怕事。 颜雪和康戈和他们聊了半天,基本上把王慧函的情况给梳理清楚了。 按照王慧函父母的说法,王慧函小时候身体不大好,得心肌炎的时候一度比较严重,当时医生告诉王慧函父母,孩子以后搞不好会留下比较严重的后遗症,身体可能会一直孱弱,如果有条件,可以考虑再要一个孩子。 王慧函父母听后痛不欲生,开始对王慧函千方百计地好,生怕让王慧函受到一点点的委屈,虽然符合生育二胎的指标,但最初也并没有动这个心,一直到后来凑巧有了王小军,两口子商量了一番,认为女儿身体不好,如果以后他们夫妻百年之后,留下王慧函一个人没依没靠,丈夫和婆家人未必有亲弟弟、妹妹来得更靠得住,于是决定把二胎生下来。 本来这倒也没有什么,结果生了二胎,是男孩儿,亲戚里面就开始有人恶意曲解,或者乱开玩笑,王慧函小的时候,不能理解大人的意思,倒也还好,后来大了一点,五六岁,足够明白大人的意思,却又无从分辨玩笑或者事实,善意或者恶意的时候,那些人的话就逐渐植根在了王慧函的认知意识当中。 她开始相信那些人的说法,觉得父母要么是嫌自己是个女儿,所以才生弟弟,又或者父母是觉得自己活不久了,所以想要放弃自己,这才选择生了弟弟。 至于因为她小时候身体素质不大好,父母对她的千依百顺,也被王慧函理解成了是父母因为想要放弃她,所以对她心存内疚,亏欠了她,所以必须要努力去补偿。 这样的念头一旦形成之后,变成了王慧函心目当中的真理,不管父母如何解释,她也丝毫听不进去,觉得那些都是父母的掩饰和借口,之后那么多年,尽管她在父母的照料下恢复得很好,也并没有如那个县医院的医生所说,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王慧函也始终觉得自己的命是捡来的,父母和弟弟都亏欠她,都需要无条件纵容她作为补偿。 也是因为这样,她似乎没有学会感恩任何人,把所有获得都当成理所应当,不仅包括了弟弟放弃升学机会,让父母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供自己读艺校做明星梦,甚至还包括了后来她和杨晋鹏的婚姻生活,最初杨晋鹏自己做生意,家底殷实,能够让她过上舒坦的日子,这是她王慧函眼光独到,慧眼识珠。 后来杨晋鹏因为经商失败,又错信了不靠谱的朋友,一下子几乎把所有的身家都给亏了进去,最后只好把公司转让,那也仅仅保住了一套比较陈旧的老房子,杨晋鹏本人更是没有了生计,最后还是父母赞助了一些钱,买了一辆车跑起了网约车。 第四十九章 黑手 生活水平照比之前不说一落千丈,也是落差不小,王慧函便对杨晋鹏也生出了怨念,之后夫妻二人开始争吵不断,王慧函经常争吵之后就“离家出走”,最初几次的时候,杨晋鹏还会满世界的去找人,生怕王慧函出什么事,结果找到人的时候,不是发现她舒舒服服的在娘家吃吃喝喝,就是在外面购物休闲,把自己哄得开开心心的。 于是在有了几次这样的经验之后,王慧函再和杨晋鹏吵架,闹离家出走这一套,杨晋鹏心里也有了底,不管她是回娘家还是跑去朋友家里借宿,一律问也不问,找也不找,晾王慧函几天,王慧函就会自己吵吵嚷嚷的回家去了。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杨晋鹏似乎也是算了一笔账的,横竖在王慧函跑出去玩失踪的时候去把她哄回来,她也是要拿五做六一番,倒不如放任她出去“失踪”,这期间他也可以换来短暂的清静,等王慧函在外面呆够了跑回家,即便再嚷嚷几句闹一会儿,过了也就过了,不会再跑出去。 正因为如此,王慧函的“失踪”不论是作为丈夫的杨晋鹏,还是作为娘家人的父母,早已经是习以为常,并不当回事,更不会大惊小怪,紧张得报案找人。 王慧函和弟弟王小军夫妇的关系也处于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状态,对于这一段,王慧函父母最初表现的是有些讳莫如深,不过架不住康戈的健谈,三聊两聊,绕来拐去,就套出了许多零零散散的信息,拼凑在一起,很容易就梳理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王慧函这么多年来一直生怕弟弟在父母那里讨到了便宜,经常为了这些事情闹来闹去,虽说如此,这却并不是导致姐弟两个关系降至冰点的根本原因。 王小军夫妇之所以虽然户口与父母落在一起,一家三口却并不常住在这边,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的孩子在一岁多的时候,曾经差一点出了一场可怕的意外,而那一次意外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孩子的亲姑姑,王慧函。 王慧函婚后一直试图要一个孩子,但是婚后两三年都毫无动静,她似乎是在公婆那边受到了一些压力,本来只是心里面不痛快,大体上还过得去,偏巧在这个时候弟媳妇怀了孕,这似乎让她的处境变得愈发尴尬,于是王慧函的情绪便又有了新的宣泄点。 打从王小军妻子怀孕开始,王慧函就没少回娘家吵闹,胡搅蛮缠,让父母表态,究竟是疼孙子孙女,还是外孙子外孙女,即便孙子或者孙女还只是一个未成形的胚胎,外孙子或者外孙女更是虚无缥缈,连边儿都靠不上,她依然坚持逼着父母对她许诺表态。 这倒也还好,毕竟从结婚开始,王小军妻子倒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姑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所以并没有和她太过于计较,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随她去,然而在孩子一岁多那一年,王慧函做了一件是,让两家之间的矛盾一下子被彻底引爆,没有办法再遮掩下去。 当时王小军夫妇的孩子一岁多,正是走路又走不太稳,偏偏又富有精力的年龄,因为家中隔代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宝贝,王慧函父母作为爷爷奶奶自然是心肝宝贝,疼爱的不得了。 那一日似乎是王慧函在家中又与公婆、杨晋鹏闹了矛盾,赌气跑回娘家去,本来想要在娘家舒舒服服被人照顾着,好让自己消消气,结果顶着烈日跑回去,却扑了个空,一打听才知道,父亲出门办事,母亲带着小孙女在外面玩耍呢。 王慧函心中恼火,觉得自己在婆家受了气,回娘家也得不到应有的重视,父母一心围着孩子转,就是偏疼儿子一家的表现,于是冲出去找人,找到那孩子的时候,王慧函母亲正在一旁帮着孩子捡被风吹跑的小遮阳帽,孩子独自站在路旁,旁边就是周围一个养殖户的鱼塘。 那一瞬间,王慧函忽然恶从心头起,冲过去一把就将孩子推进了鱼塘当中。 一岁多的孩子,面对这样一个来自于成年人的突如其来的袭击,自然是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连呼救的本事都没有,幸亏刚好有人路过,看到了孩子落水的这一幕,立刻毫不犹豫地跳下水中,将孩子给捞了上来,这才避免了一条小生命消逝的悲剧。 命是保住了,但是这样的惊吓和落水,也着实是够那样一个年幼的小宝宝受的了,王小军夫妇闻讯赶来,积累许多的矛盾在这一刻统统爆发出来,王小军夫妇质问王慧函,要求她给个说法,王慧函矢口否认自己有过推孩子落水的动作,坚持说孩子是自己不慎跌落水中的。 结果这件事被跳进水里救孩子的那位热心邻居听到,当场戳穿了王慧函的谎话,表示他便是人证,王慧函的确推了孩子一把。 王小军妻子更是和王慧函扭打在一起,要不是医院里怕出事叫人把她们给来开,那一次估计王小军妻子会把王慧函打得很惨。 打那之后,王小军夫妇并没有逼着王慧函父母表态或者选择一个立场,他们只是把孩子送去了岳父母家里面,两个人离开本地,到外面去务工了,听说是想要在外面赚钱供一套房子,然后等孩子大一点能够读书上学的时候就把孩子接走,远离会接近王慧函的环境。 至于王慧函和杨晋鹏最大的矛盾,以及她和婆家最大的矛盾都集中在什么事情上,这些她的父母并不是十分清楚,毕竟每一次王慧函带着从婆家惹的气回到家,虽然人是跑回娘家了,却对两口子为什么争吵只字不提,所以她的父母也不是很清楚。 弄清楚这些之后,康戈和颜雪便道了谢,带着不少的收获离开王慧函父母家中。 “原来我还在纳闷丛方方和王慧函的共同点是什么,毕竟丛方方是有一点小巧玲珑的那种少女感,王慧函这方面和她完全不一样,很漂亮,但是并不是很少女的那种风格。”上车子后,颜雪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想法同康戈分享,“和王慧函父母聊过之后,我怀疑这个案子里面的症结所在就是——孩子!” 第五十章 约车 丛方方因为故意推倒陈晴,导致了陈晴受了惊吓,并且引发了早产,差一点点危及腹中胎儿的安全,最后虽然化险为夷,平安无事,但是却并不是丛方方手下留情的缘故。 王慧函这边的情况也很相似,因为自己的心理扭曲,居然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如果不是旁边有人凑巧看到,跳入水中及时施救,一岁多大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丛方方和王慧函被发现的时候,虽然一个封了石膏,一个没有,这算是有点差别,但是大体相似,都穿着洛丽塔风格的衣服,你说,这个洛丽塔风格的衣服,本身是不是也带着与儿童有关的暗示?”颜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询问康戈的意见。 “你这么说,逻辑上的确是说得通的。”康戈并没有反驳颜雪的看法,但是他同样也语气有所保留的没有表示赞同,“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哪里?你指的是什么呢?”颜雪知道康戈不是一个草率的人,既然这么说了,那一定是有一定的原因,只是他说的含糊,让人有些猜不出问题在哪里。 “我现在也有点说不清楚,主要是没有什么实打实的证据去证明,只是一种很抽象的感觉,就是觉得按照你说的那个共同点,共同点本身是说得通的,但是作案手法又和这样的一个动机显得有点不大搭调!”康戈努力组织语言,好让颜雪明白他的想法,“如果是你说的那种关联,那凶手在作案时,手法上应该会表现出一些更明显的恨意吧?” 他的问题让颜雪也为之一愣,方才她想到了丛方方和王慧函之间的关联,觉得完全说得通,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再加上洛丽塔风格的裙子也的确带有“孩子”的指向性,所以她便一不小心忽略了凶手把两个死者都搞得好像艺术品一样的现场效果。 康戈提到了“恨意”这一点,颜雪也猛然之间意识到,这两个案子的现场存在的共同点除了裙子的风格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隐性特点,那就是诡异的美。 诡异这一点没有什么异议,不管是穿着洛丽塔裙子的石膏人,还是打扮成公主一样“坐”在秋千上的死者,都透着强烈的诡异感,让人有些心底发凉。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但是诡异之余又不得不承认,这种场面在诡异当中的确透着一股子美,令人毛骨悚然的美,感觉完全是把杀人当做是一种创作的过程,而并没有宣泄恨意的痕迹。 如果凶手是因为丛方方和王慧函伤害过孩子所以痛恨她们,认为她们罪孽深重,那么为什么杀人手法上能够做到毫无怒意,如此平静克制? 如果说凶手并不是因为她们两个对孩子有过伤害而痛恨她们,又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这么两个无论哪方面都并没有特别明显相似之处的人作为目标呢? 这么一想,颜雪也觉得有些困惑了,难道凶手是随机做出的受害者选择?丛方方差一点害得陈晴没了孩子,王慧函推自己的侄儿落水,这都只不过是巧合? “对了!辛锐那边还没有消息么?”颜雪的思路落在“艺术”这个点上,又想起了这件事。 康戈耸耸肩:“暂时还没有,他那边有消息的话,我肯定会第一个就告诉你的。” 颜雪叹了一口气,对辛锐的怀疑更重了几分,也对他的毫无反应感到有些忧虑。 不过现在很显然并不是忧虑这个的时候,就像康戈说的,对方越是没有反应,就越是需要稳住,表现得太过于积极,反而更加惹人怀疑。 “咱们现在准备怎么办?”她问康戈。 康戈看了看时间:“回市区,把车找个地方停了,给杨晋鹏打个电话,跟他约个车!” 从王慧函娘家那边了解过情况之后,的确也到了会一会杨晋鹏的时候,虽然说王慧函的父母提到王慧函之前经常玩失踪,所以家里人才不着急,但也还是要看看杨晋鹏的状态。 两个人开车回到市区,找了一个停车场把车留在那里,然后康戈找到杨晋鹏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喂,你好,是杨师傅吧?”康戈一副十分熟稔的口气,“你今天出车了没有啊?” “哦,出了出了,你哪位啊?有什么事?”杨晋鹏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慵懒,嘴上说着出车了,一旁却隐约能听到游戏里面的特效音乐。 “哦,是这样的,之前我做过你的车,你给我留的手机号,说如果以后需要用车的话,可以打电话直接和你约,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接不接活儿啊?” “接啊,你先说说你在哪儿,要去哪儿,我看看顺路不顺路。” “我现在是在蒲山路这附近,想要到阳山街那边。”康戈说的路线起点就在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终点则是几乎横穿了整个市区,中间还有个别拥堵路段,这个时间必然涉及到得绕路而行,一趟跑下来,绝对是一个市区内的大单了。 杨晋鹏那边一听这个路线,估计也是在心里面迅速的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一单还是有很大赚头的,于是便一反之前懒洋洋的态度,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并且答应尽快赶过来。 杨晋鹏答应了之后,康戈又和颜雪在室内多等了一会儿,然后才按照电话里的约定,到指定地点去等着杨晋鹏来接他们。 两个人站在那里等了十几分钟,没见杨晋鹏的车子出现,天色渐渐有些暗淡下来,风越吹越急,颜雪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康戈把她拉到下风口方向,自己利用身高和体格的差别,帮她挡住一部分冷风,又拉起颜雪的手,再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帮她暖一暖。 两个人站在街边,就像寻常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又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就在康戈已经准备再打电话催促询问一下情况的时候,杨晋鹏的车子终于来了。 第五十一章 牌局 康戈和颜雪对于杨晋鹏的车牌号早有掌握,所以远远就看到车子来了,再加上是康戈打电话主动约的车,记得车牌号也算符合逻辑,所以两个人便在他减速的时候直接迎了过去。 车子贴着路边停了下来,副驾驶位置的车窗降下来,一个身材瘦小的三角眼男人歪着头朝车窗外打量着康戈:“你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约车的那个啊?” “对,杨师傅,你来得还挺快!”康戈笑呵呵的对他点点头,帮颜雪拉开车门,让她先上去,自己一边和杨晋鹏搭讪着,一边跟着坐进后排。 杨晋鹏的车子里面放着音乐,伏在方向盘上的手里还夹着一支烟,他扭头看了看坐上车的两个人,笑了笑,倒也还算坦率:“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那一局游戏还没打完,耽误了几分钟,要不还能快一点呢!你们俩介不介意我抽个烟?” 颜雪本身对烟味儿是比较不喜欢的,但是眼下杨晋鹏保持一种放松自在的状态,对于接下来的沟通很显然是更加有利的,于是她便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女士都表了态,杨晋鹏自然也就不太在乎康戈的说法了,很自然地摸过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烟,然后才跟他们说:“按计价器的话,咱们这个时间堵车,估计得六十八、七十块钱那样,咱们这么一来,我倒是不用被抽成,但是你们要去那地方有点偏,我回程等于白跑,拉不到人,所以就给你们抹三块钱吧,你们给六十五!” 他谈价钱的姿态非常娴熟,很明显平日里就经常这么做,早就已经是个老油条了。 康戈点点头,表示对这个价钱没有异议,杨晋鹏很满意,把烟叼在嘴里使劲儿吸了一口,然后用两根手指夹着,扶着方向盘起车朝“目的地”方向驶去。 康戈和颜雪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在杨晋鹏主动攀谈的时候接上几句话,暗中留意着杨晋鹏的状态。 颜雪发现,杨晋鹏丝毫没有妻子已经失联几天的心神不宁,不但接私活儿之前还在网上打游戏,现在看起来也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中途除了堵车的时候抱怨了几句,其他时候甚至还时不时跟着广播电台里面播放的音乐哼唱上几句。 路程过半的时候,杨晋鹏接了一个电话,他没有戴蓝牙耳机,所以直接用免提进行了接听,似乎并不是很介意自己的私人通话能够被车内乘客听到这件事。 “喂,鹏哥,干嘛呢?”电话那头一个年轻小伙子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出来。 杨晋鹏一边喷着烟,一边回他:“我还能干啥,出来跑一趟活儿。你有什么事儿啊?” “没啥事儿,这不就是没什么事儿么,闲着也是闲着,寻思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安排,没有的话,我再约一下老五和嘎子他们几个,咱攒个局儿?喝点儿,然后打几圈?” “行啊!我都行啊!那你张罗呗,正好我家里头没人,要是他们几个都有时间,咱就约我家里,你们谁负责买酒,我一会儿回家的时候顺便带点烧烤回去!正好我家麻将也有!” “行行行!那可太好了!”电话那头的人听了之后很开心,“那我这就打电话找他们!” 康戈忽然向前探过身去,伸手拍了拍杨晋鹏的肩膀,杨晋鹏正和朋友约酒局,心情很好,被后排乘客拍了拍肩膀也没有反应过来似的,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康戈:“嗯?怎么了?”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你今晚这个局应该是约不成,趁早告诉你朋友,让他们自己另外换地方吧。”康戈说。 一听他这话,杨晋鹏的表情忽然紧张起来,依旧透过后视镜又迅速地打量了康戈一番,然后似笑非笑地对他说:“哥们儿你确定?我朋友这电话可还没挂呢!你说的话他都能听见!” 康戈也对他笑了笑,从怀里摸出证件,冲他示意了一下:“别误会,我们不是你方才脑子里想的那种角色,反倒是你想让你朋友打电话找的那一类人。” 杨晋鹏微微一愣,跟电话那边的朋友说了一句回头再联系,然后就迅速把车子驶向路边,停在一间关了门的店铺门口,直接熄了火,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康戈和颜雪。 “什么意思啊这是?钓鱼执法?”杨晋鹏语气有些不大高兴,“至于么?我也不是纯粹出来跑黑车的,我是正儿八经注册在案的网约车司机,资料通过审核的!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平台抽成有多狠,我也老大不小了,我家里也有老婆爹妈需要养,偶尔赚个外快,你们方才不也听到我给你们的报价了么!我绝对是价格公道,不会漫天要价! 是,我这么做肯定是不合规矩,但是这也不是什么杀人犯法的大事儿,你们还值当大晚上的特意挖个坑把我给骗进来么?钓一会鱼,就钓我这么个小虾米?” 康戈把证件又递过去:“方才开着车,是不是急急忙忙也没看仔细?来,正好这回停稳当了,踏踏实实仔细看看清楚,看完了咱们再沟通!” 杨晋鹏一脸疑惑地接过康戈的证件,打开来仔细瞧了瞧,表情从方才的不满变成了疑惑:“刑警?不是,我就接个私活儿这么点儿事情,还归邢警管?!” “想多了,只要你没把你的乘客怎么着过,你这事儿还真就不归我们管。”康戈摆摆手,“我们找你是为了点别的事,你老婆是不是叫王慧函?” “对啊,怎么了?她在外头干了什么了?”杨展鹏一听康戈提起王慧函的名字,显得有些烦躁地扒了扒自己的头发,“需要我们赔多少钱?用不用买营养品,登门道歉什么的?” “钱倒是不需要赔给谁,登门道歉也没有必要,就是恐怕你得去接上你父母,跟我们到局里去一趟。”颜雪对他说。 杨晋鹏脸色微微变了变:“怎么个意思?她把人家给怎么着了?这怎么光赔钱道歉还不行了么?” “先去接你父母,具体情况到局里面咱们再详细谈吧!”康戈看了看外面的建筑,确定了一下他们此刻的方位,“从这儿回你家应该不远了,走吧!” 第五十二章 祸害遗千年 杨晋鹏的态度还是比较配合的,见康戈都这么说了,便什么也没有再多问,开着车朝自己父母家赶过去,途中给家里播了一通电话,得知父母都在家,就让他们换好衣服等着。 他这么一说,家里的老人自然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在电话那头连反询问究竟,杨晋鹏被问得有些烦躁,吼了一句“还能因为什么,你们儿媳妇又惹事了呗”,然后便挂断了电话,这一路上都闷声不响,看起来似乎有些气鼓鼓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杨晋鹏就把车子开到了康戈和颜雪早上来过的那条街上,老远就看到早上在车里见到过一面的那个和杨景鹏长着一样三角眼的老太太,和一个身材与杨晋鹏也很相似的瘦小的老人,两个人裹着大衣站在路边,算一算时间,应该是方才杨晋鹏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之后,老两口就很快收拾好,出来到路边等着了。 看来杨晋鹏在父母的心里面还是比较有地位的,老两口很拿儿子的话当回事。 杨晋鹏父母认得儿子的车,老远就冲他招手,杨晋鹏把车子停下,杨晋鹏母亲先一步凑上来拉开车门,一看后排还坐着一对陌生男女,不禁愣了一下:“儿啊,这什么情况?” “赶紧上车吧,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到地方了再说也来得及!”杨晋鹏有些没好气的嚷嚷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因为好好的牌局被搅合了,所以心情不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说起话来脸上表情冷冰冰的,口气倒是挺冲。 杨晋鹏母亲很显然早就已经对儿子的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并没有因为他态度不好而大动肝火,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顺从地坐进了副驾驶,杨晋鹏父亲紧随其后钻进后排,挨着康戈坐下来,等老两口都坐好了,杨晋鹏一踩油门,车子因为忽然加油而发出了一声发动机的轰鸣,迅速朝公安局的方向驶去。 杨晋鹏是跑网约车的,对于市区的路线自然是非常熟悉,之前和康戈沟通过要去哪里,这一路上就连问都不用再问,但他父母却并不是对每一条路是通往哪里的必经之路有那么明确的概念,再加上平常人恐怕也没有那么多需要往公安局刑警队跑的经验,起初也没有感到什么异样,一直到杨晋鹏把车开到公安局大门口,颜雪下去和门卫打招呼,他们才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儿啊?这王慧函是惹了什么事儿了?我刚才还以为咱们这是要去登门赔礼道歉,或者是上医院去看看人,顶多顶多也就是奔派出所,这怎么还跑公安局来了?”杨晋鹏母亲虽然没有什么和警察打交道的经验,但是作为一个六十来岁的人,丰富的社会生活经验还是让她立刻意识到事情没有原本以为的那么简单。 “你问我,我问谁!我这好端端的,挺高兴,我那几个哥们儿本来还要约我喝酒打牌呢,结果突然之间来了这么一出儿,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杨晋鹏没好气地顶回去。 杨晋鹏母亲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抱怨几句:“你说这王慧函怎么一天到晚这么能惹是生非呢!人家都说娶妻娶贤,你当初就图她模样长得好看,我和你爸不同意,觉得她那性格什么的都不行,你还不爱听,你说着当初要是你听我们一句劝,是不是咱们家也不用那么烦?” 她絮絮叨叨的和杨晋鹏翻旧账,杨晋鹏那边的脸色都已经黑得好像锅底一样了,杨晋鹏父亲赶忙从后排探过身子去,伸手推了推自己老伴儿的肩膀,杨晋鹏母亲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儿子的表情,撇了撇嘴,叹上一口气,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颜雪打过招呼之后,车子被顺利放行,这会儿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院子里也有了空车位,杨晋鹏随便找了一个位置把车挺进去,然后就火急火燎的跟着康戈和颜雪上楼去,要不是一路上康戈和颜雪一直刻意压着速度,让他快不起来,感觉他都快要不顾父母年纪大腿脚没有那么利索,上楼走路都没办法如他那样健步如飞了。 原本还担心杨晋鹏会推三阻四,拿五做六不肯好好配合调查,结果现在颜雪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这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于积极了呢? 到了办公室,颜雪招呼杨家的一家三口坐下,康戈帮他们倒了水,杨晋鹏父母这会儿都已经知道了这两个人并不是和王慧函闹矛盾的另外一方,而是公安局的警察,对他们倒是表现得很拘谨也很客气,连忙伸手接过,好声好气的同他们道谢。 杨晋鹏从康戈手里接过纸杯顺手就放在了桌上:“行了,咱们就直接说正事儿吧,行么?我们家又不是没有饮水机,还值当这么拖家带口的跑你们这儿来蹭水喝么?” “你这孩子,怎么跟人家说话呢……”杨晋鹏父亲见儿子讲话口气有些冲,赶忙小声劝他。 “我这么说话怎么了?有问题么?”杨晋鹏还挺大不乐意,“本来就是,到底王慧函在外头惹了什么麻烦,有什么话你们就痛快点跟我们说说清楚,要是少赔点钱能把这事儿给了了,那该多少钱多少钱,要是得赔不老少,那你们也别找我了,她那么大一个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惹是生非的时候怎么没想一想家里头有没有那个条件帮她兜着! 所以你们就说吧,多少钱的赔偿金,要是多了,那你们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跟我没关系,我保证不管你们怎么处理她,我们一家三口绝对不跟你们闹别扭!” “小鹏,别那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是咱们自己家人……”杨晋鹏父亲很显然更加胆小谨慎一些,眼下还不清楚状况,只觉得儿子这么讲话显得过于绝情,连忙在一旁提醒。 杨晋鹏母亲却撇撇嘴,伸手往杨晋鹏臂弯里面一挽:“我倒是觉得我儿子说的也没什么毛病!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儿么!咱们家的条件也是今时不同往日,确实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还不管什么大事小事的都帮她兜着,她也差不多三十岁的人了,谁总给她善后去啊!” “你们误会了,这一次的事情,不存在你们给谁赔钱或者赔礼道歉的,方才在路上之所以没有和你们立刻说清楚,是因为怕在那种情况下,得知这个消息可能会对你们造成比较大的打击,为了确保不出什么意外,所以才等到了现在才和你们说明。”康戈示意他们不要急着争论关于赔偿之类的问题。 “王慧函不是在外面惹麻烦,而是遇到了麻烦。”颜雪看着面前的杨家三口人,“她死了。”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啊?!”杨晋鹏母亲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老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杨晋鹏父亲呆呆的看着颜雪,就好像她方才说的是一种很生僻的外语。 杨晋鹏的反应则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嗤笑一声:“你们可别闹了!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自己的老婆失去联络几天了,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儿么?”颜雪对杨晋鹏的态度有些不大喜欢,先前作为丈夫,妻子失联好几天都不闻不问,毫无作为,这本身就是不对的,但现在都姑且按下不说,眼下他们已经直接挑明了王慧函遇害身亡的事实,杨晋鹏还是这样一种态度,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你没听过一句话么?祸害遗千年!”杨晋鹏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不自然,两腮处咬肌鼓鼓的,就好像他现下是咬着后槽牙在讲话,“就她那种祸害,不把我们先闹腾死,且死不了! 你们该不会是她的什么朋友吧?跟她串通好了,吓唬我?看她跑了我也不在乎,没面子,下不来台了?我跟你们说,少来这一套,我不买账! 你们告诉她,要回来就自己麻溜儿的滚回来,要是不想回就别回了,以后我跟她一拍两散,一别两宽,她爱走阳关道还是爱走独木桥的,跟我没关系!” “杨晋鹏,这里是公安局,我们不是王慧函的朋友,只是处理她这一桩案子的办案人员,人命关天,是很严肃的,没人会和别人串通起来开这种玩笑!”颜雪板起脸来警告杨晋鹏,“你作为王慧函的丈夫,现在我们是很郑重的在通知你,请你收起你不合时宜的玩笑!” 杨晋鹏脸色微微变了变,却似乎还梗着脖子想要硬撑,他母亲这会儿倒是缓过来,回过了神,赶忙拉住他,不让他再和颜雪、康戈抬杠,语气急切地抢在儿子开口之前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儿媳妇之前都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呢?” “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我们现在急需要调查清楚的。”康戈对她说,然后视线移向杨晋鹏,“人确实是没了,但是能不能算‘突然之间’和‘说没就没’,这个就见仁见智了。 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王慧函在被人发现遇害之前,似乎已经和外界失去联系四五天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发现王慧函遇害是突然之间的事,对于你们来说呢?儿媳妇失联四五天,也算是突然之间么?” 第五十三章 劝离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他这么一说,杨家的三口人倒是谁也没有再做声,除了杨晋鹏看起来略微有那么一点气鼓鼓的之外,他的父母流露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心虚气短。 “现在对我们通知你们的事情,还有什么疑问么?”康戈见他们三个都不吭声了,方才展露出来的气场也随之很快消散,又恢复到了之前很好说话的样子。 杨晋鹏父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还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这倒是也很正常,毕竟不管关系有多好或者多坏,一个自己之前朝夕相处,经常见到的人,忽然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样的震撼换做是谁都会一下子难以接受的。 一家三口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杨晋鹏先开了口:“她怎么出事的?” “这个一会儿去认尸的时候再和你具体说明吧。”康戈看了一眼杨晋鹏父母,他们老两口毕竟年纪大了,恐怕心脑血管都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 杨晋鹏顺着康戈的眼神,扭头看了看自己父母,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神情看起来有些发怔,在经过了短时间的纠结之后,他重新抬起头来,对康戈说:“那我爸妈留这儿,你现在就先带我去看看吧!不管是怎么回事,我也得先看到她人才行。” “好,没问题。”康戈答应得也很爽快,之后示意颜雪,“你在这边陪着二老。” 杨晋鹏父亲不太确定的看看杨晋鹏:“儿子,你确定你自己去可以啊?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你这么大岁数了,别去看那些,我没事。”杨晋鹏摆摆手,似乎也不想多说什么,跟着康戈走出办公室,到法医那边去。 “你很担心杨晋鹏?他是胆子比较小还是……?”颜雪趁机顺着杨晋鹏父亲方才的话,打开话题,开口和他攀谈起来。 “不是胆子大小的事,主要那不是王慧函么。”杨晋鹏父亲叹了一口气,“我儿子的性格你们不知道,这孩子特别轴特别有主意,自己认定的事情,那就谁说都没用,谁也改变不了。 当初他喜欢王慧函,想要跟她结婚,我和他妈妈是不太同意的,也不是没有想办法逼他跟王慧函分手,结果我们越是不同意,他就越是要跟她在一起,最后也是我们拗不过他。 结婚以后,王慧函的臭脾气什么的就逐渐都露出来了,我们这个儿子也是从小宠着惯着,脾气也没好到那种地步,以前他要是有什么事情看不惯,那是一点都不会忍的!这要是按照他自己的性格,就他们两个吵架打架的那个频率,早就得离婚八百回了。 从小就是那样,给他买一个玩具,结果弄脏了弄坏了一点,只要没有办法恢复原状,他那气性上来了,干脆就把玩具给砸了,丢掉,宁可没有,也不要一个坏了破了不好了的! 现在这王慧函突然出事,我也实在是有点担心,怕我儿子承受不住。” “王慧函怎么会好端端的就出了事了呢……”杨晋鹏母亲也在一旁喃喃自语。 “王慧函和你们应该有好些天没有联络过了吧?”颜雪问他们,“你们平时也是这么多天都互相之间不会联络么?杨晋鹏和王慧函最近是在分居还是互不干涉?” 她问得比较直接,杨晋鹏父母一个面色讪讪,一个略显愧疚地低下了头。 “我们之前吵架来着,所以赌气,她是小字辈儿的,她要是不主动联系我们长辈,没道理我们做长辈的还得卑躬屈膝地去求着跟她联系!”杨晋鹏母亲道出他们家在王慧函出事之前的情况,“谁能想到她会出事啊!这要是早能够料到这一点,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跟她吵架,那我一个做婆婆的,总不可能把儿媳妇往死了上面逼不是么!” “你不用这么想,王慧函并不是自杀身亡的,所以不存在被人逼死的这种说法。”颜雪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杨晋鹏母亲,“看这个架势,你们应该是经常闹矛盾吵架,王慧函也是经常离家出走吧?不然你们怎么会对她几天不回家的事情那么习以为常呢?” “你这么说也差不多,”杨晋鹏母亲承认了颜雪的说法,“确实是有点习惯了,也就是习惯了我们老两口才能好好活着,要不然早就被他们两个给折腾死了。 照理来说这儿媳妇出事了,我当婆婆的不好那么讲人家,感觉好像我人品有问题似的,但是我们老两口也是真的有些承受不了啦,哪家老人不是盼着儿女家庭和顺,美美满满的,可是他们两个打从结婚之后,我儿子生意失败了,就开始不停的吵,吵了好几年。 要光是他们吵也就罢了,每次吵架还都要把我们给扯进去,我那儿媳妇不管大事小事,只要和我儿子不高兴了,就要打电话叫我们过去评理,我们要是不去,她就闹到我们家来。 当初我儿子生意失败,他们换到我家附近住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因为能经常见到儿子,结果后来被他们给闹的,我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手机号出现在我手机屏幕上,我那心脏都会扑通扑通地跳! 这回王慧函他们两个吵架之后,王慧函又跑了,我就担心她过几天回来了又得到我家里来闹腾,我还跟我儿子说,不行就离吧,咱们家没有那个过不下去也不行离婚的规矩!既然成天吵来吵去,那么痛苦,倒不如离了算了,你们俩各自好好重新再找,高高兴兴过日子。” “杨晋鹏同意了么?”颜雪问。 杨晋鹏父亲在一旁摇摇头:“他妈妈这话他不爱听,让我们两个别管了,然后就走了,这几天也没回我们那边,这要不是你们叫他通知我们一起跟过来,我们也好几天连他都没见着了。” “那这次他们两个人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呢?” “不知道,”杨晋鹏父亲也答不上来,“我和他妈妈问了他好多次,他死活不跟我们说,我们俩都觉得这回他们两个闹的矛盾好像不是特别小,要不然也不会觉得他们两个不如离了算了。” 第五十四章 小心思 杨晋鹏回来的很快,并且认尸回来之后的反应也和颜雪之前的猜测截然不同。 颜雪见他最初对于王慧函的死讯表现得如此不愿相信,认尸之后或许会是一副受了好大刺激的模样,然而实际上杨晋鹏看起来很平静,就好像他方才并不是去辨认妻子的尸体,而只是烟瘾犯了,出门去抽了一支烟似的。 杨晋鹏的这种反应很显然也是他父母意料之外的,他们看着脸上表情平静的儿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异样,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搞错了,出事的根本就不是王慧函?”杨晋鹏母亲抱着一丝幻想问。 “妈,我跟王慧函结婚也好几年了,这要是连她我都认不出来,那我不是傻子了么?人家警察也不是白白吃这一碗饭的,还能那么大个人认不清楚!”杨晋鹏直接掐灭了他母亲的这个幻想,“就是王慧函,人确实是死了。” “啊……”杨晋鹏母亲倒吸一口冷气,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怎么会突然就……”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杨晋鹏父亲倒是没有说话,方才得知儿媳妇出了事,估计他也未必抱着什么幻想,这么半天也对这个事实接受得七七八八,自然不需要通过儿子去认尸再确定一遍,他只是在一旁看着杨晋鹏,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还有一些担心,很显然是觉得杨晋鹏的反应不大对劲。 杨晋鹏父亲都能够察觉到这种异样,颜雪和康戈又怎么会发觉不了,尤其是康戈,他全程陪着杨晋鹏去认尸,杨晋鹏的所有情绪变化都看在他的眼里。 这人确实是太平静了,对于妻子遇害的这一事实接受的可以说是毫无压力。 “你现在什么想法?”他开口问杨晋鹏。 杨晋鹏面无表情地耸肩:“我能有什么想法,无非就是人各有命呗!” “你们两个感情应该是不大好吧?” 他这么一问,杨晋鹏父母都立刻齐刷刷朝儿子看了过去,似乎有些紧张。 其实他们的心思颜雪和康戈都看得明明白白,从之前收集到的各路信息汇总起来,包括此前杨晋鹏在妻子失联几天后的生活状态,都不难看出这对夫妻的感情应该已经亮起了红灯。 这么明显的事情客观上来说,没有任何遮掩的意义,但是从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出发,在这样一个敏感的节骨眼儿上,杨晋鹏父母很显然是不希望杨晋鹏承认这一事实,免得会因为和王慧函感情有问题而成为了警方重点怀疑的对象。 只是父母的用意或许是好的,在一旁的眼神示意也可以说是很明显,但杨晋鹏却丝毫没有接受到,他听康戈问自己,爽快地一点头:“是啊,我们俩早就过不下去了,我一直想跟她离婚来着,王慧函她死活不肯,我们俩就只能这么耗着,烦死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杨晋鹏母亲被儿子这一番话说得心惊肉跳,“你不是很爱你老婆的么!当初我和你爸那么反对都没有用!什么就你想离婚,她死活不肯了!” “实施情况就是这样,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我当初确实是喜欢她,也是一心一意的想要跟她好到底,可我那会儿也不知道她的性格什么的都是装出来的啊!结了婚就都变样儿了! 恋爱的时候小鸟依人,善解人意的,嘴巴又甜,又会撒娇,结了婚之后,一天到晚就会跟人家攀比,稍微有一点比不过就要不高兴,发脾气! 以前我做生意,口袋里面钱足,她闹个小情绪小脾气的,我倒也能够摆平得了,那后来生意失败了,我也没有那么多闲钱让她随便去乱花,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成天开口抱怨,闭口不高兴,她身边这个人那个人的老公都多么多么牛,就她老公最完蛋! 单位里头自己工作态度不端正,阴一阵阳一阵的,三天两头的被人投诉,从来不反思自己的问题,被批评了,心情不好了,就回家跟我胡搅蛮缠,我就说难道是我让她跟人吵架不好好工作的么?她就骂我,说要不是我没出息,她犯得着在外面干那种受委屈的活儿! 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也就忍了,一年两年呢?换成你们,你们能觉得不压抑?我是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不想跟她过了,跟她摊牌,觉得分开以后可能我们俩都能痛快一点,何必这么彼此折磨呢!结果她说当初追她的是我,所以现在轮不到我来提离婚,所以我这不就等着呢么,等她什么时候找好了下家儿,通知我,我们就把手续办了!” 杨晋鹏毫不掩饰的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听起来似乎是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全盘托出,颜雪看了看一旁的杨晋鹏母亲,老太太一脸讪讪,臊眉耷眼的不吭声。 方才她言之凿凿,称杨晋鹏对王慧函感情笃深,劝分都劝不开,结果现在这个再明显不过的掩饰行为,就被杨晋鹏亲手给戳穿了个彻底。 “阿姨,你放松一点,咱们就针对客观事实,就事论事,不用有什么顾虑。”颜雪对杨晋鹏母亲说,“如果像你说的那个版本,也未必就比现在你儿子陈述的这样显得更清白一点。” 杨晋鹏母亲有点尴尬又有些无奈地咧了咧嘴,露出一丝苦笑。 杨晋鹏倒是好像对自己母亲会说什么并不感到好奇,扭头看一眼旁边的父母,晃了晃头:“他们有跟你们说我对王慧函有多深情了吧?你们别往心里去,他们俩也不是存心想要糊弄你们,有些时候我觉得,他们就是总拿这话糊弄别人,说来说去次数多了,自己都信了! 我爸妈他们这一代人观念还是比较保守,哪怕我和王慧函打架打到他们都崩溃了,也不能让外界觉得是我们家先不想过了的,就怕人家觉得是我在外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烂账。 现在这王慧函又忽然出事,死了,他们一向觉得死者最大,人都没了,那就最好设呢坏话都不要讲人家的,这样就是最好的状态,那能不变着花的说王慧函好么!” 第五十五章 有外心 杨晋鹏把自己父母的小心思直接都给抖了出来,他的父母倒也慢慢淡定下来,不再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只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性格比较坦率的人!”康戈语气听起来别提多真诚了,“虽说你们两个人的感情是触礁了,但是毕竟夫妻一场,调查呢,还是请尽量配合。方才你也和我到法医那边去看过了,情况你比较清楚,父母岁数大了,我就不当着老人的面再赘述这一部分。” 杨晋鹏父母有些紧张的听他提到认尸的部分,看康戈是不打算提起这里面涉及到的细节,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感激。 “你说王慧函在单位里面经常与人发上矛盾么?有没有什么人是和她关系格外紧张的?”颜雪结合之前从王慧函父母那里得知的一些情况,向杨晋鹏发起询问。 “和她关系紧张的人可多了去了,你问哪个?”杨晋鹏有些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刚说完就被他母亲在旁边怼了一下,吃痛地用手捂着揉了揉,态度倒是也随之收敛了不少,“她那人,心情好的时候如春风般温暖,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就是秋风扫落叶。 你们没去她单位问一问啊,问一问她那绝无仅有的投诉率!她心情好的时候态度也好,能给人家说得开开心心,就开通了他们的什么新套餐新业务,业绩特别好。 等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不管人家说什么,她都能跟人家杠一下,业绩完成不了不说,还得因为态度太差被人投诉,每个月都得有那么好几次。 我估计她单位的领导都快要愁死了,一方面这业绩水平起起伏伏波动那么大,不要她了还可惜,继续用她又糟心,要不是看她有时候业绩确实是特别好,再加上长得好看,每次需要拍个什么宣传片、宣传照的时候,王慧函都是她单位最能撑场面的。 王慧函这一辈子,占便宜就占在长相上了,除此之外,真多接触接触,了解了解,估计十个人里面得有八个想要掐死她的! 所以说,你们问我有没有谁跟她关系紧张的,我真不是跟你们逗闷子,是真说不出来都有谁,太多了,说不过来!不过咱也说真的,想要让她死,这么极端的倒也不至于。” “你的心态还真的是很稳啊!”康戈看不出来是夸他还是意有所指,“妻子出了事,做丈夫的能够像你这么情绪稳定的可不多见,看样子你们这个感情触礁,也是没有转圜余地了!” “是啊,我这个人比较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不喜欢拐弯抹角。”杨晋鹏点头道,“我可从头到尾都没像我爸妈那样,试图假装我和王慧函的感情还有多好过,对吧! 这么和你们说吧,震惊是有的,但是伤心痛苦,真没了,麻木了! 我们两个一开始出现感情问题的时候,我也痛苦过,我也伤心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过,后来慢慢的,真的就接受现实了,人家是一门心思不想和我继续好好过了,我又何必呢!她前有追求者苦苦守候,后有知心网友言听计从,不知道有多潇洒多开心! 都这样了,我要是还不认清现实,那我是不是也太和自己过不去了? 哦,我估计你们肯定会问我,为什么王慧函都有别人了,还耗着我不跟我离婚,谁知道呢,我估计要么是她身边别的人还没有我靠谱呢,要不然就是她还有什么吃不准,觉得摆不平的事儿,所以不敢随随便便迈出那一步吧!” “什么?王慧函她在外面有别人了?!”杨晋鹏母亲很显然之前对此一无所知,即便听杨晋鹏说这一类的话,也只当是儿子赌气说的气话,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这会儿见儿子不光在警察面前又提起来,并且还有事追求者,又是网友,说得有鼻子有眼儿,顿时就急了。 “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你们不是不信么,还让我别赌气说那种话,那种事情是能当气话说的玩意儿么!”杨晋鹏有些无奈的看看自己母亲,“她外面真有人了,到底到什么程度,这个我说不好,应该还不至于特别投入吧,王慧函那么现实的一个人,不见兔子不撒鹰,要是没有点真金白银的能耐,她也不会随随便便给别人甜头的! 这都算是我和她恋爱到结婚这么多年来总结下的经验教训吧!” “我当初就说这个王慧函不行!你还不信!现在吃到苦头了吧!”杨晋鹏母亲本来还算淡定,结果一听到这个死去的儿媳妇极有可能给自己儿子带过绿油油的帽子,顿时就急了,一下子把之前的顾虑都抛在了脑后,“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我就说这女孩儿一看眼神就不本分,太活泛,而且她的举止什么的也不太稳重! 当初你听不进去,结果怎么样?结了婚之后好几年,她肚子里有动静么?她那弟媳妇儿孩子都生了多老大了,她这边就是生不出来,你说这能是因为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之前哪方面太乱,把自己身子都给搞坏了!” “你少说两句吧,那都是赌气说的话,别拿来在人家警察面前说。”杨晋鹏父亲比老伴儿要更沉得住气,也比她更多了几分小心思,“小鹏啊,你倒是告诉告诉人家警察,王慧函的什么网友什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么主动一提,果然把话题引到了杨晋鹏提到的那两个人身上。 杨晋鹏看了看康戈,又看了看颜雪:“你们也想知道啊?行,那我跟你们说说,就是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们凑合听吧。 王慧函那个追求者是她之前跟我吵架的时候自己跟我炫耀的,说后悔嫁给我,没想到我这么不争气,那么好的生意基础,居然败了。她当初有一个追求者,特别喜欢她,把她当女神一样崇拜,对她言听计从,死心塌地,但就是人太恶心了。 我也不知道她是说长得恶心,还是说性格恶心,她说的重点是,那个恶心的追求者,小时候不行,大了反而出息了,发了财,混得人五人六的,所以她觉得自己当初真是没眼光,早知道那个人那么有出息,我这么不行,她当初就应该和那人在一起!” “那这个追求者叫什么名字?也在w市么?” “这个我不知道,而且说实话,我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居然对她死心塌地这么多年,还有钱,混得很好!真要是有这么一个人,我觉得搞不好她就直接主动跟我提分手,然后去攀高枝了,那还用拖这么久还不肯松口! 王慧函这个人,所有一切都是以自己为中心,满足她的虚荣,让她得到好处,那就好,否则就是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她别说受委屈了,占不到便宜都受不了。” “网友呢?这也是王慧函主动跟你炫耀过的?”颜雪问。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那当然不是了!她跟我说她那个老同学、追求者,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两个人应该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人家现在喜不喜欢她,都还是个未知数。 她那个网友是真的,我发现的时候,她跟那个人的关系就已经有点超乎寻常了,两个人私下里应该是有见过面的,我是凑巧发现了她跟那个人的聊天记录,发现她有一个男网友,她在网上跟人撒娇发嗲,我看到聊天记录的那一次,是王慧函忘了关电脑就出去了,出去也是赴约,跟那个男网友喝酒去的。 等到后来我再想偷偷摸摸看看她和那个人什么进度的时候,发现她把聊天记录都给删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连对方的账号也都给删掉了么?这是说明了什么?他们两个断了?”颜雪按照寻常的逻辑做猜测,毕竟删掉聊天记录可以理解成掩盖证据,避免被人发现,可是如果是连对方的账号都删掉了,那十有八九是闹掰了。 “我看倒未必!”杨晋鹏摇摇头,冲颜雪摆摆手,“以我对王慧函的了解,她要是真跟那个男网友什么都没往下发展,她可能就扔在那儿,连删都懒得删。 你们不知道,我们两个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面,一直都是出于一种我想离婚,她想先找下家的相处模式里面,谁都没想真的跟对方继续好好生活下去,所以彼此之间也是没有什么顾虑的,她巴不得我觉得她很有行情,她好借机会鄙视我一下呢,哪可能轻易放过我!” “你如果真的一心想要离婚,为什么不选择走诉讼程序呢?咱们都是男人,将心比心来说,我觉得我做不到你这个程度。”康戈一脸困惑看着杨晋鹏,“她都那么刺激你,那么明目张胆找下家了,你居然还可以容忍到这种地步!居然一点都不恼恨她!” “她现在死了,我还恼恨她干嘛呀!”杨晋鹏撇撇嘴,“我之前也恼恨啊,这事儿换成是谁能不恨!我之所以忍她,是因为她把我看扁了,所以我就让她嚣张,让她狗眼看人低,这边她找下家,时机成熟了我就让她滚蛋,然后我就继续创业,等我东山再起的那一天,我要让她肠子都悔青!” 第五十六章 关系 在说这话的时候,杨晋鹏终于不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模样,情绪上有了变化,咬牙切齿,带着几分恨意,像是只恨不能立刻就原地翻身,发家致富,一雪前耻似的。 他这样恨恨地撂狠话,他的父母坐在一旁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除了摇头叹气,没有更多的反应,话都已经说开了,他们也就没有像之前那样还试图遮掩阻拦。 “那你知不知道王慧函和她弟弟一家的关系是怎么回事?”康戈把话题转向了王慧函娘家那边,毕竟就像颜雪之前的推测那样,丛方方和王慧函目前存在最直观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做出过间接或者直接伤害到孩子的事。 这方面的信息向王慧函父母确认很显然是不合适的,从之前他们的态度就不难看得出来,他们二人对王慧函这个女儿也是十分头痛,这样一来他们出于对儿子一家的保护,肯定也会有所保留,问出来的东西准确度不高。 所以作为配偶的杨晋鹏,恐怕是对这件事最能够客观陈述的了。 杨晋鹏还沉浸在自己立志要飞黄腾达,让看轻他的人都大跌眼镜的豪迈情绪当中,被康戈这么忽然一问,猛然之间还有一点转不过来,看着康戈眼神有点发愣。 “谁?王慧函她弟弟?哦,你说小军啊?哦,他们姐弟俩的关系确实是不怎么好。”他回过神来之后,说起王慧函的弟弟,语气和神态里都透着一种熟悉和亲近的感觉。 “你呢?你和王小军关系怎么样?”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我啊,我本来和小军关系挺好的,以前刚结婚那会儿,逢年过节,到我丈母娘家遇到的时候,我们俩还能一起喝点酒,聊聊天什么的呢!不过后来王慧函跟她弟弟处不来,人家就不愿意跟我们往来了,被王慧函搅合的,我连回我丈母娘家都觉得尴尬。” “这话说得可是一点不假。”杨晋鹏母亲在一旁帮腔,“我那亲家两口子,真是没得说!要多朴实就有多朴实,那心地才好呢!对子女一点挑剔的地方都没有!我这个当妈的都必须得承认,我就小鹏这么一个儿子,但是我都做不到对他付出那么多! 本来我们老两口跟亲家两口子相处得也可好了!他们刚结婚那两年,我们夏天有的时候还会去他们家里头避暑乘凉,吃点新鲜没农药【hx】的蔬菜水果,四个人一起打两圈麻将,开心的不得了!结果后来就不行了,他们家小儿子结婚,王慧函回去跟爹妈一顿闹,非要爹妈给她补什么差价,不然就是重男轻女。 你说这事儿它好说不好听,对不对?我们家对这事儿根本就没有什么要求,他们俩结婚那会儿,我们家小鹏生意做得像模像样的,也不差那么仨瓜俩枣的钱,她这么跑回去一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婆家人这边怂恿的呢!这我们多冤啊!” “王慧函和她弟弟之间关系紧张,是因为结婚的嫁妆彩礼这些么?”颜雪明知故问。 “不是,她跑回娘家要补什么差价的时候,小军也没说什么,就连小军那个媳妇儿也什么都没有说,过后我们两家该怎么走动还怎么走动。 王小军家生孩子的时候,我还给我小舅子一个大红包来着!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之间我就觉得王小军对我态度都冷淡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王慧函,她就跟我发脾气,说我没出息,还喜欢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她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这也是有自尊心的人啊,所以就算了呗,后来就跟小军他们家关系越来越疏远了。” 杨晋鹏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语气满是遗憾的感叹道:“早知道我跟王慧函走不下去,能到这个份上,我都不会为了跟她保持什么立场一致,就去不理不睬王小军!我们哥俩儿处得真挺好,他家那小宝贝儿也长得好看,我瞧着心里就喜欢!” 杨晋鹏母亲一看儿子提起孩子来那个向往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嘴唇蠕动着,伸手拉住杨晋鹏的手臂,似乎想要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身旁的老伴儿给拦住了。 “你这个时候就别再提孩子的事了,儿媳妇不管怎么样,现在人都不在了,以前那些就都不重要了,现在还是得把坏人给早点抓到才是最重要的。”他对老伴儿说。 聊了半天,不难看出杨晋鹏和王慧函之间的感情也的确是已经到了冰点的程度,对于王慧函的近况了解并不清楚,只能勉强说出几个在单位里与王慧函似乎关系不大好的同事。 不过说出那几个同事的名字之后,杨晋鹏自己也表示,以她们和王慧函之间的那点矛盾,似乎也的确达不到恨得想杀人害命的程度。 关于那个过去的追求者,杨晋鹏表示王慧函从来没有提到过对方的具体信息,所以他连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还是王慧函纯粹编造出来气他的都不敢保证。 那个和王慧函关系匪浅的网友,联系方式即便没有被删除,也是在王慧函的手机里面,手机和王慧函本人是一通失踪的,并不在家里,他们家里倒是有一台电脑,只不过电脑大部分时候是杨晋鹏用来打游戏的,偶尔也下载过电影,没有其他用途。 王慧函平日里基本上是不碰电脑的,最大的爱好就是逛街购物,或者和她那么一两个老同学煲电话粥,主要内容基本上是落在相互攀比这种事情上。 在和杨家三口人沟通过,并且做好了笔录之后,康戈和颜雪又坐着杨晋鹏的车来到他和王慧函的家中,本来是康戈想哟看看电脑上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痕迹留下,结果一到他们家里就发现了一个新的惊喜,王慧函家的客厅里面安装有一个摄像头,据说是王慧函有一阵子忽然犯了疑心病,担心杨晋鹏有外遇,所以执意要安装上的。 这也算是无心插柳,这个监控摄像头可以保留一周的内容,所以康戈很快便从电脑中调出了王慧函失踪前离开家的最后画面。 从监控画面上的时间来看,王慧函最后一次从家里面离开是在她和单位说自己要出去旅游的第二天一早,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出门前还心情很好的在家中的全身镜前面转来转去检查仪容,然后背着一个不大的小皮包,踩着一双小皮靴,一边摆弄手机一边出了家门。 她背的皮包大概连一本厚一点a4尺寸的书本都放不下,没带别的行李,小皮靴也是高跟的,看那个架势如果说是去上班,或许还说得过去,但说是去旅行那就很不切实际了。 从这一次出门之后,王慧函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杨晋鹏倒是一切照常,该干嘛干嘛,打起游戏来也是手舞足蹈,情绪高昂,就好像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快乐单身汉的状态,他的老婆王慧函简直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家里面存在过一样。 康戈存了监控录像,和颜雪一起离开,这个小区是改造小区,监控设施根本不健全,小区外面也是一样,这一点白天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所以除了王慧函出家门的那一小段视频之外,就再也无法获取到其他线索了。 颜雪盘算着王慧函离开家的时间,心里嘀咕着回头可得核对一下杨晋鹏在网约车平台上的出车时间,看看那一段时间里面,他是否存在异常的收车下线情况。 两个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到早先停车的那个地方去把康戈的车子取回来,折腾完这些时间也不早了,康戈看了看时间,和颜雪商量两个人吃了饭再回去休息。 颜雪也意识到已经差不多晚上八点了,回去家里冷锅冷灶,还需要现买菜准备,这一天下来已经很累了,实在是打不起那个精神来,于是便爽快表示同意,并且康戈似乎颇有些美食家的潜质,之前每每让他选择,基本上都是色香味俱全,所以这一次的决定权也交给他。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晚用餐高峰,去哪里吃东西估计都不需要等位,所以康戈规划了一下路线,争取不用在吃饭和回家这两件事上绕路太多,耽误了休息时间,最终选定了一家川菜馆。眼下还是冬日,晚上气温本来就低,吃点麻麻辣辣的暖暖身子也很适合。 来到康戈选择的那家店,康戈熟门熟路停好车,拉着颜雪进门。 颜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自己被康戈这样拉着手走进饭店大门的那一刻,门里面迎宾的服务员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惊讶,甚至还有几分八卦。 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和康戈虽然说之前在沟通过之后,决定给彼此一个恋爱的“见习期”,为的是加深彼此了解,以保证后续的感情发展能够更加顺利,并且截止到目前也都不错,但是所谓“见习期”不过是两个人对关系发展节奏的一种把控罢了,现阶段不想那么大肆宣扬,太过于高调,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他们和其他刚刚经历了身份转化的情侣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作为饭店的服务员,不是应该早就见怪不怪了么?干嘛要用那种眼神看人? 最初颜雪还是把这个疑惑压在心底,不过饭吃了一半的时候,她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颜雪向前俯身,朝对面的康戈跟前凑了凑,“这已经是服务员第五次来我们这一桌帮我们倒茶水了吧?而且每一次都还是换了不一样的服务员过来!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儿么?一般饭店哪有服务殷勤到这种地步的?” 康戈眼底藏着笑意,脸上表情倒是格外认真严肃,他听了颜雪的疑惑,对她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很不对劲儿!你说这该不会是一家黑店吧?他们是不是在茶水里给咱们加了蒙【hx】汗药了?要不然咱们现在就趴在桌子上,假装被他们放倒了,然后等他们过来对咱们下手的时候,我们就一跃而起,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喂!说什么呢!能不能有点正经的!”颜雪被他的玩笑逗得很无奈,“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说这件事,方才那几拨服务员眼睛一直朝我瞄,都把我给看得心里发毛了!” “那这样可不行!回头我得跟我妈说,扣他们工资!” “扣工资倒是不至于,就是那么大量顾客实在是有点……” 颜雪最初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接了一句之后才听明白康戈话里面最重要的信息。 “这家店是你妈妈开的?怪不得!我总觉得口味和之前小冬给送到局里的有点像!” “所以放心吧,不是黑店,就是一群八卦心太强的人。”康戈夹了菜放到颜雪碗里,“不用管,踏踏实实吃你的,一会儿谁再过来乱打量,我帮你瞪回去!” 颜雪知道他是开玩笑,便笑着答应下来,一边继续吃饭,一边心里面暗暗犯琢磨。 康戈这个人,看起来好像是特别的随意,整个人的状态总是松松散散的,说起话来有时候给人一种漫无边际的感觉,但实际上他很少做无的放矢的事情。 就像今天晚上的这一顿饭,似乎也并不是凑巧选择了来这边用餐的。 之前两个人商量了“恋爱见习期”的时候,表示要先磨合磨合,看看是不是真的合适,所以对家里人,他们没有打算欺骗隐瞒,同样也没打算过早的公之于众。 吕小冬之前才到局里帮忙送吃的,那时候康戈还要妹妹不要大嘴巴的把他和颜雪的事情抖出去,怎么一转脸,今天晚上就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了? 尤其是方才进门的时候,两个人这阵子确实关系比过去更密切了一些,可是到饭店吃饭又不是逛公园,一路拉着自己的手进门,一直到落座才松开,这样的举动未免显得有些刻意了,就好像是特意想要给什么人看似的。 第五十七章 露面 颜雪是个直性子。向来不喜欢有什么事情藏着掖着,所以既然想到了这一层,就不可能一个人憋着,她趁着服务员给茶壶填了水走开,暂时没有什么由头再凑过来的功夫,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康戈的脚:“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及时沟通的事儿?” 康戈被她这么一问,也没有多惊讶,只是笑眯眯的加了一筷子鱼肉到碟子里,一边把里面的小刺挑出来,把碟子递到颜雪面前,一边对她说:“被你发现啦?咱俩这默契程度果然不是开玩笑的!那你说说看,你都猜到了一些什么?” “猜我倒确实是猜到了一些,只不过有点模模糊糊,不是特别确定。我刚才盘算了一下路线,咱们过来这边吃饭不绕远,但是也不算特别近,之前小冬刚刚往局里给咱们送过饭,就有这一家的菜,所以不存在你想让我尝尝鲜的可能性。 再加上你方才的一些格外高调的举动,我觉得你今天晚上把我带过来这边吃饭,应该是想要传递某种信息给什么人的,我说的对不对?” 康戈并不否认,一边继续帮自己也夹一块鱼肉,一边对颜雪说:“差不多吧,我也是临时起意,正好咱们也得找地方吃饭,所以干脆一举两得一下。 你什么也不用管,就只管好好吃饭,这也是今天晚上过来的主要目的,吃完了咱们尽快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呢。” 听他这么说,颜雪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很显然康戈并不想在这里谈论他的具体打算,于是她便也就此把方才的疑问按下,一边品尝着康戈方才点的那几样菜,一边和康戈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 颜雪对于麻麻辣辣的口味向来是比较喜欢的,再加上也着实是饿了,所以吃得很尽兴,因为屋里很温暖,吃辣的东西也很暖身子,一顿饭吃过半,在辛辣的刺激之下,她的额头上就挂了一层细汗,嘴唇更是因为辣椒而愈发红润饱满。 康戈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儿面色红润,唇如激丹,纤细白嫩的手指指尖上沾了些许的红油汤汁,正一边剥着虾壳一边给自己讲述着之前和几个闺蜜公交车勇擒咸猪手的事情,眼神变得异常温柔,尽管这店里多少还有几分嘈杂,他的心里却仿佛比平时更加宁静了。 “这是亏得遇到了我们四个人,宁宁别看那会儿体能什么的比较弱,但是她反应快,及时发现了那个咸猪手的小动作,假如换成是那车上别的女孩子,大夏天的,搞不好真的要被那个混蛋占了便宜,还得被吓得够呛! 不过那边那个垃圾人也算是比较走运了,我反剪他那两只狗爪子的时候,力气有限,就这他还鬼哭狼嚎的,非说手快要被我给掰断了,这要是遇到我们班些男生,我估计就不是‘快要’那么简单了!而且当时那个公交车司机的反应速度也快,直接就把车给开到就近的派出所去,这要是再多耽搁一会儿,我们肯定让他好好再长长记性! 不过后来的结果倒是不太让人满意,就因为——” 康戈正认认真真听着颜雪讲这些,忽然发现她停了下来,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表情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身后的方向,这很显然不是看到服务员过来热情添水倒茶的反应。 于是他顺势转过头,朝自己背后看去,一扭头便见自己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见康戈扭头看过来,便笑吟吟地走到桌边,伸手推了一把康戈的肩膀:“怎么突然跑过来了都没提前说一声呢?往里面挪一挪,给我腾个位子!” 颜雪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性别女,因为穿着打扮比较职业化,略显成熟,看起来应该是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和康戈差不多。 这女人长得客观来说还算挺不错的,皮肤白净,身段匀称,一头柔顺的黑色直发披散着,长及胸口,眼睛很大,睫毛很长,脸上画着浓淡适宜的妆容,看起来温婉大方。 最重要的是,她对康戈说话的态度是那么的熟稔,并不比作为康戈亲妹妹的吕小冬更疏远,颜雪心里对她的身份有了一个猜测,却又有些吃不准。 康戈看到这个女人的出现,也没觉得诧异,在对方催促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笑容,却并不是倚着那女人的要求往卡座里面挪一个位子,而是连忙起身,略显浮夸地做了一个绅士请女伴入座的姿势:“哟,你也在啊?那来吧,女士里面请!” 那女人抿着嘴笑,款款落了座,正好示意康戈坐在自己旁边,却见他已经一转身到了颜雪这边,毫不客气的把颜雪往卡座里面的位子挤了挤,两个人就这么肩并肩坐在了一起。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康戈似乎没有发现对面人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姿态很放松地勾着颜雪的肩膀,“小雪,这位是我的老同学,何沛。何沛,这位的身份介绍起来就有点长了,她是我师妹,我同事,我搭档,也是我女朋友,名叫颜雪。” 原来这就是何沛,自己方才的第一反应果然是对的! 颜雪笑着对何沛点点头,悄悄端详了她一番。 之前这个人对她而言,还非常的抽象,只知道似乎是康戈的发小,又似乎对康戈怀着超出普通朋友限度的感情,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没有概念了。 今天忽然见到,发现对方比自己原本认为的要出众许多。 颜雪迅速打量过何沛的同时,何沛似乎也在打量着她,只是从表面上看不出来。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你们再聊什么呢?好像挺热闹的样子!”何沛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拿面前的茶杯。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康戈先她一步,把那个方才自己用过的杯子拿到了自己面前,伸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原本在远处偷偷留意着这边的服务员立刻就应了一声,跑了过来:“康哥,有啥事儿?” “你再给我们这桌拿一个新杯子。”康哥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答应着,转身要走,又被何沛给叫住了。 “这怎么是大麦茶呢?”何沛语气熟悉地交代那服务员,“去换一壶你们康哥喜欢的杭白菊过来呀,别放冰糖,他不爱喝甜的。” 第五十八章 说教 颜雪朝康戈看了一眼,那一瞬间她不得不承认,纵使已经早就有了预感和心理准备,方才她的心里还是狠狠别扭了一下。 和康戈相识以来的这段时间,自己的口味偏好什么的,似乎已经被康戈给摸清楚了,可是康戈喜欢吃什么,自己还真一下子说不出来,印象中好像这是一个完全不挑食的家伙,找不出什么他尤其喜欢的东西。 结果现在何沛就这么随意而又熟悉的语气,向服务员交代康戈的偏好,颜雪忍不住怀疑自己在和康戈的交往过程中,是不是没有做到足够用心。 服务员似乎也和何沛比较熟悉,甚至似乎比和康戈这个“少东家”都还要更熟悉一些似的,听她这么一说,连忙应声,就到桌前来打算撤走桌上的茶水壶。 “不用不用,我们这儿都吃差不多了,你们也忙活一晚上了,怪累的,别折腾了!”康戈在服务员要抓起茶水壶之前,一只手搭在壶盖上,制止了她的动作,然后微笑着看向对面的何沛,“就喝过那么一次杭白菊,凑巧被你看到了而已,我对那玩意儿没什么喜好。” 服务员见康戈这么说,毕竟他才是老板娘的亲儿子,他的话显然还是要比何沛来得有力度不少,于是便应了一声,倒着小碎步跑到一旁去。 眼下店里倒是也没有什么食客了,偶尔还有几桌没走的,也因为后厨歇了,所以不能再继续点菜,甚至已经结了账,只是还没有聊尽兴,所以没有走而已,不需要服务员候着。 这样一来,这些还没有到下班时间的服务员,除了个别人还在收拾之外,其他人倒是可以歇一歇,说是歇着,实际上两三个小姑娘凑在一起,眼睛溜溜地朝这边打量,满脸都是看戏一样的好奇,又不敢做得太明显,偷偷支棱着耳朵想要听清楚这边在聊些什么。 何沛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不自在,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她把目光投向颜雪,快速的把颜雪打量了一遍,然后对她笑笑,话依旧是对康戈说的:“你这人可真是够不靠谱的,谈恋爱就谈恋爱呗,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干嘛搞得跟地下【hx】工作者似的,神神秘秘,遮遮掩掩,是你觉得你女朋友拿不出手,不好带出来见人,还是打算留后手啊?” 这话说得半是玩笑半是拷问,听在颜雪的耳朵里却是别扭极了。 她是一个压不住火的直脾气,也是一个行动派急性子,但是这并不等于直脾气急性子的人就听不懂其他人拐弯抹角的含沙射影。 何沛这话说得可是挺不厚道,听着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颜雪过去没有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感情经历,追求者一直都不缺,但是基本上都是始于颜值,终于性格,不等颜雪开口拒绝他们,其中的大部分就自己打了退堂鼓,不提自己可能连候选资格都还没有取得,只说性格这么火爆的女朋友,实在是吃不消,还是算了吧,自己还是想要找一个性格温柔,更小鸟依人一些的。 所以颜雪一向认为,单箭头的感情并没有什么值得如临大敌的,是谁的烂桃花,谁自己处理干净就好了,另一方不需要也跟着跳进来强行参与击退“敌人”。 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感情的权利,也有想要争取一下,搏上一搏的自由,前提是所有小动作的目标得瞄准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把他作为拉拢对象,而不是一味排除异己。 现在何沛话里话外都把自己涵盖在了射程范围内,甚至可以说自己是何沛的主要打击目标,这让颜雪觉得非常好笑,并且不愿意去理会,毕竟当有一个人在你面前犯傻的时候,让自己马上变成和对方一样傻的状态,这很显然是不明智的。 何沛对康戈说完话,目光也从颜雪脸上扫过,却见她头不抬眼不睁,专心致志剥虾壳,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出方才那一番话的弦外之音似的。 “哪里哪里,我平时因为太高调,没少被颜雪埋怨,只是你没见过罢了。”康戈笑着摆摆手,很自然地回了一句,然后也拿起一只虾,剥好壳,放到颜雪的碟子里,然后再拿起一只继续剥,“我是看出来了,你对这个虾是真爱啊!上次小冬给咱们送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爱吃这个,今天算是彻底确定了! 一会儿我去后厨找厨师套套交情,问问怎么做的,回头咱也好好练一练,也算是多了一个加分项什么的。” 这话很显然是说给颜雪听的,不过颜雪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何沛倒是先笑了。 “那敢情好啊,那你就学学呗!以后我也有机会试试你厨艺怎么样!”她对康戈说,“对了,你最近是有忙起来了么?发信息也没见你回,一会儿私底下聊几句吧,有些话想跟你说。” “是挺忙的,”康戈抓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也不早了,呆会儿吃完饭我们还得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很多事,所以有什么你就现在说吧。” 何沛看看颜雪:“不太好吧……?是不是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 “那好吧。”何沛有些不情愿,但康戈已经这么说了,也只好如此,“是不是这阵子都没怎么回家看过阿姨?我还想问你呢,住得好好的,突然抽什么风啊,租个房子搬出去?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怎么能那么欠考虑呢?你这么一弄,让阿姨心里怎么想?能觉得开心么?” “我妈有什么不开心的啊?”康戈把虾仁都放到颜雪面前,从一旁抽了面巾纸擦拭手指上的红油,脸上还是依旧带着微笑,但明眼人看得出来,在何沛开口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态度里便出现了明显的疏离,眼底甚至带着几分冷意,“事业有成,生意兴隆,老公体贴,儿女省心,老太太想要不开心估计都有点困难。” “话不是这么说的。”何沛不赞同地对康戈摇摇头,眉头微皱,语气听起来特别语重心长,“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姨的心思!这么多年,阿姨不就是想要跟你亲近亲近么?她想让你住在家里,你也不愿意,早年就非要住校,毕业没有宿舍给你住了,又要一个人单过。 阿姨特意给你选了那么好的房子,帮你安排装修,就为了让你住的舒服一点,结果你现在放着她给你布置的家不肯住,非要跑出去租房子,你觉得阿姨会怎么想? 我知道别人像咱们这样的年龄,工作之后出去单过什么的,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和他们能一样么?你家里面……” 何沛忽然一个“急刹车”,掐住了话头,眼神带着几分戒备似的朝颜雪看了一眼,冲康戈摆摆手:“算了,现在也不方便说那些,你也知道我想要说的是什么,总之我是觉得可能你作为男人,神经粗大,很多事情体会不深刻,但我是女人,我完全能理解阿姨的心情。 我觉得阿姨这一辈子不容易,想当年,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你们娘俩是怎么过来的,你总不至于忘了吧?她为你也付出了很多,你这个做儿子的,应该多替她考虑考虑,让老人觉得开心,觉得欣慰,这才是为人儿女的本分,不能太自说自话,太自私了!” 何沛说得语重心长,甚至把自己都有些感动了,她没有注意的是康戈似乎并没有真的在听她说的那些,这边她还没有从自己动情劝说的情绪里面抽离出来,这边康戈倒是已经连大衣都穿好了,正拿着手机操作着什么。 他很快处理好,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看颜雪也已经穿好了大衣,便和她一起站起身来。 “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康戈对何沛说,“你呀,要是现在上班的那个单位给的工资待遇实在太差,不行就换一份工作,人么,也不能非得那么死心眼儿,就惦记着在一棵树上吊死,何必还动不动就下班后跑到这边来帮我妈算账收银做兼职呢!搞得那么辛苦没必要,还不如踏踏实实换一份有奔头的新工作。”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何沛是如何的一脸诧异和古怪,笑呵呵地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很自然地牵起颜雪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收银的小姑娘急忙跑出来拦住他们:“康哥,你怎么又往店里的收银账户转钱了!而且还有零有整的,回头老板知道了又得说我们了!自己家的店,吃饭怎么还买单呢!”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这样你们回头算账的时候才对得上啊,不然动不动就冒出来一个挂单的多麻烦!放心吧,他们俩要是扣你工资,康哥给你补上!不用担心!”康哥半真半假地对她说,然后又朝追出来的何沛摆摆手,拉着颜雪就走出了店门。 第五十九章 抽薪 康戈的车子停得比较近,两个人出了饭店很快就上了车,颜雪一边扣安全带一边朝饭店门口方向打量,只有一伙吃完饭的食客从那里走出来,没有看到何沛的身影。 “你不用看,她不会追出来的,那多没面子啊。”康戈发动汽车,见颜雪目光投向饭店门口的方向,立刻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迅速扫一眼颜雪的表情,“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有啊,你想要小醋怡情吃顿饺子的心愿,这回估计是泡汤了!”颜雪又怎么会猜不到康戈瞄自己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便随口调侃了他一句。 “哟?这么确定我和何沛之间没有什么‘节目’啊?”康戈有些惊讶。 “是啊,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就吃飞醋,那我真可以直接改行了!”颜雪笑道,“她连你做饭手艺那么好都不知道,之前说得好像和你多么熟悉,对你多么了解,想一想也知道肯定是在惺惺作态,故意演给我看的,那我要是都看出来了还上当,那不是傻么?” “啧啧!我这个人优点比较多,其中最突出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康戈听颜雪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也舒展了一点,他这个问题当然也没有打算真的等颜雪来回答,“最突出的有点就是我这个人眼光实在是太好了!” 他这马屁拍得直白而又响亮,颜雪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倒也有几分受用。 “何沛是在你妈妈的这家店里面做兼职?”方才她从康戈和何沛的对话里面听到这么一句,再加上店里的服务员似乎也的确对何沛很熟悉的样子,所以颜雪便有些当了真。 康戈笑了笑,又叹了一口气:“没有的事儿,我就故意那么说罢了。我妈和吕叔叔现在有几家店,不过这一家比较不一样,这一家可以算是当年我妈到w市来扎根起家的根本,是老太太倾注心血最多的,所以可能就相对来说对她也更特别一些,平时有功夫的时候,我妈虽然每家店都会去看看,但是这家店来的次数最多,逗留时间也最长。 何沛是做财会的,她并不是真的在这边做兼职,只是特别喜欢跑到这里‘帮忙’而已。” 颜雪听他这么说,也就明白了何沛的实际意图。 方才康戈那一番话说得也算是非常清楚,不管是让何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还是所谓劝她换一个有奔头的新工作,不要再到这边来“兼职”,到底指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康戈对何沛不来电,所以不愿意和她有过多牵扯,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时时处处都保持着分寸感,这是完全可以理解,也是正确的处理办法,可是方才在那家店里用餐的时候,康戈所表现出来的分寸感可并不局限于对何沛的态度和言行上面。 颜雪心里面有一个疑惑,不过开车回去的路上,她并没有主动提出来,一直到回到住处,因为一顿好好的晚餐被何沛给搅合过之后,不得不提前宣告结束,两个人虽说不至于饥肠辘辘,也还是处在一种半饥不饱的状态,时间还不算太晚,康戈提出到他那边去,他整个鸡蛋糕两个人热乎乎吃一点,颜雪欣然接受。 康戈手艺没得说,鸡蛋糕也不是什么特别耗时复杂的东西,没过一会儿,两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鸡蛋糕就被端上了桌。 “这个是里面加了黄瓜丝,两面淋酱油的,这个是上面撒了虾皮,淋了香醋的,风味比较不一样,不过都是我经过许多次实践之后总结出来的最好吃的搭配方式,你尝一尝!”康戈递给颜雪一把勺子,颇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颜雪习惯了蒸鸡蛋糕里面只撒葱花,还真没有尝试过这种,连忙每一样都尝了一口,结果发现味道很棒,两种不同风味都完美遮盖掉了蛋腥味,黄瓜丝配酱油的那一种清香,虾皮淋香醋的那一种爽口,各具特色,明明都是很普通的食材,味道却令人惊喜。 “天呐,我都没有想过还可以这样搭配,一级棒啊!”颜雪对这两碗鸡蛋糕赞不绝口。 “我还有一个独门秘方,是里面藏肉丸子的呢,下次时间充足的时候做给你尝尝!”康戈看颜雪吃得开心,脸上的笑容也灿烂起来。 在这之前,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从何沛不识趣的开始对他说教之后,他看起来一切正常,颜雪却能够明显察觉到他淡然背后急转直下的情绪变化。 “你刚才吃完饭为什么要一分不少的把钱转到收银账户里面去呢?我不是说在自己妈妈的店里吃东西就可以理直气壮不给钱,只不过大部分情况下,其他人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可能一般你是你我是我,分得那么清。” 用勺子戳了戳自己碗里的鸡蛋糕,颜雪觉得自己有疑惑如果憋着不问,那实在是太难受了,不过她也不想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让康戈为难:“我就是随便问问,也不是非得要你给我个什么说法,我就是觉得你方才的那个状态,好像绷得很紧,和平时不大一样。” “看出来啦?”康戈笑了笑,抹了一把脸,“这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我确实是一个分寸感强得有些异于常人的人,不过没有办法,我的生活经历和其他人不大一样。 我从小到大有过很多的名头,比如说差一点亲手类似自己亲爹的不孝子,比如说是跟着妈妈改嫁的小拖油瓶,比如说白吃白喝继父的寄生虫,哦,还有就是后来有了小冬之后,我还是以后要跟妹妹争家产的‘前头的孩子’。” 颜雪听着康戈口中说出来的这几个“名头”,心里面有些难受:“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听他们放狗屁干嘛!那……你继父对你到底怎么样?你总说他对你挺好的,你们关系不错,可是你这种分寸感又让我总觉得不太像那么回事儿!”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不不不,你要是说他对我不好,那可就真的冤枉了他了!”康戈连连摆手,替继父解释,“其实吕叔叔对我并不坏,作为一个继父来说,该尽的义务都尽到了,以前都听人说有后妈后爸的孩子有多可怜,其实在那种关系当中,作为继父、继母的那个人,身上需要担的压力也是非常大的。 对孩子严厉灌输了,人家说是继父母虐待继子女;对孩子宠着顺着,又会有人说这是揣着坏心眼儿,不负责任,想要把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好妻子给养废。 所以那些人在说我的拖油瓶、寄生虫的时候,其实也是在给吕叔叔的脖子上一层一层的扣枷锁,那时候吕叔叔也很辛苦,举步维艰,做任何与我沾边的事情都格外小心,又怕我多心,又怕外人说三道四,在这种压力下,他和我妈之间的感情都一度差点出了问题。” 颜雪点点头,表示能够想象那样的一种情形,都说继父母难为,之所以那么难,并不是单纯因为和继子女之间的关系相处得是否足够融洽,更多的反而是周围的声音。 谁都知道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不要理会别人的闲嚼舌头,可是道理是明白,和实际生活中能够做到,这可完全是两回事。 人作为一种社会性生物,大部分时候都并不能够从舆论的旋涡当中抽离出来。 颜雪之前听康戈提起过,他的继父在和康妈妈在一起之前并没有过婚史,更没有自己的孩子,对于一个没有这方面生活经历的男人来说,不管他的年龄有多大,在走入一段感情的最初阶段,当其他人新婚燕尔,还在你侬我侬的时候,他却不得不面对如何对待妻子的儿子等等诸多问题,这对于一个刚刚步入婚姻的男人来说,可能确实是很难了。 “所以你在到了w市之后不久,刚上初中就开始要求住校,就是为了能够不成为横亘在你母亲和继父中间的感情障碍?”颜雪有些明白了康戈当初的意图,心头愈发酸涩难受,“可是你那时候才十三四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呢!怎么会想得那么多? 既然都已经离开y市那边,到了w市来,完全陌生的环境,不是应该不用再为了那些闲言碎语发愁了么?” “这个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我妈姓康,我姓康,吕叔叔姓吕,小冬也姓吕,这里面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猜得出来。”康戈缓缓叹了一口气,手指下意识的搓着碗边,“我之前给你讲过我家的事情,所以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才摆脱掉那一段噩梦一样的婚姻,又是怎么才从杯弓蛇影的恐惧中鼓起勇气接受一段心甘情愿。 我那时候就想过,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早晚好不容易甩掉的那些闲言碎语都还会卷土重来的,想要让外人无的放矢,没有可以嚼舌头的摊子,那就得釜底抽薪。” 第六十章 上钩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颜雪心里有点不好受,外人看康戈,都觉得他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家里面有钱,自己又脑子聪明,性格好,形象也佳,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一个生活得很轻松的人。 所以每每康戈为大家做点什么的时候,就算是平时关系比较熟的罗威等人,也欣欣然接受,毕竟在他们看来,康戈这样的人,哪里会差那么仨瓜俩枣的呢。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么一个总是乐呵呵的“富二代”,从小经历了一些什么。 “所以你为了不影响你妈妈和继父的感情,就早早跑出去学着独立了……” 颜雪觉得又难过又无力,康妈妈早先的经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的确是大不易,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离开了家暴的前夫,能够找到一个志趣相投的好男人重新组建家庭,这无疑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可是康戈也同样是父亲家暴的受害者,同样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原生家庭。 归根结底,康妈妈是无辜的,康戈的继父也是无辜的,康戈更加无辜,那些各怀心思的旁人,乱嚼舌头的路人甲,硬是把本来不属于他们的压力统统抛了过来,最后居然是只有十二三岁的康戈一个人把这些扛了下来。 哪怕别的都不谈,那样的一个年纪里,在别的同龄人都还满脑子只有上学放学,玩游戏吃零食的时候,康戈就已经被生活雕琢成了年少老成的个性,单就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心疼了。 康戈见颜雪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连忙安抚她的情绪:“你别把我想得那么无私那么大义凛然!我其实也算是一种逃避心理,我和他们保持距离,不光对他们好,对我自己也好。 你想一想,在那种环境下,吕叔叔很累很有压力,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对吕叔叔客客气气,不够亲近,会有人说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如果我表现得太亲近,就好像吕叔叔就是我亲生父亲一样,他们也要说我果然是个寄生虫,吃继父喝继父理直气壮。 就因为我妈是再婚,还带着一个孩子,吕叔叔是头婚,之前没有过婚史,所以我的存在就是原罪,所以不管我怎么和吕叔叔打交道,永远都是别人的谈资,我们两个都是。 所以本着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远了香近了臭的原则,我选择了一条同吕叔叔互利互惠的道路,不用相互试探,不用小心翼翼,这多好啊,大家都不累!” “你真的看得那么开?”颜雪觉得有些不大相信,试想一下,那种母亲和别人另组家庭,还生了一个妹妹,一家三口生活其乐融融,他自己一个人游离在外的感觉,怎么可能好过呢? “当然了!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心态好!”康戈调侃道,不过他看颜雪是真的很关切,便又正色对她说道,“放心吧,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心结。 以前年纪小,就觉得能够逃避那种压力,大家都轻松一点就好。后来大了以后,想一想吕叔叔作为一个未婚男青年,选择和我妈走在一起,接受我这个‘拖油瓶’,这本身就是出于爱,他渴望更多属于他们的空间,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这都是情理之中的,我完全可以理解,如果让我站在他的位置上,我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到他这种程度。 至于现在么,其实考虑的就没有那么复杂了,就是这么多年来,我们都已经习惯于保持距离的这种相处模式,找到了平衡点之后,就更不想打破重新再去寻找新的平衡点。 我妈确实是有些不甘心的,她就和你的想法差不多,觉得我是用一种高尚的自我牺牲精神,成全了她第二段婚姻的安定平稳,总想着要补偿我,我是推掉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就必须得高高兴兴收着了,因为这样她和吕叔叔心里头才踏实。” 康妈妈对康戈的补偿都包括什么,颜雪倒是多少也知道一点,最直观的就是那套对她而言大到离谱的“单身公寓”。 理解了康戈的立场之后,颜雪对于他的分寸感也多了几分理解,可是琢磨琢磨,另外一件事却又占据了她的头脑。 “你说这家店是你妈妈平时去最多的一家?”她问康戈。 “对啊,怎么了?你是害怕我妈回头听店里服务员说今天晚上的事儿,然后就知道咱们两个人的事情了?”康戈知道颜雪在这个阶段一直比较倾向于低调处理两个人的感情,所以听她这么一问,以为她是在担心这件事。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颜雪摆摆手,她一直以来也并不是想要瞒着彼此的家里人,只是想要顺其自然,而最近何沛为了联络康戈,除了对他本人之外,甚至对吕小冬都构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骚扰,这就有些过了,康戈想要借此机会让她清醒一下,颜雪也完全能够理解,也支持他的做法。 “那你担心的是什么?”康戈从颜雪的表情神态就看得出来她是有顾虑的。 “也没什么,就是你妈妈那么看重的一家店,都会不拒绝一个外人过去帮忙,从何沛对店里服务员的那个熟悉程度,这种状态也不是短时间的,如果不是有你妈妈对这件事的默许,应该是没有办法做到的,所以我在想,你妈妈对何沛的定位到底是什么呢?” 康戈一听这话,也笑了:“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既然你都已经问到了,我也不想瞒着你,何沛的那点小心思,我妈确实知道,她之前应该是一种放任的态度吧。 当年我们家的事情,还有家里家外我的那些遭遇,我妈一直都放不下,并且也比较忌惮,不愿意轻易让外人知道,生怕又有嘴碎的说出什么让她不痛快的话来,再加上从她的立场出发,有一些想法可能也不太适合跟吕叔叔讲,那这个宣泄的途径要从哪里找呢? 这不刚好么,何沛对我们娘俩最狼狈的那一段是彻头彻尾的知情者,在w市重逢之后,带着那点小心思,又一直对我妈这方面的小情绪处处迎合,就这么一个处心积虑的算计,要是还不能成功的变成我妈身边为数不多的‘知心人’,那搞不好连我都要瞧不起她了。 不过你不用在意,我妈自己的第一段婚姻就是因为听了太多旁人的建议,所以白白委屈了那么久,忍辱负重,还要挨打受骂,反倒是第二段婚姻,她谁都话都没听,就遵循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结果过得非常好,有这种经历,她是不会对我的事情胡乱插手的。” “‘处心积虑’是不是有点……言重了?”颜雪知道康戈对何沛无感,但这措辞着实有些刻薄。 “言重不重的……说不定以后你就有结论了!”康戈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口舌去解释说明什么,“总之你就放一百个心,这些都是不重要的路人甲,完全不值得你去操心。之前说小醋怡情,那是开个玩笑,这种醋不吃也罢。” “你放心吧,这点分辨能力我还是有的,只要你妈妈别因为这件事被搅进来,单纯何沛的话,我是一点也不在意的。”颜雪撇撇嘴,对何沛的不喜欢都写在了脸上,毕竟她也没打算在康戈面前假装善解人意的小白兔,“恕我直言,你这个老同学脑子可能不太聪明,努力的方向完全错了,你妈妈身边的知心人,有小冬的爸爸一个人就够了。 她既然喜欢的是你,那也应该是努力做你的知心人才对,而不是一边对你妈妈很贴心,一边自以为是的对你说教,惹你厌烦,那不是朝着错误的目标一路狂奔了么!” “此言差矣,你也不能确定何沛的目标一定是错的,不是么?”康戈伸手摸了摸那两只盛着鸡蛋糕的碗,“快吃吧!要不一会儿凉了可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两个人把该聊的也聊开了,吃过了东西之后,颜雪周身又暖又无比满足,向康戈道了晚安,回隔壁自己的住处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颜雪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贯适应晚睡晚起的她,居然早早就睁开眼睛,无比清醒,她伸了个懒腰,摸过枕边的手机想要看一看时间,手机抓过来一看,上面有一条信息,康戈发来的,就三个字——“上钩了”。 一看到这三个字,颜雪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原本还残存的那么一丝丝微弱的困倦也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一颗心砰砰直跳。 上钩的还能是谁,那肯定是她惦记了这么久,一直担心因为自己最初不够积极所以被放跑了的“大鱼”辛锐啊! 颜雪看了看康戈发信息给自己的时间,凌晨一点多,这辛锐果然是个夜猫子,一白天一白天的没有动静,“咬钩”的时间竟然是凌晨,这倒是和丛方方还有王慧函的现场被人布置出来的时间比较相近,能够布置那样现场的人,也必然是能够熬夜的人才行。 第六十一章 鸿门宴 有了辛锐上钩的这件事做动力,颜雪比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更加精神百倍了,连忙跳下床,迅速换好了衣服,冲到了康戈家门口的时候才意识到现在才凌晨五点。 那条信息是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发过来的,即便发过了那条信息他就睡下了,到现在也只有三个多钟头,这么一想,颜雪又及时收回了差一点敲在康戈家门上的手,蹑手蹑脚的返回到自己住处去,就好像在走廊里走路的声音响了也会吵醒康戈一样。 回到家之后,颜雪也坐不住,在小客厅里来回踱了几圈之后,心情非常激动,就好像并不止是大鱼上了钩,甚至是已经抓到了重要的线索,可以收网抓人了一样。 这个案子让颜雪的心里面一直觉得有些不舒服,作为一个工作了几年的青年刑警,她虽然不算是身经百战,至少也不是刚刚走出校园时候的青涩菜鸟,心理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弱。 至少一个丛方方的时候,那种心理上的不适感还不算特别强烈,直到王慧函的出现,看过现场之后,颜雪的心里就一直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似乎掺杂了许多种不同的情绪,有担心,有压抑,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惶恐。 没错,就是惶恐,这种工作以来颜雪几乎没有体会过的感受。 单纯的“大场面”或许会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甚至会导致承受能力比较差的人胃里面翻江倒海,大吐特吐,但是那种直接的效果就好像是看哥斯拉之类的怪兽片,所有可怕的东西都已经摊开了摆在明面上,浅显直白,一眼见底。 可是这次他们见到过的两个案发现场,却好像是那种“沉默的羔羊”似的恐惧,看起来干干净净,却让人从心底往外冒凉气,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走向,感到不寒而栗。 一个将被害人大卸八块的凶手固然凶残,但是却并不可怕,因为那只不过是野兽而已。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真正可怕的是这种“善待”被害人的凶手,作案手法细腻,看不出对死者的蔑视或者痛恨,甚至对于死者似乎还带着某种怜惜甚至尊重,似乎让死者命丧于自己手中并不是对死者的一种迫害,而是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是对死者的一种救赎。 这种凶手不是野兽,而是魔鬼。 毫无良知的恶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把善恶观念颠倒了位置,用作恶的方式来“行善”。 一想到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凶手是这样的人,颜雪就觉得心里面惴惴不安,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生怕什么时候就又有类似的案件发生。 到底这个辛锐同这两个案子有多大的关联,如果他就是那个作案人,在这么小心的作案手法之下,要怎么才能找到他的破绽呢? 当日虽然很轻易的给了自己名片,可是自己和康戈用小号去加他做好友,辛锐足足拖了几天才通过验证,这是不是说明了他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样浮夸和自视甚高,反而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那么这样一来,他的上钩到底是真的咬了钩,还是一种反向钓鱼? 越想这心里面就越是焦躁,这么胡思乱想也不是个办法,为了让自己分分心,颜雪决定趁着康戈还没到必须起来的时间,也动手做个早餐。 自打康戈搬来之后,这几天每天早上颜雪起床就去康戈家里蹭饭,比原来随便凑合一口比起来,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今天反正也是早起了,就算是回报一下吧。 颜雪会做的东西不多,家里现成有一根胡萝卜,她就用胡萝卜用擦丝器擦成丝,调了鸡蛋面糊进去,煎了几个鸡蛋饼,把这简单的早餐弄好,看看表,早上六点半,她便给康戈发了一条信息,让他起来之后直接过来吃早餐。 信息刚发过去,前后还不到五分钟,门就被敲响了,开门一看,康戈两手各端着一杯咖啡从门外走了进来,直奔茶几那边,把杯子放下来。 “好家伙,手指头差一点给我烫熟了!”他一边念叨,一边一个箭步冲到颜雪面前,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两个耳垂,就好像是烫了手之后的招牌动作,只不过捏错了耳朵。 这动作虽然是玩笑的性质,姿态却颇有些亲昵,乍看起来就好像是颜雪被康戈捧着脸一样,颜雪顿时就觉得从康戈手上传到自己耳垂上面的热度迅速扩散开来,弥漫了整张脸。 好在没等一下子脑袋变得有些短路的颜雪回过神来,康戈就已经把手给收了回去,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在沙发上坐下来,俯身凑近茶几上的盘子闻了闻:“好香啊,胡萝卜鸡蛋饼?幸亏你及时发信息过去,不然我培根都要下锅了!” 一边说着,他倒也不和颜雪客气,筷子都省了,直接上手撕下一块饼就塞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吃得很香。 颜雪对自己的厨艺向来没有什么信心,四个好朋友当中,自己搞不好是厨艺最差的那一个,可是现在看康戈吃得那么开心,都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今天超水平发挥了的错觉。 不过尝了一口之后她就明白了,自己的厨艺发挥的相当稳定,胡萝卜丝甚至还没有完全熟透,吃起来也就是还凑合过得去而已。 “你昨天晚上和辛锐聊到几点?”颜雪问康戈,“我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就醒得很早,一睁眼睛就看到了你昨天后半夜发给我的信息。 怎么样?他是怎么上钩的?是你又主动联系他,他回复你了,还是他采取了主动?” “他主动找的我。”康戈回答得很淡定,“不光他主动联系了我,甚至还提出来了要请咱们的那个小号,一起出去吃顿饭,交流一下在行为艺术方面的体会心得。” 颜雪没说话,心里盘算着这个人到底是真的x虫上脑,想要搭讪自己的小迷妹,还是意识到警察可能有些逼近了他藏身的小圈子,所以想要试探试探,甚至先下手为强,这还真有点不大好说,搞不好这是一顿鸿门宴。 第六十二章 路线规划, “这个约得我自己去赴!”颜雪怕康戈表示反对,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你不要不同意,这件事我方才已经仔细考虑过了。 虽然说我们怀疑辛锐在这两起案子当中具有比较明显的嫌疑,但是我们还没有特别实质的证据,暂时还不能就这么惊动他。 虽然那些聊天都是你和他聊的,但是毕竟他当初是给我留的名片,你也是以我的名义跟他聊的,如果两个人出现,一下子就露馅儿了,只有我一个人去见他是最合理的。 我知道你肯定不放心,但不是我自吹自擂,想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实战考试我可是连我们班男生都能撂倒的,要是对方是一群小混混我都不会逞这个强,毕竟好虎斗不过一群狼,但是就一个辛锐,他什么样你也见过,我还不至于连他一个都对付不来。” 说完之后,她看着康戈,等他表态,却见康戈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不出声,颜雪有些急了:“行不行?你倒是给个准话儿啊!” “行!这必须行!不行也得行!”康戈看颜雪真着急了,也不继续逗她,“我知道你战斗力还是相当不错的,所以这个安排没有问题,合理。 不过有一个条件,辛锐这个饭局你是一个人去见他,这没问题,但是地点选在哪里这事儿我说了算,到时候我跟辛锐再确认过之后,到时见我给你送出去,我在外面接应。” “行!就这么定了!”颜雪一拍桌子,当下一口答应下来。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吃了颜雪做的这顿简单的早餐,两个人开始了一天的工作,首先两个人先和齐天华和罗威捧了一个面,然后两组人马一组继续排查案发现场周围的监控录像,另一组则从杨晋鹏还有丛方方的通话记录着手,看看这两个人有没有过电话往来。 王慧函是杨晋鹏的妻子,两个人不管感情之中的裂痕有多大,是不是如杨晋鹏所说一心一意奔着离婚去,完全是因为各有各的小算盘,所以才一直拖着没有办手续,只要这一层关系还在维系着,两个人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撕破脸,杨晋鹏想要对王慧函下手的话,机会就比比皆是,根本不需要事先非得经过手机联络才能够达成。 可是丛方方和杨晋鹏可以说是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交集,最后失踪之前也是在商圈附近失去了踪迹,想来应该是乘坐了什么人的车离开的。 从她生前的叫车记录来看,找不到杨晋鹏的影子,抛开乘坐出租车的可能性,通过电话联系,约了跑私活儿的黑车接自己也同样是可能的。 那么杨晋鹏是否结果丛方方的私活儿,这从他们两个人的通话记录上面就能够看出端倪。 杨晋鹏名下一共有两张手机卡,其中一张就是用来接私活儿开黑车的,也就是颜雪和康戈最初按电话联络到他的那一个号码,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中并没有找到丛方方的手机号码。 丛方方那边也是一样的,她至始至终就只有那么一个号码而已,所以比杨晋鹏更容易就被确认了一遍,她没有联络过杨晋鹏的任何一个号码。 这边没有结果,颜雪和康戈就急忙假如了齐天华和罗威他们那一组,毕竟调取监控记录,逐一筛查,这是一项工作量巨大,并且又枯燥又令人疲惫的任务,实打实的苦差事。 可是他们前前后后把王慧函遇害那个附近能够调取到的监控录像都调了出来,仔仔细细的排查过,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车辆或者可疑人物,这一点与丛方方的案子刚刚爆出来之后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虽然这两个案子早已经经过讨论,决定并案处理,但是在“一无所获”这件事上高度相似,还是让人忍不住觉得有些恼火。 “这人是怎么做到的呢?!难道这是个黑魔法师,用了什么空间转移的魔法,念个咒,死者的尸体就自动从第一现场消失,然后出现在我们的两个现场那里了?!”罗威有些丧气。 康戈无奈地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你呀,这种时候想象力又有些过于丰富了!凶手前后两次布置的第二现场都距离市中心不近,想要把尸体运过去,就必须有足够遮住尸体不被外人看到的车子作为交通工具,交通工具想要躲开道路安全监控的难度系数,那可比一个人有心想躲开那些监控摄像头的难度系数大得多了,光是踩点都得比走路要多走两趟。 要我说魔法什么的当然都是开玩笑,不过咱们要面对的这个犯罪嫌疑人可以说是相当的狡猾,一定是反反复复的确认过之后,才规划出这样的一个完美躲开所有监控路线的路线。” 说完,他示意了一下齐天华:“咱们w市道路安全监控录像的分布图,给我调一张!” “好咧!我这就去给你打印!”齐天华干脆地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带了一张大图回来,铺在办公桌上,几个人围在旁边拿着铅笔反反复复的推算可能的抛尸路线,想要找到最合理也最有可能的凶手抛尸之路。 之所以他们谁也没有打算继续在寻找监控录像这一棵树上吊死,主要是因为他们没有办法确定凶手之前踩点的具体时间和方式,所以没有一个具体的时间区间,甚至连一个明确的怀疑目标都谈不上,这种情况下已经不是大海捞针的问题了,简直就是把一绣花针丢进了太平洋。 在一番脑力激荡和激烈讨论之后,他们终于划出了一条最有可能是凶手抛尸时候的行进道路,这还是在他们已知那些监控摄像头都分布在什么位置的情况下。 凶手如果想要确定这些,恐怕需要花费更加夸张的时间和精力。 “怎么会有人这么有闲工夫,这么一点一点的踩点,最后规划杀人抛尸的具体实施步骤来……要说是什么深仇大恨导致凶手不惜一切也要弄死这两个死者,从现场瞧着又不太像!这凶手到底想干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真是让人挠头挠到头发都要秃了!”看着那图纸上面反反复复被圈画又擦掉的印子,罗威感觉匪夷所思,情绪都暴躁了。 第六十三章 充电宝 情绪有些焦虑的可不止罗威,齐天华和颜雪、康戈也都在这个耗神耗力才能总结出来的路线面前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作为一个没有办法系统掌握到监控设备的分布情况的普通人,想要弄清楚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地毯式的在指定区域内来回观察,需要耗费相当多的时间,比时间消耗更大的是人的精力,毕竟无论是开车还是骑车或者步行,那都不是随随便便走一圈就能够收集清楚的。 道路上面有那么多的摄像头,哪一些是什么功能,用于什么途径,这些都需要事先做功课,虽然说这并不是什么查不到的神秘信息,但是也需要事先做很多的功课,所以说作案人踩点的整个过程是无论从精力上还是体力上,都是需要非常大的消耗。 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么仔细的布局,如果不是同两名死者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那么就是出于某种心理上的问题,把杀害选定的目标当做是一种快乐。 从这前后两个死者陈尸的现场布置出来的效果,很难看出凶手对两名死者怀有多么深的恨意,如果作案动机最终落在了第二种可能性上,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现在凶手到底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区域内,用什么样的交通方式进行了几次的踩点,对方到底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高个子还是矮个子,是瘦竹竿还是大胖子,谁也不知道,一点范围都没有,接下来在现有的线索基础上想要通过寻找踩点的人来锁定目标也是不可能的。 虽说有些心里不安,虽说有些倍感压力,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毕竟努力挖掘挖掘,说不定就会发现什么重要线索,如果消极怠工,那这案子恐怕就要永远悬下去了。 还别说,几个人打起精神来继续深挖之后,到了下午还真有了一个新发现——王慧函在失踪之前的最后一笔消费记录是租用充电宝,而那个租用充电宝的地点则是w市里面一处小有名气的日料店,位置也不在市中心,相对来说有一点偏。 颜雪和康戈赶忙开车赶过去,趁着晚市还没有开始,店里不至于太忙的时候,争取把当天王慧函到这边来的情况了解清楚。 根据他们事先掌握到的扣费信息,王慧函租用充电宝的时常为两个小时,在一家日料店里面租用充电宝两个小时,应该不可能就单纯为了给手机充个电而已,毕竟那种机器也并不稀罕,随便什么商场、小店里面都能够找得到,根本不需要特意跑到饭店里面去。 而且那家日料店在w市小有名气的最主要原因有两个,其一是环境好,其二是价格高。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早先颜雪和夏青她们有一次年底发了奖金,四个姑娘心情很好,决定合伙找个好地方犒劳犒劳自己,吃一顿大餐好好潇洒一回,忘记了是谁提到了这家店,四个人捧着手机在某某点评上面看了半天,最终还是被人均消费金额给成功劝退,毕竟是辛辛苦苦工作换来的奖金,就算犒劳自己,一看那个消费还是会让人觉得一阵阵肉疼。 王慧函的工作还算稳定,但是工资绝对算不上有多高,她和杨晋鹏又关系比较尴尬,杨晋鹏自己创业失败,手里头也未见得有多富裕,两口子来这边吃饭的概率也达不到哪里去。 那么到底是她一个人那么潇洒淡定有底气,跑到这么贵的店里面去吃东西,还是说约了什么人在那里见面,很显然正常人都会倾向于第二种。 这家日料店位于w市的近郊,旁边倒是有几个新开发的楼盘,只不过入住率非常低,到了那附近,来来往往的车子虽然不算少,但是在附近停留的却不多,都只是路过而已。 据说这家店还是特意选了这么个位置,就是为了让顾客有绝对的安静,不被打扰。 收费奇高的店,装修比较漂亮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相比较别家饭店宽敞的大门和明亮的前台大厅,这家又是木制回廊又是重重小布帘,简直就是把隐私放在了绝对的首位,除非有透视眼,否则谁也别想对店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两人好不容易七拐八拐进到了店内,立刻就迎上来两个身着和服、脚穿木屐的服务员,低眉顺目的踱着小步子,冲两个人俯身鞠了一躬,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地道不地道的日语问候。 颜雪觉得尴尬不已,赶忙把证件亮出来,倒不是说她享受不来热情的服务,主要是他们今天过来就是单纯的走访调查,并非消费者,这两个服务员小姑娘在这里又要鞠躬又要问好,说白了也是为了赚钱生活,所以颜雪生怕浪费了她们的感情。 一看来了两个警察,这两个穿着和服的服务员也有些发懵,一个在门口守着颜雪他们,另外一个赶忙跑去找经理,小姑娘估计也是心急,只可惜和服的下摆影响了她的步幅,脚下的木屐很显然也不大舒服,拖慢了脚步,颜雪在门口看得那叫一个着急。 好不容易,她总算是把经理给请了过来,颜雪和康戈把情况向经理做了简单说明,虽然说上门的两个人并不是来消费的顾客,经理多少有些失望,不过既然来的是警察,又不是因为他们店或者店里人惹了事,只是单纯调查之前来过的顾客而已,这也让他又松了一口气,配合的态度谈不上热情,倒也没有推三阻四。 根据王慧函租用充电宝的时间,很快经理就估算出了那天王慧函到店的大致时间。 “我们店是走精品路线的,没有散台,全是包房,所以一晚上能容纳的客人是有数儿的,我们这里也不允许外面的人随便进来租充电宝,所以基本上错不了。”经理调出监控来,招呼颜雪和康戈一起看一看,“这个女的我有点印象了,应该是三号包厢‘神奈川’的客人。” 颜雪和康戈果然看到了王慧函的身影。 询问预订信息,经理查了一下,当时系统记录的名字叫做“郑先生”。 这很显然是一个假名字。 监控画面一角的时间显示,王慧函那天来到这家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进了店之后和迎宾的服务员确认了一下,就在对方的指引下去了包房。 包房那边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所以没有拍到。 于是监控画面快进,当屏幕一角的时间已经比王慧函进门的时候过去了三个小时左右的时候,王慧函终于再度出现,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在买单的时候,恰好被监控镜头捕捉到了他渔夫帽之下的侧脸。 那人不是辛锐还会是谁! 第六十四章门神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 看书领现金红包! 看到辛锐那张脸的时候,颜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有一种恨不得立刻将其抓捕归案的冲动,虽然她也很清楚,时机还相当不成熟。 不管怎么说,有收获就是一个好迹象,颜雪和康戈赶忙又找当天给那个包房服务过的服务员,请他们尽量回忆一下当天的情况,这家店每天接待的食客人数相对比较少一点,服务员对那天的事情不敢说记得清清楚楚,至少也是有一定印象的。 据那两个服务员说,最初王慧函到达那边的时候,订餐的那位“郑先生”就跟她们讲,这边不需要她们一直在旁边提供服务,菜上齐了就可以关上门出去了。 这一点倒是没有让两个服务员感觉到有什么古怪,毕竟人与人的性格不一样,有的人喜欢有人在旁边周到服务的感觉,有的人可能反而觉得服务员一直围前围后影响了隐私感。 但是日式装修的包房只不过是隔着薄薄的拉门,隔音效果约等于零,恐怕只能起到一个阻隔视线的效果,两个服务员守在门口,就算不那么真切,也还是可以挺清楚包房内两个人的只言片语,隐隐约约听到他们提到了“离婚”、“后悔”、“瞎了眼”之类的措辞。 人都有八卦的心思,只不过或强或弱,感兴趣的领域不大一样罢了,两个小姑娘做服务员,工作内容又有些无聊,听到这种充满了八卦气息的关键词,难免就会有些好奇,等到王慧函和那位“郑先生”出来的时候,她们俩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两个小姑娘回忆起来,说王慧函在离开的时候,两只眼睛有些发红,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颇有些古怪,跟在她身后的“郑先生”倒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去顾及王慧函的情绪,甚至到了店门口,她们也是看到了“郑先生”自己驱车离开,王慧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因为等不到出租车,又折返回店里避风,等待网约车过来接。 两个服务员一致认为当天很明显是王慧函表现得比较积极主动,“郑先生”一副爱理不理,端着架子的模样,让她们在王慧函终于上车离开了这边之后忍不住讨论了一番,猜测王慧函是不是一个想要对“郑先生”逼宫上位的小三。 听到这里,颜雪的心里又冒出了另外的一个疑问——根据他们对王慧函生前最后的消费记录的掌握,在租用充电宝之后就没有了其他的消费,而距离法医推测出来的死亡时间之间也还有一些时间差在当中,那么她这期间要么是不能消费,要么是不需要消费。 很显然,如果是正常的订了网约车,这笔消费是必须要产生的,为什么偏偏在王慧函的消费记录当中却找不到呢? 服务员很确定她是在车子来了之后自行离开的,并且看起来情绪已经调整得非常好,甚至有一种打起精神来,很抖擞得走出去的那种架势。 遗憾的是,同样是出于“保护顾客隐私”的考虑,这个日料店就只有前台附近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有那么一个监控摄像头,大门外头并没有安装,所以无从得知王慧函离开时候到底是乘坐了一辆什么车。 不用花一分钱,还能够从地点这么偏僻的日料店离开,最有可能的方式有两种,一是以“郑先生”自称的辛锐在离开之后又重新返回日料店,在大门口接上王慧函一起离开。 第二种便是王慧函联系了她的丈夫杨晋鹏到日料店去接自己,但是杨晋鹏此前对这一点是只字未提的,哪怕被颜雪和康戈刨根问底的打听了那么久。 离开日料店的时候,时间也差不多,康戈坐上车,先掏出手机发了一会儿信息,等收到了回信才载着颜雪驱车离开。 “方才你是在和辛锐约地址么?约了几点?”颜雪猜到了康戈方才是在做什么。 “约了七点,他答应了。”康戈看了一眼时间,“按照现在的时间,咱们可以赶在他之前到达,一来不容易被他发现你是跟别人一起去的,二来你先到,也显得对辛锐比较重视,扮演好一个对艺术充满向往和崇拜的文艺女青年,满足辛锐的虚荣心,对咱们有好处。” 颜雪点点头,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 要是说勇斗个歹徒什么的,她都不会胆怯,但是扮演康戈口中的那种“文艺女青年”,这绝对是对她演技的一种考验,多少心里面还有些没底。 “唉……”她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康戈立刻看过来:“怎么了?有什么发愁的事情么?” “有啊,当然有了!这事儿要是换成宁宁来,那肯定效果特别好,她喜欢看书,文艺女青年就算是论不是,文化女青年那也是绝对没问题的。”颜雪揉揉脸,把身子半扭过去,冲着康戈,“结果你看看我,挑战一下空手夺白刃说不定还有戏,扮娇羞实在不是那块料啊!” “其实这事儿不难,故作姿态的那种娇羞本身也太刻意了,不适合你,我可以教你一个绝招,一定有用,事半功倍!”康戈并不奇怪颜雪会有这种担忧,他嘿嘿一笑,向她面授机宜,“你一会儿就多听少说话,最关键的是在辛锐每一次自吹自擂告一段落的时候,瞪着你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稍微带着点惊讶,夸他,不要钱一样的夸他。 也不用说得太天花乱坠,就比如说‘天呐你可真厉害,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啊,或者‘原来我对这方面一点概念都没有,这回真的是上了一课’,如果放得开,就再夸张一点,给他来个‘我觉得听你说完之后,我的灵魂都被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保准有效!” 颜雪把这几句话在心里默默重复了即便,捉摸着如何拿捏这个情绪,心里面多了几分踏实,也有闲心和康戈调侃了:“你这套路很熟嘛!有过体会?” “有啊!那当然有,我这叫实践出真知!”康戈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当初年幼无知的时候,就是在这种战术下,被吕小冬那小丫头坑了太多零花钱走的!你可别小看了她,人小鬼大嘴又甜,最擅长这一套。本故事千真万确,如有雷同,那就是绝对发生过!” 颜雪没想到居然扯到吕小冬的身上,联想一下那个个性明媚的小姑娘,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啦,你就踏踏实实的吧!相信自己,只是没机会,不是没潜力,肯定可以演得好!”康戈看颜雪笑了,知道她是不再一味担心自己的表现不够自然,“今天你就负责当演员,我就负责给你当门神当保镖,一定没有问题!” 第六十五章 表里不一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 众 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康戈驱车熟门熟路的把颜雪送到了他和辛锐在网上约定好的餐厅,颜雪一看,怪不得这家伙对等在门外一点担心都没有,敢情是带到他自己家的地盘上来了。 “你这一步算盘打得精啊!”颜雪看到前面熟悉的招牌,对康戈笑道,“把地点现在这里,店里的环境你比较熟悉,店里的人都可以在关键时刻充当你的帮手。”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知道我妈这家店的后门在哪里。”康戈挑眉,“在后厨,而且不在一楼,在二楼,不熟悉环境的外人想要找到简直约等于不可能,所以不用担心辛锐察觉到什么之后从后门仓皇逃跑,你在里面,我在大门口,真有什么那就是瓮中捉鳖。” 时间差不多,颜雪先下车进店,店里面康戈也已经打过电话,一进门服务员就特别热情的迎上来和她打招呼,很显然都记得她这个从天而降的“少东家女朋友”。 服务员给颜雪安排的包房就在一楼,距离门口是最近的一间,看这个样子颜雪也能猜得出来,估计是为了让辛锐真的有所察觉的时候可以方便得夺门而出,自己在后面断后路,康戈在前面守株待兔,高低也不会让他跑掉了,还能尽量不惊扰到店内的其他顾客。 坐在包房里等辛锐的时候,颜雪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康戈这个男人平时看起来一副很不靠谱的样子,说起话来嘻嘻哈哈,实际上心却是很细的,他做的安排总是会在周全的基础上,尽量协调所有人都方便,并且尽量不因为自己的安排给其他人带来太多麻烦。 都说性格是天生的,或许天生的性格确实是占了一部分影响,但后天的境遇对于性格的形成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过去一直背负着一个“拖油瓶”的名声,估计康戈也未必会事事都把不给别人添麻烦放在首位。 颜雪还注意到了一件事,刚才进来的这一路都没有看到何沛的身影,似乎并没有在店里,不知道和之前康戈的话有没有关系。 过了一会儿,颜雪听到了外面有服务员带人过来的声音,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顺便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打扮。 其实总体来说她的衣着打扮和平时倒是差距不大,只不过为了更符合“文艺女青年”的样子,颜雪没有像平时那样为了利落就绑高马尾,头发很柔顺的披在肩头,上身穿着一件套头卫衣,牛仔裤也换成了半身裙,再加上刻意收敛了平日里的风风火火,乍一看还真有那么一点温婉的味道,能够唬得住不了解实际情况的人。 颜雪理了理头发,正襟危坐,毕竟今天她是一个和“偶像”见面的“小迷妹”,早早就到了,守在这里,所以态度自然要稍微不那么矜持一点,就像康戈说的,满足辛锐的虚荣心。 果然很快外面的脚步声就听在了这个包房的门前,随着三声轻叩门板的声音,包房门被推开,辛锐从外面走进来,看得出他对于今天的见面应该也是做了很用心的准备,头发用定型产品捯饬得看起来扛得住七级左右的大风,每一根都闪烁着定型发胶的光泽,身上穿着三件套样式的格子西装,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上身只穿了衬衫和西装马甲。 这一身先不说好看不好看,论厚度的话,在w市估计还要再过两个月才适合,现在看着着实有些“冻人”,换做平时,对于这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自恋狂,颜雪一定会翻个大白眼。 可是今天不行,今天她不是“风火轮”,她是“小迷妹”,所以必须符合自己的角色。 “辛老师!你好!”她连忙站起身,作势要迎上去一样,“今天外面刮风,挺凉的,你穿得这么少,会不会冷啊?” 辛锐很显然对于年轻姑娘,尤其是长得还挺漂亮的年轻姑娘的这种关心是感到极其受用的,一脸自认为很有魅力的笑容,从容地冲颜雪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你不懂,女人是水,男人是火,你见过冻了冰的水,见过上了冻的火么?我这人,年轻,火力旺!” 颜雪忍着心里的腻歪,继续做激动状:“今天真的是太幸运了,我到现在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没想到我居然真的有机会和辛老师坐在一起吃饭! 辛老师,你平时又要创作,又要到处办展,我原本觉得像你这样的大忙人,是根本不可能有空,所以今天我来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空等一场的心理准备了!” “欸!那怎么可能呢!我这个人嘛,优点不多,怜香惜玉这方面绝对算是做得不错的!大丈夫一言九鼎,一个吐沫一个钉!”辛锐一边端详着颜雪,一边嘴上继续说着,“本来嘛,我说带你去吃点好的,结果你坚持要来这里,说是你喜欢的,所以想跟我分享,那我当然不能辜负你这一番心意。这样,下回!下回轮到我来请客!” 颜雪在他开始忍不住夸夸其谈的时候,视线从辛锐把玩着茶杯的手腕处略过,他的衬衫看起来质地不错,不像是什么便宜货,整体也是雪白干净的,但是右手袖口的扣子的线已经松脱了,摇摇欲坠的样子。 辛锐的一双手看起来也和“艺术气质”完全扯不上关系,很多人都认为艺术家应该有一双骨节分明干净的手,其实这倒也未必,但是至少不应该是这样指甲有些参差不齐,小手指留着长指甲,并且指甲缝里还能隐约看到一点污渍的状态。 上一次遇到辛锐,虽然颜雪被他搭了话,可是当时的环境和情形都让她没机会近距离的接触辛锐,对他有更加细节化的观察,所以之前颜雪并没有意识到这些。 “来,你点菜,不用帮我省钱,咱们俩之前都已经说好了,地点你选,这顿饭我请,尽管挑喜欢吃的点!咱们一边吃一边聊!”辛锐非常豪气地隔着桌子把菜单扔到颜雪面前,厚重的一本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与此同时,房间门也被一下子推开,服务员从门外探进头来,那个开门的速度,还有她探进头来地利落程度,颜雪有理由相信,这个服务员应该是得到过康戈的授意,是在包房门口帮忙把风,准备随时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情况,随时她就帮忙向康戈报信儿的。若飞如此,也不会以那样一种反应速度突然探头进来。 这突如其来的开门让颜雪和辛锐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辛锐,他扔菜单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来,屁股也没完全坐回椅子上,就以那样一个诡异的动作僵在那里,颜雪则是迅速向那服务员递了一个眼色,表示自己这边没有情况。 好在这个年轻的服务员倒也是个比较机灵,反应速度很快的女孩儿,一看屋内两个人各自好好地坐在椅子上,颜雪面前有一本被扔得歪歪斜斜的菜单,她微微愣了一下,立刻开口说:“顾客您好,你们叫我了么?是不是准备好要点菜了?” “本来没有,不过既然你都已经进来问了,我要是说不是,那你不是白跑一趟了么?”辛锐冲服务员招了招手,指指颜雪,“今天是我要招待我的这位客人,所以吃什么都听她的。” 颜雪知道康戈母亲的这家店口味相当不错,但她今天很显然并不是来这边吃大餐的,于是就干脆按照前一天康戈点的才又来了一份。 “我听说这家店里面这几样菜是最拿手的招牌,咱们尝一尝吧!”颜雪点完了菜,合上菜谱,开口征求辛锐的意见。 辛锐冲她摆摆手,表示自己什么意见都没有,然后随手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微微把脸转向了一侧那么一丁点,用那面巾纸掩住口鼻,然后—— 噗——!噗——!噗——! 颜雪觉得一阵反胃,差一点点就没有忍住地皱起了眉头。 原本她还以为辛锐会端着一副虚伪的艺术家范儿,装作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没想到他倒是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当着自己的面擤起鼻涕来了! 更令她觉得不适的还是接下来辛锐的那个动作——他居然把擤完鼻涕的面巾纸就那么很随意又很自然地随手一丢,扔在了地上。 那个小服务员很显然也被恶心到了,眼神错愕地看了看辛锐,夹起菜单本转身出了包房。 很快菜就上来了,辛锐倒是一点也不拘着,抽出筷子便开始大吃特吃,一副胃口很好的样子,吃饭之间嘴里倒也不忘同颜雪吹嘘吹嘘自己所为的艺术成就。 “辛老师,你知道么,我对你所有的作品,最满意的,就是郊区那个废弃游乐设施上面摆满了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假人,结果里面有一具居然是真人的那一次行为艺术展,给我特别强烈的视觉震撼,完全就是精神冲击!”颜雪故意把话题引向丛方方的案发现场,并且故意把混在里面的真人用“一具”来形容,颇有些暗示的味道。 然而辛锐听了她的话之后,竟然一脸欣欣然,很惊喜的样子:“哦?真的么?你很喜欢那一次?” 第六十六章 留破绽 “是的,我觉得那些残破的假人,配上华丽丽的洛丽塔裙子,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就好像是在表达着我们每一个人美丽外表下面残破不全的灵魂!”颜雪把自己毕生的编瞎话功力都给用上了,努力从那个诡异的案发现场画面当中做出所谓的解读,顺便观察着辛锐的反应,“尤其是还利用到了石膏这种材质,辛老师,你是不是想要表达一种我们人类在这个茫茫宇宙当中,看起来好像铜筋铁骨,实际上是非常苍白脆弱的?” 其实根据颜雪他们事先做过的功课,在辛锐那一场行为艺术展上面并没有用到过石膏,石膏就只出现在丛方方的案发现场上面过。 辛锐听着颜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脸很受用的表情,很是满意地冲颜雪频频点头:“嗯,我就说呢,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这小姑娘的气质跟别人不大一样,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艺术气息!我果然没有看错! 我的作品就是属于那种一百个人眼中有一百个哈姆……哈姆……哈姆特!艺术从来就没有什么标准答案,所以我没指望所有人都能够理解到位,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的解读是最贴合我最初的创作理念,最懂我的!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哇!” 看他这个样子,似乎对于颜雪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异常,照单全收,还美滋滋的。 “除了这个,还有那个荡秋千的少女,也是我特别喜欢的!”颜雪继续说,“那种美丽与诡异的碰撞,生与死的融合,带给人的心理冲击实在是太震撼了!” 她说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热切崇拜的表情,手却忍不住微微握成了拳,心怦怦直跳。 这个计划是方才辛锐进了包房落座之后临时做出的修改,和最初来的路上遇康戈置顶的计划已经完全背道而驰,虽然这么做非常冒险,但颜雪相信自己的判断,决定要放手一搏。 她现在想要看的,就是辛锐面对自己这些话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和反应。 辛锐听到她后面的这一番称赞之后,脸上有错愕在一瞬间闪过,尽管很快就做出了调整,依旧一副老油条的样子,但是从他的眼神里不难看出几分困惑。 很明显,方才颜雪说的他并不是很熟悉,甚至可能是陌生的,之所以没有开口,还在这里强作淡定,无非是想要收获更多来自小迷妹的崇拜和景仰。 “没看出来嘛,你这个小粉丝还挺忠诚的!我的展你是一站一站都有跟过去看?”辛锐虽然很享受被人崇拜的那种虚荣感,但毕竟听颜雪说的话有些不太对味儿,所以不忘与她确认,“圈内其他的行为艺术家,还有谁是你比较喜欢的呢?” “没有了,就只有辛老师一个。”颜雪努力挤出一脸甜笑,“光是坐在这里和辛老师说一说话,我都觉得有一种精神上的陶冶,哎呀,我真的是太激动了,如果下次辛老师还能赏光的话,我真希望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能和辛老师好好的学习!” “好说,好说!我也觉得和你一见如故,有一种很合拍的感觉,”辛锐上下打量着颜雪,手指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茶杯上面轻轻地来回抚摸着,“我也很愿意和你进行更深入的了解。” 辛锐这话说得多少有些露骨了,更别提他投过来的那赤果果的眼神。 颜雪装作听不出来也看不出来:“辛老师,这次这家店吃的东西是挺不错的,就是环境稍微吵杂了一点,下次再见面的话,我请辛老师到一家很好的店里面去,那边的环境更清净一些,没有这么嘈杂,更雅致,也更适合做艺术上面的交流!” “那敢情好啊!是什么店?在哪里?要是环境那么好,不行的话咱们趁现在赶快把菜给退了,咱们现在就过去那边也是不错的嘛!” 颜雪乐呵呵地答应着,缓缓报出了那家她和康戈刚刚去过的日料店。 一听到这个日料店的名字,辛锐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快发生了变化。 “你为什么提那家店?”他忽然开口问,完全没有方才被人追捧的满足了。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提这家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颜雪一脸无辜,“辛老师难道是不喜欢吃日料?” 辛锐看着颜雪的眼神,温度渐渐降了下去,甚至带上了几分狐疑:“你方才说我之前的展出的时候,头头是道,侃侃而谈,是不是有人事先给你准备了材料,让你记住了来蒙我?” “辛老师,你这是什么话呀?”颜雪故意装傻,“我们两个见面,你提别人做什么?” “呐!你看你看!说漏了吧!这里头果然是有别人对吧?那个别人姓什么啊?是不是姓王?她跟你什么关系啊?你们俩沾亲带故,还是她花钱请你故意约我的?”辛锐立刻就抓到了颜雪留的那个甚至不能够算作是破绽的破绽,态度恼火起来。 “辛老师,你这话说的!”颜雪一副继续嘴硬不承认的样子,又好像是在故意向辛锐套话,“你是不是这样的饭局实在太多,搭讪过太多我这样的女孩儿,所以都记混了,分不清了?” “你少在这儿套我话!”辛锐被她这种明显的套话方式给激怒了,恼怒异常地冲颜雪一挥手,“真是扫兴!亏我还觉得真的遇到了一个知音,本来还高看你一眼来着! 你和王慧函是什么关系,是亲戚朋友还是她花钱雇来的,这个我也不问了,反正爱啥啥,跟我关系也不大,你回去告诉她,当年我算是年少无知,对她就算有过点什么想法,那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当年她看不起人,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过我,我和她再碰面,对她也算是够客气的了! 现在和过去可不一样,哥们儿现在今非昔比,不是当年的傻小子,她也不是什么金贵的漂亮小姑娘,见一面叙叙旧,也完全是看在我自己当年的那份情怀上头,除此之外,我们俩男未婚,女未离,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爱约谁就约谁,让她找找人来试探我! 我辛锐不是当年的那个傻小子了!当初看不上我,现在想找我来给她当备胎?” 他撇着嘴冷笑,然后重重地一拍桌子:“她做梦!” 第六十七章 兵不厌诈 没想到这辛锐还挺上道,颜雪偷偷松了一口气,自己突然之间改变计划,其实都是因为方才和辛锐见到面之后注意到的一些小细节,比较多的是赌一把的成分,原本是捏着一把汗的,现在看来似乎是有门儿,进展还算顺利。 “这是你的说辞,和我所了解到的好像不太一样。”颜雪语义含糊地对他表示质疑。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了!”辛锐哼了一声,有些恨恨地,咬着后槽牙,“她是不是跟你说,我喜欢她喜欢得都无法自拔了?是不是时候我对她多死缠烂打,多放不下? 我看你年纪比我小,我问问你,是不是人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你难道十六七岁那会儿没有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就喜欢上过一个小男生过?这是不是人之常情? 我那时候十六七岁,傻小子似的,眼界也就那么样呗!而且该说不说的,十几岁那会儿其实脑子真的是都有点问题,看人跟咱和和气气的,咱还不拿人当回事,越是跟咱面前装得二五八万似的,咱反而就越高看人家一眼,拿人家当宝贝一样! 王慧函那时候就是成天一副天底下谁也配不上她,别人都是凡夫俗子,就她一个仙女下凡,偏偏我那会儿就好这一口儿,她越是看不上我,我就越觉得她特别好! 那会儿我眼瞎喜欢过她一阵子,这我承认,但是那都已经是老黄历了!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跟她承认这件事,让她现在一把年纪,还以为自己魅力不减当年!” 他情绪略微有点激动,一边说一边挥手,一不小心把桌上的茶杯碰翻了,杯子里面的热水洒出来,顺着桌面蔓延开来,又从桌边流下,滴落在辛锐的裤子上,烫得他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把身后的椅子都险些给撞翻了。 在他手忙脚乱抓了餐巾纸擦拭的时候,颜雪发现包房的门被悄悄推开了一道缝,服务员从门缝里露出了半张脸,很显然这一次是学聪明了,知道偷偷看看,没冒冒失失闯进来。 辛锐龇牙咧嘴地擦了擦裤子上的水渍,然后把餐巾纸随手一团就丢在一旁的地上,扭头对颜雪说:“行了,既然你是替王慧函来试探我的,那咱这饭吃着也就没意思了!你愿意吃就慢慢吃,我就不在这儿陪你瞎耽误功夫了!咱拜拜吧!哦不对,以后也别见了!”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颜雪连忙起身叫住他:“等等,你不能这么就走了!说法总还是要给一个的吧?这里面分歧这么大,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说法?什么说法?”辛锐被颜雪叫住,本来是有些不耐烦的,现在一听颜雪的话,脸上的表情就更多了几分恼火,“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没什么,就凭女性的直觉!”颜雪一副不大讲道理的样子,“明明是你对王慧函死缠烂打,之后还始乱终弃,现在你这么空口白牙就摸黑一个女人的名声,你好意思么? 这个社会对女人已经够苛刻的了!用名声来约束女人的是你们,胡作非为搞坏女人名声的还是你们,这凭什么呢?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我也不说你说的就一定不是实话,毕竟我要是这么认定的话,你又要觉得谁好像故意诬陷你一样,我也知道你现在肯定还想狡辩,其实这个问题解决起来也很容易,我就问你敢不敢跟我去,和王慧函两个人面对面的当面对峙?”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你有病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凭什么要跟你去找王慧函对峙?凭什么你觉得我美说实话,我就真的是没有说实话了?”辛锐恼羞成怒,伸手指着颜雪,表情都有点狰狞了,“我跟你说,你可别太蹬鼻子上脸,是不是以为我是什么软柿子,让你随便捏呢?!” “行啊,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颜雪并不怕他的这种恼怒,耸耸肩,一摊手,“你连对峙都不敢去,这得是心虚成了什么样啊!其实你真不用怕,当初你是怎么狗皮膏药一样缠着王慧函,死缠烂打没玩没了的,这个我都已经听说过了,挺厉害的!现在不承认就算了!” 说着,她还颇有些挑衅地冲辛锐笑了笑,竖起大拇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辛锐那么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哪受得了她这样的激将,气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指着颜雪“你、你、你”了半天,最后一跺脚:“行,不就是对峙么!走啊,我跟你去!” 他改口答应了,颜雪反倒拿起乔来,站在那里没动:“可别!你还是别去了!不去的话,还可以随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咬死了不认账,说不定也真还有人相信你,这要是去对峙过了,以后再撒谎的时候心里不发虚么?何必呢?”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对峙就对峙,到时候丢脸的说不定是谁!”辛锐怒道。 颜雪一看他的情绪也已经到位了,便见好就收,免得过犹不及,于是冲他一摆手:“那走吧!这是你说的啊!去对峙!谁不敢去谁是孙子!” “你就放心吧,丢脸的不会是我,没种的肯定也不是我!”辛锐鄙夷地哼道,“倒是你,现在就一屁股坐到王慧函那边去了,到时候听到我们两个之前到底是怎么一档子事,你可别觉得眼瞎,认人不清,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两个人这样你杠我一句,我杠你一句,从包房里走了出去,出了包房之后倒是比较有默契的谁也没有在说话。 辛锐也是太生气了,没有意识到他没去结账,颜雪也没有去,但是一路上一直到门口,居然都没有服务员过来阻拦过他们两个人离开。 当然了,心无旁骛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个,颜雪临时改变的计划奏效了,现在心情也是又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样让辛锐乖乖回局里,乖乖配合他们后续的工作,所以往外走的时候,一门心思跟在辛锐身后,盯着他,提防他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反应,并没有注意到来的时候还没见着的何沛,这会儿已经坐在了收银台后面。 何沛没有作声,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收银台后面的阴影当中,就好像融入进去了一样,眼睛目送着颜雪和辛锐一起走出店门。 第六十八章 仙人跳 辛锐一肚子火气,脑袋发热,气呼呼地往外冲,出了饭店门口,被冷风一吹,就略微有一点冷静下来了,原本大步流星的脚步也下意识放慢了一点点,似乎是有一点犹豫。 这个时候,看到辛锐从饭店里出来的康戈也已经下了车,见颜雪紧随其后亦步亦趋,便大概猜到了颜雪的意图,立刻大步流星迎了上来。 辛锐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反悔,方才一冲动,拍着大腿要去对质,可是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又觉得对方明明就是在激将自己,自己方才的举动显然是不理智了,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把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忽然看到有人朝自己这边走来,连忙向旁边让开。 没曾想他让到左边,对方便向右跨一步,他再往右边多两步,对方跟着朝左挪一挪。 这样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挪了两三次之后,辛锐再怎么迟钝也能意识到这绝对不是巧合。 他抬起头来,一脸戒备的看着康戈,康戈站在他对面,距离两级台阶,但是两个人的身高看起来基本还是差不多,面对辛锐的瞪视,康戈反而冲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康戈这么一笑,辛锐可就有些心里发毛了,他警惕地看看康戈,扭身再看看身后的颜雪。 “你们两个人这是什么意思啊?”他站定在原地,一副谁要是敢碰他一下,他就要开始大喊救命的架势,嘴里和颜雪、康戈说这话,眼睛实际上是在四处张望着的,“仙人跳?” “你放心吧,没那个爱好!”颜雪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上车,我们没打算讹诈你,也没打算绑架你,放心大胆的跟我们走一趟,对你生命安全没有威胁。” 辛锐正扭头瞪着颜雪,康戈在他背后疑惑地冲颜雪递了一个眼色,颜雪的手在身侧不易察觉地向他摆了两下,康戈原本已经摸在外衣口袋上的手就又垂在了身侧。 “你们这是不是也太嚣张了?”辛锐咬着牙,“到底想干什么啊?你们就不怕我现在立刻喊人求救?这可是饭店大门口,店里的人会帮我报警的!” “行啊,那你现在就去找他们帮你报警,你看到时候有没有人管你这件事儿!”颜雪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甚至看起来带着几分挑衅和嚣张,“不信你就试试呗! 反正我话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就是跟我们走一趟,对你的人和你的钱都很安全,你要是非得搞得兴师动众,闹一阵子,你也还是得怪怪和我们走这一趟!” 辛锐有些吃惊,他上上下下把颜雪打量了一番,又回过头来看看康戈:“你们……王慧函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了?她这是搭上了什么人啊……” “走吧,大冷天儿的在外面站着耗什么!”颜雪从后面轻轻推了推辛锐,“你不冷我都冷!” 辛锐一脸不甘,一脸恨恨,但是终究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姿态有些僵硬地跟着康戈一起走到了停车的地方,然后在路边又站了下来。 “我开我的车,跟在你们后面!”他提出了一个办法。 “何必那么麻烦呢,咱们都上我们的车,你的车就留在这儿吧,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清楚明白了之后,我们也不会不管你的,保证给你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那图什么啊?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辛锐还想找理由拒绝。 康戈姿态亲昵地一搭他的肩膀:“行了兄弟,你就别推三阻四了,我们就喜欢让你给我们添麻烦,甘之如饴!快走吧,别在这儿耽误工夫了,挡着人家店门口,还影响生意!” 辛锐被他这么勾着肩,不情不愿地来到车子跟前,慢吞吞弓起腰,康戈顺势往车里那么一推一送,辛锐就一头栽进车后排座,康戈顺手帮他关好了车门。 回局里的道路上,辛锐时不时把身子朝前探过来,拐弯抹角的同颜雪和康戈搭讪,想要从他们两个人嘴里套出些什么信息来,颜雪始终对他不理不睬,和方才在包房里面小迷妹的样子完全不沾边,康戈则干脆把车载音响的音量调高起来,假装听不清他说的话。 就这样,一路上辛锐都惴惴不安,到后来见两个人横竖也是不搭话,干脆也不再对他们浪费口舌,而是把注意力都转向了窗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车窗外划过的建筑和街景,似乎在揣测行进路线,又好像是在提防着自己被人给拉到荒郊野外去。 眼见着车子一路行驶都在市区,路线上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同时又看不出什么端倪,辛锐都有些疑惑了,一直到车子开进公安局的大门时,他看见了大门旁边的牌匾,在错愕之余,倒也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 “这回踏实了吧?”康戈从后视镜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笑着问他。 辛锐没有做声,还在对自己被半胁迫着带过来感到恼火,虽然说公安局很显然是严重超出了他预期,给了他意想不到安全感的地方,也难免还有些赌气。 车子停稳,三个人从车上下来,辛锐跟在颜雪身后,和康戈肩并肩走进办公楼,一路上东张西望,看样子是头一遭到公安局里面来,一副看什么都新鲜的样子,一直到康戈示意他到了,这才把注意力收回来。 “刑警队?”辛锐抬头看了看门旁的门牌,笑了笑,“王慧函现在这么有能耐了么?我跟她的事情,找刑警替她出头?有这个必要么?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们两个之间计算有什么,那也是她在对我单方面的进行死缠烂打和骚扰,找我麻烦!你们不是说她要跟我对质么?她人呢?把她叫出来啊!来,对质啊!” “这是我们的证件,你先看一下吧。”已经到了这里,颜雪才把证件拿出来,和康戈的一起递到辛锐面前,“现在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了,那咱们就开诚布公的来沟通吧,我们把你带过来,确实是因为王慧函,但她没有办法和你当面对质,因为她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辛锐一愣,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康戈,好像听他忽然说了什么外星语言一样,然后呆滞地愣了几秒钟,身子晃了晃便朝一旁歪倒过去。 第六十九章 少年情怀 抽红包! 辛锐这么一倒,康戈赶忙上前扶住他,没让他一头栽倒在地上,然后把他安顿在一旁的椅子上,颜雪在一旁看着,起初以为辛锐是在装模作样,不过随后发现他面色铁青,满头是汗,有气无力的瘫软模样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毕竟就这样一个博人眼球起家的所谓行为艺术家,之前接触的时候表现一直都很偏浮夸,要想让他迸发出如此神乎其技的表演能力,还真的是有些天方夜谭了。 康戈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抓过辛锐的手腕,对着手表数了数脉搏,又向他确认了有没有心脏病之类的问题,在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去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桌上。 过了一会儿,辛锐缓过来一些精神,哆哆嗦嗦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本来表情还有几分悲恸,结果喝水一不小心呛到了,连连咳嗽,直咳得满脸涨红,等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方才的那种情绪和气氛就也都不在了。 “这么震惊么?”康戈倚着辛锐座位对面的那张桌子端详着他。 辛锐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舔了舔并不干燥的嘴唇:“是挺震惊的,要不是你们是警察,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来跟我恶作剧,我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前几天还跟我见面的一个大活人,忽然一下子跟我说这人就死了……换成谁也有点接受不了……” “之前你不是觉得她在死缠烂打你么,那她死了,没有人纠缠你了,你不是应该感觉很解脱才对么?”颜雪在一旁毫不留情地揭他的短儿。 辛锐有一点尴尬,毕竟之前他万万没有想到和自己见面的这个漂亮姑娘竟然会是个警察,现在后悔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也已经晚了,只好硬着头皮表示:“她前段时间确实是对我有点死缠烂打的意思,但是……我那么说也是有赌气的意思,她毕竟都结婚了,就算离了,我也不可能为了一段学生时代没有办法释怀的感情就把以后都搭上。 但是一码归一码,她或者死缠烂打纠缠我,我肯定会觉得有些烦,但是她现在人没了,那毕竟也是我青春年少那会儿心里头白月光一样的人,肯定也是挺难受的。” “你对王慧函的感情看来还挺复杂纠结的!”康戈笑道。 “当然复杂了!我就不信你十六七岁的时候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人生第一次的心动滋味,那能是说忘就忘了的么!尤其是爱而不得,不光不得,人家还瞧不起你,看不上你,你会不会就觉得总好像横在心里,过不去也放不下?”辛锐问他。 康戈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辛锐这会儿情绪平复下来,头脑也冷静了,逐渐也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们不会是觉得我对她因为爱而不得,或者是被缠上了甩不掉,所以就痛下杀手,把她给做掉了吧?” “这个问题你别问我们啊,不是应该我们来问你么?”颜雪并没有回答辛锐的发问。 辛锐因为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紧张,在椅子上坐直了腰杆儿,听颜雪这么一说,他泄气地弓起背,两只手在脸上胡乱搓了几把:“这事儿闹的!感觉我这还有点说不清了呢! 事到如今,咱们就都坦诚一点,好不好?我把我的想法,我的做法,都跟你们原原本本的说一说,你们呢,也别一个劲儿的诈我,咱们都坦诚一点,沟通呗! 我先头也承认了,上学那会儿,我对王慧函有过那么一阵子的暗恋,其实也不能叫暗恋了,就是单恋吧,毕竟别人也都知道,谁也没瞒住。 那时候王慧函在我们班女生里面,又漂亮又傲气,也不光我一个喜欢她的,别的男生也有不少对她有好感的,但是她好像谁也看不上。 我这个人藏不住事儿,对她的那点好感一来二去的就泄露出去了,她当时是半只眼都没看上我,跟别人说,她这辈子要是沦落到得跟我在一起,那都不如去死算了。” 说出这个“死”字之后,辛锐似乎是有些后悔的,毕竟现在王慧函已经死了,并且能够让刑警插手的就绝对是非正常死亡,这种情况下这么说难免听起来有些敏感。 “你那个时候和现在差距很大么?那时候对你看不上眼,现在怎么还死缠烂打上了?” “那差距还是挺大的。”辛锐被问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随后意识到现在不是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这才赶忙把手给放下来,“我那时候各方面条件都很普通,我爸做点生意,那时候刚刚起步,都还没有什么特别多的收益,我么也不是靠相貌能够特别加分的人,王慧函当时正好是最好的年华,青春无敌的少女,我们俩这差距太明显了。 现在就不一样了,我好歹也是个有一定知名度的行为艺术家,因为在业内的这种名气吧,大言不惭地说,崇拜我的小姑娘,不管多大年龄的。长得多漂亮的,都不少。 她王慧函呢?当初鼻孔朝天,眼睛恨不得长到天灵盖上面去,高傲得不行不行的,最后嫁了一个做什么什么都不成的老公,要钱没钱,要年龄也一天比一天老,她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都威风,在我面前玩高傲啊? 所以以前我那是情窦初开,所以一直忘不掉,总觉得被自己第一次心动喜欢的女孩儿看不起,我就始终都不痛快,所以我就拼命的找机会,想要让她能够听说我的名气,知道知道我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说白了我就是想要争一口气,挽回一下自己当年丢掉的自尊心。 后来见也见了,我们也都了解了对方的现状,她发现我现在也出名了,我家里头条件也不是当初那么小打小闹的小本经营了,我也发现她不过如此,当年的高傲女神,现在天天给人打电话推销手机套餐,所以我们俩对彼此的想法就等于是对调了。” 第七十章 抄来的 “所以她有没有对你进行过死缠烂打?让你甩也甩不掉的那种。”颜雪问得很直白。 “她确实是一开始有点想要让我接盘的意思,但是这事儿我肯定不能让她如了愿!” 辛锐一开始还回答得一板一眼,说了两句砸吧砸吧,觉得有点不对味儿了:“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吧?没道理啊!你们怀疑我干嘛!我要是混得不好,偏偏还对她贼心不死,你们怀疑我是追她追不到,干脆毁了她,那我是真没什么可说的,别说是你们了,要让我看,我也会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我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们瞧不起我,咱们就有什么说什么,实话实说,我现在真的不缺女人,只不过没有适合结婚安定下来的罢了! 那些小姑娘,小的可能刚二十,大的也就不超过二十四五,哪个不比王慧函水灵哪个不比她嫩呐!就算王慧函纠缠我,以她那种现实的性格,我给她点好处打发她就够了,根本不需要闹到人命这种程度,我不可能为了她,把自己的幸福人生搭上啊!” 辛锐说得中气十足,一副根本不容置疑的样子。 康戈看了一眼颜雪,从方才颜雪问题上的引导性,此时康戈已经完全摸清楚了她的意图,现在两个人对视一眼,这种判断就愈发笃定,他到一旁去,找了一张照片过来,递给辛锐。 “我们也不想无缘无故的怀疑你,但是现在客观情况摆在这里,我们必须要和你调查清楚。”他指了指照片上的画面,“王慧函的案发现场,和你之前的一次行为艺术展不能说是一点不差、一模一样,至少也是在风格上高度统一,容不得我们不去重视。” “啊?”辛锐一愣,满脸迷茫地接过照片,皱着眉头仔细辨认,表情看起来充满了迷惑。 康戈递给辛锐的那张照片的确是一张案发现场拍下来的取证照片,只不过并不是王慧函的现场,而是丛方方的那个案发现场,最醒目的便是那个旋转木马。 “你能从这上面找到和你当初那场行为艺术展不一样的细节么?”颜雪问。 辛锐很困扰地瞪着那张照片,好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相似度太高,让你都分辨不出来了?” “不是……”辛锐有些纠结,他几次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看向颜雪和康戈,又默默把视线转了回去,最后终于好像鼓足了勇气似的,对他们说,“不瞒你们说,我是真的不知道。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要不是这次牵扯到一条人命,我也怕我要是说不清就没有什么以后了,这事儿说什么我也不能告诉你们,因为一旦传出去,我的名声可就一下子全毁了。” “这一点你放心,跟我们调查的案子没有关系的事情,我们是不会随便外传的。”颜雪说。 “行,那我就跟你们实话实说吧!”辛锐把照片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搓着手,“其实我这个行为艺术家……是个冒牌货……我根本就不懂什么行为艺术,我之前办的那些展览什么的,都是抄来的!抄的是北欧那边的一个行为艺术家,因为比较冷门,所以也没人认识他。 本来呢,我是希望营造出一个我现在是艺术家,我混得特别牛的假象,让王慧函听说了之后,后悔当初没有珍惜我对她的好感,没有珍惜我这个人,这样我心里面也就平衡了。 要是抄别的我也抄不明白,一不小心还容易露馅儿,正好有一次就是冥冥之中的巧合吧,我就发现了那个行为艺术家,我发现这玩意儿好操作啊,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专业的要求,我也行!而且这东西知道的人又不算多,也不那么容易被人戳穿。 所以我就照猫画虎的弄了几次,没想到效果比我预期的要好不少,还真给我吸引了一些粉丝,开始有小姑娘因为我是‘艺术家’就主动搭讪我,一约就出来……我承认这也满足了我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我觉得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来说的一举两得吧!”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那些行为艺术展根本就没有一丁点自己的东西,全是照搬照抄了别人,所以王慧函的死如果是以这种风格被呈现出来,也不是在模仿你,而是模仿别人?” “也不能说一丁点儿自己的东西都没有,起码钱是我出的嘛!”辛锐咧嘴干笑,“我请团队运作这些展览,本身也是要花很多钱的,这不就是我自己的东西么。 而且每一次在折腾这些的过程当中,我青睐帮忙的那些不是这方面的发烧友,就是艺术学校里面的在校生,反正都比我有艺术细胞。我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一点艺术方面的天赋都没有,就跟他们说,不用那么教条的严格按照我的意思完成,可以按照自己的创意,融合进去,进行一些再创作。 这些都是我事先做功课知道的,艺术可以有再创作,所以我这么一说,他们还都特别开心,有不少自由发挥的地方,还有受外在条件限制的时候,不得不做出的一些修改。 所以嘛,一来二去的,我就记得最后的结果是出乎意料的好,不少人都喜欢,中间具体的东西,我是真的一点也记不住。” “你抄袭了谁的作品?”康戈问。 “我给你们搜一下看看!那名字还挺拗口,你让我说我是说不出来,不过作品我还是能从网上给你们找出来的,我现在就给你们搜,你们等着看一下。” 说着他就拿起手机打开网页搜索起来,不一会儿,还真被他给找到了,递给康戈和颜雪过目,两个人结果一看,是一条点击率相当低的帖子,发布日期距离此时已经有好几年了。 从那个帖子展示的行为艺术展来看,还真的是和辛锐的颇有相似之处,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帖子里的照片当中,艺术展上的假人模特的确都穿着各种不同的衣服,而那位北欧行为艺术家混在其中,身上穿着的表示一件欧洲中世纪风格的连衣裙。 第七十一章 新增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 看书还可领现金! 这个新的发展倒是颜雪和康戈事先并没有料到的,两个人看着辛锐帮他们找到的这个帖子里面的图片,还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傻眼。 颜雪仔细看了看那位北欧行为艺术家的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发现似乎与童年有关倒并不是特别贯彻始终,真正贯彻始终的主要元素是漂亮的中世纪风格连衣裙。 翻了翻之后,颜雪还从众多的图片当中,找到了与王慧函遇害的时候相似度极高的一张照片,除了途中的模特是一个活人,身上的裙子款式有些区别,其他几乎一模一样。 而那个场景根据他们所掌握的信息,之前辛锐还没有拿来用过。 至此,颜雪心里面对辛锐的怀疑可以说是从原本的最高,几乎降到了最低。 之前她故意一边提着王慧函,一边描述丛方方的案发现场,也是一种试探,辛锐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异样,加上说出王慧函死讯时候辛锐的反应,都在一点一点消除她的怀疑。 原本他们是把辛锐当做是重点怀疑对象,骗出来试探一下,可是颜雪真的见到这个人之后发现他的种种举动都透着一种不拘小节,粗枝大叶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有那么一点邋遢。 要知道,他们这一次面对的两起案子,案发现场可以说是被处理得极其仔细,很明显嫌疑人是一个心思缜密,也相当小心,做事一丝不苟的人,这一点与辛锐大相径庭。 一个邋里邋遢的人很难假装成一个有着严重强迫症的洁癖人士,反过来,一个做事一板一眼,极其小心认真的人,想要假装粗枝大叶,也同样没有办法做到那么浑然天成。 原本颜雪还有一点怀疑,会不会是辛锐这个人是天才演技派,真的可以以假乱真,唬到他们,不然无法解释案发现场为什么和他那一场行为艺术秀如此相似。 现在这位北欧艺术家的作品展现在他们面前,这边是最具有说服力的证明了——既然辛锐只是一个沽名钓誉的抄袭分子,很显然他不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抄袭那位艺术家的。 唯一的区别在于,辛锐抄袭那位艺术家的目的在于沽名钓誉,并且在具体的操作过程中,因为又“转包”给了一群艺术青年,所以整体上等于给那位比较小众的艺术家的作品进行了一次再创作,只能说是相似度很高,并不完全是同一回事。 而丛方方和王慧函的案发现场则不然,她们两个人遇害之后,嫌疑人布置出来的场景,能够认定是在努力试图还原北欧原作者的那种效果画面。 至于这么做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图,借着那样的一种现场布置,凶手想要传递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信息,这还真不好说。 “这个人在行为艺术这个圈子里,名气和影响力怎么样?很大么?”康戈把手机还给辛锐。 辛锐接过手机,回答起康戈的问题显得有些心虚:“这个么……我说了今天跟你们沟通肯定坦诚,所以我也不能骗你们……这事儿我是真的不太清楚! 你们别那么看着我啊!我没骗你们,我真不知道这个人在圈子里影响力大不大! 这么说吧,我之前不就跟你们坦白过么,我对行为艺术这方面就没有什么太多的研究,我们家原本是小打小闹做点生意,没想到后来我爸居然生意越做越大,我们家的条件也越来越好,我呢,念书念得马马虎虎,学校毕业以后就跟着我爸学经营家里的生意。 本来要是就这么样倒也挺好的,但是我当年不是被王慧函给打击过么,她总瞧不起我,还总是一副她多高雅我们其他人多俗气的模样!所以我就想给自己包装一下,包装出一点什么小名气来,好让她对我刮目相看,觉得当年没有选择我是瞎了眼。 那别的门类咱也不懂,我一琢磨,这行为艺术不就是新兴起来的么,估计真懂的人也没几个,大部分跟我一样,都是不懂装懂,滥竽充数的,那我也充一个,不容易出错。 我之前和王慧函见过几次面之后,之前心里面的那点不平衡也就都平衡了,原来的那点小遗憾也彻底的不遗憾了,我这个冒牌艺术家本来也打算收手不干了的!” “不是方才还说,你的名气可以给你换来特别水嫩的小姑娘么?”康戈调侃他。 “就那么一说,就那么一说……”辛锐连忙讪笑着给自己开脱,“男人嘛!总是要面子的!我那时候怕你们觉得我会对王慧函纠缠不清,所以才那么说的。 我也不是说我这个人有多正人君子,咱们就说一句最实打实的话吧!反正不考什么‘艺术家’的虚名头,靠我们家做生意有钱,我也不愁没有主动贴过来的小姑娘,之前那些艺术展里里外外也花了我不少钱,就是为了想要争口气,让王慧函有机会听说我,知道我已经今非昔比了,现在也没这个念头了,那还不见好就收么! 我爸对我其实都已经有意见了,嫌我弄那些玩意儿太烧钱,所以再和王慧函见面之后,我就没打算再弄几场的。” 正说着,办公室门一开,从外面急急忙忙走进来一个值班的同事,一看康戈和颜雪都在,赶忙招呼他们:“你们俩都在可就太好了!赶快去出个现场!” “我们?”颜雪一愣,有别人在的情况下,特意叫他们去出现场,原因只可能是一个,“又有发现了?” “对啊,应该是和你们正在查的这两个有关联,你们快去吧!”同事点头。 “行,那我们这边就先交给你了!”康戈起身,把同事拉到一旁去如此这般交代了一通。 这位值班同事也是颇有资历的,对于这种是并不陌生,当下就明白,并爽快答应下来。 颜雪原本就不轻松的心情,因为同事的那一番话变得愈发沉重,闷声不响地拿了大衣准备出发,才要走,就被辛锐给拦下来了。 “我能不能打听一句?”他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兴奋,“是不是又死人了?” “你问着干嘛?”颜雪皱眉瞪他。 辛锐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兴奋有些不大好,只能硬生生收敛起一点:“我就想问,是不是又死了人,我这功夫还在你们这儿呢,这样一来,我就没有嫌疑了?” 第七十二章 意料之外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 看书还可领现金! 尽管他努力收敛了自己的语气,但是仍然掩饰不住两只眼睛里面的那种隐隐的喜悦。 “这不好说,万一这就是你故意转移视线制造出来的假象呢?”颜雪虽然心里面并不是特别怀疑辛锐,但是嘴上却并不松口,无论怎么说,辛锐都是在王慧函出事之前和她打过交道的男人,杨晋鹏那边作为合法配偶都有所隐瞒,辛锐也同样不会完全坦诚。 如果不让他绷着一根弦,始终担心惹上嫌疑,极力自证的话,估计有一些事情他就会因为知道自己嫌疑不重,没有了心理压力,干脆就不肯开口了。 把辛锐托付给值班的同事,颜雪和康戈带着忐忑的心情出发,赶往案发现场。 这一次他们赶赴的现场是w市某开发区一个烂尾楼盘,被当地人称为“鬼楼”,开发商中途破产跑了路,已经快要完工的楼就这样扔在了那里,早先有一批订了预售房的业主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直到跑路的开发商因为别的事情被抓回来,才总算退了他们的预付款。 然而准业主们的事情倒是解决了,那个开发商也是赔了个一干二净,这个项目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做下去了,想找人接手也没人愿意,最后因为不管是拆除还是重建,都花费巨大,因此便一直就那么荒置在那里,无人问津。 这个楼盘最初开发的规模还挺大,占地面积也不小,即便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车子距离那片楼盘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颜雪就已经能够隐约看到那些被废弃在那里的高楼耸立在黑夜当中的影子,就好像潜伏着的巨大怪兽,等着突然出击,吞噬掉周围的人。 “以前我也经过过这里几次,有一次我们几个出任务回来,刚好从这儿过,当时是阴天,那一片楼在乌云底下,窗口都是黑洞洞的,看着就不是很舒服。”颜雪看着远处的楼影,叹了一口气,“我们当时还开玩笑,说就这么几栋楼被扔在这里,周围又那么荒凉,人少车少,要什么监控设施就没什么监控设施的,可别出什么事,没想到还真说中了!” “是啊,这么没想到,还真有人把这里给‘合理利用’起来了!”康戈苦笑。 这样的案发现场,即使还没有直接看到,也已经可以预想到接下来的困难重重了。 其实有这样的担忧虽然是真的,之前这边倒也真没有出过什么事,主要原因是这边的建筑主体结构虽然已经建好了,但是里面没有水没有电,楼下也都是施工方撤走之前的工地状态,别说是柏油路面或者水泥石砖之类的铺设了,连最起码的找平都做不到,坑坑洼洼,深一脚浅一脚,夏天的时候荒草丛生,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在发臭,到了晚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就连流浪汉几乎都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睡觉。 所以现在这边成了案发现场,康戈他们不仅觉得头疼,还感到了一些疑惑。 因为是未建成的废弃建筑,汽车没有办法直接开到楼下去,只能远远的停在路边,康戈和颜雪下车,一人握一支手电往里面走,其他来出现场的人也是一样,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通过了几块用破木板搭在一条排水沟上面做成的“小桥”之后,这才来到了案发现场。 上楼的过程也并不是特别容易,楼梯修好了也只是毛坯的状态,没有扶手,旁边光秃秃的,又很黑,每一层还有一个没有安装电梯的电梯井,所有人都需要非常小心的贴着墙往上走,免得一不小心踩空出什么意外。 案发现场在第六层,这楼是按照一梯两户的格局建的,死者就是左手边那一间连防盗门都没有安装的“房子”里头。 现场已经架起了照明设备,这边虽然不是荒郊野外,现场条件也并不比荒郊野外好多少,进了光秃秃的门口颜雪借着里面的光线才发现,这套房子与隔壁单元背靠背的邻居那一家之间的共用墙都还没有修好,一眼看过去能看穿好几个单元。 原来这楼的内部实际完工程度远不如外部看起来的那么完整。 发现这名死者的是几个年轻人,他们是一个小团队,专门拍摄和加工一些视频,发到网络平台上面去吸引粉丝,主要就是一些猎奇的内容,不管是挑战大胃王,还是挑战奇葩食物,总之什么博眼球他们就做什么尝试。 这一次本来几个人是打算做一个都市传说类的主题,想要到这边来拍摄,谎称是什么闹鬼的废弃凶宅,后期再做一些技术处理,引一波流量,没想到被他们撞见了真命案。 只是几个年轻人都被吓坏了,慌慌张张逃离这边的时候,还摔伤了两个人,打电话报警的时候也因为收到了惊吓刺激,有些语无伦次,说满地都是血,非常吓人之类的。 再加上现场这边每一栋楼都是差不多的半成品模样,外面也是一片荒,他们甚至颠三倒四说不清楚究竟是哪一栋楼哪一个单元。 最后还是过来查看的警察根据他们凌乱的描述,拼凑了一些信息,大致有了一个定位,这才找到案发现场,只不过这边并没有什么满地的血,只有那个和丛方方、王慧函十分相似的死者和现场。 因为内部的间壁墙也都没有修,只有承重墙是在的,所以也说不好房内哪里是什么功能,如何分区,只能看到那死者的尸体被放置在一处远离窗口的地面上,看起来就和前面的两桩案子一样,没有任何的血【hx】腥,干干净净,漂漂亮亮,透着一种诡异。 颜雪和康戈朝尸体跟前靠过去,经过了前两次的出现场经验,他们大概都已经在心里面有了判断,预料到会看到什么,可是真的看到了那平躺姿势安置在地上的死者尸体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颜雪俯下身,稍微凑近一点又看了看,惊讶地扭头看看康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是个男的?” 第七十三章 疑点 看到地上的那具尸体,康戈也有些讶异。 因为有丛方方和王慧函在前,队里面负责这个案子的同事都对这是一起系列案件早就有了觉悟,可是有觉悟归有觉悟,这种觉悟也让他们有了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那就是这个系列案件是针对女性作为加害目标来达到某种目的。 他们考虑过是否与伤害无辜的孩子或者胎儿有关,也考虑过是否与介入他人的婚姻,破坏他人家庭,或者说是对感情不忠诚之类的理由,这些假设都是建立在被害人为女性的基础上,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的被害人居然是一名男性。 随后赶到的罗威和齐天华也凑了过来,看清楚地上的死者之后,他们两个也一脸惊讶。 颜雪看着这名令人无比诧异的男性死者,他当然不会像丛方方和王慧函那样穿着洛丽塔风格的连衣裙,不过同样也是经过了一番精心装饰的。 死者看上去也比较年轻,二十多岁,身材消瘦,肤色惨白,结合前两名死者的情况,不排除也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黄色的假发,长度倒是不算长,脖子上围着一条黄色围巾,身上穿着草绿色的上衣和裤子,上衣圆领,有几颗黄色的纽扣,腰间系着一条黄色腰带。 他的双手交握在上腹部的位置,手中插着一支玫瑰花。估计被布置在这里的时间还不算特别长,那鲜红的玫瑰花看上去花瓣还没有特别打蔫儿。 外观上看起来,这名死者不光是性别上与前两起迥然不同,在死后被“打扮”成什么样这件事上也有着不小的差别,不过依旧可以从对尸体处理的仔细程度等等细节确定,这个案子与之前的那两起绝对是有关联,是同一个凶手的所作所为。 颜雪看着这名死者的衣着打扮,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是一下子又有些反应不过来,盯着看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来,反而被那种就在嘴边,偏偏说不出来的感觉憋得很难受,于是索性把这个疑问先压下去,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现场非常凌乱,没有完工的粗糙水泥地面上有很多的灰尘和沙砾,这本身倒不算是什么坏事,毕竟灰土多,反而更容易留下清楚的足迹。 可是刑技的同事忙碌了半天,最后发现现场的确有不少的足迹留下来,只可惜那些足迹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并没有清晰的纹路留下,很显然凶手穿的并不是一双正常的鞋子,而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鞋底,避免了清楚脚印留在现场。 这个凶手的细心程度,以及反侦察意识都强到令人大开眼界的程度。 法医也对死者的死因进行了初步的推测,过任何丛方方、王慧函一样,都是死于失血过多,并且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任何挣扎、搏斗的痕迹。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大合适,但是死者的状态看起来莫名地透着一种安详的感觉。 “那几个报案人说满地都是血?”康戈帮忙处理完现场的一些事情之后,听了法医的初检结论,忽然拉住一个最早到现场的同事,和他确认起情况来。 “是啊,”同事点点头,“那几个人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们几个人都被吓得掉了魂儿一样,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人都抖得筛糠一样,这都是东拼西凑才捞出来的干货线索,光听他们说,你就只能觉得他们几个人是疯了,在那儿胡言乱语的。 可领! 你想吧,他们连尸体到底在哪里看到的都说不清楚,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好不容易找到这里的!你就别太纠结他们说话的细节了!” 康戈对他笑了笑,道了谢,那个同事就又走开了。 “怎么了?”颜雪见康戈这么问,知道一定有他的考虑。 “拿上手电,叫上齐天华他们俩,咱们几个去别处转转!”康戈示意颜雪和自己一起去叫人,“一会儿我再和你们几个说我的想法。” 颜雪向来爽快,听他都这么说了,也没打算现在就刨根问底,立刻给罗威打了一通电话,罗威他们方才帮忙运尸体下楼去,刚刚帮忙装上车,接到颜雪的电话,两个人二话没说就折返回来,四个人在之前陈尸的地方重新汇合。 “怎么了康老大?”罗威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来,如果是正常的上下楼,他自然不会如此的体力不济,但是这楼梯又黑又陡,没有护栏扶手,还要帮忙搭把手抬着尸体,这可就不那么轻松了,要知道“死沉”这个词可并不是毫无根据的。 “你们觉得这个现场有什么特点么?”康戈指了指原本陈尸的那个位置,现在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照明设备也已经拿走,只剩下几个人的手电光。 “特点?就破破烂烂,灰土暴尘的呗!”罗威嘴巴比脑子快,一听康戈的问题张嘴就来。 齐天华比他沉稳得多,知道康戈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听起来很浅显直白的问题,所以想了想,给出了和罗威截然相反的结论:“这个现场太干净了,又不方便,又干净。” 罗威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齐天华,没明白他的意思。 颜雪和康戈倒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颜雪和齐天华有同感,在一旁跟着点了点头,康戈也笑了:“你说的没错。方才你们那么多人,运送尸体下楼装车,都费了不小的力气,凶手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才能轻松操作呢?难道这人天生神力? 死者的身材虽然比较消瘦,身高却并不算矮小,这边再怎么偏僻,以凶手这样小心谨慎,反侦察意识极强的人,选择大白天的往这边运尸体,估计可能性也是非常低的,那样毕竟太冒险了。 那么晚上,凶手一个人搬运一个成年男性的尸体,并且还要在自己的鞋子上面做点手脚,让脚印没有那么容易留下来,这势必会让他的行动变得更加不便,可操作性很低。 所以我忍不住想,那几个拍视频的年轻人虽然被吓得不轻,影响了他们的表达,但是有没有可能,他们也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词不达意呢?” 第七十四章 污渍 “哦——!”罗威听康戈这么一说,终于明白过来,恼火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我这脑袋转弯慢,嘴还快的毛病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得了了!” 说完,他哀怨地看一眼旁边的齐天华:“你说老齐你也不拦着我点儿!这不是暴露我智商方面的硬伤么!以后干脆我也学那一招吧!有啥事儿你先张嘴你先表态,这样我就好办了,我就跟你后面说‘俺也一样’就完了呗!”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 看书领现金红包! 颜雪他们都笑了,康戈用手电照着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一层每一间房子的共用墙都没有封上,强光手电照过去,光线最终散在了更远处的黑暗当中,没有看到一度视野可及的实墙。 这一套房子大概位于整栋楼的中间,所以四个人约定好一组向左走,一组向右走,从上到下逐层逐间的检查,如果有什么发现及时沟通。 罗威和齐天华向左走,颜雪和康戈向右走,为了不落下任何一处,他们需要径直穿过中间的那些间房子,来到这栋楼的最右端,然后再顺着半成品楼梯爬到顶楼,一层一层的逐一检查,希望能够有所发现。 方才来出现场的大部队这会儿都已经转移到了楼下去,康戈也没打算叫更多的人留下,这楼里面黑咕隆咚的,许多人上上下下反而不方便,倒不如他们四个人有分工的慢慢排查。 凶手既然给鞋子动了手脚,行动起来没有那么方便,死者虽然体型偏瘦,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运尸体下楼时候的费力程度也足够说明问题,所以第一现场在其他的某一栋楼里的可能性也同样不高,这么搬上搬下,一个人来独立完成的话,绝对算得上是对体力的考验。 颜雪和康戈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主要就是这栋被废弃那么久的“半成品”实在是不怎么好走,地面没有经过处理,有一些房子里还残留着之前工人撤走之前的施工工具,甚至还有一些锅碗瓢盆、生活垃圾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早先工人留下的,还是有人来住过。 所以他们两个人都非常小心,不光要注意行进的安全,躲避很多没有护栏的豁口、缓台边,还得留意着有没有什么别的动静,以免这里面还藏匿着什么人。 此时此刻没有旁人在,两个人也少了许多顾忌,康戈大大方方拉着颜雪的手,于公可以确保彼此的行进安全,于私嘛,自然不用多说。 两个人一路走到这一层的尽头,然后顺着楼梯往顶层爬,这栋楼一共有十五层,陈尸地点在六层,这也就意味着还要向上爬九层楼。 如果是平时,光线充足,楼梯也平整安全,九层楼对于颜雪来说,一口气走上去会有些气喘,但是还不至于太吃力,可是换成现在这样每一步都得小心的黑暗环境,自然要多费不少力气,爬到第十二层的时候,颜雪的呼吸就变得急促,两条腿也有点发沉了。 “坚持坚持,六楼以上的这九层楼咱们仔细检查过,就算没有,也可以直接下去了。”康戈拉她站在十二楼半的缓台上稍微歇一会儿。 颜雪点点头,他们只拿着手电爬楼都因为不好走所以格外吃力,凶手在高层作案,然后把尸体拖拽或者背扛到楼下去的可操作性还相对高一点,从楼下往上搬运可就难了。 两个人短暂休息之后,又继续爬楼,来到顶楼,开始一层一层的仔细检查起来。 一边用手电照着周围的黑暗,检查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痕迹,颜雪一边心里面犯嘀咕。 “你说,凶手如果第一现场这一次就选在这栋楼里,那死者是怎么保持着这么一个干净的状态的呢?这个废弃楼盘可是没通水没通电,如果说那几个报案人说满地都是血,这一点是真实情况的话,凶手是怎么清理死者的?总不能自己扛一桶水来吧?” “这个问题我也有些想不通,毕竟死于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那肯定不是一点点而已,那么多血,想要擦洗干净,一桶水估计也不大够!”康戈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话听起来似乎像是一个玩笑话,实际上却是实实在在的问题。 报案人称看到了一地的血,不管是干涸的还是没有干涸的,能够把人吓到那种程度,说明量还是比较大的,这倒也符合死于失血过多的状态,可是这样一来,死者应该是满身脏污,想要擦拭到一点痕迹都没有,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一个没水没电的环境下,搬运大量的水到这边来完成清理,想一想都觉得不大可能,但如果不是那样,就达不到现场的那种效果。 总之这也又是一个充满了矛盾感的案发现场,令人头大。 两个人就这样一层一层的从十五楼向下排查,当他们排查到第九层右侧尽头的时候,颜雪正在检查一个房间,忽然听到康戈叫自己的名字,很显然是发现了什么,她赶忙过去看看。 康戈站在一个小房间的门口,用手电照着那里面,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颜雪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也朝里面看,只见那个小房间的地面上有一大片暗红色的污渍,已经渗入了粗糙的水泥地面,手电的光线毕竟没有自然光线那么理想,所以乍一看几乎会被误认为是黑色,只有在光线纸照下才能看出暗红色来。 在那一片暗红色污渍的一旁有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椅子旁边还有一只大塑料桶,同样也翻倒在地,因为桶底对着他们,所以暂时还看不到里面是否残留着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颜雪也注意到了这个小房间的墙边地上有几根高出地面一截的白色管口。 “这里应该是这套房子里面的卫生间吧?”她把手电光照向其中一个白色管口。 康戈看了看,点了点头:“应该是的,我打电话叫人过来,咱们俩就守在这里。” 第七十五章 前因【会飞的砂糖橘打赏12345起点币加更(1)】 康戈打了两通电话,过了一会儿,原本在下面等消息的同事就回来了,罗威和齐天华也从这栋楼的另外一端找了过来。 那只翻倒的水桶里面果然也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粘稠的介于液体和胶状物之间的东西,上面还浮着薄薄一层淡黄色液体。 很快这个小小的“卫生间”里面的检查工作就进行完了,同样没有发现轮廓清晰的足迹,但是可以肯定,在这一个房子里面是有和案发现场相类似的足迹的,这样一来就可以肯定凶手至少是来过这里,至于这里是不是第一现场,还要等后续的验证。 法医在看过桶内的残留物之后,基本上可以断定的确是血液没错,那血液应该是被静置了几个小时导致了血清从血液里面分离出来。 而地面上之所以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黑红一片,主要原因就是粗糙的水泥地面吸水性比较好,所以泼洒在地面上的那一部分很快就都渗透到了地面里边去了。 那残留在桶底的一点点血液的状态,与死者尸体表面种种特征呈现出的死亡时间也比较一致,虽然血样还需要进一步化验来确认,但基本上可以初步确定这两者的关联了。 法医还根据现场那个反倒的椅子一旁不太显眼的几处细小的喷溅血迹,大胆推测这里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第一现场,那喷溅痕迹应该就是用大孔径穿刺针放血的时候喷溅出来的。 这样一来,康戈和颜雪之前的那个疑惑似乎也得到了一个解答。 很显然那个椅子原本是用来固定死者的,和丛方方、王慧函一样,大孔径的穿刺针对这名死者进行放血,放出来的血液顺着针管流出来,被接到了旁边的水桶当中,因为最初的时候死者的血压还很正常,势必造成一定的喷溅,就形成了桶周围地面上的痕迹。 至于那桶里的血到底是怎么被泼洒了一地的,康戈和颜雪也有自己的判断。 桶里残留的少量血液已经分离出了血清,法医也认定这是暴露在空气中几个小时之后会出现的情况,而地上的黑红印记虽然已经渗入地面,但是却并未干涸,还带有一定的湿润度。 那么由此可以推测出,地上的那些污迹被泼洒在地面上的时间还并不是很长。 那么那几个年轻人之所以会吓得魂不守舍地跑去报警,很显然并不是见到了死者的尸体,所以受到了惊吓,他们口中形容的满地是血也并非惊吓之后的胡言乱语。 不过因为他们的确是吓得不轻,加上那栋还没有竣工的废弃楼房每一层都是互相通的,楼梯残破不全,没有照明设备,每一层楼也没有楼层标志,几个人谁也说不清楚具体的方位,于是去现场的时候误打误撞就找到了这第三名死者的尸体。 至于为什么地上的血迹会让那几个年轻人吓掉了魂,颜雪猜测有可能原本那个水桶是好端端放在地上的,被几个年轻人当中的谁不小心踢翻或者撞翻,撒了一地,等他们意识到这是血之后,才会被吓得魂不守舍,话都说不清楚。 工作几年下来,颜雪也已经有了经验,介于这样的出现场时间,接下来自然又是一个不眠夜,一众同事忙完手头的事情都已经到了凌晨,所有人都困倦不堪,甚至连值班室都懒得去,纷纷歪在椅子上,或者伏在桌子上争取尽量多一点的睡眠。 颜雪也不例外,忙完手头的事情,她已经困倦得眼皮千斤重,和康戈打了个招呼便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身上只披了自己的那件外套。 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她还觉得有点凉意,逐渐模糊的意识希望她能够起身去储物柜里把绒毯拿出来,可是沉重的眼皮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睁开,于是她便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睁开眼那一刻,周身暖融融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 颜雪坐起身,暖和的绒毯从她肩头滑落下去,颜雪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一杯热乎乎的咖啡就摆在了她方才伏案小睡的桌面上。 “醒了?”康戈笑眯眯地看着她,“罗威出去买早餐了,先喝点咖啡精神精神。” 颜雪点点头,看了看手里自己昨天困得睁不开眼,想拿却没拿出来的绒毯,还没回过身来,康戈已经拿过那绒毯,麻利地叠好,走过去帮她收进了储物柜里。 送完绒毯回来,康戈深处修长的食指,在捧着咖啡杯的颜雪的额头上轻轻戳了戳:“下次再偷懒不拿东西盖好,你就等着我给你买最难吃的感冒药吧!” 颜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猛灌了几口咖啡:“你这咖啡机买对了!喝着确实是比速溶舒服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作用,这才半杯下肚,我现在就觉得精神抖擞了呢?” 送你一个现金红包! “那可太好了,咱们今天可有得忙喽!”康戈揉了揉眉心,自己也端起杯子喝着。 “死者身份已经明确了么?”颜雪问,她实在撑不住睡着之前,康戈正在做这件事。 “明确了,死者名叫骆昱诚,今年二十五岁,w市本地人,五天前家里人到辖区派出所报案说他失踪,这期间人一直也没有找到,处于失联状态。”康戈看了看时间,“我差不多十五分钟之前刚和他的家属通过电话,估计等咱们吃口早饭,他的家人也就能到了。” 颜雪叹了口气,这个消息对于骆昱诚的家人来说,可以算是大清早上一道晴空霹雳从天而降了,那种打击很显然是巨大的,而康戈也已经是很体贴的多给他们留了半宿好眠。 没过一会儿罗威就回来了,毕竟要节省时间,所以他带回来的早餐也不过是一袋子菜肉包子,多么好吃也谈不上,新鲜出炉倒是热气腾腾,连轴转了一天,平均睡了不到三个钟头的众人没有人有心思去瞎客气,纷纷拿了之后一番狼吞虎咽,力求用最短的时间填饱肚子,节省更多的时间处理剩余的工作。 果然和康戈的估算一模一样,颜雪才刚刚吃完早饭,骆昱诚的家人就已经赶了过来,一共来了四个人,一对七十多岁的老夫妻,还有一对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夫妇。 颜雪一见这四个人,心里有些纳闷,这年龄……辈分是怎么论的呢? 第七十六章 抑郁 来的四个人都是一脸愁苦,不过好在看起来情绪基本上还算是比较稳定,没有特别崩溃的迹象,这也让颜雪和康戈都略微松了一口气,毕竟情绪稳定沟通起来比较容易。 最先开口和他们打招呼并做自我介绍的是那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他说他叫骆昱伟,是骆昱诚的哥哥,两位老人和一同来的中年女士分别是骆昱诚的父母和嫂子。 “你们是不是看我们年龄差距有点大?”骆昱伟一边往外拿户口本,一边对他们介绍说,“我是我父母领养的孩子,当年我妈和我爸一直都没能有自己的孩子,正好捡到了我,就把我手收养了,后来到了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父母才很幸运的有了昱诚。” 颜雪和康戈点头表示了解了这一情况,最初联系死者家属的时候,因为骆昱诚的样貌保留得非常完好,所以基本上是一下子就明确了身份,所以康戈倒也没有实现对他的家人做太多功课,现在得知这一情况之后,再看一眼他们拿来证明关系的户口本,便注意到骆昱诚和他的父母、哥嫂,还有哥嫂所生的一子一女,七口人竟然都在同一个户口本上,都住在一起。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两个需要上学的未成年子女之外,他们全家都在接到通知之后立刻赶了过来,对骆昱诚的重视程度也可以略有推测。 “你们……都住在一起?”颜雪也觉得有些纳闷。 骆昱诚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了,大学也已经毕业,像他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倒也不是没有,但是如果哥嫂一家已经和父母同住了的话,还会选择挤在一起的就不是特别多见了,毕竟现在年轻人对于个人空间的意识越来越强烈。 骆昱诚家的住址户口本上显示的很清楚,那一片住宅区颜雪大概有印象,并不是什么豪华大户型,基本上一家七口住在一起,各方面都会有些局促的。 “我们家的情况有点特殊。”骆昱伟叹了一口气,扭头看看低头抹眼泪的养母,还有失了魂一样的养父,“我这个弟弟,从小就特别优秀,聪明,我爸妈对他一直是给予厚望的,后来他高考也发挥得很好,考上了很理想的大学,结果上了大学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性情大变,就变得非常内向孤僻,一度还闹过轻生…… 所以大学毕业以后,他也不愿意出去工作,我爸妈也不忍心逼他,怕逼急了他又做出什么傻事来。他的那种状态,我们全家也不放心他自己单独出去住,我父母年纪大,身体状况也不是特别理想,我们也不放心老人,所以就只好都住在一起,相互照应。” “那你们夫妻两个承上启下,又要照顾老人,又要照顾孩子,还得兼顾着弟弟,也是蛮辛苦的!”康戈体谅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骆昱伟摇摇头:“我这都没什么,主要是昱诚,我们一直都那么小心翼翼的守着他,就怕他出什么事,结果还是被他偷偷溜了出去,哪里都找不到人,我们也有了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不过还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没想到……他还是犯了傻了……” “你们认为骆昱诚是自杀身亡的?”颜雪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有些惊讶。 被她这么一问,骆昱伟显得比她更加惊讶:“难道不是?” “他杀。”康戈看了一眼一旁的老人,说话的时候声音下意识放轻了一点,并且没有讲述太多的细节,只是言简意赅的让骆昱伟知道了案件性质。 听到康戈的回答,骆昱伟一脸震惊,连连表示无法接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你觉得这个事实那么难以置信?你觉得骆昱诚可能自杀,却不可能被他杀?” “因为这事发生在谁的身上都可能他杀,就我弟弟不可能啊!”骆昱伟对这个说法显得非常难以接受,“你们不知道他的生活状态,如果你们知道的话,肯定会明白我的感受! 我弟弟他从大学开始,就不跟任何人交往,我们最初也不知道这些,是有一次他一个人悄悄跑去寻死,被人撞见,给救了,我们才知道,原来他上大学之后就连和自己寝室的人都不怎么打交道,不是一个人在床上躺着,拉上帘子谁也不理,就是自己走掉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永远都是那么独往独来,别人都觉得他古怪。 这种情况下,你可以说昱诚的人缘不算特别好,但是你们说,他这样的状态,跟被人互相都是陌生人的关系,一个都不怎么跟人打交道的陌生人,怎么结梁子啊?” “骆昱诚为什么上了大学之后就忽然抑郁了呢?他之前是有和什么人打交道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刺激么?”颜雪向骆家几口打听。 就像之前她和康戈的印象那样,骆昱诚的案发现场虽然比起丛方方和王慧函来说,显得略有些仓促,但是和她们两个一样,现场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怎么看都不像是带着强烈的痛恨,过于平和,平和到似乎不是在报复,而是在成全。 丛方方和王慧函的生平并没有能让他们挖出什么特别引人注意,能够和这个系列案件扯上关系的事情,所以这回突然出现了一个性别上截然相反的骆昱诚,她自然想要弄清楚,让骆昱诚这样一个男青年搅进来的因素会是什么。 偏偏听骆昱诚哥哥的意思,骆昱诚对一切都很淡漠疏离,这与丛方方、王慧函简直是截然相反,天差地别,这样性格的一个男青年,怎么就会成了凶手的目标了呢? 吸引凶手对他下手的特质到底是什么?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 看书领现金红包! “其实也不是上了大学之后,我们发现他不对劲儿是上了大学以后,了解情况之后,送他去住院的那段时间里,我听医生说,昱诚高中那会儿其实就已经有些不大对劲儿了,怀疑是不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导致的抑郁。”骆昱伟说。 这时候,一直坐在一旁的骆昱诚父亲却忽然开了口,他脸上难看地霍然起身,指着窗外对康戈和颜雪说:“什么压力太大!要我说,就是被人给他带坏了!” 第七十七章 解脱 “爸!你就别这么说了好不好!”骆昱伟看起来有些无奈,很显然他父亲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这种观点了,“昱诚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问题是多方面的,你不能就这么一下子都扣在他哪一个朋友的头上,咱们作为家里人,也确实没有帮昱诚走出来,咱们都有责任!” “有什么责任?我这么多年,供他吃供他喝,供他安安稳稳的读书,什么都不用他操心,我还有什么责任?我早就说过,孩子不能那么顺着他,什么都由着他,你们非不听我的! 挺大的一个小伙子,动不动就什么抑郁,什么不想活!我就不明白,我们当年那么苦,那么累,那么艰难,我们都一个个一包劲儿的奋斗,想要让自己活得更好,你们现在的小年轻,不缺吃不缺喝,安安稳稳,舒舒服服,三天两头活够了!这不就是矫情,就是惯的! 我也不是没有跟他谈过,我跟他说,人一辈子谁还没有遇到过什么难事儿呢!大老爷们儿,流血流汗都不流泪,一咬牙不就扛过去了么! 我劝他这些,他也不说什么,没事儿就把自己关屋里面,外面乱七八糟的人说一句,比我说十句都顶用,那些人也不教他什么好,他就是跟那些人在一起混得多了,才越来越不上进,越来越颓废,这个小兔崽子,真是太不争气了,太不争气了……” 老爷子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似乎是对已经遇害的幼子有着诸多不满,可是嘴上咒骂着,眼泪却已经从眼眶里面涌了出来,一旁的老太太也一个劲儿的抹眼泪,一声不吭。 “这个朋友是怎么回事?还有骆昱诚的抑郁,是有什么特别的诱因么?”康戈问。 骆昱伟一脸的一言难尽,有心想说事情的原委,又回头看看那边抹着眼泪的年迈父母。 康戈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开口征求他的意见:“如果你觉得在这里可能不大方便说的话,咱们先把其他需要办的手续给处理完,然后我们跟你到你家里面去一趟,咱们详细说一说,正好我们也了解一下骆昱诚的生活环境、生活状态,你觉得怎么样?” “那当然没问题,都可以!”骆昱伟态度非常配合,连连点头答应。 康戈又看了看骆昱诚的父母,老两口也没有表示反对,于是骆昱诚的嫂子带着两个老人,在颜雪的陪同下先下楼上车去等着,骆昱伟在康戈的带领下办理其他家属需要处理的手续。 骆昱诚的嫂子看起来是一个脾气相当好的人,个子不高,说起话来声音不大,语气也比较温柔,两个老人很显然和儿媳妇的关系是非常融洽的,尽管各有各的表达悲痛的方式,尤其是老爷子,脸上的表情一直特别臭,但是骆昱诚的嫂子还是很好的安抚了他们的情绪。 到了楼下,骆昱诚嫂子把公婆先安顿到车上,让他们连给老人在车里避风取暖,她自己则和颜雪一起在外面站着,一方面等丈夫和康戈办完手续过来,另一方面也可以透透气,聊聊天,方才当着两位老人的面,骆昱诚嫂子几乎是没提任何关于小叔子的事情。 “这个打击对于你们一家来说,可能会比较难以接受吧?”颜雪带她站在一旁的门廊下面,这里比较避风,没有那么冷。 骆昱诚嫂子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对于我公婆来说,确实是打击特别大,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不太好受,我们两个倒是还好,虽然不希望这种结果发生,但是一直脑袋里就绷着一根弦,总担心哪天要出事,这回也不过是应验了而已,也算是有一点预感吧,难过肯定是难过的,但打击没有那么突然的感觉。” “你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准备?”颜雪问。 “我这个小叔子,抑郁了也不是一天两天,轻生的念头也不是产生了一天两天,之前他也有过别的尝试,只不过是没有成功,还被我公公一气之下给送去了精神病院,说他有病就去那边治好了再回来,不能在家里面那样作三作死。 后来倒是正常出院了,出院之后变得比之前还安静还孤僻,跟我们谁也不怎么说话,不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就是出去寄信给他朋友,天天基本上就这么一个人呆着。 我们俩就每天担惊受怕,怕他又犯轴,你想一下,我今年都四十出头了,我这个小叔子才二十五岁,那就跟我们自己的孩子差不多,从我和我老公结婚开始,他就是在我眼皮底下长起来的,虽然是我小叔子,但是在我心里面,那就跟自己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我公婆生小叔子的时候属于老来得子,之后精力上也不太够,生活上面基本上是我照顾自己孩子的时候,顺便就把小叔子给照顾了,要说了解昱诚的性格什么样,我和我老公其实都比公婆有发言权。 只不过我公婆那个年纪的人,观念相对比较守旧,总觉得他们才是父母,所以有些事情他们是要有一个权威的,并且也对这个老来得子的孩子寄予厚望,觉得我和我老公对昱诚的很多理解都是纵容。 所以这几年我们两口子是一直担惊受怕,就怕哪天昱诚就忽然没了,一直想方设法看看能不能争取让他解开心结,真的从困境里面走出来,可是公婆那边就始终觉得是他们太过于纵容小儿子了,没有更多磨练他的个性,所以才让他变得又矫情又脆弱。” 骆昱诚嫂子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免得被不远处车里的公婆看到,她长长叹一口气,声音不由自主压低了几分:“其实,昱诚这几年过得也是挺痛苦的,我不知道,也不敢问到底他是怎么走的……虽然作为家人,我们很伤心很难过,但是……我这么说可能连我老公都不会爱听,我觉得对于昱诚来说,他其实应该是解脱了的。” 第七十八章 笔友 颜雪闻言挑眉,说不惊讶是假的,不知道骆昱诚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事,居然让他的嫂子觉得死亡对他而言居然可以算是一种解脱。 不过两个人还来不及就这个问题展开细聊,康戈带着骆昱伟就回来了,因为死者身份很明确,家属配合度也很高,所以处理起相关手续也速度快很多。 康戈的车子是一辆七座车,所有人一车坐好,直奔骆昱诚家。 骆昱诚家的环境和之前颜雪的揣测差不多,空间并不富裕,一套九十几平的三居室,不算大的客厅里面有一张沙发床,天花板上还围绕着沙发装了一圈窗帘滑道,两道布帘子耷拉在墙边,从沙发床一角的还堆放着两个枕头和一床被子,很显然晚上是有人睡在这里的。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你们多担待吧。”骆昱伟尽管愁眉苦脸,但还是努力去和康戈、颜雪客套,一边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一边嘱咐妻子先把父母送到房间里面去休息。 “平时谁住客厅里?”康戈问得很直截了当。 “我们两口子。”骆昱伟在一旁搬了凳子坐下,本来他还想去倒水给颜雪他们喝,被颜雪给拦住了,便也没有坚持,“我们家一共就三个房间,原本我父母跟我儿子住一间,后来我儿子去住校了,平时也不怎么回来,就周末和放假回来的时候跟爷爷奶奶临时凑合凑合,我女儿自己住一间,毕竟女孩子大了,不方便让她和别人混着住,还有一间是昱诚的。” “看得出来,他也算是你们家里面比较受宠的小儿子了!”康戈点点头。 “那倒不是,我父母并不是特别宠着昱诚。”骆昱伟摇摇头,迅速抬眼朝父母房间的方向看了看,那个房间距离他们比较远,现在房门也已经被他的妻子关上了,他这才压低一点声音,继续说,“我现在说这话,绝对不能让我爸妈听到,不然的话这个节骨眼儿上,那简直就是往老人的心头上撒盐一样,他们那么大岁数了,受不住这种刺激。” “嗯,我们明白,放心吧,我们两个的耳力还是不错的,你不用说太大声,我们听得清。”颜雪对他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的顾虑,方才两位老人的反应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很显然两位老人都是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但是一对一直无法孕育自己子女的夫妻,机缘巧合有了自己血缘的孩子,说不欣喜不报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光是从这样一个拥挤的住房里面,七口之家除了一个不方便与他人同住的女孩儿之外,唯一拥有独立卧室的人就是骆昱诚这一点,就不难看出他在这个家里面的地位。 “或者,你带我们到骆昱诚的房间里面去,咱们在那里聊怎么样?”康戈提议。 骆家的三个房间有两间挨得比较近,另一个则与其他两间隔着一个客厅,除了骆昱诚父母回去的那间卧室之外,其余两间都紧闭着房门,康戈也不确定哪一间是骆昱诚的,所以必须问一下,万一是与骆家二老一墙之隔的那一间房,很显然就不适合现在过去聊了。 骆昱伟听他这么提议,好像刚刚想到还可以这样似的,连忙站起来,朝隔着客厅比较远的那一个房间示意了一下:“可以可以,你们跟我过来吧!其实这样最好了,我刚才没想到。” 他马上把康戈和颜雪带到了骆昱诚的房间,颜雪在进去之前也想象了一下骆昱诚房间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因为之前骆家报案的是骆昱诚突然失踪,再加上之前骆昱诚父亲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这个儿子平日里几乎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哪里也不去,所以颜雪自然而然的把骆昱诚想象成了一个内向宅男。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因为仓促离开,所以略显凌乱的单身宅男的房间,没想到一进房间就发现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这个房间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房间里面的东西也不多,非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异常整洁。 按照一个二十五岁普通年轻人的生活状态来讲,骆昱诚的这个房间里面缺少了太多元素。 这里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香烟和烟灰缸,没有游戏机,甚至连书都没有。 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衣柜之外,就只有一张带抽屉的桌子,桌旁一把椅子,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就连窗帘都没有,窗口那里显得光秃秃的。 “骆昱诚是之前东西就这么少,还是失踪前才变成这样的?”颜雪觉得有些奇怪。 “以前他的东西也不多,不过倒是没至于少到这种程度。”骆昱伟环顾四周,“大学毕业回来的时候,东西比现在多不少,然后慢慢的他就开始往外扔,这个也不要了,那个也不要了,东西就越来越少,屋子里就越来越空,他自己也越来越消沉。”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伸手抚摸了一下单人床上平整的床单,缓缓叹了一口气,眼眶又隐隐泛起了泪光,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手就好像触了电一样的缩了回来:“哦哟,我忘了问你们我可不可以碰这屋里的东西了!你们警察办案子,不是还得什么收集指纹什么的么?我要是乱碰,会不会给你们的工作添乱?” “骆昱诚之前有没有带过什么朋友到家里面来?” “没有,他要是能有可以带回家来做客的朋友,我们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骆昱伟摇头苦笑,“他上大学的时候跟同寝室的其他人都不讲话,一直以来我们知道的就只有一个笔友而已,对于这个笔友,我们也没见过,所以我爸就一口咬定是人家教坏了昱诚,我倒是觉得,哪怕是素未谋面的那么一个人,有人肯和昱诚交流,让他能够敞开心扉也是好的,总好过他跟我们这样隔心隔肺,人不能总一个人闷着,会闷出毛病的啊!” 第七十九章 令人窒息【会飞的砂糖橘打赏12345起点币加更2】 “听你们的意思,骆昱诚并不是原本就是这样孤僻的性格?他是怎么走向抑郁的呢?”颜雪问,之前她和骆昱诚的嫂子刚刚聊了一点就被打断,所以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 “不是的,昱诚小时候其实是一个特别开朗活泼的小孩儿。”骆昱伟比骆昱诚大了将近二十岁,对于骆昱诚小时候的事情可以说是一清二楚,“他小时候性格真的是特别好,我记得一两岁的时候,我放假没事帮我妈带带他,领着他出去晒晒太阳,那时候他长得白白胖胖,眼睛又大又圆,周围邻居或者路过的人谁看到了都会想要过来逗一逗他,他看到谁都笑,一天到晚总是乐乐呵呵的,很少耍脾气。 大了一点,三四岁的时候也是,特别喜欢跟别的小孩儿一起玩,也不怕生,别人不来找他玩,他就主动过去找别人玩,就算不认识,他也会主动过去和人家说话什么的。” “听起来确实是挺开朗的,那怎么后来就变得自我封闭了呢?这中间经历了什么打击么?” “打击……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叫打击……”骆昱伟愁眉紧锁,有些无奈又有些烦躁地两只手紧紧攥着床边垂下去的床单,“我知道自己说这话有点没良心,但是……事到如今,我觉得还是跟你们有一说一比较好,你们可别觉得我是白眼狼啊!” “不会,你尽管说,我们会有衡量的。”康戈态度和气地替他宽心。 康戈这个人,总是给人一种又松弛又信赖的感觉,自带一种莫名的亲和力,骆昱伟在他这种亲和力的感染下,似乎也放下了一点心理负担,对他点了点头。 抽红包! “我之前跟你们说了,我是我父母收养的孩子,后来他们又生了昱诚。按照很多人的想法,我应该是那个后来特别不受宠爱的孩子,因为养父母有了亲生的儿子,我就得和小白菜一样可怜兮兮的,没人理没人爱,昱诚应该是集所有人的宠爱于一身,被宠得无法无天,一塌糊涂的那种,但是实际上我们家的情况几乎快要反过来了。 我因为和我父母没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所以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父母就生怕别人知道我是被领养的,对他们怎么照顾我养育我这件事吹毛求疵,所以从小对我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不想落了任何人的埋怨和议论,我小时候说是被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也不夸张。 上学之后也是,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是领养的孩子这件事给说出去了,我父母就更不敢对我太严厉,怕人多口杂,所以我从小到大,基本上是没有被约束的,爱学就学,不爱学就不学,只要我高兴怎么着都行,我当年对自己的要求也不算高,所以没什么出息,混口饭。 等到生昱诚的时候,我妈都四十多岁了,也不知道是他们两个觉得在我身上有太多不尽人意的地方,还是说他们两个人年纪大了,四十多岁别人家都是孩子快要考大学,马上就要熬出头了,他们身边还得养一个那么小的小娃娃,所以精神是多少有些承受不了,他们两个对昱诚是一点都不宠着,打从昱诚上幼儿园开始,他们就对他要求非常严苛。 那种感觉就像什么呢……我爸妈可能想要把昱诚给培养成一个完美无瑕、顶天立地的人,要完美,要一切都按照他们制定的轨迹发展,不能有什么枝枝叉叉的……” “你说的枝枝叉叉,指的是什么呢?”颜雪问。 “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我爸妈口中的枝枝叉叉,指的就是昱诚自己的真实想法。”骆昱伟叹气,“他们两个觉得我之所以成年之后发展得不理想,混得也不大好,都是因为他们当年束手束脚,对我疏于管理,疏于管教,所以希望在昱诚身上把错误纠正过来。 昱诚小的时候,和小朋友一起玩,如果被人抢玩具,不打回去回家就会被训一顿,在外面遇到了熟人叔叔阿姨,没有主动问好回家也要被训一顿,就这种小事简直太多了。 到了上学以后,学习这方面我父母一直抓得比较严格,就连学习之外,昱诚和哪个小同学在一起打交道比较多,关系比较好,他们也会干涉,怕昱诚和不听话的坏孩子在一起玩,会近墨者黑,变得不学好,影响了以后的前途。 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昱诚有过几个好朋友,但是都被我父母给干涉了,小学时候的好朋友我父母嫌他太调皮捣蛋,怕昱诚和他学坏,所以要求昱诚不要跟那个孩子来往。 后来上了中学,我记得昱诚又有了两个好朋友,这回都是乖孩子了,性格也好,在学校里的学习成绩也还不错,但是我父母还是不同意,他们觉得昱诚的那两个好朋友太傲气,昱诚在他们面前好像小跟班一样,所以就又不高兴了,说昱诚这样太没有自尊…… 他们对昱诚的要求越来越严格,昱诚身边的好朋友从小学的时候几个,变成了初中的时候两个,后来上了高中,我们就一个他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都没有见过了,本来还以为可能是孩子大了,知道我父母的那个性格,所以瞒着家里,不把交友情况告诉我们,后来我老婆去给他开家长会才知道,他是真的独来独往,几乎不怎么和其他同学来往。” “所以这样的生活环境下,他上大学之后就突然得了抑郁症?”颜雪有些不解,虽然说听骆昱伟讲骆昱诚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的确给人一种有些窒息一样的感觉,挺难以忍受的,可是照理来说,上了大学离开家之后,这个结算算是人生当中第一次小独立,不但有了远离父母家人的生活环境,还有一定的生活费在手里,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财务自由”。 这种情况下,骆昱诚应该感觉到了一种自由呼吸的畅快,迫不及待开始主宰自己的生活,努力趁机摆脱原生家庭对自己的桎梏才对,怎么会前面都咬牙坚持住,反而黎明到来的时候崩溃了呢? 第八十章 信纸本 颜雪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骆昱诚的嫂子正好安顿完了公婆,推门也进来了,正好听见,这恰恰也接的上她们两个之前在公安局门口聊天的内容,她便叹了一口气,把话接了过来。 “其实昱诚真不算是上了大学才抑郁的,这就是积累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个什么爆发的地方,心里头其实已经憋出病来了,只不过是到了大学以后,终于有了那么一个爆发的节点,所以就崩溃了吧。”骆昱诚嫂子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很显然情绪上也是十分悲痛的,“昱诚他不喜欢自己学的那个专业,也不喜欢他念的那个学校,那都是我公婆定的。” 骆昱伟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妻子,表情有些纠结,似乎有些不忍心听妻子说出对父母带有责怪意味的话,但是又知道妻子说的都是事实,所以并没有开口进行阻拦。 “昱诚是一个比较思想浪漫的那么一个孩子,”都说长嫂如母,骆昱诚嫂子在讲起这个比自己小了近20岁的小叔子时,就好像是在谈论自己的孩子一样,“打从我和他哥哥结婚,认识了昱诚,我就发现这孩子其实挺有自己内心里面那么一个小世界的。 他从小就特别喜欢看书,很小的时候喜欢看各种童话故事,还有民间传说什么的,那时候我公婆就总说他,说他都小学好几年级了,还总看一些没有意义的杂书,对学习一点帮助都没有,总把他的故事书拿走扔了。 我那时候跟他们说,昱诚爱看书是好事,这种事为什么要阻拦呢?可是他们也不听,还说让我管好我自己孩子就行了,谁的孩子谁说了算,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别看比他大那么多,也就是人家嫂子而已,我公婆那么讲,我也没办法。 后来越大这种问题就越多,昱诚是一个心思比较浪漫的孩子,他是那种很有浪漫主义思想的人,我记得初中有一阵子迷上了看游记,私下里跟我聊天的时候说,他长大了也想要做一个旅行家,或者是从事那种可以全世界到处走走看看的工作。” “他那个想法确实是挺幼稚的,不现实。”骆昱伟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他老婆瞪了他一眼:“我又没说当旅行家这个梦想有多现实!这不说的是昱诚的性格么!昱诚这孩子骨子里就是一个充满了浪漫幻想的人,他喜欢跟人文有关的东西,写写画画,还喜欢思考,反倒是受不了那种特别枯燥乏味一成不变的东西。 结果他所有的兴趣爱好,家里都不支持,他自己写随笔的小本子,都被我公婆给撕了,不许他在‘没用’的事情上浪费精力和时间,给他报了一大堆的什么奥数班竞赛辅导班,说昱诚脑子聪明,学这些对以后有好处。 确实,昱诚脑子是挺聪明的,硬逼着他学,就算是他不喜欢,也能学得挺好,只要他考好了,我公婆就能对他稍微放松一点,他就可以缓一口气,所以基本上他是在靠好好学习来给自己换一个喘息的机会,免得被家里面给压抑得太难受。 他那时候跟我说过,盼着赶紧高考,不是因为读书复习太辛苦,他就是觉得上了大学以后,他就可以自己做选择,读自己喜欢的学校,离家远远的,然后学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毕业了自己不管是考研还是找工作,都凭自己的努力。 要是他真的实现了这个愿望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还好好的……” 骆昱诚嫂子说到伤心处,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转过脸去抹眼泪。 “家里不同意他考到外地去?”颜雪听到这里,也已经大概猜到了里面的情况。 “对,我公婆说怕他考去外地自己一个人不好好学习,也不同意他学自己想学的专业,高考之后报志愿是他们两个几乎可以说是压着昱诚一起去的,因为学校里都知道昱诚是他们老来得子生的,老师也没阻止,最后昱诚就考了本地的大学,学的也是我公婆看好的工作。” “他们希望骆昱诚以后做什么?” “做注册会计师,他们两个觉得注册会计师是又有技术含量,又不吃青春饭,越老越有资历就越值钱,这一行赚得也比较多,关键就还是稳妥,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骆昱诚嫂子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抹掉,“昱诚上了自己不喜欢的学校,学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没事我公婆还会随时去学校突击检查,看他有没有不好好学习,乱结交狐朋狗友,跟人鬼混什么的,所以大二还是大几的时候,昱诚忽然之间就崩溃了。 一开始我公婆都觉得他是装的,觉得他胡闹,不懂事,说就把他锁在家里,让他闭门思过就行了,还是我们两个怕他出问题,带他去医院住了一阵子,吃了一段时间的药,感觉整个人稍微平静下来了一些,至少情绪不会那么崩溃了,但就是打那以后,他就越来越自闭,越来越安静,跟谁都不交流,总一个人闷着。 唯一就有那么一个笔友,算是他比较乐意沟通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就是单纯觉得总得有个人能够和他说说话,所以也劝着公婆别阻挠了。” “这个笔友跟他书信往来很频繁么?”康戈有些好奇,“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寄信的?这年头还结交笔友,靠互相通信来交流感情的人可真的是太少见了。” “一开始应该也是从网上认识的吧,不过后来昱诚就越来越不喜欢用电子产品,越来越不喜欢上网,慢慢的就变成了笔友了,他们还真的是写信,邮局平邮的那种信。”骆昱伟回忆了一下,“我之前帮他拿过信到房间里来,就是那种现在好多年也见不到了的平邮信。” “那些书信还在么?” “没有了,”骆昱伟摇头,“昱诚刚刚失踪的时候,我爸怀疑是不是他的狐朋狗友撺掇他离家出走学坏,让我翻一翻昱诚跟笔友之间的书信往来,结果一封都找不到,感觉就好像都被昱诚给带走了一样,后来我去物业调监控的时候,看到昱诚晚上我们都睡了之后,他一个人出去了,在我们小区院墙一角那里烧东西,后来我们跑去一看,那还有一个破盆,里面还有一些黑乎乎的纸灰,有一点点没有烧干净的是信封那种黄色牛皮纸一样的东西,明摆着是把那些信都给烧掉了,所以家里面才找不到。 我爸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所以特别怀疑他的那个朋友,非说是人家教唆他,让他闹离家出走什么的,但是我们两个觉得应该不大可能,毕竟昱诚那么大的一个人了,我们家的条件也摆在这里呢,确实也不怎么好,所以绑架勒索的话,谁也不至于那么不打听清楚,能找我们家这种条件的来要钱。 我爸那会儿是不信我们这么说的,他就坚持认为昱诚所有的一切都是坏孩子给教唆的,包括之前精神崩溃,吃抗抑郁的药物,包括离家出走,都在向他们老两口示威,是不懂事……没想到找了这么好几天,最后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骆昱伟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边说一边还时不时停下来,听那边老人有没有动静。 康戈走到桌旁,拉开书桌的抽屉,看了看抽屉里的那一沓信纸,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在手里翻了翻,里面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字迹,但是在光线充足的地方倒是不难看到信纸本的前面几页上面有一些浅浅的印记。 “你们不介意我把这一个信纸本带回去用一用吧?”康戈向骆昱伟夫妇征求意见。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了!只要能用得上的东西,我们绝对都支持!”骆昱伟忙不迭说。 康戈向他道谢,把那个信纸本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我还有一个问题,”颜雪看了看这个过于“极简”风格的房间,“能不能请你们仔仔细细地回忆一下,在骆昱诚失踪之前,他有没有过哪怕一点和平日里比起来显得有些反常的行为?” 骆昱伟听了颜雪的问题,摇了摇头:“没有啊,他就和平时一样,对我们都是那种不理不睬的状态,如果他多少有点反常,说不定我们也就多关注他一些,不会让他那么悄无声息地就从家里面离开了,找也找不到啊! 就是因为他这几年都是这么一个状态,所以我们也都有点麻木了,也没有想过会有什么事,我们两口子偶尔还担心他会不会想不开憋出病,我父母那边基本上就觉得这是小时候没有管教好,所以长大了不求上进,精神脆弱什么的。” 他又叹了一口气,有些说不下去了,一边是刚刚遇害的弟弟,另一边是年迈的父母,他哪一边都不忍心责怪。 “其实……有一个事情,如果你们说哪怕只有一点反常也算的话,我觉得是有点反常的。”骆昱伟嫂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昱诚失踪之前跑去我儿子读书的学校,给他送了点钱,我儿子后来给我打电话,问我小叔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声不响跑去给他塞了点钱就又什么都不说就走。 还有他失踪前,在我女儿那屋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说话,就站在门口那么看着。” 第八十一章 有备而死 “他平时和你们女儿的关系是比较亲近的么?”颜雪顺势做出推测。 “其实倒也不能算是亲近,只能说是家里这几个人,到后来他跟别人都不愿意开口的时候,有时候跟我女儿还能聊几句,虽然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吧,在我们家里也已经算是相当特殊对待的了。”骆昱伟说。 “那你们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为什么偏偏骆昱诚就对她格外不一样呢?” “其实我们家女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骆昱伟对此似乎也有些费解。 倒是他老婆想得要比他通透得多:“倒不是说我女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觉得之所以昱诚对我们女儿更另眼相看一点,是因为我女儿的身上有很多让他羡慕的东西。 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家儿子现在刚上大学,女儿刚刚上高中,但是这两个孩子的性格是很不一样的,我们儿子是那种特别圆滑的性格,因为家里头爷爷奶奶比较古板一点,思维比较老套,对于小年轻的很多东西都不喜欢也不接受,他在家的时候总是唠叨他。 他呢,就在家里从来不做爷爷奶奶不喜欢的事情,很乖很听话的样子,实际上在外面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后来找了个理由说学习辛苦,走读来回上下学太浪费时间,索性就躲到学校里面去住宿舍了,我们理解他的这种两面派举动也是纯属无奈,爷爷奶奶也觉得他很乖。 昱诚是不大喜欢我儿子这种性格的,所以他跟我儿子很少讲话。 反倒是我女儿那边,小姑娘性格倔得很,有特别有自己的主意,从小就非常有主见,而且不喜欢别人左右她,我女儿性格比较外向,有点假小子的那种,和朋友讲电话的时候可能会嘻嘻哈哈,很大声,头发剪得短短的,穿衣服喜欢套头衫牛仔裤运动鞋那种舒服的。 但是老人你们知道的,七十多岁了,他们的审美和观念都很老旧,所以就看不上我女儿那个样子,嫌她不穿裙子,不留长头发,不够文静,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没个女孩样。”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们女儿是属于抗争型的吧?”康戈听到这里也明白了。 骆昱诚嫂子点头:“对啊,从小跟她爷爷奶奶吵到大!因为性格,以为仪态,因为穿衣打扮,反正就没有不吵的时候,只要她爷爷奶奶唠叨她,数落她,她直接就顶回去。 这不是上高中了么,孩子跟我们说,她特别喜欢和历史有关的东西,最喜欢那些考古的纪录片,以后想要争取报考古学这一类的专业,我和她爸爸跟她说,这个专业倒是没什么不行的,就是真想从事这一行,可能会很辛苦,不管是念书还是以后工作的时候,都辛苦。 孩子说她都知道,也考虑过,但确实是喜欢,特别着迷,不是一时冲动的幼稚想法。 我们看她那么认真,就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毕竟这才高一,等到高三的时候,如果她的志愿还没有改变,那我也是支持的,如果到时候改了,那也无所谓。 结果那天说这件事的时候,正好她爷爷奶奶也在客厅里,就听见了,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说一个女孩子不行学那种专业,天天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的,那么辛苦,不是女孩儿应该做的事情,要是还得跑去挖墓的话就更晦气了,绝对不同意。 我女儿跟她爷爷奶奶大吵一架,最后把当年我帮昱诚说话的时候,我公婆用来说我的那句话也给搬出来了,说谁的孩子谁管,她爸妈都没说不可以,爷爷奶奶不要管闲事。 当时把我公婆气得够呛,我女儿就回房间去了,之后昱诚从房间里面出来,一个人出门去,我当时也没多想,平时他独往独来谁也不理,我们都习惯了,结果过了一会儿他再回来的时候,包了一摞书,全都是跟考古有关的那种科普读物,放我女儿门口就回房间了。 他出事前也是的,一声不响在我女儿房门口站着,我看他站了好一会儿,就过去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怕他是有什么想跟我女儿说又张不开嘴,毕竟他抑郁那么久,大部分时候都挺自闭的,但是他也没说什么,摇摇头就回房间了。 再后来,他就失踪了,我们找不到他,实在没办法,报了警,后来就接到你们通知了。” “是啊,昱诚失踪之后,我们感觉特别绝望,因为他那个平日里的状态,我们当时是急得团团转,就是想不出一个能够联系一下问问知不知道他下落的朋友,我们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乱转,一点头绪都没有,没想到现在知道他出事了,但还是一点能提供给你们的线索都找不到!”骆昱伟一脸痛苦地摇了摇头。 “别这么说,你们给我们的调查工作提供了多少帮助,可能你们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康戈拍了拍骆昱伟,安慰他,“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任务了,谢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配合,逝者已矣,节哀顺变,老人年纪大了,后续有什么事情需要了解或者通知你们的话,我们就跟你们两口子单线联系,我们会尽量不给老人造成更多的刺激。” 骆昱伟连连道谢,送他们出去的时候,骆昱诚父母也听到声音从房间里面出来,老太太哭哭啼啼地请康戈和颜雪尽快破案,老爷子也又强调了一遍他认为骆昱诚是被狐朋狗友带坏了的这个观点,颜雪和康戈一副认真听取的样子,接受了几番叮嘱之后才终于辞别了这一家。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你是怎么想的?”下楼之后,上了车,康戈习惯性询问颜雪。 “我觉得骆昱诚虽然遇害的手法和丛方方、王慧函相似度极高,可以确定是同一个凶手作案,但是他又和那两名女性受害者有非常明显的区别。”颜雪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丛方方和王慧函在遇害之前很显然都还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期待,活得劲头满满的,遇害对于她们来说更像是飞来横祸。 但是骆昱诚不一样,他很显然是早有准备,做好了所有前期的准备和布置,有备而死啊!” 第八十二章 小王子 “是啊,这一点来说,对咱们非常重要,一个对自己的死亡早有准备,并且坦然接受的人,和凶手必然是认识的,甚至不止是认识,而是相当熟悉,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拿走那一沓信纸本的原因,那个笔友就是咱们需要锁定的嫌疑人,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康戈一边说一边把被他装进证物袋的信纸本递给颜雪。 颜雪接过来,借着光线看了看,发现那本信纸上面虽然没有任何字迹,但是从纸张上还是可以看到一些浅浅的印子,应该是之前写字的时候留下来的:“这上面的痕迹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是特别完整,能根据这个判断出之前书写过的内容么?” “不好说,不过总要试一试,对吧?”康戈扭头对她笑道,“哪怕能根据几个可以确定的关键字,加上前后一些偏旁部首之类的,至少可以推测一下大概内容吧,能够留下印记的必然是骆昱诚和那个神秘笔友之间的最后一封信,内容一定很重要。” 颜雪对此当然是毫不怀疑,她对这个笔友简直充满了好奇:“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十几二十年前,似乎还比较说得过去,可是现在这个年代,互联网都发达到无孔不入的地步了,有更便捷的方式,为什么骆昱诚还会有一个这么复古的特殊朋友呢? 我有点好奇,最初骆昱诚是怎么和这位笔友搭上线的,你也听到他家人说的了,其实在最初那会儿,骆昱诚也是正常在使用手机和电脑这些东西的,也就是说他本身来讲是有机会通过网络去认识别的朋友,也未必找不到能够有共同语言,或者说理解他处境和痛苦的人。 为什么偏偏就是笔友呢?现在这年头能够愿意通过写信去联系人的都不多了,难道骆昱诚就是看中了这个通讯方式足够复古?” “这个可能性倒是也不能排除,因为从骆昱诚的成长经历来看,他生活中的痛苦是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在逐渐递增的,小时候还有理想能做梦的那段日子反而最幸福。” “这也挺让人觉得奇怪的,”颜雪皱了皱眉,“骆昱诚的生活状况让他对人生失去了信心,不想活了,这其实还比较容易理解,说真的,那么压抑的高压下,换成是我……我倒是不会想死,但是我肯定想要逃,躲得越远越好,无论如何也得脱离掌控。 这骆家的老两口虽然说对骆昱诚的爱也未必掺假,但就是那个方式方法,还有他们那种迂腐的观念真的是太恐怖了,感觉老来得子之后,完全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小木偶了。 问题在于,据我们的了解,丛方方和王慧函可都不存在这种情况啊!这两个可都是父母并不是特别管得了的主儿,和骆昱诚没有任何的共同点,如果说骆昱诚是因为自己本身也不想活,所以才表现得更加配合,这倒是说得通,但为什么选择他和之前的两个女性呢? 骆昱诚厌世,丛方方和王慧函可是都活得很有奔头呢!丛方方之前插足别人婚姻,最后也没因此付出什么实质的代价,王慧函更是一边赖着前夫不离婚,一边非常积极地给自己寻找下家,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别着急,骆昱诚咱们得继续发掘,丛方方和王慧函那边也不会停下来,总能找到共同点的。”康戈倒是并不发愁这种事情,“再不济,等咱们通过骆昱诚生前的相关线索,找到了他的那个笔友,只要嫌疑人一落网,关于丛方方和王慧函的部分,就算是诈,咱们也能给诈出来,这点信心还是要有的嘛!别着急,这都不是事儿!” 颜雪本来还因为三个被害人之间找不到明显共同点,因此不好确定嫌疑人最真实的作案动机感到有些发愁,听康戈这么一说,也觉得特别有道理,顿时心里头就轻松了许多。 “我发现你的心态特别积极特别健康!”她也不是一个吝惜夸赞的人,不好的事情都得指出来,好的地方当然更得当面夸一夸,“我发现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很多原来够我着急上火一阵子的事儿,被你换一个角度那么一剖析,顿时就变得云淡风轻,不值得一急了! 我就发现你特别擅长调整自己的状态,总能保持一种阳光健康的状态!” “那是,我要是没有这么点本事,就早年的那些经历,还不得早早就让我去心理医生那里办个长期会员啊?”康戈面对颜雪的称赞倒也不会去故作谦虚,欣欣然接受了,“所以归根结底,生活境遇是一方面,这东西完全看运气,没得选,最主要的还是另外一方面,就是当事人自己的性格是什么样的,性格决定了一个人应对困境和挫折的态度。 石头缝里的小草,哪怕一夏天干旱,看起来枯黄枯黄的,只要下一场雨,水喝饱了,立刻就又生机勃**来,反倒是有的名贵的花卉,搞不好太阳稍微毒辣了一点,照多了,或者哪一次水浇多了点,就会直接烂了根,死个彻底。” 颜雪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骆昱诚很显然就是那种温室里的名贵花朵,他所经历的并不是来自于外界的风风雨雨,而是来自于过于精心伺候的“园丁”,修建了太多不该修剪的枝杈,又施了太多不适合的肥,最后活活把这个养在暖棚里面不经风雨的娇弱花卉给照顾死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觉不觉得骆昱诚的第二现场那个装束,看起来有些眼熟?”康戈问颜雪,“我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但是不是很确定,不过方才在骆家,我在骆昱诚的书桌上看到了一张小书签,上面画了一个小人儿,就是那样的装束,绿衣服,黄头发,黄围巾,还有黄腰带,我就一下子想起来了,那是一本书里面主人公的造型,书名叫《小王子》。” 第八十三章 隐瞒 “这本书我知道,小学的时候和邻居家的姐姐借来看过,不过当时觉得看得似懂非懂不太明白,那时候总觉得不明白那本书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所以就放弃了,没有再继续看,到现在是个什么内容都记不清了。”颜雪努力回忆了一番,发现自己确实是想不起来看过这本书都写了些什么具体的内容,“我就记得有玫瑰花,还有狐狸什么的。” “不奇怪,我小的时候也看过,也是没看懂,后来小冬小的时候也看不明白那本书到底是个什么故事,我又重看了一遍,反倒明白了。”康戈对颜雪的这种阅读体验一点都不惊讶,“那本书看起来是给小孩子写的,但实际上对小孩子来说,并不算是特别吸引人的故事,反而是长大了之后再去读,就能够明白里面非常多的隐喻。 小王子你没看过的话,彼得潘肯定知道吧?小王子和彼得潘其实是异曲同工的,都是因为长大成人之后就会变得虚伪世故,麻木愚昧,丢失掉了孩子时候的单纯美好。 只不过这两个人物又不一样,彼得潘选择了逃避,躲在梦幻岛上做一个永远的孩子,屏蔽掉成年人的现实世界,随心所欲地玩儿,无拘无束,不受控制,并且他一直在试图用自己的感召力也好,诱惑力也好,去吸引其他的小孩子加入自己的小世界。 相比之下小王子就悲伤得多了,他也排斥那些成人世界令人费解的陋习,但是他做出的反应是一个人孤单单的远远离开,虽然看起来是没有同流合污,但也并没有做任何的抗争,他坚持自我的方式是一种孤独的远离,相对而言显得有些消极。” “就像骆昱诚!”颜雪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做出了联想,“所以这么说来,骆昱诚的造型,还是他自己选择的咯?真是不得不说,骆昱诚在杀害自己这件事情上参与度实在是有点太高了,如果不是咱们确认过现场,知道他不可能是自杀,我都快要怀疑他就是这个系列案件背后的真凶,杀害了丛方方和王慧函之后又自我了断的呢!” “从另一个侧面来说,骆昱诚和凶手交情不浅,两个人很有可能在某种层面上属于知己,骆昱诚的父亲说骆昱诚是被狐朋狗友带坏的,实际上可能骆昱诚是从对方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两个人有共鸣,有共同语言,能够理解彼此的痛苦。”康戈呼出一口气,“这对咱们来说是好事,不管对方是‘小王子’还是‘彼得潘’,终归有个轮廓了! 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骆昱诚狭窄的社交圈里找出那个他亲自帮忙隐匿痕迹的心灵密友,同时也发掘一下丛方方和王慧函的另一面。” 颜雪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从目前的情况看来,性别并不是凶手选择被害人的必要条件,前两名死者是女性这一点,纯粹就是一个巧合而已。 如果这一系列的案件表现得再稍微粗糙一点,或许他们还有理由相信骆昱诚只不过是凶手为了成全自己对人生绝望的知己,让他在自己的“死亡名单”上面插了个队,但是这一系列案件作案手法细致入微,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苟,在处理细节上高度统一,就好像有强迫症一样的一丝不苟,带着一种非常明显的作案风格,又似乎是在表达着某种情绪。 更重要的是,前两个被害人都是女性,但是却没有任何被凶手冒犯过的痕迹,按照他们之前的总结来说,对死者似乎还带着一种莫名尊重的感觉,非常诡异。 虽然这么说听着有些别扭,但是事实上能够用这种手段作案的凶手,对于自己的每一次作案态度都是非常严谨的,并且那么复杂的尸体处理和现场布置,都需要很多的时间来规划安排,可以说这几名死者不大可能随意改变自己的整个作案计划。 所以假设骆昱诚从最开始就是凶手这一连串杀人计划当中的一环,并不是什么临时起意,并且在整个作案的过程等等细节上还大量采纳遵照了骆昱诚自己的主观意愿,那么丛方方和王慧函呢?她们两个到底是曾经通过某种方式有过这一类的意思表达,还是说凶手自说自话的做出了主观判断,替她们两个“规划”好了一切呢? 两个人重新回到局里,把在骆家的重要发现和其他人做了沟通,同时也从之前留下来继续处理辛锐剩余事情的同事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反馈。 辛锐在颜雪和康戈去出现场之后,似乎心里踏实了一些,所以对那位接手后续工作的同事又说了一些关于王慧函的事情。 他说王慧函其实是一个相当表里不一的人,不了解她的人光从表面上的印象去判断的话,大部分都会觉得王慧函是一个漂亮姑娘,模样好看,性格也开朗活泼,充满了阳光,非常积极,非常外向,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但是如果深入的去熟悉和了解过她,往往对她的印象就会被直接拉到另外一个极端当中,觉得她这个人富有心机,贪得无厌,满满的都是负能量。 辛锐告诉那位负责与他沟通的警员,王慧函平日里总是一副觉得别人对她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觉得自己长得漂亮,所以别人自然就都应该喜欢她,照顾她,给她优待,所以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一点不够称心如意就觉得别人对自己不够好,觉得别人亏欠了她。 同时罗威也把他和齐天华一大早找到杨晋鹏核实过的情况带了回来。 杨晋鹏承认自己说了谎,他告诉罗威他们,在王慧函和辛锐见面的那天晚上,他的确是见过王慧函的,是王慧函叫他去接,他念在夫妻一场就去了,接到王慧函之后,王慧函在车上向他炫耀自己当年的追求者现在已经成了富二代,方才是如何如何殷勤招待自己,请自己吃高档日料,顺便鄙视了一下杨晋鹏的无能。 杨晋鹏本来就已经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才开车出来接她的,被她这么一数落嘲笑,心情自然也特别不好,一恼火,嘴巴就不那么客气,直接刻薄王慧函说瞎话,如果真有富二代追求者讨好她,怎么会不开车送她,反而把她丢在了那么偏僻的路段等准前夫来接。 王慧函被他激怒,在车上就开始伸手捶打他,破口大骂,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已经干扰到了杨晋鹏的驾驶安全,于是杨晋鹏也恼火起来,干脆一赌气,在半路上停下车,把王慧函给赶下了车,然后一个人扬长而去,自此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上次见面的时候,因为得知了王慧函的死讯,考虑到自己这个和之前和王慧函离婚未遂的准前夫身份,还有两个人之前早就已经失和的感情状态,杨晋鹏害怕如果说出自己还见过王慧函,并且单独在偏僻路段载过她,又说不清楚之后她去了哪里,这样会给自己招惹麻烦,所以当初就绝口不提这一段,打算瞒过去算了。 第八十四章 另一面 除了杨晋鹏撒谎的这件事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之前杨晋鹏提到过的事情也得到了证实,那就是关于王慧函的那个网友的身份,也终于被查清楚,此人名叫邓其福,今年40岁,外省人士,持w市居住证在此常住,无案底,是一个身世清白的普通中年男人。 在直接找上邓其福本人之前,齐天华也做了一些功课,发现这个人之前有过一段婚史,在那一段婚姻失败之后,他就没有再和任何人组成过家庭,但是在到w市居住的这五六年当中,却又似乎和多名女性都有着足够走向婚姻的亲密关系。 随着对这个人的进一步摸底,他们很快发现这个模样长得颇有些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实际上在这几年当中曾经有几次和不同的女性因为感情问题起过争执,并且每一次似乎都是在两个人似乎情投意合,就要准备奔向婚姻的时候,邓其福突然之间翻脸不认账,把女方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就这这个切入点,他们找到邓其福本人,真真假假,软硬兼施,终于从他口中套出了他和王慧函的交往真实情况。 邓其福的确就是杨晋鹏所知道的那个对王慧函言听计从、俯首帖耳的男网友,只不过邓其福接近王慧函的目的却并不是真的因为对她有倾慕有好感,而是由于另外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认为王慧函像极了自己的前妻。 邓其福之前失败的那一段婚姻给他留下了许多的伤痛,前妻是一个自视甚高的女人,认为嫁给各方面都比较平庸的邓其福是一种恩赐,属于屈尊下嫁,邓其福作为丈夫,除了听话之外,几乎被视为一无是处,所以当她认为自己不再需要一个只会听话的傻子时,便在毫无预警的前提下提了离婚,把邓其福扫地出门。 邓其福因此大受刺激,心中憋着一股怨气,无论如何也要证明老实人也一样不好欺负。 所以他后续交往的对象都是和前妻比较相似的强势女人,不光强势,还比较势利眼。他总是投其所好,表现殷勤,让对方以为对这段感情也好,对邓其福本人也罢,已经是胜券在握,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然后他再突然翻脸,在对方最势在必得的时候率先甩掉对方。 他的甩掉还不止是单纯的分手,而是每一次都极尽羞辱之能事,尽情嘲笑对方,让女方从恼羞成怒到无地自容,狠狠打击对方的自信心。 按照他的话说,他要让那些虚荣势利的女人知道知道,老实人照样可以伤她们体无完肤。 不过邓其福只承认有刻意讨好王慧函的举动,却并不承认自己和她有任何更进一步,他说自己虽然会用老实听话好拿捏这样的“优势”来讨好交往中的女方,让对方以为自己被吃得死死的,但是这也是他唯一的手段,因为他嘴比较笨,不是特别会哄人。 王慧函最初因为在他这里尝到了甜头,对他还算比较热情,后来似乎是又搭上了更懂得迎合她的其他网友,对邓其福便逐渐冷淡起来。 邓其福对王慧函本来就并不是真的心存爱慕,见自己的示好并不能让王慧函上钩,没有办法按照自己既定的计划去对她实施报复,他便知难而退,逐渐和王慧函疏远起来,网上还时不时的有一些沟通交流,但是涉及到金钱等实际的付出便都不再有了。 “当然了,这是邓其福自己单方面的说辞,是不是全部事实暂时还不好确认。”罗威说。 齐天华也补充一句:“这几起案件发生的时候,邓其福都并不能够提供出不在场证明。” “邓其福之前和交往对象之间的矛盾都是真的么?确认过没有?”康戈问他们。 “确认过了,百分百是真的。”罗威很笃定地点了点头。 “那这个人我们就暂时放到一旁去吧,不大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康戈摇摇头,“结合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我们这个案子的嫌疑人对三名死者应该是都没有任何恶感的,这个邓其福听起来完全是一个感情受挫之后演变成的厌女症,和案件风格差距太大。” “这倒是,要是邓其福动的手,估计不太可能把丛方方和王慧函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估计也不太可能对骆昱诚下手,毕竟丛方方和王慧函还多少能拼凑出一些共同点来,骆昱诚跟她们两个比起来那可就真的是毫无关联,毫不相关了!”罗威深表赞同。 “所以这个邓其福先放到一旁,除非他能够知道到底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和王慧函打得火热,能够帮我们提供出来一些这方面的信息。”康戈把自己和颜雪的想法和其他人做了沟通,“我和颜雪在和骆家人长谈过之后,有一个猜测,但是还没有得到证实。 我们的第三个被害人骆昱诚的被害,某种程度上更像是凶手在替他完成自己的‘死亡理想’一样,换言之,凶手是灯神,骆昱诚是阿拉丁,他许愿,凶手帮他实现,只不过凑巧他的愿望就是离开这个世界,选择死亡。 丛方方和王慧函这两个人,从表面上来看,很显然是没有轻生这种倾向的,所以我们希望大家从这个角度深挖一下,看看这两个人是否有过类似的意思表达,不管是认真的还是赌气、戏谑的,不管是长期持有这样的念头,还是短时间的厌世情绪,这很有可能是三个被害人最明显的共同点。 每一个人都多面化的,没有例外,所以我们需要找到这三个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还有这三名死者,他们生前的生活习惯、社交倾向都并不相同,”颜雪补充道,“丛方方更倾向于现实生活中拓展社交圈,王慧函比较多的是泡在网上,结交网友,骆昱诚就不用说了,他的生活基本上是与世隔绝的,除了那个笔友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社交,因此凶手接近这三个人很有可能是通过截然不同的途径,咱们在这一点上思路不能太僵硬。” 第八十五章 甜头 颜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手机的震动给打断了,她一边示意康戈继续方才的话题,一边拿起手机到一旁去接听,不过等她看清楚屏幕上的人名时,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打电话来的人是曹伯凯,刚看到他的名字时,颜雪迟疑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那位中学同学,之前在调查丛方方的相关情况时凑巧遇到,也算是帮他们提供了一些线索。 之后颜雪这边忙得不可开交,中间曹伯凯似乎也给自己发过几条信息,都是一些没话找话的搭讪,或者转发的网络段子,但是她一概没有精力和时间去理会,估计是她这边的反应显得比较冷淡,最近这几天曹伯凯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了,颜雪也就很快把他抛在了脑后。 现在这功夫,他又突然打电话过来是要干什么?颜雪有些疑惑。 疑惑归疑惑,改接的电话还是要接的,她按下接听:“你好,有什么事么?” “颜雪,是我,曹伯凯呀!你听得出来么?”曹伯凯情绪饱满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颜雪微微皱了皱眉,眼下她哪有这个闲心跟他瞎搭讪:“我这边有来电显示,你有事么?” 估计是听出来颜雪的语气里面多少带着几分不耐烦,曹伯凯赶忙收起了原本正准备说出口的寒暄:“有事,当然是有事了,老同学你那么忙,我要是没事也不好意思打扰你呀!” 虽然说不想理睬,但毕竟之前也是帮他们提供过线索的,颜雪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过意不去,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态度:“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忙……” “理解!理解!你现在是警察么!负重前行那一拨的!致敬!”曹博轩嘴上奉承几句,倒也比较识趣地直奔主题,对颜雪说道,“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跟公司里一个同事一起出去喝了点酒,聊了聊天,误打误撞就提到了丛方方,听他说了一点关于丛方方的事情。 我那个同事也是个男的,原本他挺低调那么一个人,不多言不多语的我们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这是喝多了有点潮,嘴巴就有点搂不住,什么都往外说。 他说他早先在丛方方刚到公司没多久的是时候,一度还对她挺有好感,有点暗恋人家的意思,因为喜欢么,所以私下里也没少献殷勤,在连续献殷勤一段时间,前前后后送了不少次礼物之后,他试着约了一下丛方方,本来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结果丛方方同意了。 俩人出去之后,吃饭逛街看电影,情侣约会的流程都走了一遍,丛方方就已经搂着他的胳膊,跟他腻腻歪歪的了,不知道的都得以为他们两个是好久的热恋情侣呢。” “你是想告诉我,你的这个同事和丛方方关系匪浅,所以可能……”颜雪不知道曹伯凯和自己说这些是想要表达什么,只能自己主动去猜测一下。 “不是不是,我这个同事肯定不是那样的人。”曹伯凯忙不迭否认,“你听我说啊!我同事他刚开始还受宠若惊的,毕竟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儿,这么积极主动,换成哪个男的估计都会觉得有点发飘。 结果他这边还没等飘够呢,那边丛方方就暗示他,自己有个喜欢的包,几千块钱,话里话外的那个意思就好像是说,他要是把那个几千块钱的包给买了,她还可以跟他更进一步。 我同事说,他当时就感觉好像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人一盆冰水给泼醒了一样,一下子脑袋就清醒了,逛了一会儿,包也没给丛方方买,就送她回去了,之后也没有再对丛方方献过殷勤,好长一段时间都跟吃了死苍蝇一样的恶心。 不过丛方方倒是挺放得开的,过后也发现我这个同事对她不像之前那么热情那么付出了,她也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再遇到我同事的时候都一点也不显得尴尬。后来她还又和公司里面其他好几个人都有过不同程度的这种不清不楚的亲密关系,并且每一次基本上都是男方得给她点好处甜头,说白了就好像是在等价交换什么似的。 包括她后来跟史树高那会儿,我同事说他好几次忍不住想提醒,但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少管闲事,硬是忍着才没有去说的。 我同事昨天喝多了,跟我们说,他就觉得特别后怕,如果不是那时候丛方方也不知道是真看好了那个包,所以火急火燎的显得有点心急,继续跟他装纯下去,搞不好他得一直和丛方方发展下去,一直到俩人结婚之后才发现这是那么随便的一个人,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绿色的小帽子估计都不知道戴了多少层了!” 颜雪本来并不是很在意曹博轩打电话过来说的这一档子往事,不过听着听着,她的脑子里就开始闪现出一些基于方才所听到的内容而产生的念头。 “曹伯凯,谢谢你特意打电话过来提供这个线索,非常感谢!”她急忙对曹伯凯致谢。 “不客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最近是不是挺忙的?等你忙过这阵,找个时间,咱们一起吃顿——” 曹伯凯的话还没有说完,颜雪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丛方方有一个特点,就是贪图物质,在男女关系方面喜欢算计对自己的好处有多少!”她挂了电话之后,赶忙回去对康戈他们说,“我们之前出现场的时候也有注意到,丛方方的住处有许多与她平日里收入水平不大像符合的东西,这一点来讲,其实和王慧函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相似的。 方才曹伯凯打电话来说,丛方方因为陆陆续续从他们公司一个男同事那里得到了一些好处,之后就很自然的同意回报给对方一些甜头。 咱们这个案子的凶手本身就是一个作案手法相当严谨的人,为了能够获取丛方方的信任,让她卸下防备,适当的给鱼投一些饵料也是完全合理的,对吧? 所以咱们从丛方方得到过的那些‘甜头’着手,应该会有收获的!” 第八十六章 一笔奖金 这个收获不能说是特别大,但是也有一定的价值,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针对这三名被害人的调查方向,然后就又分头忙碌起来。 最先有收获的是丛方方那边,之前丛方方的电脑和手机被带回局里,只不过上面的东西很明显有被清理过,是谁清理的这个有点说不好,毕竟丛方方在个人感情方面似乎一直都有存在着瑕疵,和“专一”二字扯不上任何关系,而这样情感关系比较混乱的人,不论男女,又都存在着一种共性,那就是特别喜欢清理自己手机和电脑上面的东西,以免被人发现。 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数据恢复之后,原本存在于丛方方电脑当中的大部分信息都得到了复原,只不过从恢复的那些东西里面并没有找到她与什么可疑人物沟通互动的记录,这其中最有价值的收获,恐怕就是丛方方在某网络平台上的一个小号。 和她自己那个用自己真实照片做头像的大号不同,这个小号从头像到昵称再到个人资料,里里外外找不到任何能够让人联想到丛方方本人的东西,并且小号活跃度甚至高于大号,平日里在网上发布的内容,包括与他人的互动,都与大号迥然不同。 丛方方的大号基本上是一副“岁月静好,天下太平”的架势,一般不是发布一些自己精心修饰过的自拍照或者小花小草小猫小狗之类图片,就是转发一些有趣的新闻、段子之类,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个阳光开朗又可爱的年轻姑娘。 而那个小号则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里面没有任何的自拍照,发布的内容绝大多数都是充斥着一种消极的味道,戾气很重,似乎充满了怨气,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不满意。 这个小号还有大量的转发,转发的内容有时事新闻,也有一些别人发表的个人观点,这个小号在转发的时候可以说是极尽嘲讽之能事,阴阳怪气,怨气冲天。 “你看这一条——‘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要我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不是什么好饼’,还有这个——‘长成这样还好意思发自拍,我要是你早就找块豆腐撞死了,哪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污染别人的眼球’,哦,这还有一个——‘他做这个职业本来就要承担这种风险的,当初选了,现在死了也活该,有什么好伟大好歌颂的’。” 颜雪随便读了其中的几条转发内容:“这不就是妥妥的一个键盘侠么?平时在自己的大号上面装得人模人样的,不是人的话都放在小号上面说了! 不光有那种转发全是戾气,满满负能量,就连这个小号自己发的内容都一样的特别消极,不是不想活了,就是这个世界糟透了之类的。” 康戈挑眉:“她怎么没有口德的去攻击别人这个我倒是不太在意,毕竟这种人也算是见多不怪了,你再确认一下她表达厌世情绪的内容多不多!” “这个我方才已经统计过了。”颜雪方才就想到了这件事,“因为骆昱诚是主观上一直不想活,有轻生的念头,所以嫌疑人不仅杀害了他,还带着一种完成他遗愿的性质,所以我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会不会丛方方也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经过我方才的统计和确认,我并不认为丛方方在她的小号里面要死要活是认真的,我觉得她的那些内容更像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要不到糖吃的胡闹。甚至在出事之前最后的那一段时间里,丛方方的小号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在通过和别人抬杠,或者无故羞辱谩骂网友来发泄怨气,提都没有提过不想活的话。 这是我方才截图保存的一些具有代表性,算是表达情绪相当强烈的,你看看是不是。” 她一边说一边把笔记本电脑推到康戈面前,康戈接过来看了看,发现也颜雪说的一点不假,丛方方的那些“不想活”的内容,的确一眼就能看出只不过是无病呻吟而已,并不能从中读到任何正儿八经的厌世情绪。 “那就有意思了,到底什么人会把这种意思表达也当真呢?”康戈看完颜雪截图保存下来的那些具有代表性的内容,若有所思,“如果没有骆昱诚的遇害,我可能还会怀疑其实凶手是知道丛方方并非真的厌世真的不想活,只不过是利用她发过的牢骚借题发挥罢了。 可是现在来说,骆昱诚的案子摆在面前,这么严谨一丝不苟的凶手,不可能不关注丛方方遇害前的状态,只要这个凶手智商正常,也不可能察觉不到丛方方只是在通过肆意攻击别人和发泄情绪来获取一种满足感,并不是真的想死。 为什么一个严谨到一丝不苟,照搬那个北欧行为艺术家的作品比辛锐这个水货都还要更加细致入微的凶手,偏偏就会把丛方方这么口不对心的情绪发泄视为真实意愿呢?” 康戈嘴上喃喃说着,倒是不像指望颜雪马上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解答的模样,他眉头微蹙,两眼微微出神,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思考着什么。 颜雪见状,知道康戈应该是脑海里闪现了一点火花,但是又有些缥缈,还抓不牢,所以正在整理自己的思路,她便也不去打扰,继续针对丛方方的电脑和手机挖掘线索。 很快她就又发现了一个疑点,丛方方手机里面的信息被恢复得比电脑里面还要更完整一些,但是从她手机里面有联络的人,包括一些往来信息当中,并没有任何可疑迹象。 甚至在她遇害之前的那一段时间里,恢复相对比较完整的信息当中也没有人约她出去见面之类的内容出现过,就好像凶手和她完全没有相互联络过一样,这就很奇怪了。 难道两个人不需要任何通讯工具的帮助,一样可以取得联系并且相约见面? 正犯琢磨的时候,一个同事回来了,带回了关于骆昱诚的收获——这个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处于无业状态的男青年,一直到遇害之前就只有过一笔收入,是一笔几百元的奖金。 第八十七章 书虫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一个年龄的成年人,个人账户里面有个几百块钱的进账,这是根本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去关注的,可是当这个人是骆昱诚的时候,就变得有些显眼了。 要知道骆昱诚的人生基本上是从高中毕业之后,在想要远离父母,想要学习自己理想的专业这个愿望被彻底掐灭了之后,他基本上就已经是一副行尸走肉了,不管是之前在校园里,还是毕业之后有回到家中,始终都把自己的灵魂所在躯壳里面,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这样一个与外人不做交流,大学时候没有做过兼职,毕业之后也不出去工作的人,忽然之间有了一笔几百元的收入,这就的确会让人感到无比好奇,想要一查究竟了。 经过确认,这笔收入的时间实际上是在骆昱诚读大学期间,那个时候骆昱诚的精神状态应该已经开始走了下坡路,所以对于家里人是否对此之前,康戈也画了一个问号。 果然在和骆昱伟夫妇联络过之后,康戈得知他们并不清楚骆昱诚有过这样的一笔钱,他本人没有对家里任何人提起过,连哥嫂都不知道,那么父母就更加不可能清楚了。 既然如此,那么不能通过最省事的途径了解到这笔钱的来源,就只能通过银行来解决。 于是康戈和颜雪联系了该银行的工作人员,在对实施情况进行了一个基本的沟通之后,对方非常配合也非常迅速的帮忙查到了那一笔钱的汇入来源。 “什么?出版社?”颜雪听康戈讲到钱的来源调查结果时,有些惊讶,“骆昱诚给人供稿?” “那倒不是,这件事我刚刚打电话向那个出版社询问过,这件事因为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接电话的那个工作人员当时都还没有在这边上班呢,也是帮我打听了一大圈,最后才从他们单位的财务那边查到了一个底子,因为财务那边的记录比较简明扼要,所以只能确定骆昱诚得的是一笔奖金,具体什么奖金这事儿还没打听出来,那边说再帮我问一问。”康戈回答。 出版社方面的效率也挺高,过了不到两个钟头就打回电话过来,说是通过一个已经退了休的老同事打听出来了那笔奖金的来历。 可以确定的是,骆昱诚并不是这家出版社的供稿人,而是出版社方面当年有一本新出版的书籍,是关于世界各地一些风土人情、地貌景观的介绍,出版上市没有半个多月的功夫,社里面就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正是骆昱诚写过去的。 骆昱诚在信中指出了作者在书中所陈述的一个知识性错误,并且引经据典罗列出了许多用来证明自己观点的援引资料,出版社方面在核对之后,发现的确是原作者阐述有误。 于是那个错误具有一定的误导作用,并且错误的性质还相对来说比较严重,那本书的作者又是业界炙手可热的名人,那本书是当时出版社重点推广的书籍,如果没有及时被指出来,很有可能会造成一系列的影响,等到时候再爆出来,就不好收场了,因此出版社对骆昱诚的这封信非常感谢,并及时对错误进行了修正。 事后,出版社派人联系上了骆昱诚,表示要提供一点微薄酬劳表示感谢,骆昱诚最初表示拒绝,之后提出不要酬劳,赠送几本书就好,出版社方面为了表示诚意,还是坚持索要了汇款信息,给他汇了三百块钱,额外又寄了几本书给他,并欢迎他以后多提宝贵意见。 不过在那之后,骆昱诚就再也没有给出版社写过信,出版社当然也不会经常出现那种重大纰漏,所以类似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这也是那位退休的老同事还能够对这件事记忆犹新的主要原因。 另外一个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原因也在于那个错误的知识点并不算是特别普及,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僻的,这位老同事回忆说最初似乎也有人在对内容进行编校的时候提出过异议,但是由于作者的影响力很大,所以社里面自然而然在出现这种分歧的时候,选择尊重作者的原始内容,没有去理睬别人没根没据的异议。 一直到骆昱诚寄来了那一封援引清楚详细的意见信。 这位出版社的老同事对于骆昱诚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能够有这样的知识积累感到惊讶,所以连带着对这件事的印象就也变得深刻起来了,其余的反而都记不大清楚了。 康戈听出版社的人说这些的时候,手里拿着笔,一直在旁边的纸上面写写画画记着什么,之后他又顺便打听了一下出版社那边的人员变动情况,得知这家出版社在两三年前曾经有过一次大的变动,对职工进行了一次人数上的大精简,一些工作表现不够突出的人被解聘,或者自由离职,另谋高就,在那之后又吸收了一批新鲜血液,一直到现在。 之后康戈又再一次打电话给骆昱伟,问他关于骆昱诚平日里的开销情况,还有他主要消费的类型都集中在哪些方面,结果又让他在面前那张纸上着重记了一笔。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颜雪在他挂断电话之后,坐到他旁边,看了看那张书写简略又略显凌乱的记录纸,“看你的样子,好像已经有了点头绪似的?” “你对我现在的状态还真是概括得相当准确!”康戈笑了,用指尖轻扣放在桌上的手机,“方才骆昱伟告诉我,在出事之前,骆昱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虫,大学毕业的时候,别人都是一箱一箱往家里倒腾衣服、被褥那些东西,只有骆昱诚是一箱一箱往家里倒腾书。 在自我封闭的这些日子里,骆昱诚用来打发时间的活动从最初的偶尔上网,到后来几乎电脑手机连碰都不碰,就是看书,屋子里原本有很多的书籍,哥嫂看他平时那样闷着也怕他闷出病来,所以时不常给他钱,赞助他买书。” “可是咱们去他们家里的时候,屋子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啊!”颜雪不解。 “是啊,骆昱伟夫妇也是在骆昱诚失踪之后,开他房门才发现他之前的那些书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他转移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康戈朝颜雪眨眨眼,“对于他来说,这算得上是最宝贵的财富,或者说遗产了吧?照理来说,应该会留给他最亲近的人,你说是不是?” 第八十八章 拨云见日 颜雪从康戈的表情里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也就是说在骆昱诚的心目当中,那个理解他,和他交流沟通的笔友,是比家里人还要更加亲近的角色。 或许他的那个笔友是一个反侦察意识特别强的人,但是骆昱诚未必在这件事上和笔友是一样的水平,我个人比较倾向于他在遇害之前又是处理个人物品,又是焚烧往来书信,这些都是那个笔友耳提面命,传授给他的办法,并不一定是骆昱诚自己想出来的。” “是啊,所以如果有这个可能性,骆昱诚自身并不是一个特别懂得怎么掩人耳目,对方又恰好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那他要把书给对方送过去的话,对方应该也不会直接与他对接,而是教给他一个什么样能够不使自己暴露身份的办法。” 康戈提出了一种假设:“现在很多的快递自提柜都是有寄存业务的,付费寄存东西在里面。当然了,骆昱诚也未必仅限于快递自提柜这一种,但是参考这种操作,完全可以做到他把东西寄存进去,然后对方再凭提货码另寻时间取件就好了。 骆昱诚只是后期对手机的使用越来越少,并且没有被我们查到什么可疑的通话记录,并不代表着他完全不使用手机,他在社交软件上面跟什么人有来往,找不到他的手机,不知道他的账号的情况下,咱们暂时也没有头绪。” “可是他如果是用那种无接触寄存的话,虽然可以省略掉目击者这一环,并且在我们锁定具体嫌疑人之前,都不大容易查证,但是这种寄存方式可是没有办法收现金的。”颜雪明白康戈的这种假设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可是这里面又有捋顺不通的地方,“他银行的消费记录除了那一笔奖金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支出。” “我们确实确认过他银行卡的收支情况,但是并没有确认过他那张银行卡是否授权绑定过其他的应用软件。”康戈提醒颜雪,“假如说他只是利用绑定银行卡来获取接收转账的资格,接收到的转账就都直接存在应用软件的账号里面,并不转入银行卡,这样一来就可以获取到足够的寄存费用,毕竟这也不需要多大的开销。 经过这样的操作,我们就只能确认到他的银行卡是否有过这一类的授权行为,至于账面上,那就什么结论都没有办法得出来,只能是靠主观推测了。” “有道理,按照这样的操作倒是的确会比较隐秘!那我这就联系银行,跟银行那边确认一下骆昱诚银行卡的授权情况。”颜雪是不折不扣行动派,既然康戈说得有道理,那她就恨不得马上就把需要查清楚的事情都处理完才好,“自提柜呢?你觉得是会离骆昱诚家住的地方比较近还是比较远?咱们应该怎么去查会比较好呢?” “银行的事情好确认,自提柜的大概范围这一点还真不太好确定。”康戈不是没考虑到这个程度,只是遇到了瓶颈,“可以合理推测的是,这自提柜肯定不会单方面距离骆昱诚这边特别近,因为这样一来,我们要找的这位笔友想要取走书册,就必然还得到骆昱诚家附近出现,这样一来容易增加暴露的风险。 我更倾向于认为这人会选择一个距离自己藏身之处更近的地方,只是因为现在我们没有办法锁定到底对方的藏身之处是在w市的什么方位,这就有些不好限定区域了。” “虽然没有办法特别精确的小范围锁定,倒也不至于完全是大海捞针。”对此颜雪倒是有点不同看法,“从这三名死者遇害的过程,别的咱们没有办法得出结论,有一点也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嫌疑人最擅长就是躲避监控摄像头,避免留下痕迹。 这个嫌疑人最大的特点除了反侦察意识强,另外一个就是作案风格极高的稳定性,从始至终,从第一名死者丛方方到第三名骆昱诚,都严格按照自己的方式,一丝不苟。 所以我认为咱们可以通过确认市区和市郊范围内,不管是什么性质的无接触寄存柜都好,只要是处在相对更接近监控盲区,周围比较少摄像头的区域内的,都有可能。 我知道这种限定法儿工作量也很大,但是比起在全市那么大范围内大海捞针已经算是更加可行的了。只要咱们动作足够快,范围抓紧时间缩一缩,咱们也就马上拨云见日了!” “嗯,只要有可行性,我们就得先尝试起来。就算真的是海底捞针,咱们该捞也得捞,更何况按照你的分析去限定一下的话,区域也算是大大缩小了。”康戈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方才下意识一直在皱眉,感觉都快要皱起一个大疙瘩了,“我现在其实大体的调查思路是有的,但同时也有一个担忧。” “你怕咱们还没等把范围缩小到足够的程度,嫌疑人就已经跑掉了?” “比那个还惨,我是怕这人已经跑了。”康戈叹息,“骆昱诚的案发现场太仓促了,第一现场就在同一栋废弃建筑当中,但是并没有被处理干净,这是前两个被害人的身上都没有发生过的。 因为报案人是误打误撞的去那栋废弃建筑里面拍视频,又凑巧撞翻了盛放着还没凝固的血的那个桶,受到了惊吓,选择报警,偏巧出警的同事没找到他们那几个报案人撞翻了一地黑红的第一现场,倒是把第二现场的骆昱诚给找到了,命案直接曝光。 所以我一直有一个担忧,我怕这个案子是一个半成品,没有完善的部分并不是嫌疑人懒得‘善后’,只是因为提前被我们给发现,所以没有机会去后续完善。 如果真的是这种可能性的话,那发现自己的‘半成品’已经被警方带走了,那你说这个嫌疑人会选择怎么样呢?反侦察意识那么强的人,会选择原地坐以待毙、束手就擒么?” 第八十九章 开窍 康戈的这个担忧也是的确存在的,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颜雪也觉得心里面沉甸甸的,这种可能性是他们都最不希望看到的。 之后很快的,对于王慧函的深入调查也有了新的收获,邓其福提供了他与王慧函的全部聊天记录,经过确认,可以认定是原版的记录,邓其福并没有在中间做任何的删减。 齐天华把这份聊天记录拿给杨晋鹏看过,杨晋鹏看了之后却一口咬定,这并不是自己当初看到过的那个网友的聊天内容。 只不过杨晋鹏并没有对那个网友的聊天内容进行保留就被王慧函给全部删除掉了,所以他也提供不出来相关证据,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来断定,邓其福并不是当初自己看到过的能让王慧函发嗲的网友。 杨晋鹏说他看到过的那个网友和王慧函的聊天记录,印象很深,那位网友对王慧函没有邓其福这样巴结讨好,处处逢迎,感觉对方好像是王慧函的知心人一样,两个人的聊天记录里面似乎是王慧函说得比较多,对方更多的是聆听,并且表示理解。 最重要的是,和邓其福那种浮夸的讨好比起来,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网友所表现出来的理解就显得段位高了许多,饶是杨晋鹏这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他似乎是真的理解体谅王慧函。 “一个编瞎话编的有鼻子有眼儿,是真的敢说。另一个呢,理解得那叫一个真挚,要不是真的敢信,那就是真的会演!”杨晋鹏这样对齐天华说。 杨晋鹏提到的网友并不是邓其福,这一点颜雪和康戈是一点都不惊讶。 那位网友很显然和骆昱诚的笔友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具体的身份还有待明确。 有了杨晋鹏进一步回忆那名网友的行事风格,康戈听后对着自己的记事本有些出神。 “怎么了?”颜雪见他半天没出声,等了一会儿才试探问,怕打断了康戈的思路。 “哦,我在想一些事情,把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试图再理清一些。”康戈对颜雪说,“咱们现在很清楚的是,嫌疑人是一个非常善于倾听的人,不管是演技高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人很显然是一个好的听众,能够给人一种自己终于被人理解了的满足和安慰。 作为第三个死者的骆昱诚和嫌疑人靠的是书信往来,作为第二名的王慧函很显然跟这个人是通过社交软件进行联络的,这两个应该也都是两名被害人自己最喜欢也最易接受的联系方式,只是丛方方作为这个系列案件的第一名被害人,至今没能找到联系方式。” “这个嫌疑人投其所好的能耐的确是挺厉害的,三个性格迥异,生活处境也截然不同的人,竟然都能够被摆平,放下戒心去和嫌疑人打交道,这不是一般的能耐!” 颜雪也很有感触:“我觉得如果单从三名被害人来看的话,不大容易看出他们三个人有什么用的共同点,但是如果结合嫌疑人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这三个人的状态,倒是不难找到他们的共同之处。 丛方方线上线下两副面孔,线下表面活泼单纯,内里现实物质,并且道德标准非常低,在线上根本就是一个行走的负能量,成天世界不公,人生无望。 王慧函呢,生活中也是机关算尽,处处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精于算计,及时不顾他人死活也得保全自己的利益。但是在她的网友那里,她的故事版本就变成了她是一个美丽无助,被生活快要逼上绝路,感觉都要活不下去了,等着有人来救赎她的小可怜。 骆昱诚就更不用说了,他倒是这三个被害人里面至始至终最坦诚的那么一个,他的厌世估计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并且很显然他想要求死的这个愿望也是直截了当地传递给了嫌疑人,因此他的案发现场基本上还原了他自己想要传递的那种信息。 这么一总结就什么都变得一目了然了,这三个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或真或假的向外界传递出了求死的这样一种信息,偏巧就遇到了这样一个善于聆听的嫌疑人!” “说到善于聆听,你觉得这个凶手的情商是高的还是低的?”康戈忽然问。 颜雪愣了一下,本来差一点脱口而出,可是思路一转,就又犹豫了:“这个我一下子还真有点说不好!从他能够取得丛方方、王慧函还有骆昱诚这三个性格迥异的被害人的信任,成了他们的知心人,并且顺利实施犯罪行为这一点来看,这个知心人的情商应该是极高的,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左右逢源,滴水不漏。 可是这三个人里面,咱们都很清楚,真正想要一心求死的人就只有骆昱诚一个人而已,另外两个完全就是口不对心,在网上发泄情绪,或者装可怜的时候说说而已,实际上都是一肚子的算计,只想活得更好,哪里舍得不活呢! 从这一点上来看,我又觉得这个嫌疑人非但情商不那么高,反而还有点实心眼儿,怎么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呢!人家说不想活了,他就真给人家弄死!” “你说的这一点也正是我想要说的!”被颜雪说到了事情的点子上,康戈很是欣慰,“我们之前一直都觉得,嫌疑人作案给我们的感觉似乎并没有任何泄愤的意思,反而好像是对死者充满了尊重。咱们把‘尊重’这个词换掉,换一个性质差不多,但是多少又有一点点不一样的词,结合你方才对嫌疑人情商高低的那个结论。 很显然,这个人在杀害丛方方等三个人的时候,并不是为了发泄私愤,而是出于一种怜悯甚至同情的立场,去成全三名死者的心愿,让他们从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里得到救赎。” 颜雪认真听着康戈的总结,听完之后忍不住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这种看似是情商很高,能够与他人去的共情,理解对方处境和感受,实际上又让人觉得情商特别低,分辨不出对方的意思表达究竟是一种情绪发泄,还是真实的心愿想法的性格特点,我之前在一本什么书里看到过,可惜现在有点卡住了,这种特征关联的是一个什么结论,我一下子有点想不起来,方才我就是在想这个。”康戈对颜雪说。 颜雪点点头,掏出方才康戈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在震动着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来电人姓名,下意识叹了一口气:“那你再努力回忆回忆,我妈来电话,我接一下!” 她起身走到办公室一旁,接了电话:“喂,妈,怎么了?” “小雪啊,今天上班忙不忙呀?下班回到家没?”此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所以颜妈妈自然而然的认为女儿应该已经回到了住处,“干嘛呢?吃没吃晚饭呢?” “我还在单位呢,手头有案子,加个班。”颜雪对于这种事情早就习惯成自然,颜爸爸和颜妈妈也都很清楚,所以她也没打算瞒着母亲,“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么?” “没有没有!我不知道你在加班,要是知道打扰你工作了,我就不大这通电话了!”颜妈妈赶忙说,说完之后,她似乎是想着电话既然都已经打通了,不如顺便把话说完,“是这么回事儿,晨晨买车了,今天你姑姑特意发给我们,让我们看的,说是女儿既然工作稳定了,没道理让孩子起早贪黑挤公交地铁,当父母的为的不就是孩子舒服一点么。 我看到照片了,好几张呢,晨晨那车还挺好看的,我和你爸一想,她上班那么朝九晚五有规律,你姑姑都心疼她辛苦,给她买台车开,你这天天起早贪黑的,我们俩是想着让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车子,只要是爸爸妈妈负担得起的,咱们也别那么累了! 等你忙完这阵子就琢磨琢磨吧,要是不懂的话,你们单位那么多男同事,总有比较对汽车感兴趣,比较懂的,你让大伙儿帮你参谋参谋!” “我还当是什么事,她愿意开车就开好了,愿意开飞机,只要不是无证驾驶,也没人管她,她家过她家的,我们过我们的,不用跟她比。我同事跟我住得特别近,他有车,我每天做顺风车,一点都不辛苦,你就放心吧。”颜雪有些哭笑不得,“好啦,有那钱你和我爸换辆车吧,咱家那车一把年纪,也该考虑考虑退休了! 好啦,妈,我这头还有事,我就不跟你说了,你和我爸注意身体,平时多吃好吃的,少听我姑说话,她是什么嘴里吐不出什么牙!” 说完之后,她趁着颜妈妈教育自己不能那么讲话之前就匆匆挂断了手机。 “怎么了?”康戈看她接完电话回来,怕是有什么别的事。 颜雪摆摆手:“没事,我妈不知道我在加班,说宋晨买车开车了,我姑姑跑去和他们一通炫耀,他们就又开始乱自责了。” 正说着,她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上面是一张颜妈妈发过来的照片,照片是宋晨倚着一辆车旁照的,车虽然没照全,但宋晨一脸矫情的笑容倒是非常突出。 颜雪看了看那照片,本来想要直接关掉不理,不过目光一扫,忽然发现在照片一角没有被拍进去的地方,有半个蓝色的图案,她赶忙放大了看看,然后笑了笑:“我就说呢,这么几天不但订了车,还提到手开上了,这也效率太高了一点,弄了半天是共享汽车。 我也是服了宋晨,开个共享汽车都不消停,还得拍这种误导别人的照片来炫耀,太虚荣了!” 随口吐槽宋晨一句之后,颜雪看着那被截掉了一半的共享汽车logo,忽然脑子里面一道灵光闪过,让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明白了!” 第九十章 亚斯伯格 “怎么了?”康戈见颜雪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也顺着她的视线把目光投向了被颜雪从图片上放大了许多倍的那半个logo,“共享汽车……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加上共享单车,甚至共享电动车这些,完全可以用作踩点之类的交通工具。” “是啊,大街小巷如果开过去一辆共享汽车,或者有人骑着共享单车在街上出现,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疑的,这样也不会同一辆车子在几个案发现场周围都反复出现,引人注意,非常符合嫌疑人那种谨慎的性格,还有高度的反侦察意识。” 颜雪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头疼:“人都说百密一疏,这人怎么可以做到那么面面俱到的呢?难道说他是一个重度强迫症患者么?” 她本来只是一个调侃,谁料话一说出来,康戈那边突然一拍脑袋:“啊呀!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颜雪被他吓了一跳,赶忙问。 “给我几分钟,我需要再确认一下!”康戈示意颜雪稍等,自己急急忙忙转向电脑,开始查起资料来,表情严肃,又好像隐隐带着一种兴奋。 颜雪知道他这应该是有了明确的思路方向了,也不打扰他,径自去查之前手头那些监控录像,看看是不是在每一个案子现场的必经之路上,都曾经有过共享交通工具的身影。 颜雪不光性子急,办事效率也高,她眼神好,即便是倍速播放监控视频,一旦出现了事先就留意着的目标,她也能够第一时间按下暂停,进一步加以确认,于是等康戈那边把需要查的东西都查了一个七七八八,颜雪这边也已经有了收获。 “在这三名被害人陈尸的地点附近有监控的区域内,我都发现了在那之前的几天里,曾经有共享汽车、共享单车之列的共享交通工具出现过。 并且有意思的是,共享汽车在某些角度下,没有办法看清楚车内驾驶员的模样倒是说得通,可是就连在那附近出现过的共享单车、共享电动车上面坐着的‘骑士’,也同样是包头蒙脸戴着风镜,把一张脸遮了一个严严实实,这就有点过于巧合了。” 颜雪把自己的收获分享给康戈:“共享单车和电动车这东西不好确认,就先放在一旁,共享汽车就好办多了,车上毕竟有gps,扫驾照也能明确租赁者身份,又有车牌号。 我已经把方才迅速过一遍之后,出现过的共享汽车的车牌号信息汇总起来发给了其他人,请他们对那段时间这些车子都去过哪里,那段时间租用过这些车辆的人都有谁。 你呢?刚才我过监控记录的时候看你表情特别认真严肃的又是搜索又是查资料的!” “是啊,我想要确认一下自己之前隐约有点印象的一种人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康戈也把自己面前的本子推到颜雪面前,“你知道自闭症吧?印象中的自闭症患者,是不是都普遍存在着沟通障碍,语言能力比较低,甚至智力水平都会受到一定影响?” “嗯,在我的认知里面确实是这样的,”颜雪点点头,“听你这意思,还有例外?” “有,还有一种是没有智力障碍的孤独症患者,他们的情况被归类为亚斯伯格症候群,具体表现是没有明显的智力障碍,但是仍然存在着沟通交流方面的时常,没有办法与身边的人建立起正常的沟通。”康戈向颜雪做出解释,“亚斯伯格症候群患者的思维可以说是单线的。 这种单线思维就表现在,他们只能是点对点的对外人表达的意思进行理解,也就是说只理解得了字面含义,如果对方是和他们直来直去的传递信息,那他们可以非常清楚的理解,简单明了的指令他们也能够去服从、执行,和正常人差异不大。 可是如果反过来,一些隐喻、暗示、反讽和比喻之类的手法,亚斯伯格症候群患者是没有办法很好理解的,这就会造成非常大的沟通误解。” 颜雪听康戈说这种自己之前并没有任何概念的病症,脑中隐隐有什么念头往外冒。 “除了理解能力之外,还有情绪控制也是一个很突出的问题,”康戈继续说,“亚斯伯格症候群患者在情绪表达方面也存在障碍,因为他们与他人无法产生共情,所以别人的情绪无法感染到他们,他们自己也产生不出任何的情绪,已经不是喜怒不形于色而已了,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一潭死水,非常木讷。 但是有一个特质也是非常有意思的,这类自闭症患者当中,有那么一小部分还要更加特殊一些,这一小部分亚斯伯格症候群患者会有非常惊人的记忆力,对看过的东西可以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并且能够轻易记住非常繁琐的细节。 这一类人在乐器演奏、数学演算,还有背诵一些晦涩的典籍、数字,包括学习另外一种语言,会给人一种他们是天才的错觉。 实际上他们这种惊人记忆力是一种机械记忆,所以他们虽然有一种天才的错觉,却严重缺乏灵活应用的能力,没有办法进行任何创造性的活动。 我说到这里,有没有让你想到了什么?” 颜雪脑子里面原本混混沌沌的那一团迷雾,随着康戈罗列出来的种种特征而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眼睛里面也渐渐没有了之前的迷茫,一片清明。 “原来是这样!这样一来,倒是的确又很多原本不太好理解的的东西,一下子就都找到合理的解释了!”她激动地拍巴掌,“太好了!这样一来,他们从共享汽车那边做筛查的范围就一下子缩小了好多,可以节省非常多的精力和时间了! 说起来,之前咱们进行例行的排查时,还有一个事情,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只是有一个很清楚的印象,方才你说了那些之后,我的思路逐渐清楚起来,这件事也就冒出来了。” 第九十一章 孤独天才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二次去丛方方住处的时候,看到了卫光济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菜,当时我问他是不是去单位了,他说不是,是出去买了个菜。 这个小细节,当时过去了我也没有太多想,虽然隐隐觉得有点哪里不太对,又有点抓不住,方才你一说完,我忽然意识到这事儿到底哪里不对了! 咱们w市虽然说不是什么特别发达的超一线城市,但是市区不管是农贸市场,还是超市、蔬菜水果店,贩卖的蔬菜基本上都是经过处理的净菜或者半净菜,表面上一定是干干净净,经过了初步清洗的,我说的没错吧? 但是那天卫光济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的菜特别新鲜,菜根部分还沾满了泥土呢! 我之前一直没有反应过来,就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儿,现在想明白了,我会觉得不对劲儿,是因为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市区看到过那么新鲜,新鲜到好像刚从地里面拔出来一样的菜了!更重要的是,如果这是夏秋季节,我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可现在还没开春儿呢!” “你注意到的这个细节确实很重要,那一次是王慧函的现场被我们发现之前对不对?”康戈回忆了一下时间线,“那我们就去王慧函陈尸那个地点附近找一找,看看附近的村镇上面有没有自己家里有暖棚,种点反季蔬菜并且还外销赚钱的人家。” “绕去附近的村镇的可能性也确实是挺大的,毕竟要尽量绕开所有可能被拍到的监控摄像头,这要是真的找到了买菜的地点,说不定咱们还多一个人证!”颜雪有些坐不住了,有了这样的收获之后,她恨不得马上就行动,“那咱们现在就走?” “坐坐坐,别激动!”康戈失笑,赶忙拉她重新坐下来,“你还真不辜负自己的那个绰号!不过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再看看外面的天色!咱们要去的可是村镇上头,村里人一般早睡早起,咱们现在出发,到了那边也只能看到各家各户大门紧闭,各自在家里。 咱们又不知道暖棚具体是谁家的,在哪里,总不能这一晚上挨家挨户敲门吧?那样的话未免也太扰民了,咱们今晚先处理其他能着手去办的事,剩下的留到明天早上也来得及。” 颜雪没有在农村生活过,不过之前实习的时候跟着师傅查案子什么的倒是也有去过,的确是康戈说的那种状态,她方才一着急竟然给忘了。 “行,那咱们就先从共享汽车确认起来,然后再摸摸他这个人的底。” 经过一晚上几乎没有合眼的调查确认,第二天一早刑警队众人已经有了令人振奋的收获,在短暂的休息之后,便又分头出发,去进行抓捕之前最后的一些信息确认。 颜雪和康戈到王慧函陈尸地点附近转了转,果然打听到了一个买新鲜菜的蔬菜大棚,就在一条乡道附近,那家的主人基本上是供给附近村镇办酒席需要用到反季蔬菜的人家,周围的村民去零买也无所谓,平日里基本上都是熟人,见到过的生人不多,因此对于当日的事情倒是还真有些印象,并且很配合的帮忙回忆了一番。 在对手头的证据进行了汇总和梳理,确定已经足够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之后,颜雪怀着激动的心情,和康戈一起驱车来到丛方方之前租住的那套房子,拿出房东提供的钥匙,径直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还是老样子,安安静静,卫光济那屋的房门紧闭着,没有什么声音。 颜雪有些心里不踏实,用目光向康戈传递自己的担忧,康戈对她默默摇摇头,示意她莫慌,然后走向卫光济的房间,伸手推了推房门。 房门并没有落锁,康戈那么一推便开了,房间里面的陈设一如既往,堆积如山的各类书籍后面,卫光济正对着电脑不知道在干什么,开门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依旧很专注的盯着屏幕,过了几秒钟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也没有任何惊讶或者紧张。 “你们有事么?”这个本应慌张的男人,面色木然地开口问。 “卫光济,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咱们聊聊丛方方、王慧函还有骆昱诚的事情吧。”康戈对他笑了笑,示意他起身,“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不然我们也会采取强制措施把你带走。” 卫光济呆呆地看着康戈,好像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说了什么异样,之后才缓缓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来到康戈和颜雪面前,对两个人点了点头。 康戈示意他走在前头,卫光济也没有任何异议,三个人这样下了楼,走出楼下单元门口的时候,卫光济还停下脚步问了一下康戈的车停在哪里,那平静而又配合的态度,让守在单元门两旁的罗威、齐天华都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就这样,卫光济以一种过分平静也过分乖巧的姿态,跟着康戈他们回到了公安局,从头到尾看不出紧张,看不出害怕,不喜不悲。 饶是对他的情况已经有了掌握,同行的刑警队同事也还是感到非常不适应。 被安顿在审讯室里,卫光济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变化,看起来似乎有一点淡淡的困惑,大概因为困惑并不是一种情绪,而是一种反应,所以才能够表露出来。 “我们把你带到审讯室,你应该知道我们把你带过来并不是找你提供线索,我们需要的是你交代杀害丛方方、王慧函和骆昱诚三个人的动机和过程。”康戈非常直白地对他说,“你知道自己连续杀害了三条性命,这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么?你知道你的行为给他们的家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么?” “我不明白……”卫光济没有被康戈的一番话击垮,只是表情越来越充满了迷惑,“为什么你们能找到我?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颜雪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材料,“这是你五次租用共享汽车的时候的登记信息,这是那五辆车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过的监控画面,这是其中一辆车的后座上面提取到的微量血迹,经过确认,与王慧函的血型信息相吻合。 你在布置王慧函陈尸现场之后,曾经去附近买过菜。 你家里有一套闲置的老房子吧?那套老房子我们已经查到了,现在有人专门负责在那边提取相关证据,听说下水管道里面已经找到了残留在管道壁上的血迹,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可能……”听了颜雪的话,卫光济情绪变得有些不大对了,“你们怎么会找到破绽?我不可能被你们找到破绽,我是天才,天才应该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他在称呼自己为“天才”的时候,语气并不是一种自夸的炫耀,而是一种笃定,一种陈述。 “我知道,你曾经的确是一个天才。”康戈缓缓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联系到了你在外地的父母了,你过去的情况他们有向我们提供,你现在的情况他们也知道了,正赶过来。” 一听到父母要赶过来,卫光济显得有些瑟缩起来,他犹犹豫豫,最后才好像鼓起勇气似的问康戈:“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我爸妈来?我不想让他们来……” “你很怕你的父母?”颜雪见状有些惊讶,卫光济已经是一个三十五岁的中年人了,这个年纪提起父母,还能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紧张的,可着实不多见。 卫光济低下头,不说话,恨不得在座位上缩成一团。 “你的父母也和我们说你是一个天才,说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说你是被人蛊惑的,是这样么?有没有人教唆你去杀害丛方方他们?”颜雪问。 “没有,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能自己决定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知道怎么做是对的,不用别人教。”卫光济猛地抬起头,直愣愣看着颜雪说,虽然他和一般人比起来实在是情绪平稳,但和平日里比起来,已经算是相当激动了。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自己做的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康戈顺势问。 卫光济果不其然点了点头:“我理解他们,帮他们实现愿望,让他们不痛苦不难过,他们想死自己不敢死,所以我帮他们,不然的话,他们一直在受折磨,这样太残忍了。” 颜雪扶额,在康戈对亚斯伯格症候群的特征进行总结的时候,她就担心可能是这样的一种情况,没想到还真的应验了! 作为一个只能理解字面意思的亚斯伯格症候群患者,卫光济很显然把丛方方和王慧函在网上的各种负能量宣泄当成了内心的真实声音,本着帮助她们结束痛苦的心态,把这两个本来折腾得风生水起的年轻女性早早送上了黄泉路。 反倒是骆昱诚这个的的确确自闭到厌世的人才是真的求仁得仁了。 “可是为什么要布置成那个北欧艺术家的作品形式?”她问卫光济。 卫光济虽然态度诡异,却是颜雪遇到过配合度最高的落网嫌疑人,因为他完全不作任何狡辩,也不会试图去做什么遮掩:“因为童年是最幸福的,没有人会逼你做任何你不喜欢做的事情,没有人会因为你做得不够好就吼你骂你,没有人会因为你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就嫌弃你。童年的时候,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做让自己高兴的事儿。 我看丛方方他们都很痛苦,我希望他们不要再痛苦下去,永远都像小时候一样快乐。” 颜雪和康戈对视一眼,对卫光济的这一番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在这之前他们联系到了卫光济的父母,对卫光济从小的成长环境也有了一番了解。 在卫光济六七岁大的时候,他的父母发现孩子虽然性格似乎有些腼腆木讷,但是记忆力超强,他们突发奇想带了孩子到医院去,想要给孩子测智商,看看会不会生了一个小天才。 结果小天才的名头没有得到落实,医院里面的医生却发现卫光济与其他同龄孩子比起来有着明显的差异,于是进一步检查之后,发现他是一个高智能型的自闭症患儿。 卫光济父母本来是饱受打击的,甚至在医院当场大吵大闹起来,但是没过多久,他们便又重新喜悦起来,因为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渠道获得了一个信息,说亚斯伯格症候群患者都是天才,成名成家的那些著名人物当中有很多都是亚斯伯格症候群患者。 这个说法瞬间点燃了卫光济父母心中的愿望,他们开始拼命挖掘卫光济身上的潜能,希望他也是一个天降奇才的音乐家,或者凭着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能够学习成绩一骑绝尘,一路领跑考上个好学校,然而卫光济并没有能够按照他们期待的那样去发展。 卫光济父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在卫光济成长过程中想发设法对他加以“培养”和鞭策,在发现卫光济对音乐完全不开窍,超强记忆力带来的方便也不过是能在背题的时候节省一点时间,遇到需要发散思维和灵活应用的题目就不灵,导致成绩始终低迷之后,他们终于放弃了这个不争气的“天才”儿子,又生了二胎,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小的孩子身上。 卫光济虽然说杀害的是丛方方等三人,但是他那种形式所投射的却都是自己的内心世界,也正因为他过去的经历,所以让他对骆昱诚处境的理解显得格外真诚,让骆昱诚屏蔽了其他所有人,却唯独愿意接纳他这样的一个网友。 “骆昱诚当初是因为给你之前工作的那家出版社写意见信纠错,你才和他取得了联系吧?” “对,那个错误我也和社里领导说过,他们说我懂个屁,别人都不觉得有错,就只有我,后来骆昱诚写信指出来,我觉得心里面高兴,就给他写了信。” 卫光济说自己当时心中高兴的时候,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那种平静十分诡异。 “你是怎么想到共享交通工具等等那些逃避警方调查、消灭证据的方法的?” “看电影,电影里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还有书,书里面也会提到一些这种方面的东西,我是天才,我看过的东西都能记在脑子里,做的时候照着做就行了。”卫光济看看康戈,又看看颜雪,“可是为什么?我不明白……我每一步都严格制定过计划,没有什么没做到的地方,为什么你们还会想到我…… 我明明是帮他们解脱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怪我?难道我应该看着她们痛苦又不敢表达,那么受折磨的活着才对么?” “你杀害的这三个人里面,除了骆昱诚是真的不想活了之外,丛方方和王慧函都并没有这方的需求,她们本来活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不需要别人用杀人害命的方式来加以拯救!”颜雪有些无奈地对他说。 卫光济的表情更加困惑了:“可是……她们如果真的过得那么开心,为什么又都在网上表现得那么痛苦,不是这里不公平,就是那里欺负人……她们如果明明过得很好,为什么要在网上说那样的话?在网上满嘴都是活不下去,满嘴都是痛苦,你们又说她们生活中都过得很好……我要怎么才能知道网上和生活里,她们在哪里才是说了真话?” 颜雪看看康戈,两个人对视一眼,看着卫光济,第一次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第一章 来电 卫光济的落网可以说是无惊无险,却又让刑警队里面所有人都心里面很久都不能够平静。 尤其是他那个让颜雪和康戈都无言以对的问题。 人类发明了语言和文字,在最初的时候明明是为了更加简单明确的进行沟通和传递信息,然而时至今日,人与人之间的沟通逐渐演变成了一种猜谜活动。 你永远也不知道对方的情绪,对方所表达的话是不是真实的意思表达,对方在虚拟的网络世界和现实生活当中,究竟有几种不同的面孔,不同的人设,而哪一个又更加符合这个人的真实内心世界。 骆昱诚一心求死,对卫光济说了真心话,于是求仁得仁,也算是心愿得偿。 丛方方和王慧函就惨得多,她们两个人本来只是一个恣意发泄负面情绪,释放自己内心里面阴暗的一面,另一个则通过诉苦卖惨想要骗取同情,顺便打一打自己的小算盘,没想到运气不好,遇到了只能理解字面意思的亚斯伯格症候群患者卫光济,就这么莫名其妙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提早就奔了鬼门关。 不止如此,这两个人上钩的方式也容易到让人实在是有些不知道作何感想。 卫光济获取到丛方方的信任,将她骗到自己家那处空置的老房子去,就只用了一招,就是投其所好,倒不是说卫光济有多么懂得揣摩人心、察言观色,主要是利用了和丛方方做室友的便利,平日里没少看到丛方方从追求者那里得到了各种礼物,皮包、化妆品之类,每一次都喜笑颜开,和对方通电话的时候提到的内容也透露出了彼此比较亲密不设防的关系。 于是卫光济也依样学样,给丛方方买了一支口红,丛方方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有拒绝。 之后卫光济又如法炮制了几次,丛方方照单全收,并且对他的态度也从最初的冷冰冰变得温和了一些,卫光济按照他曾经看过的那些影片、书籍里面的“技巧”,在估么着获取到了丛方方的信任之后,就以想要买包送给她为由,非常顺利的就把丛方方给约了出去。 即便在把丛方方骗到商圈去之后,卫光济又找了一个借口让丛方方到他家的老房子去,丛方方也没有起什么疑心。 至于为什么案发当日丛方方频繁换乘交通工具,这竟然是因为她在外面和某一个已婚男士的越界关系被对家人察觉,所以她那一段时间都非常的小心。 这也是卫光济在出租屋里面听丛方方和那个男人打电话的时候说的,被他记了下来。 至于王慧函就更加容易了,卫光济在网上做了她许久的知心网友之后,还没有主动去联络她,她倒是就已经主动在网上联系卫光济,想要约他见面了,说是心情不好,被人辜负,伤心欲绝,已经活不下去了。 于是卫光济便愈发体贴地直接帮她完成了心愿,把她也送上路了。 卫光济对骆昱诚和其他两名被害人倒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印象,虽然说骆昱诚拿他当做是知己一样,只可惜无法与人产生共情的卫光济却对他一视同仁。 落网后,卫光济告诉康戈和颜雪,骆昱诚有一封绝笔书,就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原本骆昱诚是拜托卫光济等自己死后一年再把那封信帮忙寄给自己的家人,因为他觉得以前试图跟父母沟通这些话题,他们都无动于衷,丝毫听不进去,在他刚死的时候,情绪那么不稳定就更加听不进去了。 所以他想要让父母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再把信寄过去,这样他们就能够冷静下来好好反思一下曾经在他身上犯过的错误了。 颜雪对此深表怀疑,甚至觉得骆昱诚有可能没有对卫光济完全说实话,搞不好他是因为痛恨父母毁掉了自己的人生,所以打算在死去一年之后,父母刚刚平复了情绪再给一个打击。 现在卫光济落网了,那封信自然不可能等到一年后,在卫光济指认现象之后,他们也找到了那封厚厚的信,并把它交给了骆昱诚的哥哥骆昱伟。 骆昱伟夫妇没有把那封信交给养父母,毕竟养父母年纪已经很大了,骆昱诚如果还活着,即便会引起剧烈的情绪波动,如果能够说服二老转变思想,不再对骆昱诚过分操控左右,那倒也算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可是现在骆昱诚人都不在了,就算老人肯转变也无济于事。 骆昱伟夫妇坐在刑警队办公室里就把那封好几页的长信看完了,看完之后两个人都流下了眼泪,尤其是骆昱诚的嫂子,哭得尤其伤心,一边哭一边自责,没有多提骆昱诚分担一些痛苦,没有能够帮忙说服公婆。 之后她也一个劲儿的向骆昱伟强调,自己的两个孩子未来的人生道路,长辈只给建议,绝对不许横加干涉,骆昱诚的悲剧一定不能再在两个小辈的身上重演了。 总算把这个案子给彻底移交,处理完了所有书面工作,康戈他们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连轴转了好几天的疲惫也席卷而来,队里给几个人补了两天休,颜雪原本惦记利用休息日和康戈出去逛一逛转一转,结果这一阵子还真是太疲劳了,回到家一休息还真就没缓过乏儿来。 两天假期的第一天,颜雪在家里昏天黑地的睡了几乎一天的时间,中间醒了,就觉得头昏脑涨眼皮千斤重,也感觉不到饿,倒头翻个身就又睡着了。 一直到傍晚,她才终于睡饱了,一看手机里面康戈已经留了好几条信息,让她睡饱了过去吃东西,颜雪这才赶忙洗漱了一番,到隔壁去敲门。 既然是补休,康戈当然不会亏待自己,他给两个人准备了丰盛的各色菜肴,色香味俱全,颜雪本来睡了一天头昏脑涨,觉得人醒了胃还没醒,结果一进门闻到了菜香味儿,胃里面咕噜噜一阵饥鸣,妥!胃也醒过来了! 两个人坐在桌旁边吃边聊,正吃得舒坦聊得开心,颜雪的电话响了,她抓过来一看,屏幕上来电人是一个硕大的“x”。 “这什么情况啊?”康戈看她瞪着那个来电人,就是不接,大概能猜到是怎么个情况,嘴上还照旧调侃着她,“这是‘x档案’的那个‘x’?” “那倒好了,这是我姑,一个恨不得我能点个‘x’就从我人生当中删除掉的人!”颜雪瞪着手机,比吃了苍蝇都觉得倒胃口,“她打电话过来找我,准没好事儿!” 第二章 姑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接还是接吧!”康戈笑了笑,他还是理解颜雪的这种心情的,于是很体贴地朝她示意了一下,“需要我提前回避一下么?” “不需要,让你知道知道我家那些烦人亲戚有多头疼也不错,至少趁现在,想逃跑还来得及!”颜雪苦笑。 康戈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你呀,太低估我的战斗力和承受力了!” 颜雪叹一口气,伸手按了接听,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是多么的如临大敌,整个人都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变得紧绷起来,好像随时准备迎接一场战斗似的。 电话一接通,都不用颜雪开口,电话那边就传来了颜雪姑姑的声音,颜雪姑姑的嗓音并不大好听,嗓门儿又大,听起来有一点吵人,并不是很舒服。 “喂!小雪,我是你姑啊!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这性格就越不讨人喜欢了呢!跟自己家里人一点都不亲近!这都多久了,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知道打电话问候一下长辈?”她在电话那头一开口就是咄咄逼人的一顿责问。 颜雪翻了个白眼,硬生生忍住了想要开口怼回去的冲动,那一股肝火轰的一声涌上来,被卡在嗓子眼儿里,火烧火燎的,别提多难受了。 她倒不是怕和自己这个姑姑吵架,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吵过,只不过和姑姑吵架的次数太多了,让颜雪这方面的经验特别丰富,很清楚自己是大力直拳,连个弯都不会拐,可是姑姑那边却是一摊臭胶泥,不管你这边使出多大力气,人家只管胡搅蛮缠,直搅合得你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火气到头来还是窝在自己肚子里。 并且这个争执过程还会因为对方的无赖路数而拉得奇长,就算已经做好了让康戈充分认识自己家庭情况的这种思想准备,颜雪还是觉得当着他的面这样吵上一架实在是有些丢人。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挂了。”颜雪忍下所有火气,咬着牙冷冷对电话那边说。 颜雪姑姑很显然已经习惯了颜雪对她的态度,完全没有在意,不以为忤地直奔主题:“有事儿啊,我都打电话给你了,还能没事儿?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怎么一点儿耐心都没有! 行了行了,我跟你直说吧!我明天到w市,你去给我接个站。” “我忙,你找你自己闺女去。”颜雪没好气地直接表示拒绝。 “啊哟,我闺女要是有空的话,你以为我乐意找你?”颜雪姑姑也在电话那头哼了一声,“我们家晨晨出差了,没在w市,接不了我。我最近身体不舒服,难受的厉害,打算到w市去检查检查身体,现在岁数大了,我不图别的就图个安心,什么费事不费事的我都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费事就尽管自己折腾,没人拦着,我还得上班,哪有那个功夫跟你一起折腾!” “明天就是周末了,别人都不上班,就你上班?就算上班怎么了?家里老人有事情需要看医生,难道领导还能不给你批个假?我就不信你们领导那么不通人情!他要真不给你批假,我给他打电话,我亲自去你们单位找他去,我看他给不给我个说法! 再说了,我听晨晨说,你不是有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么,人家有车,方便!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你跟你同事说一声,到车站接我,带我去医院挂个号什么的!要不然我这倒了w市人生地不熟,要不是晨晨刚好单位器重她,派她出差,我也懒得跟你磨嘴皮子。” 果然,这种胡搅蛮缠的劲儿又上来了,顺带还大言不惭的使唤去旁人来!颜雪差一点隔着电话拍案而起,准备打起精神来和颜姑姑像以前有过的那样大吵一架,却被一旁的康戈一把按住,冲她默默摇了摇头,看一眼手机,又点了点头。 在一起打交道这么久,颜雪当然不会不明白康戈的意思,她有些诧异,但还是倚着康戈的意思,咬着后槽牙对颜姑姑略微松了一点口:“我明天单位值班,没有空。” “没事儿,刚刚好,我是明天下午的车,你后天正常休的吧?”颜姑姑也是有备而来。 “行了,知道了,没什么事就挂了吧。”颜雪极不情愿地对那边说,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之前颜姑姑的声音还从听筒里继续传出来:“记得让你同事开车去车站接——” 挂了电话,颜雪远远地把手机丢到一旁,就好像那手机上沾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样。 “你怎么让我答应呢?我姑这个人你不知道,她是那种典型蹬鼻子上脸的人,你看看我爸妈的遭遇就知道了!只要你给她打开一次豁口,以后就没完没了,得寸进尺!”颜雪有些不解地问康戈,“而且以我对她们娘俩的了解,鬼才相信宋晨真的就那么巧合的这会儿出了差,我也不信我姑有什么大不了的就非得赶在宋晨出差这几天跑过来! 你方才也听到了,开口直接就点名要你开车帮忙接站,这要不是打着什么算盘憋着什么坏,我都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你怎么还怂恿我主动撞枪口呢?” “因为你也说了,这就是胡搅蛮缠的主儿,她们娘俩打得什么主意,结合你之前提到过的她们俩的为人,其实也不难猜出来。”康戈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解决他们这些人,首先你要学会在你爸妈面前示弱,所以你也是我让你答应的一半原因。 还有一半的原因是,人家都已经处心积虑的帮你把路铺好了,你还不趁机展开反击,师夷长技以制夷,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好好给她们上一课,那不是太辜负人家的一片苦心了么?” “你这说的我云里雾里的,感觉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又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干嘛……”颜雪被康戈给说糊涂了。 “现在不明白没问题,总之你信任我,咱俩有默契,明天你大部分时候做你自己,关键时刻配合我演戏,就够了,我给你上一课,教教你什么叫做借力打力。”康戈嘿嘿笑着,就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第三章成人之美 颜雪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倒不是不相信康戈的能耐,主要是她对自己家这位姑妈的底线实在是没有任何把握,心里面直打鼓。 凭借着这么多年的战斗经验,颜姑姑和宋晨在逐利这方面向来就好像是苍蝇见到了臭,鲨鱼闻到了腥一样,绝对不打无目的之仗,就连康戈都猜出了她们两个人的意图,颜雪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如果她和康戈只不过是逢场作戏打发时间的谈一场闹笑话一样的恋爱,那颜雪倒是也未必有多大的精神负担,毕竟姑姑是姑姑,表姐是表姐,她们的行为是否得体,归根结底也不能跟她自己画上等号,就算被人看出来了,以后等这段感情画上句号,也至多是成了别人口中当做谈资的一对奇葩罢了。 可是现在康戈很显然是认真对待这段感情的,而颜雪自己也并没有拿谈恋爱当好玩儿的癖好,这样一来她反而很担心有着宋晨和姑姑乱来,她们俩指不定要闹出什么笑话来,如果真的丢脸丢大了,以后自己父母在面对康戈的时候也会觉得难堪吧。 所以虽然答应了康戈交给他来主导,但颜雪也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如果姑姑太过分,她就及时叫停康戈不知道是什么的神秘计划,继续沿用以前自己简单粗暴的那一套,大不了和姑姑再多吵一架,让她立刻滚蛋。 原本这次的两天补休中间夹着一个周末,尽管有一天轮值,但总体来说时间还是很宽裕的,颜雪还有不少的小计划想要去完成,她想叫康戈去看一场电影,还有一个据说挺有趣的展览也是她想要看看的,现在被姑姑的突然到来一下子都给搅乱了。 这一晚上她都睡得不踏实,总梦见自己和康戈在工作或者日常其他的场景里,姑姑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大庭广众之下拉着康戈死活不撒手,吵吵嚷嚷地叫康戈回家去和宋晨结婚。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想起来前一天晚上的梦,颜雪觉得又是腻歪又是好笑。 换了一身舒服的衣服,颜雪也没打算吃早餐,平时她都是去康戈那边吃东西,所以自己这边也没有准备什么,今天是她一个人值班,就没打算过去打扰康戈休息,轻手轻脚拿了钥匙出门,回身关门的一瞬间,被门旁立着的高大男人给吓了一大跳。 “一大早偷偷摸摸这是准备要干嘛去呀?”康戈抱着怀,懒洋洋的靠在两个入户门中间那道不算宽的墙边,笑眯眯看着颜雪,一副把她给抓包了的模样。 “还能干嘛呀,值班呗,今天你又不用值班,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呀!有懒觉不睡,你这叫暴殄天物!”颜雪把家门锁好,看看康戈整齐的装扮也猜到了他的意图,“你这是打定主意要陪我值班啦?那就走吧,我肯定是乐意之至的。” “我也乐意啊,这是亏得职业便利,不然的话,我要是外单位的,想要陪你值个班还不一定有机会呢。”康戈拉着颜雪去按电梯,“本来不是宁书艺要和你换的么?你怎么不答应算了呢?这样你可以连休四天。” “和她换班对我来说当然是没什么坏处了,不过么……”颜雪冲康戈神秘兮兮地挑动眉毛,“听说咱们那位霍枪神最近可是一到周末就厚着脸皮去宁宁家里蹭饭,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猫腻!我听说这位枪神人品口碑什么的好像还不错的样子,跟宁宁最近磨合得也不错了。 所以不管宁宁现在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我觉得还是给他们创造点机会总是没错的! 我们四个里面,你别看任娅娅平时艮啾啾慢吞吞,好像很含糊的样子,实际上她比谁都有主意,夏青也是很理性很清醒的聪明人。 反倒是宁宁,性格被动得厉害,很多事情都需要别人的刺激和带动才能把她的潜能给激发出来,这个霍岩我是不了解,但是这么久了,也没见宁宁真的有多讨厌他,居然还能默许他上门蹭饭,这绝对是可以说明一定问题的!咱不是得有成人之美么!” “你倒是挺够义气!”康戈理解她们四个女孩子之间的深厚友情,所以只就颜雪的性格,稍微的给她提个醒,“不过帮到这个份上也足够了。霍岩这个人,咱们之前打交道不算特别多,但是给我的印象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并且情绪虽然不算外露,倒也是一个主动性比较强的人,咱们外人还是不要乱加戏比较好。” “你放心吧,我哪有那份闲心去给别人加戏!我自己这边下午这一出大戏还不知道要怎么唱呢!”颜雪一想到下午姑姑就到了,忍不住一阵心烦意乱。 “都说了一切有我,你就别瞎担心了!”康戈弓起手指在颜雪额头弹上一记,“杞人忧天!” 一白天的值班过得风平浪静,下班之后,两个人掐着时间开车去客运站,一路上康戈不紧不慢,专挑着堵车的路线走,愣是比约定好的时间晚到了二十来分钟。 等他们来到客运站附近的时候,颜雪远远就看到了站在路边被风吹得已经有些脸色难看的颜姑姑。 “那里,那个就是!”颜雪给康戈指了指。 康戈顺着颜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不远处路边站着的一个裹紧大衣四处眺望的中年女人,那人长得个子不高,皮肤黑黑黄黄的,眼睛挺大,嘴巴也不小,眉峰凌厉,颧骨也高,从面相上看起来就多少带着几分泼辣不好惹的样子。 “你要是不说这是你姑姑,我可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你们俩有什么关联。”康戈扭头看了颜雪一眼,以前都说养女像姑,颜雪看起来和颜姑姑可是一丁点儿相似之处都没有。 虽说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康戈还是忍不住觉得,这可真是太万幸了。 “我倒是巴不得跟她有点关联都没有!”颜雪哼了一声。 “好,不管怎么说,总算见到这位传奇人物了,咱们这就去会她一会!”康戈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颜雪的肩膀,像是在帮她打气,“一会儿就轮到你开心了。” 第四章 憋着坏 康戈缓缓把车顺着路边开过去,停在了颜姑姑身旁,然后帮颜雪把车窗降了下来,好方便她和颜姑姑打招呼。 颜雪骨子里当然不想和颜姑姑打招呼,但是现在已经上了康戈这条“贼船”,也只能硬着头皮冷着脸,冲颜姑姑招了招手,示意她看过来。 颜姑姑这个时候也已经看到了颜雪,她倒是不大客气,站在原地冲颜雪招招手:“过来,帮我把包给放车上去!这孩子可真是,都多大了,还这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颜雪火气都冲到脑顶了,不过一旁的康戈并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已经非常积极主动的打开车门下了车,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绕过车前,殷勤地帮颜姑姑把放在地上的行李包拿起来,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然后又周到的帮她打开后排车门,伸手挡在上面防止她撞头。 颜雪简直差一点把自己的后槽牙给咬碎,脸上还得保持着冷淡和漠然,一副不受姑姑影响的模样,颜姑姑倒是蛮享受康戈的这种殷勤的,瞪着眼睛毫不掩饰的打量着面前这位周到的男青年,似乎是对康戈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 坐上车,颜姑姑摸了摸屁股底下的真皮座椅,又瞧了瞧车子里面的配置,她毕竟不如宋晨对车子的价格那么了解,所以眼里多少带着几分好奇,但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再怎么也比自己女儿更沉得住气,倒是没有马上就开口去和康戈打听什么。 “我这一路折腾来累死了,现在都这个时间了,你们两个小的对w市都比我熟,你们负责找个地方,咱先把饭吃了。”颜姑姑颐指气使地对颜雪和康戈说。 要是换做以往,颜雪肯定会忍不住暴跳如雷,和她拌起嘴来,今天就不一样了,毕竟之前已经答应了康戈,所以她一声没吭,权当后排的颜姑姑是空气。 颜姑姑见颜雪没有反应,着实有些惊讶,诧异都写在脸上了,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前面副驾驶椅背:“你这丫头耳朵聋啦?你姑跟你说话呢连个声儿都没有!你妈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幸亏有安全带束缚着,不然颜雪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已经跳起来扑到后排去抽这个血缘上算是自己姑姑的女人了。 这么多年来,颜姑姑除了各种压榨颜爸爸和颜妈妈之外,最擅长的就是各种阴阳怪气和挑拨离间,但凡有一点不让她如意的,开口闭口一定是“我哥结婚前可不是这样的”,或者“我哥那性格我了解,他就不可能教孩子那样”,话里话外都在往颜妈妈身上泼脏水。 幸运的是,颜妈妈和颜爸爸虽然是一对软性子,但是夫妻二人彼此了解,相互信任,颜爸爸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会维护一下妻女,虽然作用不大,好在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因为颜姑姑的这种阴阳怪气而影响了夫妻感情。 只是颜雪作为女儿是无法忍受姑姑对母亲的这种无休止的恶意和霸凌的,过去每每因为这些跟颜姑姑冲突起来,最后颜姑姑又无一例外的把罪过推给了颜妈妈。 所以这一回康戈劝说自己,颜雪也就听了他的劝,暗暗攥着拳头,强忍着不回应。 “姑姑,小雪今天在单位值了一天班,累了,估计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我们那个工作性质你也知道的,你做长辈的,就多体谅体谅她吧!”康戈扭头笑呵呵地对颜姑姑说,“方才我就想到了这个时间姑姑才到,肯定饿了,晚饭的事儿你放心,我有安排!” 颜姑姑一听这话,自然是非常满意的,再加上这一次她过来本来醉翁之意也不是在颜雪这一坛“酒”上,点点头,对康戈笑得无比亲切:“小伙子,你怎么称呼啊?叫姑姑怪别扭的,我觉得你还是叫我阿姨比较好,听着自然!” “姑姑,我叫康戈,是小雪的男朋友,所以我觉得我还是跟着小雪叫更自然!”康戈也就笑得殷勤,一副又厚道又老实的样子,“姑姑,你把安全带扣一下?” 颜姑姑估计也没想到康戈回答自己这么直接,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摆摆手,端起一脸长辈般的慈祥笑容:“没事儿,我不爱扣那玩意儿,勒着怪难受的。你这小伙子挺勇敢啊,我这侄女的脾气……啧啧啧……你是不是还没有领教过啊?” 康戈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瞧准了周围的车辆情况,忽然一打方向盘,油门一顶,车子嗖得就从路边窜到了主路上,车速几乎是贴着要吃罚单的上线在飙。 颜姑姑猝不及防地被甩在了后排椅背上,估计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原本还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哽在了喉咙里面。 颜雪平时不管是和康戈还是其他人,开车出去抓捕嫌疑人的时候还不少,所以这种一路疾驰的事情已经习惯了,只是冷不丁也被康戈这突如其来的加速给吓了一跳,然后就在他不停转换车道,一会儿刹车一会儿加速的过程中,瞄见后排逐渐脸色开开始有些发青的颜姑姑,心里面就逐渐明白过来。 “那个……小康啊……咱不赶时间,你慢点开……”颜姑姑说话难得一见的简练,也不知道是胃里面翻江倒海,怕说多几句会不小心呕出来,毕竟在康戈面前还想要维护一个形象,还是说已经被康戈这开车风格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 “好嘞!听姑姑的!”康戈态度特别好,刚好后面没有车跟着,他便一脚重刹,车速骤然降了下来。 后排的颜姑姑没有防备,差一点就因为惯性一头撞在前排椅背上。 颜雪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一丁点的笑意,免得漏了馅儿。 这个老小子,就知道他刚才对姑姑那种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的殷勤很不对劲儿,原来是在这儿憋着坏呢!怪不得这一白天总拉着自己绕来绕去的聊姑姑的情况,敢情一直在摸底找对方的死穴呢! 方才憋得那一肚子的气,在颜姑姑那七荤八素的模样当中化为乌有,颜雪甚至有点期待今天晚上后续的剧情发展了。 第五章 借力打力 颜姑姑说好吃东西,康戈大包大揽的表示他有安排,颜雪心里面也在犯嘀咕,不知道这个家伙的安排到底是什么,对于自己这个天怒人怨的姑姑,颜雪就连花五毛钱给她买根冰棍都觉得是糟蹋,就更别说请她吃什么饭了。 颜姑姑对w市确实不熟,所以这一路上被康戈给晃了个七荤八素,也搞不清楚东南西北,颜雪倒是渐渐看明白了,这分明就是回家的方向。 平日里自己躲都躲不及,康戈这怎么还打算把人给带到家里面去呢?这难道不算引狼入室? 颜雪心里面直打鼓,但是既然答应了康戈只负责配合,就得说到做到。 当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来,颜姑姑缓了缓才重新有了精神,下车呼吸了几口凉冰冰的空气,总算一扫晕车的滞闷难受,也顺便注意到了这周围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像模像样的饭店。 “小康啊,咱们不是去吃饭么?这什么地方?”她伸手拉住刚刚把她的行李包从后备箱拿出来的康戈。 颜姑姑也算是想明白了,自家侄女什么性格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受欢迎的角色,好在她本来也不是奔着侄女来的,现在康戈这么上道,她倒也懒得去和颜雪打嘴仗了。 “姑姑,我之前听小雪说你要来,就跟她说,外人来了去饭店打发一下,姑姑是自家人,怎么也得显得更用心一点,所以咱们到小雪这边来,我亲自下厨招待姑姑!”康戈无比殷勤地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颜姑姑的手臂,拉着她往小区里面走。 颜姑姑满脸都写着“我更希望去饭店”,无奈康戈就是一副看不出来的样子,她也不会傻到去和颜雪说什么,三个人就这么来到了颜雪住处门口。 颜雪面无表情掏出钥匙开门,颜姑姑在门口探头朝里面看了看,一脸鄙夷:“你就租这么小一个房子住着?不过也是,你当警察一个月能挣几个钱,你爹妈贴补你也没余力。” 康戈拍拍颜雪,指了指隔壁自己租住那一套的门:“小雪,你先带姑姑进去,白天我买好的菜放我那边了,我回去拿一下。” 颜姑姑本来一只脚都已经迈进了门,听了康戈这话又收了回来:“小康,你住隔壁?” “是啊,这不是离颜雪比较近,相处起来比较方便么!”康戈乐呵呵地点头,“反正租房子嘛,在哪里租都是租,一样的,对我来说区别不大,那当然离女朋友近一点比较好了! 姑姑,你说巧不巧,我和小雪刚刚确定关系,正好她邻居家的房客就搬走了,我顺顺当当的租了这个房子下来,简直就是天公作美一样。” “你老家也不是w市这边的?那工作都稳定了,怎么你爹妈也不张罗着给你买个房什么的呢?挺大个小伙子,租房子在外面住?”颜姑姑是有些吃惊的,再来之前她当然也获得过一些二手消息,只是没想到一来就发现似乎有些出入。 “房子什么的,那都是小事,小事!”康戈大大咧咧地笑着摆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姑姑你们先进去,不用等我,我取了菜就来!” 颜姑姑眼珠子转了转,倒也没打算继续堵在走廊里面查人家的户口,大摇大摆进了屋,往颜雪的小沙发上一座,一尊大佛一样,也不管别人还有没有位子。 颜姑姑这副样子颜雪是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别看自己是一家三口当中战斗力最强的一个,也只是让颜姑姑略微在她面前收敛一点,不敢太差使她罢了,骨子里并不怕这个侄女。 毕竟如果自己真的能够镇得住姑姑,那也就没有这么多年的窝囊气了,一方面是父母软绵绵的性子着实有些不争气,另一方面在血缘上小了一辈的这个劣势不是单纯的性格强硬就能够追平回来的。 姑侄两个相看两相厌,一起呆在小客厅里面,气氛别提多么令人窒息了,颜雪知道自己对着姑姑开口必然没好话,答应了康戈要好好配合,她也不敢贸然开口,怕憋不住火。 颜姑姑可就没有这种自觉了,她坐在沙发上,先是前前后后把小屋里面的陈设打量了一个遍,最后视线落在了站在对面的自己侄女身上,上上下下端详一番,撇撇嘴。 “我说你这么不注意形象是随了谁了?你妈也真是个窝囊的,也不说管管你!挺大个大姑娘了,穿得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不男不女的,一点形象都没有!你就不好学学你晨晨姐?你看我家晨晨多会打扮!走出去谁不夸她漂亮有女人味儿!” 颜雪值班为了舒服,在大衣里头穿了一套运动服,看起来挺青春洋溢的,根本不是颜姑姑说的那么不堪,颜雪料到她嘴巴里吐不出什么好象牙,所以也没有觉得生气。 “还是算了吧,宋晨那味儿有点重过火了,变成她那样,遇到扫h的时候怕不是要心慌啊。”颜雪嘲讽地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颜姑姑一拍大腿,恼火地想要起身去和颜雪争执,耳朵里听到外面走廊康戈关门的声音,便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脸上还得装成一副很平静的模样。 康戈提着菜走进来,径直走向站在客厅中间的颜雪,拉着她就往卧室的方向带。 “你进去休息吧,值了一天班也怪累的,姑姑这边我招呼,一会儿吃饭我再叫你!”他把颜雪推到卧室门口,用颜姑姑听不到的声音对她小声说,“放心吧,有我,没事。” 颜雪点点头,进了卧室关上了门,暂时算是眼不见为净,但神经是有点也没有放松。 可能是在亲戚圈里面扮演保护父母的“老母鸡”时间久了,颜雪把康戈和颜姑姑放在一起,总有一种把小白兔放到了大灰狼家门口的感觉,尽管她心里也知道,外面这俩人放在一起,还真不好说谁才是大灰狼。 康戈做饭很麻利,前前后后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这期间颜姑姑一直在找他搭讪,态度很是热情,话题绕来绕去一个劲儿往个人情况的话题上面转,康戈嘻嘻哈哈打着太极,看似有问有答,细砸吧砸吧又什么答案都没有从他那里问出来。 饭菜做好了,康戈过来叫颜雪吃饭,并且是一反常态亲昵的拉着颜雪的手出来,安排她在茶几旁落座。 “今天这都是我的拿手菜,姑姑可千万别客气!”康戈热情招呼颜姑姑。 颜雪看了看茶几上的几盘菜,看起来色泽诱人,康戈的手艺向来很好,想一想这一餐是招待姑姑的,她简直比刚买到手的大肉包子被狗叼了去还要更心疼。 颜姑姑嘴上一个劲儿夸赞康戈,说现在年轻小伙子会做菜的实在是不多,尤其这手艺还这么好的,那就更是稀罕了,康戈只管谦虚摆手。 夸了一气,毕竟是这个时间了,颜姑姑估计也的确饿了,她挑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菜尝了一口,原本冲康戈堆出来的一脸慈爱笑容顿时就降了一下,硬着头皮嚼了几口咽下去,又夹了另外一道菜,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古怪了。 颜雪也夹菜吃了一口,食物进嘴的一瞬间她就理解了姑姑的表情。 康戈这菜做得,简直就是饭店里面放在展台上给食客看的那种门面货一样,就有一个漂亮的卖相,至于口感和口味,那是一丁点儿都没有沾边。 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不然就是连断生都没有做到,只不过是挂了一层油亮汤汁而已。 这一桌子菜,那滋味实在是比味如嚼蜡都还远远不如,味如嚼蜡也只不过是没滋没味,起码还不那么费牙口,颜姑姑吃得无比痛苦,还得为了和康戈继续搭讪,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小康啊,你说阿姨是不是老了?你们小年轻现在这种消费观念,我怎么有点理解不了呢?”颜姑姑依旧坚持在康戈面前以“阿姨”自称,“都说房子是保值的,选好了买对了还能升值,但是汽车那玩意儿,再怎么好,不也是买到手就开始贬值么? 你说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怎么就宁可房子先不买,也得先把车子置办上呢?你给阿姨分析分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 “我个人觉得吧,可能就是车子终究贵不过房子,所以车的首付和贷款少,房子首付贷款都多,还车贷容易,还房贷难,两个一起还的话,估计工资掏光了也不一定够不够。”康戈笑着回答她,那笑容和语气当中好像还带着一股子自嘲的味道。 颜姑姑愣了一下,脸色微变,看康戈的眼神都没有方才那么亲热了:“……哦……你这么说倒也是,就你们当警察的工资能有多少啊,确实是负担不大起这么多的开销!” “那可不!你要是让我拿工资又是房贷又是车贷的,再加上生活费,日常开销,就我那点工资还确实是挺紧巴巴的!”康戈就好像听不出颜姑姑逐渐冷淡下来的语气似的,“毕竟我们这工作本身也不是什么发大财的职业,也确实不能指望太多。” 颜姑姑微微撇了撇嘴,把筷子往碗上一放,从旁边抽了纸巾擦了擦嘴角沾着的少量汤汁。 “怎么了姑姑?是不合口味么?怎么吃这么少就不吃了?”康戈见状,十分关切地询问。 “不吃了,吃多了怕胃里头不舒服。”颜姑姑心态变了,对康戈说起话来都言简意赅了,“我明天还得去医院检查身体呢。” “哦,对啊,姑姑这回是来做检查的?已经挂好了专家号了么?现在w市那几家大医院的专家号可都难排着呢!你要是没有挂到的话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联系——” “哟?你还认识医院里面的专家教授呢?”颜姑姑眼睛一亮,方才刚刚冷淡下去的态度因为康戈的话一下子又恢复了几分温度,“也是,你是警察嘛,是不是因为处理医闹什么的,也免不了要跟医院里面的那些医生教授什么的打交道?你认识哪家医院的?什么科室?你说说我听听,看看有没有我想检查的,能给我留个号什么的?” “哦,那倒不是,我是说,我认识好几个医院里面倒专家号的黄牛号贩子!”康戈特别热情的拿手机出来,“姑姑你要是有需要,我把他们的电话号码给你记一下,你明天就直接找他们买就行,价格虽然贵了一点,但是保证能拿到号,保真!” 颜姑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康戈会这么说,登时眼睛就瞪了多老大,就好像见了鬼一样的看了看他,伸手把他递过来的手机推到一旁,霍然起身。 “算了算了!我找号贩子去买还用得着你来介绍?!”她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了,没好气地怼了康戈一句,从一旁捞起自己的大衣,一边穿一边往外走,“算了,我走了!真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你们!挺大的个人了,什么都做不好,傻里傻气的!” 出去的时候,她狠狠地摔上了防盗门,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茶几旁的颜雪和康戈沉默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颜雪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这么多年和颜姑姑的战斗经验当中,基本上每次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虽然颜姑姑没能在自己这里讨到便宜,但是自己也被气得血流上涌。 像现在这样,自己这一方几乎没有耗费一兵一卒的就让颜姑姑气急败坏夺门而出,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壮举,这种压倒性的胜利实在是让人心里无比爽快。 “你真是太厉害了!真有你的!”笑过之后,颜雪揉一揉笑得有些发酸的脸颊,心里头很久没有如此爽快过了,她冲康戈竖起两根大拇指,“康宝藏,你可真行!” “小意思,跟哥混,以后你也行!我今天就是给你打个样儿,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没有枪没有跑,敌人给我们造!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一个算盘打得叮当响的人,你只要见招拆招,让她算盘落空就足够了!”康戈拍拍颜雪的头,站起身,端了茶几上的菜就往厨房走。 “你干嘛去啊?”颜雪有些疑惑。 “当然是再加工,变废为宝啦!我只是想作弄一下你姑姑,可不打算浪费粮食啊!”康戈狡黠一笑,端着菜碟进了厨房。 第六章 车祸 “康宝藏”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原本不是咸就是生的那几道菜经过他的回锅再造之后,竟然味道好了许多,虽说和他平日里的烹饪水平比起来稍微差了点,但是能够“变废为宝”也算是非常厉害了。 两个人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把饭菜一扫而光,颜雪因为心情大好,所以胃口大开,觉得吃什么都可口,就连空气都透着一股子胜利的香甜。 因为康戈故意诱导着的那一番“自黑”,颜姑姑对他的好奇心骤减,之后到底有没有检查身体也不知道,倒是再也没有再联系过颜雪。 一转眼就到了春节,颜雪休假回家去,果不其然亲戚圈里已经都从颜姑姑那里知道了,颜雪在自己单位里面找了一个条件不好还喜欢充阔气的男朋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颜爸爸和颜妈妈只当颜姑姑又是空穴来风,起初也没有理会,后来见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心里也禁不住有点慌,女儿回家之后连忙小心翼翼地问了问,颜雪本来倒也没有打算一直瞒着家里谈什么地下恋情,只是在没见到康戈本人之前,有这样的流言蜚语做背景,实在不是一个谈这件事的好时机。 所以颜雪就只说让父母相信自己的眼光,自己这么务实的一个人,绝对不会找一个华而不实的废柴,颜爸爸和颜妈妈向来信任自己的女儿,就没有再追问。 虽然说颜爸爸颜妈妈没有刨根问底,不代表家里别的亲戚也一样善解人意,颜雪只在家里呆了三天,大年初三就买票回了w市,本来想着大过年的,自己因为亲戚糟心,所以选择了早早回来,康戈应该还在家里面和家人欢聚,就没有联系他,一个人买了些吃的回住处。 正开锁呢,隔壁的房门忽然之间被打开,康戈从里面探出头来。 “我听着有声音就出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你回来了!”康戈见到颜雪,立刻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笑意,“这是在家里呆烦了,跑回来一个人吃独食?” “你又是怎么回事啊?家里呆着不舒服,跑回这边来喝闷酒?”颜雪随口调侃一句。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差不多吧。”康戈没打算瞒着颜雪,“过年来走动的大部分都是吕叔叔家的亲戚,我在那里大家都会有些不自在,所以我说局里面有任务,就先回来了。” 颜雪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有点难受。 康戈这个人平日里在人前总是一副事事顺遂的富家子弟模样,有的时候罗威还会没深没浅的和他开玩笑,说他蜜罐子里泡着的人,饱汉不知饿汉饥,康戈也从来不反驳,只是笑。 可是在人后的时候,他又因为过于懂事而让人感到心疼。 这种酸涩的情绪只短暂的让她产生了语塞,随后便把那种悲天悯人的劲儿给压了下去。 和康戈打交道久了就会了解他的性格和为人,他很积极,不喜欢被人怜悯,也不愿意被消极的情绪困住,自怨自艾。 于是她冲康戈一挥手,掂了掂自己另一只手上提着的袋子:“把你的闷酒拿过来!你有酒,我有肴,咱俩凑一起肯定有故事!” “好嘞,客官,您要的好酒马上就来!”康戈装模作样的冲颜雪点头哈腰,扭头回去拿酒。 春节的剩余几天假期两个人过得非常愉快,假期结束之后工作和生活就都又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上。 一转眼又过了两个多月,春暖花开,天气日益温暖起来,这天颜雪正在办公室里写材料,忽然接到董大队打过来的电话,让她叫上康戈一起到他办公室那边去一趟。 颜雪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事,赶忙叫了康戈一起过去。 董伟峰一见他们进来,赶忙招手示意两个人坐下。 “你们两个现在手头正好没有什么案子吧?呆会儿你们负责跑一趟,去一趟医院。”他对两个人说,“半个月之前w市往南方向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你们还有印象吧?” “有印象,”康戈点点头,“车内驾驶员和乘客一共两人,一死一重伤。” “对,就是这个!车内的两个人是一对夫妻,当场死亡的丈夫是驾驶员,妻子作为乘客受了重伤,光是icu就住了一个多礼拜,现在状况总算是彻底稳定下来了。”董伟峰向他们两个介绍情况,“妻子在伤情稳定之后,认为那一起车祸并不是简单的驾驶不当造成的,而是人祸,也就是说她认为是有人蓄意想要制造车祸,害死他们两夫妻,这方面他们两个人的保险公司也提出了类似怀疑。” “难道是骗保?”颜雪本能做出猜测。 董伟峰摆摆手:“虽然保险公司那边确实有这种怀疑,认为车子的一些情况似乎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但我个人倒是不太倾向于骗保。 这一起车祸的幸存者名叫艾舒璇,她名下的资产,光是不动产这一项就已经有几千万了,除了这些之外,她还有一家公司和一家工厂,也是咱们市的纳税大户,实力不容小觑。 以她这样的身家背景,为了不到一百万的保额冒这么大的风险,是不是有些不值得?” “哟,那倒确实是不太值得了。”康戈明白了董大队的意思,“交警那边怎么说?” “交警那边对车辆进行了检查,认为车祸应该是由于司机疲劳驾驶导致的,因为主驾驶气囊出现故障,在撞车当时未能弹出,导致了司机死亡结果的发生。” “所以现在是要我们去问一下具体情况,看看这位艾舒璇对车祸性质认定的疑点在哪里?” “对,对方刚刚恢复一点精神,还没有真正康复,情绪创伤也比较大,所以我需要比较有沟通方法的人来处理这件事,所以就让你们两个跑这一趟吧!”董大队叮嘱他们,“哪怕对方是主观感情作怪,偏执的认为是人祸,你们也多体谅一点,有什么咱们回来再说。” 第七章 相遇 康戈和颜雪接到任务立刻出发,在去医院的路上,颜雪把董大队后续发过来的案件情况又给康戈念了念,两个人对这件事基本上有了一个掌握。 大概半个多月前,这对名叫陈闯和艾舒璇的夫妻开车准备前往外地进行一番自驾游,结果才开出了二百来公里,就在高速公路上面出了车祸,车子撞在公路旁的护栏上,因为当时车速比较高,撞车之后车辆损坏严重,好在当时那个时间段路面上车子不多,所幸没有造成后续车辆的连环相撞,没有把车祸损害继续扩大。 陈闯和艾舒璇这辆车在碰撞当中,本来应该自动弹开的安全气囊却意外失灵,尤其是主驾驶位置,完全没有弹出,这也让当时正在驾车的丈夫陈闯失去了保护,尽管按规定使用了安全带,依旧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外伤,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妻子艾舒璇位于后排,因为没有佩戴安全带,躺卧在后排座椅上,也受了很重的伤,比较幸运的是,因为车门落了锁,艾舒璇虽然因为猛烈的撞击力而被从座椅上摔了出去,浑身上下多处骨折,且有严重的脑震荡,在获救之初也是情况相当危险,倒也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两个人的事故是出事路段所在辖区的高速交警队进行处理的,艾舒璇最初也是在当地就近医治,在确定生命体征稳定,已经没有危险之后才又转运回w市,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转院回来w市之后,艾舒璇才被告知了丈夫的死讯,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发生了昏厥,好不容易情绪才略微稳定下来一点,便又要求报警,说自己和丈夫的那一起车祸绝对不是什么疲劳驾驶造成的意外,而是一场有人精心设计的谋杀。 因为她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也是唯一还活在世上的知情人士,情绪又特别激动,医院和家属商量过之后,决定尊重她的意见,即便当地高速交警并没有这种事故认定,也还是选择了报警,希望警方能够进一步查明真相,给一个交待。 这件事确实有些说不好,从董大队发过来的事故现场照片来看,那辆车的车头损坏非常严重,几乎已经完全变了形,而现场也的确留下了刹车痕迹,只不过似乎开始刹车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可以确定刹车并没有问题,但是因为事故现场并没有明显异常,所以死者陈闯也没有按照一般刑事案件那样进行更加深入的尸检。 这也就是他们两个人这回要走一趟的原因。 侥幸活下来的艾舒璇现在就住在w市的一家私立医院里面,这里的医疗水平倒未必是w市最高的,但消费一定是全市最贵的,环境自然是没得说。 艾舒璇的家境颜雪和康戈都已经有所了解,对于她住在这样一家医院里面倒也不觉得惊讶,毕竟经过前期的救治,她现在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余下的骨折、软组织损伤之类更多的是需要休养,而不是应急抢救之类的。 以她的家境,以及公立综合医院里面的住院部环境和病床的紧张程度,艾舒璇选择酒店规格的高端私立医院住院休养也是情理之中。 颜雪平日里向来是健康宝宝,别说医院了,社区门诊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家医院自然是头一回来,康戈跟她情况差不多,两个人找过去,发现这昂贵的医院果然不同凡响,很显然高昂的价格像一道奇高的门槛,拦住了大多数人,普通医院停车场门口都堵得水泄不通,这边倒好,停车场修得比高端酒店都还要更加明亮漂亮,并且车位比比皆是。 停好车之后,两个人乘坐电梯上楼,电梯里面的液晶屏播放着关于医院的宣传片,颜雪百无聊赖的看着,过了一会儿她用手肘碰了碰康戈:“艾舒璇住得是高级病房单人间对吧?” “是啊。”康戈看颜雪姿势别扭,有些奇怪,“你怎么了?昨晚落枕了?之前没发现呐!” “我没落枕,我就一盘算,不算治疗费,艾舒璇光是住院一晚的床位费用就是小两万!她两晚上的住院费可以够我教一年的房租估计还有剩,所以我不敢转过去和你说,怕被电梯监控把我这一脸没见过世面的震惊表情给拍下来,太丢脸了!”颜雪着实被这里的消费水平给吓了一大跳,她来之前猜到了这边贵,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贵。 康戈被她的反应逗得直笑,在身后两手撑在颜雪肩上,一抖一抖的,颜雪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反手拍康戈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你给我克制一点好不好!笑这么夸张干嘛!” “我觉得我应该笑得更夸张一点,这样就算你转过来露出一脸震惊,监控室的人也肯定以为是因为我发羊癫疯把你给吓着了呢!”康戈嘴上这么说着,倒也略微收敛了一点笑意,“到了,走吧,咱们去和艾舒璇把情况了解清楚,顺便你也能参观一下一晚上就够咱交半年房租的高端病房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艾舒璇病房所在楼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康戈的手还搭在颜雪肩上,索性就这样推着她往外走,颜雪一边走出电梯,一边提醒他:“工作时间,公共场所,你注意形象!” 正说着,旁边的另外一部电梯也打开了门,穿着一身连衣长裙的何沛从里面走了出来,颜雪下意识朝那边看一眼,认出是何沛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脚步也放慢下来。 何沛也看到了他们,她先看到康戈,又看见康戈搭在颜雪肩膀上的手,微微变了脸色。 “哟,好巧!”康戈倒是很自然,笑呵呵地开口同何沛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儿?” “我陪阿姨过来探望病人,你怎么也来了?阿姨叫你来的?”何沛朝一旁的颜雪瞟了一眼。 “公事。”康戈言简意赅,“那行,咱各忙各的吧!” “阿姨过来这边探望病人,你都不过去打个招呼么?”何沛似乎对康戈的这种态度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和阿姨多亲啊!现在成天说工作忙,多少天也不回家去看望一次,我听说今年就连春节你都只在家里呆了一天? 康戈,如果不是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都懒得去管这些,但是就是因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就连我都知道阿姨有多不容易,你这个做儿子的难道不应该懂事点么?” 颜雪虽然一直被何沛选择性无视,站在一旁扮演空气,但听了她这一番咄咄逼人的指责,心里面有些冒火,偏偏又没有立场越俎代庖替康戈呛回去。 康戈看起来倒是没有颜雪那么火气旺盛,他依然一脸不在意的浅笑,一字不落的听完何沛的话之后,冲她一挥手,就像是在打发一个不懂事,在这里胡搅蛮缠的小屁孩儿一样:“行了,你快忙去吧,我们家里的事,外人看得到皮看不到瓤儿,你呀,还是少操心吧! 要不是看在咱们当初是邻居又是同学的份上,这话我也不跟你说,你跟我这边没深没浅怎么说都行了,反正朋友嘛,没那么多计较,我左耳听右耳冒,也不往心里去。 换成别人可就不行了,尤其是以后你交男朋友啊,结婚啊什么的,总跟你男人面前絮絮叨叨,开口就是说教,就好像不是给人家当老婆,倒是要给人家当老妈似的,那可就不太好了,你得让人家活得多累啊! 行了,你快去吧,回头我也得跟我们家老太太说一声,让她别老那么不见外,什么事儿都折腾你,这耽误工作影响事业前途的,她可付不起这个责任!走了!回见!” 康戈冲何沛摆摆手,拉着颜雪往护士站那边走,过去登记一下探视的手续,等他们登记完,何沛也已经不在走廊里面了。 颜雪明白康戈方才给何沛也是碰了一连串的软钉子,话说得听起来一点不重,却好像是一巴掌一巴掌在往对方的脸上打一样,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很不爽快。 不过何沛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倒也是挺让颜雪感到钦佩的,换做是自己,早就被康戈气得伤了自尊,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两个人按照护士提供的病房号来到艾舒璇的病房门前,敲了敲门,考虑到艾舒璇的精神状态据说不是特别好,他们敲过门之后就在门口等着里面陪护的人来开门,打算先沟通一下,询问看看艾舒璇现在是不是一个适合沟通的状态。 敲过几次门之后,门里有了声响,康戈和颜雪在门口站得端正。 方才的私事归私事,到了工作面前,当然要打气十二分的精神,不被其他任何杂事干扰。 然而—— “你们怎么过来了?”病房门打开,门口站着一脸吃惊的何沛。 “我妈来看望的病人是叫艾舒璇么?”康戈问。 “对啊,怎么了?你们来医院的公事,也是找她?”何沛很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 康戈点点头,扭头看向颜雪,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对她说:“这还真是巧了!” 第八章 飞来横祸【会飞的砂糖橘打赏12345起点币加更】 颜雪在看到何沛来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了这个该死的巧合,现在内心里面一片忐忑,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心里忍不住有些懊恼。 又是运动鞋,又是牛仔裤,又是连帽卫衣! 前几天因为参加训练,嫌头发长了不方便,还特意把头发剪短了,长度就只够扎一个短短的“鸭尾巴”在脑后,脸上就更不用说了,几十年如一日的素颜。 这个状态特别适合出现场,特别适合值班,特别适合出去蹲点甚至抓捕,但就是不适合第一次和自己男朋友的母亲见面。 虽然说颜雪对自己的自身条件还是比较有信息的,但是第一印象何其重要!尤其是涉及到是自己男朋友的亲人,就难免会让人更加没办法放平常心。 瞧瞧面前的何沛,长发披肩,长裙裁剪得很好,把她的身材勾勒的每一处似乎都是恰到好处,裙摆下露出来纤细脚踝,高跟鞋款式也很大方,怎么看都是一副优雅的大家闺秀范儿。 都说输人不输阵,现在看来从外貌打扮这一块来讲,今天自己注定要落了下乘。 算了!颜雪把心一横,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今天说到底是来工作的,康妈妈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怎么样,这个回头再说!至少自己也是衣着整齐,举止大方,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以后找合适的机会再慢慢增进彼此的认识和了解呗! 这么一想,颜雪方才一瞬间的郁闷就去了大半,这时候康戈又好像猜到了她会有什么样的担忧似的,悄悄在身侧捏了捏颜雪的手,像是在帮她打气一样,颜雪扭头对他笑笑,两个人越过何沛走进了这间单人高级病房的第一道门。 这个病房非常宽敞,原本颜雪觉得这么贵的病房,一定是有酒店标准间的水平,进屋一看才知道自己眼皮子浅了,很显然一晚上将近两万的开销,标准间水准是绝对不够的。 这里如果不是在医院的住院部大楼里,颜雪一定会以为是某一个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 一进门首先是一个宽敞的外间,外间有一张桌子,两张实木单人沙发,以及一张加宽单人床,除此之外,小冰箱、电视机,还有卫生间和浴室也是一应俱全,床头柜上有一个胡桃木色的小立牌,上面写着“陪护区”。 陪护区与里间之间有一道对开的拉门,现在拉门敞开了一半,两个人在何沛的带领下穿过拿到拉门进入里间,这里比外面还要更宽敞许多,地上铺着短毛地毯,灯光柔和,一扇很大的落地窗能把窗外景色尽收眼底。 落地窗边上有几张真皮沙发,房间中间是一张和寻常医院病房里常见的病号床差不多,但是宽度和舒适度肉眼可见提升了好几档的病床,床上靠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身着碎花病号服,脸上还有一些没有吸收干净的淤青痕迹,左臂打着石膏,右腿也是一样。 很显然这个神色还有一些略显萎靡的女人就是艾舒璇了,在艾舒璇床边还有三个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两个五六十岁的中年女人,三个人从衣着上看经济条件都不错。 颜雪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康妈妈,一小部分原因是康妈妈看到走进来的康戈,脸上已经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康戈的模样和康妈妈颇有相似,虽说男女有别,骨像上也会有所不同,但仍然可以轻松找到母子两个的相似之处。 “豆……”康妈妈下意识地开口,随即意识到现在这是在外面,连忙改口,“康戈,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小沛跟你说我在这边的?你找我有事?” 看得出来,康妈妈看到突然出现的儿子,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喜悦,平日里这对母子一个赛一个的忙,见面的次数也不是特别频繁,八成也是想儿子了。 但眼下颜雪的注意力却在康妈妈诧异之下的脱口而出,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拿眼睨着康戈,眼中含笑,微微挑了一下眉。 康豆豆!自己这位身材伟岸的男朋友,机智狡猾的好搭档,小名居然叫康豆豆! 这名字与康戈的形象气质,简直是要多不搭就多不搭,带着一股子让人无法抵挡的喜感。 天知道方才听到康妈妈差一点直接叫康戈“豆豆”的时候,自己是凭借着多么强大的自制力才没有直接笑场。 康戈又怎么会看不出颜雪那眼神里的意味,他略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她,然后对康妈妈说:“我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来的,我们是过来找艾舒璇女士了解一下情况。” “哦!”康妈妈明白过来,很显然她是知道艾舒璇要报案的事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康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艾舒璇,见她神色恹恹,不像是立刻能够开口进行沟通的样子,索性和母亲聊几句,以他对母亲的了解,康妈妈能够过来探望,说明和艾舒璇家里关系比较熟悉,说不定回头还能通过母亲了解到一些事情。 “我和老吕以前跟舒璇的父母有过一些接触,关系挺熟的,所以舒璇就跟自己家孩子一样,我听说她出车祸刚转院回来,所以过来看看,刚好小沛去店里,她说陪我一起,我寻思舒璇这边不知道需不需要人帮忙做点什么,就叫她一块儿过来了。” 很显然后面的那一部分,康妈妈是特意在向康戈解释为什么何沛会在这里,也像是一种澄清,颜雪在一旁听得出来,作为当事人的何沛自然也听得出来。 她脸色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亲昵的绕到康妈妈身旁,站在她身边,姿态亲昵地揽着康妈妈的肩膀:“阿姨,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们娘俩儿什么时候那么生分客套过呀!对了,康戈,你旁边这位,不打算介绍一下么?” 康妈妈原本满脑子都是儿子突然和自己偶遇在这里的事情,倒是也没怎么注意和康戈一起进来的人是谁,现在听何沛这么一说,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颜雪身上:“这位是……?” “她叫颜雪,我队里同事,和我一起过来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康戈对康妈妈说,顺便看一眼一旁因为他这一番话而面露惊讶,甚至隐隐带着几丝兴奋的何沛,“我这会儿办公事呢,私事的部分,回头我再带她单独约你,咱们慢慢聊。” 康妈妈听明白了儿子的意思,连忙表示理解,顺便看了看一旁的颜雪,对她点点头。 颜雪也对康妈妈微微一笑,点头打个招呼:“阿姨您好。” “康姐,这是……你的儿子?”一旁的另外一个中年女人从康戈和康妈妈他们的对话里面已经听明白了彼此的关系,这才开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保险公司的?” “不是的,这是我儿子,叫康戈,是w市公安局的刑警。之前不是舒璇说想要报案么,公安局凑巧就把我儿子给派过来了。”康妈妈连忙向对方解释,然后又给康戈介绍说,“康戈啊,这是舒璇的姑姑,艾春玉,最近一直在这边照顾舒璇来着。” “你好,这是我的证件,不管怎么样,还是看一下吧。”康戈同艾春玉打招呼,顺便拿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她过目,“艾舒璇这是累了刚要休息,还是刚刚醒过来还没有醒透? 关于她要报案这件事,现在方便我们向她了解一下情况么?” 艾春玉接过康戈的证件看了看,很客气地递还给他,扭头看了看病床上的艾舒璇,表情有些为难:“舒璇昨天晚上一夜都没怎么休息,一方面是骨折的地方又疼又痒的不舒服,另外一方面她的精神创伤还比较严重,一睡着了就做恶梦什么的。 这是到了白天了,她还是那种特别不好的状态,我看着觉得不行,怕她一直这么熬着折磨自己,最后会吃不消,所以就去找了医生,医生让护士给她用了点药,至少能确保她好好休息,多少睡一会儿,要不然怕她整个人都要崩溃掉了。” 颜雪看看艾舒璇,艾舒璇看起来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几次抬眼皮看过来,但是又因为实在打不起精神,又蔫蔫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开过口。 “那你对艾舒璇和陈闯的情况了解么?艾舒璇想要报案,说这次的车祸性质不单纯,这件事你了解多少?”她问艾春玉。 艾春玉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不太了解,如果说是我这个侄女的情况,过去的情况,我倒是比较了解的,毕竟这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但是她结婚后的事情,人家小两口的事,我一个老太太,还是姑姑,又不是妈妈,总不好手伸得太长。 这次我只知道他们两个要开车出去玩,我还跟他们讲,公共交通工具那么便利,飞机高铁随便坐哪一个都方便,又节省时间,何必要自驾呢,那么辛苦。 他们两个不听,说我老太太不懂年轻人的浪漫,我也就没太阻拦他们,没想到……我除了觉得后悔为什么不死命反对他们两个自驾游之外,倒是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不对劲儿的,非得让舒璇想要报警处理不可。” 第九章 探底 看样子艾春玉是并不支持侄女报警的这个举动的。 颜雪和康戈对视一眼,由颜雪开口向艾春玉征求意见:“我能过去和艾女士说两句话么?”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艾春玉连忙让开位置好让颜雪能够过去,“就是我这侄女今天精神状态确实是不太理想,也请你们一定注意不要刺激到她。” 颜雪对她点点头,走到艾舒璇的病床前,虽然病床上的女人看起来十分狼狈,脸上的淤青周围皮肤泛着淤血被吸收了半截儿而产生的泛黄,还有一些结痂的小外伤没有褪掉痂皮,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个平日里保养得很不错的女人,五官谈不上漂亮,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倒是看起来蛮舒服的。 原本幸福美满的小两口,突然之间遭此横祸,丈夫陈闯一命呜呼,她自己也是一身重伤,就连伤得最轻的脸上都必然会留下一些疤痕,整个生活可以说是一下子就从云端跌入了地狱,这样的打击着实是有些太大了。 “艾舒璇,你能听清我说话么?”颜雪在病床前俯下身,轻声同艾舒璇说话。 艾舒璇眼皮颤动了一下,缓慢地抬起眼皮,仿佛那眼皮有千斤重,努力睁开一条缝,朝颜雪这边看了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不用点头摇头,我跟你说话,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如果同意的,就动一动手指,不同意的话,就不动,这样可以么?”颜雪连忙提醒她小心,毕竟是因为车祸而造成了脑震荡,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出现头痛、头晕,甚至恶心呕吐等等症状。 艾舒璇没有骨折的那只手手指抬了抬,回应了颜雪的提议。 “我看你今天的状态好像不是特别适合沟通报案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要不要今天你先好好休息,然后咱们另外约一个合适的时间?”颜雪问。 艾舒璇没有动她的那只手,而是整个人忽然很努力的睁开眼睛,拼命想要坐起来。 可是她一条手臂和一条腿都打着石膏,腰上也有伤,光是这忽然拼命想要起来的动作就已经让她痛苦不堪,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我不要……我不要改天……”她开口用虚弱又嘶哑的声音对颜雪说,还试图用那只没有伤到的手去拉住颜雪,像是怕她会抽身走人似的,“我可以,我要报案……” “我知道你着急想要报案,这个你放心,我们这边随时可以和你沟通这个问题,但是这需要你有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否则这件事就是得不偿失,你说对不对?” 颜雪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放到最轻柔,不给艾舒璇任何压力:“你的心情我们都能够理解,假如真的有人想要对你们不利,那你就更要先稳定住情绪,好好恢复身体,然后才能更好的指证对方!不能急于一时,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如果你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什么事,那不就是亲者痛仇者快,平白无故便宜了别人么?” 颜雪自认为并不是一个特别擅长安抚别人情绪的人,毕竟她对待情绪最擅长的是发泄,而不是隐忍和自我消化,所以她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尽量推心置腹的同艾舒璇交流。 好在艾舒璇显然是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在颜雪说完这番话之后便不再激动地挣扎着想起身,而是重新躺回到病床上,虚弱地穿着粗气,沉默了几秒钟。 “那……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改天……改天我联系你。”她有气无力地说。 “当然没问题!”颜雪为了让艾舒璇安心养病,连忙拿出自己的一张名片塞在艾舒璇的枕头下面,“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留在你这里,你先恢复一下,等精神好一些了我们随叫随到。” 艾舒璇这才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坚持要勉强起来了。 颜雪让她好好休息,自己从病床边上退出来,看了看康戈。 方才艾舒璇和颜雪之间的对话康戈在一旁也听得清清楚楚,现下也已经有了打算,他示意了颜雪一下,然后向艾春玉道了谢,表示他们今天就准备先行离开了。 他们两个要走,康妈妈和何沛也准备离开,艾春玉赶忙张罗着送他们一起走,颜雪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开过口,其他人要走也没有一起送送的意思,就只是站在一旁摆弄着手机,头也没抬过。 康妈妈看起来与艾春玉虽然没有艾舒璇那么熟悉,但是也说得上话,所以她应该会知道那个女孩儿的身份,只不过颜雪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开口去和康妈妈攀谈。 艾春玉把他们送到病房门口,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啊,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我侄女那个状态你们也看到了,她现在身边离不开人,遇到不认识的人就会高度紧张,情绪崩溃之类的,对她的健康恢复也不大好。” “艾舒璇的状态我们都看到了,也都理解,余下的事情我们会找合适的时间再和她沟通,不会影响她的休养和康复的,请你放心。”康戈对艾春玉点点头,看出她还想要和康妈妈寒暄几句,便主动说,“那我们就先下去了,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康妈妈看了看康戈,康戈也看了看她,对她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和颜雪一起去了电梯间。 两个人乘电梯下楼,到了地下停车场那一层,康戈并没有离开电梯就直奔停车位去提车,而是拉颜雪一起站在了电梯一旁。 “咱们在这儿稍微等一下,我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妈她们就下来了。”康戈示意颜雪稍等片刻,“方才你也看到了,我妈跟艾舒璇好像是很熟的样子,咱们可以先从老太太这边把关于艾舒璇的一些背景情况大概有一个掌握,之后等艾舒璇的精神恢复了一些之后,咱们也就比较容易作出判断了。” 第十章 身世 “哦。”颜雪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康戈听着这个言简意赅的回应就觉得不对劲儿,这绝对不是颜雪日常的状态。 “怎么了?”他转过身来面对着颜雪,微微弯下一点腰,平视颜雪的眼睛,“有心事?是因为突然在楼上计划外的和我妈打了个照面,所以有点计划被打乱的别扭,还是因为刚才在上面我没有第一时间把你介绍给我妈,所以你有点不太高兴?” “我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么?!”颜雪被他那小心翼翼的表情逗笑了,“说真的,咱们可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才来的!你要是刚才当着外人的面,一开口就和你妈妈介绍我是你女朋友,那我才要觉得尴尬呢!” “哦?!”康戈听她这么说,立刻换了表情,皱起眉头直起腰,“合着你觉得我这个男朋友拿不出手,让你觉得没面子,太尴尬,尴尬到不想承认我咯?” “胡说八道吧你!这都哪跟哪儿啊!我这说的不是公私分明的事么!”颜雪哭笑不得,“我就是觉得有点今天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寸了,你看我这一身打扮,一点都不适合见长辈!” “哪里不适合了?我看着就挺好。”康戈推着颜雪让她转了个圈,“360度无死角的挺好!” “你就别安慰我了!”颜雪摸摸脸,被康戈说得还有点不好意思,“你这评价太主观了!” “那不就对了么!感情本来就是主观的,没问题呀。” “要是别人觉得你找了个男人婆做女朋友呢?” “那我就把之前想介绍给你姑姑的那个号贩子介绍给他,眼神儿这么差可得赶紧治,晚了可就真的瞎了!” 他这么一调侃,两个人都想起当日颜姑姑在康戈这里吃瘪的事情,不禁笑了出来。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打开门的时候,康妈妈还没等走出电梯就先听见了康戈的轻笑,她愣了一下,电梯门快要重新关上的时候才急忙往外走,何沛赶忙在一旁帮她按住电梯门。 康戈和颜雪见康妈妈来了,便收起了方才的玩笑,正色站在那里。 “妈,你现在时间方便不方便?我们想跟你聊一聊艾舒璇的事情。”康戈同康妈妈说。 “可以,我没什么事,今天你吕叔负责去那几家店看看,本来是打算在这边多陪陪舒璇这孩子的,不过没想到她精神头儿这么差,这才提前走的。”康妈妈答应的特别爽快,像是生怕康戈改主意一样。 “好,那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康戈点头,示意康妈妈跟他们走。 何沛上前一步挽住康妈妈的手臂:“康戈,你把地点告诉我们,我陪阿姨上车,一会儿咱们到目的地碰面。” “你就不用去了。”康戈拦下她,“我们谈的是公事,关于艾舒璇这个人,看样子你也是不认识的,所以你跟着不合适。当然了,要是谈私事的话,那就更不合适了。所以你先回吧!” 何沛没有吭声,看向康妈妈。 康妈妈把手臂抽出来,把车钥匙从包里拿出来,放到何沛手里。 “小沛,这样吧,这边也不好打车,你开我的车子走,我记得你把东西留在店里那边了吧?那正好把车给我留那边就行。”康妈妈拍拍何沛的手,“我坐康戈的车跟他走就行,就这么定了。” “好,阿姨,听你的!”何沛接过车钥匙,对康妈妈温柔一笑,“要是一会儿康戈不送你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再来接你!” 说完她亲昵地同康妈妈摆摆手,又对康戈和颜雪点了点头,转身款款离开。 “走吧,妈,我车停那边了。”康戈给康妈妈指了指自己停车的方向。 康妈妈跟着他们走到车子跟前,颜雪跟在后头准备自觉到后排去,却被康妈妈给拦住了。 “我坐后面,你坐前面吧。”康妈妈似乎并不是一个情绪特别外露的人,表情淡淡的,就连语气上都听不出什么起伏,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她此时此刻到底是一个什么情绪。 颜雪有些迟疑,不知道康妈妈是怎么想就怎么说,还是在故意考验什么。 康戈走过来帮康妈妈打开后排车门,让她上车,又打开副驾驶车门,轻轻推了推颜雪:“上车吧,一般领导坐车,都是司机开车,秘书做副驾驶的,你忘啦?” 他这么打趣的一调侃,颜雪放松了不少,康妈妈也被他逗笑了。 座位的顾虑被消除,三个人迅速上车坐好,康戈和康妈妈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去哪里,然后就开车直奔康妈妈选定的地方去了。 最初康妈妈的提议其实是到家里面去,不过被康戈一口拒绝了,康妈妈便也没再坚持,最后选定的是一个小酒馆,听康妈妈的意思,这边也是她开张不久的一家新店,正好小酒馆晚上人比较多,白天人少,环境也比较适合他们去那边坐下来聊一聊。 小酒馆的地理位置属于闹中取静,装修得也古色古香,相当雅致,比起茶楼来都不差分毫,这还是颜雪头一次进酒馆这种地方,毕竟职业特殊,受“五条禁令”的纪律约束,工作时间内绝对不可以饮酒,平日里工作又忙,还需要保持一个良好的体能状态,所以工作外的时候她也没有怎么出去和别人喝过酒,就算是和夏青她们几个也没有过。 康妈妈带着他们两个人上楼,看到颜雪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便扭头对康戈说:“你看你当初的这个理念被我找设计师还原的怎么样?符合你的设想么?效果不错吧?” “我就是个敢乱出主意的门外汉,瞎猫碰死耗子罢了,效果好那也是人家设计师水平高。”康戈笑着摆摆手,一点也没有居功的意思。 颜雪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康戈,她之前只知道康妈妈有一家名声在外的知名餐厅,是w市小情侣趋之若鹜的打卡圣地,并且那个店是康戈给出的主意,没想到这个也是。 康戈被颜雪这样瞧着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揉揉颜雪的后脑勺。 康妈妈默默看着,没有吭声,很快移开了眼睛,快步走在前面,带着两个人来到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包间。 包间面积不算大,估计最多也就能坐下个七八个人的空间,灯光和布置都很有氛围,屋内一张圆桌,康妈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康戈和颜雪也跟着落座。 “妈,你是怎么认识艾舒璇,不对,应该是你是怎么认识艾舒璇父母的?她家里什么情况?”康戈直奔主题询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艾舒璇身边就只有一个姑姑,还有一个小姑娘陪着?她家里其他人呢?” “舒璇的爹妈早就都不在了,这都有十五六年了吧!”康妈妈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说起来也是挺可怜的。当年我和你吕叔叔跟她爸妈有点交往,不能说有多深的私交吧,至少彼此都还是比较欣赏对方的为人,有事没事的也凑在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那时候你上初中,已经出去住校了,不经常回家,所以这些事你都不是特别清楚,小冬那会儿还小,有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也会带上她,她对艾舒璇家都还有点印象。 后来没多久,艾舒璇刚上高中那年,她父母外出去办事的时候,出了车祸,两口子一下子就都没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 艾舒璇的爸爸也只有一个妹妹,就是你们方才见到的那个艾春玉,舒璇的亲姑姑。 原本这个艾春玉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也忘记了,艾舒璇父母死后,她因为他们留下的遗嘱,进了艾舒璇父母的公司,任了一个管理层的职务,顺便照顾艾舒璇的生活。 今天和她一起在病房里那个女孩就是艾春玉自己的女儿,估计是被叫去帮忙照顾表姐。 我和你吕叔叔本来在艾家两口子出事之后,觉得剩下艾舒璇这么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也经常去看望看望她,所以和她那一阵子还是比较熟悉的。” “那一阵比较熟悉是什么意思?后来你们因为什么事情和她疏远了么?”康戈问。 “是啊,就是因为这次车祸里面死了的那个叫陈闯的男人,艾舒璇的老公。”康妈妈回答,“自从她跟那个男的结婚之后,我和你吕叔叔就不太去她家里面拜访了,到现在隔了已经有六七年的样子了。 本来已经疏远得差不多,没想到突然出了这么一件事,我一听说心里面就怪难受的,这不么,今天过来看看,没想到还遇到你了。” “艾舒璇父母当年是怎么遭遇车祸的?”康戈做刑警这一行,对一些问题会比较敏感,听说艾舒璇父母也是死于车祸,连忙开口问。 “我记得好像是他们两个人夜里开车赶路,有一辆货车不知道是疲劳驾驶了还是怎么样,撞上了他们的车,位置又刚好是在盘山公路上,一下子就把他们的车给推到山崖下面去了。 后来被人发现报警之后,警察去山底下一看,摔得不成样子,那辆撞他们的大货车还逃逸了,打那之后好多年都没有能够抓到人,现在抓没抓到我就记不清了。” 第十一章 不般配 “陈闯这个人是有什么问题么?为什么你们当初因为他就和艾舒璇疏远了?”康戈问。 康妈妈想了想,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一下子被问起这么一段,她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其实我倒是真的不太清楚陈闯这个人有什么问题,我们跟艾舒璇那个老公都没有怎么打过交道,基本上可以算是不认识。 当初也不是我们因为艾舒璇和那男的在一起,所以主动和她断绝联系,是她因为和那个男的在一起,跟原本的亲戚朋友都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就不爱跟别人联络,我和你吕叔叔本来也不算是和她关系多亲近,也算是因为这个事自然而然就疏远开了。” “所以你们没有和陈闯本人打过交道?” “婚礼我们倒是参加了,酒席上面也听到了一些事情。”康妈妈对于儿子的工作当然是绝对支持的,凡是自己知道,对儿子可能有帮助的都知无不言,“准确不准确的,你们再去找别人问问,我先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康妈妈在当年参加艾舒璇婚礼的时候,发现婚礼现场就好像有一条楚河汉界一般,半边坐着新郎陈闯的亲戚朋友,半边坐着艾舒璇家里的一些远方亲戚,艾舒璇家这边当时到场的亲友不算特别多,主要是一些冲着她姑姑面子来的,连亲戚都不是很多。 这里面倒是还有一个原因,和新郎本人没有什么关系,得从艾家的老一辈说起。 当年艾舒璇的父母属于特别有先见之明的那种,当年艾舒璇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一句话也没有提前留下,家里一些亲戚便开始觊觎起艾家的财产,艾舒璇父亲费了不少力气才帮自己和艾舒璇姑姑保住了原本就不是特别厚的家底。 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艾舒璇父母对家里面的亲戚早有防备,在下海经商,生意做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就提前写好了遗嘱,公证之后存在了律师那里,谁也不知道,一直到他们夫妻两个因为车祸离世,律师才把遗嘱拿出来,带着当时被打击的浑浑噩噩的艾舒璇到处去办理相关手续。 根据艾舒璇父母的遗嘱,他们夫妻二人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由独生女艾舒璇继承,艾舒璇如果尚未成年,则委托姑姑艾春玉作为监护人,在艾舒璇成年之前负责照顾艾舒璇的生活,并有一笔几十万的答谢金,以及一个公司里面管理层的高薪职位,永久有效。 这样一来,就把家里其他的一些拐弯抹角的亲戚都给得罪了,虽然说那些人并没有真正法律意义上的继承权,遗产这些东西本来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那些人在艾舒璇父母在世的时候,一直把这个家族里面最富裕的一家三口当做是一块可以占点便宜的肥肉。 结果突然之间这样的一份遗嘱,之后艾春玉也对侄女护得很紧,在公司里面坐镇,严防死守,不许那些远远近近的亲戚到公司里面挂职混钱花,渐渐的就把其他亲戚都给得罪了一个七七八八,等到婚礼上的时候还肯给面子来参加的人已经不多了。 对于娘家亲戚没有来这么多,康妈妈倒是一点也没觉得惊讶,只是连朋友都没来几个,这就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毕竟这样一个年纪的女孩子一般都有很多小姐妹的。 于是在婚宴上她就听到了一些关于这对新婚夫妇的流言蜚语。 新郎陈闯和艾舒璇是在外面玩的时候偶然结识的,艾舒璇家里条件很好,高中毕业还被送出国去读书留学,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白富美,但陈闯却是完全另外一个极端,不折不扣的一个草根男,家境不怎么好,自己的学历也不高,高中都没读完就辍学了。 两个人刚在一起就遭到了艾舒璇身边众多闺蜜的反对,觉得陈闯各方面都配不上艾舒璇,和艾舒璇在一起属于另有所图,一定没有阴谋也有阳谋。 最初艾舒璇对朋友的意见将信将疑,但是很快坠入爱河的她就在立场上做出了选择,凡是反对她和陈闯在一起的,她几乎都和对方翻了脸,于是原本的社交圈逐渐被从艾舒璇的生活当中割裂出去,她又重新拓展了一个新的小圈子。 那天婚礼到现场的,就只有一两个没有因为陈闯而与艾舒璇闹翻脸的老朋友,和几个后来结识的新朋友。 于是热闹的反而成了“客场”的婆家亲友席,明明是艾春玉给侄女张罗的婚礼婚宴,所有开销都是女方承担,在现场却只见陈闯的父母里里外外的张罗,非常高调而兴奋,完全是一派反客为主的架势,这种做派也让为数不多的娘家亲友对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没有了什么好印象,之后也懒得去同他们打交道。 不过后来的几年里,艾舒璇和陈闯一直感情笃深,琴瑟和鸣,外人渐渐的也就不再去讨论他们两个到底配不配的问题,原本不看好他们的人也逐渐有些转变了印象。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这回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我特意跑过去医院看看舒璇这孩子怎么样呢,其实也是不放心。”康妈妈叹了一口气,又提到了另外一件康戈他们事先并没有听说的情况,“刚出事那会儿,舒璇在当地抢救治疗,她公婆还跑去医院里闹过,要求医院对舒璇放弃治疗。” 这话一说出来,颜雪和康戈都有些诧异,且不说艾舒璇的公婆有没有权利要求医院放弃抢救艾舒璇,就单说这个要求本身就已经没有什么人性了。 “他们为什么有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康戈问,“艾舒璇之前和她公婆有什么矛盾么?” “这我倒是不知道,她情况稳定转回来以后,住在什么医院里的事情一直对外是保密的,尤其是认识她婆家人的人,艾春玉是绝对不会透露的。”康妈妈对艾舒璇婆家的这一举动也是非常厌恶,“听艾春玉说,舒璇的公婆觉得要死一起死,凭什么陈闯没了,舒璇反而捡了一条命。” 第十二章 得罪人 颜雪默默叹了一口气,换成别人可能会惊讶艾舒璇公婆的心思歹毒,她听康妈妈说艾舒璇公婆闹的原因时却觉得非常熟悉。 她的大学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夏青当年被同学无辜牵连,遭到绑架,等到警方找到绑匪的藏身之处是她们进行解救的时候,那名女同学已经遇害,夏青幸运的活了下来,可是在那之后女同学的父母也因为过于悲痛,导致了心态失衡,也是同样的腔调,觉得为什么夏青要活下来,要么一起活,要么干脆一起都死了也好。 “那个陈闯自己是做什么工作的?”康戈看颜雪似乎没有什么开口的意思,就干脆大包大揽把和自己母亲套信息的任务都给揽了过来。 “他也在舒璇父母留给她的公司里面上班。”康妈妈回答,见康戈露出来了然的神色,连忙补充道,“这里面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估计跟你想的不完全一样。唉……我也不知道我那感觉对不对,怕说了万一不是那么回事,给你工作上造成什么干扰。” “没事,有什么说什么,咱们现在就是私下里聊聊,我就单纯是你儿子,你是我妈,不是警察给证人做笔录,不需要那么多顾虑。”康戈见康妈妈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儿子的判断能力怎么样,你就这么没有信心么老妈?” 他这么一说,康妈妈也跟着放松了不少,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我知道你判断力好,就是今天这事儿,我自己觉得有点不太靠谱。 今天早上我跟何沛过来的时候,艾春玉和她闺女刚好出去吃饭去了,病房里就舒璇自己一个人,一看到我就哭了,我还以为她是哪里疼了,哪里难受了什么的,她也不说话,后来哭了一会儿去跟我说她觉得她无论如何得要个说法,这事情责任在她,不能让她老公走得不清不楚的。 我就安慰她,说逝者已矣,不要因为痛苦就总想一些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事儿,自驾游是两个人的事,不能因为是谁提出来的就说谁有责任,毕竟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情呢。 她说不光因为出去自驾游这个事情是她提出来的,她说陈闯是因为她的要求才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进公司帮忙,为了她得罪了很多人,所以她怀疑这是不单纯,觉得自己有责任。” “为她得罪了很多人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不知道,她正哭着跟我说,外面艾春玉回来了,舒璇忽然就不说了,再后来艾春玉把护士带进来,说舒璇前一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舒璇自己倒也承认了,护士就给她用了一点药,舒璇后来就是你们来的时候那种状态,迷迷糊糊,要醒不醒,要睡没睡的。 不过我感觉就算没用那个药帮她助眠,有艾春玉在场,可能她也不会跟你们说什么。我总觉得她们姑侄两个好像隔着点什么似的,按说舒璇从十六岁往后都是姑姑在照顾,应该比现在这样亲得多。” 康戈认真听完,点点头:“好,这个我们后续的时候会留意的。” 康妈妈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都说得差不多,康戈和颜雪起身准备离开。 “妈,你一会儿去哪儿?我把你顺路送过去!”康戈对康妈妈说,然后轻轻揽了一下颜雪的肩膀,“今天在医院里面遇到有点太巧合了,又是为了公事,我先介绍一下,妈,这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同事,叫颜雪。 你们两个今天就算是稍微认个脸,改天找个合适的时间,咱们再约个地方好好的聚一聚,让你们两个正式的见个面,认识一下,彼此熟悉熟悉!” 颜雪听他这样介绍自己,连忙面带微笑,又和康妈妈打了个招呼,问了个好。 “一会儿不一起吃个饭再走么?”康妈妈见康戈的意思是就准备离开了,一边回应了颜雪的问好一边向康戈确认,“这也快到中午饭的时间了!” “不了,我们还得联系一下处理这个事故的高速交警队,在和艾舒璇直接接触之前,先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牵扯到什么都了解清楚,到时候听她的版本也会比较明白一点。”康戈表示拒绝,“午市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得去各个店都转一转?” “那也行,走吧,你回单位怎么顺路就把我送哪就行。”康妈妈倒也不坚持自己的提议,从善如流的尊重了康戈的选择。 她的情绪实在是太内敛了,颜雪在一旁偷偷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她到底是高兴不高兴。 最后康戈开车载着颜雪一起,把康妈妈送到了她平时午市比较常去的一家店,到了那里的时候才发现康妈妈的那辆车就停在门口,很显然,何沛也来这边了。 好家伙,看来这个何沛平日里在康妈妈身上可是这么没少下功夫,居然在这件事上预判那么准确。颜雪看到店门口的那辆车,心里暗暗叹气。 康妈妈也注意到了,她看了一眼颜雪,又看了看康戈:“我一会儿把车钥匙要回来。” 康戈对她笑着点点头:“我看行,妈,你也不能总那么不见外,什么事儿总麻烦人家来帮忙,那样不好,影响人家的工作和前途不说,搞不好连人家谈恋爱约个会都耽误了。” 康妈妈点点头:“你说的对。那你们忙吧,回头有时间了再一起吃饭。” 目送康妈妈下车离开,进了店门,康戈这才开车继续出发,他们两个打算跑一趟处理这个车祸的那个高速交警大队,直接了解一下事故当时的具体情况。 “我妈都已经下车走了,你怎么还那么沉默啊?有心事了?”康戈见颜雪一直没怎么说话,开口调侃她,“方才在小酒馆里就一言不发的,一点都不像你。” “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啊!那又不是什么寻常的知情人,那是你妈呀!”颜雪苦恼的用手搓了搓自己的刘海,“之前都没有正式见过面,突然就在去做走访了解情况的时候遇到了,我都不知道应该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还是用对待我男朋友妈妈的态度去跟她说话。” 康戈叹了一口气,挠挠头:“这事儿确实是始料未及,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巧的在那样一个场合下遇到了!不过没关系,回头找个机会,我先去拜访一下你爸妈,然后咱们再把我妈约出来,跟老太太吃个饭,正式让你们认识认识彼此!” 第十三章 画龙 颜雪点点头,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事先没有办法预计到,原本两个人“观察期”结束,才正式开始谈恋爱没多久,并不想太早就开始走“见家长”这样的流程。 尤其是颜雪自己家那边,单是颜爸爸和颜妈妈倒是好说,主要是自己家其他那些亲戚是个什么样单德行,别人不清楚,颜雪却是最了解的,她不想给别人嚼舌头贡献谈资。 至于康戈家里那边,因为情况比较特殊,所以颜雪从来没有主动提出来过什么,康戈和自己相处过程中的用心程度不需要用是否积极见家长来判断,颜雪想尊重他的安排,循序渐进的去了解和融入。 结果现在这么一来,两个人原本默契的步调就都被打乱了,只能把所有计划都提前。 “怎么不说话呢?”康戈觉得颜雪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过于平静,心里不由有些不踏实起来,想一想今天这个情况,换成哪个女孩儿估计都会非常别扭,便自行做出了理解,“你放心吧,我妈对我的意见还是听得进去的,她以后肯定会注意。” “嗯?”颜雪被他说得一愣,“阿姨以后要注意什么?” “你难道不是在生气么?因为我妈什么事情都叫上何沛,所以有些不高兴?难道不是?”见颜雪一头雾水,康戈也蒙了。 “当然不是了!那种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颜雪发现康戈误会了自己,有些无奈,也觉得有点好笑,“实话说,我一点都没把何沛放在心上,她实在是没办法激起我的危机感。 先说我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儿,找男朋友谈恋爱也好,结婚也罢,我肯定不想找一个大事小事都约束着我,天天絮絮叨叨说教我,管着我的男人,那样的话和给自己多找了一个爹有什么区别呀! 性别对换一下,我觉得你在这方面应该和我差不多,没有兴趣额外再给自己找个小妈,时时刻刻的唠叨、说教、约束着你。 其次,她想要攻下的目标是你,结果不对你下功夫,把心思都花在讨好你妈妈了,这不是本末倒置么!难道她希望你妈妈喜欢她,她以后嫁给你妈妈?! 最后一点,说了你可别介意,可能是接触不够多,我并没有感觉到何沛对你有多喜欢,毕竟喜欢一个人,应该是送他的处境和立场上去考虑问题,而不是站在一个道德制高点上不停指点对方,告诉人家这里不对,那里也不对,她太不顾及你的感受了。 她的契而不舍和对你的态度……感觉很矛盾。” 康戈一边开车一边听她的说感受,听完之后也笑了,松了一口气。 “这次我真的惭愧了!没有读懂你的情绪,你倒是说中了很多事实!”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我也不觉得何沛对我这个人有多喜欢,只不过我可能恰好是她所能接触到的圈子范围内综合评分最高的一个吧。 其实有一点你说的不对,她并没有努力错方向,她想要拿下的也的确是我妈,毕竟我对于她而言所有的加分点,其实都是来自于我妈,所以我和我妈两个人的立场,她当然选择毫不犹豫的站在我妈那一边。” “这是个什么路数?”颜雪不解,“就算你妈妈再喜欢她,还是你不喜欢,难道你妈妈还能强按着头押你去民政局跟她扯证么? 她有事没事见到你就暗示你家里面的特殊情况,明知道那是你的伤心事,还总要去揭伤疤,太让人费解了!” “你想一想我和她之前的处境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康戈问。 “之前……你是单亲妈妈带着生活的孩子,在外面还总受人欺负,她我就不太知道了,听你的意思应该也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不过家庭完整,在学校里面比你处境好很多……” 颜雪说了一半,看到康戈在笑,忽然明白过来:“所以她是觉得过去她在你面前是有优越感的,现在反而处处都不如你了,如果想要拿捏住你,就得反复用你最介意最伤痛的事情来打压你?我的天呐!这心思可真龌龊!” “你前面说的没错,我妈确实没有办法押着我去民政局和何沛领证,但是这么多年我妈没见我交过女朋友,何沛估计也能打听出来,那她八成就觉得横竖我也是不会去喜欢谁,找谁都一样。 那最后等家里催我结婚成家的时候,找一个知根知底,又很受我妈青睐的姑娘,这好像就是最合理的一种解决方案了。 只是他们没料到缘分这东西很奇妙,一直没有动过心,不等于一辈子都没有心动的能力,只不过是那个人还没有出现,我又不愿意将就罢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颜雪一眼,又岔开刚才的话题:“既然不是因为何沛,那你方才到底在烦恼什么呢?一个人沉默那么久也不说话。” 颜雪没想到康戈会忽然那么说,虽然不是什么山盟海誓,也没有特别深情款款,却又莫名让人动容,心里面一阵悸动,被康戈问到先前沉默的原因,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我是觉得你妈妈对我的第一印象可能不太理想,所以在想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要怎么扭转过来呢。” “我妈对你印象不好?”康戈被她说懵了,“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就是感觉你妈妈知道咱们两个是恋人关系之后的反应,好像是情绪很复杂的样子,不太开心。”颜雪叹气,“刚才我一直都在偷偷观察你妈妈的情绪,可是我实在是读不太出来。” “读不出来就对了,还是这么容易就能读出来,那她还真就不是我妈了!”康戈听了颜雪的理由,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我妈性格里面最大的一个问题不就在于把什么情绪都放在心里一个人憋着么!也不跟别人沟通商量,也不愿意表达,就自己憋着,自己琢磨所谓的解决之道! 当年一个人扛了那么多的委屈,单方面觉得要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就死活也不离开我爸,后来我大了,她又单方面觉得亏欠我,挖空心思要补偿我,觉得能够给我什么安慰,所以就有了房子和车子那些。 我妈就是那么一个喜欢把情绪藏起来的人,但是我太了解她了,如果她不喜欢你,今天不会因为咱们不留下跟她一起吃了饭再走觉得那么遗憾,也不会特意下车之前强调会把车钥匙从何沛那里要回来! 你当我妈是为了让我满意么?她是怕你误会怕你介意呀,傻丫头!” 颜雪目瞪口呆:“啊?是这样的么?那这么一说的话,我还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让阿姨那么失落,咱们不如陪她吃个饭再走了!” “那可不行,这顿饭吃了的话,这个家长算是见了还是没见?还是回头等我先拜访过你父母之后,再正式安排吧!”康戈却并不赞成颜雪的看法,“再者说了,看我妈今天那个样子,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情绪,说不定还得掉几个眼泪什么的。” “为什么啊?”颜雪被吓了一跳。 康戈哈哈一笑:“你是不知道啊,我打光棍儿这么多年,我妈内心有多焦灼,她生怕我是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对婚姻失去了信心,当初我考警校当警察,吕叔叔有点不放心,你知道我妈怎么跟他说的么? 他说只要这小子别跑去剃个光头出家当和尚,别的都好说,我都不管! 所以啊,现在我不但没跑去当和尚,还自己主动找了一个女朋友,我妈心里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开心都还来不及呢! 不过以后我还得跟老太太谈一谈,别什么心情都不往脸上挂!搞出这么多误会来!” 被康戈这么一说,颜雪也笑了起来,原本的那一点担心都不复存在,整个人都重新精神抖擞起来。 出事地下距离w市有二百多公里,康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才赶到那边,在路上的时候颜雪就和那边的人取得了联络,所以到了当地就有人接洽,帮助他们了解了一下事故的实际情况。 听说艾舒璇坚持选择报案,要求把这件事当作刑事案件来处理的时候,高速交警队负责处理这一次事故的交警感觉非常惊讶和不可思议。 “她是怀疑她老公想要害死她?这个可能性我们基本上已经排除了啊!”那名交警对康戈和颜雪他们介绍了一下处理事故之后的一些后续情况。 因为事故刹车距离比较短,后续保险公司也和交警部门这边沟通过,想要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起人为事故。 由于陈闯驾驶的出事车辆自身所安装的行车记录仪内没有内存卡,无法确定事故发生之前的情况,交警只好通过收费站那边的监控记录,联系了一些在他们前后通过收费站同一方向的车主,调取了部分车主的行车记录仪。 其中还真有那么两个车主是目睹了陈闯和艾舒璇撞车全过程的,其中有一个车主的行车记录仪虽然没有拍到撞车的那一瞬间,但是却拍到了一段陈闯所驾驶的这一辆汽车在形式过程中出现了频繁的“画龙”现象,车子在高速上面的行驶轨迹慢慢跑偏,之后又被拉回正轨,之后没多久又跑偏。 那位车主远远看着有些害怕,就从旁边的超车道超过去,和陈闯那辆车错身而过的时候,还特意鸣笛了几声,依照他的个人经验,他觉得应该是司机出现了疲劳驾驶的情况,在开车的过程中犯困打盹儿了,导致车子跑舵的情况发生。 从时间线上面来看,就在这辆车鸣笛提醒陈闯之后又过了不到十分钟,陈闯的车子就撞上了护栏,酿成了一死一重伤的悲剧。 根据这些被其他车辆的行车记录仪拍到的画面,再加上关于刹车痕迹等等现场勘验的结果,交警做出的事故鉴定结论就顺理成章的排除掉了故意撞车想要杀妻骗保结果玩脱了的这种可能性。 至于为什么主驾驶位置上的气囊并没有弹出,由于车头损坏过于严重,具体原因已经没有办法还原查清了,不过交警方面的经验是这一类情况也并不算特别少见,日常处理的交通事故当中,不仅有安全气囊该弹出却未弹出的情况,还包括有不该弹出的时候却突然弹出致人受伤的例子,都属于汽车厂家的产品质量问题,不足以认定就一定是有人故意作祟。 “现在的情况是,艾舒璇并不是认为丈夫想要谋害自己骗取保险金,而是她认为这一起事故是有人蓄意想要谋害她和陈闯两个人。”康戈听完交警方面的介绍,也明白他们之前的处理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需要了解得更具体一些,“你们在处理事故的时候,依照平日里的经验,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反常的情况么?” “这个确实是没有。”那个交警苦笑着摇摇头,“我们只能从交通事故的角度来判断,车子的驾驶是一切正常的,没有问题,唯一有点奇怪的是记录仪里面没有内存卡,不过这种马虎的情况也未必就是蓄意的,不太好说,其他的就是你们擅长的领域了。” “陈闯的遗体现在……”颜雪试着问问这名交警是否知情,这件事之前董大队也没有告诉他们。 “这个我还真知道,就在咱们这儿当地的殡仪馆存放着呢,家属一直也没有来办手续。”交警也有些无奈,“听说这两口子,男的死了,女的算是捡了条命,所以家里头乱糟糟的都在忙着救老婆,不过这也过去两个礼拜了,还没人来给男的办手续,一直催一直催也没有用,就是叫不来人,这叫什么事儿呢!” “车子呢?” “车子就在我们队里面扔着,还没做处理,你们那边是不是准备刑事立案?那车就先帮你们封存一下,要真是涉及到蓄意谋害的话,估计还得做更细致的检查。” 第十四章 调虎离山 和高速交警队那边谈妥了,下一步两个人又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当时收治艾舒璇的医院。 本来医院方面一天要接触到的患者不计其数,颜雪和康戈也没敢指望他们对艾舒璇的事情有多深印象,就想着能有一点收获就不亏,没想到因为那时候陈闯父母跑去闹得凶,这种极品的事情医院里也不是天天能遇得到,所以反而歪打正着,让医生护士都印象特别深刻。 这一到医院实地了解情况他们才知道,别看艾舒璇后来没有了生命危险,在事故当时也是险险捡了条命,只差那么一点搞不好就跟陈闯一起去了。 在这边住院期间,艾舒璇做了两三次手术,切掉了一部分小肠,又给骨折的部位加了钢板,她总体算是运气还不错,只差那么一点点下半辈子就得坐在轮椅上了。 在这期间绝大部分时间里,艾舒璇都是住在icu病房当中,一直没有脱离危险,她的公婆跑到医院里面来大吵大闹的时候,她也在icu病房当中还没有转出来,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公婆的吵闹对她本人没有构成直接影响,艾舒璇那时候甚至还不清醒,不知道此时。 根据医生护士的回忆,那天艾舒璇的公婆其实也没有多大的能耐,只不过就是在医院走廊里面又哭又闹,嗓门儿比较大,“要死一起死”的口号喊得比较响亮。 医院里的这些人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如果只是单纯闹情绪泄愤,他们倒真未必有多往心里去,本想着对方也是刚刚经历了失去至亲的伤痛,耐心劝慰一下,劝走了不闹了就好了,结果艾舒璇的公婆不听劝,依旧大吵大嚷,并且和守在医院里的艾舒璇亲友发生了争吵。 “女方的家人开口一骂可了不得,说男方一家子都是寄生虫、吸血鬼,从结婚到现在,全家老少吃女方的喝女方的,平时在外面招摇撞骗都是女方这边给善后,现在还有脸来闹!” 一个护士回忆说:“女方家那个亲戚也真的是厉害,骂那老两口,说亏得死的是你们家儿子,这要真是要死一起死,你们全家都得去饿死!结果这么一说那边不就更恼火了么,差一点就要动手打起来,幸亏我们看这架势也不好劝,提前就把保安叫来了,告诉他们赶紧走,再闹就报警,他们也害怕了,赶紧离开了。 最有意思的是这家人当时跑来闹什么让儿媳妇也跟着一起死,结果后来他们家儿子宣布死亡之后,需要办手续,他们人倒是找不见了,联系也联系不上,最后只好先拉去殡仪馆,再后来警察那边怎么联系处理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你还记得那个撂狠话的女方家属长什么样么?”颜雪赶忙问。 护士回忆了一下:“那个女的有五十多岁吧,个子不太高,眼睛倒是挺大的,鼻唇沟比较深,就像在嘴巴两边画了个括号似的,所以特别好认,衣着什么的感觉还挺有档次,长头发烫的卷盘在后脑勺上,看着就挺有战斗力的样子。” 颜雪一听这关于外貌的描述,果然就是他们见过一次面的艾春玉。 按说从继承的角度,假如艾舒璇和陈闯一同遇难,同时离开了人世,艾舒璇这一方又没有留下什么像她父母当年那样的特殊的遗嘱,那么他们所有的财产都会按照夫妻双方各自所占有的份额,由他们各自的继承人分别顺位继承。 虽然说之前康妈妈也提到过,现在护士转述的情况似乎也是说陈闯在和艾舒璇结婚之前,两个人的财富差距相当悬殊,并且婚后的财产也绝大多数都是艾舒璇父母留给女儿的,但是这种婚前财产的分割仅限于婚姻关系解体的情况,与死亡后的遗产继承并无关系。 涉及到具体的共同财产在全部财产当中的占比有多少,这少不了要根据这对夫妻日常的财产支配以及家庭贡献等等多方面因素去进行判断,康妈妈之前说陈闯在出事前似乎是在艾舒璇名下那家公司里面任职,那么界定夫妻共同财产的复杂程度就又增加了一些。 艾舒璇与陈闯二人虽然婚后多年,但是一直没有生育子女,那么作为陈闯父母,艾舒璇公婆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是可以合法继承属于陈闯的那一份财产的。 所以艾春玉所谓的如果艾舒璇和陈闯一起死陈闯父母就得饿死,这很显然是不现实的。 艾春玉到底是因为不太懂得继承的原则,再加上怒火中烧所以口不择言,还是艾舒璇一方本来就有遗嘱之类的东西存在? 艾春玉为什么又要阻挠艾舒璇报案呢? 颜雪觉得艾春玉和艾舒璇这对姑侄之间很有可能是有点什么故事的。 在医院了解过了艾舒璇的伤情,也把当日艾舒璇公婆是如何闹事的都打听清楚,康戈和颜雪离开医院,为了节省时间,在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两个面包,就着矿泉水,三口两口吃下去,算是填了填肚子,不饿了就启程返回w市。 又是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到达w市的时候天都黑了,一路上康戈和颜雪都在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做,基本有了定论,他们提前给艾舒璇住的那个疗区打了一个电话,通过护士了解了一下艾舒璇现在的情况,得知艾舒璇这会儿精神还不错,情绪基本也还算平稳。 艾春玉傍晚的时候走的,临走的时候拜托护士多关注一下艾舒璇的情况,说自己晚上有一个生意上的应酬,所以可能就不再过来了,留下女儿和护工陪着艾舒璇。 这正是康戈和颜雪所希望的两个人谢过护士,准备到病房那边去,刚走几步颜雪便把康戈拉到了一旁的楼梯间里。 “怎么了?”康戈问她。 “艾春玉的女儿还在呢,咱们俩直接过去,就算是把她支出去,回头她也会跟她妈妈打小报告,说不定艾舒璇有顾虑,又不敢跟咱们说什么了呢?”颜雪拍拍康戈,“咱们两个兵分两路,我先藏在楼梯间里面,你去病房那头,把艾春玉的女儿给叫出去,就说找她了解情况。 我呢,等你们坐电梯下楼了,再过去找艾舒璇,你尽量帮我拖住她,刨根问底也好,使美男计也行,总之别放人,什么时候我给你消息了,什么时候你再结束对艾春玉女儿的询问,这期间别让她回病房来。” “美男计?”康戈哭笑不得,用手指戳戳颜雪的额头,“我是应该感谢你对作为你同事的我外貌方面的肯定,还是感谢你对作为你男朋友的我品性方面的信任?” “都行都行!”颜雪被他戳到额头,缩了缩脖子,“这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么!你看艾舒璇之前的那个状态,摆明了是有很多话想要说,这里面肯定夹杂了很多和陈闯的感情问题和生活细节,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你单独和她谈的话,我觉得她可能会因为不容易找到共情,所以有些事情开不了口,问不出来。” “好,知道了,这事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康戈也不逗她了,煞有介事冲她敬了个礼,转身走出楼梯间,直奔病房那边去了。 颜雪站在楼梯间的门边上,背贴着墙站在那里,这边的楼梯间里面是声控感应灯,她可以安心的站在黑暗当中,很难被人发现,幸亏这里楼层比较高,楼梯间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什么人走动,不然的话被人撞见搞不好要吓一大跳,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变态呢。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了康戈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对艾春玉的女儿说着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对方倒也没有什么回应,只是默默的跟着走。 颜雪心里有些打鼓,上午碰面的时候,艾春玉的女儿站在一旁就好像是一道影子一样,从头到尾无声无息,表现得也很木然,既不像是和母亲很亲密,也没有和表姐很熟悉,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木然甚至带着一点冷漠。 现在又是这样,康戈倒是把她成功地叫出去了,可是截止到目前,都好像是康戈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这样下去,康戈能拖住她多久呢? 看来一会儿见到艾舒璇之后,得快一点才行! 电梯门轻轻关上的声音过后,颜雪慢慢从电梯间里走出来,看了一眼电梯门上方正在下降的楼层数,赶忙去艾舒璇的病房那边去。 好在护士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倒也没有人阻拦她。 到了艾舒璇病房门口,颜雪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穿过外间直接到里面,艾舒璇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时候用了药,所以睡得比较多,到了现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反而看起来比上午要精神不少,尽管看起来还是很狼狈的,精神头却足了。 看到颜雪走进来,她很显然是一下子就把这个早上打过照面的女警察给认了出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不过以她现在一身钢板和没愈合的刀口这个现状来看,很显然是做不到的,颜雪连忙几步来到床边,示意她躺好,自己拉了一张椅子,找了一个能让艾舒璇方便看着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估计你可能希望私下里跟我们谈谈,所以我让我同事先把你表妹给叫出去了。”她对艾舒璇说,“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方便和我谈一谈你要报案的那件事么?” 艾舒璇缓缓点了点头,眼泪瞬间从眼眶当中涌了出来,颜雪连忙给她拿纸巾擦眼泪,她平时不是一个特别爱哭的姑娘,尤其现在艾舒璇的健康状态也不是特别理想,这种情况下颜雪也很怕她的情绪过于激动会引发什么问题。 “我没事,就是一下子有点没控制住自己。”艾舒璇开了口,她的声音略微有一点点嘶哑,“出事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从我醒过来,能说话,我就跟她们说我要报案,她们都当我是疯子,没有一个人信我,后来被我闹得受不了,我朋友来看我的时候帮我打电话报了案。 可是警察来了解情况她们就说是我不愿意接受现实,每次都这样,谢谢你这回想办法能让我单独跟你们聊聊,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好的,没问题,我今天就是想好好的听一听你的想法,所以才这么大费周章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颜雪记着董大队之前提到的艾舒璇情绪不大稳定这一点,虽然说现在到底是不是一起蓄意谋杀还不好说,但首先她要有一个充满了诚意的聆听态度,在全面掌握当时情况之后再做判断,“你为什么会认为这是一次谋杀?” “我也说不清……”艾舒璇表情有些痛苦,“就是一种日积月累的感觉,已经有很久了,我就总是觉得心里面隐隐约约不踏实,我之前还跟闯哥说过,他说我是压力太大,胡思乱想,所以我们两个就张罗着出去自驾游,散散心,没想到果然就出事了! 他们就因为我没有你们说的那种证据,就觉得我是受刺激脑子出了问题,可是要是有那种证据,我不是早就报警了?怎么会让自己伤成这样,更不可能让陈闯就这么去了……” 一说起在车祸中死去的丈夫,艾舒璇哭得就更加厉害了:“我感觉是我把闯哥给害了,我要是不那么任性非要跟他在一起,不是非要让他按照我想要的生活方式去过,说不定他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也不一定会遇到这样的事,我真是太自私了……” 艾舒璇说得悲悲切切,眼泪涟涟,可是在颜雪听来这的确都是一些主观感情上的发泄,并没有涉及到任何实质上的证据。 “那你或者陈闯本人,平时有得罪过什么人么?”颜雪小心翼翼地启发艾舒璇。 “有,”艾舒璇哽咽着说,“闯哥因为我得罪过不少人。” 第十五章 瑕疵 “你别激动,慢慢说,为什么说他因为你得罪了不少人?是你和什么人之前有过结么?”颜雪一边注意她的情绪不要过于激动,一边进一步询问,顺便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并示意艾舒璇,让她知道自己正在录着音,“抱歉,咱们的对话我需要录音取证,毕竟如果涉及到刑事案件的话,这是很重要的,希望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我自己跟别人其实没有什么过结……”艾舒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结果这个动作很显然不是她眼下能够去做的,顿时一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看起来非常难受。 颜雪小心翼翼在一旁守着,提醒她不要乱动,不要激动,也不敢催促。 过了一会儿,艾舒璇的不适症状终于缓解了,慢慢睁开眼睛:“不好意思,我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实在是……我尽量控制着点,你别嫌麻烦!” “不嫌麻烦,你现在养伤的过程中,精神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不要想太多。”颜雪连忙表示自己不介意,会耐心的听她说话。 艾舒璇这才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她有一肚子的话,憋了很久,想要和人倾诉,但是却一直都没有机会,现在颜雪的耐心聆听简直让她有一种久旱逢甘霖一样的激动。 “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的,方才是他把我表妹叫走的吧?”艾舒璇调整了一下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妈妈居然是康阿姨,我认识康阿姨这么多年,见过她女儿那么一两次,一直都知道她还有一个儿子,不过中间这几年我们各忙各的,联络少,一直没有见过。 我家的情况,康阿姨有没有和你们说过?如果她跟你们说过的话,你们应该知道我爸妈早就已经不在了,我实实在在有血缘的亲戚,就只有我姑姑一个人了。” “嗯,你家的情况我们有一个大致的了解。”颜雪点点头,“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 “闯哥跟我结婚之前,本来是有自己的生意的,虽然说跟我爸妈留给我的公司比不了,但也能够他自己的开销,如果他继续做自己的买卖,也能过上挺好的小日子。 就因为他那点基础,跟我爸妈留下来的公司比不了,所以我身边原本圈子里的朋友也好,还有亲戚也好,就开始对他挑三拣四,横挑鼻子竖挑眼,说他又这样配不上我了,又那样没素质了,还说什么他是挖空心思接近我,就想要从我身上捞好处,少奋斗几十年什么的。 我那时候真的是伤心透了,我小时候父母对我保护得特别好,父母不在了之后,姑姑也特别疼我,什么事情都照顾周全,我承认我之前可能被他们呵护的太好了,所以有点过于单纯,周围的人有些什么歪心思之类的,我也都不知道。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生活的圈子非常的和谐美好,一直到我跟闯哥在一起,我才发现她们其实就是一群非常捧高踩低,又特别自以为是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那些看不起陈闯的朋友里面,有人想要害死他?”颜雪问,她怕艾舒璇又点头或者摇头,赶忙提醒,“你就说话就行,不用做什么动作。” 艾舒璇就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询问一样,自顾自地说:“我本来是想着,他们可能也都是为了我好,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那如果我过得好,说不定他们就放心了,也会对闯哥友善一些,不要总那么看不起人。 结果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原来我原来那些所谓的朋友,不过一直都是跟我阳奉阴违罢了,表面上好像很欣赏我,对我好,实际上心里面都在跟我暗中较劲,都巴不得能看我笑话,后来看我和闯哥一直感情很好,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就开始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后来还有一次,我无意中发现公司里面有人一直在利用公司内部的资源,给别人拉生意,他从中间赚好处费,而且这种事还不止一个两个,好多人都在这么干,怪不得那段时间我公司那段时间的业绩一直都在下滑。 然后我就闯哥,让他别再做他自己的那个小生意了,过来公司里面帮帮我,不然的话就我姑姑一个人,根本镇不住他们那些捣鬼的。” “所以说,陈闯是在你的要求下,开始插手你们家公司里面的一些事物对么?对这件事,你姑姑是什么看法?”颜雪想抓到一些比较关键的矛盾关系。 艾舒璇被她问到这个,略微沉默了一下:“我姑姑……我姑姑她比较疼我,对我就像对自己孩子一样,她骨子里面对我很好,但是因为太护短,所以有些时候态度不是特别客观。”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姑姑其实是不赞成让陈闯到你们家的公司里面去参与具体的管理的?” 艾舒璇默认了颜雪的结论:“姑姑她觉得,这公司是我爸当年特别辛苦不容易创立起来的,刚刚成了气候,他和我妈就很不幸的都离开了我,所以这个公司就相当于我爸妈留给我的最大的一个印记,是我们艾家的,哪个外人都不应该插手。 她觉得这么多年,她一个本来没有什么这方面能力,也没有什么野心的女人都可以一个人坚持着,支撑这个公司,连我姑父她都没让插手过公司里面的事情,闯哥这样的外人就更不应该有资格了。 我姑姑那个人心地是非常好的,但就是太老脑筋,守着一成不变的观念油盐不进,就因为闯哥当年在年少无知的时候有过一点瑕疵,她就总揪着这件事不放,总是对他不满意,看不上……” 艾舒璇的情绪忽然又有些激动起来,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表情十分痛苦:“我觉得她一直拦着我不许我报案,就是觉得闯哥死了对我们家,对我,都是一件好事,她恨不得这件事赶紧翻过去,恨不得我一觉醒来直接失忆,忘了有过闯哥这样一个丈夫才好呢……” 第十六章 救美 “你别激动,平静一下,要不咱们换个话题吧!”颜雪见她这个样子,怕她出什么问题,之前去那边医院了解情况之后,她很清楚艾舒璇是结结实实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能捡回一条命来实属幸运,所以也很怕这个节骨眼儿再出什么问题,“这样吧,你觉得聊点什么能让你好过一点,或者要是觉得想先静一静,都可以。” “我不想静一静!他们每个人都让我安静,就没有一个人想要听一听我的话!我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难道就是让我变成一个小木偶一样么?我想要说的话也不能说,我想要保护的人也不能保护?”艾舒璇情绪依旧有些激动,但是在听到颜雪表示愿意倾听她的时候,态度略微有了一些好转。 “好的,好的,只要你能觉得心里面好过一点,我愿意给你当听众,”颜雪看她有所缓和,赶忙安抚她的情绪,“你现在是休养身体的阶段,相信你的亲戚朋友他们也是为了你的健康考虑。” “我不觉得,他们总是让我别说了,别说了,可是那些事情我不和别人倾诉,憋在心里,难道我就能好受了?我每天想起来我和闯哥结婚以来的那些日子,想到以后我都再也见不到他,我就心如刀绞,他们还让我不要去提,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艾舒璇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去:“我到现在都觉得我可能只是在做噩梦,不管多痛苦多绝望都是一场梦,只要我醒过来,一切就都正常了,甚至我爸爸妈妈也都还在我身边……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命运就是这个样子的,每个人都觉得我拥有很多,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打击什么挫折都应该保持坚强,可是我最爱的人,最爱我的人都已经离我而去了,凭什么我还必须一个人消化这些呢!” 她的话让颜雪心里也一阵酸涩,她不了解艾舒璇的朋友圈子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不管艾舒璇名下有多少财富,情感上面的损失和伤害都是客观存在的。 更重要的是,这些伤害也并不会因为一个人是多么的富有就减轻分毫。 十几岁的时候失去了父母,后来在婚姻当中找到了情感寄托,结果现在丈夫又在车祸中去了……颜雪看着病床上的艾舒璇,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艾舒璇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耐心聆听她的听众,情绪显得有些高昂起来,没有在自怨自艾当中浪费太多的时间,对颜雪说:“你能听我说一说,我和闯哥是怎么认识的么?” “可以,没有问题,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听着。”颜雪对她点点头,反正艾舒璇肯开口,就能从中抓取到信息,总好过闭上嘴巴一言不发的要好得多。 “你知道么,我其实并不是特别相信那种一见钟情的浪漫爱情的。”见颜雪同意了,艾舒璇显得很开心,只可惜她脸上因为还没有完全吸收的淤青,看起来有些惨兮兮的,所以连个欣慰的笑容都没有办法露出来,“我爸妈一直都是那种细水长流的感情,没有什么激情碰撞,挺温馨的,但是也有点平淡。 我最初遇到闯哥的时候,是我跟朋友一起去夜店里面玩,本来高高兴兴的,忽然遇到一个男的特别不识趣,我都已经说了好几遍没兴趣,不想理他,他还不依不饶,没完没了,后来我有点急了,那男的居然比我还不乐意,眼看着就要闹起来,这时候闯哥过来了。 他直接一扯那个男的衣领,把他给摔到一边去,让他滚远点,说人家小姑娘说不想搭理你,那就是不想。 那个男的还想跟他闹,他的几个朋友也围过来,那个醉鬼就吓跑了。 我们当时还挺怀疑他的,觉得这是不是他们几个人做了一个扣儿,专门骗我们信任的,所以还有点提防着,但是后来那个醉鬼被赶跑了,闯哥他们几个就转身又回自己那边去,多一句话也没跟我们说,一直到后来我们走,他们也没再有人过来跟我们搭讪什么的,我这才有点相信了,他就是专门过来帮我们解围的。” “那陈闯这个人还真的是非常的有正义感啊。”颜雪顺着她的话说。 “是啊,所以我就对他挺有印象的,尤其是他长得还挺帅,不是那种特别漂亮的帅,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但是那天晚上我们走都走了,就想着相忘于江湖吧,没想到过了几天,我们俩又遇到了,在一家饭店里面,他跟人应酬完出来,我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他倒是最初没认出我来,后来我跟他说那天晚上的事,他才想起来。” 艾舒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好像那一段回忆起来仍然觉得甜蜜幸福的往事已经变得越来越缥缈了:“我们就交换了联系方式,我觉得我对这个男人再见钟情,心里头总想着他,我本身又是那种对感情比较勇往直前的态度,所以我就先开始追他,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们挺甜蜜的,他跟我的朋友们相处的也还挺不错,毕竟那天晚上他帮我们几个解围的事情,我那几个闺蜜也是有印象的,所以她们那会儿对闯哥印象很好。 再后来,相处久了,闯哥发现我家里头条件比他好特别多,他的个人经历跟我也有很多不一样,就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就很坦诚的和我沟通过这个问题,觉得这可能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一个鸿沟,不太容易跨过去,我当时多天真啊,还跟他说这都是他胡思乱想的,还跟他打赌我的那些闺蜜一定都是和我一样的想法,结果我把闯哥的情况跟她们说了之后,这些人居然一下子就变了脸。” 艾舒璇又一次伤心的哭了起来,颜雪忙不迭帮她拿纸巾轻轻擦拭脸上的泪水。 “闯哥、闯哥他太不容易了!这么多年不管他对我多好,不管他多努力的帮我打理公司,帮我从公司里面揪出来几条蛀虫,那些人始终都是那样的偏见,改都不肯改……”艾舒璇带着哭腔,说到这里,她忽然回过神,“你帮我查那几个人吧!当年闯哥帮我把那些吃里扒外的蛀虫给从公司里赶了出去,他们肯定怀恨在心,想要报复我们!” 第十七章 尹叔叔 艾舒璇追忆了半天和陈闯的爱情故事,这一句却忽然一下扯到了颜雪最关心的话题上,颜雪顿时便来了精神:“陈闯处理这些人的时候是起过比较大的矛盾冲突么?” “对,当时处理那些人的时候闹得很大,闯哥前前后后处理掉了七八个人,都是公司里面的中层以上管理,这里面有四五个基本上是我爸当年成立这个公司的时候就在里面工作的,所以那些人闹得特别凶,他们不敢直接去和闯哥冲突,就跑去堵我姑姑,把我姑姑围在办公室里面,要不是闯哥去帮姑姑解围,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艾舒璇流着眼泪说:“当年我爸妈起家的时候,因为底子薄,难免得求助于一些七大姑八大姨,拐弯抹角的亲戚,后来发达了,那些人就拿当初帮我我爸妈,对我们家有恩来讨人情,我爸就给他们安排在公司里面,但是后来时间久了,这样毕竟不是那么回事。 我爸妈还没出事的时候,其实他们两个就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觉得不能再继续搞家族作坊那一套,弄一些七拐八拐,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实际的血缘关系,但是又沾亲带故的人在公司里面,再这么被他们拖着,公司是发展不下去的。 只不过当初我爸妈还没等开始处理这些事情就走了,我那时候小,我姑姑在公司里面是唯一我们艾家名正言顺的管理人,可是她那个性格又不是镇得住人的,我也是因为她不行,所以才劝闯哥进去帮帮姑姑,现在我就觉得是自己害了闯哥……” “你姑姑和陈闯的职位谁比较高一点?”颜雪问。 刚刚重新冒出来的悲伤情绪被颜雪这么一下子又给打击下去了,艾舒璇愣了一下:“原本闯哥刚进公司去帮忙的时候,是姑姑职位比较高的……不对,一直都是姑姑职位比较高,只不过姑姑没有什么实质的权利,我爸原本就知道姑姑不是管别人的料,更何况还是那么一个公司,那么多人,所以当年的遗嘱里面是给姑姑安排了一个虚职,福利待遇没得说,就是希望她有个生活保障罢了。” “那当年你父母出事,你只有十六岁,你姑姑是一个虚职,这么偌大一个公司是谁在实际负责的呢?”颜雪越听越觉得有点不合理,来之前她也是做过最基本的功课的,艾舒璇父母留下来的这个公司这么多年一直运转良好,甚至还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做大做强了。 听艾舒璇的意思,她很显然是并没有直接参与到公司的管理事宜,近几年姑且不论,当年作为一个十六七岁的未成年人,或者说准成年人,她并没有资格成为一家公司的新任法人,那么这中间的几年公司是怎么运转下来的呢? “我也不是特别懂,我爸当年委托了一个律师帮他处理所有这些事,本来只是因为家里那些亲戚越来越过分,放防患于未然,没想到后来真出事了,他的安排就这么用上了。 那个律师一直都还和我们公司有合作,非常专业也非常负责,我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弄的,反正当年因为我姑姑是我唯一的监护人,所以在我十八岁之前公司法人是由姑姑暂代,我满了十八岁之后,他就带着我和姑姑一起办了变更手续,公司就又回到我名下了。 在这之前的这么多年里,实际上在帮我管理公司的是尹叔叔。” “这位尹叔叔是……?” “是我爸的一个朋友,当年我爸起家就是靠他帮忙,尹叔叔能力非常强,对公司的业务也特别熟,要是没有他的话,我家的公司就算是不至于倒闭,估计也不会发展得这么好。” 说到这位尹叔叔的时候,艾舒璇的语气明显发生了改变,声音有一点颤抖,似乎是在压抑着强烈的情绪。 这让颜雪觉得有点奇怪,方才当着自己的面,艾舒璇可以说是非常不加掩饰的宣泄着情绪,可是提到了这位尹叔叔的时候,她却极力在克制着自己,似乎并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这看起来就十分反常了。 “你的这位尹叔叔他……怎么了?”颜雪小心翼翼地问,怕一不小心刺激到艾舒璇。 “他现在不在我们公司里头了,去了y市他儿子那边,说是岁数大了,不想再操心挨累,想要去养养老,过点轻松的日子。”艾舒璇的声音都已经藏不住里头的哭腔儿了,眼泪就在眼眶里头打转,“当年尹叔叔在我爸刚起步的时候就一直尽心尽力的和我爸一起打拼,我打小儿就认识他,后来我爸妈出了事,他帮我管着公司,就和我的亲人一模一样。 我觉得我自己真的是太傻了,以前就总觉得我对尹叔叔就是在公司的事情上有依赖,觉得他既然觉得年纪大了,想要休息休息,想要回家安享晚年,那尊重他的选择就好了! 可是现在,我这一身伤,差一点连命都丢了,提到尹叔叔我就忍不住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我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是太失败了,我怎么就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我多希望一觉醒来发现所有这些都是一场噩梦,我的人生,我的生活还在原来正确的轨道上,那样的话,我保证再也不荒废了,再也不不务正业。 我想跟尹叔叔好好的学习管理公司,如果我早点学着怎么管理公司事务,可能那些蛀虫那些败类就没有机会动歪心思,可能所有这一切悲剧就都可以避免了……” 艾舒璇悲从中来,原本拼命压抑着的痛苦终于决堤而出,让她泣不成声,并且严重超出了最初那种宣泄情绪的程度,简直好像是悲痛欲绝,恨不能哭死在当场一样,撕心裂肺的哭嚎。 因为哭声太大,套间都已经没有办法阻隔,护士站的护士闻声而来,看艾舒璇过于激动亢奋的情绪,赶忙叫颜雪先守着这边,去叫值班医生过来查看情况。 第十八章 突破口 值班医生过来查看过之后,觉得艾舒璇的情况很显然已经不适合再继续进行询问,颜雪只好答应艾舒璇等她状态好了,自己随叫随到,然后便在护士的催促下离开了病房。 下楼的过程中,颜雪和康戈联系了一下,确定了他和艾春玉的女儿现在是在哪里,然后便自己也过去与他们汇合。 康戈他们就在医院楼下的院子里,这家医院既然能有这样的收费,配套环境自然也是没得说,楼下除了停车场之外,还有个漂亮的花园,花园里面石桌石凳、凉亭长廊,甚至还有一个小喷泉。 颜雪过去的时候,康戈和艾春玉的女儿真好也聊完了,艾春玉的女儿举着手机递给康戈,看样子是想要留个联系方式,康戈面带微笑结果手机,麻利的在里面输入了一组号码。 艾春玉的女儿看起来比刚被康戈叫出来的时候状态放松了很多,至少不像个小木偶了。 “那……有什么事的话,我就打这个号码,对吧?”她临走前问康戈。 “对,有事的话就打这个号码!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理解和配合!”康戈回答得一脸诚恳。 艾春玉的女儿点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颜雪,对她扯了一下嘴角算是打过了招呼,便一个人回住院部大楼去了。 “看样子沟通得不赖嘛!”颜雪等艾春玉女儿走远了,才开口调侃康戈,“刚才留号码的时候,不会又是‘老规矩’吧?” “你该真猜对了!就是‘老规矩’!这种事肯定要咱们两个人内部消化,不好给别人乱添麻烦嘛!”康戈笑着回答。 这个“老规矩”是他们两个人的一种习惯,在外面遇到那种异性明显不是出于公事公办的目的而索要联系方式,偏偏又涉及到正在调查的案子所以不能不给的,他们两个人就会把对方的手机号码留给那个索要号码的人,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困扰。 不过粗略统计一下,颜雪觉得自己的手机号码被康戈留给别人的次数明显要比自己留康戈电话的要多,没办法,康戈长得养眼,人又和气,再加上职业滤镜,时不时就能遇到想找个理由和“警察小哥哥”结识一下小姑娘。 有时候颜雪觉得,相比之下夏青就很少遇到这样的事情,毕竟她男朋友纪渊属于走到哪里都自带低气压的人,遇到胆子小一点的姑娘,在他面前保不齐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哪像康戈那样,待人如春风般温暖,亲和力有点好的过分。 好在这个家伙态度对谁都鲜少有板起脸来的时候,但是分寸感确实异乎寻常的强,或许旁人察觉不到,颜雪作为女朋友确实看得明明白白,康戈心中有一堵隐形的墙,对方若是他不想敞开心扉的人,所有的友善不过是看起来很温暖,实际上并没有丝毫温度。 “怎么样?艾舒璇和你说了什么报案理由么?”两个人一起去地下停车场提车,康戈问。 颜雪叹了一口气:“没有什么实质的收获,好不容易说到了正题,还没等怎么详细追问呢,艾舒璇就因为情绪太不稳定,没有办法再继续和我沟通下去了。” 她把从艾舒璇那里获得到的为数不多的信息讲给康戈:“你这边呢?” “我这边呢,知道了艾春玉的女儿名字叫做吴敏,这个吴敏呢,和艾舒璇这个表姐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虽然她嘴上是不承认的,但是这种事情骗不了人,从她给我提供的内容上就已经把她的内心世界给暴露出来了。” 康戈对颜雪说:“艾春玉在艾舒璇父母出事之后,估计是对自己的这个侄女也是比较同情,所以在自己女儿和侄女之间就没有处理好这个平衡关系,更多的精力都用在照顾侄女这上面,反而把自己的女儿给忽略了。 吴敏本来在家里估计也还挺受宠的,因为突然之间表姐来到自己家,自己所有的利益都得给表姐让位,也不是特别开心,但是因为艾春玉的缘故,她还只能忍着。 她跟我说,艾舒璇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一种扶不起来的阿斗那种状态,送出去留学,也学得稀里糊涂,回来之后除了成天跟一群和她一样经济条件比较拔尖的小姑娘混在一起,这里拍照,那里下午茶,今天做个美容,明天逛街购物,对公司里面的事情从来都不过问。” “哟,那这个评价倒确实是不怎么高啊!”颜雪惊讶,她原本以为艾舒璇方才说起公司里面的蛀虫咬牙切齿,自己高低也应该有所过问,没想到竟然是个撒手掌柜,“不过,表妹这话够客观么?你也说了,她对艾舒璇这个表姐可是有些心态失衡啊!” “这事儿倒是不好撒谎,毕竟随便找一个他们公司里面的人,总能问出来个七七八八的,所以我还是倾向于选择相信,尤其是结合你之前说的,艾舒璇在提到那位尹叔叔的时候,情绪崩溃得特别严重,这也是比较说明问题的。 她所悔恨的,可能就是因为自己之前没有把主要的精力和心思都用在公司的经营和管理上面,并且她认为这些都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问题。” “可是艾舒璇现在的这个精神状态,还有她所怀疑的那些人,这都没有实质证据,以现在这样的情况,想要立案也比较困难,除非找到什么关键疑点。”颜雪有些发愁,“高速交警那边说车子撞毁程度比较严重,从之前的勘验结果来看,符合疲劳驾驶导致事故,也就是说至少可以初步排除掉有人在车子上面做手脚导致他们出事的可能性。 看艾舒璇现在的这个状态,要是不能立案,她肯定接受不了……咱明天和董大队再商量一下吧!” “嗯,明天和董大队商量一下当然是很有必要的,不过你也不用发愁,车子检查不出来什么,不是还有人么!”康戈提醒颜雪,“你可别忘了,陈闯的尸体还在那边的殡仪馆存放着,艾舒璇的公婆可还没有过去办手续呢,这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个突破口。” 第十九章 反常 这一整天折腾下来,颜雪和康戈也都累坏了,从医院出来两个人直接开车回家,连晚饭都懒得做,回家路上订了个外卖,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刚好餐也送到了,一通风卷残云之后,肚子算是填饱了,赶忙抓紧时间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来到董伟峰的办公室,把艾舒璇这件事的情况作了一下汇报。 董大队听完也觉得以现在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案确实是立不了,都不说他们自己这边凭借经验觉得这事儿靠谱不靠谱,就单说立案了,调查一气最后发现还真就是一个后果比较严重的普通交通事故,所有疑点都来自于妻子受到重大创伤后的主观臆断和记忆偏差,到时候想要申请撤销立案也是一件挺让人头疼的事情。 “董队,陈闯的尸体还在那边的殡仪馆里保存着呢,他的父母一直没有,也拒绝去给他办手续,所以我和颜雪考虑是不是这老两口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康戈把他的想法告诉董大队,“之前他们跑去大闹医院,现在又不肯办手续,这应该不会是无缘无故这么做的,所以我觉得可以去了解一下。 车子没有办法检查,人还是可以的,如果陈闯的父母同意的话,咱们可以从陈闯身上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可疑迹象。” “嗯,可以,那你们就去吧。”董伟峰点点头,他不是第一次遇到家属接受不了事实,坚持认为是刑事犯罪的事情,所以只希望尽快有个结论,不要浪费太多人力精力。 两个人便立刻出发去找陈闯的父母,根据户籍信息,陈闯的父母住在w市某小区里面,颜雪又进一步确认了一下,发现他们所住的那套房子的房主是陈闯,想来应该是陈闯购置的房产,供他的父母居住。 来到小区里面,两个人去按门铃叫门,没有人应答,问了楼下几个正在乘凉的邻居老人,得知陈闯父母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出门去散步,大概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康戈顺势和那几个老太太攀谈了一下,这些七十多岁的老阿姨普遍对康戈这样年轻又健谈的大小伙子没有什么抵抗力,没多会儿就被康戈问出来了一些东西。 陈闯父母在这边生活了已经有好几年了,算下来基本上可以认为是在陈闯和艾舒璇结婚之后,陈闯便购买了这套房产,专门给父母居住使用,平日里陈闯偶尔会过来探望一下,艾舒璇来的倒是不多,除了逢年过节来呆一会儿,平日里大部分时候是不来的。 邻居老太太们对陈闯的印象是非常好的,都说这家老头儿老太太人不怎么样,倒是养了一个好儿子,为人和气又有孝心,听说还是一个什么公司的高管,特别能干有出息。 唯独就是儿媳妇不大好,人有点傲气,来公婆家和公婆也不是很亲热,遇到与公婆认识的邻居也不和人家打招呼。 这几个邻居老太太还普遍认为艾舒璇是一个全职太太,不事生产,一心一意在家里面只会享受,并且还为了保持身材,所以结婚好几年了,连个孩子都不肯给老公生。 如果说艾舒璇是不是全职太太,是不是太过于傲气,与人打交道不够亲热之类还都是可以通过艾舒璇外在给人的感官印象来加以判断,那么“为了身材不给老公生孩子”这个听起来可就有点奇怪了,毕竟这么具体而又主观的说法,可不是单凭一个月两个月也没机会打一次照面的接触就能够得出结论的。 尤其是那几个老阿姨言之凿凿,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康戈略微那么再详细一打听就把真相给打听出来的,果然不出所料,关于生孩子的问题,都是艾舒璇的婆婆在外面与人讲的。 看样子在出事之前,艾舒璇和她的公婆相处得就不算是特别融洽。 康戈很快还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老太太似乎都并不知道陈闯已经出了车祸去世的事情,说起最近一段时间没看到陈闯过来,还在猜测是不是做生意忙,出差了之类的。 这可就有点让人费解了,陈闯的父母就只有陈闯这么一个独生子,看生活状态也不难看出,平日里这老两口的衣食住行也的确是仰仗着自己这个儿子的。 在陈闯出事之初,这老两口也曾经跑去艾舒璇住院的那家医院里面去闹,似乎也是因为陈闯的离世而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这才过去了半个月左右,他们是怎么做到在邻居面前丝毫都没有显露出来,并且还每天若无其事的定时定点出去遛弯儿散步的呢? 这前后反差那么大的表现,作为陈闯的亲生父母,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康戈和几个老太太打听了一圈,之后也没有什么能挖掘出来的,便和颜雪站在楼下等着,那几个老太太在楼下一边乘凉一边拉家常,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远远有两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一男一女,都是六十来岁的样子,男的长得黑瘦矮小,女的倒是魁梧得多,模样长得和陈闯颇有几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有血缘关系的。 颜雪和康戈已经大概猜到了那两个人就是陈闯的父母、艾舒璇的公婆,这边方才同康戈聊过的老阿姨也有一个人看到了他们,立刻热情地冲他们两个招招手,然后一指旁边的康戈和颜雪:“你们两个回来啦?快快快,这有一个小伙子,是你儿子的同学,特意过来看你们的,结果你们两个出去了,人家扑了个空,正等着呢!” 陈闯母亲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没有去看看是谁找自己,而是先迅速观察了一下那几个老太太的反应,看她们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狐疑地看向康戈那边。 康戈面带微笑迎上去,冲她点点头:“你好,阿姨,我们是为了陈闯的事情过来的,咱们方不方便上楼去谈?” 陈闯母亲还没做声,一旁的陈闯父亲看起来却似乎有点紧张起来:“你们……干嘛的?陈闯要是在外面欠了你们的钱,你们就去找他老婆要,可别找我们!” 第二十章 现实 他这话刚一出口,旁边陈闯母亲突然伸手在丈夫伸手狠狠捶了一记,力道有点大,把本来就瘦小的陈闯父亲猝不及防地推搡了一个大趔趄,差一点一头栽倒在地。 “你可快别说话了!你当我儿子是你那个德行么!把嘴巴比起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她咬着牙关,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音量也努力地在压低。 陈闯父亲面色阴沉,却也没有开口反驳,有些不大高兴的催促快点走,陈闯母亲看了看康戈和颜雪,尤其是颜雪,然后冲他们一招手:“走吧,有什么事到家里再说。” 康戈和颜雪跟着他们上了楼,一进屋才发现这房子比他们因为的要面积大上许多,面上登记的老两口常住地址是这一套面积一百出头的两室一厅,进了门才发现,原来陈闯是把背对背的另外那一套也买了下来,中间隔墙打通,屋内进行了重新分隔,变成了一个二百几十平米的大平层,屋内装修得也很漂亮,这在外面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你们是干嘛的?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把康戈和颜雪带进门之后,陈闯母亲终于一脸戒备的边端详着面前的这两个人,一边开口向他们盘问起来。 “阿姨,你不要紧张,我们不是上门来讨债的。”颜雪对他们两个说,一边说一边拿证件。 “你们两个肯定不是上门来明晃晃要钱的,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陈闯母亲翻了个白眼,“我就没见过上门讨债还能带个女的一起来的,真要是动起手来,那不是拖后腿呢么! 你是惦记着我们给你做主撑腰,你想要什么名分之类的吧?那你就更不用惦记着了,我儿子陈闯他已经死了,你要是想嫁给他,那得上地底下去找他去!” 颜雪哭笑不得,摸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首先我们是警察,过来找你们了解情况的,不是什么跟陈闯有情债。其次就算是真有情债,陈闯的遗体都还没处理呢,去底下也没用。” 陈闯母亲疑惑地接过证件打开一看,略微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又平静下来,脸色仍旧不大好看的把颜雪的证件丢回给她,脖子梗着:“这种事情你们不用找我们,不是还有他老婆活着呢么!活着的时候给人家家里头当牛做马,任劳任怨的,现在死都死了,生是他们艾家的人,死是他们艾家的鬼,该办什么手续你们让他老婆去办!” 颜雪捞起差一点掉在地上的证件,对陈闯母亲的这种态度感到非常恼火,同时她还发现了一个更诡异的事情,那就是陈闯的父亲居然已经自顾自的回了房间,还关上了门,就好像外面的这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陈闯可是这两个人的独生子啊!为什么他们的态度却好像死的只不过是一个认识的老邻居一样,那么的冷静平淡,甚至可以说是冷血。 “是这样的,现在你们的儿媳妇艾舒璇,她本身伤得很重,暂时还没有什么行动能力,但是她向我们提出来,认为陈闯和她遇到的这一起车祸并不是简单的疲劳驾驶引起的,而是有人故意设计想要对他们谋财害命,所以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 颜雪的话还没等说完,陈闯母亲就变了脸色:“她要脸不要?我可是闯儿的亲妈!虎毒都不食子,这点道理是你们不懂还是我不懂? 我还没说我好端端的一个儿子,跟她结了婚之后就变得越来越不认识了一样,现在还以为跟她混在一起命都没了呢!要我说,我说就是她害死的我们家闯儿呢!” 陈闯母亲的这个反应着实让人觉得有些迷惑,颜雪和康戈有些狐疑的看着陈闯母亲,陈闯母亲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似乎是不大对头的,赶忙自己又把话给绕回来。 “我的意思是,艾舒璇她这话说得没道理!她觉得这事儿不对,那也应该她去跟你们警察沟通!我儿子自从跟她在一起之后,什么事儿都是围着她打转的,她那圈子里面的人我们又不认识!我们能怎么办!”她改口说。 “是这样,可能是方才我们没有来得及说清楚,”康戈耐着性子对她解释,“艾舒璇认为这一次的事故可能性质不单纯,但是她自己现在也是重伤在身,情绪和身体状况都不是特别好,所以不方便协助我们的调查。 我们知道陈闯现在还在那边的殡仪馆,所以现在是想要从你们这里获得一个许可,对陈闯以刑事案件的性质进行尸检……” “那不行。”陈闯母亲一开始可能是也觉得自己理解得不太对,还比较耐心地听着,刚听到这里忽然又不耐烦起来,“我儿子都已经这么惨了,当妈的不能让他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颜雪有些恼火,严格意义上来说,陈闯在车祸当中受到的伤,那状况也并不比接受尸检好几分,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这违背了职业道德,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陈闯的父母会有这么不同于寻常为人父母者该有的态度。 康戈也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陈闯母亲,略微想了想,才开口又问:“刚刚我们来的时候,你们二位出去散步了,还没有回来,听邻居说你们的生活还比较有规律,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所以我们就在楼下等了一下。” 陈闯母亲也不知道为什么康戈会忽然这么说,随口嗯了一声。 “邻居好像并不是很清楚陈闯的情况?”他又问,并且不用陈闯母亲来回答这个问题,立刻又自问自答,“也是,世态炎凉,谁也不敢保证周围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心态,万一遇到了那种心理阴暗,喜欢对别人幸灾乐祸的,那等于要遭受二次打击。” “是啊!你以为这世道人都有什么好心眼子!”陈闯母亲一听这话,好像被康戈一下子就说中了自己的心里话似的,立刻对此表示认同,“我这大半辈子是怎么过来的,我自己还不知道么!哪有那么多有好心眼儿的人!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我儿子不在了,以前这周围谁不羡慕我们家闯儿有出息又有钱啊!鬼知道他们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以后欺负我们老两口子无依无靠!” 第二十一章 民事赔偿 她这么一说,别说是一开始就故意带着引导意味在和她沟通的康戈了,就连一开始还在诧异这对夫妇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常的反应的颜雪,现在也听了个明明白白。 她有些唏嘘,却又不觉得特别惊讶,很显然,陈闯的父母是属于特别现实的那一类人,这一类人不管他们身上有多少个附加上去的名头,什么子女,什么父母,什么祖父母,到什么时候在他们的心中,最重要的至始至终都只是他们自己而已,他们就是宇宙的中心。 这一类人心里面根深蒂固最最重要的便是能够影响到自身利益的一切,所以最关心的是这个,最在意的是这个,最能够给他们造成困扰的也是这个。 这老两口跑去大闹医院,是因为觉得因为艾舒璇的自驾游,把自己这棵能当摇钱树的儿子给搭进去了,后来不去闹了,估计也有他们的现实考虑。 所以现在康戈的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用对他们有诱惑的事情来勾着他们,让他们主动愿意配合接下来的工作,同意对陈闯进行尸检。 明白了康戈的意图,颜雪心里就有底了,知道怎么去配合他的计划。 “你们的这种顾虑也确实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我觉得你们也不需要想得这么悲观,虽然陈闯不在了,艾舒璇不是还在的么。”她顺势对陈闯母亲说。 陈闯母亲立刻哼了一声:“她?哎哟,人家可是金凤凰,我们高攀不起!前脚我们家闯儿才刚出事,我们这边情绪都还崩溃着呢,那边人家的律师都直接找到我们了,让我们考虑清楚,不要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那个律师还跟我们说,闯儿跟艾舒璇结婚的年头不多,才那么五六年,也没有孩子,婚后他很快就进了艾舒璇家里的那个公司去,所以他们两口子一共有多少钱,这里头有多少是属于闯儿自己的,都很容易就能算清楚。 他还跟我们说啊,因为艾舒璇还活着呢,所以就算他们俩的钱里头只有那么一小点儿是我们闯儿自己的,这还得分出一半来给艾舒璇,因为她是老婆,就算这个老婆家里金山银山了,人家还是能理直气壮把应该归我们的钱给弄走! 那个律师还说,看我们岁数也挺大的了,干醋就这样,钱呢,也就不给我们了,本来我们住着套房是闯儿婚后买的,也有艾舒璇的份,艾舒璇占一半,闯儿占一半,闯儿的那一半艾舒璇还得再分走一半,合着里外里我们老两口就只有那么四分之一。 他说艾舒璇也不差这一套房,也不差那点钱,要是给我们钱的话,我们也买不下来这房子剩下的那一大半,所以干脆钱就不给我们了,房子留给我们,这就两清了! 人家财大气粗,找了个专业的律师来吓唬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真的是太憋屈了!” 康戈和颜雪没有接话,陈闯母亲的观点实在是让他们不知道作何评价,但这不是眼下需要去讨论的问题,所以她只管说她的。 颜雪叹了一口气,扭头对康戈小声嘀咕:“你说艾舒璇这么急着想要确认这是不是一起刑事案件,会不会和附带民事赔偿有关?” “那倒是不至于吧,毕竟以她的条件,附带民事赔偿的钱对咱们俩说不少,对她来说就不算多了。”康戈对她摇摇头,也小声回应了一句。 “什么赔偿?你们说的是什么赔偿?”两个人声音再小也毕竟不是耳语,陈闯母亲在一旁当然不至于听不到,所以她立刻一把拉住康戈的手臂,急切追问起来。 康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倒是忍不住想,幸亏被抓住的人是自己,这一下要是攥在颜雪的胳膊上,估计可有她受的了,最起码得留下几个发青的手指头印子。 除非陈闯母亲天生怪力,否则从这拉扯的力度也能看出她对这个话题的感兴趣程度了。 方才的判断果然没错,想要让她和陈闯父亲松口,利益是最大的诱惑。 “是这样的,一般来说,如果因为刑事案件造成了被害人一些物质方面的损失,作为被害人家属,是可以向法院提起附带的民事诉讼,要求被告方予以赔偿。”康戈很有耐心的跟她解释,顺便把自己的手臂从陈闯母亲的手里抽出来。 “那能赔多少?”陈闯母亲急切地问。 “这个就不好说了,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毕竟我们只是刑警,调查案件真相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估算民事赔偿这个不在我们的专业范围内。”康戈有些爱莫能助,“我估计以陈闯的职位和创造财富的能力,如果真的能申请到附带民事赔偿的话,数目应该也不至于太少。 尤其是他是你们的独生子,他出事对你们二老的晚年来说影响还是比较大的,所以我觉得法院应该也会比较主张予以赔偿吧。 当然了,现在说这个都没有什么愿意,毕竟陈闯的这一起车祸暂时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人为导致的,不构成刑事案件的话,作为疲劳驾驶导致的车祸……肯定是没有什么赔偿可言的,所以现在讨论这些都还有点太早了。” “那怎么才能变成刑事案件?哦,对,你们方才是不是说什么解剖来着?”陈闯母亲一提到钱,倒是忽然脑子灵光起来,“那我们同意不就行了!你们赶紧查吧!” “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首先你们得和艾舒璇的看法一致,都怀疑这件事可能不那么对劲儿。刚才我们就和你说了,艾舒璇现在重伤在身,又是刚刚失去了丈夫,所以精神状态不算稳定,所以她单方面的观点我们不能直接采纳。 另外就是怀疑是一方面,有了你们的许可,我们可以进行更深入的调查取证,但是这不能保证最终结论一定是刑事案件,也有可能发现真的就是驾驶不当造成的事故……” “什么驾驶不当造成的事故!”陈闯母亲把手一挥,不耐烦道,“驾驶不当造成的事故,怎么就撞车偏偏死了我们家闯儿?她艾舒璇怎么捡条命的?!” 第二十二章 当枪使 “这是一个运气和概率的问题,也不足以说明问题,所以你们必须考虑清楚,如果真的有这方面怀疑,而不是赌气或单纯奔着民事赔偿去的,再同意关于法医进一步检查的事情。” 虽然说来的目的是希望这老两口接受对陈闯进行尸检,但是该说清楚的也必须要说清楚才行,于是康戈板起面孔,表情严肃的对她强调了一下:“如果经过我们的调查,确实可以排除刑事犯罪、蓄意谋杀的这种可能性,那到时候你们可不能反悔,跑去公安局纠缠。” 被康戈把话说得如此直白,陈闯母亲也有点抹不开面子了,脸色阴沉沉的不太好看,不过很显然她倒是把康戈的提醒给听了进去,至少没有像方才那样,一听到可以有民事赔偿就立刻来精神,在一番思索之后,估计也还是觉得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跟我老头子商量商量!”她在左右为难之后,开口对颜雪和康戈说,说完赶忙转身去屋里找陈闯父亲去了。 被这么扔在客厅里头,颜雪和康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相反,他们两个都松了一口气,趁着陈闯母亲去和陈闯父亲商量的空档,他们也可以稍微缓一口气。 不管再怎么不惊讶陈闯母亲的那种态度,也不代表他们从心理上能够毫无波澜的面对这一对把人性自私的一面放大得如此彻底的夫妇。 原本在没有真正走上警察这一条职业道路之前,颜雪一直以为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察,最需要的是面对凶恶歹徒的勇气,可是直到自己真的从理论走向了实践,她才发现自己原本的观点并不是正确的。 作为一名一线刑警,最需要具备的资质的的确确是勇气,然而面对歹徒的勇气却只能算是排在第二位的,第一位的往往是那种来自于人性当中恶的一面。 这种来自于人性的恶,有时候甚至并不是体现在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身上,最可怕的可能就是眼下的这种情形——死者家属把最符合公共道德标准的一切反应统统颠覆。 颜雪忍不住想,死去的陈闯是活着的时候,是否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这样的人呢?他从小到大又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环境当中成长起来的?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成长环境对于一个人后天的个性、品行都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只不过这个影响或大或小,取决于这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对于自己的遭遇和环境是秉承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有的人在成长中吸取经验,不管对错,把自己原生家庭的那一套东西照搬过去,最终活成了自己父母的2.0版本。 有的人则是在成长过程中不断的总结经验教训,最后活成了和父母完全不同的人。 不知道陈闯属于这里面的哪一种。 被晾在客厅里足有将近半个小时之后,陈闯母亲终于去而复返,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陈闯的父亲,两个人很显然是经过了一番详细的商讨,最终在这个问题的意见上达成了一致。 “我们要求给闯儿做进一步的检查,是不是需要办什么手续?那咱们走吧!”陈闯父亲一走到康戈他们跟前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对他和颜雪说,一边说一边示意他们一起出门。 “既然你们已经考虑清楚了,那可能我们也好有一些需要向你们了解的情况,可能还需要你们配合,是在家里面聊比较方便,还是去我们局里,都可以,看你们。”康戈见他们已经动心了,反倒不那么着急,非常有耐心的和他们进一步沟通。 “我们也在哪儿都可以。”陈闯父亲嘴上这么说着,眼珠子却左右飘忽,似乎是在迅速考虑着,并且很快就做了决定,“那要不就在这儿说吧,我们就不跟你们折腾出去一趟了!” “对,对,这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的,再惹邻居议论!”陈闯母亲对此也表示同意,并且决定要报案,并对陈闯进行更进一步的检查之后,她对康戈和颜雪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一点改变,没有了最开始的那种较劲一样的别扭,谈不上热情,倒也客气了几分。 于是四个人在客厅里面坐了下来,颜雪拿出小录音机放在桌上,开始询问:“在陈闯出车祸之前,你们有没有从他那里听说什么比较反常的事情?” “他倒是没有主动跟我们说过什么,但是这种事不用他细说,我们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陈闯母亲说,“艾舒璇那我们家闯儿当枪使,她不敢得罪的人,不敢做的事,都叫闯儿去替她出头,她公司里面好多人都是她不想要用人家了,就让闯儿找理由给次退掉。 闯儿以前隔几天就过来看看我们,照应照应我们老两口子的生活,有的时候把他愁得眉头都一直皱着,我们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他也不太跟我们说,说是说了我们也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帮不上忙,他还是得自己去权衡。” “陈闯有没有和你们提到过,他们公司里面有谁和他矛盾最深?”康戈问。 “具体的什么人他倒是没有提过……”陈闯父亲想了想,忽然一拍脑袋,“哦,有一个!有一个姓尹的!我儿子以前跟我们说过一次,说那个姓尹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的看不上他,总是找他的毛病,跟他不痛快,后来好像还因为我儿子,在他们公司里做不下去了,说不定就是这个人,恨我儿子害他丢了工作呢!” 姓尹的?颜雪一愣,除非艾舒璇公司里面上上下下有好多个姓尹的,并且还很巧合的都在陈闯进入公司之后就离职了,否则的话,陈闯父亲提到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之前在医院里,艾舒璇一提到就情绪波动特别大的那位“尹叔叔”。 这位出现频率比较高的“尹叔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还不太明确,但颜雪已经忍不住在心里面给他的名字前面画了一个重点符号了。 第二十三章 癞蛤蟆 “这个姓尹的是在艾舒璇公司里面任什么职务的?是男是女?这些陈闯和你们说起过没有?”康戈也意识到这个人就是之前颜雪转述里面提到过的那位,但仍旧不动声色询问。 陈闯父亲撇撇嘴,摇摇头:“那不知道,我们方才不是都说了么,具体的我儿子也不跟我们说,但是我也告诉你们这个方向了,就是艾舒璇害我儿子在公司里面得罪了那么多人,这事儿你们往她公司那边查,准不会有错的!” “那么关于陈闯的一些个人问题,我们也还想再向你们多了解一些。”康戈点点头,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没在这件事上继续刨根问底,“在陈闯和艾舒璇恋爱结婚之前,他是做什么的呢?据我们所知,陈闯好像文化程度并不是特别高,高中都没有读完?” “怎么了?高中没念完就不是个人了?”陈闯父亲语气不悦的立刻开口顶回来。 陈闯母亲在下面用脚去踢丈夫的小腿,似乎是在提醒他注意态度。 陈闯父亲不情愿地撇撇嘴,语气缓了缓:“我没有跟你们过不去的意思,就是这话听多了,一听到这心里头就冒火,说话就好听不起来。 我儿子是读书读得不怎么好,以前上学那会儿贪玩儿来着,但是他脑子灵啊!就算不找她艾舒璇,我儿子靠自己也一样吃香喝辣,从来没发愁过吃喝,他朋友多,吃得开! 结果自从跟那艾舒璇在一起,成天别人就开始张嘴闭嘴说他配不上他老婆,说什么癞蛤蟆到底吃着天鹅肉了,那话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我儿子一直都忍着的,现在他都死了,人都不在了,你们还这么问,这我心里头能痛快得了么!” “那陈闯自己的社交圈你们了解多少?”颜雪换了一个角度去问,“你不是说他朋友多,吃得开么?那他平时来往比较多的朋友都有谁,能帮我们提供一下么?” “提供不了。”陈闯父亲再一次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儿子自从和艾舒璇在一起之后没了让她身边那些狗眼看人低的闭嘴,基本上把自己原来的朋友圈子都断得差不多了! 他老婆那边的人都高傲的不行,觉得我儿子原来的朋友都不上台面,所以我儿子没出息,为了讨好他老婆,跟原来的朋友就都不怎么来往了。 我看啊,这就是没办法换爹妈,要是爹妈也是能换的,艾舒璇都得逼着我儿子连爹妈都一起换了,省得我们老两口子平时要能耐没能耐,给他们小两口丢人现眼。” 好家伙,艾舒璇那边说自己为了和陈闯在一起,跟反对自己这段恋情和婚姻的昔日好友几乎都断绝了来往,这边陈闯的父母又说陈闯为了能配得上艾舒璇,也跟自己原来那些不上台面的朋友划清界限。 别人谈个恋爱也好,结个婚也好,很多都是在和对方的亲友接触过程中,又拓展出了一个新的圈子,把彼此共同的社交圈越拓越大,逐渐融合在一起。 艾舒璇和陈闯这一对可倒好,为了跟对方在一起,都跟自己原本的生活圈子做了一个活生生的切割,搞得如此破釜沉舟,蛮悲壮的样子。 “我方不方便问一下,你们二位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康戈问。 他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陈闯父母都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两个人居然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来回答。 到最后还是陈闯母亲开口耍了一个无赖:“你管我们平时做什么干嘛?!这不是说要调查我们闯儿的事情么?你们不去调查有用的,对我们老两口刨根问底干什么!虎毒都不食子,我们有这么一个懂事又孝敬,能让我们享清福的儿子,乐都了不过来呢,难道我们俩还能动了什么坏心眼儿,把我们自己儿子给害了?!” 和这对夫妇沟通起来实在是让人身心俱疲,问来问去说来说去,责任永远都是在艾舒璇那一边,一涉及到他们老两口的任何事情就都会绝口不提,能回避就回避,再不然就责怪不用管对刚死了儿子的父母问东问西那么多。 后来颜雪和康戈就放弃再向他们打听什么了,直接请他们到局里面办手续。 陈闯和艾舒璇的这一起车祸真的涉及到当做刑事案件进行立案调查,实际上还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因为车祸是出在距离w市二百公里开外,按理说有案件也是应该由那边来负责调查,但是从艾舒璇和陈闯父母的意思来看,他们都认为问题是出在w市这边的。 而车子本身在车祸撞击当中损毁严重,当地交警部门在处理事故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这样一来这场车祸如果真的是人祸,那么问题也是出在人的身上。 算起来最终的调查工作仍然会落在w市这边,只是陈闯的尸体还保存着那边的殡仪馆,如果不涉及到刑事立案,倒是比较简单一些,只需要陈闯父母或者艾舒璇去办个手续,火化之后带走骨灰就行了,可是涉及到事关刑事案件的尸检,就是另一回事。 陈闯的父母一开始是坚持要求把陈闯运回w市来进行尸检的,但是后来还是康戈做通了他们的思想工作,让他们同意了由那边的公安机关对陈闯进行尸检并出具报告。 说是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实际上康戈倒也并没有费太多口舌,他只是问了一下陈闯父母,陈闯尸体存放的那个城市,属不属于艾舒璇家里那个公司的业务范围内。 就这一个“随口”提出的问题,陈闯父母顿时就茅塞顿开,同意了在那边尸检。 看他们两个人的意思,能不让艾舒璇那边的人插手的事情,他们就希望尽量避开,免得后来案件成立的话,涉及到民事赔偿又会被艾舒璇分走大半。 陈闯父母的小算盘真的是都打在了明面上,毫不掩饰,康戈和颜雪也是无可奈何,一方面看他们的算计感到唏嘘,另一方面又情形亏得抓住了他们的这个心思,不然还真不好松口。 第二十四章 拜访 陈闯父母总算把需要办的手续都办妥了,陈闯的尸检便也提上了日程,康戈和颜雪把这件事情向董伟峰做了工作汇报,董伟峰对于陈闯父母的种种表现也觉得很无奈。 不过这件事情到这里也就暂时告一段落,放在一旁了,在尸检报告没有出来之前,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一起刑事案件,自然也就不能现在立刻着手展开调查。 于是康戈和颜雪把这件事暂时放在一旁,继续日常的工作。 为了艾舒璇和陈闯的这件事,康戈和颜雪这两天折腾得也挺辛苦,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把办完手续的陈闯父母送回去之后,他们又去了一趟医院,和艾舒璇说了一下现在对进度,是否能够立案,关键就在于陈闯的尸检报告。 艾舒璇倒是对陈闯父母参与进来一点都不介意,提到自己的公婆态度亲热是不可能的了,倒也没有太多的冷嘲热讽,甚至表示只要能够查清楚事实真相,让陈闯不要死的不明不白,自己伤的莫名其妙,民事赔偿不赔偿的她根本就不介意,公婆想要的话,到时候如果有,全部给他们就好了。 总体来说有了这样的进展,艾舒璇也是很开心的,倒是一旁陪在那里的艾春玉似乎并不是特别高兴,一个劲儿说没必要再跟陈家的那些人搅在一起。 事到如今,调查是否进行下去,案件性质到底如何界定,这就都不是旁人的看法能够左右的了,艾春玉也没有发表太多的看法。 只是在颜雪和康戈告辞离开的时候,艾春玉送他们到电梯旁,态度客气,但是又流露出了些许不悦的情绪,对他们说希望这件事情下不为例,不要再因为这种事情去打扰艾舒璇,影响她的情绪,耽误她身体和精神上的痊愈。 颜雪和康戈谁也没有表态,只是听她说说,然后便离开了。 正好是周五,午休的时候康戈接到吕小冬的电话,说想吃康戈做得红烧排骨和炖牛肉,康戈一想,他和颜雪最近虽说不至于三餐不齐,也吃得比较糊弄,确实应该改善改善伙食了,于是爽快的一口答应,把住址给妹妹发了过去,预留出了他和颜雪下班之后顺路买菜的时间,让吕小冬时间差不多了就过去。 颜雪对于吕小冬的到访还是挺开心的,作为一个独生子女,颜雪以前从来没有过家里有个兄弟姐妹的体验,而活泼开朗又单纯的吕小冬,很显然符合她对于“妹妹”这个概念的想象,相处起来非常轻松愉快,所以颜雪一直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打从第一次见面之后,在两个人平稳过渡了考察期之后,吕小冬找各种理由想要约颜雪玩,一门心思想要给自家哥哥做个神助攻,结果没想到没有发挥的机会,搞得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高兴哥哥有魅力有手段,还是沮丧自己没有用武之地。 吕小冬又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性格,这种纠结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搞得得知了事情真相的颜雪笑了好久。 一想到晚上和这样一个可爱的妹妹见面一起吃饭,颜雪的心情就觉得不错,下了班之后就和康戈一起去离家不远的农贸市场买了不少新鲜的食材,大包小包提回去,直接拿到康戈住处那边,颜雪帮忙打打下手,两个人准备起了晚餐。 晚饭准备了一半,比较费功夫的都已经炖煮上了,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择菜,门铃响了,颜雪看看时间、估计是吕小冬到了,就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门口果然站着吕小冬,只是吕小冬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人,一个很显然是没有得到邀请却不请自来的人。 颜雪看到站在吕小冬身后的何沛愣了一下,何沛看到开门的人是颜雪,表情也不大自然。 吕小冬看到颜雪来开门,倒是一点也惊讶,满脸堆笑的直接扑上来给了颜雪一个大大的拥抱,用脆生生的嗓音喊了一句:“亲爱的嫂子,我来啦!” 颜雪被她扑了一个大趔趄,差一点站不稳,然后还没等回过神来,就被吕小冬搂着胳膊拉着往客厅里走。 “你刚才叫我什么?”颜雪有点懵,之前见面的时候,吕小冬都是亲亲热热地叫自己“颜雪姐姐”,这回突然改口,还真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也不是特别习惯。 “你是我哥的女朋友,以我哥的性格,除非你不要他了,否则早晚变成我嫂子,早点改口有什么不好的嘛!”吕小冬姿态亲昵地歪过头来,好像是靠在颜雪的肩头,压低声音对她说,“那不是后面还有个‘尾巴’么,最近都好久了,纠缠着我让我带她找我哥。 我一开始不想搭茬儿,结果昨天我去店里找我妈,听到她在那儿给我妈‘上课’洗脑,那话绕来绕去都跟我哥有关系,我听着烦得慌,正好今天跟我哥约好了,我就自作主张,她又跟我说要来,我就把她带来了,让她亲眼看看,赶紧死了这份心思!” 颜雪不管是从客观角度出发,还是主观感情上,都不喜欢何沛这个人,只是没想到吕小冬会这么做,这让她着实有些想笑,又不得不强行忍着。 吕小冬觉得给颜雪解释过了,看颜雪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心里也就踏实了,一边和颜雪勾肩搭背,一边往厨房走:“哥!太香了!你可真是太贤惠了!” 康戈捏起一粒豌豆丢过去,正中吕小冬的脑门儿,笑着回她:“书都被你读到拉布拉多肚子里去了!做饭做得好叫贤惠?那咱妈店里头的大厨可真是贤惠到家里!” 这一说话一抬头,他也瞧见了一个人杵在客厅里的何沛,何沛没人招呼倒也不觉得尴尬,自己找了双拖鞋进了门,现在正在客厅里面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呢。 康戈朝吕小冬看过去,吕小冬一缩脖子:“哥,这事儿回头再解释,我和嫂子说过了!” 第二十五章 尴尬 原本在客厅的时候,吕小冬叫颜雪“嫂子”,还只有颜雪和身后的何沛能听到,康戈在厨房里也没听清楚,这回当着他的面,吕小冬又叫了一声,他可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康戈笑了,看着一旁脸色微微有些泛红的颜雪,再看看客厅里面不请自来的何沛,笑容里面半是了然,半是得意。 “好吧,既然嫂子不计较,那哥哥就先不追究了。”他前半句说得非常豁达,然后又把吕小冬往自己跟前拽拽,在她耳边嘀咕,“不过这‘神’是你请来的,回头要是送不走,你负责。” “能不能送得走,就看你恩爱秀得到不到位了!”吕小冬也神秘兮兮回他一句。 康戈瞥她一眼,伸手过去,弓起手指就在妹妹额头上弹了一记:“幼稚!” 这时候一直没有人去招呼的何沛也走了过来,靠在厨房门口,语气非常熟络地对康戈说:“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愿意放着自己家不住,跑来租这么一个小房子,你怎么受得了?” “多虑了,比这更小的我都住过。”康戈对她笑笑,回头对吕小冬说,“干嘛呢?你带来的客人,你不知道帮人家倒杯水,招呼一下呀?去吧,陪你何沛姐在客厅里玩一会儿,我们这边做饭,你可别进来捣乱,除非晚饭你都不想吃了!” “想想想!我超级想!”吕小冬连忙应着声往厨房外面走,“你不知道我们学校食堂那个伙食有多恶心,我这可是心心念念了好久才有机会来你这儿蹭饭的!” 嘴上说着,手上她倒也是没有闲着,从一旁的柜子上抄起一瓶矿泉水,回手递给何沛:“何沛姐,你喝水吧,要不然一会儿我哥又该说我不知道招待客人了!不过看这样子,我哥这边也没有招待客人用的公用水杯,你就拿瓶儿喝吧!” 康戈对她们两个人笑了笑,在吕小冬身后把厨房门给关了起来。 关上厨房门,隔绝了客厅里面两个人的视线,康戈看看颜雪,颜雪看看康戈,两个人一个一脸无奈,一个叹了一口气。 他们两个现在都对吕小冬的那点小心思一清二楚,方才康戈说妹妹幼稚,颜雪对此也是深表同意的,这孩子毕竟年轻,也没有什么感情经验,思维很单纯。 在这小姑娘看来,现在康戈和颜雪对待何沛是一种排除异己的状态,所以只要两个人表现得亲密无间,大秀恩爱,何沛就会受到打击,知难而退,那么问题就解决了。 可是真正的问题就在于,何沛并不是什么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所以一意孤行的小姑娘,她对康戈到底有几分感情,又有几分是现实考量,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面清楚。 一个一门心思取悦手握家中财政大权的男方母亲的女人,甚至根本没有顾及过这个男人本身的喜好和个性,说对这个男人有多少爱,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所以颜雪并不认为自己厚着脸皮在外人面前使劲儿的和康戈腻歪,就能够让何沛受到打击,知难而退,搞不好如果她和康妈妈腻歪,效果都会更好一些。 “别想那么多了,来吧,做饭吃饭,吃完饭把人打发走。”康戈搂了搂颜雪的肩,轻轻拍拍她的头,“有我呢,放心吧。” “我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觉得你可能过于乐观了。”颜雪摇摇头,“我跟你认识以来,一共就见过何沛几次,哪有一次她遇到你不试图给你上课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回是在咱们主场上,她再‘上课’,咱给她轰出去!”康戈不大在意地笑了笑,回去继续切菜。 颜雪也继续帮他打下手,两个人又恢复到了何沛到来之前的那种状态,一边做饭一边闲聊,有说有笑,谁的心情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恐怕是最诡异的一次情敌上门了吧!颜雪一边掐着豆角的尖尖,一边在心里感叹。 来“砸场子”的心思不在怎么取悦男主角这件事上头,而是一门心思想要去说教。 作为防守方的正牌女友不担心对方勾搭讨好男朋友,反倒担心对方给男朋友“上课”。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做好了饭菜,重新打开厨房门,吕小冬已经迫不及待冲了进来,热情地帮忙端盘子,顺便把想要进厨房来帮忙的何沛给堵了回去。 “何沛姐姐,你就别跟着忙活了,我们自己家人来弄就行,你是客人,坐那儿等着吃就行了!”吕小冬嘴上说得特别亲热,连推带挡,就把何沛又给赶回了客厅里面。 颜雪和康戈一起把其他饭菜都端到餐桌上,何沛最后才上了桌,真的有一种座上宾的感觉,只可惜座上宾虽然看起来是挺受重视的,可就是和主人家会有一种无形的距离感。 从头到尾颜雪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何沛一直都在故意无视她,淡化她的存在,那她自然也就没有想在人家面前刷一刷存在感的闲心,如果能够谁也别主动起高调,相安无事的吃完这顿饭就各回各家,那可就真的是皆大欢喜了。 其实以颜雪的性格,遇到挑衅她向来是忍不住火的,但是遇到这种对你不理不睬,却又不主动发起任何攻击的消极型的对手,颜雪也是提不起什么劲儿来。 落座吃饭,这一次康戈连对何沛客气寒暄都干脆省了,估计是觉得自己话说得已经够明白,何沛还这样没完没了,也让他有些疲惫和无奈了。 从头到尾最活跃的就只有吕小冬,她的活跃多少带着一股子将功补过的心态,饭桌上空盘旋着的奇怪气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都是她的自作主张造成的。 于是小姑娘拼命的找话题,当然不是对着何沛了,而是一门心思想要从康戈和颜雪口中挖出一些浪漫戏码,甜蜜小插曲,偏偏颜雪和康戈都不是特别上道,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过程中,温馨是足够温馨了,但是与吕小冬心中期待着的“重磅炸弹”还有很大的差距。 第二十六章 病重 小姑娘急得抓心挠肝,一个劲儿偷偷用眼神示意自己忽然变得愚钝的哥哥,但康戈就是不接茬儿,气得吕小冬在桌下面想要去踢康戈的腿,无奈离得有点远,她的个子又不是特别高,没有一双傲人的大长腿,想要不动声色,不引起别人注意的踢过去,还真不太够长。 眼看着一顿饭就快吃到了尾声,虽然说吕小冬的目的没有能够达到,总体来说也还算是平稳顺利,颜雪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康戈今天这一招不搭茬儿还真是不错,什么话都少和何沛说,何沛也就自然少了一些给人上课说教的切入点。 结果就在因为一顿饭的功夫都心思没放在用餐上,导致吃得最慢的吕小冬都要饭碗见底,一顿饭眼看就要顺利吃完的时候,何沛手里拈着筷子,有一搭无一搭的拨拉着自己碗里面的几片菜叶,忽然清了清嗓子,还未开口就先把视线锁定在了康戈的脸上。 “康戈,我前几天回了一趟y市,这事儿你知道么?”她偷偷运了运气,开口问。 听到这个地名,颜雪心头蓦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抬头去看何沛。 何沛今天打扮得非常用心,并且不是花枝招展那样的张扬,而是从衣着到姿态,都端着一种莫名的高傲范儿,一副她今天是屈尊降贵过来体察民情的模样。 这一点打从一开门看到的一瞬间,颜雪就感觉到了,只不过她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以为这是想要在自己面前扮优雅呢。 现在她忽然觉得,这家伙把姿态端这么高,搞不好还真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康戈已经吃完了饭,正端着杯子喝水,听到何沛这么问,眼皮都没抬一下,轻笑道:“这种事我好像没有必要知道吧?” “本来呢,我回去一趟y市的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好像也都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很多年都不愿意再回去y市看看了。不过,这次有一点特别。” 何沛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旁边的颜雪:“我去医院探望一个住院的亲戚,结果你说是不是特别凑巧,我竟然在医院里面遇到了你爸,他也在那边住院呢。” 她这话一出口饭桌周围的气氛顿时就变得非常诡异起来,每个人看起来反应都不大一样。 一顿饭的过程中都非常活跃的吕小冬,好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忽然安静下来,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睛朝康戈那边一直瞄着,她从小就知道哥哥和自己拥有同一个妈妈,但是却是不同的爸爸,只不过哥哥的爸爸似乎是一个禁忌,家里面从来没有人提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很识趣的从来不问,甚至暗地里认为哥哥的爸爸可能已经去世了。 现在这个从来没有人去碰的禁忌忽然被何沛提了起来,并且看样子哥哥的爸爸还好端端的活在世上,这让她一下子有些懵了,小心翼翼看着康戈,想看看哥哥是个什么反应。 比起吕小冬的谨慎观望,颜雪简直就是怒火中烧,康戈之前的生活经历他都对自己说过,尽管知道了这些被他封存起来的陈年往事,颜雪平时却几乎不会去提,毕竟那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如果那一页可以翻过去,谁还会想要时时回顾,反复复习呢? 当年康戈和他母亲的遭遇,别人就算不清楚,何沛却是相当了解的,现在她提到这个话题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知道这个人对于康戈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和吕小冬的不知所措还有颜雪的愤怒不同,作为当事人的康戈反而是表现得最淡定的一个,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何沛,一言不发,只是眼神里早就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变得很冷,冷得好像能从里面掉出冰碴子一样。 何沛不是看不出来其他三个人各异的神色,她也不是看不出康戈眼神中的寒意,只是她似乎并不在乎,甚至还对这样的效果带着几分满意。 “你知道么,你爸爸他生病了,挺严重的那种,几乎没有什么治愈的可能性了,听说就只是通过治疗在尽量延长生命而已。他人也很消瘦,看起来特别可怜。”何沛看着康戈,继续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对他说,“我当时看到他都被吓了一跳,印象中他还是一个挺高大挺壮实的那么一个男人呢,一晃这么多年没见,居然已经病成那样了。 叔叔认出我来,情绪也非常激动,拉着我的手哭,说他都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你了,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之后也再没有过别的小孩儿,所以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他特别希望能见你一面,虽然说当年他对你和阿姨——” “当年我爸都没有见过你,你也没有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当年高大壮实,他又怎么一眼就把你给认出来?”康戈在这个时候开口打断了何沛的话,语气淡淡的,眼神却好像能在何沛的身上穿出两个洞似的。 何沛被他问住,略微一愣,意识到自己的说辞的确有些站不住脚,还打算再找个理由把这话给圆回去,康戈伸手制止了她的意图。 “你走吧,我们就不送了。”他冷淡朝大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以后希望你能把注意力放在怎么过好自己的生活上,不要再去打扰我妈,也别打扰小冬。” “康戈,你这样有意思么?忠言逆耳,别人不了解你的情况,我了解,我是在为你考虑!”何沛听了康戈的话,似乎也感到有些意外,“当年你和阿姨两个人……” 她的话没有说完,坐在她对面的颜雪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同时站起身来。 “出去!”颜雪一边说一边作势要绕过桌子去拉何沛,“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康戈跟你男女有别,不好意思亲自送你,我还是可以代劳的,就是那样出门,被邻居瞧见了可能不大好看。” 何沛嘴上在假装镇定,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流露出了恐惧,连忙站起身,生怕颜雪真的过去拉扯自己似的:“我是康戈的朋友,来他家里做客,你没有资格赶我出去。我和康戈之间的事情你也不懂,最好不要瞎掺和。” 第二十七章 探望 “她有资格,并且也是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康戈也跟着站了起来,轻轻揽了揽颜雪的肩,似乎是在安抚她的情绪,“何沛,你今天本来就没必要来这一趟,所以请你离开吧,这里的确不欢迎你,而且我妈店里面也不会欢迎你一个外人经常去插手店里事情的,之前你去所谓的帮忙,我妈应该也都给过你很丰厚的酬劳,以后不需要了。” 吕小冬一看这个架势,也站起身来,一脸不满地瞪着何沛。 何沛的脸上划过了一丝难堪,又有一些愤懑,她看着康戈,点点头,又点点头:“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绝情,既然你这么不识好人心,我说什么也是白费,那我还是走吧。” 说罢她就到客厅里,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皮包,气鼓鼓地冲到门口去。 “诶?!你骂谁呢?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吕小冬砸吧砸吧觉得那句“不识好人心”听着不对味儿,回过神来便更加恼火起来,冲着大门口的方向嚷了一句。 回应她的是康戈住处的大门被重重摔上发出的巨响。 屋子里重归寂静,吕小冬看着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哥哥,有些发慌。她从小到大印象中的哥哥似乎总是笑呵呵的,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偶尔板起脸来也是用不了多久就自动破功,整个人都好像阳光一样和煦,让旁人觉得暖洋洋的,非常放松,非常温暖。 可是现在这个“太阳”却好像已经入了冬,虽然明晃晃的挂在那里,却一点暖意都没有。 “哥……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把何沛姐给带过来……”吕小冬越想越内疚,觉得本来这应该是一次开心的聚餐,就因为自己被何沛堵了个正着,突发奇想把人给带来,才会引发后续这么多的不愉快,尽管她还不清楚这背后的情况到底是什么,但哥哥的爸爸这个禁忌很显然是不能提的,家里人都不去提,更何况外人。 康戈起初没有说话,只是在兀自发怔,大约过了一两分钟,眼见着吕小冬越发心慌,才缓缓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妹妹头上胡乱揉搓了几下,转过脸来又是平日里一样充满了温和与包容的笑脸:“傻丫头,你不把她带来,她那话还能憋肚子里面烂掉么?早晚都得找个机会跑来跟我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吕小冬连忙答应着,起身跟康戈走,颜雪不放心,也跟了过去,两个人一起陪着吕小冬下楼,开车把她送回学校里面去。 一路上康戈都没怎么说话,倒是把广播开得挺大声,电台里面播放着很聒噪的歌曲,车里面的三个人在这闹闹哄哄的氛围里面各自沉默着。 到了学校门口,康戈把车停下来,吕小冬犹豫再三,伸手拍了拍颜雪:“颜雪姐姐,学校里面可黑了,你能不能把我送到寝室楼下?” “好的,没问题。”颜雪心领神会,对她点点头,又嘱咐康戈,“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啊!我出来的急,手机钱包一样也没带,你要是跑了,我就得走半宿回家了!” 康戈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她,点点头:“放心吧,等你。” 颜雪下车,陪着吕小冬一起走进学校大门,朝女生寝室方向走,起初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大概走了一半,吕小冬才开口。 “颜雪姐姐,我觉得我今天真的是惹事了。”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沮丧,“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我哥这个样子呢……” “你瞧你,康戈不是都告诉你,让你别胡思乱想了么!”颜雪当然知道康戈现在的状态不是特别对劲儿,但是这并不是吕小冬盲目自责就能够解决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多年我家没人提过我哥的爸爸,我还以为那位叔叔过世比较早,怕提了我妈伤心,也没敢乱打听……”吕小冬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问号。 “这事儿你还是别琢磨了,让你哥自己消化一下就好,也别回去问你妈妈。”颜雪提醒吕小冬,这姑娘心地是好的,就是从小到大被家里面照顾得太好了,思想特别单纯,不够细致,“如果这件事他们好和你讲,肯定早就和你讲了,毕竟你和你哥的关系那么亲密。 所以这事儿你别管,也别问,你哥那边我会负责帮你盯着他的,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哥这种工作性质,本身就让家里头比较容易牵肠挂肚的,要是你再回去跟你妈妈说他状态不太好,情绪不对劲之类的,你妈妈得多担心他啊,你哥肯定不希望这样,你说对不对?” “嗯,颜雪姐姐,那我哥那边就得你帮忙多安慰安慰了,放心吧,这事儿我不会去问我妈的,我不能傻乎乎的刺激了我哥,然后又跑去刺激我们家老太太!”吕小冬还是比较开窍的,听颜雪这么说,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答应下来。 把闷闷不乐的小姑娘送到寝室楼下,颜雪答应她会及时向她通报康戈的情绪好转情况,以免她一直这么自责下去,然后两个人挥手道别,吕小冬垂头丧气地回了寝室,颜雪转身往回走,惦记着康戈在大门口车里等着,脚步走得很急。 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她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盏路灯下面站着的那个高大身影,连忙迎了上去:“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怎么不在车里等着呢?” “你看那边,运动场。”康戈答非所问地指了指另外一边,“有没有兴趣一起夜跑啊?” 颜雪出来的时候穿得是宽松的运动裤和t恤,脚上也是运动鞋,于是爽快地点了头:“好啊,反正明天休息,咱们今天就一决高下!” 康戈笑了笑,伸手拉着她朝运动场的方向走去。 平日里康戈的手一向是温暖而干燥的,可是今天,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晚上,颜雪却感觉到他的手无比冰冷。 第二十八章 不眠夜 两个人到了运动场,这里有人在跑步,不过更多的是校园小情侣们在成双成对的散步健走,像康戈和颜雪这样一进来就开始跑的还真不多见。 运动场里面的灯光不算特别明亮,倒也还能看得清个囫囵个儿,最初两个人在跑道上跑起来的时候,也没有谁注意他们,一直到两个人一圈一圈的跑起来,速度越跑越快,逐渐开始有其他跑步的学生开始留意起他们来了。 颜雪算是比较能跑的,四百米一圈的标准跑道,她跟着康戈的速度跑了十五六圈,最后实在是体力跟不上,只好放弃继续陪跑的念头,气喘吁吁的到一旁去做拉伸,一边压腿一边听旁边几个男生在议论康戈,猜测他是不是学校里头的体育老师之类,跑起来耐力也太强了。 活动好了,颜雪就在跑道里面继续帮康戈数圈,一圈一圈数下来,旁边几个爱跑步的小伙子已经开始给康戈叫好了,颜雪却觉得心里面格外沉重。 她以前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会选择用跑步这样的方式来发泄,或者至少通过消耗体力,让自己不要一直沉浸在悲伤或者烦躁的情绪当中。 往往越是严重的负面情绪,就越是需要精疲力尽才能够让奔涌的情绪得以平复。 颜雪数着康戈已经跑了快三十圈,并且还在不符合寻常运动规律的在强迫着自己继续加速,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终于,康戈在跑完了第三十五圈的时候停了下来,因为最后的半圈他简直是拼尽全力冲下来的,听下来之后,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汗水顺着脸颊汇聚在下颌,顺着下巴滴滴答答落下去,就好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瓶矿泉水一样。 之后两个人在旁边的看台边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那几个围观的小男生跑来和康戈探讨跑步的技巧,康戈也只是笑,不怎么接话,那几个男生倒也识趣,没有多打扰就走开了。 等那几个男生都走远了,颜雪才一边认真看着康戈的表情,一边问:“你还好么?” 康戈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伸手把颜雪也一并拉起来:“走吧。” 颜雪见他回避了自己的问题,也没刨根问底,点点头,和他牵着手往外走,一直走到大门外头停车的地方,才拉着康戈站住,朝他伸手道:“车钥匙交出来!你方才跑了一万多米,我怕你腿软脚软,刹车油门都踩不灵,回家这段我来开!” 康戈毫无异议地交出了车钥匙,表现得安静而又乖巧,颜雪却觉得心里面无比郁闷,就像大夏天被保鲜膜裹了个严实一样,憋闷得难受。 回家的一路上,康戈好像是跑步跑累了似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一点声息都没有。 回到家,康戈照例到了颜雪门口便停下来,让颜雪先开门进屋,然后便一个人默默的回了隔壁住处。 颜雪跑步跑了一身汗,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回家冲了一个凉,躺在床上睡不着,一想到何沛傍晚那会儿的所作所为就觉得肺都要炸了。 为了自己的那点小算盘,为了打击康戈,迫使他在精神上保持着低人一截的卑微,以此来增加自己的优越感和胜算,就揭康戈最痛的伤疤,甚至还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这种人不管表面看起来有多么人模狗样,都改变不了骨子里垃圾的事实。 躺在那里胡思乱想了半天,枕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康戈发过来的一条信息。 “睡了么?” “没睡,怎么了?是不是想和我聊聊?”颜雪立刻坐起来给康戈回信息。 那边没有回,颜雪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径直下床换了一身衣服,到隔壁去敲门,才敲了几下,康戈就把门打开看到颜雪站在门外,黯淡了一晚上的双眼当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光亮,让开门口,把她给让到客厅里面来。 他身上还穿着方才从外面回来的那一身衣服,车钥匙被随手丢在茶几上面,客厅里的布艺沙发上有一处凹痕,很显然方才回家之后,他就一直坐在那里没有挪动过。 “我想喝点啤酒,正好晚上做的菜还有很多,不知道你饿不饿,想问问你。”康戈对颜雪说,“家里啤酒也有,果汁也有,你想喝什么都行。” “行啊,正好晚上没怎么吃好饭,现在确实也饿了,那咱们就一起吃点喝点吧!”颜雪爽快地答应下来。 康戈把晚餐没怎么吃的菜重新加热,放在茶几上,拿了啤酒和果汁,打开电视,搜了一个热闹的喜剧电影播放起来。 电视里面演得很热闹,随着剧情的发展,剧中人物的状况层出不穷,笑点一波接着一波。 颜雪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只不过是不放心康戈,所以就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想留下来陪陪他罢了,所以只勉强吃了几口,大部分时候都只是一边喝果汁,一边假装看电影,偷偷留意着康戈的情绪变化。 康戈一言不发,坐在那里拿着一罐啤酒边喝边出神。 颜雪想要和康戈说说话,但是康戈不主动开口,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康戈的亲生父亲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就注定了让他永远也不可能在康戈这里成为一个受欢迎的话题,当年他当着孩子的面殴打自己的妻子、儿子的母亲,这样的画面对于年幼的康戈而言,是多么的恐怖,又有多深的阴影,这并不难想象。 如果说何沛是说康戈应该去拜访一个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生父,那康戈蛮可以表示厌烦,把何沛轰出去就算了。 可是何沛说,康戈的生父得了重病,恐怕时日无多,这种情况下,到底是血浓于水,还是旧恨难平,从康戈的态度上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颜雪自认为家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极品奇葩亲戚,专门给人添堵的那种,可是颜爸爸和颜妈妈虽然懦弱了一点,好拿捏了一点,在为人父母这方面,以及夫妻感情上头倒是做得都不错,颜雪没有经历过康戈的那种痛苦,无从体会他此时此刻的感受。 第二十九章 心结 到后来,也不知道是到了凌晨几点,颜雪的眼皮越来越沉,电视上面播着什么她早就已经没有概念了,只觉得好像忽然之间周围就变得安静下来,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都亮了,自己靠在沙发上,肩头有些发沉,扭头一看,康戈靠在自己肩头,呼吸深长缓慢。 颜雪抽了抽鼻子,从他的呼吸之间能闻到淡淡的酒气,再瞄一眼茶几旁边的空啤酒罐,心里面苦笑,这个家伙的酒品倒是还真好,心情那么差,喝醉了居然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睡着,不管自己再怎么烦恼,倒是一点不给旁人添麻烦。 颜雪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些发酸,却也不敢乱动,自己睡着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了,那会儿康戈都还没有睡着,估计这一宿他也没睡多一会儿,想到他前一天晚上的样子,颜雪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将他吵醒。 可能人都有这样的心态,如果一个人平日里经常无病呻吟,时不时就郁闷难过眼泪涟涟,久而久之周围的人就会对这个人的悲伤情绪变得格外耐受,或许也会安抚一下,却未必有多么走心,大多只是流于形式,内心里面毫无波澜。 反而是那些平日里向来乐观坚强,充满了阳光,积极向上的人,忽然流露出脆弱的样子,就格外让人心疼。 这还是颜雪第一次看到康戈出现那样的情绪波动,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再加上深知康戈的那些往事,她的心里面就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就这么又维持了差不多半小时,康戈睁开眼睛,坐起来,微微有些发怔,颜雪以为他是喝了酒又很晚才睡着,所以脑子还不够清醒,便起身到厨房去:“我给你来杯咖啡。” 康戈没有搭腔,颜雪也压根儿没有等他回应,等她端了两杯咖啡回来的时候,康戈看起来就已经打起了精神,就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 除了黑眼圈有点重,眼睛里面能看到红血丝之外。 “给,按你平时的习惯,加奶不加糖。”颜雪把康戈的杯子递给他,自己也抿了一口,原本她习惯喝加糖的甜咖啡,自从和康戈在一起了之后,慢慢的口味也被他给带过去了,觉得咖啡加了糖就多了一股子回酸,反倒不如不加来得纯粹。 “你的肩膀还好吧?”康戈感到有些抱歉,看着颜雪方才被自己靠着的肩膀。 “没事,你的脑袋还没重到那种份上。”颜雪方才觉得肩膀有些发酸,这会儿去厨房煮咖啡,活动活动,反而好了。 康戈把咖啡一口气喝光,看了看时间,问颜雪:“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么?” “没有,你要做什么?我陪你啊?”颜雪本来就不是很放心康戈,现在听他有这个意思,立刻开口问。 “我打算去一趟y市。”康戈点点头,对她说。 颜雪一愣,对他的这个决定有些意外,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行,那咱们就出发吧!你昨天晚上喝了酒,车肯定不能让你开,我来开吧。” 康戈摇摇头:“不开车了,咱们坐大巴去。” “行,y市你熟悉,听你安排。”颜雪从善如流,作势就要起身,“那我先回去换个衣服……” “等一等,”康戈伸手拉住她,“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去y市干什么吗?” “没什么可好奇的呀,你昨天不是说了么,何沛和你爸当年互相谁也没见过谁,但是又能言之凿凿说出你爸之前的样貌特征,估计是回y市探亲的时候特意打听了,那关于生病那部分肯定也是真的,毕竟在这种事上编瞎话一点意义都么有。 我都知道这些了,你要去y市难道还能是为了观光么?当然是去看他的。” “你不会觉得我是疯了,所以才想要去看那么一个人么?”康戈问。 “当然不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敢说百分百了解,至少也了解一大半吧,如果你是那种脑子不清醒的人,昨天就应该痛哭流涕的连夜坐车赶过去了。”颜雪想得很明白,“我估计是你昨天晚上想了大半宿,所以才基于某种考虑做出的决定,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毕竟这种事,你是当事人,不管是选择置之不理还是别的什么,也只有你才有这个决定权。” 康戈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看着颜雪,好一会儿才缓缓叹了一口气:“谢谢!” “别客气,要谢就谢我那些喜欢自说自话、自以为是的亲戚吧!是他们教会了我什么叫做不要胡乱以己度人!”颜雪故意调侃了一句,开了个玩笑,然后才正色对康戈说,“你爸当年的所作所为,对你的人生造成了印象,你是那些事情后果的承受者,所以你想要怎么处理都是合理的,不用向任何人解释,也没必要迁就谁。” “你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菩萨心肠,没有原谅他。”康戈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做错了事的人,伤害了别人的人,不能一辈子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老话总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我想要验证一下这个话到底准确不准确。 当初他对我和我妈做出的那些伤害行为,他还欠我们一个道歉,如果他确实像何沛说的那样,已经没剩下多久了,我希望能够见他一面,给他一个忏悔的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讨回二十多年前就应该得到的道歉。” 他这么一说,颜雪瞬时就明白了,虽然性质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假设自己有机会让姑姑向这么多年来默默忍受她的自己的父母道个歉,那她也一定希望能够那么做的。 你可以对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不理不睬,但是这种刻意的漠视并不代表着对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更不代表着作为受到伤害的那一方仅仅不理对方,就得到了公平的对待,对方会因为这个不理不睬就付出任何的代价。 很显然,这么多年来,康戈学会了用一种睿智积极的态度去化解当年那件事情带来的后续伤害,也调整了心态,在于继父的相处当中,在面对其他人的流言蜚语时,找到了一个平衡点,用自己的方式去防御,不让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 但是,被化解掉的伤害也还是会留下痕迹,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他那个已经多年都断绝往来的亲生父亲。 或许康戈的心里面也深埋着一个结,外界曾经刻薄的把别人的错误强加于他的头上,而他需要造成这一切的人给自己一个态度。 道歉并不能让已经造成的伤害消失,也未必需要去原谅,但至少这意味着曾经做出恶行的那个人,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在悔恨当中付出着代价,总好过那个作恶之人到死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第三十章 本末倒置 两个人出发到客运站,买了去y市的车票,一路上康戈都没有怎么说话,颜雪因为前一天晚上睡得不多,没一会儿就犯了困,迷迷糊糊睡过去,等被康戈叫醒的时候已经进了y市城区,眼见着就要到客运站了。 关于康戈生父的情况,他们当然不可能去问何沛,毕竟问了就正中下怀,回头还会惹来很多没必要的不愉快,所以到了y市之后,康戈辗转打听了一下,把住院的具体医院和科室打听出来,便带着颜雪一起过去。 医院里面人来人往,非常嘈杂,康戈始终很安静,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带着颜雪一路来到住院部,在走廊里停了下来。 “你在这里等我吧,不要跟我一起去病房那边了。”他对颜雪说,“那边有椅子,你坐那里等我一会儿,我不会逗留太久,很快就出来。” “我想陪你进去。”颜雪一下就猜到了康戈的心思,“你就别有什么顾虑了,我那么恶心的姑姑你不是也见过了么,放心吧,我有心理准备。陪都陪你过来了,当然是和你一起。” 康戈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攥了攥颜雪的手,对她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朝病房那边走去,到了病房门口,康戈抬手敲了几下门,推门走了进去。 看起来康戈的生父这些年日子过得也还可以,现在住的是一个单人病房,病房里面两张床,一张用来住病人,一张用来住陪护的护工。 病房里面一共有六个人,一个是躺在病床上的康戈生父,一个是穿着护工制服的人正坐在陪护床边上吃着饭,另外还有四个人,估计是康戈父亲那边的亲属,此刻正或坐或站,聚在病床旁,正在陪着康戈父亲说话。 看到有人进来,那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朝门口看过来,看到走进来的康戈和颜雪,眼神是有些困惑的,不知道这两个陌生人是来做什么的。 后来还是一个看起来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先一拍巴掌,恍然大悟,把康戈给认出来了:“你……你是张戈吧?是不是张戈?我瞧着有点像,你们觉得呢?” 其他几个人在他的启发下,也开始打量起康戈来,颜雪站在一旁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康戈原本是随父亲姓张的。 听到别人说这个名字,病床上原本有气无力的那个男人也立刻把目光投向这边。 这人看起来可比康妈妈显得衰老多了,极其消瘦,简直就是一把骨头,眉弓骨都因为太瘦而产生了一种从脸上凸起来的错觉,脸色更是难看到不行,青黄青黄的,看那个架势应该是只能卧床,根本没有办法起来下地去活动。 这么看来,何沛的谎言还真的是够不用心的,康戈父亲这样的状况很显然是根本没有办法跟她一不小心在医院里面“偶遇”的,不过她也应该是真的来见到过他,不然也不会对这种身材高大,但是又消瘦得厉害的外貌特质描述得如此清楚。 康戈看了看那几个人,对他们微微点了一下头:“我姓康。” 那四个人面面相觑,似乎有一点尴尬,接不上话来,只能讪笑,病床上的康戈父亲却只是盯着康戈看,没有开口说什么话。 “哎哟,还真是这孩子!一晃多少年没见了,都长这么大了!你看你舅爷我这眼神儿是不是还行?这都能把你认出来!你小时候舅爷可是看着你长起来的。”最初开口的那个老头儿性格似乎比较油滑一点,又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硬着头皮继续和康戈搭讪。 康戈没有接他的话,站在床边看向父亲,康戈父亲也正看着他,这对自打与康妈妈的婚姻关系解除,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有见过面的父子就这样沉默的看着对方气氛变得愈发诡异。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颜雪觉得康戈看着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比她预期之中的要平静,没有什么波澜,倒好像是已经病弱的康戈父亲,在看到突然出现在病房里面的儿子在这么多年当中变成了一个高大帅气的成年人,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惊喜或者诧异,反而那眼神和细微的表情里似乎还带着几分……愤恨? “张戈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三婶儿,你小时候还参加过我和你三叔的婚礼呢,记得不?哎哟,要说这还得是血缘呢!这是不是就叫父子连心?”一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满脸堆笑地凑过来,拉着康戈的胳膊,拍打他,“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一听说他爸爸生病不舒服了,这不是也立刻就跑过来看望,过来爸爸身边尽孝心了么! 所以说啊,姓什么那都没用,最重要还是这血缘,那姑舅亲,打断骨头都连着筋,更何况这可是自己爸爸呀!好!这孩子好啊!知道他爸身边这会儿正需要人呢!” 颜雪以为康戈会告诉这几个亲戚他并不是这样的想法,但他却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眼睛看着病床上的父亲,康戈父亲也那么瞪着他。 “你来干什么?!听说我快死了,想跑过来继承遗产啊?!”康戈父亲终于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却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听语气他对儿子的到来并没有任何的感动或者惊喜,“我跟你说,门儿都没有,老子有钱雇人伺候,死了以后留下的东西爱给谁给谁! 当年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怂恿爹妈离婚,差点勒死亲爹,现在跑回来假惺惺的看我?哼,我不需要!你少给我来这套!” “欸!别胡说!别胡说!”康戈三婶在一旁赶忙拦着,不让康戈父亲再继续说,然后笑嘻嘻地对康戈说,“你别搭理你爸,他呀,是病糊涂了,看到儿子忽然来,还长得这么出息,一下子就激动得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你爸这些年是真的不容易啊!一个人没人管没人疼的,现在还有病这么严重!你们爷俩当年的事儿就翻过去别提了,你那时候小,什么也不懂,而且小孩子离不开妈妈也正常。 现在好了,你也大了,也懂事了,也该来照顾照顾你爸爸了!” “是啊!”那个自称是康戈舅爷的老头儿也跟着开了口,“你爸一个大男人,躺病床上就靠一个护工照顾,那怎么能行呢,再怎么说都是外人,尽不尽心的还是两说,主要是这么弄,你爸心情上肯定不好受,哪能有自己家人照顾着来得细心呐! 对了,你妈现在岁数也不小了吧?是不是也差不多退休了?要我说啊,结发夫妻,那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怎么说这也是她男人,当年她可以绝情带着孩子就走,把丈夫扔那儿不闻不问的,现在自己的丈夫都这个样子了,她当老婆的是不是也应该回来照顾照顾?” 颜雪原本一直觉得自己家里的亲戚挺糟心的,所以才会把自己的性格逼得变成了“小辣椒”、“风火轮”,康戈的个性那么积极乐观,除了童年时父亲的家暴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别的来自于亲属的折磨。 现在想一想,他父亲这边的亲戚如此奇葩倒也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意外,毕竟当初康妈妈在婚姻中遭受了那样不公平的对待,这些人不也觍着脸说和,死命劝她不要离婚,甚至不惜拿名声、孩子之类的事情来对一个可怜的女人进行道德绑架么。 颜雪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康戈,这几个人说得话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她害怕康戈会忍不住怒火,当场翻脸。一想到康戈来这一趟原本的期待是什么,她就觉得心里面一阵阵发寒。 康戈却并没有表现得怒火中烧,而是一脸平静的没有去理会舅爷和三婶,目光只投向父亲一个人,语气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温度,格外平淡:“你呢?你怎么说?” “哼!老子又不是没有钱,谁要你们娘俩伺候!”康戈父亲狠狠犯了个白眼,把脸扭向一旁,“当初你们不是特别能耐么?现在也少来打我的主意!” “你想多了。我妈不可能过来,她现在过得非常好,到你这里来落井下石有点跌分子,没必要。”康戈听了他的话,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讽,“我今天过来,本来是想着,给你一个机会,趁着还有机会,至少说句人话,但是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辈子也不可能有醒悟的那一天。” “你这孩子,这是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你爸都病成这样了……”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方才没有吭声,现在看康戈这么说,眉头一皱,开口想要教育他几句。 康戈看他一眼,笑了笑:“你是表叔吧?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还跟当年在外面打牌欠了钱,跪在我妈面前求她借钱给你还债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那个表叔一愣,很显然没有想到康戈会给自己这样的回应,一时之间尴尬的有些接不上话来。 第三十一章 镇静 “张戈,你别这么跟你爸说话,没必要。”三婶这时候在一旁也连忙开口帮腔,“当年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你年轻气盛,我们也能理解,但是你没必要把你妈的态度也捎上,你妈跟你不一样,她跟你爸那是结发夫妻,两口子过日子哪有没个磕磕碰碰的呢……” “我妈要是有三婶儿的气性就好了。”康戈对她的话依旧反应很平淡,只是一开口就直接抓住了对方的要害,“我记得你嫁给我三叔没多久,两口子吵架动了手,我三叔打了你一巴掌,你就回娘家去了,之后是爷爷奶奶带着家里一群亲戚,押着三叔去你娘家下跪道歉,保证下不为例,你娘家几个堂兄弟还把三叔当众揍了一顿,这事儿才算过去的,对吧?” 三婶被康戈噎得也差一点答不上话,不过她脑子要比一旁的表叔脑子要灵一些,转弯转得快,眼睛眨巴眨巴,回应的话就又到了嘴边:“唉,那会儿不是年轻气盛不懂事么,这要是搁在现在,我肯定不会那么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 “三婶,你试过被人打得浑身淤青么?”康戈一边说,一边朝三婶那边走了一步,再说一句,又向前走一步,缓缓朝她逼近过去,“你感受过被人用膝盖压在地上,动弹不了,掐住脖子几乎没有办法呼吸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么?你知不知道膝盖被人拖拽着在地板上摩擦,上面的皮肉都变成紫黑色,差一点就烂掉是有多疼么?你有过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喝醉酒的丈夫毒打的恐惧么?” 康戈长得身材高大,平时笑眯眯的样子很有亲和力,可现在这样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好像一座爆发边缘的火山,浑身上下释放出来的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强。 康戈三婶本来站在那里觍着脸对康戈说教,想做个和事佬,现在被康戈这样逼近,吓得连退好几步,后背靠在了窗台上,脸都变了颜色,差一点就要惊叫出声。 旁边的表叔和舅爷赶忙帮她挡着康戈,脸色看起来也是非常的紧张。 “张戈啊,你这是干什么!”舅爷生怕康戈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吓得伸手推他。 康戈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笑了:“我只是问了三婶几个问题,走近了几步,你们干嘛就吓成这样呢?是怕我遗传了我爸喜欢跟人动手的毛病么? 我都还没有把你们怎么样,你们就吓得脸都变了颜色,是不是心跳都加速了?那如果是一巴掌一巴掌,一拳一拳的打在身上呢?这就是你们空口白牙劝我妈翻过去的那一页,如果落在你们的头上,你们确定自己翻得过去么? 拳头没有挨在自己的身上,就没有资格去替别人说疼不疼。” 说完,他向后退开两步:“还有,我姓康,希望你们不要再叫错我的名字。” 舅爷和表叔两个人大松一口气,也没敢再说什么,看着康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惧意。 康戈也不再理睬他们,扭头对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说:“知道么,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并不是家暴自己的老婆孩子,而且放任自流,任由一群对你不负责任的人纵容着你胡作非为,用他们的包庇麻痹自己,让自己连怎么做一个人都忘了,还在沾沾自喜。” 康戈父亲用一双凹陷且浑浊的眼睛死命等着他,一副想要爬起来去教训康戈,但是又无奈于身体的状况,实在是爬不起,只好继续瞪着他。 “你为了可笑的面子,被别人吹捧几句所谓的‘够爷们儿’,回家里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威慑力,到最后妻离子散,还梗着脖子不肯承认这一切都是你作的,那些怂恿你的人,没有任何损失,只有你一败涂地,你嘴上可以不承认,但心里面很清楚,你才是输家。 这么多年,估计你内心里一直都希望我和我妈在外面过得不好,最后凄凄惨惨跑回来求你收留吧?只可惜,让你失望了,我和我妈过得都很好,离开了你,我们都重获新生。 本来我想着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让你有个机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也给我一个机会对你这个生物学角度的父亲能够有所改观……” “我不需要你给我机会!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没把你这个小畜生给打死,让你有机会现在站在这里看我的笑话!”康戈父亲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狠话。 康戈笑了,点点头:“确实是我天真了,不应该对你的人品抱有任何幻想。” 说完他就想拉着颜雪一起走,原本一直没有怎么开口的那个老太太这会儿三步两步冲过来,拦在他们面前。 “你先别走!要不是当初你和你妈那么绝情离开你爸,他也不至于一个人喝闷酒,后来想要再找个对象也左一个右一个都不理想,日子过得那么不顺心,憋闷了几十年,到底憋出这么个病来!”老太太眼珠混浊,却带着一种算计的精光,“不管你们爷俩关系好还是不好,那当儿子的管老爹总是正常的吧? 看你们爷俩儿今天这个样子,我们也不放心让你留下来照顾他,你看,护工也是现成的,那别的你不管,你爸住院看病的钱,请护工的钱,总该你这个作为儿子的付吧?” “可以。”康戈出人意料的爽快答应下来,伸手一指病床上的生父,“从我妈和他离婚并且获得了我的抚养权之后,一直到我18周岁,这十多年里面,该给的抚养费我都一分没有拿到,全都存在他那里,你们就用那笔钱来支付吧。 但我必须和你们说清楚,他会生这样的病,是因为常年酗酒,之所以会常年酗酒,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好亲切一直包庇纵容,所以这都是你们的功劳,我和我妈不敢跟你们争功。” 说完之后,他便和颜雪一起离开了病房,身后的那几个亲戚一个也没有敢追出来阻拦的。 从医院离开的一路上,颜雪的心情都很复杂,一方面被那些是非观念喂了狗的人恶心到了,另一方面又觉得康戈怼他们的时候挺解气,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的怅然,因为康戈决定走这一趟的最初目的到底还是落空了,他的生父简直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家伙。 她都是这样的一种心情,真不知道康戈平静的面孔下面是怎么样的感受。 出了医院大门,康戈看了看时间:“现在时间还挺早,我带你去看看我小时候念书的地方,还有和我妈后来住过的房子,怎么样?” “好啊……”颜雪下意识地做出了回答,然后又仔细看了看康戈,“你确定么?” “确定啊,怎么了?你要是不感兴趣的话,那咱们就直接去找地方吃饭,我知道y市哪里有好吃的东西。”康戈以为颜雪是因为没有兴趣,所以迅速做出了第二个方案。 “不是的,我是问你,你的状态和心情,确定要带我到处走走看看么?”颜雪有些担忧。 康戈笑了,搂过她的肩,缓缓叹了一口气:“放心吧,没事,你不用那么担心我,认识我以来,你对我的心理素质难道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么? 我没事,真的。来之前的那种彷徨也好,纠结也好,其实都是自己在跟自己过不去,发现自己没有自己原本以为的那么淡定从容,所以有些懊恼,后来我决定尊重自己的内心,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之后一醒过来,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我的确很介意,所以需要那人给我和我妈一个我们应得的歉意,所以咱们就来了。 现在呢,虽然结果并不是我最想要的,但也一点都没有超出我的预期范围,而且有了答案的问题,就不再是个问题,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厌恶的人果然是个彻头彻尾没救了的混蛋,不是正好也说明我的眼光还是神准的么!” 颜雪将信将疑地看他,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心态可以如此的豁达淡定,不过很快这个顾虑就被她抛在脑后了,因为她发现康戈的自我调节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他是那样和自己说的,也真的是那样想的,在之后的时间里,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不见半分低落。 康戈说到做到,带着颜雪在y市转了一大圈,看了看他过去读书的地方,不过原本他和康妈妈住过的那个居民小区倒是没有看到,因为在几年前那里拆迁,盖起了新的居民小区,封闭式管理,里面的格局和风貌已经全都变了样,自然也没有进去看看的意义。 两个人在y市逛了大半天,找到这里比较有名气的饭店吃了一顿饭,下午又坐大巴返回了w市,期间吕小冬不放心的偷偷给颜雪发了好几次微信,问哥哥的情况怎么样,颜雪也没提他们两个人在y市的事情,猜想到康戈应该不愿意康妈妈知道这些,就只说康戈的情绪已经好多了,现在两个人在外面逛一逛,散散心。 第二天是周日,他们两个哪里也没去,在家里休息,等到周一的时候,康戈就完全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看起来完全没有被那件事情困扰住了。 而在这个周一的一大早,他们也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经解剖检查,陈闯的血液当中有残存的镇静剂成分。 第三十二章 营养药 这个消息可以说是具有一定意义的,一个起早出发,准备自驾游的人,为什么血液成分中却会发现残留了镇静剂的成分呢?虽然不能排除有的人可能存在睡眠障碍,会使用相关的药物来加以改善,但是结合艾舒璇之前强烈要求立案的情绪,还是很让人感到怀疑。 于是康戈和颜雪在得到这一消息之后就立刻动身去医院找艾舒璇,这一次他们去的时候,艾舒璇是一个很清醒的状态,艾春玉也在,看到康戈和颜雪上门,艾春玉的脸色不大好看。 “你们这是干什么?就不能让我侄女好好的休息休息,养养伤么?”她不满地质问康戈和颜雪,“她的情绪状态本来就不稳定,你们还要来刺激她!她现在是个病人,难道你们什么事还能听一个病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们这样真的是太胡来了!” “艾女士,你关心自己的侄女,这种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据医生向我们介绍的情况来看,艾舒璇现在是身体上面受了重伤需要休养,但是精神方面是正常的。”颜雪对艾春玉几次三番明示暗示的阻挠有些不满,不过措辞还是有控制着一点,“所以请你放心,我们会注意控制时间,保证让艾舒璇得到充分的休息。” 艾春玉对颜雪的回答很显然是不满意的,便又去看康戈:“我跟你妈妈认识许多年了,虽然你跟我们这是头一回打交道,但是咱们两家也算是故交吧!我们小璇的样子你是看到的,她受了很大刺激,所以根本就不够理智也不够清醒,她说的话你们不能全都当真,这样反而会继续刺激她,这样下去她要怎么样才能够复原呢! 别人不替我们考虑,一点情面也不讲,就是要公事公办,这我也能理解,你不能也这样吧?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小璇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你妈妈也会怪你吧?” “你说的我都明白,”康戈很有耐心地对她点点头,“但是毕竟现在陈闯体内发现了残留的镇静剂,这一点非常刻意,足够立案调查了,我们就不能不找他最亲近的人了解一下情况。 所以请你放心,我们会有分寸的,不会刺激到艾舒璇,也希望你也能理解我们的立场。” 艾春玉没有想到康戈会给自己这样的回答,一时之间也愣住了,缓了缓神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好像确实不好再横加阻拦,于是就只好不太情愿地对他们点点头:“那你们注意分寸。” 康戈对她点点头,绕过她进了内间,艾舒璇的病床上半段被升起来了一点,能让她靠坐着,不过角度并不大,估计是身上的刀口也不允许她坐直起来。 看到颜雪和康戈进来,艾舒璇的表情一下子就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打起精神来:“你们来了?是闯哥的事儿有了进展了么?你们调查出还我们的真凶了么?” “还没有,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要找你了解一点情况。”颜雪对她摇摇头。 艾舒璇的眼神又黯淡下去,不过情绪还算比较稳定,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哦,好,有什么需要问的,你们尽管问,我肯定会努力配合你们的工作,只要还我们一个公道!” 一边说,她还顺便朝颜雪和康戈背后瞟了一眼,很显然是在看她的姑姑艾春玉。 颜雪回头看了看,看到艾春玉也跟着他们一起进来了,现在正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们。 “艾舒璇,我们想要了解一下,你和陈闯两个人,有没有谁是有睡眠障碍这方面问题的?”颜雪假装看不出艾春玉的表情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开口问艾舒璇。 “睡眠障碍?没有啊。”艾舒璇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非常的疑惑,“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问?是不是谁跟你们说我们是因为起得太早开车出门,没睡好所以导致疲劳驾驶的?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我们两个人平时就都睡眠很好,出发前一天,为了怕第二天起不来,我们两个早早就睡了,绝对不是因为睡不够才疲劳驾驶的!” “不是的,没有人这么和我们讲。”颜雪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激动,“是我们对陈闯进行了进一步的尸检,发现在他的体内有残存的镇静剂成分,所以我们需要了解清楚,是不是他自主服用的,平时有没有过服用这一类药物的习惯。” “那你们平时有没有服用什么药物的日常习惯?” “没有,我们两个身体都还挺好的,所以平时也不怎么吃药。”艾舒璇最初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之后想了想,又改了口,“不过我们两个日常是有吃营养药的习惯的。 因为我们两个结婚之后一直没有着急要孩子,闯哥说他不想让我家这边的亲戚朋友是因为他跟我生了个孩子,所以才不得不接纳他的,他说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人的身体素质也越来越好了,所以晚一点生孩子也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在那之前,我们俩不着急生孩子,也还是希望身体机能能够保持在一个比较年轻的状态下,这样以后打算要孩子的时候也比较容易。” “你们吃的是什么营养药?”康戈问。 “朋友帮着买的,进口货,是一个美国的牌子,我当年在外面的时候,每次回国探亲的时候都没少给亲戚朋友买,后来我跟闯哥在一起之后,闯哥说他英语不好,不愿意出国去玩,觉得出去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懂,什么也听不懂,影响心情,所以我就不怎么出去,之后再需要这些都是让一个朋友帮忙买的,她在外企,经常需要出差到那边去。” “朋友?是个什么朋友呢?你的朋友,还是陈闯的朋友?”颜雪连忙问。 “是我的朋友,是我之前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也算是我跟闯哥在一起之后,为数不多的没有因为偏见离开我的朋友之一了。”艾舒璇说起这位朋友的时候,神态和语气都透着一股子依赖,“我身边从小到大的朋友,就因为我跟闯哥在一起,几乎都跟我闹掰了,所以她算得上是我身边交情最久的朋友了。” “你的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平时和你们两个来往密切么?” “她叫万昭文,平时跟我的来往还是比较密切的,和闯哥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因为我的自由时间特别多,所以平时都是她有空的时候约我,我们就一起出去喝个茶,聊聊天,逛逛街,或者是做做美容什么的,就是那种女孩子闺蜜之间的约会,而且她又没结婚,我也不可能那么不识趣的什么都得带着自己老公一起,让大家都不自在。 还有就是……小文她其实也并不是特别赞成我和闯哥在一起,只不过她那个人比较理性有点,也讲道理,从来不会去干涉别人的感情生活,所以只要不用她直接和闯哥打交道,我和闯哥之间的感情和婚姻就跟我和她的友谊没有什么关系。” “那你们平时服用的这种营养药,主要是哪些方面的?有没有可能含有镇静成分?” “不可能啊,都只是一些综合维生素之类的,只不过就是为了保持一个比较均衡的摄入,让身体状态好一些,怎么会含有镇静成分呢!”艾舒璇有些茫然。 “你那天出发的时候,为什么会在后排躺下睡觉?”颜雪和她确认另一个问题,“你平时和陈闯一起出门的时候,也是他在前面开车,你在后排落座么?” “那当然不可能了,他是我丈夫,又不是我的司机。”艾舒璇不假思索就做出了回答,“那天早上本来我也是坐在前排的,他开车,我陪他聊天,后来快出市区的时候,我觉得困,他说困的话就去后排躺下睡吧,比较舒服一些。 我当时困得难受,觉得这样也行,就让他靠边停车,我换到后面去了,到后排躺下就睡着,什么也不知道,再后来,我就感觉到了一个巨大的震动,后面的我就都不知道了。” 回忆起那天的事情,艾舒璇的眼眶又湿润了,情绪略微有点激动,颜雪连忙停下来,不再继续询问,给她平复情绪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颜雪见她情绪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又问:“平时你坐车的时候也会那么困么?或者说,你平时是不是也早上起不来,起来之后会困得不得了?” “那倒是没有,我平时是挺能睡懒觉的,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困,那天是困得出奇。”艾舒璇说着,脸色也跟着变了,“我知道了,是有人故意给我们两个下药,是想要我们的命! 我就知道闯哥不会无缘无故的疲劳驾驶,他不是那么对自己和对我的生命不负责任的人!我就知道有人一直暗中想要害我们!之前几次三番的想要对我动手,都没能实现,这回到底还是被他们得逞了!” 第三十三章 死猫 “你这是什么意思?”颜雪觉得艾舒璇这话里所包含的信息量似乎有点大。 “之前就一直有人想害我,我早就跟他们都说了,可是他们总说是我想多了,都不当回事,只有闯哥知道我害怕,一直陪着我,遇到什么是帮我去弄个究竟,那种有人想害我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艾舒璇又有些激动起来,不过和之前的悲痛不同,这一回她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愤怒和后怕。 “能具体说一下么?你都遇到过什么样的事情?之前有没有报过警?”颜雪赶忙问。 “你们别问得这么急!小璇还是个病人呢,你们这么问她,她情绪激动起来那身体怎么吃得消啊!”艾春玉忽然凑过来插嘴说,人往艾舒璇病床边一站,一副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架势,“刚才不是都说了,要注意一下的么?小璇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受不得刺激!” 艾舒璇被姑姑挡在前面,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又着急又无计可施,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焦急了,如果不是浑身伤得太多,实在是力不从心,估计她都已经爬起来把艾春玉推开了。 颜雪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去和艾春玉争论什么,而是干脆把询问目标转移到了艾春玉的头上:“方才艾舒璇说的那一类事情,你了解多少?” 她这么一问,艾春玉的表情也变了变,似乎有些讪讪的,嘴里喃喃道:“这孩子从小就胆子小,想象力还特别丰富……” “我没有!你不要这么说!”艾舒璇听见了姑姑的话,愈发生气了,用没有打钢板的那条手臂撑着床板想要挣扎着坐起来,但是很显然这么做对她而言有些过于逞强了,很快身体上的疼痛就让她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脸上的表情也极其痛苦。 “哎哟!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艾春玉发现了她的动作,赶忙扶着她让她重新躺好,“你刀口还没完全愈合,身上还打着钢板,哪能这么乱动呢!你这条命是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你不为自己想一想,好歹也为我这个姑姑想一想,为你爹妈想一想!对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了,向前看,把接下来的人生过好,哪能成天就沉浸在这些想象里面,把身体都给搞坏了啊!” “什么想象!你又说是我的想象!你不如直接说我是个精神病得了!”艾舒璇被艾春玉的措辞激怒了,情绪骤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以前就是这样!明明我都收到了死亡威胁,你们谁都不当回事,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还说什么让我别胡思乱想! 从头到尾只有闯哥自己相信我,帮着我,结果现在他都因为我被害死了,你们还说什么想象!想象能把一个人给弄死么?!想象能让一个人莫名其妙就好像吃过镇静剂么?方才警察说的你也听见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不负责任! 难道我现在什么也不追究,什么也不管,就好好养着,以后我就能平安无事么?要是那个害死了闯哥的人还在外面活动,我这回没有死,谁知道下一回是不是还有别的阴谋等着!” 艾春玉很显然是不赞同艾舒璇的说法,但是看了看一旁的康戈和颜雪,又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没做声。 “你说死亡威胁,是什么?”康戈越过艾春玉,直接问艾舒璇。 “好多次!我这个人平时也没有什么耐心,所以我们家里从来都没有养过小动物,结果之前有一天,我们家门口就出现了一只死猫。”艾舒璇心有余悸地说。 艾春玉叹了一口气:“咱们那个小区里面流浪猫多了去了,指不定是在谁家吃了人家毒老鼠用的食物,发作了,刚好死在你们家院门口,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我就不明白怎么到了你那儿,你就能给联想到什么死亡威胁去了!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啦,想象力太丰富!” “这根本就不是想象力的事儿!那个死猫就躺在我们家大门口,正对着我们家的院门,一脸狰狞,牙都呲着,眼睛也睁着,那个样子要吓人就有多吓人! 好端端的,为什么那猫不死在别人家门口,也不死在那个角落里,偏偏就是我家门口?而且还是那样一大早上,我一出门就被吓了个半死,就好像有人算准了我那天出门早一样!”艾舒璇不能接受姑姑的说法,尽管说多了话都会有些气息跟不上,还是立刻开口辩驳。 “行行行,你说啥都行,快消消气!千万别激动!”艾春玉一看艾舒璇急了,赶忙换上了一种息事宁人的态度,放弃了与她争论。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情?”颜雪问。 “有!我家院子贴着院墙种了一排小树,都是那种春天会开花,很漂亮的品种,结果有一天,贴着栅栏的那一排树都被人不知道浇了什么东西,一夜之间就都枯死了。”艾舒璇回忆起这些来,有些瑟瑟发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害怕,“我之前还遇到过大半夜的,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之间就有人敲我们卧室那屋的窗户,把我给吓醒了,几次三番,后来是闯哥找了物业,要求他们夜间加强巡逻,这才没有了那种事的。” “那死猫也好,一夜之间枯死的树木也好,这些你们有没有找物业调取监控看一看是怎么回事?”颜雪进一步向艾舒璇求证。 艾春玉在一旁欲言又止,看了看自己侄女,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艾舒璇哽咽了一下:“找了,但是物业说他们的监控里面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我们那个别墅区封闭管理,除了物业干活儿的人之外,不是业主也进不去,他们的监控摄像头只能确定通往我们家的那条路上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我们家门口的具体情况看不到。 后来我就跟闯哥说,在前门后门,前院后院的,都装上摄像头,我说要装那种针孔的,别人发现不了的,但是闯哥不同意,他说那种不合法,而且最重要的是别再发生了,而不是引人来做坏事再抓住对方。 装了摄像头之后,那种事情就基本没再发生过了,估计暗中想害我们的人也发现我们装了摄像头,所以不敢轻易到我家旁边去捣乱了!” 第三十四章 被害妄想 “还有一个问题咱们也需要确认一下,”颜雪把这几条都记在本子上,然后又问,“你和陈闯出事的时候开的那辆车,之前有做过系统的保养检修么?车况怎么样?” “做过定期保养啊,没有什么毛病,这个我不懂,但是闯哥去做保养回来的时候我是看到过单子的,大概三四个月之前刚保养完,之后这辆车就借给他一个朋友开过一次,因为他朋友的爸妈过来w市,想要就近自驾游,那辆车空间大,所以就借出去了半个多月吧,换回来之后人家用得挺仔细,油也加满了,车也洗过了,什么问题都没有。”艾舒璇回答。 “你知道你家的车子是在哪里做保养么?” “在4s店啊,闯哥说虽然比外面贵点,但是毕竟比较把握比较稳妥,我们家也不差那点钱,就一直都是在4s店的。” “你家里面现在还有什么人么?方不方便让我们过去看看?”颜雪一边记录一边征求艾舒璇的意见,“现在涉及到立案调查,所以你家里的情况我们也需要有个掌握。” 艾舒璇对于颜雪认认真真把自己提到的内容都记了下来这个行为感到非常满意,对她的态度也格外热情,听她这么问,忙不迭答应:“可以!没问题!我们家里现在有一个阿姨,是在我们家做了好多年的一个老家政保姆了,我们家的情况她都知道,你们随时随地都可以过去没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就问她,就说我让的,让她知无不言就行!” 在又询问了一些日常的情况之后,艾舒璇明显就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估计方才的激动都是因为悲痛情绪所以才被激发出来的,能撑这么久也已经算很超出颜雪和康戈的意料,现在看她靠在那里几乎快要坐不住,两个人也不想多打扰,起身告辞。 艾春玉照例送他们两个出去,颜雪估计她还得拉着自己和康戈交代一番,所以也没着急。 果不其然,到了走廊里,艾春玉把病房门一关,就扭头叫住了他们两个。 “我知道你们是对工作认真负责,但是方才小璇说的一些事情,你们就随便听听就得了,该怎么查怎么查,不用太把她提到的那些事当重点。”艾春玉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是生怕病房里面的艾舒璇会一不小心听到了又闹起来似的。 “艾舒璇说她几次三番遭遇了死亡威胁,为什么你们没有人帮她报警呢?”颜雪觉得艾春玉的态度有些奇怪,更奇怪她这个做姑姑的,一方面表现得对侄女很关心很照顾,另外一方面却又对侄女遭人恐吓之类的这种行为不闻不问。 艾春玉表情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对颜雪说:“方才小璇不是跟你们说,她遭人恐吓什么的那段时间,总有人半夜里头敲她卧室的窗户,一直到装了监控才变好么? 你们方才也说了,想要去她家里头看看,那你们就去看看吧,看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我一个劲儿拦着不让你们听她说那些。 小璇家的主卧是在她家那套别墅的三楼!那套房子底下还有一个半地下,所以三楼和一般楼房的四楼都差不多一样高了,你说说,哪有人能大半夜的跑去那边敲窗户啊?一般梯子都没有那么高的,那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了,还不得摔死!” 颜雪听了有些发愣,康戈也略微吃了一惊,原本他也觉得奇怪,一般来说别墅区的进出都管得比一般小区要严格许多,毕竟业主人数比较少,人员流动更少,所以容易管理。 所以艾舒璇提到又是门口有死猫,又是贴着栅栏的一排树都也一夜之间被弄死了,康戈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觉得物业内部有人混进去专门针对他们家搞这种恶作剧,吓唬人。 可是半夜里有人卧室窗户的事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说明对方能够潜进艾舒璇家别墅的院子,甚至可能就是住在房子里面的人。 结果现在艾春玉告诉他们,艾舒璇的卧室在相当于四层楼高度的三楼上…… “你的意思是,艾舒璇有被害妄想症?”他试探着问艾春玉。 “也不能说得那么难听。”艾春玉面色有些复杂,想要否认但是又有些说不出口,“叫你这个词儿一说,就听着好像是精神病人似的,出去你们可不行这么说,对小璇影响不好! 我觉得吧,小璇就是当年被她爸妈的事情刺激到了。 你们是不知道,她爸妈刚出事儿的那段时间,她是什么样的,一开始是一天一天的不睡觉,后来没办法了,我怕她出事,就找医生给她用了点药,这才能保证每天睡上那么三四个小时,然后就又醒了,开始一个人流眼泪。 医生跟我们说,那是用在一般人身上得昏睡七八个小时的,结果用在小璇身上就三四个小时顶多顶多,所以他也不敢给小璇再增加药量,就只能那样挺着。 后来好一些之后,她说想出国留学,我最初也是不放心的,但是又觉得也可能让孩子缓一缓环境,反而对她有好处,这才同意。 她出国之后,好像确实也状态恢复得比较多,又开始能打起精神来,和一般那个年纪的小姑娘一样,高高兴兴的玩玩乐乐,我这个当姑姑的也挺欣慰。” 艾春玉说到当年的事情,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终于不再是那种一脸无奈的样子,她转过身去抹了抹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又转过来,对他们两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了,不过我这种心情也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她又叹了一口气,“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对小璇唯一的希望就是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别的就什么都不需要了。 我也知道这么说话感觉好像有些没人味儿,但是陈闯他跟我非亲非故,我只能说他出事了我很遗憾,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因为这个再让我侄女有个好歹,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要是再疯了,那不是什么都白费了!” 第三十五章 二次打击 这可能是艾春玉第一次和颜雪他们表现得这么推心置腹,都是让颜雪和康戈对她的印象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转变,也理解了她之前一直对艾舒璇想要报案的事情百般阻挠,并且非常消极抵触的原因是什么。 “你放心吧,我们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康戈对她点点头,“陈闯的事情如果并不单纯,我们的确没有办法置之不理,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但是艾舒璇这边的情况我们肯定也是会考虑的,请你放心。” 他都这么说了,艾春玉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和他们客气了几句就回去了。 颜雪以为方才已经和艾舒璇说妥了,两个人应该会先去艾舒璇家中看看,结果康戈到了楼下之后,却是给齐天华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帮忙查一下艾舒璇那个闺蜜的情况。 “咱们不直接去艾舒璇家里么?”颜雪觉得闺蜜那边也不会跑掉,应该不着急。 康戈却对她摇摇头:“你说反了,艾舒璇家里面不着急,她和陈闯出事都已经半个多月了,如果有人动了什么手脚,需要抹去痕迹的,这半个多月里面有的是机会去处理。 要是手段比较高明,不需要事后跑去消灭痕迹的话,那咱们也不需要急于这一时半刻,就像你说的那样,一栋地上三层的别墅肯定是跑不掉的,但是人就不一定了。 根据艾舒璇的说法,她身边的人,了解他们情况的不算多,因为和陈闯婚前结交的那些朋友,因为没有办法接受她和陈闯的感情,所以跟她逐渐都决裂了。 这个万昭文她是艾舒璇婚前的朋友,两个人留学时候就认识,到现在时间也不算很短了,交情肯定是有的,并且在艾舒璇婚后也和她继续保持联络,就说明她在艾舒璇和陈闯共同的圈子里,咱能应该先找到她,免得有人做她的‘工作’。” “你不担心艾舒璇家里的那个家政阿姨么?艾舒璇说她在自己家里做了很多年,对家里上上下下的情况都比较了解,如果这个人有什么坏心思的话,尤其是镇静剂这一类东西,相对来说好像也有更充沛的条件和时间去动手。” “那除非这个家政阿姨和艾舒璇家里有什么血海深仇,否则的话估计就不大可能了,毕竟一个能在艾家工作很多年都不换东家的家政人员,要么是跟东家感情好,舍不得离开,要么是东家给开出来的工作条件各方面都太优渥了,所以也舍不得走。 这样的一个人,我个人是不觉得她有什么理由主动或者协助他人做这种事。 你想啊,就算是个从犯,作为家里面的家政人员,镇静剂最有可能就是通过她的手投放出去的,那她所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有多大?她值得这样做么?”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忽然觉得,如果真的是这个家政的话,大半个月了,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可以离职走,现在还不走的那可就真是非常老练的惯犯了!”颜雪也想明白了这一层,立刻就对去艾舒璇家里变得不那么着急了。 过了一会儿,齐天华就打回电话,万昭文的情况并不难了解,她原籍并不在w市,是工作之后才迁进来的,是在w市某外企任职,在w市没有购买房产,租房居住。 康戈和颜雪看了看时间,现在立刻过去,稍微等一等就是万昭文工作单位的午休,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把她约到楼下简短的聊一聊。 两人驱车来到万昭文的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康戈打听到了万昭文公司的午休时间,也确定了她本人已经到公司开始上班了,两个人便在写字楼下面的咖啡厅找了个视野好的位子坐下来,稍微等了一小会儿午休时间就到了,写字楼里的白领们纷纷下楼去吃午餐,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从里面款款而来的万昭文。 虽然两个人是好朋友,万昭文和艾舒璇是完全不同的风格,艾舒璇如果是一朵不算艳丽的富贵花,那么万昭文就是一支带刺的野玫瑰。 论长相来说,万昭文实在是不能算做是什么美人,五官长得甚至不如艾舒璇来得柔和,但是模样和气质都透着一股子时尚劲儿,身材瘦高,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女式西装,脚下踩着让颜雪看着都觉得脚踝发酸的高跟鞋,让原本就高挑的身材变得愈发傲人。 康戈认出她便起身迎了上去,把正要出门的万昭文拦了下来,万昭文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拦下来,愣了一下,待到康戈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便痛快地点了点头,跟着他到咖啡厅落座。 “不好意思,占用了你的午休时间,谢谢你的配合,今天的午饭我做东。”康戈对她说。 “不用跟我客气,小艾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她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的心情也非常的难过,如果能够为她做点什么的话,我肯定是愿意帮忙的。”万昭文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惺惺作态的意思,是真心感到难过的。 三个人重新落座,康戈叫来服务员点了简餐和咖啡,等服务员走了之后颜雪才开始询问。 “你和艾舒璇认识好多年了吧?”颜雪问。 万昭文点点头:“是啊,我们两个是出国读语言班的时候的同学,虽然因为不是同一个专业的,后来语言课程结束之后就不在一个学院了,但是在国外期间一直都是关系很亲密的朋友,回国之后我选择来w市发展多少也有想离她近一点的考虑。 小艾真的是我见过最单纯善良的人,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儿特别的乐观,性格非常好,后来熟悉起来之后才知道她家里经历过那样的事情,爸妈都不在了,当时我就很震惊,没想到她骨子里那么坚强! 也就是因为这个,前阵子听说她和她老公开车出门出了事,一想到她刚幸福了那么几年,就又遇到这么大的打击我这心里头啊……” 万昭文哽咽了,微微仰起头,眼泪还是从眼角流了下来。 第三十六章 护短 看得出来,万昭文的伤心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惺惺作态,而是发自内心无法抑制的难过。 颜雪拿了纸巾递给她,她小心翼翼的轻轻擦拭,避免自己的妆容糊成一片,深呼吸了几次,总算是略略平复下来。 “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了。”万昭文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泪的确是没有再流下来,就是从眉眼之间看出低沉的情绪,艾舒璇和陈闯夫妇的遭遇对她似乎触动还是蛮大的。 “你和艾舒璇感情好,因为她的事情觉得伤心难过也是可以理解的。”颜雪对她的反应表示理解,“我们今天找你是想要跟你了解一下,你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来往多么?” “他们?”万昭文愣了一下,“你是说小艾和陈闯么?你们可能有点误会了,我只是和小艾的关系比较好,和陈闯这个人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我们听艾舒璇说过,说她之前的朋友都对陈闯的印象不大好,很多还因为这样所以和她都不怎么往来了,你是为数不多的和她依旧保持来往的老朋友,所以我们以为你可能对待她和陈闯这段感情的态度会有些不大一样。” “没有这样的事。”提到陈闯,万昭文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我只是小艾的好朋友,跟陈闯没有什么关系,要是小艾和陈闯没有走到最后,我和小艾也还是好朋友,她找谁当老公,我也一样会给她面子去和对方打交道的。 但是如果反过来,陈闯和小艾分开了的话,那他以后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路人甲,完全没有什么再打交道的必要。 你们要是觉得为什么别人因为小艾和陈闯在一起就跟她不怎么往来,我还一直和他们保持联络,那我可以回答你们的这个疑问。 我最初也是反对小艾和陈闯在一起的,因为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和她的其他朋友的感觉是一样的,都觉得他们两个不会长久,陈闯绝对不是小艾的最佳选择。 但是感情的事情,毕竟只有当事人最有发言权,我们怎么想都是我们的主观看法,我觉得她们那些人实在是有些太以自我为中心了,虽然我们不支持这段感情是觉得从小艾的利益角度出发,但是毕竟不能因为我们觉得怎么样,就去操控小艾的选择。 她们不喜欢陈闯,就总拿这个去数落小艾,小艾呢就不爱听,她是一个非常有主见,非常自我的女人,根本不是随便谁都能摆弄的小木偶,久而久之当然就觉得不高兴了。” “所以你是因为尊重艾舒璇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觉得接纳了陈闯而与他们保持来往的?”颜雪同她确认。 万昭文对此倒是一点也不回避:“是,我之所以没有像小艾的其他朋友那样,总泼冷水,让小艾寒心,并不是因为觉得陈闯有什么可取之处,我只是希望小艾如果万一有一天发现自己找错了人,不至于到那个时候身边一个可以安慰她、帮衬她的人都没有。 虽然说死者为大,我不应该这么说,但是我很庆幸死的是陈闯,因为如果出事的人是小艾,那我就真的有些无法接受了,老天爷不能这么不公平……” 说着,她的情绪又有些波动,眼眶中隐隐含着几分水光,便很自觉的停下了话头,调整呼吸,以此来稳定自己的情绪。 颜雪和康戈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给了万昭文一点时间去平复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康戈见她已经平复下来了,才又向她发问道:“你觉得出事之前这段时间,艾舒璇状态好么?” “不好,小艾状态不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万昭文想了想,回答说,“这可能也是我始终对陈闯喜欢不起来的原因吧。 我和小艾刚认识的时候,她是一个多么阳光开朗的女孩儿啊,无忧无虑的,谁和她呆在一起都会觉得特别舒服,很开心。结果现在呢?自从和陈闯在一起之后,她的状态就越来越差,有一段时间成天一惊一乍的,就总说别人要把她怎么样怎么样的。 我劝她去看看心理医生,但是她又不愿意听,总说自己没事,没事!我就觉得肯定是因为陈闯做了什么,让小艾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不然的话为什么好端端的她总会觉得又是这个人要害她,又是那个人想要毒地他们怎么样的。” 虽然说法不一样,很显然万昭文也是察觉到艾舒璇有一定的被害妄想倾向了。 “据你所知,艾舒璇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太理智的事情?她和陈闯的生活还稳定么?” “小艾除了总疑神疑鬼,怕这怕那之外,别的不理智的事情倒也没有做过什么。她和陈闯的生活么……也没有什么不稳定的……”万昭文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康戈,“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陈闯是小艾给害了的?你们要是这么认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小艾对陈闯的感情那是多深啊!当年这么多人劝阻都拦不住,虽然我是看不出来这个人到底魅力在哪里,但小艾是真的把他当成宝一样,不管你们信不信,小艾跟陈闯在一起之后,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她宁可气得掐自己撒气,都没舍得往陈闯身上招呼过一下。” “他们两个总吵架么?”颜雪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问题,“吵得凶么?” “以前总吵,后来好像好了一些。”万昭文说,“主要的争吵原因都是和小艾的公婆有关,我一直对这件事很不满,我觉得陈闯找了小艾这样的老婆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应该对她格外爱护,可是他别的方面还好,唯独就涉及到他家里父母的时候,特别不讲道理。” “你的意思是说,陈闯护短,把艾舒璇当做是外人那样去看待?”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觉得替小艾不值,她对陈闯一心一意,结果陈闯不分青红皂白就袒护他那个赌鬼爸爸和自私的妈妈,太让人寒心了。” 第三十七章 捧杀 颜雪和康戈听万昭文抱怨了一通艾舒璇的公婆,为了顾及她的情绪,倒是没有怎么去打断,只不过也就听一听,没有反过来去打听什么,毕竟这个案子里面一死一伤的两个人分别是艾舒璇公婆的亲儿子和儿媳妇,陈闯又是家中独生子,把儿子和儿媳妇双双害死对那老两口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在这方面他们两个很难找到嫌疑。 “艾舒璇和陈闯结婚也有几年了吧?”康戈听了一会儿,趁着万昭文停下来的功夫,打了个岔,“他们两个既然感情一直都很稳定,为什么始终没有要孩子呢?” 万昭文没想到康戈忽然这么问,愣了一下,然后说:“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这和陈闯还有小艾出事有关系么?据我个人的感觉来说,应该是小艾不太想要,因为她其实也觉得陈闯那个爹妈实在是挺大的问题,算是两个人关系里面的一个雷,就怕哪天忽然就炸了。 小艾也和我说过,她有的时候其实也比较有心理障碍,觉得她父母当年离开她实在是太突然了,让她有点接受不了,痛苦了挺长时间,后来虽然看起来已经都恢复正常了,实际上还是特别的缺乏安全感。 我们一起出去旅行的时候,有一次她在酒店房间里睡觉,我一个人呆着无聊,就自己悄悄拿了包出去逛逛,结果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在那里蒙着被子抱成一团,哭得都快要没力气了,一问才知道,是我一声不响就消失了,让她觉得害怕了。 所以我觉得她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要孩子,也是有这种心理上的障碍吧,陈闯没有逼迫她,在这件事上理解她的决定,听说还没少在她公婆那边把压力给扛下来,没像别的事情那么一味听爹妈的,这也算是我对他为数不多印象还不错的事情之一吧。” “那艾舒璇身边的人,你还和谁比较熟悉呢?艾春玉?”颜雪问。 万昭文在听到艾春玉名字的时候,毫不掩饰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睛,隔着她那薄薄的眼皮能看到眼珠在里面有一个明显的转动,估计是不想把白眼翻得太过于明显。 “怎么?你对艾舒璇的姑姑印象不太好么?”颜雪直截了当问出来。 万昭文也没有打算遮掩自己的看法,当即便承认了:“对,我确实是对她印象不好,不过我们倒是挺公平的,她对我的印象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总觉得我跟小艾在一起交往是想要图他们家什么,想要占什么便宜似的,防贼一样防着我们这些小艾的朋友。” “不过艾春玉作为艾舒璇的姑姑,这么多年来,对艾舒璇也的确是付出了很多的关心和照顾吧?如果没有这个姑姑照顾她,恐怕她也很难走出失去父母的痛苦。”康戈说。 “这个就见仁见智吧。”万昭文对此并不认同,“虽然这么说显得好像是有点没良心了,但是我总觉得,如果是义务,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是没有义务,但是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对别人付出,对别人好,那既然都心甘情愿了,就更不需要反反复复去挂在嘴边了。 小艾的姑姑对小艾这些年付出了多少,小艾也跟我们这些朋友都说起来过,本来我没见过她这个姑姑之前,也以为这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长辈,对小艾非常的慈爱非常的包容。 可是后来我们真的见了面之后,我对艾春玉的印象一下子就变了,我发现小艾的这个姑姑不是我原来以为的那个样子,她其实是一个掌控欲特别强的人,她不是想要关心小艾,让小艾自由快乐的成长,然后放手让她去飞,她只是想要小艾变成她的风筝,被她牵着线。” “这么说,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颜雪其实对艾春玉这个人或多或少也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但面上还要装作对万昭文的说法不是那么认同,“艾舒璇的姑姑不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照顾的么?或者甚至可以说,她对艾舒璇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还要更好。” “是啊,她要是不这样,我可能还不会觉得她这个人有问题。”万昭文并不否认颜雪说出的事实,只不过她有自己的看法,“并不一定所有的恶毒都是虐待,还有一种坑人的方法叫做捧杀,我估计你们或多或少应该都有听说过,时间有限,我就跟你们直说我的想法,我就觉得艾春玉一直以来都是在捧杀小艾。” “能举个例子么?”颜雪问。 万昭文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又似乎是觉得颜雪是在明知故问,和自己套话:“真的需要我举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么?你们见过小艾,接了她的案子,也不可能不去了解她的为人。 小艾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心思单纯,心地也善良,做朋友的话,是那种让人想要特别去爱护的人。 但是抛开这些友情滤镜不谈,客观去评价小艾这个人的话,就算是我,我也得承认,她不是一个有事业心的人,贪玩,不愿意去承担任何比较重的责任,这些问题都是存在的。 我们在外面的时候,大家别看平时好像挺潇洒,吃吃饭,逛逛街,偶尔一起看看电影,看看剧,假期的时候四处旅旅游,但是关系到日常的学业,谁也不敢马虎大意,毕竟出去到外面一个陌生的国家,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把学位拿到手,学到点东西。 我们那所大学对学习这方面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我和小艾不是一个专业,不在同一个学院里,我那边基本上是考试占了很大的分数比例,平时的作业不算多,小艾那边正好反过来,考试内容很少,占分数比例也小,大部分还是靠平日里的大作业。” 万昭文有些无奈地停下来,叹了一口气:“我说了恐怕你们都不一定会相信,小艾那个时候因为太贪玩了,第一次做她们专业的大作业的时候,随便糊弄糊弄就交了上去,结果可想而知,她的基础也没有好到那种地步,所以毫无疑问的就被挂掉了。 小艾当时挺着急的,说如果下一次作业又挂掉了,按照成绩所占的百分比,她那一科基本上就算是彻底废掉了,我还劝她,说没关系,最近少出去玩几次,多去图书馆看看书,查查资料,下一次提前下手,仔细一点,肯定没有问题的。 可是小艾她就是静不下心来好好的学习,那会儿在外面还交了一个男朋友,两个人正好是腻腻歪歪的时候,我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后来她那个男朋友还给她出馊主意,说实在不行,就找个枪手吧!好歹先把那一门课程的第二次大作业给应付过去。 小艾就真的动心了,我记得当时她是花了比我一个月生活费都还多的钱,找了一个我们学校里面正在读博士的中国学长,帮她写了一篇第二次大作业的小论文,交上去之后,那当然是分数非常理想了,老师也很高兴,还找她谈一谈写论文的心得体会,她亏得反应快,总算是给应付过去。 结果从那之后,她就开始食髓知味了,只要一有大作业,她就去找那个枪手帮忙代笔,每次都得花不小的一笔钱,就连最后她的学位论文都是那个博士帮忙操刀写好的,她光是那一篇学位论文,给了那个中国博士挺老多的钱,折合人民币得有个两三万还多吧。” “可是这和她姑姑艾春玉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了!怎么会没有关系!小艾当时在国外,需要花销的时候,是需要国内这边给汇过去,她那次打电话给她姑姑的时候,我是在旁边的,小艾是一点也没有避讳,直接就把想要钱找枪手给自己写论文的事情告诉了她姑姑。 当时我就在想,这种话题怎么都可以跟长辈说,那还不得被长辈给骂个狗血临头,结果艾舒璇的姑姑一听她说要钱出去找枪手,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咱们将心比心的想,现在别说是你们自己用手拉扯大的侄女了,就算是一个自己亲戚家里的小字辈儿,如果跟你们就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要找枪手替考、替写作业,你们也不可能同意,还给人家出经费。” 康戈和颜雪点头表示同意。 “那你们说小艾的姑姑这是对她关爱么?这根本就是毫无原则的纵容,根本就是想要让她在不学无术这条路上一往无前的走下去,头都不要回一下啊!”万昭文忿忿道。 “可能她就是单方面心疼艾舒璇,觉得她的遭遇挺不容易的,所以不舍得让侄女辛苦?” “那就很好笑了,她可真的是够怕侄女辛苦的!小艾毕业回国之后,她是怎么鼓励小艾,让小艾不去过问公司里面的事,每天就做个富贵闲人的,你们知道么?”万昭文冷笑,“那个艾春玉估计现在不知道有多遗憾呢,要是这回死的是小艾,活下来的是陈闯,那她就开心死了,可以把陈闯踢出去。或者两个人一起都死了,她就更加如愿了!” 第三十八章 恶作剧 “你的意思是,艾春玉对于艾舒璇父亲留下的那家公司……” “我可没说!”万昭文立刻开口否认了,笑容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带着一股子嘲讽,“这话我可不敢讲,人家那是自己家的公司,就算不是什么上市企业,也总不是我这么一个给别人打工的小职员能抗衡得了的,所以我得罪不起,你们可别给我挖坑。” “艾舒璇有没有和你说起过她父母公司里面原本有一个姓尹的元老?不知道他对陈闯后来替艾舒璇介入公司的经营之类的这些事,是一个什么态度?”颜雪点点头,对万昭文表示理解,又觉得她这个态度分明是多少知道一点什么,便又试探了一句。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平时我和小艾见面的时候,基本上聊得都是一些生活日常上的事情,她家公司里面的事情确实是挺糟心,偶尔她也会抱怨几句,但是不会跟我们聊得太多,也就是随口吐槽一下,点到为止。 我知道她让她老公帮忙打理公司里面的一些事,好像她姑姑对这个不是特别高兴,毕竟牵扯到了很多人的利益,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的。 不管怎么着,那都是人家自己一家人之间的事情,我们外人肯定是不方便插嘴的,我只是跟小艾说过,只有跟你有共同财产的人,才是自己人,其他人不管血缘还是交情,都是外人,对陈闯该考察还得考察,但是夫妻总比姑侄来得更亲近。” “你这话说得倒是挺实在的,如果不是特别贴心的朋友,也不会说出这么推心置腹的话。”康戈点点头,毫不吝惜地给予万昭文肯定。 万昭文幽幽叹上一口气:“就是因为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所以原本我就觉得小艾挺不容易的,找了个大家都觉得不大合适的老公,身边是那样的亲戚,之前父母离开她就已经是挺让人难过的了,现在又遇到这种事…… 以前好歹还有陈闯在,有一些事情外人不方便插嘴不方便插手的,陈闯还可以帮她出头,现在陈闯突然就遇到这种事情,人就没了……留下小艾自己……” 她又有些哽咽了,努力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用手擦掉眼角几乎要溢出来的泪:“算了,说点别的吧,你们最好注意一下小艾姑姑家的那个表妹。” 吴敏?突然听万昭文提到之前他们才见过的那个人,颜雪愣了一下,之前艾舒璇的这个表妹就让她留下了印象,现在听万昭文一说,便立刻引起了注意。 “她那个表妹有什么问题么?”她连忙问。 “我感觉挺有问题的,那个女的脑子有问题。”万昭文把话题从艾舒璇的遭遇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之后,控制起情绪来也就比较容易了一点,“她因为觉得她妈偏心眼儿,所以一直看小艾不顺眼,之前还故意作弄过小艾,差一点就出事。” “能具体说一说么?” “她因为嫉妒小艾,有一次在小艾鞋子里面放了好多的蛆。”万昭文一脸恶心要吐的表情。 “蛆?”颜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确定?她从哪里能搞来蛆,还很多?” “我不知道,小艾给我讲的,也可能不是蛆,但是至少也是那种白乎乎的肉虫子吧,不然小艾也不至于看错得太离谱。”万昭文被颜雪这么一问,也有一点点吃不准,谨慎起见还是改了口,“小艾说,她那次站在楼梯边上穿鞋,当时光线不是特别好,她的鞋子又是那种到膝盖长度的长筒皮靴,一只脚穿进去,就觉得踩到了什么东西。 那感觉特别诡异,让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把靴子脱下来看看怎么回事,然后发现脚底下有一些又湿又黏的东西,她就又把另外一只靴子也拿过来倒了倒,从里面掉出来好多蛆,把小艾吓得摔了一个大跟头,差一点从楼梯上滚下去,当场就吐了。 这边小艾被吓得不行,还吐了,那边她那个表妹就在一旁站着看着她那样,还一直笑…… 本来小艾是一直拿她那个表妹当亲妹妹一样的,从那以后才发现她表妹好像挺恨她的,小艾就长了记性,有什么事就都躲着她那个神神叨叨的表妹了。” “艾舒璇的身边是不是经常发生这种事?你有亲眼目睹过么?” “她好像是跟我说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亲眼目睹么……那我倒是没有过,都是听她讲的。” “那在你看来,你会不会觉得这里面有一些事可能并不是真的那个样子,只不过是艾舒璇有些太焦虑了,所以臆想出来一些并没有真的发生过的事情?” “不可能!”万昭文回答得斩钉截铁一般,“我承认之前有过一段时间,大概就是小艾和陈闯结婚之后吧,身边的朋友也不支持不理解,家里亲戚又是那种样子,里外的双重压力确实让她有点吃不消,那段时间她确实是很焦虑,也表现得有点神经质。 但是后来我们都劝她不要胡思乱想,既然已经选择了走出这么一步,就应该坚决走下去,不要管旁边的人是什么杂音,也不用什么事都太放在心上,要真的把自己给熬垮了,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保不齐让谁捡了便宜偷着乐呢! 她后来可能也是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好,也开始学着放手,学着不去理会有些垃圾人和垃圾话,开始好好的照顾自己,调整自己的状态,我觉得到后来就慢慢好起来,没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神经兮兮的。” “听说你那段时间没少帮艾舒璇买保养品?”康戈提了一句。 “怎么了?是小艾的姑姑又说什么怪话了么?”万昭文眉头一拧,“之前我帮小艾买的时候,她就说什么不要乱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当心吃坏了什么的,就好像我想要毒害小艾一样! 后来我每一次都当着她的面把帮小艾捎回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给小艾,让她在一旁也看着包装都是完好的,该封口的地方都是封着口的,包括购买凭证那些,我都一样不落的给小艾带回来,她都是亲眼所见,要是还乱说话,可别怪我找律师告她了!” 第三十九章 别墅 万昭文对于艾舒璇家里面的事情倒是一点也不避讳,除了不涉及到艾家公司里面的事情之外,别的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只可惜午休的时间毕竟比较短暂,聊了一会儿时间就到了,她就急急忙忙又回去上班,因为聊得太激动,中间几次情绪失控,花了一点功夫去平复心情,连简餐都没有吃。 万昭文回去之后,康戈就和颜雪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就继续出发,下一站准备到艾舒璇和陈闯之前居住的那一栋别墅去看一看。 别墅地址他们两个之前就已经确认过,是在w市远郊的一处比较出名的别墅群那边。 这边的别墅在w市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与其他地方的联排别墅,或者面积相对秀珍的小别墅比起来,这个别墅区显得更加名副其实一些,基本上都是独门独栋,地上三层,前后院落里面甚至还会配有小桥流水、凉亭之类的小型景观,足以看出每一栋占地面积之大。 这样的别墅自然是价格不菲的,能够买得起本身就已经体现了户主的家底,再加上位置又为了环境清幽,特意选在了相对偏僻的远郊,公共交通就想都不用想了,必须配备私家车,并且还得是工作时间非常自由,不需要定时定点打卡的那种,否则每天光是几点起床开车出门都是一件足够累人的事情。 这样的环境,显然是非常适合艾舒璇这样的一个富贵闲人。 康戈开车来到别墅区门口,和小区保安说明身份来意,并做了详细的登记,顺便在登记的时候聊了聊,这样的别墅区对于保安的要求一般都还是比较高的,待遇自然也不错,给他们做登记的保安已经在这边工作了好多年,所以对业主的一些情况也比较了解, 保安已经听说了艾舒璇和陈闯出车祸的事情,但是具体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这对夫妇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来过了,以为是还在住院治疗,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严重。 听说陈闯在车祸中丧生,保安显得有些唏嘘,一个劲儿说可惜了。 “看来你对陈闯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对他比较熟悉?”康戈问他。 保安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小鼻子小眼睛的,看着还挺敦厚,被康戈一问,笑了,摆摆手:“你这不是说笑了么!我就是个小保安,跟业主能有多熟,就是出出进进的时候总能见到呗,人家不端架子跟我打招呼,我就跟人家打个招呼,人家要是不乐意搭理我,余光都不扫我一下,我也还是得老老实实在旁边给人家敬礼。 不过这个陈闯,我确实是对他印象挺深,印象也挺好,这么说吧,我们这边进出大门,会特意降下车窗跟我们打招呼说谢谢的业主其实挺少的,有的客气一些,隔着车窗跟我们点个头,但是陈闯每次都是特意把车窗降下来,跟我们道谢。 有的时候外面雨大,他还会把车窗降下来,给我们塞把伞什么的,一开始的时候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后来也觉得特别暖心。” “那他这个人还真的是蛮好的!”颜雪问,“那他老婆呢?也这么客气么?” 保安笑了笑,笑容看起来有些微妙:“这个么……他老婆倒是挺高傲的,不太喜欢搭理人,我们也是听别人说,好像那个叫陈闯的男的是倒插门儿还是怎么着,反正就是说他老婆家里头特别有钱,一家子都特有钱,他自己好像条件就普普通通,所以他可能觉得跟我们打招呼说话不跌分子,他老婆和她那边的亲戚就不这么觉得了。” “听你这意思,你还认识她家的亲戚呢?”康戈笑呵呵地在旁边问。 “那能不认识么,都是我们这里头的业主。”保安伸手朝里面一指,“跟陈闯他们那家就隔着一条园区内的小街斜对着,走路也就是两分钟的事儿,陈闯他们家在坡上,是我们这个园区里面户型最大的别墅,他老婆的亲戚,我也弄不清楚是姨还是姑姑或者婶婶的,住在坡下那条街,户型比坡上要小一些,都算是园区里相当不错的位置了。” “你们这儿平时出入登记都比较严格吧?”颜雪询问另外一个关键问题。 保安犹豫了一下:“这个么……照理来说是的,就像你们过来似的,就算是警察,我们都得把该登记的东西都个登记好了才能放行,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你们进去。” “听你这个意思,应该还是有例外喽?” “是啊,这种事你们肯定比我见过的要多,有些时候有规定就有人钻空子,根本防不住。 我们虽然规定了入园区的访客是必须详细登记,我们还得按照规定的流程,打电话向业主本人进行确认,但是这种事我们不嫌麻烦,业主有的时候也觉得麻烦。 我们这里头,最大的别墅一套房子允许注册六个还是七个车牌号码,凡是在物业这边登记注册过的车牌号,进门出门什么的都是自动抬杆,不需要我们去挨个核验车主身份。就算是园区里最小的别墅,也允许登记三台车。 所以有的业主就会把关系比较密切的亲戚朋友的车牌号也直接到物业去登记注册,免得每次人来还得被我们盘问,还得给他们打电话确认。 那你们说,这么一来还让我们怎么去确认呢?人家只要车牌号是注册过的,一车进来几个人,我们也没有资格拦下来问问,不然的话,你觉得你是为了业主的安全在负责,人家可能觉得你就是没事儿找事儿,要是一个电话投诉到我们经理那边去,轻的是登门道歉,重的话可能直接就被调离,或者是被辞退了。” “艾舒璇和陈闯家中登记了几辆车?你这边能查到注册信息么?还有她亲戚家里面,都注册登记了几台车?”颜雪问。 保安爱莫能助:“这事儿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这两家好像都是登记满了,都登记了哪些车,除了常进进出出的,别的我也记不住。 哦,方才还来了一辆车到他们家去呢,进去了大概有半个来小时,现在还没有出来。” 第四十章 表妹 康戈和颜雪一听这话,便立刻道别了这位热心肠的保安,直接到艾舒璇的别墅去,到了那边,宽敞的前院里面果然停着一辆车,别墅的前院正大门没有关上,大敞四开着,车子就停在院子当中,里面没有人,只是熄了火,也没有锁车。 康戈和颜雪没有把车开进院子,只是贴着路边停在了大门口,两个人下车走进去,颜雪在经过驾驶位旁边的时候,还透过车窗朝里面看了一眼,看到车钥匙就很随意的被丢在副驾驶座椅上,很显然是对这里的治安程度相当有信心,甚至可以说是熟门熟路的。 这栋别墅就像艾舒璇和出入口的保安说的那样,地上三层,前后庭院宽敞,建筑挑高也比较可观,采用的是欧式建筑风格,外墙罗马柱和阴角线让这房子看起来愈发显得豪气,入户门是两扇对开式的纯铜色大门,门上还有玻璃窗,看起来更多的是为了美观考虑,而不是密不透风的防盗安全。 康戈到门口看了看,没看见门口有门铃之类的东西,想一想倒也不觉得奇怪,估计平日里有访客到来,都是在大门外面就有门铃和可视,今天只是凑巧院门敞开着,把人放进来了。 没办法,推门就进去毕竟是有些不大礼貌,康戈抬手用力拍了拍那两扇镶玻璃的纯铜大门,发出足够房子里面的人能够听得到的声响,不一会儿果然就有人来了。 来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不到六十岁的女人,长得挺瘦,个子也不高,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纯棉衣裤,领口翻着白色的花边,一只手里面还攥着一块白抹布。 “你们找谁?”她有些疑惑地看着门口的一对陌生男女,一时之间有些吃不准对方来意。 康戈拿出自己的证件给她看:“你好,我们是w市公安局的,之前和艾舒璇联系过,她同意我们到家里面来看看,了解一下情况。” 一看是警察,这个中年女人便也从紧张局促变得松弛了一点,连忙打开门请他们两个进去,顺便自我介绍:“你们好,你们好!我是这家的保姆,我姓张……” “那我们就叫你张阿姨吧!”颜雪对她笑笑,亲切地说。 保姆张阿姨有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哎,行,你们觉着怎么顺嘴就怎么叫就行!” “张阿姨,家里这是有客人?”康戈边跟着她往客厅里面走,一边问。 “也不算是客人,是这家男主人的表妹,还有女主人的一个好朋友一起过来的,说是来帮着拿点换洗衣服之类的送到医院去,我真打扫卫生呢,也没招呼她们俩。”张阿姨站在客厅朝楼上张望了一下,“八成是上楼去了吧,应该是还没有下来。” “这两个人平时也总来么?跟陈闯和艾舒璇比较熟?她们来不需要你跟着看着点儿么?” “那不用,她们俩都和东家关系特别好,连车牌都能登记在这儿,人家来不看着我都不错了。”张阿姨有些苦兮兮地冲他们两个笑了笑。 “哦,那这样,你先忙着,我们也先上去看看,回头咱们再聊。”颜雪对她说。 张阿姨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连忙答应着,就又拎着抹布到餐厅那边去擦拭了。 康戈和颜雪直奔楼上,二楼的区域不算大,而且还有与一楼相通的天井位置,所以有没有人很快就能够判断出来,到了三楼,他们在主卧里面遇到了那两位来访者。 这两个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一个高挑漂亮,一个瘦瘦小小,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看起来情绪也不是特别好的样子,都在主卧里面各自忙碌着收拾东西。 长得比较瘦小的那个女人距离门口比较近一些,也最先发现有人来了,连忙停下手头的动作,朝门口这边看过来,一看是两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女,表情有些错愕。 “你们找谁?”她开口问,一说话还带着一股子浓厚的外地口音。 她这么一开口,另外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也注意到了康戈和颜雪,她也同样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一脸狐疑地看向他们。 正好两个人都在这里,颜雪就拿出证件,说明了一下身份来意,两个人听说是艾舒璇报了警,所以现在警察上门来了解情况,都有些惊讶。 “什么意思……?”那个瘦小的女人自我介绍名叫杨可珠,是陈闯的表妹,“我嫂子为什么要报警啊?她是觉得我哥出车祸这事儿……” “小艾是觉得这事儿有什么蹊跷么?”高个儿美女名叫路佳,是艾舒璇平日里交情比较好的朋友之一,比起一惊一乍的杨可珠,她显得冷静许多,“我不是很明白。” “艾舒璇怀疑这一次车祸实际上是人祸造成的。”颜雪对她们两个点点头。 杨可珠大吃一惊,似乎是被吓了一跳,脸都变了颜色:“那我哥岂不是被人害了?” “这一点我们还需要调查才能得出结论,你们二位在这里是做什么?”颜雪反过来问她们。 “哦,是我之前听小艾说,她还得在医院里面住挺长时间的,那边有一些东西她也用不惯,医院里的病号服她穿着也不舒服,所以就过来帮她收拾一点个人用品之类的东西过去。”路佳边说边指了指杨可珠,“正好她给我打电话,我想着东西多的话,我自己也不方便拿,干脆就把可珠叫上,让她也帮我搭把手。” “你们两个看样子还挺熟的,那你应该和艾舒璇两口子都挺熟的吧?”康戈顺势问。 路佳淡淡一笑,摇摇头:“我跟小艾很熟是真的,和她老公不熟。咱们都是成年人了,瓜田李下的道理总还是明白的,越是关系要好的朋友,就越得跟人家的老公、男朋友保持距离,最好半生不熟的,不需要有什么交情,不然的话容易招惹闲话。” “那你们两个一个是艾舒璇的朋友,一个是陈闯的表妹,怎么还这么熟悉?” “陈闯确实是我表哥,但是我不是因为是小璇姐的表小姑子,所以才和她好的,我是因为单纯觉得特别喜欢小璇姐这个人,觉得她性格特别好,所以跟她在一起比较聊得来。” 杨可珠解释说:“其实我跟我表哥都不是特别熟,从小他就跟着我姑姑和姑父离开我们老家那边,到这边来,一年到头我们都见不到几次面。 反倒是他和小璇姐结婚之后,我和小璇姐就算因为这层关系认识了,我们两个认识了以后,直接就把我哥给绕开了,基本上都是单线联系,所以我也会经常跟小璇姐的朋友玩在一起,跟佳佳姐也总能见到,就这么熟悉起来的。” “那对于艾舒璇报案这件事,你们是怎么看的?”颜雪问他们两个。 路佳看了看杨可珠,杨可珠也看看她,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有什么想法感受,但说无妨。”康戈鼓励她们开口,不要有顾虑。 “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杨可珠犹犹豫豫。 “你能说出这句话来,不就说明了你自己觉得这句话就算不当讲,你也还是忍不住想要讲出来么?”康戈对她笑了笑,随口调侃了一句。 杨可珠被他给说中了心思,脸颊一红,倒是也不再继续扭捏,开口说道:“我其实是想说,你们这事儿该怎么查怎么查,听小璇姐的就行了,别听我姑姑和姑父的。” “你的意思是,你姑姑、姑父他们在这件事情上面的意见,我们需要谨慎参考,这么说没错吧?”颜雪觉得作为陈闯的表妹,杨可珠这话说得可是很有些意思。 都说胳膊肘哪有向外拐的,但是如果真遇到一个帮理不帮亲的主儿,还真能说出一些别人所无法了解到的内情。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杨可珠把手上原本拿着的衣服随手卷一卷,扔进地上摊开的那个旅行箱里,开坐在床尾那里,“我跟我姑姑和姑父打交道其实也不怎么多,就是平时听家里头我爸妈他们念叨,所以也算是知道一点跟他们两个人有关系的情况吧,不管怎么说,我表哥那人还是挺好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太惨了,这才没过上几年舒心日子…… 我那表姑父平时就喜欢出去跟人打个牌,而且不带钱的他还不乐意,就必须得是真金白银的那种牌局才觉得有意思,年轻的时候听说还凑合,也算是能赚能花,到后来岁数大了,好些活儿不是他干不动了,就是人家也不愿意找他了,那就变成花的比赚的多了。 等到我姑姑那个人……唉,反正她也算是被我姑父坑的吧,毕竟那么多年,老公带回来几个钱,还没等拿来过日子呢,就又被他拿出去都给赌输了,次数多了也就怕了,就开始手里头一有钱就往她自己的身上花,偷偷买什么金项链金戒指的,然后藏起来,不让我姑父知道,免得被他拿去卖了换钱,然后又去打牌。 听我爸妈说,那阵子我姑姑打的主意是多存点金件儿,回头要是我姑父实在是瘾头太大,窟窿越来越堵不住,那她就带着金件儿走,不跟我姑父继续过日子了。” 说到这里,杨可珠忽然扭头看了看一旁的路佳,表情有些尴尬。 路佳很潇洒地耸耸肩:“你说你的,我就随便听听,你姑姑家的事儿,也不算你的家丑,跟我也没关系,我也不会出去给你网外扬。” 杨可珠冲她讨好地咧嘴笑了笑,好像路佳方才的话正好就说中了自己心里面的顾虑,这才又继续对康戈和颜雪说:“我妈说,我表哥小时候可惨了,最小最小那一段儿时间倒是还好一点,我姑父出去打牌,我姑姑就跑出去找她的小姐妹玩,把我表哥不是丢给他爷爷奶奶,就是扔在我爷爷奶奶家里头。 还有过几次塞到我们家里来,不过那会儿还没有我,我也不知道,等我小的时候,他们家就搬走了,听说是我姑父那会儿欠了不少钱,好险被人把手指头剁了,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填平了窟窿,一家三口就搬走了。 我表哥小时候真的是就什么都要靠自己,特别不容易,一般孩子没吃过的辛苦他都体会过,因为爸爸妈妈都不管,中途还差一点走了弯路,好不容易到了后来,遇到了小璇姐,两个人幸幸福福的在一起,这才总算是过上了几天好日子,谁能想到他福这么薄…… 我之前还跟小璇姐私下里说过,我表哥这个人,我也是长大之后才跟他认识的,所以跟他还未必有跟小璇姐那么亲,但是人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什么的,我姑姑和姑父这两个人讲真心话,太不靠谱了。 所以我也很怕小璇姐受委屈,就跟她说,如果我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或者是靠不住,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也会帮她盯着点我哥的。” “那你还真的是挺维护艾舒璇的!” “那当然了,人与人之间打交道,其实不是看什么血缘,看的就是相处,相处久了感情就深。”杨可珠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和小璇姐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表哥还多,所以我一直就没有改口管小璇姐叫嫂子,因为我觉得不管他们两个日子过多久,哪怕有一天不过了,我跟小璇姐的友情也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 她这么一说,就被颜雪抓到了一个破绽:“所以陈闯和艾舒璇之间的感情,是有过触礁的迹象么?” “那倒不是,他们两个感情一直都挺好的,”杨可珠赶忙否认,“我那时候不是看着我姑父那个德行……就觉得怕我表哥万一和他爸爸一个样么。” “你方才说陈闯差一点误入歧途,是说他当年因为故意伤害服刑过两年的那件事么?”康戈忽然把话题又给绕了回去。 作为这个案子里面的死者,陈闯的个人情况他们当然也是有所掌握的。 杨可珠点点头:“嗯,是的,我说的确实是这个事情。” 第四十一章 补药 “什么?”一旁本来没怎么吭声的路佳在听到这话之后,显得非常惊讶,甚至眼神里面还带着几分嫌弃,“这事儿我以前怎么都没听人说过?陈闯居然还进过监狱!” “我表哥是进过监狱,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他那时候年纪还小,后来也接受了再教育,改邪归正了啊!而且他改正了之后,就连社会都重新接纳他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杨可珠估计也没想到路佳会忽然这样一种反应,登时也有些不大高兴了,“而且这事儿跟你有没有什么关系,我嫂子都没说什么,为什么还非得告诉你?” 路佳估计也没想到杨可珠的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连忙把自己的语气和态度都略略缓了了一点:“好吧,是我没有把话说明白。我的意思是,这事儿我以前没有听说过,也没听小艾说过这事儿,所以实在是有点太惊讶了。 原本我和小艾因为认识的时间比她身边的其他几个朋友要晚一点,一些关于她家里面的事情我也不那么清楚,就只知道好些人好像都不是特别看好小艾和她老公陈闯的,我那时候还觉得,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只要人家两口子自己不介意条件上的差距,别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层。 虽然说死者为大吧,但是恕我直言,我还是觉得一个蹲过监狱,要什么没什么的男人,确实不太够配得上小艾。 尤其是你们说他是因为什么进去的?故意伤害?他打人?我的天呐,能打人打到进监狱,这得是多暴力啊!我真的是想一想都觉得后怕,小艾多危险啊,谁知道他家暴不……” “你这话我怎么就不爱听了呢!你这就是偏见!”杨可珠拉下脸来。 “偏见怎么了?偏见不是因为你表哥自己过去的行为导致的么?他要是没蹲过监狱,谁能有机会对他有偏见?而且我真的不相信小艾当初能够毫无压力地接受一个有前科的人,还是有那种把人给打伤了的,有暴力倾向的前科!谁知道是不是他用什么花言巧语搪塞过去,或者到底小艾是不是很清楚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也说不清,对吧?”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什么叫有暴力倾向啊?我哥对小璇姐好不好,你又不是没看到过,现在我哥人都没了,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杨可珠自己说起表哥陈闯和姑姑、姑父之间的那些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是他们自己亲戚之间的事,可是现在路佳跟着一插嘴怀疑起陈闯的人品,她可就不高兴了。 路佳抿了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被杨可珠瞪着,硬是没有把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 颜雪看在眼里,也耐着性子没有当场就去问,依旧同杨可珠聊:“所以通过你的观察,你对你哥嫂的感情应该是已经比较放心了吧?” “基本上是的,就像我方才跟你们说的似的,除了护短这一条之外,别的都还好,而且我觉得我哥也不是那种心里面不知道好歹的人,很多事情他也慢慢的不那么什么都依着我姑姑和姑父那么胡闹了。”杨可珠唉声叹气,“他们两个把最难的日子都快熬过来了,本来我也觉得这回是一点都不需要担心,结果居然出了车祸……” “最难的日子是哪一段?他们两个顶着所有人的反对压力,一定要坚持在一起?” “那倒不是,这方面来讲,我其实还挺佩服小璇姐的,她真的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女孩子!要是我遭受到她那么大的阻拦,搞不好都得放弃,她就没有,到底和我哥走在一起了。 我感觉听她说起来那段时间,好像也没觉得特别痛苦难过,可能是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反而就没那么难了。” “那除此之外,哪还有什么是让他们犯难的呢?”康戈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印象当中他们两个刚刚顶着压力结婚的时候,其实小璇姐和我哥都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俩人不知道有多甜蜜,除了我姑姑和姑父偶尔不那么让人省心之外,大部分时候都特别好,反倒是后来,我哥把自己的生意给兑出去不做了,一心一意帮着小璇姐处理她家那边的事情之后,感觉他们俩状态反而不好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哥是特别忙,一天到晚不是开会加班就是应酬,有的时候好多天都回不了一次家,都是我,或者小璇姐别的朋友到家里来陪她,或者干脆和她一起出去旅行散散心,免得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很无聊,太无聊了就该胡思乱想的。” 颜雪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你的意思是那段时间艾舒璇怀疑你哥有了外遇?” “不是的不是的!”杨可珠见颜雪误会了,赶忙解释,“我哥自从跟小璇姐在一起之后,绝对是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个,对小璇姐专一的不得了!绝对没有你说的那种事! 我说小璇姐胡思乱想不是说她跟我哥有什么问题,他们两个那时候除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以前一样腻在一起,感觉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就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小璇姐特别的心神不宁,还经常睡不好觉,我们那时候都想方设法的想要让她别那么焦虑,放松下来,我还带小璇姐去做过艾灸,因为有人说那玩意儿能改善睡眠,效果好像不太好,我还带她去做过什么瑜伽冥想,结果也不太行。” “那段时间我有印象。”路佳这时候也跟着开口道,“我记得那时候因为小艾成天心神不宁的,谁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来,我们陪着散心也没有什么效果,后来还是她姑姑比较细心,说是找了一个什么老中医,给小艾开了一些安神精心的中药,还怕小艾喝不惯,特意找人把药都熬好了,装好袋,每天拿来给小艾直接喝就行,这姑姑也是够疼小艾的。” 杨可珠在一旁默默翻了翻眼皮,尽管动作比较隐秘,但还是被颜雪和康戈看到了,只不过两个人很默契地都假装没有留意到。 “那个中药有效果么?”康戈问。 “有吧,我记得那段时间小艾好像确实是能稍微睡好一些了,也不总做噩梦了。”路佳回忆了一下,“之后小艾的状态就越来越好,再后来就恢复正常了。” 第四十二章 残胶 “那效果倒是真的挺不错的啊!”康戈感慨,“那个中药家里还有没有?不瞒你们说,我也是长年累月受睡眠障碍的困扰,那滋味儿真是太痛苦了!我看看是什么药,回头我也去找医生开点或者买点,喝一喝,我也想睡个好觉啊!瞧我这黑眼圈大成什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满脸无奈地摇头叹气,一副饱受失眠折磨的样子。 路佳和杨可珠也不没好意思真的凑到跟前去看看康戈的黑眼圈是不是真的特别大,只能充满同情地对他笑一笑。 “那你估计还得去找小艾的姑姑问问,这事儿我们可不知道,她姑姑不太喜欢我们这些朋友,防我们都好像防贼一样,每次给小艾带药过来,都是看着她喝,喝完了之后就收拾收拾把垃圾都带走扔掉了,我们哪有机会知道是什么配方呀。”路佳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杨可珠方才跟她闹得不大愉快,现在这会儿倒是观点一致,也颇有些同情地点点头:“是啊,你回头问问小璇姐那个姑姑吧,她再怎么瞧不起我们,总得瞧得起你们当警察的呀!” 康戈点点头:“行,那我下次见到她的时候一定问一问,这年头靠谱的老中医那绝对是稀缺资源!” 路佳跟着点头,顺便不着痕迹地朝杨可珠瞥了一眼。 杨可珠也同样看向她这边,两人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一翘,似乎想要笑,但是又不得不忍着。 “那你们快收拾吧,艾舒璇那边要是有什么东西急用,可别让我们这边给耽误了。”颜雪觉得需要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也不打算强留着她们两个人在这里。 路佳和杨可珠答应着,又继续收拾东西,因为有颜雪和康戈在场,她们俩也没有像最初的时候那样聊天,就安安静静的收拾东西,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旅行箱。 “那你们忙着吧,我们就走了,去医院给小璇姐送东西去了。”杨可珠把旅行箱推到卧室门口,对颜雪和康戈客客气气地说。 “我看着东西也挺多的,你们不方便拿吧?”康戈热心提议,“要不然留这儿,回头我们去医院找艾舒璇的时候顺便给她捎过去也一样的,我看你们刚才收拾的东西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急用的吧?” “不用不用,我们要不也得去看看小璇姐,我们拿着就行,别麻烦你们了!”杨可珠连忙和康戈客气。 倒是路佳,听了康戈的提议之后,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把杨可珠拉到自己旁边,对康戈点点头:“那就太好了,我们帮忙收拾的也都是些衣服日用什么的,都是小艾需要用,但是也没急到一时半刻也等不了的那种程度的东西。 要是换成别人可能我们还不太放心,是你们帮忙的话,那我们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那就谢谢你们了,交给你们更稳妥。” 杨可珠还有些诧异,见路佳这么说,倒也很聪明的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简单的把散落在外面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就先行离开,康戈提着箱子下楼,把她们送到门口,看着两个人倒车出大门,路佳临走的时候还特意短促地鸣笛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 张阿姨依旧兢兢业业的在厨房里面做着卫生,康戈和颜雪把旅行箱放在一楼客厅里,又返回了位于三楼的陈闯、艾舒璇的那间主卧。 很显然在陈闯夫妇出车祸之后的这半个多月里,这位张阿姨是一点也没有偷懒过,屋子里面的床头柜之类地方一尘不染,床上面的寝具也铺的整整齐齐。 果然就好像康戈之前说的那样,中间隔了这么久,如果有人想要隐藏证据,消灭痕迹,时间非常的充裕,现在想要发掘那些实在是不大容易了。 主卧的面积很宽敞,是一个套间的格局,除了带浴室的主卫之外,还有一个充当衣帽间的里间,里间没有可以采光的窗口,外间倒是有一个挺大的法式落地窗,让宽敞的卧室里面光线格外明亮。 落地窗外是一个小小的阳台,面积大概只够两个人肩并肩在那里站着,齐胸高的铁艺护栏看起来很漂亮,好像风中的花藤一样漫卷缠绕,颇有些浪漫风情,但是美观有余,结实程度就不大好说了。 不过这种好看的护栏估计从最初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追求结实。 颜雪绕过大床,在靠近落地窗那一侧的床头柜上看到了一个同样款式华丽的相框,里面是一张艾舒璇和陈闯的婚纱照合影,照片当中的男人发型妥帖,西装笔挺,女人穿着美丽的婚纱,依偎在男人身侧,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幸福和喜悦。 那时候他们恐怕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几年之后两人会在一场车祸当中永远的阴阳两隔吧! 颜雪看看那婚纱照,感到有些唏嘘。 这个床头柜上除了婚纱照的相框摆台之外,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其中包括护手霜、小夹子之类的小玩意儿,很显然,这是艾舒璇之前睡的那一侧。 再看看另外一侧的床头柜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放置,更别说是那些零碎杂物了。 颜雪看看艾舒璇平时住的那一侧床边,再看看落地窗,两者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两米多的距离,落地窗上方的双层罗马杆上面挂着一层半透的白色窗纱,以及一层遮光窗帘。 这么厚的窗帘晚上真的能看到外面有人“趴窗户”么?颜雪想起艾舒璇的话,心中犯嘀咕。 她走到落地窗边,拉开一扇,走出去到小阳台上,扶着护栏往下看了看,这别墅每一层的层高都是毫不缩水的,从三楼看下去足够普通商品房四层以上那么高。 因为二楼同等位置没有这样的小阳台,所以从三楼这里探头向下看看,只觉得下面光秃秃的,别说是有人徒手爬上来了,就连搭个梯子爬上来恐怕都难。 颜雪扶着那护栏,踮着脚往外探头看,正想着是不是艾舒璇言之凿凿说得事情真的只是她的臆想,忽然有人从身后一把将她拉了回去。 颜雪被吓了一跳,直到下一秒,后背靠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她才意识到是康戈。 “哎哟!怎么了?”她迅速站稳,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稍微拉开那么一点,虽然说情侣之间亲密一些是很正常的,但是公是公,私是私,工作时间里两个人一向都是非常有分寸的。 换句话说,董大队也是明眼人,如果他们两个是那种总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当中去,一谈恋爱就上头的冲动人士,估计早就把他们两个给调离到不同岗位去了。 康戈忽然一把将自己拉过去,肯定不是开玩笑,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怕自己有什么危险。 “你看看右边那个护栏的下面。”康戈指了指小阳台右侧一角。 颜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明明其他地方的栅栏都很新很好,唯独右边最角落的位置,靠近地面的几根铁艺栅栏根部锈迹斑斑,如果不注意看倒是不大容易发现,用手使劲儿推一推,栅栏便会有些轻微的晃动。 “怎么会锈成这样?”颜雪有些惊讶,赶忙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发现也有局部生锈的,并且无一例外,都在护栏根部与水泥相接的地方,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奇怪,除了根部之外,其他地方连一点锈迹都看不到!上面的防雨棚不算短,又是南朝向的阳台,没道理潮湿到这种程度,还偏偏只锈根部!” “是啊,所以我担心松脱不牢固的很有可能不止右边角落里那么一点点,如果一个正常身高体重的成年人,把自身重量都依靠在护栏上,护栏忽然发生松脱,那坠楼的概率就很大了。”康戈眉头微微皱着,示意颜雪往后站,“你离护栏远一点,我打电话叫刑技那边派几个人来。” 颜雪点点头,和护栏拉开安全距离,重新退回到主卧里面,隔着落地窗和拉门看着外面的小阳台。 之前没仔细盯着看颜雪还没发现,这再瞧一瞧才看出来,落地窗和屋子里面倒是形成了很明显的对比,屋内被那位张阿姨擦得一尘不染,落地窗的外层倒是落了一层细细的灰尘,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什么,不过要是一直盯着看,慢慢的倒也发现了一点问题。 “你看玻璃窗那个靠近窗框的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颜雪盯着窗子看了一会儿,又凑近了一些,指着落地窗下面,“就是这里,脏得好像有点不是很对劲儿,别处落灰也没有那么厚重,毕竟这边别墅区,车少人少绿化多,想要有市中心那么大的灰尘也难。 你看别处就算落点灰,也都是薄薄一层而已,唯独玻璃窗四边靠近窗框的地方,总有断断续续出现的积聚了很多灰尘,看起来比较脏的那种污渍,就好像……原本窗子上贴过什么,后来又揭掉了留下来的残胶一样!” 康戈顺着她的提醒看过去,发现的确如此,他绕到阳台上,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试着刮了刮其中一块污渍,那污渍果然带着一点点粘性。 “你说是不是之前有人在这落地窗上贴过什么东西,能让艾舒璇半夜醒来的时候看到模模糊糊的什么画面,人影之类的,让她受到惊吓?”颜雪提出了一种假设.“假如外面的铁艺护栏的生锈也不是因为建筑结构或者产品质量方面的问题,这两个假设结合在一起,有点让我觉得后背冒凉风了。” 康戈认真地想了想,一挥手:“走,咱们俩下楼去和那位张阿姨聊一聊!” 颜雪点点头,和康戈一起走出主卧,之前他们两个对张阿姨走这个案子当中的嫌疑程度进行过一个分析,最终结论是这位与陈闯、艾舒璇等人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家政阿姨应该没有太大牵连。 那么这样一来,和她沟通起来倒是会比较放心,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这位家政阿姨对家里的事情到底了解多少。 两个人来到楼下,张阿姨还在厨房里洗洗涮涮呢,看到颜雪和康戈过来找自己,这才赶忙把手上正在洗的杯盘放进一旁的沥水篮,擦干手上的水,跟着他们两个来到客厅里面。 “怎么家里人都不在,还得每天把碗碟都刷一遍么?”康戈很关心地问,“我看从我们来到现在,你也没有过什么空闲下来的时候。” “其实倒也不用,东家说了,什么时候人出院回来,提前一两天告诉我,我把家里拾掇出来就行。 我寻思着,这么大的一个房子,我要是天天光是干呆着看家,也挺无聊的,集中让我一两天把扔了大半个月、一个来月的活儿都一下子干完,我也有点吃不消,还不如慢慢收拾,维护着点儿,回头东家回来的时候我也轻松一点。” 家政张阿姨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两只被水泡的有点发皱的手握在一起:“盘子杯子不是东家让我刷的,是刚才东家那两个朋友来,说是天太热了,让我给倒点饮料,切点水果,她们两个休息好了,吃完了才上去收拾东西,紧接着你们不就来了么。” “那你的两个东家出了车祸,家里吃的用的谁在帮忙采购?还是说一直都是你负责采买?”颜雪问。 “我哪会买这些啊,我们东家吃的用的也不是我家那种在菜市场随便买买的玩意儿。”张阿姨自嘲地笑了笑,“他们家都是有专门的人给送,每个礼拜有的东西送一次货,有的东西送两次,最近家里有事,我还问用不用联系一下,暂停了,别送了,东家说不用,太麻烦了,照常送吧。 我一个人看家,吃喝也用不了多少,东家的朋友以前来家里也会吃点喝点,现在这些东西不吃不用也都浪费了,她们回来了要吃,我肯定也不能说不行嘛。 对了,一会儿你们走的时候,要不然也带点水果回去吃吧!明天又要来送了,家里现在还有一大箱没吃完,眼睁睁看着烂掉,我这心里头是真心疼呀!” 第四十三章 撞邪 张阿姨的考虑倒是蛮实在的,但康戈和颜雪也不能真的调查结束提一兜子水果离开,赶忙婉言谢绝,张阿姨估计也意识到他们不方便带着了,又赶忙跑去厨房洗了几个水果拿到客厅里来,颜雪他们两个拦都拦不住。 “你们就吃吧!这也不是我浪费东家的东西,也不是我自己掏腰包请你们吃,是真的吃不完也坏掉,我问东家要不要把家里头的这些送货停一段时间。 我就寻思着,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是不是东家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回来住,一个是得养伤,一个是估计也想离开这个环境,省得回来家里看到什么都伤心男青年郭的,现在这是我还在这儿,万一总也不回来住,哪天把我也给开了,那不就更浪费了么! 结果东家说不需要,什么都照常,等能出院了就回家,让我就踏踏实实在这儿干,除非是我自己不想干了要走,不然的话就所有事情都照常就行。”张阿姨怕颜雪和康戈跟自己客气,一个劲儿的示意他们,“你们这一天到晚也够辛苦的,这大热的天儿…… 我自己家的闺女正念大学呢,学习可好了,回头说是还要读研究生,读博士什么的,学习也可辛苦了!所以我一看到你们就跟看到自己孩子一样的心情。” 康戈和颜雪只好接过水果来吃,张阿姨这才笑了,没有了路佳和杨可珠在场,就只有她自己的时候,她看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你说的东家,是艾春玉?”康戈拿着一个橙子在手里把玩着,问张阿姨。 张阿姨摆摆手:“你说的那个是东家的姑姑,我说的东家是侄女,艾舒璇。” “艾舒璇不是正在住院,一身伤么?怎么跟你联系这些?” “就是我打电话过去,不管是谁接的,只要东家醒着,就给她听电话,她直接跟我沟通。”张阿姨给康戈解答疑惑,“从我来这家之后,就是这样的状态了,听说在我之前,这家的家政保姆什么的,都是东家的姑姑给安排,她姑姑相中了谁,雇回来,往这儿一塞就得用! 在我过来之前,听说是东家跟她姑姑大吵了一架,说是以后家里头的事情都不要她姑姑插手,都是挺大不小的人了,以后她家的事情她自己说了算,然后她就把原来的保姆给辞了,又找中介给介绍,这不才有我来这儿工作的事儿么。 我其实之前也有点担心,听说东家受伤还挺重的,她老公还没了……我就寻思啊,可别回头她姑姑又开始管家里了,再给我开了……虽然说我在这儿上班儿,多多少少有点害怕,但是在这儿当保姆,那工资待遇什么的比在一般人家都好特别多。 我也是头一回在别墅里头给人家当保姆,有这个钱,我闺女上学的学费生活费什么的,我就都能轻松不少,我也不想把这么好的一份工作给丢了。” “你在这里工作害怕什么呀?房子太大了,家里人也不多,所以有的时候觉得空落落的?”颜雪有些好奇地问,“我倒是也对太大的房子会觉得有些太空了,不大舒服。” “那倒不是,房子大不大的,以前我在农村老家的时候,那屋子也不少,加上前后院子,除了没有楼上,跟着也没啥区别,都是太阳一落山就乌漆嘛黑的,那我都不怕。”张阿姨摆摆手,下意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怀疑啊……我们东家撞邪了!” “撞邪?”颜雪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像是想要把上面的鸡皮疙瘩拂掉似的,“这么邪门儿?” “是啊,我都不知道东家两口子出车祸到底是不是这房子有什么不太吉利的……”张阿姨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但是我自己在这儿守着的这些天,又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所以我就猜啊,也可能这个房子没有什么问题,可能是东家在外面不知道冲撞了什么,这样的话,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就再坚持坚持继续在这儿工作下去吧,权当为了孩子!” “你说她中邪,指的是什么?” “就是……哎呀,亏得你们是大白天来的,不然晚上我都不敢跟你们讲,我现在自己住这儿,要是跟你们回忆起来那些事情,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害怕!” 张阿姨神秘兮兮地对他们说:“我刚来那段时间,经常看到东家一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别墅里面楼上楼下的晃悠,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失眠睡不着,或者是起来喝水之类的,结果发现还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这个人睡眠特别浅,有一天我听到动静就醒了,一看时间,后半夜两点多,起床出去,听到一楼这边有动静,我怕是外面有人进来,赶紧过去看看,然后就看到了东家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也不开灯,我过去跟她说话,问她怎么不睡觉,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结果她也不回答我,就两只眼睛直直地那么瞪着我,瞪了老半天,然后站起来就走了……” “艾舒璇有梦游的毛病?”颜雪本能地作出了比较合理的猜测。 张阿姨却摇摇头:“应该是没有,我一开始也有点怀疑这种事情,要不然为什么他们家给的工资就算是在这片别墅区里面也是比较高的,说不定就是因为东家有点这种毛病。 但是我拐弯抹角的打听了半天,都说东家没有那方面的毛病,我也找我家里亲戚打听过,人家说梦游也不是那个样子的。 后来我还看到过有一次,东家大半夜坐在床边上,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老公,我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她就好像能用后脑勺看到我一样,身子坐在那里一动没动,脑袋慢慢就那么转过来,盯着我,把我吓得差一点坐地上,后来每天晚上回房休息第一件事就是锁门,忘了什么也不敢忘了锁门。” “你为什么晚上会到三楼的主卧那里去呢?”康戈不动声色,用很随意的语气问。 张阿姨老脸微微泛红:“我可没有什么毛病,大半夜的跑去人家两口子卧室门口呆着,我就是那几天一直不知道东家到底是中邪还是梦游,所以心里不踏实,晚上也不敢睡,听到一点动静就想看看。” “听说艾舒璇之前半夜里看到过有人影趴她主卧的窗户?这事儿你知道么?”颜雪问。 “啥?还有这种事?!”张阿姨吃惊不小,用手抚着自己胸口,“没有人告诉过我啊!东家的卧室不是在顶楼么?那么老高,啥人能爬上去啊,怎么可能有人爬窗户呢!” “是啊,我也觉得听起来有点不太靠谱。”颜雪对她点点头,“听说她之前还在院门口看到过死猫还是死狗来着,院子里的小树植物什么的也一夜之间都死了。 可是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面的那些植物、小树不是都活得好好的么!” “那倒不是,那些树什么的我知道,我来之后物业才又带人过来给种的,你说的死猫还是死狗的,我倒是不知道,反正我听人说,梦游的人是听不见别人说什么,听不见周围声音的,东家那时候感觉好像什么声音都听得到,但是那个状态,那个眼神,又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模样,看着实在是太吓人了。” “那她白天的时候什么样?” “白天的时候可正常了啊!有说有笑的,对我态度也挺好,不像有的家里条件特别好的那种东家,对保姆爱理不理或者说话挺傲气的什么的,都没有,特别好。 她白天的时候跟朋友出去或者回家来玩,要不然就是跟她老公两个人甜甜蜜蜜的,但是那段时间到了晚上就不对劲儿,那你们说我是不是得觉得她是中邪了?” “过后呢?这种状态持续了多长时间?你有没有提醒过她?”康戈继续问。 “也没持续太长时间,大概也就有那么一个来月?”张阿姨也有些吃不准,支支吾吾估算了一下,“我中间也不敢说得太直接,我怕人家万一不爱听,再影响我这份工作。 我就拐弯抹角的问东家最近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做什么梦,她跟我说睡得特别好,也没做什么梦,就是睡多了有点累,所以才有点没精神。 她还跟她朋友说,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衰弱,而且是那种什么多眠型的神经衰弱,要不然为什么总是困,睡得一点也不少,居然还总是困得不行,没有精神。” “平时艾舒璇吃什么保健品么?”康戈问。 张阿姨点点头:“吃的呀,她和她老公都在吃,我是不太理解这个,年纪轻轻的,好好吃饭就什么营养都够了,他们家条件那么不好,又不是吃不起,为啥非得专门吃那种东西呢!不过这事儿也不归我管,我也没那么好奇。” “东西在哪里呢?我们可能需要带到局里面去进一步检查。” “在厨房里,那我带你们过去拿吧!”张阿姨连忙起身,带着他们两个到处放里面去。 第四十四章 有猫腻儿 张阿姨把两个人带到厨房里,厨房的格局喝风格都带着明显的美式痕迹,空间很大,各种储物空间也很充足,张阿姨走到一个大抽屉跟前把抽屉拉开,里面满满装着许多瓶瓶罐罐。 “这么多营养品!”颜雪有些惊讶,她本来以为开封的没开封的加在一起或许数量不少,但是品类应该就那么一两种而已,没想到这么一看,光是种类就有十来种,大部分开了封。 她戴上手套,把里面的瓶瓶罐罐逐一拿出来,各种颜色的瓶子上面贴着写满了外文的标签,有的是英文,有的甚至连英文都不是。 “这里面有东家吃的,还有她老公吃的,我也不认识外语,也不知道都是管点什么的,反正他们两个之前每天都得吃,样数儿太多了,一顿吃完都不行,还得分早晚两波。 就分成两次,我看东家每次都得吃两遍,要不然好像那个国外的药片太大了,咱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外国人嗓子眼儿都比咱们粗,那么老大一粒一粒的,我看她吃的时候都跟着觉得噎得慌!”张阿姨看颜雪戴着手套才碰那些,就很拘谨地站在一旁,只说话,不伸手。 颜雪和康戈大概看了看,那几瓶英文的虽然具体成分上有一些生僻词不认识,倒也还能大体看出是个什么用途,另外几瓶可就真的是什么也看不懂了。 “算了,这几个回头带回去,找个知道这是什么语的人来看吧!”康戈看了看,发现实在是超越了自己的知识范畴,于是果断放弃,不打算继续把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 他让张阿姨帮忙找来了一个没用的干净空纸箱,把那些保健品一瓶一瓶的码进去。 “张阿姨,你不用担心,你在这边做家政,有一些东西碰过,留过指纹也是在所难免的,我们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你有什么怀疑。”颜雪看着张阿姨在旁边盯着他们一瓶一瓶装那些营养药,脸上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似的,怕她多心,便在一旁安抚一句。 张阿姨回过神来,愣了一下,然后讪笑着摆摆手:“啊,我没有担心那个,你们拿走的那些东西上头可没有我的什么指纹!那些玩意儿多金贵啊,我可不敢给人家乱动,回头少了什么的,那我不是说不清了么!所以我从来不碰这个抽屉,你们随便检查,没我指纹! 我呀,就是捉摸着,你说这玩意儿都卖的好像挺老贵的,一瓶这玩意儿够吃好几斤肉的!要是买菜什么的,那能买更多了!这玩意儿一天吃一把,还能比好好吃肉吃鸡蛋有营养了? 这要是比吃肉吃鸡蛋有营养,那我看新闻里头那些有钱的也不一定就比咱普通人活得长,这是不是就说明这东西可能还不如吃肉喝牛奶什么的? 要是没有鸡蛋肉什么的有营养,那有钱人为啥还净吃这东西不好好吃饭?那你说要是有钱人吃这玩意儿吃得都是冤大头,那他们不是傻么?可是这也说不通啊!人家傻的话,怎么还能赚那么老多钱的呢?这事儿可真是想不明白啊……” 颜雪被张阿姨的这一番琢磨给逗得哭笑不得:“张阿姨,我觉得你做家政屈才了,就你方才的这种思路,可以去研究研究哲学了!” “哎哟,你可别笑话我,就我这个小学将将毕业的水平,还哲学呢!哲学的‘哲’字儿怎么写我都说不清楚!”张阿姨被颜雪这么一说,又觉得有点高兴,又有一点不好意思,连忙摆摆手,这么一打岔她倒也不守在一旁了,到另外一边去把方才沥水的碗盘收回柜子里。 把营养药都收拾好了,三个人又回到客厅里,继续方才的话题。 “你说艾舒璇有一段时间好像撞邪了一样,除了她晚上到处溜达,第二天还不记得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情况?”康戈把纸箱放在自己脚边,和张阿姨攀谈起来。 “有啊,那肯定是有的,她还总说自己能看到这个那个,反正都是家里头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或者是听到别人听不见的动静,那阵子真的是把我给吓得够呛,我都偷偷跟东家的老公谈了,说做完那个月就不想再给他们家当保姆了。 后来东家的老公挽留我,说之前那么多保姆,东家都不喜欢,好不容易换成了我之后,东家能接受了,还对我印象挺好的,如果我是对工资什么的有不满,可以给我价钱。 我当时被吓了一大跳,我当保姆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这种好事呢,我就问到底为什么,东家的老公说,之前的保姆嘴不好,总把家里的事情往外乱说,东家对这件事特别不高兴,因为这事儿也没少跟她姑姑闹别扭,后来不是就自己当家做主了么,就请了我。 我这是因为你们是警察,东家又出了这个事儿,所以我才跟你们多聊了聊,平时我从来不跟外面的人瞎聊东家的事情,我为了避嫌,平时都很少出这个院子,遇到别人家的保姆过来搭讪聊天,我都能躲就躲,免得什么该说不该说的,给自己惹事儿!” 颜雪又向张阿姨打听了一下平时经常到家里来的那几个朋友,张阿姨对那些人倒是挺有印象的,她说平时艾春玉时不时会过来坐坐,万昭文、杨可珠还有路佳她们这几个人也是比较长登门拜访的密友,反而是作为表妹的吴敏,几乎没有进过艾舒璇的家门,即便是从门口过去,看到艾舒璇了都好像没看见一样。 “也不知道这姐妹之间的,能有多大的冤仇,还至于这个样子。”张阿姨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颜雪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平日里一副老死不相往来模样的表姐妹,在姐姐艾舒璇出事住院的时候,不管情愿不情愿,居然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在那里陪护。 又过了一会儿,公安局的人来了,康戈带他们到二楼主卧的小阳台上去采样,之后就向张阿姨道别,带上那一箱营养药回了公安局。 第四十五章 老虎不发威 从艾舒璇家的别墅出来,康戈个子高,隔着院墙就看到了艾舒璇的表妹吴敏正从不远处走来,看样子应该是想要越过艾舒璇家门口,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康戈看到她,隔着院墙想她招手示意了一下,吴敏看到了,抿了抿嘴,转身又返回去了。 康戈摸摸鼻子,看看一旁的颜雪,颜雪差一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当场笑出来。 这还真是康戈亲和力触礁最莫名其妙的一次,而吴敏的那种明显的回避也很值得玩味。 离开艾舒璇家的别墅前,他们和张阿姨交换了联系方式,张阿姨看起来还挺乐意这样做的,拥有了两个刑警的电话号码似乎也给她独自一个人守着别墅的日子增加了不少底气。 路佳和杨可珠收拾出来的东西还得送到艾舒璇那边去,康戈和颜雪一商量,决定由康戈把东西给送去医院那边,颜雪带着其他的回局里面,这样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营养药和阳台上的样本被带回局里之后就被送去化验了,结果出来需要一点时间,颜雪决定趁着康戈还没回来,先出去买点吃的,等他回来之后两个人正好把午饭解决一下。 从附近的一家常去吃饭都小餐馆打包了饭菜出来,颜雪顺着马路边的人行道往回走,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有汽车鸣笛的声音,从那短促又频繁的鸣笛声判断,这很显然并不是一个想要着急通过的车辆,更何况颜雪现在正走在人行道上,而不是机动车道。 那很显然,这是在“叫人”呢。 只不过这种用车喇叭滴滴滴不停叫人的方式着实让颜雪有些不大喜欢,她放慢脚步,扭头朝身后的马路上看了看,发现有一辆轿车顺着路边正以缓慢的速度跟着自己,开车的人正是何沛。 哟?这是特意跑来公安局,想要找康戈?颜雪心中揣测。 何沛把车子滑到颜雪跟前停稳,从车上下来,对颜雪笑了笑。 “康戈不在局里,你要找他的话再等等吧。”颜雪本来对何沛影响平平,但是从上一次吃饭的时候她的所作所为之后,就急转直下,愈发看不顺眼了,所以现在连话都懒得和她多说。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心,也都会对周边的人或者事有所企图,这都是人性所在,无法避免,但是不能为了满足自己打得噼里啪啦响的小算盘,就去故意揭人伤疤,戳人痛处,好让对方在自己面前卑微一点,控制起来难度降低一点,这种就太缺德了。 “我不是特意来找他的,”何沛摆摆手,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我是出去办事,刚巧从这儿路过,看到你了,看你好像也不急着赶时间的样子,就想跟你聊几句。”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不赶时间了?颜雪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把第一时间差点脱口而出的拒绝又给压了回去。 好吧,自己现在还真不是特别赶时间,不管何沛是真的凑巧遇到了自己,还是特意跑过来蹲点堵着自己,看她那副模样也肯定还是憋着什么算计呢,今天就算拒绝掉,躲过去了,搞不好她还要觉得这是自己怕了,之后再变本加厉可就没必要了。 “那你长话短说吧,我单位那边事情还挺多。”她把提在手里的午餐换了一只手,免得塑料袋勒着手指,时间久了会有些不大舒服。 何沛对颜雪笑了笑:“你好像每次遇到我都不太热情,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敌意吧?咱们两个之前素昧平生,我觉得不应该呀?” “你还是直接说主题吧,不用绕来绕去,我真没时间。”颜雪肚子还饿着呢,一听何沛那兜圈子标准句型就觉得头疼不已,她饿肚子的时候往往耐心都比较有限,尤其是对于那种让自己觉得没有必要特别给面子的类型。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咱们两个有没有什么结怨的地方,何必呢?”何沛就好像完全听不出颜雪的不耐烦一样,一反之前每一次见面时候的冷淡,一脸和善地对她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有一种亲切感,只不过场合都不太合适,所以一直也没有什么机会和你好好聊聊。” 颜雪一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何沛等了一会儿见她也没什么反应,有点讪讪的,只好继续自说自话:“我觉得咱们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换个跟合适的环境,推心置腹地聊一聊。” “我一天到晚事情多得很,真没有什么闲工夫跟一个陌生人推心置腹,你还是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颜雪并不买账。 何沛之前每次见到颜雪的时候,似乎都是一种不多言不多语的模样,和吕小冬说说笑笑的时候又显得脾气特别温和,以为那才是她的性格,现在冷不防面对着颜雪冷冰冰、硬邦邦的态度,一下子还有点不太适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颜雪的耐心彻底告罄,看了何沛一眼,转身就走。 何沛压根儿没料到她会这么做,愣了一下,赶忙快追两步,拦住颜雪:“你别走!” “你要么有话快说,要么赶紧该干嘛干嘛去!”颜雪恼火地瞪她,“你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段路不让停车的,回头被贴条子了你可别找我!” 之前几次看到何沛的时候,她开的车子都不算便宜,后来颜雪才知道其实那是康妈妈的车,因为何沛总去店里面帮忙,康妈妈觉得过意不去,就把车子借给她日常使用。 不过今天她开的却是一辆经济型轿车,看起来已经不太新了,和她自己那一身漂亮的套装不太相衬,和开康妈妈车子的时候那种光鲜也迥然不同。 “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在和康戈谈恋爱?”何沛也急了,顾不得之前所有的那些铺垫,语气有些急切的问,“我觉得很奇怪,之前一点都没有听康戈提过,突然就冒出来个女朋友!” “你就是来确认这个?那你回吧,康戈没幼稚到玩假装谈恋爱的游戏,我也没那么无聊去冒充谁的女朋友。”颜雪终于忍不住翻了翻眼皮,她以为何沛能闹出什么花儿来,弄了半天还是这一套,哪有那么多无聊的人会假装恋人去糊弄别人,她把自己想得过于重要了。 “所以说你们两个是真的在谈恋爱了?”何沛对这个答案倒是并不惊讶,很显然她心里也是很清楚的,“那我觉得我有义务提醒你,趁着你们两个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最好还是分手吧!我这也是从良心角度才提醒你的。” 颜雪一听这话就笑了,点点头:“哦,你跟我这儿兜了半天的圈子,就为了这事儿?行,那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一会儿等他回单位了就跟他分手。”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我是为了你好!”何沛有些恼火颜雪的这种态度,但是又不得不忍着火气,“康戈的情况你不了解,如果你了解的话,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正常来说,咱们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交情,我完全可以不用跟你说这些,但是如果我不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你,恐怕我会良心不安,如果日后你们走到一起,真的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我更要受到自己内心的谴责,所以我才把你给拦下来的。 你知道么,康戈其实是跟他妈妈姓的,因为他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他跟着他妈妈。 他的父母之所以会离异,是因为他爸爸是一个有着非常严重家暴问题的人,那时候把他妈妈打成什么样,你根本没有办法想象。” 颜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换成以前,她可能就要直接开口和何沛吵上一架,但是现在她或多或少受到一些康戈的影响,深呼吸了几次,把涌上来的火气压了下去,硬生生没让自己流露出丝毫的怒意,只皱起眉头,问了一句:“真的假的?” “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换成是谁能愿意呢!”何沛对颜雪的反应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叹了一口气,好像知心大姐姐一样地语重心长对她说,“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肯定不愿意相信有这种事情,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如果你不信,下次找个机会到y市去,去找当年我们那些老街坊问问,打听打听,很多人都知道。 康戈跟我都是y市人,但是他一般都绝口不提那一段,估计他也知道如果被人知道他有一个家暴成性的父亲,传出去会对他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 毕竟父亲是儿子的模板,哪怕就不说龙生龙,凤生凤,但是有一些基因真的是会一代一代传下去的,哪怕他不是存心想要那样,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走上老路的啊。” 何沛说完,叹了一口气,看颜雪脸色不大好,也不吭声,便又说:“这些事情,他应该没有对你说起来过吧?我知道你一时半刻可能有点难以消化这些东西,换成谁都是一样的,就算是我认识他已经这么多年了,也还是时不时就会觉得有点别扭。 而且你知道么,康戈和他爸爸长得特别像,而且年龄越大看起来就越像!他爸爸原来打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个特别有名的关于家暴的电视剧,你应该有听说过吧?他爸爸打起人来比那个男主角还要更吓人,简直可以说是狰狞! 如果不是我从小就跟他们家认识,可能我也不会心里头别扭成这样!有的时候我看到他就会冷不防想起来他爸爸,然后想起他妈妈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个样子……” 她搓了搓手臂,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让她有些心惊胆战,说不下去了,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颜雪:“我……说这些不是想要吓唬你,只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康戈对过去的那些事情一直都挺讳莫如深的,我也知道他对外人一直都是很和善的模样,所以如果他不说,这些事情恐怕你也很难有所耳闻。 他有他自己的考虑,毕竟家里条件再好,也是继父创造的,他妈妈和继父还有一个亲生女儿,他作为继子,这个处境也是比较让人为难,所以他不愿意让人知道那一面,只想让别人觉得他是一个家境优越的正常人,也可以理解。 那天在康戈家里面,我是故意提了一下他父亲的事情,那天你挺维护他的,作为他的老同学老朋友,或者说老邻居,如果从他的角度来说,我应该觉得很欣慰,但是我也是个女人,我其实是希望你有所察觉,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的,毕竟家暴不是开玩笑,那种事情只有一次和一万次的区别而已,你一定要提前想清楚了。” 颜雪脸色愈发难看,听她说完之后也没有呼应,而是掏出手机在通话记录里面找着号码,因为压抑着隐隐有些激动的情绪,以至于手微微有些发抖,按了两次都没把号码拨出去。 “你给谁打电话?”何沛也有点紧张,小心翼翼问颜雪。 “还能给谁!给当事人打电话说说清楚!”颜雪咬牙切齿,怒火中烧状,并且终于把号码给拨了出去,顺手还打开了扬声器。 何沛一惊,伸手想要阻拦颜雪打电话,但见她号码已经拨了出去,犹豫了一下,又把手给缩了回来,站在一旁紧张兮兮瞄着颜雪。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那一头传来康戈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顺路买的东西?中午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刚从医院出来,正准备往回返呢。” “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颜雪的声音因为怒意而微微有些颤抖。 “瞒着你?没有啊,怎么了这是?”康戈没想到颜雪会是这样的回应,声音里也透着疑惑。 “行了!别装了!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你家里的情况本来我是不介意的,但是家暴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吧?!你这么避重就轻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欺骗你知道么? 要是我爸我妈知道了这些,要是我家里人知道了这些,他们会怎么想?他们得多担心我啊!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是个大家族,家里亲戚多,关系也近,就单是你隐瞒这么重要这么可怕的事情,骗我跟你谈恋爱的这一点,你就不可能让我的家人接受你了!” 电话那头是一片沉默,如果不是隐约能听到一声叹息,就好像电话已经挂断了一样。 好一会儿,康戈低沉了几度的声音才从听筒那边再次传来:“小雪,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可解释的!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家里要我找一个家世清白的男孩儿,家里有钱没钱都不重要,有家暴倾向的绝对不行!尤其你还从一开始就瞒着我,这是欺骗!如果今天不是我质问你,你是不是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你这样的态度,我接受不了!”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康戈说:“那……你要我怎么样才能接受呢?” 颜雪被他这么一问,也似乎一下子从暴怒之中忽然冷静下来,咬了咬嘴唇,没有马上开口,何沛站在一旁,看着颜雪,神情里面带着几分紧张。 “喂,小雪,你怎么不说话?你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能接受,你要我怎么做都行!”康戈在电话那头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等到颜雪的答话,声音也多了几分焦急。 “那……你能把时间倒退个二三十年,让你爸别做那些事么?”颜雪问。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听了颜雪的话,康戈的情绪也低落了不少,“小雪,不要闹了好不好?有些事情不说是为了你着想,不想让你早早知道了觉得心里面不舒服,假如你现在还不知道的话,你是不是也不会心情受这么大的影响? 所以我们把这一篇翻过去好不好?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也是清楚的,我们好好相处,不要闹了,好不好?” “不好,我做不到,我现在就只知道,如果不是我发现了真相,你可能还想一直瞒着我,你这样让我都不敢相信你了!”颜雪咬了咬牙,“我们分手吧!” 何沛在一旁一言不发看着颜雪,似乎有一点点惊讶,还有一点夹杂着兴奋的紧张,她的手都下意识地攥起了拳,紧紧贴在身侧,身子朝颜雪这边微微倾斜过一点点,好像比颜雪都更焦急地等待着康戈那边的回应。 沉默,长长的沉默。 电话那边除了断断续续的一点点呼吸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颜雪也是绷着脸,端着手机,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终于,过了十几秒的时间,颜雪手机的扬声器里终于传出了康戈忍俊不禁的噗嗤一声,紧随其后的便是一串朗声大笑。 康戈的笑声传来,颜雪这边也绷不住了,同样笑了起来,笑得弯了腰。 “你可真憋得住!我好险忍不住笑在你前头!”颜雪一边笑一边对电话那边的康戈说。 “你这是干嘛啊?拿我练演技呢?”康戈笑着问。 颜雪揉了揉笑得有些发酸的脸颊,瞥一眼旁边呆若木鸡的何沛:“那当然得发挥一下自己的演技了,不然怎么对得起人家的处心积虑!” 第四十六章 成分 “好啦,天气太热了,别在外面耽搁太久,一会儿我回去给你买冰淇淋。”康戈轻笑,很显然是听明白了颜雪的意思,但是并不直接点破。 “嗯,我要草莓味儿的,一会儿见。”颜雪乐呵呵答应着,挂断了电话,抬眼看向何沛。 何沛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在一旁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就听到这么一个结果,尤其是当她发现颜雪很显然是知道康戈过去那些事的,一时之间连恼羞成怒都忘记了,直愣愣地看着颜雪,就好像大白天忽然之间活见鬼了一样。 “你……你……”她憋了半天,也没有能够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别‘你你’了!”颜雪叹了一口气,看何沛这个模样,她连火气都不由自主消了下去,原本想要狠狠挤兑她几句,现在也没了心情,只觉得这人可笑的不行,“我不知道你的原生家庭是个什么样子的,但是至少我可以确定,你长到这么大,估计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和别人认认真真,很投入的谈一场恋爱吧?不然怎么会不明白,恋人直接需要坦诚这个道理? 其实我挺懒得理你这些小算盘的,很无聊也很幼稚,今天会选择站在这里陪你演这一出,不过就是想要看看你到底处心积虑到什么程度。” 何沛眼神闪躲了一下,不太自在地把脸转向一旁,眨眼的频率变快了一些,似乎是在飞快地思索着,想要给自己找一个比较体面的理由。 “我见过康戈的爸爸,康戈和他长得不怎么像,反倒是更像康阿姨。”颜雪并不打算再给她时间去寻找什么托词理由,“据我所知,你和康戈认识是在他父母离异之后,他和康阿姨搬去了你家附近的时候已经和他父亲那边没有任何往来了。 所以说你能够见过他父亲这件事本身都挺蹊跷的,更别说什么亲眼目睹过康阿姨被打成鼻青脸肿,狼狈不堪,让你觉得非常恐怖非常害怕之类的了。” 何沛没想到颜雪对这些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一时之间有些目瞪口呆:“他连这些都和你说过……?他就不怕你觉得害怕,不敢和他在一起?” “他怕,但是有些对的事情,就算是怕也要做,就是因为他的坦诚,所以我敢信他。”颜雪傲然打量着何沛,“反观有的人,满脑子都是算盘,偏偏嘴上还挂着什么大仁大义。 为了在心理上、精神上给对方制造自卑感,你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眼见着康戈不但摇身一变从当年单亲妈妈带着的小可怜,变成了富二代,并且人也从童年阴影里面走了出来,你就动着歪脑筋想要靠打击他的自信心来增加你自己的胜算。 过去康戈有勇气反抗那些对他怀着恶意的同龄人,你没有勇气当着旁人的面对康戈流露出一丁点的友善。现在他坦坦荡荡靠自己的能力工作和生活,你却为了自己的小算计,拼了命的想要把别人不愿意漏出来的伤疤掀开,挖个鲜血淋漓。 何沛,我不认识你,咱们也不熟,但是从你的所作所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配不上康戈,以后我劝你不要再为了那点自私的小算盘就绞尽脑汁的去伤害别人,否则康戈和康阿姨或许念在你当年提供的那一点小小帮助,不忍心和你计较,我可看不惯这些、” 颜雪一边说,一边朝前逼近一步,何沛紧张得连连后退,赶忙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见她那个惊恐的模样,颜雪鄙夷地笑了笑,朝何沛身后不远处的马路边抬了抬下巴:“你快走吧,我告诉你,这边路边双黄线,不让停车,喏,交警来贴条了。” 何沛似乎还有些不大相信,觉得颜雪是故意在挤兑自己,不过她下意识扭头朝自己停车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有一个交警站在她的车子前面,正在对着车子进行拍照取证,连忙也顾不上再和颜雪说什么,连忙快步朝交警那边跑过去。 颜雪转身走开的时候,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何沛同交警讲情的声音。 这人一情绪激动就容易热血沸腾,一热血沸腾再遇上天气炎热,就很容易出汗,颜雪提着午饭回到距离的时候,脸颊还带着方才忍住不发火而憋出来的红潮,额头上挂着一层汗。 “你这是干嘛去了?跑着去买的饭啊?”办公室里,宁书艺刚吃完饭从外面回来,正在休息,看到颜雪这样走进来,赶紧帮她接了杯水递过去,“很赶时间么?” “没有,遇到个人,耽误了一会儿,在路边说了一会儿话,太阳晒的。”因为关系到太多康戈的私事,颜雪也没打算对宁书艺过多的解释,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一下,接过宁书艺递过来的水,一仰头喝了个精光,“还是我们宁宁最贴心!” “你慢点喝呀,当心呛着!”宁书艺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遇到的这是个什么朋友啊,可真是欠考虑,现在这是什么温度啊,你瞧你这一头汗,再多聊一会儿中暑了怎么办!” 颜雪笑了笑,想到方才何沛的车子被交警贴了条子,心里头有一种不太道德的喜悦。 两个人正说着话,康戈也回来了,颜雪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到,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开快车?不是跟你说开车小心点的么!” “这不是着急怕冰淇淋化了么。”康戈把手里的纸袋轻轻晃了晃,从里面拿出一杯草莓冰淇淋递给颜雪,顺便把另外一杯香草味的给了宁书艺,“我估计你需要点冰淇淋‘凉快’一下。” “你还真是未卜先知啊!”宁书艺不明就里,借颜雪的光拿到了一杯冰淇淋也挺开心,“小雪方才出去买饭,听说遇到个不开眼的朋友拉着她聊了半天,刚才回来脸通红一头汗!” 康戈闻言,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对颜雪说:“这种人以后遇到就当没看到吧,不用搭理。” “嗯,饭给你,你先吃,我热得没什么胃口,吃冰淇淋就行了。”颜雪把桌上的餐盒推到康戈面前,这话倒是事实,本来她还觉得有些饿了,但是和何沛聊过之后,现在她已经找不到一丁点的饥饿感,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让其他人感到如此倒胃口。 康戈看着颜雪的眼神里面带着几分歉意,颜雪不想让他在旁人面前说什么问什么,所以不等他开口就又主动问:“行李你给艾舒璇送过去了?艾舒璇有没有对你说点什么?” 康戈明白她的意思,低头开餐盒,再抬眼的时候就已经把方才的情绪收敛起来了:“她说路佳和杨可珠都是平时经常到她家里去的好朋友,杨可珠还多了一层姻亲的关系,算是她和陈闯在一起之后关系最近的两个姐妹淘了,家里面的很多东西收在哪里,这两个人可能比陈闯都清楚,她们两个在艾舒璇家里的时间也比陈闯甚至还要更久一点。” “那也就是说,她们两个也是在日常能接触到那些营养药的范围当中的。”颜雪把这两个人也记在自己的本子上。 “药都已经送去化验了吧?”康戈舀了一勺汤饭,一边吃一边问颜雪。 “送去了,我把药名拍了几张照片,准备核对一下上面的成分功效之类的。”颜雪把方才打印出来的几张图片摊开在桌子上。 “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儿,帮你一起看!”宁书艺在颜雪旁边坐下,拿起一张图片,示意了康戈一下,“你吃你的,我帮颜雪就行。” “好,那就谢谢你了!”康戈对她笑笑,点点头,继续大口吃饭。 颜雪和宁书艺开始分头确认起那些药物成分和功效,最初还比较顺利,不过宁书艺很快就遇到了障碍——她拿到了一个非英文的瓶身说明图片。 “这个……我得先搜一搜,看看这到底是什么语……”她把图片随手放在旁边,准备上网搜一下这图片上面的语种。 不过她还没有把页面给打开呢,手边的图片就被抽走了。?“诶,我还没用完……”宁书艺以为是谁好奇拿走去看,一扭头发现是霍岩站在她跟前。 “是德语。”霍岩拿起图片看了看,面无表情地对她说,然后从桌上拿过纸和笔,看一看图片,写几笔,再看一看,再写几个字,中间偶尔遇到了几个不确定的词,也很快就被他用手机查了出来,没过多久就把那瓶药上面的大概成分和功效都给罗列出来。 “是一个复合维生素,专门针对女性使用的,里面有对皮肤、头发比较好的成分,好像还能降低疲劳感,让人精力充沛,但是没有找到对于睡眠方面的改善作用。”霍岩把自己写出来的和那张图片一起放回桌上,他对于这个案子之前的情况有所耳闻,所以不用颜雪和康戈开口询问,就主动把这一款营养药的成分和作用大致说了一下。 第四十七章 粉末 “你能看懂德语?”颜雪感到很惊讶,她印象中这位新同事平日里话很少,和其他人沟通并不算多,性格沉稳得很。 因为都知道霍岩在退下来之前素有“枪神”之称,作为一个神枪手,沉稳似乎也是一种不算令人意外的品质,只是没有想到除了枪法神准之外,他居然还精通小语种。 霍岩只是点了点头,就又拿起另外一张同样是德语标签的营养药图片。 宁书艺和他打交道最多,所以没有颜雪那么惊讶,一边看自己手里的图片,一边很随意地对颜雪说:“他这个人,其实脑子还挺聪明的,懂的东西也很多,就是性格太无聊了。” 她这边话音未落,霍岩忽然伸手过来,在她额头上啪地弹了一记。 “哎哟!”宁书艺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回过神来恼火地瞪向霍岩,刚要开口表示抗议,才一张嘴,迎面一根棒棒糖就被塞进了嘴里,把她没说出来的话都堵了回去。 宁书艺故作凶恶地瞪他一眼,也没了后话,咬着棒棒糖继续查看自己手里的图片,霍岩那边眼底划过淡淡笑意,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含糊,继续在纸上写着,就好像方才那一根棒棒糖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颜雪在一旁看着,感到有些诧异,又似乎明白了什么,抿嘴笑了笑,也没有不识趣的在这样一个场合下追问什么,继续手头的工作。 康戈三口两口把自己的东西吃完,也帮助一起整理了一下营养药的成分和功效,四个人同时进行,效率就变得很高,没用多久就都给整理出来。 那些营养药看似花样繁多,其实里面有好几种都是换汤不换药的东西,成分和功效非常相似,只是品牌和厂家不同,取的名字不大一样而已。 被汇总在一起的主要成分当中,至少没有常识当中所为人熟知的镇静类物质,都是各种不同族群的维生素或者其他矿物质成分,用来补充人的日常饮食可能导致摄入不足的各种微量元素,一部分是专门男性使用的,一部分是女性补剂,还有一部分是通用的。 从表面上来看,这些营养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接下来就看营养药里面的成分,还有指纹采集等等的那些收获怎么样了。 这几项化验都不是什么特别费劲儿的,午休时间过了没多久就陆陆续续有了结果。 首先是指纹方面的,在药瓶上采集到的就只有陈闯和艾舒璇两个人的指纹而已,并没有找到属于第三个人的指纹,可以说是相当干净,只是这种干净本身就是很不对劲的。 药物本身在生产和销售过程中就不可能没有任何的痕迹,这些东西又都是万昭文到国外出差的时候帮忙捎回来的囤货,至起码万昭文在购买的过程中也是需要碰到这些瓶瓶罐罐的。 就算艾舒璇和陈闯对卫生有着相当高的要求,所以外面买回来的东西都要经过擦拭清洗,那这些东西放在厨房的抽屉里面,日常只有陈闯他们夫妇二人才会使用,那这么久的时间里,留下的指纹也应该是非常凌乱,数量很庞大的,但是实际上他们在瓶身只找到了陈闯和艾舒璇两个人的指纹还不说,这数量也是相当之少。 这很显然是在两个人出事之前有人动过那些药瓶,并且因为担心会留下指纹,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上面的指纹都给擦掉了,留下的可能就是出事当天,陈闯和艾舒璇服药之后新留下的指纹。 第二个有结果的是艾舒璇主卧那个小阳台铁艺护栏根部的采样,根据对从现场提取的样本进行化验,因为成分比较单纯,所以很快就有了结论——小阳台护栏根部都被喷过弱酸性的盐水,这种并不起眼的寻常试剂可以加速铁质护栏的生锈,从而影响护栏的坚固程度。 从检验结果来看,这种试剂如果坚持喷洒的话,护栏根部会很快就生锈,进而影响到护栏的坚固程度,一不小心就容易酿成坠楼的悲剧。 只不过不知道是对方中途放弃了这个计划,还是截止到两个人出事的时候这个计划实施的时间还太短,来不及达到那样的一个效果,铁艺护栏就只有局部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松动,还不足以导致坠楼之类的情况发生。 最后一个出结果的是关于那些营养药的成分分析,并且这个结论也是最让颜雪他们感到大吃一惊的。 原本以为瓶身的指纹都是经过擦拭的,那么瓶子里面的营养药肯定是有什么猫腻儿存在,结果化验结果显示,那些营养药还真的是货真价实的营养补剂,没有任何镇静成分,或者其他不在原本成分范围内的后添加的物质存在。 但这事儿并不是这么简单的,虽然说那些营养药片剂本身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在瓶底的一些残留的粉末当中,却化验出了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镇静剂成分。 也就是说,在这些营养药当中,曾经的确被人混入过其他的东西,到底是凑巧是出事之前被吃完了,还是在陈闯和艾舒璇出事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有人把原本后掺进去的东西给拿走,之后擦干净药瓶外包装,想要隐藏证据,只是没想到残留的少量粉末暴露了一切,这个一下子还真有点说不清楚。 拿到了这几项既能算是在预期之内,似乎又有一些出乎意料的检验结果,颜雪心里面有些犯嘀咕,蹙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清晰的答案,便叫来康戈,同他商量。 “现在毫无疑问的是,艾舒璇和陈闯在出事之前其实就已经可以算是生活在一场阴谋织成的大网当中了,只不过到底是谋财害命,还是单纯的出于嫉恨之类别的目的,就还不太好说。”她对康戈说,“现在我想不通的是,这一系列的谋划,归根结底针对的到底是谁呢?是艾舒璇和陈闯夫妇?还是针对艾舒璇自己一个人? 小阳台上面的护栏被动过手脚,阳台据我们了解,平日里都是艾舒璇去的比较多一点,陈闯只偶尔会和艾舒璇一起过去呆一会儿,那个阳台又很小,两个人站在上面都显得有些空间局促,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把护栏根部被人喷洒过弱酸性的盐水这件事,视为是以艾舒璇为目标进行的谋划?” “那个小阳台确实是比较局促,不过我们问过张阿姨,张阿姨说她看到过几次艾舒璇和陈闯两个人一起在小阳台上说说笑笑,因为空间不大,所以都是陈闯从艾舒璇身后环着她的腰,艾舒璇胳膊搭在护栏上之类比较亲昵的姿态,那这就也还挺有意思的。 你想想,假设说他们两个有一天照旧这样在小阳台上找情调,正腻歪着,忽然护栏松动,艾舒璇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轻则重伤,重则一命呜呼,而她在坠落下去之前,身后站着她的丈夫陈闯,那这个坠楼事件是不是乍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单纯了?”康戈提出一个假设。 颜雪点点头,康戈假设的这个画面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陈闯会说不清:“这确实也是一个疑点,还有就是发现镇静剂成分粉末的那个瓶子,里面原本装的是一种明目用途的综合维生素,属于男女通用款的,这个咱们和张阿姨确认过,艾舒璇和陈闯都吃。 那假如说这计划是冲着艾舒璇一个人去的,陈闯作为嫌疑人之一,应该不会蠢到往自己也要吃的药瓶里面做手脚,并且还误打误撞就真的给吃了。 要是其他人只想要出于某种目的谋害艾舒璇,一个能够有机会在他们服用的营养药瓶子里面做手脚的人,如果说跟他们家关系非常一般,那是不可能得逞的,可是关系足够亲近,能够有充分作案机会的熟人,又怎么会那么大意,搞不清楚那瓶营养药是陈闯和艾舒璇共用的呢?” “要么是知道有人知道他们的旅行计划,所以想要一箭双雕,让两个人直接在车祸当中出事,神不知鬼不觉,于是事先偷换了药瓶里面原本的片剂,在两个人出事之后又迅速替换回去,消除证据,目的达成。 要么是目标原本就只有艾舒璇自己一个人,但是因为这个人不知道他们有旅行计划,没想到陈闯会在吃了镇静剂之后开车出行,还上了高速,所以陈闯的死和艾舒璇的侥幸活下来,都属于计划外的状况,这个人的计划失败了。 这两种假设从目前的证据来看,都是说得通的,所以说,想要同时谋害他们两个,和只想针对艾舒璇,这两种可能性是都可以存在的。” “那咱们就得从这两个人都死或者死一个,对于和他们家关系比较亲密的人来说,到底都有谁能够从中获利来分析了!”颜雪叹了一口气,“以艾舒璇家里面的这个情况,就算作案动机里面带有感情色彩,我也很难把利益的驱使给排除掉,毕竟一个父母双亡,自己又心思单纯还事业心薄弱的白富美,这真的是一块太大的肥肉了! 不管目标是一个还是两个,只要艾舒璇还活着,计划就算是失败了,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不死心,再找机会对她下手,毕竟这么大费周章,目的总不可能就是想要让陈闯死吧?” 第四十八章 顶罪 康戈想了想:“倒也未必,你想一想,艾舒璇的生活转折点是从哪里开始的?” 颜雪一琢磨,这事儿还真挺耐人寻味的。 艾舒璇原本是一个醉心于和朋友吃喝玩乐来遗忘失去父母伤痛的人,之前对于自家公司的事情可以说是完全甩手不管,除了艾春玉和几个元老级的管理者之外,还有一个“尹叔叔”,总体来说,他们彼此之间不管谁从中获利更多,至少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个平衡被打破是始于陈闯和艾舒璇的婚姻,结婚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生活模式发生了改变,疑惑受身边人的影响,艾舒璇对于姑姑艾春玉对自己的把控越来越不满,之后便把陈闯拉进了自家公司,开始逐渐进行一系列的权利回收,彻底打破了原本的平衡。 也就是说,这一切的关键点,或者说关键人物,便是陈闯。 这么一想,陈闯的死也未必不是一些人所期盼的。 想到这一层,颜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感慨,艾舒璇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又富足优渥的生活,不知道是让多少人羡慕甚至嫉妒的,可是谁又能想到原本以为是平静美丽的“湖泊”下面,潜伏着多少准备伺机而动的鳄鱼。 听到她叹气,康戈愣了一下,想了想,试探性地问:“怎么了?一盒冰淇淋是不是不够?” 颜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回过神来,听了康戈的话愣了一下,然后才知道他所谓的“冰淇淋”指的是什么,不由笑了起来,冲他摆摆手:“你想多了,我没因为何沛在生气! 这么说吧,如果你要是对她情根深种,她这么打压你,贬低你,你还无怨无悔,那我倒真的是要感觉很窝火了!可现在你不是明明白白的,没有犯傻么,我气什么呢! 而且我今天其实还蛮爽的,我发现用了你管用的套路,真的比打直拳效果还要更翻倍!我要是直接当场反驳她,说她一顿,哪有让她自己当跳梁小丑来得痛快!” “恭喜你,你已经是装了刹车的‘风火轮’了!”康戈一听颜雪这么说,松了一口气,也笑着调侃了她,“放心吧,有这么一次吃瘪的经历,她也该醒悟,不会继续自作聪明了。” “是啊,所以咱们也继续我们的正经事吧,现在艾舒璇在医院里面住着院,安全方面倒是还挺有保障的,可是如果过一段时间她出院回家了呢? 她家里面被咱们发现的人工意外就已经有好几处了,假如那个藏在暗处的真凶并不是把目标局限在陈闯一个人的身上,甚至从最初就不是陈闯,而是艾舒璇,那她一旦出院回家,潜在的危险就始终都在,咱们最好在那之前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我原本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去找那位‘尹叔叔’,可是想一想又觉得这位倒是可以放一放,因为他毕竟不是艾家的人,就算当初离开公司是有陈闯的因素,可弄死了陈闯,也未必就能让他重新回来,重新回来也不过就是一份薪水还挺不错的工作而已,这种利益实在是不足以让人铤而走险,更何况还得有机会频繁进入艾舒璇的别墅。 那么一位对艾舒璇来说德高望重的长辈,有事儿没事儿总往小辈儿家里面跑,还到人家主卧里面去给阳台动手脚,不太说得过去,张阿姨也说了,她到艾家上班之后就没见过那位姓尹的长辈登过门。” “如果是幕后黑手呢?”康戈提出一种可能性。 “幕后黑手的可能性虽然不是没有,但也不算特别大。”颜雪摇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事情,是杀人害命呀!要真的是雇凶的话,也肯定是要找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才比较把握,那听说过雇凶雇个家门口熟人的呢! 所以我觉得,艾舒璇这边的情况和人际,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直观的,至少和她婚后一直保持比较近关系,走动比较多的那几个人,咱们现在都有掌握,也算是都打过照面,或者有过一些接触了,陈闯那边的,咱们可是一无所知。 他爸妈对他的情况也没有什么了解,开口闭口都是自己那点利益上的算计,倒是还接触到了一个他的表妹,但是这个表妹可一点都不像是艾舒璇的婆家亲戚,一张嘴说出来的话,都是那自己在当娘家人呢!关于陈闯的事情,除了说他童年生活不易之外,别的就都没有了。 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好好挖掘一下陈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当初他和艾舒璇在一起会招来那么多人的反对,万一这次的车祸实际上是因为他的一些人际问题导致的呢? 对了,你去送行李,有和艾舒璇聊过什么吗?” “你别说,我还真就问了问她关于陈闯有案底的这件事,艾舒璇也说她对这件事是知情的,并且很同情陈闯当年入狱的那一段不幸经历。”康戈表情看起来有些微妙。 他这么一说,也把颜雪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不幸经历是怎么个说法儿?” “艾舒璇跟我说,她是知道陈闯有过刑事案底的这件事的,陈闯在跟她谈恋爱的时候,就跟她坦白过这个问题,没有试图隐瞒过。” “从这个角度来说,陈闯倒是还算比较坦诚啊!” “嗯,是啊,论坦诚的确是还算坦诚。”康戈笑了笑,“陈闯和艾舒璇说,他那个时候因为学习不太好,家里头的情况又是那个样子,父母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所以在外面经常被一些小混混或者是不良少年欺负,他一个人,年纪又不大,所以也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他当年之所以会被捕入狱,定了故意伤害的罪名,是因为一个平日里就一直欺负他欺负得很凶的不良少年,家里有钱有势,在外面惹了麻烦把人打伤,找他帮忙顶罪的。 他因为年少无知,被对方家里威逼利诱了一番之后,就妥协答应了,一直到进了监狱才知道这件事对于自己之后的人生有多大的影响。” 第四十九章 老友 “这话艾舒璇信了?”颜雪目瞪口呆,她原本以为艾舒璇是相信是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个“顶罪”的说法在里面,“这也太漏洞百出了!陈闯当年入狱的那个案子我还特意查了一下,可不是什么群殴!那是一对一单打独斗呀!被害人有眼睛的,这个罪要怎么顶?” “所以只能说,有些时候爱情果然使人盲目。”康戈摊手,“如果一个人,对于自己的恋人没有任何的防备心,全心全意的信任,那对方说出来的版本,肯定也是会被全盘接收的,轻易不会去质疑,更不太可能去查证一下。” 颜雪觉得这么说其实也对,自己觉得这话漏洞百出,是建立在自己知道事实真相的基础上,假如换一个角度想,康戈给自己讲童年经历的时候,自己不也是毫不生疑的就选择了相信他说的就是客观事实么? 当然了,后来的很多事情都证明了康戈对自己的坦诚,但自己选择相信可是在看到客观事实之前的事情,作为一名刑警,自己尚且如此,艾舒璇又怎么可能有那种未卜先知的质疑。 “所以这么说来,陈闯这个人还真挺值得挖掘的。”颜雪原本在别人的描述当中,对陈闯的印象更多的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因为其他人对于陈闯的描述都显得有些发虚,不够实在,很难勾勒出一个清晰的人像,而现在从陈闯对自己过去对洗白和包装,颜雪觉得这个人似乎也心机不轻。 不希望自己在喜欢的人心目当中留下任何的负面印象,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在对方已经承受了来自于身边人的巨大压力,几乎要因为这段恋情而众叛亲离的境地下,不惜编造美化自己有案底的事实来蒙蔽对方,以达到两个人继续在一起的目的,这真的就单纯只是“爱情”么? 虽然文艺作品总是说,坚定不移的爱情是可以两个人对抗全世界的,可是在艾舒璇和陈闯的这段关系里面,到底是谁承受了更多的压力,不言自明,那简直不能说是这一对小夫妇对抗全世界,而是艾舒璇一个人为了陈闯去单枪匹马对抗她的整个生活圈。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真的可以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带给对方这么大的压力,一边在对方的耳边说着一些苦情的话,让对方更加坚定不移的为自己而战么? 想要了解陈闯的为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很显然之前接触过的那几个与他有亲缘关系的人选都不太合适,他们在陈、艾的这段婚姻当中有太多的利益牵扯,观点有失偏颇。 那么就只能去找与陈闯过去来往比较多,相对比较熟悉,但是又与艾舒璇这边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人,这样的人倒也不难找,因为根据之前艾舒璇本人,以及杨可珠、万昭文等人的表述,或直接或间接的告诉了颜雪和康戈一个事实,那就是陈闯为了能够更符合艾舒璇家里的标准,可以说是自愿离开了自己原本的圈子,和许多昔日友人疏远了。 这一部分被陈闯放弃掉的熟人,很显然会知道陈闯的另一面。 陈闯可能不想让艾舒璇了解到的那一面。 两个人着手调查了一下陈闯的服刑记录,查找他在服刑前后关系比较密切,来往比较多的人,并且很快就有了收获。 他们很幸运,陈闯有一个曾经的狱友名叫娄齐,就生活在w市本地,根据监狱那边提供的线索,此人在服刑期间和陈闯关系似乎是挺不错的,当初比陈闯早刑满释放大半年的时间,出狱之后还回去监狱看望过陈闯一次。 只不过这个人在陈闯和艾舒璇走到一起的前前后后是否还和他有来往,这个就很难查证了,陈闯的手机在车祸当中严重损坏,已经没有了修复的可能性,而通讯公司方面可查的通话记录也只有半年左右,因此只能证明此人半年内与陈闯没有联络。 不管怎么样,有这样一个对陈闯可能有所了解的人在,就总还是要去碰碰运气的,两个人确认了一下娄齐现在的活动范围,就开车直接赶了过去。 此时已经夜幕低垂,太阳下山之后,白天的燥热得到了一丝丝缓解,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人们夜生活才刚刚准备拉开帷幕。 康戈把车子停在一条小街的街口,和颜雪步行朝目的地进发的时候,两个人都带着强烈工作目的,与周遭三三两两出来聚餐的人那种悠闲恣意一对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娄齐在这条宽窄只够一辆车通过的小街上开了一家小烧烤店,现在这样的夏日,正是生意不错的旺季,颜雪和康戈找到那家店的时候,不大的小店里面已经客满,就连门口的人行路上也罢了好几张桌子,坐着正在吃东西或者等着上菜的食客。 两个人来到店门口,刚一露头,立刻有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从里面迎了出来,这人长得相貌平平,小鼻子小眼儿的,皮肤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炭火烤的,黝黑黝黑。 “两位?拼桌行不行?拼桌的话我现在给你们找地方,要是不想拼座的话,估计得等一会儿!”男人对于招呼客人早已经驾轻就熟,一脸热情的笑容,态度殷勤,“稍等一会儿就行,里头有两桌不喝酒的,估计一会儿就吃好了!” “娄老板,生意挺好的啊!”康戈笑呵呵地打招呼,方才一打照面他就把娄齐认出来了。 一听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姓,娄齐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这两个人肯定不是专程过来吃饭的,他有些警惕的迅速打量着康戈和颜雪,脸上还保持着笑容:“啊……你们是我们店的熟客?以前来吃过饭啊?瞧着有点儿面生,我这一天接触的人太多,认不出来别见怪!” 颜雪拿出证件来,很低调地在身前打开让娄齐能看清,又尽量避免惊动旁边的食客:“你好,娄老板,有没有时间和我们聊几句?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娄齐迅速看过了颜雪的证件,见这两个人是警察,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倒也立刻放松下来:“我能不能先问问是因为什么?” “我们想找你打听个人,你朋友,陈闯。” “他啊……”娄齐露出了一个有些怪异地笑容,“我哪是他朋友啊,我就一个开小烧烤店的,你们这么说太抬举我了,我们俩就以前认识,早就已经不往来了,你们找我打听他的事儿,那肯定是找错了人,我对他最近这几年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巧了,我们想要跟你聊聊的还真就不是最近几年的事儿,咱们就聊从前就行。”康戈看了一眼周围,“在这儿说话是不是挡着你们店门口,妨碍做生意了?” 娄齐一听这话也就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朝屋里示意了一下:“那走吧,二楼是我们家自己住的地方,这下面太闹了,咱们去上头说话吧。” 第五十章 瓜葛 他到里面去和一个和他年纪相仿,应该是他妻子的女人交代了几句,然后就很热情地招呼颜雪和康戈从后厨跟他一起爬上一段小楼梯,来到了二楼的家中。 这小店铺的二楼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建筑的二楼,而是把挑高的底商一楼隔出了一层作为生活区,这样一来一家人吃住做生意就都在这小店里面,可以节省许多开支。 也正因为这样的缘故,这个小二楼的空间实在是有些逼仄,面积大概只有楼下就不算大的小店面积的三分之二,高度也是一样,娄齐个子不算高,头顶擦着天花板,稍微缩这点脖子还能够直着腰活动,康戈这种大个子就只能猫着腰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隔出来的这一层没有采光也没有通风,显得格外闷热,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楼下飘上来的烧烤味儿,显得愈发油腻。 “不好意思啊,条件有限,我们平时也就是晚上爬上来睡个觉,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面忙活,你们凑合凑合,怎么着也比在底下说话方便!”娄齐拿了三个小塑料凳,递给颜雪和康戈一人一个,自己先在床边的空地上坐了下来。 “没关系,这样挺好的。”康戈接过塑料凳坐下,总算能够直起腰了,“你这个店的生意还真是挺不错的,我们刚才这一条街过来,数你们家人多。” “嗨,好坏的也就夏天这几个月,等入秋之后,晚上一天比一天凉了,吃这玩意儿的就少了!所以趁生意好的时候多赚点,我们俩有钱多花,没钱少花,怎么都好说,主要是孩子还在外头念书呢,我们得把他供出来呀!”娄齐用手随意的揉搓了几下自己的一头短发,咧嘴一笑,对生活充满了奔头的样子,“陈闯怎么着了?摊上事儿了?” “算是吧。”颜雪回答得比较含糊,“你和他以前是狱友?” 娄齐倒是对这一段一点也不避讳,态度挺坦荡地点点头:“对,我之前是因为倒卖公家财物被判了几年,在里面遇到陈闯的,他打架把人打坏了进去的,那会儿也没多大,十七八岁那个样子,顶多十八九,反正我那会儿都三十出头了,在我看来那就是个孩子。” “那你们认识也很多年了!”康戈看娄齐说话还比较痛快,也没跟他绕弯子,“据我们了解,你们两个刚出来的时候关系还是挺不错的,后来怎么淡了?” “嗨,也没什么奇怪的,不是一路人呗!”娄齐有些无奈地摆摆手,“我当初是犯了错,这个我不狡辩,但是我犯错的出发点是想给自己小家捞点实惠,错就错在我不该去倒卖公家的东西,所以我不是给自己贴金抹粉,我就是想说,我犯错了我认,但是我本质还行。 陈闯当年刚进去的时候,有一次我俩就闲聊,他跟我说他是因为在学校里面受人欺负,一开始都是逆来顺受,能忍就一直忍着,后来实在是忍不了,就打起来,没想到一下子没控制住,把人给打坏了,对方就不算完,报警,之后他就被抓进去了。 我觉得小孩儿这么进来了,一辈子带着个案底,也挺可怜的,岁数小,刚进去那时候战战兢兢,缩手缩脚的,我就多照顾照顾他,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这个版本很显然和陈闯告诉艾舒璇的不一样。 “那后来关系怎么就淡了呢?”康戈问。 娄齐笑了笑:“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们在里头也一样有人际关系什么的那些个破事儿,一开始的时候那小子也摸不清楚状况,我照顾他,他就跟我走得近,到后来慢慢的,我看他其实也挺会做人的,跟当时里面好多人关系都搞得相当不错。 我当时其实也纳闷儿,这么一个特别会做人的小孩儿,看着也不像是那种蔫头蔫脑挨欺负的类型啊,咱都是从那个年龄段过来的,初高中的时候学校里头那点事儿,也多少都知道,能被人盯着欺负盯着挤兑的,还真不是他那样儿的。” “所以你是觉得瞧不上他的做派,所以就跟他疏远了?” “那倒不至于,一样米养百样人,哪两个人也未必什么都一个路子啊,要是那么在意这些,那就跟谁都交不成朋友了!我那时候跟他一直还挺好的,后来我先出来,还回去看过他两回,他刚出来那头几年我们也都有往来。 那会儿我和我老婆开始张罗开饭店,他来我这儿吃饭我可是一次都没有收过他的钱,毕竟那会儿他也不容易,挂着个案底,又没把高中念完,也没少在外头碰壁,后来自己东拼西凑,打工攒了点,开始做点小打小闹的小买卖,这才好了起来。 再后来么,忽然就不跟我来往了,给他打电话也哼哼哈哈不太爱搭理人,约他出来呢,也是推三阻四,成天这事儿忙,那事儿忙,反正就是没空见个面。 我毕竟这么大岁数个人了,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儿,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那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么?后来听说是找了个有钱的媳妇儿,估计是媳妇儿也不愿意他跟我们这种不上台面的朋友总搅合在一起吧!” “你见过陈闯的媳妇儿么?”一听娄齐间接提到了艾舒璇,颜雪顺势问他。 娄齐咧咧嘴:“大妹子,你这不是开玩笑么!陈闯都嫌我不上台面,约个饭都约不上了,他还能让我们见到他媳妇儿?那多没面子呀! 抛开面子的事情不说,就单纯说我听人家告诉我的,他跟他媳妇儿在一起之后,连车都从几万块钱买来的不知道几手的小破车,直接就换成了四个圈,后来听说又换成更好的了,我也没细打听,跟我没关系的事儿,打听多了好像咱有什么企图似的,犯不上。 咱就说,人家都已经是开四个圈儿出去玩的档次了,我这一间小破店估计都还不值人家一辆车的钱,人家搭理我干嘛呢?以他一贯的那个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在我这种没有价值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也没必要再跟我们有什么瓜葛。” “你们?还有其他人么?” “那肯定有啊!要是别人都跟陈闯照常来往,偏偏就不搭理我了,那不就成了我这个人有问题了么!”娄齐笑得有些自嘲,“我这个人,过去犯过错,咱改正了,洗心革面了!对朋友对家人,包括对我的顾客,那我都是没得说啊! 陈闯结婚之后开始不理不睬的可不止我,有一个小兄弟,原本我是不认识的,还是因为他跟陈闯认识,是朋友,陈闯带来我家店里一起吃过饭,所以就认识了。 在我跟陈闯都没有什么来往了之后,那个兄弟还来我店里找我喝过两次酒,第一次么是因为陈闯也不搭理他了,所以他觉得心里头窝火,找我问问陈闯跟我还有没有什么联系,他觉得我好像是跟陈闯关系很好的那种仗义老大哥。 第二次么,就是第一次他找我,发现我也被陈闯给淘汰了,就对我有一种难兄难弟的那种感情吧,跟我又喝了一次酒,聊得还挺好的,后来也就看开了,现在吃吃喝喝来得少了,但是有事儿没事儿的,我们两个倒是还有联系。” 娄齐说到这里,忽然一拍大腿,把颜雪给吓了一跳,他有点不好意思,抹了一把脸,冲颜雪歉意地笑了笑:“哎呀,不好意思啊,刚才忽然想起来一点事儿,这情绪没控制住!没吓着你吧?我一提这个小兄弟吧,就想起来一件事,觉得又挺气人,又挺好笑的。 那个小兄弟跟陈闯的交情其实还真挺好的,当初还帮陈闯去追他老婆来着,哪曾想老婆追到手了之后,陈闯就不认账了,对自己这个好哥们儿是不理不睬,也不想一想当初人家为了帮他,出了多少力,要是没有人家,他能不能追上他那个有钱的老婆! 我一想到他这么窝火,就觉得算了,自己不过就是白让人吃了几顿饭而已,相比之下这心里头就平衡多了,高攀不起的朋友,咱以后也不跟人家有什么瓜葛就得了!” “怎么陈闯追老婆,还需要找外援么?”康戈笑着问。 “可不么!我刚听那小兄弟说这事儿的时候,我也觉得挺逗的,还以为他说着玩儿跟我闹笑话呢,结果弄了半天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娄齐撇撇嘴,“陈闯当初看中了人家那个女孩儿,估计也是觉得自己那几斤几两的,跟人家搭讪也没戏,就动了点小脑筋,让他那几个哥们儿帮了点忙。” “怎么帮的忙呢?” “这个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没细打听,真的假的我也不敢保证啊,就是那个小兄弟说,他们几个帮着陈闯安排了一个英雄救美,就把那个女孩儿给拿下了。”娄齐说,“我当时还想呢,现在这帮小子鬼主意可真多,但是我儿子以后可不行这样,我怕人家女方家里爹妈知道真相打断他狗腿!” 第五十一章 偷拍惯犯 听到这件事,颜雪和康戈的内心里其实都是大吃一惊的,原本以为陈闯和艾舒璇之间的相遇可能只是一次巧合,在艾舒璇的感情作用下,或多或少添加了许多的戏剧色彩,没想到这还真不是艾舒璇的恋爱脑,而是英雄救美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出好戏。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都没有在娄齐面前流露出什么来。 “陈闯这人鬼主意还挺多的嘛!他这英雄救美是怎么操作的?”康戈一副聊八卦的模样。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个小兄弟也没跟我多说,我也没去多打听,这种事,我一个大老爷们儿问那么多,也不大合适,你们说是吧?”娄齐别看长得一副粗人模样,实际上心思倒是还挺细,“怎么个意思?陈闯这回的麻烦,跟他老婆还有点关系么? 我虽然没见过,但是也听人家说起来,他老婆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孩儿,本本分分的那种,不是在外面瞎混的类型,这也能给他惹什么麻烦?还是说他把人家怎么着了?” “其实呢……陈闯死了。”康戈一副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对娄齐坦诚的样子,“从表面上来看,是意外事故,但是他老婆坚持认为是人为导致的,所以我们正在调查。” 娄齐一听这话,吃惊不小:“什么?死了?你们怀疑是他过去的朋友跟他反目成仇了?那不能够吧!据我所知,自打跟他老婆在一起了之后,陈闯就几乎把自己以前总一起喝喝酒,一起混的那些朋友都疏远得差不多了,这都好几年过去了,咱说句不好听的,本来就是一群酒肉朋友,散了也就散了,哪有那么重感情呀! 真要气不过,估计当时一冲动,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可能也有冲动的,但是这都过了好几年了,也该冷静下来了,不至于这么做吧? 谁的一辈子不是一辈子啊!混得再不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因为一个不拿自己当兄弟的人,一冲动把自己一辈子都给搭进去,这也太不划算了。” “我们倒是不怀疑他过去的朋友,主要是想知道,他过去有没有什么仇人。”颜雪对娄齐说,“如果没有和他过去交往比较多的老朋友可以打听打听,真的就一点线索都没有了,毕竟就像你说的,后来他的社交圈,跟婚前的那一批几乎是断层的,所以他们都对陈闯过去的事情一无所知,想打听都打听不出来。” “那倒是!这样吧,我把那个小兄弟的联系方式抄给你们,还能不能联系上他我也不太确定,反正你们试试吧,你们的办法怎么都比我多!”娄齐想了想,像是下了挺大决心似的,“不过你们就别提是我给的号码了!那小兄弟本来就被陈闯伤了心了,要是觉得警察去找他是挺添麻烦的事儿,号码还是我给警察的,该跟我不高兴了。” “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儿。”康戈拍胸脯向他保证。 娄齐想了想,有一点犹豫,不过最终还是看了一眼颜雪,堆起笑脸来对她说:“妹子,跟你商量一下呗!你能不能先下去等着这个老弟?有点话我跟他说一下,你一个小姑娘在这儿,我觉着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 颜雪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尽管明知道这些情况回头康戈也还是要跟自己分享的,但是既然娄齐觉得不自在,那当然还是应该照顾一下对方的情绪。 “行,那我先下去,到车上等你吧。”颜雪点点头,对康戈说。 娄齐这家店生意挺好,屋里屋外都是食客,实在没有可以站着等人的空间,这条小街也嘈杂得很,不是一个适合等人的地方。 康戈点点头,把车钥匙递给颜雪,颜雪把空间留给他和娄齐,自己先下楼去,楼下依旧忙碌,娄齐的老婆正在帮一桌食客结账,颜雪就没有打扰她,一个人走出店门,顺着小街旁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小街旁不知道开了一个什么小店,生意特别火爆,许多年轻的男男女女在店门口排起了长队,尽管人挨着人,还是一直排到了马路边上还拐了个弯。 颜雪需要过去,大热天的她也不好意思挤开排队的人群穿过去,就打算从队伍后面绕一下,这一绕不要紧,一不小心就发现了点不太寻常的事情。 一个看起来二十刚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穿着一身黑衣,身材也比较瘦小,夹在排队的人群众,东张西望,眼睛从周围人的面上扫过,手始终插在薄外套的口袋里。 出于职业本能,颜雪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多看了他几眼,担心这是个惯偷。 结果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个男青年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部手机,点开拍照功能,切换到自拍用的前置摄像头,然后缓缓将手向下伸,一点点探到站在他前面的那个女孩儿的短裙下方,迅速按下拍照键。 颜雪眉头一皱,这才意识到这人并不是一个惯偷,却比惯偷要更加恶劣一万倍。 那男人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在偷拍得手之后也不急着抽身离开,而是把手机塞回衣服口袋里,若无其事的继续排队,东张西望似乎时刻准备抽身。 颜雪不假思索地走上前,站到那个黑衣男人跟前,黑衣男人扭头看了一眼颜雪,不知道是不是本能的关系,他的视线在看向颜雪的面部之后,迅速扫了一眼她的下半身,见颜雪穿着长裤,顿时就一副懒得理睬的模样。 “别插队啊,后面排去。”他懒洋洋地冲颜雪一摆手,朝队尾方向比划了一下。 颜雪并不理会他说什么,亮出自己证件的同时,向黑衣男人伸出手:“把方才偷拍别人裙底的手机交出来。” 她这么一说,黑衣男人前面穿短裙的那个姑娘才意识都是怎么回事,吓得跳向一旁,大声尖叫道:“啊——!流氓!” 黑衣男人慌了,他趁着那姑娘大声尖叫,把颜雪吓了一跳的功夫,忽然伸手狠狠推向颜雪,旁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纷纷朝旁边躲闪开去,颜雪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个跟头,黑衣男人趁这个机会转身撒腿就跑。 颜雪这一跤摔得不轻,但她没有精力顾及别的,向那个被偷拍的女孩儿说了一句“在这里等着别走”,然后拔腿就追。 小街上面人很多,黑衣男人仓皇逃跑,一边逃一边把挡住自己去路的人推搡到一旁去。 他可以把挡住自己的人推搡到一旁,颜雪却不能,只能尽量躲开。 好在她“风火轮”的绰号也不止是因为风风火火的性格,跑起来的速度也是很快的,如果是追一个人高腿长的可能还得费点功夫,追现在这么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还是不在话下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肉眼可见的在缩短。 眼见着前面就要到了路口,那边就是一条主路,来往车辆多,店铺、公交车站以及岔路口都很多,如果不在这个黑衣男人跑出这条小街之前追上他,被他逃脱的几率就增加了几倍。 颜雪顾不得多想,快冲几步,向前扑过去,一把抓住那黑衣男人的外套后衣襟,利用身体的惯性将其扑倒在地,趁那人突然一摔还有些发懵,一下子回不过神来的时候,迅速将他的手反剪在背后,并用膝盖压住他的腰背,免得又被他挣扎着爬起来。 这样一来,造成的动静未免就有些大,周围原本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围上来看热闹,还有人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有的人拿出手机来拍照拍视频。 “哎哟,小姑娘,你干什么呀!这大庭广众的……打架?”两个六十多岁的老阿姨站在一旁,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并试图伸手把颜雪从黑衣男人伸手拉开,“年纪轻轻的,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呐!” 颜雪喘着粗气,把自己的证件向周围人亮了一下,也无暇顾及太多,赶忙把那人用来偷拍的手机从他怀里摸出来,这毕竟是重要证据,不能给对方销毁的机会。 “大家不要害怕,这人是偷拍别人裙底的流氓。”她尽量稳住自己的呼吸,对周围的人说,“方便的可以帮忙打一下报警电话,谢谢。” 一听她这么说,旁边已经有人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报警了,颜雪对那人感谢地笑笑,她今天是出来走访的,轻装上阵,现在黑衣男人还在不死心的偷偷尝试着挣扎,她也只能这样按住对方,免得最后关头再让他趁乱跑掉了。 从方才这一路追过来的时候路人的反应来看,这一波围观群众看热闹的热情倒是不低,但是涉及到见义勇为之类的,似乎就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了,所以真让这人跑了,想指望周围这些围观的人帮忙拦住,胜算可是不太高。 颜雪的呼吸都还没有调整平稳,旁边那两个老阿姨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 一个上前拉了拉颜雪的胳膊:“人都抓住了,你倒是起来一点呀,这么把人压在地上哪个能受得了!你没看新闻啊,那m国的警察,不就跪人家身上压着人,最后把人压死了么! 偷拍个照片,又不是杀人放火的,抓到了就行了,回头该怎么罚怎么罚的,也不能把人好像按狗一样的就这么按在地上啊,太不人道了!” 另一个则在一旁撇撇嘴,嘟囔道:“现在那小姑娘的裙子也是太短了点,像我岁数大了,思想比较正统,真的是接受不了,也难怪让这种流氓惦记上了。” 颜雪觉得自己一肚子火蹭蹭往上窜,一听这话有点憋不住了:“阿姨,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要是那么心地善良,应该先设身处地为被偷拍的女孩儿想一想,看你们这个年纪,家里应该也有孩子,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你们孩子身上,你们怎么想?” “我就不可能让我闺女穿那么短的裙子!”那老阿姨翻了翻眼皮,对颜雪的回应感到不爱听,却也不走,就在一旁继续看热闹。 她这么一说,旁边的年轻人也不爱听了:“哟,那要是您闺女在外头上厕所遇到这种流氓,你也记得批评你闺女,本分女孩儿不应该在外面上公厕!” “就是啊,看新闻也看仔细了,m国那警察都跪人家脖子上了,你看她压住的是哪里!没听说过压着点腰能把人憋死的!” “头一次见到对警察挑三拣四,倒是替流氓着想的,别不是看着这流氓,联想到人家自己儿子什么的了吧……”不知道谁冒出这么一句,在人群里引发了一串哄笑。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调侃让那两个老阿姨多少有些面子挂不足了,恼羞成怒地挤开人群,嘟嘟囔囔地离开了。 随后巡逻警车已经停在路旁,两名巡警拨开人群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颜雪一见有巡警过来接应了,松了一口气,先把自己的证件给对方过了目,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说明了一下:“那个被偷拍的女孩儿应该在那本一家糕点铺门口等着呢,被偷拍的照片就在这部手机里,我追他一路跑过来,他没有机会删除。” 一名巡警把那黑衣男人从地上拉起来,另外一个从颜雪手里接过手机翻了翻,吃了一惊,那手机相册里面何止是一张偷拍的照片,随便翻一翻,一两百张都不止。 “怪不得要逃那么快,这还是个惯犯!”那巡警一脸厌恶地瞪此时已经灰头土脸的黑衣男人一眼,看了看颜雪,“太感谢了,幸亏你及时发现,并且控制住了这人,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做多少恶心事呢!你这身上是怎么弄的?他刚才有没有袭击你?用不用一会儿我们送你去医院处理一下创口?你那都出血了,现在这样的夏天,可别发炎了!” 第五十二章 心态 被对方这么一问,颜雪才想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一看才发现,自己还真多少带着那么几分小狼狈,手掌擦破了一点皮,脚踝小腿附近也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七分裤的裤腿下面露出来的那一节小腿和脚踝都有大面积的擦伤,到底是被那流氓推了一把摔倒的时候弄伤的,还是方才飞扑的时候蹭到了,她也想不起来。 “没事,擦破皮而已,不要紧。”她冲那个巡警摆摆手,“我也是在执行任务,还有工作,这点小伤一会儿我自己买点消毒药水擦擦就行,不要紧,你们也忙去吧!” 巡警见她这么说也就没有坚持,这一行磕磕碰碰都是家常便饭,就算是女警也无法避免。 于是他又向颜雪道了谢,便押着那偷拍别人的黑衣男人去找刚才被偷拍的姑娘做笔录。 人被巡警带走,原本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就陆陆续续都散了,颜雪掸了掸身上的灰土,小腿、脚踝附近的刺痛感也因为情绪放松下来而变得愈发明显,关键是她看了看周围才意识到,刚才和那个黑衣男人追逐了半天,她竟然跑到了那条小街的另外一端。 这条小街很窄,但是格外狭长,原本之前康戈把车停在街东边的岔路口旁,两个人步行去娄齐的店还不算远,方才颜雪追着那个黑衣男人一路往小街西头跑,快跑到街口才把人追上,这一来一去,与停车的地方已经完完全全南辕北辙了。 这条街上人头攒动,总长度有差不多一千米,着实需要走上一阵子。 还有就是,这伤口的痛感着实有些让人心烦意乱。 众所周知,所有的轻微外伤里面,最让人不爽的就是擦掉了一层油皮的伤口,虽然不深,流血也不算多,但是表皮被蹭掉了不少,露出发红的真皮层来,又没有足够的血可以结痂保护创口远离外界刺激,创口长时间暴露在外,痛感不剧烈却绵绵不断,特意医治一下显得小题大做,不加理会呢,伤口又会一直提醒着你关于它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擦皮伤会造成许多细细小小的小伤口,很容易藏了泥沙灰尘在里面,不好好清理创口保护齐真会像那个巡警说的一样,引发感染。 不过呢,虽然衣服弄脏了,还落下那么一大片的渗血擦伤,但是想一想自己抓到了那么一个惯犯流氓,颜雪心里面还是觉得挺痛快的。 算了,先回车上去,回局里或者回家再把伤口好好清洗一下吧。 也不知道康戈和娄齐谈得怎么样,这会儿谈完了没有。 人群散去,颜雪才走了几步,就看到朝自己奔来的康戈,康戈看颜雪走路姿势有一点不对,视线落在她的腿上,然后迅速上前拉住她,把她拉到路边的台阶上坐下。 “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药来。”他嘱咐颜雪一句,不等她回答就已经跑开了。 颜雪坐在路边等了五六分钟,康戈回来了,拿了一瓶碘伏消毒液和一包棉签,在颜雪跟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帮她把裤脚卷起来,棉签沾了消毒液轻手轻脚地帮她清理创口。 康戈的动作很轻柔,只是消毒液的刺激还是让颜雪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疼了么?”康戈抬头看她,“伤口里面有灰,不清理出来不行,不忍着点儿。” “放心吧,这点小伤口没问题的,比这严重也扛得住!”颜雪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娇气。 康戈弓起食指在颜雪额头上弹了一下,然后把用过的棉签收拾好,转过身蹲在颜雪面前:“胡说八道!来,趴到我背上来,我背你到停车那边去!” “你别闹!就这么点小擦皮伤,哪有那么夸张呀!”这条街上那么多人,颜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而且咱们两个这样子被人看到了也不太好吧?” “怕什么,咱们两个一来没有着装,二来你为了追偷拍狂擦伤了,伤口疼,男朋友背你过去,天经地义,又不是什么过格的举动。”康戈倒是满不在乎,“第三点,这样做效率也能高一些,咱们还得赶下一站呢,也不好让人等太久。” 一听接下来还有走访任务,颜雪也没心思去扭扭捏捏了,依着康戈的话,伏在他的背上,只不过或多或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干脆把脸藏在康戈后颈窝那里头也不抬。 康戈被她的反应逗得轻笑出声,背着颜雪起身朝小街另一头走,颜雪被他笑得更加羞窘,用手偷偷掐了康戈一把,成功的把他的笑从“响铃”给调整成了“震动”。 不过被康戈背着走,效率的确要高上许多,没一会儿这个一千米长的小街就走到了头。 两个人上了车,颜雪才总算放松下来,她觉得自己可真是够就没出息的,别人谈个恋爱,即便是在外面约会的时候,亲亲抱抱举高高都是家常便饭,自己今天这还算是事出有因,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被男朋友背着走,竟然觉得特别窘迫。 现在放松下来,她才想起来问:“下一站去哪儿?” “下一站吃饭!”康戈从她手里接过安全带卡扣,帮她扣好。 颜雪失笑:“你刚才说还得赶下一站,你还让人等太久,弄了半天就是吃饭?和谁吃呀?” “和我妈呀。”康戈笑眯眯地说。 “啊?”颜雪一愣,有些傻眼,这个答案很显然并不存在于她的预期当中,所以一下子还有些回不过神,“为什么?改一天不行么?我今天这样子也太狼狈了!一点形象都没有!” “刚才从娄齐那边初来,刚好我妈打电话过来,问咱们又没有时间,她在家里做了饭,想等咱们回去吃,我没想到你先出去遇到了偷拍狂,想着正好可以跟我妈打听点事情,小冬也在,有她陪着你应该会自在一些,就答应了。” 康戈想了想:“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情需要打听,电话里问也一样,那咱们今天就先这样吧,饭下回再吃。” 说着他拿出手机准备给康妈妈打电话,还没把号码拨出去,手机就被颜雪抽走了。 “算了,去吧!”她对康戈说,“如果说阿姨是约我们去饭店吃顿饭,那咱们因为这个小插曲临时改期也就罢了,现在是在家里等着回去吃饭,我再迟钝也明白是个什么意思,这种情况下一通电话改期不太好。 而且我也想明白了,形象这种事虽然重要,但是真实的一面也很重要,我能打扮得漂漂亮亮装一天淑女,但是我装不了一辈子,咱们的工作性质又是摆在那里的,倒不如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康戈看着她,笑弯了双眼,伸手帮颜雪顺了下腮边的碎发,开车出发。 都说人与人之间的好感像是一种化学反应,康戈倒觉得喜欢一个人,可能是因为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最渴望或者最宝贵的特质。 这个世界上能够左右逢源的人太多了,用最光鲜的假面和冠冕堂皇的借口去掩盖内心里噼啪作响的小算盘,似乎每一个人都很精于算计,每一个人都无懈可击。 甚至包括他自己,也同样隐藏了许多真实的感受和想法,在权衡得失之后学着隐忍和迂回,扮演着一个能让旁人觉得更轻松没有负担的角色。 这样伪装了许多年,直到遇见颜雪,一片雾蒙蒙的海面上终于有了一座灯塔,让他找到了自己最初的坐标,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对抗周遭一切霸凌的小小少年。 有些时候,生活中的经历会推着人不由自主的做出改变,或许经年累月之后,便已经是面目全非,只是无论外在如何被打磨改变,内心里那个最初的自己始终都会存在。 颜雪勇于做自己,不曾为任何人的评头品足而妥协,她的那种鲜活与真实,还有对自我的坚持,都是康戈没有办法抗拒的吸引。 颜雪心态好,想开了之后就不再顾虑自己的形象问题,这事儿她刚才想得明白,要是对方看自己顺眼,那么素面朝天是清纯,浓妆艳抹是精致。 反过来的话,看一个人不顺眼,则素颜是不修边幅,注重打扮是不检点,总之看不顺眼什么都是错,就连呼吸都是破坏臭氧层的元凶。 所以自己怎么做其实并不能左右结果,好感还是恶感,有时候也是一种很玄学的东西,未见的努力就一定有用,就比如何沛,她倒是用力很猛,但很显然收效甚微,不但作为最重要当事人的康戈对她没有多少好感,恐怕连康妈妈也不过是碍于面子和过去的那种感激之情,才不得不由着她自说自话的表现,否则也不会在康戈上次暗示过之后,就把车子都收回了。 想通这点之后,她就更加没有了心理负担,甚至想一想自己顺手抓了一个臭流氓,还感到心情大好,从播放列表里面挑了一首节奏欢快的歌曲,跟着旋律一起哼唱着。 介于之前去过一次康戈的房子,那个宽敞程度让颜雪记忆犹新,这回是去康妈妈家里,颜雪已经做好了自己再被刷新一次眼界的心理准备,结果当康戈把车子停在一个有十几年房龄的小区大门口时,还让她多少感到了一些意外。 “你妈妈家住在这里呀?”她看了看车窗外热热闹闹的环境,问康戈,“我还以为你妈妈会住在那种别墅之类的地方,就好像艾舒璇和艾春玉那样的呢!” “这是我妈和吕叔叔赚到第一桶金之后买的房子,算是两个人创业的第一个里程碑,可能是念旧,也可能是住着习惯了懒得折腾,反正就一直住在这儿了。”康戈笑着说。 颜雪觉得他在给自己解答这个疑问的时候,虽然语气很放松,但是总有一种说别人家事情的味道,并没有那种回到自己家里面的熟悉和亲切感。 为什么会这样,颜雪不用问也猜得到,从初中就开始住校的孩子,一年到头也不回家住几天,或许初高中的学校宿舍对于康戈而言,都会更多出几分眷恋和怀念。 尽管康戈一而再的表示没必要,颜雪还是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买了一个大果篮,这是颜妈妈这么多年的言传身教,去别人家拜访的时候,尤其当对方是长辈,不管是否有这种需求,该尽到的礼数一定不能少,提着水果上门这是最最基本的礼貌。 两个人提着沉甸甸的大果篮来到康妈妈家门口,康戈抬手按了门铃,很快里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吕小冬打开了门,并且第一时间把靠门口更近的亲哥挤到一旁,径直扑向颜雪,亲昵地搂住她的脖子。 “嫂子!你来啦!我都想你啦你知道嘛!”她笑嘻嘻地同颜雪撒娇,一边说一边晃着颜雪。 “在家呢,别胡闹,我不介意,你不介意,你也得考虑考虑颜雪的感受。”康戈伸手揪着吕小冬的后衣领把她从颜雪身上扯下来,“你颜雪姐姐腿上受了擦伤,本来就疼,你再扑上来当挂件儿,太够她受的了!” “啊?我看看!”吕小冬本来还想抗议哥哥把自己粗暴地扯到一边,结果听他这么一说也顾不上抗议,赶忙上下左右打量了颜雪一番,果然发现她衣服弄脏了,裤脚下面露出来的小腿上还有带着消毒药水颜色的伤口。 “天呐!这得多疼啊!颜雪姐姐你真厉害!走!到我那屋去!你先冲个凉,我给你找身衣服换,然后一会儿你给我讲一讲是怎么勇斗歹徒的!”吕小冬回过神来,根本不给颜雪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就往屋里走,迅速回了房间,把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等康妈妈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来到客厅里,就只看到了手里提着一个大果篮的康戈独自戳在那里。 “你女朋友呢?”康妈妈有些疑惑,看看那个果篮也知道,这不是康戈的行事风格,很显然客人已经被他带回来了。 康戈哭笑不得地耸耸肩,朝吕小冬卧室方向指了指:“被你闺女绑架走了!” 第五十三章 说错话 颜雪从吕小冬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简单的冲了个凉,换上了吕小冬给她准备好的一条t恤裙,吕小冬的一副风格都是康戈说的那种,带着一点浮夸,但是颜雪穿起来,虽然和平日里的形象差距比较大,倒也不难看,她的头发依旧扎了马尾,脚踝和小腿位置的伤口上是一层没干涸的消毒水,很显然是在冲过凉之后吕小冬又帮她找了消毒棉棒重新处理过了。 康妈妈原本是和康戈坐在客厅里说话,见颜雪出来了,便站起身来。 颜雪赶忙上前打招呼:“康阿姨,你好,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不好意思。” “没什么,伤口还疼不疼?”康妈妈淡淡笑笑,眼睛朝颜雪腿上的伤口看去,“我方才听康戈说你是为了追偷拍小姑娘的流氓,所以才弄伤的……”?“那是!我刚才在屋里问过颜雪姐姐了,真的是太厉害!太牛!太威武了!”吕小冬跟着颜雪身后出来,正好听到康妈妈问颜雪,就直接从后面扑过来,搂住颜雪的脖子,把自己当成一个巨型挂件一样挂在颜雪身上,“颜雪姐姐,你就是我的偶像!” “下来下来!”康戈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把吕小冬从颜雪身上扯下来,“颜雪伤正好在腿上,你这么大个人挂她身上,你这是跟她有仇啊!” “啧啧啧!有了媳妇儿忘了妹!”吕小冬冲康戈嘟嘴做了个鬼脸,然后拉着颜雪就往餐厅走,“颜雪姐姐,忙了一天肚子饿了吧?我妈手艺可好吃了!走,我先带你去餐厅!” 颜雪有些尴尬,试着想把胳膊抽出来,但是未能成功,只能一边被吕小冬拉着走,一边扭头充满歉意地冲康妈妈笑了笑。 康妈妈也有些无奈地看看吕小冬,然后也对颜雪笑笑,她自己的女儿什么性格,她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反倒更多的是惊讶吕小冬竟然这么喜欢颜雪。 康戈也很无奈,小冬和颜雪关系亲密,这当然是好事,只是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国与热情了?自打认识了颜雪之后,每次见面自己这个哥哥都好像变得多余了似的,直接霸住颜雪,嘀嘀咕咕的聊这个说那个,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女孩子的话题”。 康妈妈家的房子虽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居民小区,里面的面积还是比较宽敞的,目测大概有一百五六十平米的样子,三室两厅的格局,客厅面积不算大,餐厅倒是挺宽敞,一张长方形实木餐桌可以围坐八个人。 “我妈可有意思了,我说咱们家平时都不怎么有人在家里吃饭,你买了这么一张大桌子有什么用啊!结果她说,怎么没有用呢!以后你哥成家了,你也成家了,全都回来吃饭也坐得下!就算一家生个孩子,也坐得下! 太逗了,你说她一天到晚都琢磨什么呢?我才多大呀,她就琢磨什么找对象结婚还生孩子!我哥这不也才刚刚跟你谈上恋爱,全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 颜雪笑了笑,拉住准备径自落座的吕小冬:“等你妈妈来了再坐。” 换成别人这么说,吕小冬或许会觉得麻烦,对于颜雪她倒是格外给面子,很乖巧地站在一旁,等着康妈妈和康戈过来。 颜雪觉得康戈对自家妹子果然还是很了解的,这的确是一个被家里面照顾的很好,所以内心十分单纯的小姑娘,所以她只觉得自己的妈妈想法很搞笑,却想不到更深一层的意味。 康妈妈想要追求的可能从来都不是在家里坐一桌子人吃什么饭,她只是渴望着像别人家那样亲密无间的相处罢了。 康妈妈走进餐厅,看到吕小冬居然在桌旁等着,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直接落座开吃,有点惊讶:“小冬今天倒是出息了,知道餐桌礼仪了!坐吧,吃饭了。” 康妈妈作为长辈,坐在了主位上,颜雪本来打算挨着康戈坐着的,结果被吕小冬拉住。 “颜雪姐姐,你跟我一起坐!”吕小冬把颜雪按在自己旁边的位子上。 颜雪也不好拒绝,只好答应。康戈一边落座一边调侃:“知道的你是我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颜雪的妹妹,今天是我过来认认门吃吃饭呢!” “你以为啊!”吕小冬笑嘻嘻顶回去,“这就是我妈不同意,不然我早就拿你这个破哥哥换个姐姐了!才不想把你留家里呢!” 吕小冬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很明显是平日里和哥哥乱开玩笑习惯了,说起话来毫无顾忌,康戈对此倒是习以为常,反而一旁的康妈妈听了她的话,一下子变了脸色。 “小冬!你胡说什么!”康妈妈面色不善地瞪着吕小冬,连声音都一下子变了调,“还不赶快给你哥道歉!以后再敢胡说八道!都多大的孩子了!” 颜雪吓了一跳,没想到康妈妈居然这么生气,在她听来,吕小冬的这个玩笑开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尤其是兄妹两个感情很好,吕小冬说这话的时候又是一副撒娇的样子。 见面的这几次,之前颜雪印象中康妈妈似乎始终都是一个情绪并不是特别高昂的人,比较内敛,似乎对什么都淡淡的,看不出太明显的喜怒,这还是头一回见她如此严厉的模样。 不过吕小冬倒是对于母亲的怒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惊讶,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头,非常自然地对康戈说:“哥,对不起,我错了,我这个破嘴说话都是胡乱说的,你别当真!我多喜欢我哥啊,这么好的哥哥打着灯笼都难找,谁要是敢把我哥给换了,我跟谁急!” 说到后来,她自己都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过见母亲还瞪着自己,赶忙又憋住,不敢再笑出声。 康戈一脸无奈,却什么也没有说,很显然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康妈妈皱眉又瞪了女儿一眼,然后才缓了缓脸色,对颜雪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小冬这孩子太不懂事,让你见笑了。来,吃饭吧,要不菜都凉了。” 第五十四章 有事相求 接下来的一顿饭时间里,气氛还是相当和谐的,吕小冬被母亲训斥了一次之后也学了乖,拉着颜雪说这说那,玩笑倒是不往康戈的身上绕了。 不过也多亏有她在,非常出色地扮演了活跃气氛的角色,让这一顿饭吃得不至于太沉闷。 康戈倒是表现得非常自然,平时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只有康妈妈,颜雪也不知道她平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是本能的觉着康妈妈对康戈的态度里总带着那么一股子小心翼翼,不管是他说什么,还是做什么,总是在留意着他的情绪。 好在这顿饭味道是相当可口,颜雪终于找到了康戈手艺好的源头,这事儿也算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了,果然是遗传的,这么一想,颜雪就对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饭菜做得那么美味这件事感到释然了,毕竟自家爹妈的厨艺水平也就普普通通。 吃了饭,颜雪想要帮忙刷碗,结果被康戈个从厨房里轰了出去,说没有第一次登门就让人刷碗的道理,吕小冬倒是乐得把颜雪拉走,方才饭桌上,她还有好些女孩子之间的小话题,不方便也不敢当着妈妈和哥哥的面去和颜雪探讨呢。 不过她倒是想把颜雪拉去聊些女孩子之间的小话题,康妈妈没给她这个机会,在她准备带颜雪回房间的时候把她们两个给拦了下来。 “小冬,你先回房间去收拾收拾!这么大的一个姑娘,房间里那么乱,怎么好意思带客人进去的!”她示意吕小冬回房去,“我和颜雪也想聊几句。” “那聊呗,咱们娘儿仨一起聊!”吕小冬不以为意,“就算是女人之间的话题,咱们三个都是女人,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像是我哥在场,干嘛让我回避呀!” 康妈妈板起脸来看着她,吕小冬看出母亲这是认真的,并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于是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嘟着嘴转身回了房间。 “咱们去康戈那屋吧,我们也说说话。”康妈妈对颜雪笑了笑,朝另一个房间示意了一下。 颜雪点点头,跟着康妈妈过去。方才看到康妈妈要支开吕小冬跟自己私下里谈,又是在康戈在厨房收拾的时候,她本来还以为康妈妈可能是不大同意自己和康戈的恋情,所以想要把支开别人,和自己单独谈一谈,说点有旁人在不大好意思开口的劝退的话。 可是如果是为了劝退,没必要把自己往康戈的房间里面带吧?虽然说康戈几乎也没怎么到这边来住过的样子,但那毕竟是他名义上的房间,一个不受欢迎的女朋友,估计应该也不会得到这样的邀请,这么看来,康妈妈的聊天主题可能还不是这个。 带着一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情,颜雪跟着康妈妈推门走进了康戈的房间。 这个房间挺宽敞的,窗子也大,白天的时候采光应该很不错,屋子里面干干净净,收拾得大方简约,又处处透着精心,床单铺的也是整整齐齐,一个褶儿都没有。 可是好看归好看,整洁也是真整洁,但就唯独缺了那么一点有人住在这里才会带来的“人气儿”,就像一个精致的样板房一样。 “坐吧。”关上房门之后,康妈妈这个已经算是比较成功的女商人,竟然也显得有那么几分局促,就好像一个走进了老师办公室的小学生一样。 反倒是颜雪这个本应该感到紧张的人,现在倒是放松得很。 “康阿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颜雪见康妈妈一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模样,便干脆主动开口询问,希望能够借此来引出主题。 被颜雪这么一问,康妈妈也不好意思再纠结着沉默下去,她点点头,看了看颜雪,对她说:“我一下子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比较合适,首先我觉得我应该谢谢你。” “谢我?”颜雪有些诧异,“阿姨,你这话说得我有点糊涂……” “谢谢你给康戈带来的陪伴,最近这几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能感觉出来,这孩子现在很开心,这么多年里面来说,他应该是从来都没有过最近这段时间这样的好状态,我做母亲的为此感到很欣慰,也很惭愧。”康妈妈语气听起来还算比较平稳,只有声音里面的细微颤抖,还有那双十指绞在一起的手泄露了她此时此刻真是的内心状态。 “阿姨,你过奖了!我也没做什么,平时不管是工作中还是生活上,其实都是康戈给我提供的帮助比较多。”颜雪觉得康妈妈这客套话说得有些让自己不好意思接受了,“康戈的状态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很稳,这不是我的功劳,你也没有什么需要内疚的。” “不,你不知道,他这个孩子,很会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看起来好像总是风轻云淡,乐呵呵的,实际上有什么不开心的,都一个人憋在心里。”康妈妈叹了一口气,“他以前每次回来看我,脸上笑呵呵的,但是眼睛里面没有什么温度。 我是他妈妈,生他养他这么多年,虽然不算特别称职,但是这种程度的了解还是能做到的,打从他和你在一起之后,他就变得开怀了很多。” 颜雪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好意思接受这种感谢,忙不迭摆手:“感情是相互的,我和他在一起之后,也觉得心情、状态都变好了,所以阿姨你真的不用跟我说客气话。” 康妈妈点点头,抿了抿嘴:“阿姨还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我听说康戈租了个房子搬出去住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让他回自己家里住?” “你是说,让我劝他搬回这里来?”颜雪愣了一下,伸手朝这个房间指了指。 “不是这里,他不喜欢住在这里,我知道,我也不会强求他勉强做什么,我是希望他能回去住我给他买的那个房子。”康妈妈见颜雪误会了,连忙解释,“没道理放着自己家的房子不住,跑出去租房子。我家的情况,康戈应该都跟你说了,对吧? 这孩子从小到大,我亏欠他太多了,唯一能够补偿他的也就只有那么多,我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让他不要再连这么一点心意都拒之门外。” 第五十五章 小算盘 颜雪没想到康妈妈想要拜托自己的是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对康妈妈抱歉地笑了笑:“阿姨,对不起,别的什么事我都可以责无旁贷的帮忙,这个事情不行。” 康妈妈估计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样一个请求会被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掉,想了想,做出了一个猜测:“是不是你住的地方离康戈那个房子远?他搬回去你们不方便见面? 这个好办!我当初给他选那个小区,就是因为从那里去你们单位上班没有特别远,还是比较方便的,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不过康戈那个房子呢,还算宽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一起搬过去,这样比较方便,也有个照应。” 她说完之后,见颜雪一脸错愕,这才意识到自己心急之下,说的话带着点歧义:“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当是室友那样合住,不是说……当然了,我也知道,现在时代不同了,你们年轻人跟我们的思想观念不一样,康戈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我觉得你应该也是,所以你们两个打算怎么相处,这个我不干涉,尊重你们自己的意思……” 她这么一说,反倒把颜雪闹了一个大红脸,连忙冲康妈妈摆手:“阿姨,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说不能答应帮你去说服康戈,是因为我觉得你们两个在有些事情的看法上面,存在着比较大的分歧,如果这个分歧没有得到解决,就算他搬回去,也是无济于事。” 说到这里,颜雪抿了抿嘴唇,没有再往下说,她意识到自己这个话似乎是说得有些没分寸了,虽然说康戈家里面的情况,他对自己一向是很坦诚的没有加以遮掩,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康妈妈也不介意外人对这些事情指手画脚、评头品足。 哪怕自己觉得自己的观点是有道理的,以现在的身份角色,开口去谈论还是冒失了。 康妈妈估计也没有想到颜雪的意思和自己的理解差了那么多,虽说颜雪方才也算是没有明说,但是话里面指的是什么,不言自明,她愣愣地看着颜雪,过了一会儿才轻叹一口气。 “对不起,阿姨,是我有些唐突了,我这个人脾气直,有的时候嘴比脑子反应快……”颜雪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向康妈妈表示歉意。 “你别这么说,其实是我觉得有些惭愧,跟自己儿子的关系处理不好,还要拉你来帮忙说和。”康妈妈苦笑着摇摇头,“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说我和康戈有分歧,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跟阿姨说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希望你能帮我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不敢当,就是我从自己的理解出发,一点看法吧。”既然康妈妈没有生气,颜雪也就松了一口气,她相信康妈妈是真的想要听一听自己的想法,因为这样一个不善于表达情绪的人,也同样不善于伪装情绪,“我觉得现在你对康戈总是带着一种亏欠感,想要补偿。” “对,你说的没错。”康妈妈承认,“康戈这孩子从小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也特别懂事,只可惜我不是一个感情特别细腻的妈妈,最初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压力大,很多事情顾及不到,即使知道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也没有能够真正为他做什么。 到后来又有了小冬,家里的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忙,等我终于有精力去多顾及康戈一点的时候,他就变得和我们很疏远了,问他怎么样,总是笑呵呵地说很好,什么都很好,永远也没有什么需要我们提供的,永远也没有什么需要找我们倾诉的。 我就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当初是我没能处理好和他爸之间的关系,让他从小就跟着我担惊受怕,小小年纪还得反过来保护我,最后我们离婚闹那么大,让他被学校里的一些坏孩子欺负了好几年…… 我就希望他不要那么懂事,也不要跟我们那么客气,那么有分寸,偶尔,哪怕就只是偶尔的时候,能像小冬那个样子,小孩儿一样的撒娇耍赖,找借口找理由跟我要点什么东西,哪怕不是偶尔,就一次也行……” 康妈妈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透着哽咽,不得不停下来,喘了几口气来平复情绪。 “可是我越是希望他那样,他就越是跟我客气地厉害,这个房间,从买了这个房子就是他的,可是他前前后后住了都没有二三十次,就算是初高中的假期,他也总能找到各种活动,回家的时候很少,上了大学、工作以后就更是这样了。 我知道,他回来可能也不好受,虽然妈妈是自己的妈妈,但是家里还有个继父,小冬爸爸的性格跟我差不多,他也不是一个很懂得表达感情的人,不是一个特别称职的好继父。 我就想啊,可能是康戈觉得回来一看,小冬是亲爸爸,亲妈妈,我们三个人是一个家庭,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了编外成员了,所以没有了归属感,心里不好受,正好孩子也大了,工作表现很好,根本不需要我操心,他的领域我也不懂,那我能为他做的,也就只剩下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给他买个房子,让他有个安稳的家啊! 可是他现在连那个房子都不肯住,是不是说明心里对我还有意见?我就希望你能帮帮我,哪怕不劝他回去住,至少告诉你,他为什么那么抗拒我为他做的那些事。” 颜雪叹了一口气,她发现刚才康妈妈说“旁观者清”,这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假,自己家的那些破事情,康戈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听康妈妈说这些,也觉得一片了然。 “阿姨,那你有问过康戈这些问题么?”颜雪笑着问康妈妈。 康妈妈摇头:“我不敢问,这答案不是明摆着的么。” “你觉得答案是明摆着的,那我再冒昧一句,关于你亏欠康戈的,实在不行可以用物质来补偿一下之类的建议,这里面有没有何沛的份?” 康妈妈一听到颜雪提到何沛的名字,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有啊!我们家的事情,现在我们身边很多人只知道我和小冬爸爸是后结合的,至于前面那一段,几乎是没有人知道的,所以有一些跟康戈有关系的事儿,也就何沛能跟我聊聊。 她之前确实是跟我说过,感情上的亏欠,一旦过了那个节点就再也补不回去了,但是表达心意的方式不止有那么一种,最起码我这个当妈妈的,还可以多给康戈提供一些物质保障,这也是对他的一种关心和爱。 我觉得她说得还挺有道理的,我就希望康戈知道,妈妈希望能够补偿过去亏欠他的,但是他一直这么回避不愿意接受,我真的是很着急。” 颜雪叹气,自己随口一猜,没想到还真是猜对了!这个何沛,利用对康妈妈和康戈过去经历的了解,在接近康妈妈,和康妈妈打交道的过程中,还真的是一直在勤勤恳恳地挖坑铺路,每一步都在为自己的计划作者铺垫。 自己先前说她算盘打得叮当响,还真是一丁点都没有冤枉她! “阿姨,我知道我说这话显得有点不够客观,不过何沛的建议,以后你忽略就好了,不用太在意,毕竟她对康戈其实既不熟悉,也不了解,两个人中间那么多年都没有往来,在w市重新遇到以后也没有任何交集,可能她反而了解你更多一点呢。”颜雪半开玩笑地说。 康妈妈听了也忍不住发笑,何沛的确和她混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和康戈打交道多得多。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和康戈之间存在分歧,不把这个分歧解决了,搬回去住与否,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问题始终还是会存在的。”颜雪叹了一口气,“我觉得阿姨和康戈之间最大的分歧就在于,方才的那些你心中最自责的亏欠,康戈是并不认同的,你把他的很多行为和选择都做了错误的解读,因为做母亲的心疼孩子,所以完全误会了他了。 康戈之前和我聊过他的生活,我觉得他其实从来没有觉得你亏欠过他什么,反而是看着自己的母亲能够勇敢的反抗家暴,重新振作起来,组建家庭,打理生意,他是感到骄傲的! 只不过强扭的瓜不甜,康戈最开始的时候应该是有回避闲言闲语的考虑,到后来就像你之前说的,你们都不是那种感情特别外露的人,所以后来即便没有了闲言碎语,可能康戈和吕叔叔也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以这种方式相处是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最舒心也最轻松的,之后就这么延续下去了。 阿姨,这里面的细节你肯定是最清楚的,康戈和我说过,他和吕叔叔是忘年交,他对于吕叔叔当年对这个家的付出也是一直记在心里,你觉得可能是他心里有隔阂么? 你所希望的那种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你觉得以吕叔叔和康戈的性格,真的可以做到么?勉强做戏反而容易伤了感情,变得生分,你越是想要补偿他,他反而越感到了负担。” “是……这样的?我还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康妈妈对颜雪的话有些诧异,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 “其实,为什么你不开诚布公的问一问康戈呢?”颜雪尝试着向康妈妈提议,“刚好你们今天都在家,小冬也正等着我呢,呆会儿你和康戈刚好可以好好聊一聊。” 康妈妈有些犹豫,但从她的表情来看,颜雪的这个提议是让她感到心动的,略加纠结之后,她点了点头:“好!那我找他聊聊!” 颜雪从房间里走出去的时候,康戈和吕小冬都在客厅里,吕小冬一看颜雪出来了,立刻跳起来过去,趁着没有其他竞争者之前把她带到自己房间里去聊女孩子的话题。 康戈也立刻转过来看向颜雪,用眼神发出无声的询问。 颜雪看着他,面无表情,憋了几秒钟,实在是忍不住,不等康戈慌神,自己先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冲他比了个手势:“康阿姨想找你聊几句,你快去吧!” 之后她连再多说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吕小冬给拖走了,到她的房间里去聊了好一会儿的天,话题倒是挺简单的,就像吕小冬的生活内容一样简单,无非就是大学里面有和她暗中别苗头的女生,让她有些烦恼啦,或者是有某个外系的男生最近总是有意无意的和她制造“偶遇”,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她觉得很头疼。 颜雪听着这些话题,觉得很有趣,以她的性格来说,这一类事情即便是学生时代遇到过,也没有构成任何的困扰,毕竟一个凡是喜欢快刀斩乱麻的人,怎么会纠结于此呢! 更何况工作之后,尤其是自己的这种工作性质,接触到的许多事情,都让吕小冬的那些“对手”显得特别单纯可爱,并且幼稚。 “珍惜吧,等你以后离开校园,再遇到烦心事,可就没有这么幼稚无聊了!”颜雪听完吕小冬的倾诉,忍不住逗她,“我看你那些同学的所作所为,归根结底是你们专业作业太少!” “哎呀!颜雪姐姐,你就别开玩笑了!什么作业太少,我们又不是小学生!”吕小冬嘟嘴抗议,“那个男生总是怂恿其他人拿我跟他开玩笑,净说一些不清不楚惹别人乱猜测的话!你说,都是同学,我都好声好气的跟他们解释了,说我跟他根本就不熟,让他们别乱开玩笑,打他们也不停,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翻脸呀!”颜雪耸肩,“你既然都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如果下次他们再拿你和那个男生说笑话,你就直接翻脸!” “会不会不太好啊?毕竟都是平时关系不错的朋友……”吕小冬有些纠结。 颜雪笑了笑:“你已经几次三番抗议过了,如果真的是你的贴心朋友,早就应该停止这种让你不舒服的玩笑,尊重你的感受。 但是很显然他们没有,所以你下回完全有理由当场摆脸色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你非常不高兴听到这种话。 如果他们但凡还尊重你,就会有所收敛。如果这个样子他们都不收敛,那这种人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翻脸不就对了么!” 第五十六章 不清不楚 颜雪和吕小冬聊得火热,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当一个热热闹闹的话题刚好告一段落,吕小冬觉得说话说得嘴巴都干了,想要去拿点饮料来喝,一抬头看看时钟,吓了一跳。 “天呐!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哥和我妈到底聊什么聊了这么久啊!我还从来没有见他们俩关起门来说那么多话的时候呢!不会是方才我们两个聊得太热闹,没听见他们那边的动静,我哥和我妈聊不愉快了,一赌气摔门走了吧?” 说完之后,吕小冬也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些不合逻辑,不等言谢绝开口就自行推翻了这个猜测:“不对不对,肯定不能是这样,一来我哥就算要跑,也不能把你落这儿!二来我哥和我妈都不是那种性格的人呐!从小到大,我都没见他们俩有红脸的时候!” 颜雪笑,她倒是并不怎么惊讶康戈和康妈妈能聊那么久,既然开了一次口,最好两个人都能把憋在心里的话说说清楚,那就最好不过了。 虽说永远都直来直去可能不是很聪明的出事办法,显得有些缺乏策略,不够有城府,但是如果总是有什么事情隐忍着不去表达自己的观点立场,然后又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揣度别人,哪怕出发点都是善意的,还是很容易会造成一些误会。 吕小冬等得无聊,索性打开电脑找电视剧和颜雪一起看,像她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最爱做梦,所以对于各种情节浪漫甜蜜的偶像剧都没有什么抵抗力,看得兴致勃勃,时不时做捧心状,感叹男主角对女主角的款款深情。 颜雪天生的性格占了一定因素,另外也是工作性质的缘故,导致她在这方面思想相对比较成熟,也更加理性,见多了人世百态,或者说人性的复杂之后,再看偶像剧那种直来直往的善恶对错,就好像是看童话一样。 虽然不感兴趣,但照顾吕小冬的情绪,她也还是陪着一起看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康戈敲敲门走了进来,见颜雪和吕小冬坐在电脑前面看的电视剧内容,就知道颜雪是硬着头皮在作陪了,便笑着过去对她说时间不早了,应该回去,颜雪立刻起身告辞,吕小冬虽然不舍得,不过考虑到她是闲人一个,康戈和颜雪第二天还要工作,便也没有太过挽留,依依不舍地把两个人送到了门口。 康妈妈并没有出来,似乎一直呆在康戈的那个没怎么住过的房间里,这倒是让颜雪有点不太踏实。 临出门的时候,她跟吕小冬约定好过几天有空了,她去康戈租住的房子那边去吃饭,自己把身上这套衣服洗干净还给她,吕小冬兴高采烈地一口答应下来。 出小区的一路上,康戈拉着颜雪的手,没怎么说话,颜雪也没开口,两个人安安静静的一路上了车,车都开出去十多分钟了,颜雪终于憋不住了。 “你和阿姨聊过了么?聊得怎么样?”她试探着开口问。 康戈噗嗤一声笑了出啦:“哟,我还在想呢,你能不能一直憋到回家都不问我!我们两个聊过了,她给我提供了关于艾舒璇口中那个尹叔叔的一些情况,能够帮助我们找到这个人,还有一些上一次问她的时候,她觉得只是不重要的风言风语,所以没有告诉咱们的东西。” “就这?”颜雪本来还满心期待,结果听了康戈的话,几乎傻了眼,“你妈妈都求我劝你搬回她给你买的房子里去住了,觉得你对她有怨恨,有隔阂!所以我才说借着这个机会让你们两个好好沟通沟通的!你怎么能拿这么宝贵的机会去和阿姨聊工作呢! 我的天呐!我真的是要被你气死了!你们两个对彼此,或者说阿姨对你单方面,存在很大的误解,你们不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的把心里话说开,居然拿来聊工作!你真是气死我了!” “说开了,在开诚布公之后,顺便聊了一下工作,毕竟咱们这事儿也挺重要的。” “我不是觉得工作不重要,只是觉得好不容易你们有这么一个契机,怎么就……” 颜雪急吼吼地恼火,以至于没能够第一之间把康戈的话给反应过来,迟钝了那么两秒钟,终于回过味儿来,惊喜地问:“所以阿姨对你的误会解除了?” “是啊,我们俩说得倒也不算多,主要是有个人在我过去之前,已经把这事儿分析得很到位了,基本上把我的想法都给概括得非常到位,所以需要我另行补充也不多,我妈向我取证了一下,也就释然了,之后闲着也是闲着,就聊聊工作呗。”康戈笑着对颜雪说。 “那咱们走的时候,阿姨一直在你房间里没有出来……” “最初聊起来的时候,我妈情绪有点激动,所以她觉着有点失态,怪不好意思的,想在那屋自己平静平静,毕竟压了那么久的心事,忽然想开了,还得放弃原本一厢情愿的打算,接受现实,学着放手,我估计她也需要一点时间去调整。” 颜雪估计康戈和康妈妈肯定还是有一个沟通过程的,并且就像康戈说的那样,原本从骨子里头,康妈妈就觉得亏欠康戈是事实,对他予以补偿是正确的做法,让康戈同继父的关系也改造成热火朝天、亲密无间,这是康妈妈的最终目标,然而现在她必须要改变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接受丈夫与儿子之间那种君子之交的相处模式,的确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两个人敞开心扉,彼此坦诚,不用再一个追着要补偿,一个拼命逃避就好了。 “那你和阿姨又聊出来了一些什么工作收获呢?”看康戈眉眼间似乎也的确比先前轻松不少,相信他们是真的把话说开了,颜雪也不再纠结在那件事上,转而问起了工作的事。 “我妈说之前她隐约从其他圈中熟人那里传来的议论,说艾舒璇下嫁的老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外面有些不清不楚的事情,都是男女关系方面的。 但是当初议论闲话的人,说得也是虚无缥缈,人云亦云,我妈觉得可能就是落井下石,看别人笑话,不愿意多理睬,所以也没跟他们掺和。 我跟她说,请她帮咱们一个忙,找个合适的机会,和艾春玉套套话,看看艾春玉在这种情况下是个什么样的口风。” 第五十七章 寻短见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陈闯在自己是如何入狱的这件事上,给艾舒璇编了那么一个故事之后,我对他其他方面的品德就变得没有多大信心了,现在再听到什么八卦,好险也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颜雪撇撇嘴。 “至少从陈闯之前刻意向艾舒璇隐瞒了一些关键事实,并且在艾舒璇为了和他在一起这件事上承受了巨大压力的时候,还在不停用编故事的方式感动她,给她加油这两点来看,陈闯对于这段婚姻的企图,很显然不止是感情。”康戈总结。 “是啊,对艾舒璇有企图的人也不止他一个,既然大家都有企图,肥肉只有这么一块,要不然就是大家商量着怎么切了分,寻去一个合作,争取所有人都满意。要么就是谁都想独吞这块肥肉,那就又涉及到竞争和排除异己。” 颜雪摸着下巴,皱眉琢磨:“如果说这件事里面唯一被针对的人是艾舒璇,那么咱们可以很顺理成章的得出结论,是有人想要把她除掉,然后瓜分利益。 可是镇静剂成分在陈闯体内也有发现,这就说明中招的不止是艾舒璇自己,那么那起车祸的目标就是他们两个人,这样一来,可能就是有人想要吃独食了。” “是啊,现在可以确定这是一起与利益捆绑在一起的谋杀,与情与仇的关系可能都没有和财来得紧密,这样一来倒也不错,至少把范围缩小了许多。” “咱们明天去找那位艾舒璇口中的‘尹叔叔’吧!他当初急流勇退,这里面肯定有利益争夺战的因素,不管他当初的立场到底是什么,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退出了之后,他就是个局外人了,没有了牵扯,顾虑少,并且当初同场竞技的对手都有谁,他恐怕比谁都清楚!”颜雪摩拳擦掌,斗志高昂。 今天去和康妈妈吃了一顿饭之后,她的心情是非常畅快的,原本对于康妈妈态度方面的忐忑也已经不复存在,放松了不少,再加上感觉康家母子沟通的似乎也还是比较顺利的,这也让她替康戈感到高兴。 康戈似乎过去一直都在扮演着主动理解别人,为他人考虑的角色,现在也该其他人为他的感受而做出一次让步了。 回到了住处,两个人都抓紧时间休息,准备第二天去找那位尹叔叔谈一谈。 这一晚上颜雪睡得特别好,如果没有被打扰的话,估计倒也能够算是一夜好梦,只可惜天还没亮,她就被电话给吵醒了,打电话过来的是康戈,一开清楚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来电人姓名,颜雪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颜雪,咱们得去一趟医院。”康戈的声音虽然沉稳,但是也隐隐都这一丝忧虑,“艾舒璇自杀未遂,刚刚被抢救回来,说是情绪极度不稳定,需要咱们过去一趟。” 一听这话,颜雪也吃了一惊,之前去医院的时候见到艾舒璇,虽然很虚弱,但是还算能强打精神,并且还一直在拜托他们调查事情真相,怎么会突然就寻了短见呢? 不过眼下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她赶忙爬起来,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一边用手指当梳子拢着马尾,一边出了门,在电梯口正好遇到康戈,两个人一起下楼。 艾舒璇的具体情况康戈也不是特别清楚,毕竟使出紧急,现在谁也稳定不住艾舒璇的情绪,非要让他们两个去一趟,至于为什么他们两个过去能有帮助作用,两个人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只能是先赶过去,然后再见机行事,见招拆招吧。 好在这样的凌晨时分,马路上还是相当空旷的,就连环卫工人都还没有开始一天的工作,所以康戈驾车一路飞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熟门熟路地来到楼上的病房,只不过这一次病房里面有点热闹,里面除了艾春玉和她女儿吴敏在之外,还有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 两名护士一人一边拉着艾舒璇的手臂,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在床上,减轻她挣扎的幅度,而艾舒璇很显然是在拼了命的挣扎,又哭又喊,满脸是泪。 她挣扎的越凶,就越是苦了那两名小护士,累得头发都有些凌乱了,一头一脸都是汗,不时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医生。 医生此刻也没时间顾及她们两个了,他也正被艾春玉拉着,艾春玉的情绪也比较激动,调门儿显得很尖锐,问医生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难不成就一直看着艾舒璇这样消耗自己? 而吴敏则站在一旁,恨不得把自己融入到壁纸里面去,恨不得能隐身才好。 康戈长得个子高大,存在感也更强,一走进病房的里间门,病房里的几个人就都看到了他,艾舒璇立刻松开那个已经被她吵得七荤八素的医生,扑向康戈,一把拉住他。 “你们可来了!这小璇今天差一点就闹出大事!寻死觅活的!我们这边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平静下来,你们得把这个事情给我们解决了!”艾舒璇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冲康戈高声嚷嚷道,可能也是真的急了,神色看起来略显刁横,与那一身款款的衣着非常不搭调,仿佛是一个市场买菜的家庭主妇偷穿了别人的华服。 “艾女士,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总要把情况先弄清楚。”康戈把手臂从艾春玉的钳制中抽出来,把视线投向一旁的医生,“你好,你是今天这边的值班医生?” “对,我是。”那医生方才被艾春玉闹腾得略显狼狈,现在赶忙擦了擦额角的汗,“患者今天情绪突然崩溃,自杀未遂,到现在都还没有冷静下来。 我们都已经使用了镇静剂,但是没有什么效果,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再加量了,再加量的话,恐怕对她的健康有不利影响。你们是她什么人?” “我们是负责调查她和她丈夫那起车祸的警察。”颜雪对他说。 医生愣了一下:“警察?这种时候把你们叫来干什么呀?没什么意义啊!唉……不过算了,我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要是能劝得住她,那就最好不过了!不行试试吧!” 第五十八章 刺激 病房里的场面有点混乱,颜雪和康戈花了一点时间才大概理顺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卧病在床的人,一个有人陪护的人,会有机会寻短见。 本来艾舒璇是有护工陪夜的,但是因为护工家里傍晚上的时候出了点急事,临时请假赶回家里面去处理,因为事出紧急,也没工夫临时再找个打替班的人,于是艾春玉就把女儿吴敏留下来陪艾舒璇一晚,第二天上午护工就能回来了。 艾舒璇这几天表现还不错,对于医院的治疗很配合,也没怎么闹过,艾春玉觉得把吴敏留在这里不过就是睡一夜,医院里又有值班的医生护士,就一点都没担心,直到凌晨接到电话,被吓了一跳,这才急忙开车赶过来的。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除了吃饭,你还能做明白什么!”艾春玉被一旁的艾舒璇闹腾得情绪有些崩溃,又不好对别人发作,便把那火气都集中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这种狗给根肉骨头都能做得了的事情,你居然都能搞出差错! 这大半夜人的!你跑出去干什么!如果不是你半夜跑出去了,没收在这儿,这事儿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你表姐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负担得起么!” 颜雪觉得艾春玉这话说得有点重,真想要开口劝一下,那边吴敏就先爆发出来了。 “我负担不起!我这条贱命哪比得上你侄女来得值钱!人家是什么人?是有钱的白富美!我是什么?我是给她提鞋都不配的东西!对吧!你不就是想这么说么!你不好意思自己说出来,我替你说!” 吴敏两眼通红,狠狠瞪着艾春玉:“你那么爱她,晚上为什么要对她说那种话!现在回过头来又要怪我!什么都是我的错!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是你女儿!你要是没我这个孩子,就可以更爱艾舒璇了!” 说完她根本不给艾春玉反应的时间,转身就冲出了病房。 “你在这儿,我去看看,别出什么问题!”颜雪对康戈点了下头,扭头追出去。 往外跑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艾春玉似乎想要阻拦自己,说吴敏就那个臭脾气,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需要去理睬她。 颜雪也没有理会,头也不回的追到了电梯口,可惜吴敏乘坐的电梯已经在徐徐下行,而另一部电梯距离这层楼还有很远,她只好冲向一旁的楼梯间,一路飞奔地冲下楼,终于在一楼快要出楼门的地方追上了吴敏。 吴敏看到喘着粗气追过来的颜雪,愣了一下,态度仍旧有些冷硬:“你追我干嘛?不在那边看着我表姐么!” “上面有医生和护士,还有我同事在,没什么担心的。”颜雪摇摇头,指了指外面“这天都还没亮呢,外头乌漆麻黑,你一个人跑出去我可不放心。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想出来透透气?那我陪你走走吧!” 吴敏别扭了一下,但似乎眼下的心情也确实需要出去走走,于是她在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点了头,转身往外走,颜雪跟在她旁边。 “你有男朋友么?”两个人走出医院,顺着空旷的路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颜雪开口问。 “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吴敏诧异地看了看她。 颜雪笑了笑:“那是不是有网恋对象,或者关系特别好的网友之类的呢?之前那深更半夜的,你一个人不在病房里好好睡觉,跑出去除了网吧好像也没有其他什么能打发时间的场所,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很明显没有喝过酒,所以我猜你是去找男朋友或者上网会网友去了。” “我不喝酒,也不去酒吧夜店那种地方,我妈从来不许我去那种地方,我要是敢去她都得掐死我。”吴敏没有否认关于出去上网的那部分猜测,对于母亲对自己的约束似乎是有些怨言的。 “艾舒璇不是以前很喜欢去夜店的么?”颜雪故意问她。 吴敏嘲讽地笑笑:“她怎么能一样!她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杀人放火,什么都行!艾舒璇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一样的事情她做就没问题,换成是我就得被我妈骂死!” “你觉得这是你妈妈偏心艾舒璇么?” “这当然是了!都这样了,难道还不算偏心眼儿么?双重标准到这种程度,我经常忍不住怀疑,到底我和艾舒璇谁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凭什么艾舒璇做什么都行都好,换我就处处刁难!是不是就因为艾舒璇她爸妈死之前给她留了那么多钱?!” 颜雪叹了一口气,心中感叹这吴敏还真是一个没有什么复杂心思的女孩儿,要么就是被嫉妒心给冲昏了头,不然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就会认为自己母亲对表姐的这种养育方式是出于宠爱呢? 这世界上有一种毁掉一个人的方法,叫做宠杀,看似是因为爱,所以对于对方的所有行为一律无原则、无条件的包容,但实际上确实在把一个好端端的人,一点一点荒于嬉,变成了一个好逸恶劳的酒囊饭袋,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存技能的废物米虫。 “别的不说,你最近一直在帮忙照顾表姐,也确实是挺辛苦的,从上次我们过来看到艾舒璇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来讲,确实也没有办法料到会突然闹那么大的脾气,还寻了短见!”颜雪对吴敏表现得非常理解和同情。 有了替自己说话的人,吴敏的心情也似乎好转了一些,哼了一声:“我估计我上辈子是欠了我妈的!所以她这辈子就是专门把我生出来报仇的! 今天晚上,明知道是我留下来,还净给我添乱!本来艾舒璇心情状态什么的都挺好,晚上吃东西也吃的不错,结果问了她一句你们警察那边的调查进度,这种事,随便糊弄两句不就好了么,她还能自己跑去公安局验证? 结果我妈偏不!跟她说,让她别报什么希望,陈闯死都死了,车子又坏成那样,当初交警那边都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儿来,现在查来查去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还说陈闯就是福薄命贱,本来就不应该有这样的福气,强行成了富贵命之后,就承受不起,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还说陈闯的爹妈回头还得找艾舒璇讨说法么,为什么她捡了一条命,没有一起死,所以让她少操心点别人,多想想自己吧!” 第五十九章 过敏 “哦,那难怪艾舒璇会情绪崩溃到那种地步。”颜雪了然,脸上什么也没有流露出来,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自责,“也怪我们,这几天也没有什么进度……”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这事儿当初交警队那边都没看出有什么问题,肯定没那么容易呗!”吴敏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觉得颜雪是个好听众,现在对她的态度也格外和气起来,“而且我都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平时那么疼我那个表姐,这种时候明知道她跟她老公感情好得不得了,还非得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存心想刺激谁呢!” “不过不是都说爱屋及乌么?你妈妈那么疼你表姐,对于你表姐的丈夫肯定也还是比较包容的,是不是她们姑侄两个闹了什么矛盾,所以说气话呢吧?”颜雪向吴敏提出一种假设。 吴敏哼了一声:“我表姐现在倒是得有精力跟我妈吵架才行啊!这么说吧,我妈确实是像你说的那样,一开始她说要跟那个男的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都反对,就我妈态度含含糊糊的,说是不支持,但是也没见她舍得给艾舒璇一点压力! 后来他们两个结婚了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接触多了,我妈反而开始越来越不喜欢那个男的了,没少跟那个男的明着暗着闹矛盾,我表姐也因为那个男的开始越来越不听我妈提出来的建议什么的,我妈就更烦那男的,到后来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反正,我看不出来那人死了我妈有什么伤心难过的,前天晚上我们回家的时候,她一路还跟着音乐哼着歌呢,感觉艾舒璇他们两口子没出事之前她都没那么开心过!” 吴敏一边说一边哼了一声,似乎对母亲的这种反应也是有几分不满的。 “对了,你和艾舒璇是姐妹,年纪差距又不算大,艾舒璇还有几年是在你们家生活的,那她的朋友你应该也都认识吧?前几天我们还遇到了她的好朋友路佳和杨可珠……” 不等颜雪说完,吴敏就有些反感地冲她摆了摆手:“你别跟我提那个杨可珠,恶心!” “她不是陈闯的表妹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颜雪一脸困惑。 “她是陈闯的表妹?呦呵!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吴敏有点阴阳怪气地说,“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这是艾舒璇的表妹呢!不对,搞不好更像艾舒璇的亲妹妹! 我和人家比不了,我就跟伺候艾舒璇的小保姆一样,人家正眼都不一定乐意看我,那个杨可珠就不一样了!她跟艾舒璇亲得不能再亲,艾舒璇成天跟她勾勾搭搭,嘀嘀咕咕,俩人不知道有多好呢!人家那是艾舒璇可以说秘密的人,我不是! 我妈其实说得对,我就是个傻子,一点也不懂得怎么做人,不像那个杨可珠那么多的心眼儿!明明跟她那个表哥关系好得不得了,在艾舒璇面前还装得好像和表哥不熟,跟表嫂反而好得好像一条心似的!就这能耐,我就没有! 平时但凡艾舒璇和她老公有点什么拌嘴吵架,她就没有一次是例外的,都是第一时间跳出来替艾舒璇说话,骂起自己表哥来那叫一个义正言辞,还说什么就算俩人过不下去了,她就认艾舒璇做姐姐,宁可不要那个表哥了! 这种鬼话,艾舒璇就爱听,听了还信!你让我说什么好?血浓于水的道理,连我这种傻子都明白,偏偏艾舒璇平时又精又灵的,在这种时候就犯傻,别人恭维恭维,哄一哄,说点捧着她的话,就飘飘忽忽,什么都信了!” “这么轻信确实是不太让人放心,好在她在国外的时候还认识了一个好朋友,不然你妈妈这个当姑姑的,估计也得担心得根本没有办法放开手让她在外面学习生活!”颜雪说。 “你说万昭文?”吴敏对艾舒璇周围的朋友倒是很熟悉,一听颜雪这么说,就立刻明白了她指的是谁,不过她对万昭文的印象似乎也不怎么好,“那女人更坏,还不如杨可珠。” “这话怎么说?万昭文是你表姐非常要好的朋友了吧?”颜雪有些惊讶地问。 “是,好到差一点要她命的那种。”吴敏冷笑。 “这话怎么说?”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了解到,我表姐有一个坚果过敏的问题,别说是吃坚果了,就算是坚果碎都不行,一旦吃到了,最轻是浑身又红又痒又肿,重得话可能直接就喘不过来气,要是不能及时到医院里面去处理,可能就要活活憋死啦。 我说的话一句都不掺假,你们可以回头去问艾舒璇是不是这样的,当初她出国的时候,有一次特别吓人的住院了,要不是到医院处理比较及时,还能捡回来一条命,搞不好就死在国外的医院里面了。 她好端端怎么会突然出事了呢?是因为万昭文给她吃了洒着坚果粉末的甜品,结果等艾舒璇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第一口吃到的坚果粉末已经混在奶油里面融化在嘴里,顺着嗓子眼儿流下去了,吐都吐不出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喘不上来气,脸涨得通红。 万昭文看她状态确实是不对,这才叫了救护车,把人给送医院去,过后又哭哭啼啼说自己不知道那里面有坚果粉末,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艾舒璇吃。” “你的意思是,万昭文从头到尾都知道艾舒璇的过敏问题?”?“那当然了,这可是保命的事情,要是在家里还好说,出去外面真有什么事就危险了,所以她在外面认识了新朋友,我妈都总嘱咐她第一时间就把吃什么东西会过敏告诉朋友。 这事儿那个万昭文也是承认的,她说她当时一点也没想到那么一点点的粉末也能把艾舒璇搞成那样,还以为她是太娇气了,后来看艾舒璇被憋得满脸通红,也是吓坏了。 这事儿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我从我的角度出发,就是觉得那个万昭文根本就是没安好心!过后艾舒璇居然还帮她作证,说是不知情,无意识的!真是气死我了!” 第六十章 出山 吴敏说这话对时候眼眶慢慢泛起了泪光,尽管她迅速把脸扭向一旁,还是被颜雪发现了。 “你其实很在意你的表姐艾舒璇对不对?”颜雪看出了端倪,也忽然明白了吴敏的真实内心世界,“你并不是不喜欢她,更不讨厌她,你只是生气,生气她为什么对你冷冷淡淡的,为什么其他人海都一味的偏心她,是不是?” 估计是压在心里棉很多年的心结忽然被人给揭开,吴敏的眼泪夺眶而出,偏偏嘴上还要倔强:“不是她有多好,就是我傻呗!打小我就特别羡慕她,觉得她长得也比我好看,会的东西也比我多,就真的好像小公主一样,我想跟她一起玩,她都不爱理我。 后来我舅舅和舅妈出了事,她被接到我们家来,我觉得她爸妈都不在了,肯定很难受,怪可怜的,我要是多跟她一起玩,多陪陪她,可能我们就能变成好朋友了! 结果呢?她到我们家之后就好像刺猬一样,谁靠近一点都又哭又闹又发脾气,我想陪陪她,可是她宁可一个人闷着也不理我! 我妈就更不用说了,就好像找到了走失多年的亲闺女一样,对她那么无微不至,想要什么给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扭头就对我就挑三拣四! 我那时候有多难过,也没谁在乎的,每天就活的好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所有人眼睛里都只有艾舒璇,但是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遇到那种事,大家可怜她,这也正常。 后来她出国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又变好了,还结交了那么一群朋友。她对她的朋友都特别亲热,就连她在国外被万昭文给骗着吃了带坚果的蛋糕,到医院抢救的事情被我们知道了,我跟她说觉得万昭文这人心眼儿坏,她还维护万昭文! 就连我妈都说什么无心之过,贴心的朋友不容易,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闹翻了之类的,我就觉得特别生气,有一种被他们所有人排挤,被他们所有人针对和孤立了的难过。” “所以后来你就不跟艾舒璇往来了?”颜雪顺着她的话猜测。 吴敏点点头:“差不多吧,从我的本心出发,我觉得她就是个没良心也分不清楚好歹的白眼狼,我连话都不想再跟她多说!以前小时候还喜欢她这个姐姐,想跟她亲近,算我瞎了! 但是我妈不乐意,干什么都得把我捎带上,哪怕艾舒璇都不给我什么好脸色,还嫌我对她那些狐朋狗友态度不够好,我妈还是非得让我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不过说起来,你妈妈对艾舒璇看来是真的够宠爱的!要是我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再和万昭文打交道了。”颜雪叹了一口气,表示对吴敏立场的理解。 “是啊!我也以为我妈会特别后怕,让艾舒璇以后都别跟那个万昭文来往呢!结果她说无心之过没办法的事儿,以后小心点就好了!”吴敏气哼哼地说。 颜雪陪吴敏在楼下聊了半天,估计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之后,心里面也能变得舒坦不少,吴敏的态度渐渐缓和下来,外面天色也渐渐变得明亮起来,等到康戈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透过附近高楼的缝隙,已经可以看到天边淡淡的朝霞了。 “怎么样?艾舒璇那边情况还好吧?”颜雪看康戈走出来,迎上去两步,连忙询问。 吴敏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听她这样询问康戈,视线也投向康戈那边,等待着他的答案。 “没事了,估计是之前注射的药物起了作用,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康戈见吴敏那样看着自己,以为她是在等关于艾春玉的信息,“哦,你妈妈在上面守着艾舒璇呢,说等护工回来了再回去,她说如果我能遇到你就告诉你一声,昨天晚上的事不怪你,你回去休息吧。” 吴敏涨红了脸,倒不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愤怒,她转过身去做了几次深呼吸,转回来的时候表情神色就都恢复了正常。 “算了,我还是上去吧,护工没回来,谁知道艾舒璇能睡多久!万一跟我妈又吵起来,寻死觅活的,每个人帮忙拉着,就我妈那两下子,根本弄不明白!”她说完之后,扭头看看颜雪,对她露出了一丝笑容,“谢谢你陪我聊天,跟你聊过之后我心情好了不少,终于有个人能听我也说一说我的感受了!” “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颜雪也对她笑了笑。 吴敏叹了一口气,虽然带着一点不情愿,还是头也不回的进了住院部大门,颜雪目送她进去,直到看不见了才拉着康戈转身往外走。 方才来的着急,他们没有把车子绕去停进地下停车场里,而是就临时停在了正门旁边,幸亏这样第一个凌晨,路上还很安静,倒也没有妨碍了谁。 “怎么样?你那边有什么收获么?”颜雪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康戈。 “收获谈不上,疑惑倒是有点。”康戈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复杂,“你知道艾舒璇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情绪大崩溃么?吴敏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艾春玉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感觉好像是艾舒璇忽然之间就对咱们的调查失去信心了一样。” 颜雪连忙把从吴敏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同康戈分享了一下。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康戈听完点点头,“我就觉得艾舒璇这个情绪崩溃的点有些奇怪,现在结合艾春玉的举动,这个疑问算是找到了答案。 不过这个答案本身又是另外一个疑惑,为什么在艾舒璇住院养病期间,明知道咱们这边已经立案调查了,为什么还要在艾舒璇面前说那种话呢?关于她们姑侄两个之前的对话内容吴敏有没有告诉过你?” “吴敏提到了,但是说得也不是很具体,无非就是艾舒璇惦记着调查进度,可能反反复复念叨了几遍,艾春玉听着心烦,就接了那么一句,刺激到了艾舒璇,但是艾舒璇过后也没有太多表示,很快就平复下来,所以艾春玉才会放心离开的。” “哦……”康戈应了一声,缓缓地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发现颜雪似乎还在等着下文,忙说,“我现在思路有点乱,先整理一下,梳理清楚了再和你说。” “好,要是有什么梳理不明白的,咱俩还可以一起琢磨琢磨!” 两个人上了车,先找了一家早点铺子吃了个早饭,这天不亮就爬起来,肚子也饿了,吃饱之后继续出发,去找艾舒璇口中的那位尹叔叔。 艾舒璇的尹叔叔名字叫做尹大成,今年已经六十岁了,本来是在w市生活的,前几年从艾舒璇父母留下的公司退出来,就搬到y市去和儿子一起生活了。 y市康戈倒是熟悉得很,尽管尹大成住的地方是个新校区,属于康戈离开之后才兴建的开发新区,但康戈找起来也比彻头彻尾的外地人还是要利索得多,导航都不用就找了过去。 本以为可能需要守株待兔,或者费上一番口舌,没想到在楼下就遇到了尹大成本人,这位让艾舒璇几次三番情绪出现波动的尹叔叔长得高大魁梧,阔脸宽眉,正拎着一兜子肉和菜站在楼底下和几个与他年龄相仿的老人聊着什么。 颜雪和康戈本意是想要在一旁等一会儿,等尹大成和别人聊完了再去和他打招呼,尹大成那边却三言两语就结束了闲聊,径直朝他们俩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找我还是怎么着?”尹大成走到两个人面前,开口问得直截了当,一边问一边还在端详着他们,表情很严肃,显得颇有几分威严感。 康戈拿出证件给他看:“尹先生,你好,我们是w市公安局的,正在调查一桩车祸,死者名叫陈闯,他妻子名叫艾舒璇,是你认识的人吧?” 尹大成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他沉默了一两秒,很干脆地冲他们两个招了一下手:“走吧,到我家里头去聊,在这儿外面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天儿太热。” 颜雪和康戈自然是对此没有异议的,便跟着尹大成来到了他的家中。 尹大成的这个房子是一个百十来平的两居室,一个人住空间非常宽松,又不会过于空旷,并且一看就住得时间并不久,里面的装修非常简洁,东西陈设也都不多。 进了门,尹大成很随意地冲朝客厅里面他们一挥手:“来,孩子,你们俩先随便坐,我把东西先放冰箱里面去,回来咱们再聊!” 说完就提着手里的菜兜子往厨房走,颜雪和康戈在客厅沙发落座,大约过了三两分钟,尹大成就去而复返,手里还拿了两瓶挂着一层雾气的冰镇可乐。 “来!大热天的,喝点凉快的饮料舒服舒服!”他不容拒绝地把可乐当着两个人的面扭开了瓶盖才递过去,“我儿子跟你们岁数差不多,比你们大点儿,没回来我这儿进门就得先开冰箱找冰镇饮料,所以啊,我这儿冰箱里常备着这东西!要是想吃雪糕也有啊,你们别跟我客气,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小孩儿。” 他的态度这么热情,颜雪和康戈要是再婉拒就反而显得有些不大礼貌了,于是两个人接过来并道谢,尹大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坐下来,调整了一下坐姿,表情也从方才的亲切恢复了带着担忧的严肃:“小璇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方才在楼下,知道我们是为了陈闯的案子来,你好像有些惊讶,是惊讶他会出事么?”颜雪对方才尹大成的反应感到非常好奇,毕竟走访调查的次数多了之后,到底是因为突然听说认识的人出了事所以感到惊讶的表情,和因为觉得古怪所以诧异的表情,两者不难分辨。 “是啊,我没想到小璇之前联系我,竟然是因为这个事情!这孩子,居然电话里一点儿都没有跟我说过!”沈大成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以为她可能就是自己摆不平公司里的那些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想要让我再出山帮她铺垫两年,没想到这么严重,都惊动警察了! 陈闯他什么情况?你们方才在楼下说车祸?还说死者名字是陈闯?他死了?他是肇事一方,还是被肇事的一方?这里面有没有小璇的责任?” “最初被认定是疲劳驾驶引发的车祸,陈闯当场死亡,艾舒璇受了重伤,但是后来发现车祸原因另有隐情,所以现在我们想要了解一些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康戈回答。 解答了尹大成的疑问之后,他又问:“你说之前接到艾舒璇请你出山帮忙的电话?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很久之前了么?” 艾舒璇和陈闯一起出车祸之后,生命垂危,经过一番抢救之后,仍然昏迷了很久,苏醒过来之后也是许多天内没有多长时间的清醒,大部分都在昏睡中度过,一直到身体状况稳定,能够转院回到w市这边,才逐渐恢复了一些精神。 甚至可以说是在陈闯的案子被立案调查之后,不知道是否有了一个精神信念的支撑,她的状态才好转起来的。 那为什么尹大成居然接到了她的电话,还是请他出山坐镇的? “没多久,就前天的事儿。”尹大成回答得也很干脆,“前天小璇給我打的电话,我答应得她,昨天我跟我儿子、儿媳妇说的这个事情,他们不太支持,但是拗不过我。 这不么,今天我买了点菜回来,寻思晚上做点我小孙子爱吃的东西,要不等我回w市一忙起来,就又得隔好长时间才能见到这小子一次了! 你们方才说小璇受了重伤?这孩子也真是的!在电话里一个字也没跟我提!那她现在怎么样?能给我打电话,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吧?伤在什么地方了?以后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或者残疾吧?” 第六十一章 不情之请 康戈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尹大成。 尹大成倒是个聪明人,一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面便也明白了,也跟着笑了笑:“这种时候按照常理,我是不是应该先问问陈闯那小子的死是怎么回事? 不过让你们见笑了,我是个直肠子的人,心里头的想法藏不住,平时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高兴就是高兴,喜欢就是喜欢,反过来也一样。 我呢,确实是不太关心那小子的死活,他死了,也算是小璇的一种解脱,否则这个傻丫头不知道还得在泥坑里面呆多久!什么死者为大不为大的,我也没那么多忌讳,有啥说啥。” “我们就喜欢有什么说什么的这种沟通方式,简单有效,省时省力。”康戈对尹大成笑笑。 尹大成叹了口气:“我和小璇的爸爸关系是特别好的那种好哥们儿,多少年的感情。当年我和我老伴儿先生了我儿子,当时我们还开玩笑,说以后要是他们家生了个闺女,干脆就订个娃娃亲算了,这样都知根知底,大家都放心。 后来小璇出生了,果然是个小女孩儿,娃娃亲什么的那就是个玩笑,但是喜欢也是真喜欢,我和我老伴儿一直都拿她当自己的闺女一样看待的。” 尹大成回忆起那段日子,神色渐渐黯淡下来,抹了一把脸:“后来她爸妈出事了,好在公司里还有我,之后她出国那几年,我老伴儿生病,折腾了长时间,人也没留住,也走了,那段时间我也是自顾不暇,再加上小璇年纪也大了,是大姑娘了,我一个当叔叔的,好多事情也不方便过问太多,等我再回过神来,她就跟姓陈那小子情比金坚了!” “看来你也是不赞同他们两个这段感情的那个阵营里面的。”颜雪问,“是因为觉得两个人身份条件差距太悬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别的都不是问题,富人家也有败类,穷人家也有好孩子,主要是那姓陈的人品不行。”尹大成冷哼道,“当初我就觉得那小子油嘴滑舌,说起话来都是哄人的,小璇年轻吃这套,我一把年龄了,什么样的阿猫阿狗没见过! 我当初就觉得这小子不行,怕有什么靠不住的,找人帮我私下里了解了解,结果被我发现他竟然底子不干净,进去蹲过几年,我就把这事儿渗透给了小璇。 小璇刚听说的时候也吓坏了,结果后来又被那小子给灌了一顿迷魂汤,她就又什么都不介意了,还说那小子有苦衷,我当时很生气,既然这样,自己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碾出来的,所以以后她的事情我都不过问了。 再后来那小子跟小璇结婚,开始越来越多插手公司里面的事,小璇还特别支持他,再加上艾春玉伙同着几个当初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就在这边的老人一起搅合,我那段时间真的是心力交瘁,有一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尹大成回忆起那一段来,不由有些伤感:“小璇的爸爸对我有恩,在我一文不名的时候帮助过我,所以但凡能将就下去,我也不会放手不管。 但是那段时间,小璇不用说了,艾春玉也是大哥的亲妹妹,都是自家人,那个姓陈的小子虽然是个外人,架不住小璇和他绑在一起,支持他,所以我夹在中间,身心俱疲。 跟他们闹腾久了,心脏也不好了,血压也上去了,我儿子看不下去,劝我算了,年纪也不小了,干脆养老吧,我就同意了,跟小璇说,她也没有挽留我的意思,我就走了。” 他停下来,有些伤感,不得不平复一下,缓了缓才说:“所以我希望小璇没有什么事,可能是我太主观了,我总觉得会出事也是因为姓陈那小子和艾春玉他们折腾出来的,如果小璇因为这个落了什么残疾之类的,那我这心里肯定会觉得很内疚自责,如果当初我不退出来,说不定有一些事情也未必不能避免。 这孩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在电话里面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我当时想到的就是那个混小子是不是给小璇添什么堵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遇到这么惊险的事,还受了伤!” “你说陈闯和艾春玉?他们折腾什么?方便说么?”颜雪问。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又不是他们家里的人,跟他们的利益有没有牵扯。”尹大成对于其他人倒是一脸无所谓,“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就是艾春玉原本打的算盘,你们其实按照人性贪婪的那一面去猜一猜,也能猜出来是怎么个心思。 我那位大哥当初的遗嘱其实给艾春玉了不少东西,又是房子又是钱的,还给她安排了养老的位置,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总觉得和公司的价值比起来,给她的东西太少了,职务又是虚职,所以就之前就总明里暗里支持那些公司里的老人搞事情。 等到姓陈的,表面上看着他是在替小璇争取,实际上到底是怎么个心思,现在他死都死了,我说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主观猜测。 我只能说,我虽然岁数大,但我也是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哪个男人舍得让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自己,搞得众叛亲离的? 你们回头去打听打听,看看现在小璇身边的人,哪还有什么正经朋友了!凡是看不上陈闯的,都被他挑拨得跟小璇决裂了,你说这没有什么小心思,谁信?” 说完,他朝颜雪指了指:“孩子,我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找男朋友,有没有结婚,要是没有的话,听我一句劝,你跟谁在一起,都会有人看好,有人不看好,正常情况下,你就听自己的就行,但是如果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不行,那你最好认真想一想,问题出在哪里!” 颜雪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肯定会记住这个忠告的。” 尹大成看了看她,缓缓又叹了一口气:“当初小璇要是能这么听劝就好了。” “所以,在你离开公司之前,陈闯和艾春玉在利益争夺赛上头,能看出来谁是赢家么?”康戈继续向尹大成了解当时的情况。 尹大成笑了笑:“这话还用我说么?肯定是陈闯胜面大,毕竟小璇和他是一条心的,两个人拧成一股绳似的排挤艾春玉,她对陈闯说的话不说言听计从也差不多。 艾春玉那时候真的是要气死了,她原本指望着小璇听她的话,然后找个不成器的老公,两口子当一对米虫,这样她就胜券在握了,所以当初跟小璇关系亲近的人都在反对,只有她一个人态度非常含糊,基本上等于变相纵容。 结果没想到这个陈闯野心不小,胃口也不小,等她后悔引狼入室也来不及了。” 尹大成的说法和吴敏之前提到的一部分信息是相吻合的,并且这两个人几乎不存在同谋的可能性,那么关于艾春玉对待陈闯的态度这一部分就基本上可以坐实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康戈想了想,又问,“在你离开公司之前,陈闯和艾舒璇两个人,你觉得实际上掌握话语权和决策权的是谁?他们两个人是彻头彻尾的一条心么? 虽然说什么事都要占据主导权是很霸道,但是如果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两个人的共同利益,那性质毕竟也还是有所不同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尹大成点点头,“话语权和决策权,这绝对都是在陈闯的手里,基本上那个时候小璇会出面说一些事,但是都是以她的性格根本说不出来的,到底是谁教给她的台词,都看得明白。 我没有什么证据,就是个人觉得,陈闯应该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他和小璇在一起图的是什么,他嘴上不承认,自己心里清楚。 他和小璇在一起的时候,看小璇的眼神里都没有什么温度,而且他们结婚也好几年了,他自己爹妈天天急着想要抱孙子,之前跟小璇没少念叨,小璇自己也觉得年纪没那么小了,不排斥这种事,结果陈闯他自己不愿意,非得说不着急,要等一等,到底为什么等也说不清,总之就是不要,一边孩子不要,一边打着帮小璇权利回收的旗号给自己揽权,说他没有什么小算盘,我是绝对不相信的,这不合常理。” 关于孩子的问题,之前颜雪他们也有从艾舒璇的公婆那里也有大概听到过,说法却是和尹大成这边迥然不同。艾舒璇的公婆坚持认为艾舒璇是因为爱惜身材,所以才不愿意要孩子。 当然了,综合多方面的说法,艾舒璇公婆的这个理由似乎是最不靠谱的,与其说是事实,倒不如说更像是在控诉儿媳妇,在找对方的不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回去帮艾舒璇呢?”颜雪问。 尹大成想了想:“小璇在电话里说,现在她还有点事情不太方便,公司那边的事情肯定还是艾春玉经手比较多,我要是回去,艾春玉也得拦着不让,名不正言不顺的,还得惹气生。 所以我们爷俩儿商量的,我再等一周左右的时间,她那边处理差不多了,我再回去,回去之后我们再商量接下来公司那边的事情要怎么过度,人员要怎么安排。 这个孩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我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我现在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提前一点过去,帮她坐镇,也不知道她需要休养多久,如果短时间之内能康复倒是没问题,时间久了的话,我怕艾春玉趁这个机会搞出什么鬼来!” “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一问,在你离开公司,离开w市之前,艾舒璇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神经衰弱之类的问题,或者是身体不太好?”康戈问。 “这倒是没有听说过。”尹大成皱起眉,对康戈的这个问题感到有些不安,“她那阵子除了有点不务正业之外,没有什么别的。 我离职之前,约她出来聊了一次,跟她说,年纪不小了,也该收收心,不是不能爱玩儿,但是好歹自己的公司,也应该有点掌握,不能什么都甩手给别人。 当初她小,还觉得什么都听艾春玉的呢,结果后来艾春玉的私心就露出来了,难道这世界上钱就对艾春玉有诱惑么?别人就没有点私心,没有点小算盘?怎么也不能都依赖别人,自己什么都不管。 当时她跟我聊得挺好的,虽然没非要挽留我,但是至少被我说动了,答应会开始学着打理公司的事情,至少学习着让自己变得名副其实起来。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私生活的事儿,我也不方便过问太多,所以只能是大体自己感觉着她状态什么的都还不错,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的。” “那在她父母当年出事之后呢?艾舒璇有没有因为精神困扰,所以服用镇静剂来保障睡眠的习惯?”康戈继续询问与艾舒璇有关的事情。 “她爸妈出事那会儿她是挺痛苦的,但是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小孩儿只要不钻牛角尖,其实在有些时候抗打击能力比大人都强,那会儿她是有点自我封闭,有点打不起精神来,但是我可以确定,没有用过镇静剂那种类型的东西。 再怎么说也还没有成年呢,医院也不会主张给她随便用药的,怕万一形成依赖了,以后不好戒断,对孩子的身体成长什么的都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 说完这些之后,尹大成实在是心里不踏实:“小璇到底伤到什么程度?你们能不能给我说一说?让我好歹心里有个底。” “她挺幸运的,和陈闯一起出了车祸,陈闯当场死亡,她受了伤,现在正在恢复当中,医生说好好休养,以后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儿的。”康戈对他说。 尹大成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那还好,这孩子吃了苦头了!这么样的话,那我还真得抓紧时间回去,不然小璇住院养病的时候,艾春玉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康戈想了想,思索之后,对尹大成说:“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在你回去重新接手公司的经营状况之后,能不能请你帮我们收集一个信息?” “哪方面的?”尹大成对康戈的这个请求显得很谨慎,涉及到公司内部情况的问题,他没有答应得那么干脆。 “关于在你离开公司之后,一直到艾舒璇和陈闯出事之前,艾春玉和陈闯在公司内部的相处模式是个什么样的。” 尹大成愣了一下,想了想,点点头:“好,这个忙我可以帮。” 第六十二章 疑点 尹大成改变了计划,准备提前回w市去,颜雪和康戈与他商量过之后,决定第二天载着他一同回去,于是这一天剩下的一半时间,尹大成就决定给自家孩子做点好吃的,收拾收拾需要带着的个人物品,颜雪和康戈就没有再多逗留,离开了他家。 他们两个人是离开了尹大成的家,但接下来这半天的工作内容实际上依旧是围绕着尹大成在展开的,他们先调取了尹大成最近一段时间的通话记录,经过排查,没有发现疑似艾舒璇,或者艾舒璇圈内的任何人的电话号码,也没有发现与尹大成联络的人当中有虚假身份信息的黑卡,可以说尹大成的通话记录相当干净,一目了然。 通话记录没有问题,尹大成的出入记录也同样很简单,在离开w市之后,他似乎的确是完全脱离了原本的生活圈子和生活轨迹,在y市这边过着修身养性的退休养老生活。 晚上,两个人找了一个旅馆住下来,天气炎热,吃过了饭之后,小旅馆里闷热得厉害,康戈提出来带颜雪出去走走,颜雪欣然同意,在康戈的带领下,来到了y市的一个公园。 这个公园的绿化相当不错,里面的设施也很完备,有幽静的树林,也有热闹的游乐区,最让颜雪喜欢的是这边的一片宽阔的人工湖,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湖边的游船出租生意格外红火,不管是小情侣,还是带着孩子的一家几口,因为湖面上的晚风清凉,也都愿意排队租上一艘小船,享受一番水上乐趣。 “要不咱们两个也坐船吧!”颜雪看着有些心动,“我一直想要踩那种鸭子船,上学那会儿就惦记着,结果夏青她们都不同意,说还得一直踩呀踩,就跟跑到湖面上去健身练腿似的,全都不陪我一起,非说要想坐船也得租个电动的,可是电动的有什么意思呀! 我们四个别的事情上都挺有默契的,就在这件事上,从来没有说通过,她们不去,我也不能自己一个人租船去踩着玩儿,就一直没能如愿过!” “走!那咱还犹豫什么呢!我可得谢谢夏青她们不成全你的心愿,把你的鸭子船初体验留到现在,可以让我也有机会参与一下。”康戈一听这话也笑了,拉过颜雪的手,朝游船售票处走去,“我不怕健身练腿,咱们一会儿环湖一周!” 两个人排了一会儿队,没等太久就排到了一艘鸭子船,颜雪兴致盎然,从租船老板那里接过救生衣套上,在康戈的帮助下上了船,等康戈一坐好便迫不及待地蹬了起来。 最初倒是挺开心的,夕阳低垂,在湖水里洒下了一片细碎金光,湖面上晚风习习,公园各处的音箱里面传来的歌声被距离拉得有些缥缈,和康戈并肩坐在鸭子船上踩着脚蹬让船在湖面游走,颜雪觉得这一幕俨然就像是影视剧当中的浪漫场景一样。 不过这种愉悦持续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在两个人真的快要环湖一周之后,就逐渐开始衰退下去,原因么,自然是蹬久了两腿也着实有些发酸,这远远看着又轻松又自在的鸭子船,实际上可比骑自行车累多了。 “要不咱们俩先不蹬了,在这儿飘会儿吧!”颜雪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小腿,提出建议。 “好啊,这儿还挺凉快的。”康戈知道颜雪是有点累了,欣然答应,伸了个懒腰,“在这儿吹吹风,看看夜景,还挺自在的,咱们这也算是偷闲片刻了。” 他一提偷闲,颜雪便冒出一个疑问来:“对了,今天你早上说有什么事情想不通,现在梳理明白思路了么?是关于什么的事?艾舒璇么?” 问完之后,她又觉得有点后悔:“我是不是有点破坏气氛了?” “没有,在这船上聊这事儿其实还挺好的,可以避免隔墙有耳的情况。”康戈并不意外颜雪会询问自己这件事,事实上她能憋这么久才追问,已经是相当不容易,拿出了最大的耐心了,“之所以没有早上就和你说这些事,主要是因为完全都是一些主观的猜测,没有什么依据,在这种时候恰当与否也不好说,至少不太适合被旁人听到。 我是觉得,艾舒璇和陈闯从出事到现在,这里面有一些不大合理的地方,之前就觉得有点蹊跷,现在和尹大成聊过之后,就觉得更加不对劲儿了。” “嗯,我能感觉出来,你问尹大成的一些问题,并不是咱们之前讨论过的范围内,明显也不是临场发挥的,所以一定是在这中间有什么关于艾舒璇的事情让你觉得疑惑。”颜雪之前在尹大成家的时候,就觉得康戈的发问带着某种指向性,“你还让尹大成帮忙打听陈闯和艾春玉之间的胜负,你是怀疑艾春玉什么嘛?” “这个暂时倒也吃不准,只是觉得这件事里面有些古怪,很多细节都古怪。”康戈梳理着自己的思路,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对这个案子目前的走向充满了疑惑,“今天早上到医院的时候,那个场景你看到了,肯定还有印象,值班医生拿艾舒璇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已经注射过镇静剂了,可是完全不见效果,医生也不敢再超量给药。 当时我就觉得这有些不大合理,尤其是在听你说了吴敏告诉你的那些事之后。 如果艾舒璇是因为和艾春玉在陈闯的调查结果这件事上起了争执,导致情绪失控,那么她应该是在怒气冲天的争吵时,情绪是最激动的。 我们都知道,人在情绪极端亢奋的情况下,有的时候镇静剂的效果确实会大打折扣,如果艾舒璇是那会儿因为情绪激动,接受了用药,但是效果不大明显,这是说得通的。 可是你想一下她在趁着吴敏外出上网的功夫,偷偷想要爬下床,用挂在旁边的毛巾在床脚扶手上用勒脖子的方式自杀的时候,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第六十三章 有鬼 “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绝望,心如死灰的那种。”颜雪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儿,“可是心如死灰可不是什么过于激动的情绪,为什么镇静剂的作用会打折扣到那种地步?”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在我们已经立案调查的情况下,艾春玉有什么动机让她非得去说那种话刺激艾舒璇么?”康戈提出第二个疑点,“按照你从吴敏那里得到的一些说法,艾春玉之前是一直故意纵容着艾舒璇,艾舒璇有没有事业心,甚至是不是沉迷于吃喝玩乐都无所谓,唯一的要求就是听话。” “是的,艾春玉原本几乎是要活活养废艾舒璇的,所以后来艾舒璇找了陈闯那么一个众人都反对的男朋友,艾春玉也没有第一时间表示反对,态度含含糊糊,一直到陈闯开始鼓动艾舒璇摆脱艾春玉的支配之后,她才公然和陈闯不合的。” 颜雪对这两个人关系和态度的转化时间线有着很清晰的印象:“现在陈闯已经死了,如果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控制艾舒璇,这种时候最聪明的做法趁虚而入,安慰艾舒璇,重新在这个艾舒璇最脆弱的节点上,成为她的精神支柱。 她实在是没有在这个时候,对手都已经不存在了,还要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和艾舒璇起争执,这实在是不太理智,和艾春玉之前的算盘、手段都有些不太相符。” “是啊,这件事情,可能比我们原本设想的还要复杂,否则这些不合理的细节没有办法得到解释。”康戈点点头,“这也是我拜托尹大成帮忙从内部确认一下一些信息的原因。” 颜雪没说话,看着外面的湖面,半天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沉重?”康戈见状,其实大概也能猜到原因。 颜雪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就是感觉人生其实和这湖面差不多,表面上看起来金灿灿一片,漂亮的不得了,实际上越往深处就越黑,什么臭泥烂虾都有。” 果然和自己猜的差不多。 康戈拉过颜雪的手,用两只手把她的手叠在中间握着。 “其实也不用想得那么悲哀,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澈未必就值得羡慕,艾舒璇现在的生活和处境确实就像你说的,和这湖面很像,那她之前呢?在陈闯搅进来之前,她的那种又简单又四平八稳的悠闲生活,像不像是一个游泳池? 虽然现在水深了,光线照不透,或许让人有些看不清,但至少打破了原本困在泳池氯水里的那种状态,从长远来讲反而是一种积极的改变,对不对?” 颜雪点点头,承认康戈说的的确是有些道理的:“这倒也是!其实艾舒璇遭遇的这些事情里面,她本人是最无辜也最可怜的,从头到尾并没有什么错误,除了没什么上进心,这也是艾春玉一直鼓励纵容的结果。 十几岁就失去了双亲,之后却要因为旁人的算计一直夹在中间被拉扯算计,现在看看,如果不是陈闯出事的时候艾舒璇侥幸活了下来,让我们有机会发现两个人体内残留的镇静成分,还有后面引出来的其他疑点,这件事情可能就稀里糊涂的被翻过去了。” “所以不是有那么一句英文谚语么,叫每一片乌云上面都有金边儿,按咱们中国的说法,那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凡事有消极的一面就有积极的一面。 感慨就行了,感伤就实在是没什么必要,毕竟一路上的每一个脚印,不管深浅,都是每个人自己踩出来的,每一段经历,都可能是上一个决定带来的后果。 就像艾舒璇,整个过程中,她自己最无辜的部分就是痛失双亲,除此之外,不管是结交不靠谱的朋友,还是沉迷于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虽然有艾春玉纵容的成分,归根结底不也还是她自己有心想要过这样的生活么?否则艾春玉难道还能强迫她吃喝逛街泡夜店?” 颜雪本来还觉得艾舒璇的遭遇实在是让人又同情又觉得糟心,经康戈这么一说,又觉得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原本沉甸甸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现在她又找尹大成出山帮忙,看来终于是有些觉醒了。”她感叹道,“说不定这次有尹大成的帮助,她的人生也能多一点金光,少一点烂泥。” “以后怎么样,咱们也不一定能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咱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翻她生活里的那些烂泥。”康戈开玩笑。 “嗯,说得对!”颜雪调整了一下姿势,做出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好,今天晚上偷闲一刻,明天带尹大成回去之后,咱们的调查工作肯定会进入一个新的层面!” “在这之前,咱们先把这个湖绕一圈,然后我带你去吃一家特别好吃的烧烤,算是提前积攒力量啦!”康戈也挺起胸膛,把颜雪的神态学得惟妙惟肖。 颜雪忍俊不禁,方才一过性的惆怅也已经被一扫而空,休息之后体力恢复了不少,这会儿也重新鼓起劲儿来,和康戈一起蹬起了鸭子船。 这一圈转下来,等到上岸的时候,颜雪不得不承认夏青她们是对的,她此刻已经对鸭子船没有了任何梦幻的想象,只觉得两腿发酸,就好像刚刚跑了十圈八圈似的。 好在康戈推荐的那家烧烤店味道的确一流,美餐一顿之后,因为对鸭子船浪漫幻想的破灭而带来的小小郁闷就被美食带来的餍足所取代,颜雪又觉得心情愉悦起来。 第二天一早,按照约定,康戈和颜雪再次来到尹大成家楼下,尹大成也非常守时地带着行李箱等在了路边,上车之后三个人直奔w市,到达w市之后,尹大成提出要先去看看艾舒璇,康戈也同意了,车子开一半,尹大成给艾舒璇打了一通电话,之后便改了主意。 “不好意思啊,孩子,我先不去看小璇了。”挂断电话,尹大成赶紧拍了拍康戈的座椅靠背,“你们要是忙就给我前面路边停一下,让我下去,我自己打车回住处。” “没关系,时间还早,不差这一会儿,我们给你送过去,地址告诉我们吧。”康戈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去看艾舒璇了?你是要住酒店还是哪里?” 尹大成报了一个地址给康戈:“这是我之前在w市的时候住的房子,也住了好多年了,挺舍不得的,走的时候就没卖,这回正好用上,生活用品当初都没带走,收拾收拾就能住。 小璇说别人还不知道我回来的事,她今天白天趁着艾春玉不在的时候,打电话联系一下公司那边,我争取明天就恢复上班。 现在小璇一个知根知底的人都没有,她又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出院回公司的,这期间如果让艾春玉钻了空子,以后虽然不至于拿她没办法,也还是麻烦,所以倒不如别让艾春玉知道我要回来,免得她提前下绊子,等我回了公司,她再想作妖也难了。” 尹大成叹了一口气,视线转向窗外,眉头皱着,带着几分惆怅。 颜雪听他这么说,没有搭话,只是看了一眼康戈,康戈也看了看她,连个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没有开口,继续安静开车,把尹大成送回了他在w市的家。 因为起得早,回程一路上也比较顺利,把尹大成送回住处之后,两个人到了单位也就比平日里的上班时间晚了一点点而已,回来之后两个人就立刻分头忙碌起来,一个负责迅速浏览之前从艾舒璇家里存回来的艾舒璇之前的一些合影,另一个负责筛查陈闯和艾舒璇两个人的银行消费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古怪。 说来也巧,之前去艾舒璇那个别墅的时候,他们家有一个装饰在客厅里的大型电子相框,因为主人家一死一伤都不回来,所以保姆并没有把那个相框打开。 康戈在检查过之后,发现里面有一张内存卡,之前艾舒璇对他们交代过,只要是对案件调查有帮助的,一律都可以,所以他们便把那张内存卡带回了局里面。 颜雪把读卡器插在电脑上,文件夹打开得非常慢,好一会儿才把里面的内容全读取出来。 这里面存了大量的照片,原本颜雪以为放在客厅墙面上展示的电子相框应该里面都是艾舒璇和陈闯两个人的一些婚纱照之类的艺术照,现在一看还真不止,里面林林总总什么样的照片都有,包括两个人的艺术照、婚纱照,自拍,甚至还有一些家里面朋友聚会的时候拍下来的照片,总共有二百多张的样子,像素还都不错,不管是哪一类都很清晰。 颜雪快速而又仔细地逐一浏览起来,最先是两个人拍过的婚纱照和艺术照。 从照片质量,包括两个人的服饰造型等等来看,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便宜影楼能够拍出来的效果,可是如此制作精朗的艺术照,颜雪却觉得效果似乎并不是特别的好。 艾舒璇的相貌算不上什么大美女,但也不难看,五官不能算是特别精致的,胜在没有硬伤,加上皮肤白皙,所以看起来倒也算是一个挺顺眼的温婉型相貌,不管是朝气质挂打扮,还是穿职业装,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即便是休闲风格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唯独那种特别飒爽的御姐风格,看起来又酷又干练的范儿,她的样貌实在是拿捏不住。 那婚纱照和艺术照偏偏就是走得酷酷的时尚感那一种风格。 照片上的两个人,或者一站一坐,或者相对而立,身上的衣服多为黑色系,都是面无表情的冷着脸,陈闯看起来表情倒是拿捏得比较到位,而这样不适合的表情出现在艾舒璇的脸上,看起来就怎么都像是在摆臭脸。 关键是作为婚纱照,即便不用非得穿成红彤彤金灿灿的大红包一样的那么喜气洋洋,至少也不能无一例外都好像是国际一线大牌的模特拍硬照一样那么一脸的高级冷。 衣服和表情也都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眼神,别人家的婚纱照,都要两个人之间有那种含情脉脉的感觉,为什么到了艾舒璇和陈闯这里就一点也看不到呢? 颜雪又继续向后翻了翻,艺术照和婚纱照风格统一,大同小异,倒也没有什么值得多留意的,于是这一部分照片迅速略过,在后面自拍照的部分,颜雪又放慢了速度。 第一张出现的自拍照,是艾舒璇的大半张脸,身后的背景是一条很漂亮的长廊,和一个男人的背影,从发型和衣着来猜测,应该就是陈闯。 第二章自拍,是艾舒璇靠在陈闯的肩头,笑得一脸甜蜜,那神情格外鲜活,整个人看起来都富有生气,和前面婚纱照里面臭着脸的木偶迥然不同。 而被她靠着肩膀的陈闯却并没有被拍到正脸,他的头转向了另一侧,照片上只露出了侧边的下颌角轮廓。 后面的几张自拍照也大多是这样的风格,艾舒璇笑得一脸满足,陈闯不是背影就是后脑勺,要不然就只有一只手,甚至一道身影。 再后面就是聚会照了,聚会照上面有的照片上是有艾舒璇和陈闯两个人在的,也有只有他们两个其中一个人在的,这些照片很显然并不是都出自艾舒璇之手,所以照片风格各式各样,大部分都是热热闹闹得样子,看着倒是挺喜庆的,估计这也是艾舒璇把它们存在内存卡里,放在电子相框当中展示的原因。 在那些照片里面,颜雪看到了万昭文,看到了路佳,也看到了杨可珠,以及一些面生的人,从一些合照上面众人的姿态、表情和动作来看,他们似乎和陈闯的关系要更熟稔一些。 颜雪一张一张往后翻,翻着翻着,她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赶忙把刚刚翻过去的照片又给调回来,在这张大合影上面仔细看了看,又放大了一些,仔细端详。 “这里面绝对有鬼……”她一边看,一边喃喃道。 第六十四章 消费记录里的秘密 罗威和齐天华回来的时候,看到康戈和颜雪都在闷头忙着,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艾舒璇的这个案子他们也有份一起调查,自然是知道他们两个在忙什么。 只是康戈那边看起来还是还算正常,颜雪这边看起来就多少带着那么一点诡异了。 她一个人坐在桌前,盯着电脑显示器,眉头皱着,抿着嘴咬着牙,感觉咬肌都绷起来了,两只眼睛更是有一种正在冒火的感觉。 罗威向来爱玩爱闹,见状便快步朝颜雪那边凑了过去,齐天华紧拦慢拦还是没拦住。 “干嘛呢这表情?捉奸啊?”罗威凑到颜雪身后,贼兮兮地问,“康老大偷腥被你捉到了?” 这话刚说完,他的脑门儿上就被a4纸卷的直筒敲了一记,罗威下意识地想要往后躲,还没等直起腰来,后脑勺又被拍了一巴掌。 “哎哟!”罗威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揉额头,扭头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康戈,苦着脸抗议,“哪有你们这么前后夹击的!再给我打傻喽!好家伙,你们这两个人,一个手速快,一个走路没声音!真是太要命了!” “此言差矣!我看你是已经在犯傻了,所以想着负负得正,以毒攻毒一下,说不定就变聪明了。”康戈似笑非笑睨着罗威,“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开窍一点了?” “嘿嘿……”罗威缩了缩脖子,“开窍了!茅塞顿开的那种!现在我想得明明白白的,我们康老大绝对不是那种会偷腥的人!他就不吃腥!” 康戈笑着搭上他肩膀,扭头问颜雪:“怎么了?表情怎么那么怪?” “我觉得我好像从照片里发现了一点八卦情报。”颜雪指了指显示器上的照片,“不过都是一些主观判断,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数。 我觉得万昭文好像有点什么不对,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可以骗人,表情可以骗人,但是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眼神却是没有办法骗人的,你们看这张照片,有什么样的感觉?” 康戈和罗威,还有也凑到跟前来的齐天华都把视线投向了屏幕上的那张照片,照片已经被颜雪放大了许多,现在屏幕的中心位置就是万昭文,这应该是一张随手抓拍的照片,前景还有不少人的样子,万昭文实际上并不是这张照片的中心人物。 照片上的万昭文一个人靠在墙边,身穿很凸显身材优势的吊带连衣裙,头发松散地披在肩头,手里端着一杯不知道是红酒还是什么饮料,脸转向一侧,眼睛正看向镜头外的某一处。 “你们觉得她的眼神里是一种什么情绪?”颜雪问其他三个人。 “这个么……”罗威抓了抓后脑勺,作为一个从出生到现在就只有幼儿园阶段才有机会和女孩儿拉过小手的资深老光棍儿,他在这种细节上面就显得比较迟钝,“好像有点不开心?” “或者说是有点哀怨?”齐天华比罗威的水平强点也有限。 “我再给你们看看她视线的方向是谁!”颜雪把照片缩小了一些,万昭文脸朝向的那边也被拉回了画面当中,她伸手一指照片里面的一个人,“看看这是谁!” “陈闯!”罗威吃了一惊,饶是他这样一个对感情不开窍的人,都看得出来照片当中的万昭文看向的正是陈闯,“这个万昭文……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闺蜜的老公,不合适吧?” “而且她躲在人群后面,从背后那么看着陈闯,那个眼神,那个表情,感觉好像挺不甘心似的!”齐天华也有这种感觉,“难怪颜雪会觉得不对劲儿,这都不需要女人的很直觉也一样能看出来,这种神情绝对不是正常人看自己朋友的老公该有的。” “关键是,这张照片还不是绝无仅有一张,我刚才翻了翻,其实好多张照片仔细看,都会发现万昭文的表情是有些不大度劲儿的,有的是对陈闯不对劲儿,有的是对艾舒璇怪怪的,只可惜,再怎么看着好像是有点问题,也证明不了什么。 这种事情本来就很主观,更何况现在陈闯死了,死无对证,万昭文完全可以不承认,咱们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更没办法因为这个就推测她有没有动机……”颜雪叹了口气。 “所以说我刚才说的也还是对的!颜雪你果然是在这儿捉奸呢!只不过拙见对象不是康老大罢了!”罗威见颜雪有些失望,便开口和她调侃,刚说完最后那句,脖子就感觉被夹紧了似的,“哎哎哎!老大,我错了!我不能拿你开这种玩笑!” 康戈笑眯眯地松开自己罗威,两手撑在桌旁,对颜雪说:“我那边也有点发现,你要不要也听我跟你分享分享?” “行,你说!”颜雪知道方才康戈一直在查陈闯之前的消费记录,既然他说是有收获,那肯定错不了,而且在这种时候提出来,肯定也是和自己方才说的事情有关系。 “去年夏天,陈闯曾经用自己名下的银行卡购买过一些首饰珠宝。”康戈把一张银行流水单的复印件放在颜雪的办公桌上,指了指上面被他用马克笔标记出来的一处,“就是这一笔。” 颜雪一看数额,吓了一跳:“他这是买了一套钻石首饰套件么?怎么这么贵?!居然有二十几万块钱?我看看这个时间……应该是七夕之前?这是要过情人节喽?” “如果他真的是买了一套钻石首饰送给艾舒璇,那这笔消费倒也就不让人觉得古怪了,毕竟以艾舒璇的家庭条件,过个七夕接受一套二三十万的钻石首饰,不能说稀松平常,至少也不算什么超出消费能力的事。” 康戈冲颜雪挑了挑眉:“我已经确认过这笔欠款的消费详情,他是在w市的一个高端品牌商场里面,购买了一个国际一线奢牌的项链坠,那款项链坠镶钻设计,单个售价是五万二。” “那二十几万又是怎么回事?”颜雪愣了一下。 “他买了五个。”康戈笑着伸出一只手,在颜雪面前晃了晃。 第六十五章 关系匪浅 “五个?”颜雪一愣,着实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数量,“要是戒指买了五个,好歹还能说一个手指头上面套一个!这五个项链坠能干嘛啊?还是一模一样的,买来穿一串儿戴?” “那还不如干脆买七个,说不定串一起还能召唤出来点什么!”罗威在一旁凑趣道。 “所以这就很有意思了,那款项链坠是正宗的女款,不存在什么中性风的情况,所以男人肯定是不能戴的。 买来送给自己老婆的话,有买五个镶钻吊坠的价格,已经够在同一个品牌里买个项链耳钉的套装组合了,买五个一模一样的送老婆,从逻辑上确实是说不通。” 康戈指了指那份记录:“可是银行消费记录不会骗人的,二十几万也不是个小数目,就算艾舒璇家里条件特别优渥,如果是杯盗刷了二十几万购买别的东西,也不至于察觉不了。” “所以陈闯一口气买了五个一模一样的吊坠,是为了送给五个不同的人喽?”齐天华有些不解,“那为什么非得买五个一模一样的呢?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其实这个倒也好解释,那五个吊坠都是那个系列里的经典款。”康戈意有所指。 “哦!原来如此!”颜雪了然,一脸鄙夷地虚啐了一口,“垃圾!人渣!” “等会儿,颜雪你先别忙着骂!怎么个意思?好歹让我们哥俩也明白明白,陈闯买了五个一模一样是吊坠虽然感觉挺不会过日子的,但怎么就垃圾人渣了呢?”罗威问。 “你们之前有没有在网上看到过一个那种八卦帖子,说的是有个男人,一直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游刃有余,从来没有露出破绽,两个女人也一直没有意识到除了自己之外,这个男人还有别的女朋友,一直到他决定好了要跟谁结婚,甩了另一个,这事情才暴露。 因为这个男人对两个女人的昵称都是‘宝贝儿’,每次买礼物都送一样的东西,所以他在这两个女人之间从来没有因为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之类的事情露出破绽。”颜雪提醒罗威。 罗威一拍大腿:“有这聪明脑袋,怎么就不用在正经地方,都用在这种偷鸡摸狗的龌龊事上了呢!不过这么说来,你们是觉得陈闯也使用了这种套路?” “不然呢?生意上有些人情往来虽然也有可能,但是五个今年点款镶钻吊坠如果说是这种用途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康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你们等一下,我去万昭文的社交账号上看看!看看她上传的照片里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颜雪莲忙拉过键盘,准备上网搜索一下。 “你慢慢找,我再把别的记录也筛一筛。”康戈点点头,准备回去继续看剩下的消费记录,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如果陈闯真的和外面的人有什么不清不楚,应该不可能就只买这么一次东西而已,既然七夕都要送礼物,那么圣诞节、情人节等等也未必不买。 “对了,上回别墅窗户上残留的胶,那东西本身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般用来给窗户贴膜的那种胶罢了,外面有些商店为了做装饰,也会选择用那种贴纸,如果质量不是特别令人满意的话,接下来之后会有胶残留在玻璃上。”齐天华没去打扰颜雪,而是对康戈说,“不过有一点很奇怪,那个膜居然是贴在窗户外侧的。” “嗯,这也是我心里面觉得有些困惑的事,作为一个独栋别墅,与周围邻居之间的距离都还是比较远的,屋子里面装了窗帘的情况下,在窗户上面贴膜的意义究竟有多大,以及为什么膜被贴在了窗户外侧,这确实都透着许多的不合理。 只不过按照正常的用法不合理,怎么样才能给这件事一个合理解释,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你们也帮我想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能性比较合理,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儿。”康戈对齐天华提出这个疑点来疑点也不觉得惊讶。 齐天华点点头:“接下来我和罗威可能也会更多的围绕着陈闯这个人展开一些深入调查,他这个人很显然和他自己之前对外刻意标榜出来的不太一致。” 颜雪找到了万昭文的社交账号,在上面翻着照片,她先是把发照片的时间拉到去年七夕节前后的时候,结果七夕的时候,万昭文并没有发什么项链吊坠的照片,只是发了几句意味含糊,多少带着几分暧昧的话。 “世上的手有千千万,有的人或许需要一双一双握过来,才能最终确定谁才是自己想要牵着手走下去的那一个。我的手在空气中等得有点冷,你呢?在来的路上了么?” 在这句话的下面,是一张手的照片,食指上带着一个简单的指环,颜雪认得出来,就是万昭文本人的,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手上就带着那样一个。 这话配上那照片,再加上那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分明就是一个心心念念盼着心上人能够来到自己身边的恋爱中的女人。 再继续往后翻翻,在七夕的一周之后,万昭文又发了一张照片,这一次什么文字都没有配,就只发了一个红色的桃心儿图案,照片也很简单,是半个床头柜和半边枕头,从床头柜方向有柔和的台灯光线照过来,枕边有一支玫瑰花,而在这张照片一角,在一个小小的纸袋,在照片里露出半个logo,正是方才康戈提到的那个奢牌饰品。 这照片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又带着一股子缱绻缠绵的氛围。 “好家伙,这是七夕陪老婆,延期陪情人么?”颜雪皱眉嘟囔一句,再回忆一下万昭文当天和他们见面时候的反应,当时还觉得挺正常,现在对比种种发现,也跟着变了味儿。 那时候她好像是在提到陈闯死了这件事的时候,几次红了眼眶,不得不强行抑制着悲伤情绪,并且解释说自己是想到好朋友艾舒璇遭遇到这样的痛苦,所以替她难过伤心。 她的伤心八成是真的,但是伤心的对象却恐怕并不是自己口中的好朋友。 颜雪再想起那女人虚伪的样子,还有吴敏提到的关于她曾经骗艾舒璇吃下含有坚果粉末的点心,把艾舒璇害得进了医院,遭了不少罪的事,内心里一阵厌恶。 虽然艾舒璇的表妹吴敏整体表现出来的都是意气用事和略显幼稚,但是在这件事上搞不好她还真是对的,万昭文和艾舒璇之间的友谊非但不纯粹,甚至万昭文可能内心里早就对艾舒璇怀着一种嫉妒情绪,所以才会明知道艾舒璇对坚果过敏还故意骗她吃那种东西。 之后她又对陈闯产生感情,对艾舒璇恐怕就算是“新仇”加上“旧恨”了。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又如她自己在网络上发的那段文字所说的那样,她一直在等,但是陈闯并没有全力向她靠近,甚至不能算是在“来的路上”,而是因为现实和物质考虑,依旧守在艾舒璇的身边,她永远只能在各种浪漫节日一个人枯等,这种仇恨情绪很有可能会激增。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动手消除陈闯路途上的障碍,也不是不可能,甚至可以算是动机充分,她又平日里可以经常出入艾舒璇家,作案机会也是大把! 可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觉得这个设想其实还是存在很大的漏洞的。 如果是万昭文想要这么做,那么作为这段畸情的另一方,陈闯是否对此知情?如果他知情并且默许万昭文这么做,那必然会选择规避风险,不光得想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还得确保自身的安全,怎么会也服用了镇静剂,并且在这种情况下开车出门呢? 那么假设陈闯对此并不知情,万昭文连他都一起蒙在鼓里,这同样说不过去,既然万昭文和陈闯私下里不仅产生了感情,还发生了其他的关系,她的目的又是对艾舒璇取而代之,那她最不想要伤害的人恐怕就是陈闯了,真的想要动些手脚,也肯定会选择避开陈闯有机会误食误用的范围。 艾舒璇和陈闯的营养药都是经过她手购买的,谁服用什么别人可能不一定知道,万昭文却是清清楚楚,她实在是没有必要把镇静剂混在艾舒璇和陈闯一同服用的那一瓶里。 除非万昭文因为陈闯一直不肯抛开一切和她在一起,所以因爱生恨,干脆一狠心把两个人都一并处理了。 这种可能性倒是不能完全排除。 颜雪赶忙继续查看万昭文之后发在网上的东西,想要看看有没有任何情绪上流露出来的痕迹,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甚至万昭文的账号流露出来的还带着一种积极的意味,时不时也会用同样的风格暗暗炫耀点奢侈品。 看这样子,似乎是进展顺利,心满意足,就算对艾舒璇越来越嫉妒,也全然看不出对陈闯有因爱生恨的迹象啊! 并且再想一想,往自己代买的营养药里面掺镇静剂,这本身就是一件给自己招惹风险的事,万昭文真的会这么不小心么?就算她想要动手,是不是也还有其他更好的途径可以选择呢? 方才光是去年七夕前夕那一笔,陈闯就一口气买了五个镶钻吊坠,假如其中一个送给了艾舒璇,另一个送给了万昭文,还剩下三个,他送给了谁呢? 第六十六章 边界 颜雪一边翻着万昭文发在网上的那些东西,心里面一边感到冒火。 离自己朋友的男女朋友、老公老婆远一点,保持距离,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就像她和夏青是关系最好的姐妹淘,又因为康戈也和夏青的男朋友纪渊关系不错,所以她们也和彼此的男朋友比一般同事要更加熟悉许多,可即便如此,她们都没有和对方的男朋友说过半句不合时宜的玩笑话,或者显得过于亲密。 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最基本的礼貌,越是关系亲密,反而越不能失了边界。 如果万昭文真的和自己好朋友好闺蜜的丈夫搞得不清不楚,那她的人品也可见一斑了。 而陈闯就更不用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还有谁会不懂呢?且不说在婚姻里保持忠诚,就单说勾搭自己老婆的姐妹淘这种事,已经不是单纯道德败坏的问题,简直可以说是胆大包天,极其嚣张,完全没有把艾舒璇放在眼里的程度。 那么假如说剩下的三个也都是以这样的身份和关系送出去的……那他还是人么? 越往后看,颜雪差一点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这万昭文和陈闯的感情似乎还一直挺稳定,万昭文偶尔会在网络上流露出一丝丝的伤感,大部分时候都是一种沉浸在恋爱当中的小女人模样。颜雪也注意记录那些看起来似乎流露出了某些迹象的细节,看看后续能不能和康戈那边在查的银行消费记录相符合。 没过多久,罗威就来找颜雪,看起来还挺兴奋的。 “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他神秘兮兮地问颜雪,不过不等颜雪真的去猜测,就先迫不及待地把答案给公布出来,“我发现了陈闯的另外一个手机,手机里面的手机卡是用他母亲的身份证信息办的,那个手机里面也安装有社交软件,打开一看,果然不是他常用的那个账号!” “所以他的小号里面有跟万昭文的聊天记录喽?”颜雪对这个发现不算惊讶,但是也感到很开心,这个案子目前的几个新发现都把调查向前推进,这是积极的收获。 罗威摊手:“你说对了一半,我们在通讯录里的确发现了万昭文的账号,但是里面的聊天记录已经被删得干干净净,所以我们确实能够从用小号加自己老婆闺蜜这个行为上来判断,陈闯这个人可能确实是有些不地道的,但具体不地道到什么程度,那就说不清了。” “尤其是没有办法证明万昭文有没有和陈闯感情触角,想要达到的目的没有实现,导致了因爱生恨,干脆想把艾舒璇和陈闯一起都给除掉解气这种可能性。”颜雪叹了口气。 “颜雪,有个问题咱们探讨一下啊!”罗威皱眉犯琢磨,“你说陈闯光是好几万一个的镶钻吊坠儿就一口气买了五个,除了艾舒璇和万昭文之外,他肯定还送了别的女人,那你说,艾舒璇对他在外头的那些事,是真的一无所知么? 虽然说你平时风风火火的,好像没有什么女人味儿的样子,但好歹也占这个性别女,所以从女人的角度出发,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他话音未落,身子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做出了反应,连忙向后跳开两步,嘿嘿笑着躲避颜雪踢过来那一脚。 一脚没踢到罗威,颜雪倒也没打算乘胜追击,罗威的问题也把她给问到了,虽然说同为女人,但是颜雪别说是婚姻了,就连谈恋爱这都是头一遭,对于感情里的事情还在摸索的阶段,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 “谁知道呢!”她皱了皱眉,“我还真没想过,有的人说恋爱当中的女人都好像是福尔摩斯一样,特别敏感,直觉又准,也有人说恋爱中的人智商是负值,而且特别轻信,我也不知道这两种说法哪一种靠谱,我还想要不要找夏青探讨一下呢,毕竟她谈恋爱比我早!” “小夏啊,那我劝你放弃吧,趁早别问!”罗威给她的打算泼冷水,“虽然说她谈恋爱时间比你长,可是你也得考虑一下她的那个恋爱对象啊! 我就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觉得除了小夏之外,还有其他异性敢接近纪渊么?就纪老大那个气场,一般人都扛不住,他那异性缘照比康老大可差远了!” “有多好啊?” “你可能不知道,康老大之前在网安那边的时候,咱局里当时有一个小姑娘可喜欢他了,而且又直接又热情,长得还挺好看的,哎哟,那为了接近康老大,小花招可多了……”罗威眉飞色舞地对颜雪说。 “比如呢?” “比如啊,就比如……”罗威忽然意识到方才那两句话一句也不是颜雪问的,自己聊八卦有点上头,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看了看颜雪,见颜雪正笑着看向自己,那笑容里分明有点看戏的成分,便堆起笑脸,缓缓转过身去,就看到了抱着怀站在自己身后的康戈:“康老大……你这么快忙完啦……?” “是啊,正好忙完了遇到这话题,你帮我回忆一下,都有什么小花招啊?要不然我这岁数大了,可能有点记不清楚。”康戈笑呵呵地对他说。 “管她什么小花招呢,反正康老大那是意志坚定如磐石,丝毫也不为所动啊!”罗威一边说一边往一旁闪,然后忽然一指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大门口,“齐天华你喊我啊?来啦来啦!” 说完撒腿就跑,一口气冲出了办公室,头都没有回过一下。 “好家伙!齐天华什么时候练成隐身术了,我怎么都不知道!”颜雪笑道。 “不过罗威方才提的那件事,确实是有,不过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把我还能记得的部分做个如实交代。”康戈笑着对颜雪表态。 “那倒不用,我不怎么感兴趣。”颜雪耸肩,“既然都是过去那么久的事了,那会儿我都还不认识你呢,要是你对人家的攻势没有抵抗力,那估计该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要是没那个心思,过去好久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何沛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是无用功,我相信你的定力和判断力,所以不打算刨根问底,有那功夫,咱还不如聊聊陈闯呢!” 第六十七章 另有打算 颜雪把罗威方才告诉自己的关于小号的事情讲给康戈听,本来是觉得有些遗憾的,没想到康戈听完之后,却不大在意的笑了笑。 “不用担心,太久之前的不敢保证,如果出事之前短时间之内,三两个月之内的聊天记录,应该还是有希望被复原的,具体能回复多少,主要得看服务器上面的记录被新的信息覆盖了多少,还没有被覆盖的,咱们应该都可以掌握得到。 然后稍微麻烦一点就是那个注册小号用的手机号码是陈闯母亲的,并不在他自己本人名下,所以需要用电技术手段来确定那部手机在出事之前是由他本人在使用,而不是借给别人又被还回去之类的借口。”康戈对颜雪说。 “真的么!那可太好了!”颜雪乐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一蹦自己也觉得好像反应有点过了头,赶忙又坐了回去,“我可不是单纯想要坐实陈闯的私生活问题,证明他是不是渣男啊!毕竟他的另一面如果坐实了,那这个案子的性质和动机可能就都不一样了。” “是啊,我不会怀疑你的专业素养的!”康戈笑着伸手捏了一下颜雪的脸颊,又迅速把手收了回来,毕竟是工作时间,他也需要收敛着点,“这个案子的性质,恐怕已经不会按照咱们最初推测的那个方向走了。” “你好像之前就产生了这样的怀疑,是有什么新的思路了么?还没有梳理好?”颜雪想起康戈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似乎在去找尹大成之前就已经有所改变,但是他一直也没有说得特别具体,自己也没有刨根问底,原本以为也是觉得陈闯的私生活方面还有瑕疵,可能是这方面的问题引发了后来的惨剧,但又好像不止是这样。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咱们去找娄齐,娄齐把你给支出去,私下里跟我说了点事情?” “记得记得!”康戈一提这件事,颜雪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惦记着这个事情的,结果又是去见康妈妈,又是凌晨艾舒璇闹自杀,紧接着又去找尹大成,这一忙活,居然还把这件事给忘了,“娄齐特意把我给支出去,跟你是聊了点什么话题啊?” “他跟我说了一点陈闯的往事。”康戈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也难怪当时娄齐想要把颜雪给支出去,现在由自己开口来给颜雪讲这个,他都觉得有些尴尬,“陈闯在和艾舒璇在一起之前,在私生活方面一直比较随便,交往过很多个女朋友。” “这倒也没什么难以想象的。”颜雪疑惑地看着康戈,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否则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康戈不会是这样的一种反应。 “在他和娄齐有往来的那段时间,有一个当时的女朋友曾经因为他的‘不小心’,一年之内去做了三次手术。当时娄齐还劝过他,说要是觉得差不多就干脆奉子成婚,安定下来,要不然的话就该采取什么措施就采取什么措施,别总带着女孩子去医院做手术,那种手术对身体伤害大。 但是陈闯这两种建议哪一个也不想采纳,他跟娄齐说,他觉得那些跟他好过的女孩儿都不是适合结婚的,一来能随随便便就和他好的,之前或者之后也肯定是随随便便就跟别人好。二来那些女孩儿自己要钱没钱,还爱吃爱玩爱打扮,在一起的话,还得他辛辛苦苦养着。 陈闯和娄齐说,他绝对不能和一个自己没打算往下走多久的人生孩子。” “合着他从那时候就打定主意要找个能让自己少奋斗几十年的有钱的女孩子喽?”颜雪撇撇嘴,“这倒是难怪当初艾舒璇承受着那么大的压力,一个人对抗几乎全部亲友,他还在一旁拐弯抹角的鼓励!这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康戈摇摇头:“娄齐还提到另外一件事,陈闯之前交往过的女朋友,虽然性格各有各的不一样,但是在外貌方面倒是比较统一,都是那种瘦瘦高高,大长腿,会打扮,甚至可以说是带着点野性范儿的那种风格。并且他好像对这种女孩儿普遍比较有办法,总是能哄得住。 娄齐说陈闯一直不愿意听劝和当年的那几个女朋友采取保护措施,因为他觉得那样……不舒服。可是这个方面,那些女孩儿似乎对他也是格外包容,心甘情愿的样子。 包括在几次三番为了他去做了手术之后,还是要被他提分手,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谁跟他翻脸,娄齐说陈闯似乎对于分手之后闹脾气的前女友非常有一套,软硬兼施,又是哄又是威胁的,最后总是能够成功摆平。” “天呐!他比我预期当中的还要更垃圾!”颜雪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说完之后,品一品康戈方才转述给自己的那些事情,回过味儿来,“你说陈闯之前一直都是宁可对方去医院动手术,也不肯采取保护措施?他是因为一来不喜欢那种感觉,二来因为觉得那些女孩子不值得他生个孩子把自己给捆住?我理解的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康戈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儿。” “那问题就来了呀!他之前一直都觉得个人喜好是可以凌驾在其他女孩儿的健康之上的,并且怕那几任女友不小心有了孩子绑住他,主要原因是不值得为那几个女孩子走入婚姻,绑定自己一辈子,那他和艾舒璇结婚之后,为什么那么坚定的采取措施,不想要孩子呢? 这不就很不合理了么?他先前和后来的做法,有太多的矛盾点了!先前说怕因为孩子被和不合适的人捆绑婚姻,那婚后他的顾虑又是什么?他嫌之前的女朋友除了长得模样符合他的审美之外,物质条件各方面的都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帮助。 按照娄齐提供的,艾舒璇除了长得在相貌上不符合陈闯固有的审美之外,别的方方面面可以说是都无可挑剔了,万昭文倒是符合陈闯的审美眼光,所以他跟万昭文有点不清不楚的,可能也有着方面的吸引,但是就是不要小孩儿,我怎么觉得他有什么别的打算呢?” 第六十八章 枕头风 “我也是有这种感觉,原本我们都认为陈闯和艾舒璇是一个利益团体,并且以这个为基础去做了一些作案动机方面的猜测,可是现在随着陈闯和万昭文,甚至还有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暧昧不清了之后,这里面的变数就大了。” 康戈停顿下来,想了想:“想办法联系一下艾舒璇家里原本的保姆,向她们了解一下关于艾舒璇的事情,听听在这个张阿姨之前的其他保姆是个什么说法。” “可是现在的那个张阿姨不是说过么,之前的保姆都是艾春玉给艾舒璇雇的,说白了,虽然是给艾舒璇家里工作,但她们心目中实际上的老板都是艾春玉,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问出什么来么?”颜雪觉得有些担心。 “把艾春玉当成实际雇主也没问题,还是可以问得出来的,关键在于你发问的角度和出发点!”康戈冲颜雪挑了挑眉,并没有直接道破。 颜雪想了想,恍然大悟:“没错!只要咱们的立场不需要她们得罪曾经的大雇主,那她们自然就没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了!” “对对对!这个办法好!那这一块交给我!你继续挖陈闯的消费记录那边,深挖!”颜雪咬着牙,狠狠地说。 想要找到过去的那些保姆倒也不算特别难,当初艾春玉也是通过熟悉的家政中介给艾舒璇家里联系的家政服务员,并且毕竟艾家的经济条件还是比较可观的,艾春玉找的也是比较正规的房屋中介,规模不小,资质齐全,相关的记录存底也都在。 唯一的问题就是家政保姆这个行业具有比较强的流动性,不止是这个保姆在不同的雇主家里面做事,就连中介她们也会经常跳来跳去,艾舒璇家的保姆更换一度比较频繁,那些在她家做过保姆的,有的换了主顾,有的换了中介,还有的可能是不做家政了,干脆失联。 所以颜雪特意跑了一趟那几家中介公司,把能够收集到的保姆的个人信息和联系方式都收集起来,逐个排查,尽可能多的联系曾经在艾舒璇家工作过的人,不管对方在艾舒璇家里工作的时间是长一些还是短一些,只要能联系到的,她都想办法问问。 最开始的时候碰了几次壁,对方因为离职时间比较长,或者改了行,又或者在新主顾家里面工作得还算顺心如意,不愿意再搀和前主顾的事情,尤其还是得跟警察打交道进行沟通,从心理上似乎就有些抵触,生怕被卷进什么麻烦当中去,当机立断表示拒绝。 这种拒绝也就拒绝了,虽然公民有协助配合调查的义务,可义务也不是强制性的,人家铁了心不想跟你聊,你也不能去撬人家的嘴巴。 好在后面联系的几个人倒是态度还算不错,在电话那头基本上比较配合,只不过有的在艾舒璇家里工作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还没有来得及了解他们家的情况,就被艾舒璇开了,还有的因为对艾舒璇的印象不怎么好,说出来的东西主观倾向性特别严重。 那几个人口中的艾舒璇,基本上都是一种有钱所以眼睛长在头顶上,傲慢又无理,颐指气使,被宠坏了的那么一个形象,对于陈闯的印象倒是相对好得多,说他经常不在家,在家的时候态度也还挺和气的,对家政保姆的态度比艾舒璇好不少。 但是这里面也有一个之前在艾舒璇家里工作过两个月的保姆说,虽然听说了那家里头艾舒璇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陈闯是找了个有钱老婆的普通人,但是感觉他们两个人在相处过程中,却好像是艾舒璇爱陈闯更多一些。 “这种事情说不清,但是咱们女人不是都有那种直觉么!”这个保姆年纪也轻一些,只有四十出头,说起话来还算爽快,“我之前那个女东家,别看跟我打交道的时候挺傲的,但是我觉得啊,实际上她是个心思挺单纯的人,其实不难相处,人也不坏。 反倒是她那个老公,我不是特别喜欢,每次见到我倒是都挺和气的,比女东家会做人。 可是就那种感觉,笑面虎你明白吧?你看着他跟你笑呵呵的特别和气的说话,但是眼神里头就有一种让人特别不舒服的东西,就让你心里头咯噔一下,一看到他就不踏实,总怕他在背后给你挖个坑,放个冷枪什么的! 他当着我们这些外人的面,对老婆感觉是挺好的,就是那个好啊,有点太周到了,我也是结了婚的人,我老公跟我都不是什么有文化有情调的人,但是我俩感情一直挺不错的,所以平时我老公对我的关心啊什么的,那是个什么感觉我知道。 那个男的对他老婆好的那个方法和态度,说话的调调什么的,就跟演电视剧似的,就好像有个人扛着摄像机跟在他屁股后面拍一样!反正我是觉得特别假,信不着。” “你后来为什么不在他们家继续工作了呢?他们家给的报酬不是很高么?”颜雪问。 对方叹了口气:“给的钱确实是挺多的!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能在他们家纠结了两个月出头,但是后来我发现了,再高我也不能在他们家做事,太让人为难了!跟中介签合同花钱雇我的是女东家的那个姑姑,她那个姑姑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一天到晚事儿特多! 女东家呢,其实自己倒是还不是一个特别事儿的人,但是架不住她老公特别会拱火啊!我真的是到了他们家才知道,这枕头风可不是光女人给男人吹,这男的要是吹起枕头风来,一点不比女的差! 其实我也觉得吧,人家两口子都结婚了,岁数也没有多小,家里头啥事就应该是让人家两个人自己拿主意,当老人的当长辈的,不能手伸那么长,人家两口子家里头什么事儿,她都得跟着插一嘴,做个决定。 但是这话咱也不敢说,咱还指望人家给开工资呢! 我就觉得,要是不想听,那就大大方方的说,结果那个男的从来都不,当着他老婆姑姑的面,一句话也不说,不声不响的,回头跟老婆面前嘀咕嘀咕,女东家就坐不住了,找茬儿就跟她姑姑吵架,这么一来二去的,哪还有什么好啊!小事化大了都!” 第六十九章 蹭饭 这还是颜雪头一次从艾舒璇和陈闯身边的人口中听到关于陈闯的负面评价,其他对陈闯印象不好的人,似乎都在他们两个人结婚之前就已经和艾舒璇断绝了往来,两个人婚后还在他们身边和他们交往密切的人,对陈闯的态度基本上都还是不错的。 这么一想,颜雪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 自己也有好朋友姐妹淘,假如说当初夏青没有选择和踏实的纪渊走在一起,而是昏头昏脑的被原本队里著名的大花瓶沈文栋给拐了去,自己会因为觉得沈文栋这人不行,而夏青又不听劝,就一气之下和她断交么? 这个问题几乎是一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问题的答案就已经有了。 当然不会!真正的朋友并不是根据自己觉得正确与否的看法去左右对方的决定,而是在给出建议没有被采纳之后,尊重对方的选择,祝福对方的选择是正确的,并且在对方真的吃亏上当的时候,给对方一个安慰和支援。 回局里的路上,她给夏青打了一个电话:“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假如说我找了一个人渣男朋友,还不听劝,你会因为这个就和我断绝往来么?” “不可能的事儿,你找的男朋友是康戈,不是人渣。”夏青在电话那头声音里带着笑意,很显然并没有觉得颜雪是在认真的和自己探讨这个问题。 “假如康戈就是那个人渣呢?” “不可能,他是纪渊的朋友,我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纪渊的朋友不可能是人渣。”夏青回答得干脆利索。 “你这个家伙,存心的是不是?我这儿因为案子的事儿跟你一本正经的探讨心理呢!”颜雪有点急了,“我就想知道知道,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事儿什么做法。” “哦,这么回事儿啊!我还以为你跟康戈闹矛盾里呢,心情不好呢,所以想逗逗你来着。”夏青在电话那头听了这话,也不调侃颜雪了,正色道,“我当然不会因为你眼光不行就跟你断交了,不但不能断交,我还得更加紧密地和你往来,万一你找的人渣现了真身,敢欺负你,我就跟你通力协作,一起打断他的狗腿!” 颜雪笑了出来,夏青的看法果然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估计大部分的闺蜜之间也是这样的思路,只不过性格不同,有的出拳头,有的借肩膀,大同小异罢了。 于是她提到了另外一种假设:“那假如说我为了那个人渣,嫌你们对他不够信任,怀有保留意见,所以坚决要和你们断交呢?” “那就太让人寒心啦,我只能说,能够沟通好就沟通,实在是无法沟通,那断交就断交吧,总把人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换成谁也受不了。”夏青回答。 这下颜雪原本心里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可以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嗯,我心里有数儿了!等我们手头这个案子忙完了,找个时间咱们一起出去玩!”颜雪的思路一下子被疏通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想来夏青他们一直都在断断续续的忙,除了偶尔一起吃个饭之外,其余时间连碰面的机会都不算多,便开口提前预约。 夏青也和她想到了一起去:“好啊,我也有这样的打算呢,回头咱们把攒的休假一次消费,约好里一起出去玩吧!” “那可太好啦,你这么一说,我工作起来都更有干劲儿里呢!”颜雪对夏青的提议非常有兴趣,两个人大概说了几句话,颜雪也到达里目的地,这才挂断了电话。 她的目的地是一家餐馆,规模不算大,生意倒是还挺好,之前在艾舒璇家里工作过三个多月的一个保姆约她在这里见面,她提前告诉了康戈地址,结束走访就直接过来了。 那个保姆还没到,颜雪等了五六分钟,康戈先到了,看得出来也是急忙赶过来的,额头上挂着汗珠,落座后就结果颜雪递上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一通。 “还没来?这是打算混顿饭吃?”康戈对于那人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地方的目的非常清楚,他环视了一圈,“还行,胃口不算特别大,有点贪婪,但是眼界又不高,好沟通。” “这要是换一个人,我也未必同意约出来在这里,不过这个保姆不一样,这个保姆是现在那位张阿姨的前任,在艾舒璇家里工作了三个多月,艾舒璇开始反抗艾春玉是从把这个保姆换掉了,换上了自己雇的张阿姨开始的。 也就是说,艾舒璇前后如果有什么变化,有什么反常,或者说他们家里在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张阿姨之前的这一任保姆是最有可能知道的。” 康戈点点头:“银行消费记录那边,也还有点别的收获,等回去了再和你细说。” 这饭店里闹闹哄哄,也的确不适合谈论这些事情,颜雪点点头,抽了纸巾帮康戈把额头上的汗珠擦掉。 又过了十多分钟,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女人探头探脑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人长得敦敦实实,一头短发,肤色偏深,模样瞧着倒好像带着几分质朴和老实,只不过当她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眼睛里面的精光还是把她的真实性格给出卖了。 颜雪看过这个保姆的资料,自然能够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于是向她招手示意了一下,那女人立刻就满脸堆笑地朝这边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们两个对面,一边和他们打招呼,一边从康戈手边把菜单给扯过去翻看起来。 “孟女士,我们的证件你看一下吧。”颜雪知道这个女人名叫孟金花,对她的身份信息也是有所掌握的,但是孟金花却只是和自己通过电话而已,所以为了让对方安心,她提出建议。 孟金花却闷头只管看菜单,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用,这事儿还能骗人么,你们骗我能有啥好处,我一个穷老太太,要啥没啥,给人家当保姆的,你们骗我还得搭顿饭,那多不划算啊!我啊,好说歹说才跟人家请了假出来的,给人家把饭做好了,自己都没捞着吃,现在这家伙饿的!就想赶紧先弄口吃的把肚子垫垫!” 颜雪有些无奈,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示意她先点菜,孟金花一听她放话了,菜单也不用再端详,立刻伸手招呼服务员,一边等服务员过来,一边问颜雪:“你们现在小姑娘是不是都为了保持身材,肉啊什么的都不敢随便吃啊?” 然后不等她回答,又扭头看看康戈:“你们男的都容易那个叫什么来着?胆固醇高?你看着倒是不胖,挺结实的,不过平时应该也得多注意吧?” 康戈笑了笑没吭声,这时候服务员刚好也来了,孟金花赶忙招呼服务员,在菜单上豪爽地指了一通:“这个红烧排骨,这个软炸里脊,这个咸蛋黄虾仁,还有这个招牌腩肉,再加一个酥肉汤,哦哦,还有这个!这个酱大骨也给我来一份啊,要大份儿的!还有什么呢……哦,爆炒鱿鱼和小炒三黄鸡也都要!再给我来两张牛肉馅饼!” 服务员看着她表情都有些迟疑了,看了看孟金花,又看看对面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颜雪和康戈:“咱们现在都响应光盘计划,我们店的菜码都挺大的,要是就你们三个人的话,这些个菜估计吃不完,要不要减掉点儿?” “哎呀,不用不用!我胃口好着呢!再说了,我们吃不完也不扔,打包带走不就行了么!你这小孩儿怎么那么死心眼儿呢!快点儿下单啊,我这都饿了!”孟金花把菜单一把塞在服务员的手里,赶她快点离开。 服务员有点为难地又看了看康戈和颜雪,见康戈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把方才孟金花点的菜都下了单,收走桌上的菜单,又去服务其他桌的食客了。 “哟,怎么菜单还叫人给拿走了?你们俩不是还没点餐呢么?刚才好像光我点来着!你们是不是不饿啊?唉,也是,你们跟我不一样,你们那工作体体面面,轻轻松松,哪像我呀,干得那是最累人的活儿!” 对于她这种没什么分寸的谈吐,颜雪也没打算去计较,只是觉得这样的一个保姆还能在艾舒璇家里做上三个多月,还真的是挺稀罕的事儿。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对孟金花说:“今天我们约你出来,是想要跟你聊一聊你前面那个主顾家里头的事情,你在他们家工作了三个多月,对他们两个人,还有家里其他人都还有印象吧?” “有啊,那是我头一回去别墅里头给人家当保姆,估计也是最后一次吧!以前光觉得在别墅里干活儿,说出去面上好听,给的钱也多,哪曾想居然这么难,事儿又多,又麻烦!” “所以你去艾舒璇家里做保姆的时候,完全是别墅家政这边的新手喽?” “对啊!” “那为什么他们家要雇你?”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我是那女的她姑姑看上的,她跟中介签合同,说是给她侄女找保姆的,她侄女有点毛病,所以需要保姆多担待,给的钱多,也没说要求非得是有给别墅人家当保姆的经验什么的,那我就乐呵呵地去了呀。” 第七十章 疯婆子 “他们家出的事情,你知道么?”颜雪试探着问,之前她联系到孟金花的时候,对方非常爽快就答应了出来见面聊一聊的事情,并且指定要在这家餐馆见面,让颜雪有理由怀疑她是有些什么东西是值得拿出来和警察谈条件换顿饭的。 孟金花眉毛一挑,给颜雪递了一个神秘兮兮的眼神:“知道啊!这能不知道么!我虽然不在那儿干了,但是那个别墅区里别人家的保姆我也认识啊!我在他们家干了三个多月,那还能不交几个朋友!不就是他们两口子出车祸,一个死了,另外一个说是没死也差不多啦?” “你的消息还真的是很灵通啊!”颜雪感叹。 “那是!他们家一出事,我那几个老姐妹就给我信儿里,说他们家现在那个保姆可划算了,什么也不用干,就在家里天天那么呆着,一个月还给那些钱!” 孟金花酸溜溜地说,然后想了想,颇有些阿q的补了一句:“不过啊,当保姆的,东家出事儿可不是什么好的!以后传出去,人家说不定觉得她这个人命不好,专门克东家呢! 现在有钱人忌讳可多啦呢,你都不知道怎么着就会犯了人家的忌讳!我说早就觉得那两口子出事时早晚的事儿,所以我走得早也挺好的,不然再把我自己的行情给搞坏了!” 说完她吧嗒吧嗒嘴,从桌上拿起服务员刚送上来的冰镇汽水,一把扭开喝了起来,喝完抹抹嘴:“这儿上菜可够慢的!咋这么半天,一道菜也没给端上来!” “你说他们早晚会出事是什么意思?是有什么征兆么?”康戈问。 “征兆?啥算征兆?”孟金花想了想,“我就是觉得啊,老话说的有道理,天作有雨,人作有祸,就他们家那个作法儿,不出点什么事儿反倒奇了怪了! 你们是没见着过啊!那个女的,她是真的邪性!我怀疑啊,她可能有点癔症!” “你说癔症是指的什么?你觉得她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 “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吧!她姑姑雇我的时候轻飘飘的说她侄女有点小毛病,不太好伺候,我以为就是单纯的有点事儿多呗,哪想到是那种神神叨叨的毛病啊!”孟金花嫌弃撇嘴,“那几个月,要不是工资给的确实不低,我估计一个礼拜就走人啦! 我跟你们讲,那就不是好人能干的活儿!也就我这样的吧,能吃苦能受累,我还能坚持,换成你们这些娇娇气气的小年轻,准保受不了! 那好端端的,白天像个正经人一样,一到晚上就作妖,大半夜的,大家都已经睡觉了,她突然嗷嗷嗷的叫唤,那动静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非得说她卧室窗户外头有人!把她老公也给嚷嚷起来里,我也得被叫起来,屋里屋外,楼上楼下的帮她找人,不这样就不能再回去睡! 你说她那屋那么高,你们去看过没?除非有人会飞,要不然打死也进不来啊!天天说有人,窗户外头有个鬼脸趴在上面什么的,说得那叫一个瘆人!” “那你住在那里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害怕?你有没有看到过她说的那些?”颜雪问。 “我怕个六儿吧!有啥好怕的!根本就说她精神病!家里头除了她之外,就没有人看到过她说的又是鬼脸又是什么的!那你说,就算有鬼,那鬼怎么就那么有瘾呢?别人都不理,专门就和她自己过不去!”孟金花戏谑地调侃道。 “那如果她有精神问题,出现了幻觉什么的,除了非说晚上有鬼脸趴窗户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反应么?” “有!当然有啦!要是光看到什么鬼脸什么的,再就没有别的啦,那我说不定还真得琢磨琢磨,是不是她之前做了什么缺德事儿,把她老公从别人手里抢过来啊什么的,人家想不开死了,变成鬼来缠着他,那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她不光看到什么鬼脸,还成天说有人想要害她,有人威胁她要弄死她,这都没有的事儿啊,那不就是她精神上有点什么毛病么!” “抢了别人男朋友,逼死前女友……你这想象力还挺丰富!”康戈笑着调侃了一句,“上谁威胁要害死她?” “那谁知道呢,鬼吧!”孟金花撇嘴笑道,“反正那些东西都装在她脑袋里面,我们又看不到!她说门口被人扔了死猫,我是没看见,她老公也没看见。” “不对吧?他老公不是也看到了么?我们听说的的情况是这样的。”颜雪提出疑问。 “那肯定是你们没打听清楚,那时候我就在他们家里头,这事儿还能记岔了么!”孟金花不太喜欢听颜雪的质疑,“那时候隔三差五的,她就来那么一出,一开始的时候,她老公确实是说没见着,不知道,也不相信她说的,就说肯定是她做恶梦了什么的,可是这么说她就不高兴啊,闹脾气,没完没了的作,折腾得我们都睡不了觉。 要是一次半次还凑合,可是隔三差五来一次,一闹腾就搞得谁都别想睡觉,这谁能受得了啊!所以后来他就长心眼儿了,那边再闹再作,就说能看见。” “那这种事是在你到他们家多久之后开始出现的呢?” “就从我刚到他们家还没有一个礼拜呢,就开始了啊。”孟金花眉飞色舞道,“我第一次忍了,第二次就觉得受不了,跑去找她姑姑,毕竟我是她雇来的,她才是我老板呢,对吧,我有啥事就肯定得找她去说道说道。 我跟她说我不干了,来之前也没人跟我说这家里头有个精神病啊!我赚的是正常当保姆的钱,可不是精神病人的看护费啊!这玩意儿谁受得了! 我这么一说,她姑姑也觉得有点理亏,一个劲儿跟我说什么她侄女没有啥问题,让我别多想,然后跟我说,给我涨点工资,让我留下别走。 她还说,要是我发现她侄女的问题严重了,就及时跟她说,真要是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大事儿,不能耽误,该治赶紧治,要不耽误了反倒不好。 那你说,她话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啊,那就留下呗!我不管,反正闹腾得太厉害了,我就去找她姑姑讨说法,她姑姑就多少给我涨点工资,我就继续咬牙坚持坚持。 没办法,我出来打工是为了赚钱的,也不是献爱心,你们能理解的吧?” “理解,那段时间里面,艾舒璇所有闹腾的事情,都是别人看不到,只有她看得见的?”颜雪更具体地问,“就比如说,她之前不是说家里院子当中的树,都被人给一夜之间全弄死了么?死猫死狗看不到不奇怪,树呢?难道是活生生的树,她硬说是死的?” “树啊……”孟金花想了想,“树好像是真的死了,这事儿我有点印象,但是是不是一夜之间就死了,这事儿我可就不知道了,谁没事儿盯着院子里头那几棵树看个没完呀! 她老公也说,说估计是那几棵树本来也不太行,都是别墅区的物业卖房子那会儿种的,他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伺弄,估计就死掉了。 该说不说啊,这事儿我倒确实是觉得肯定不是她老公说的那样!别的你要说不懂,那我确实是懂得也不太多,但是树那玩意儿,我们村儿后山那不全都是! 那玩意儿又不是花,哪有那么难伺候!谁没事儿得去仔细照顾着,树才能长起来啊!那玩意儿不就是往那里一种,只要别大旱大涝,就天生天养了么!” “那后来有没有弄清楚树为什么死了?” “不知道,我是没听说,应该是没有吧,也可能弄清楚了,但是人家没必要非得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不是么!我就觉得那个男的也挺不容易的,听他们家姑姑说,好像那个男的原来挺穷的,是因为找了一个有钱的老婆,这才翻了身,是个倒插门儿的! 我估么着啊,那个男的也就是冲着她有钱才跟她在一起的!要不然又不是什么大美女,还没有总来家里那几个她朋友长得好看呢!性格么,牛哄哄的,成天对我爱答不理的,然后白天她没什么事,在家里呼呼睡大觉,到了晚上别人该睡觉了,她爬起来作妖! 就这样的女人,要不是图她点儿钱,谁能忍得了?你能么?”孟金花冲康戈一努嘴。 “我当然不能了!”康戈果断表示,顺口问,“那陈闯跟艾舒璇那几个长得比她好看的朋友关系怎么样啊?也特别好么?”?“背地里啥样咱可不知道!”听明白了康戈的弦外之音,孟金花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那当面他肯定不能跟人家特别好啊!那不等于是砸自己饭碗么!就算真有什么,那不也得藏得深深的么! 这么个有钱的老婆,关键是还被他给弄得明明白白的,什么事儿都听他摆布,我要是他啊,我也不跟别人弄什么不清不楚的,把这金饭碗给砸了,可就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下家了!” 第七十一章 转账记录 “你这个前东家的这种情况,你有和别人说过么?”颜雪问。 “那……应该多多少少提到过吧……”孟金花含含糊糊地说,“我不也得为自己的安全考虑考虑,不也得为别人的安全考虑考虑啊?她之前是神神叨叨的,那万一后来不止这样了呢?万一哪天突然之间发疯,见人就打,那可咋办?我总得让别人也知道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那你都和什么人说过?” “我能和什么人说呀,我那个圈子就那么小一点点,我无非也就说跟当时那个别墅区里面在别人家做家政的那几个老姐妹什么的呗。”孟金花轻描淡写地说,说完赶忙冲端着菜朝这边走过来的服务员招招手,“是不是我们这桌的?快一点儿呗!我们这都等半天了!” 服务员把菜放下就走了,孟金花立刻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颜雪和康戈看她吃得香,也没好意思揪着她一个劲儿的说话,后续的几个菜接二连三也都端了上来,孟金花埋头苦吃,颜雪他们都被这旺盛的食欲吓了一跳,干脆一人一瓶汽水,坐在那里慢慢喝。 孟金花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谁都以为她肯定是眼大肚子小,根本吃不了几口,没想到这一动筷子,她的实力才真正显现出来,就连服务员都被她的饭量吓了一跳,来回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看上几眼。 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一边孟金花也没闲着,颜雪和康戈问得不多了,她的话匣子被打开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关闭起来的,尤其是看到颜雪和康戈都不吃,自己没有任何竞争之后,她的状态就放松了许多,一边吃喝一边随口给颜雪和康戈讲她当保姆这些年的一些经历。 一顿饭吃完之后,颜雪和康戈都被动的知道了许多并不认识的陌生人的家长里短。 孟金花凭借着自己惊人的胃容量,把那一桌子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剩下一些吃不下的,康戈耶叫服务员打包装好,让孟金花带走。 孟金花可以说是心满意足,非常开心的走了,康戈去买单,回来之后,两个人一边往外走,颜雪一边看着这顿饭的账单,哭笑不得。 幸亏今天的收获还是比较可观的,不然的话这一顿饭可就真的亏了! 两个人上车返回公安局,一路上颜雪没有怎么说话,康戈能够猜到她此时的心情,所以也没有开口,只是选了一首舒缓轻柔的歌。 回到局里,颜雪迫不及待的询问康戈关于消费记录的事情,康戈笑了笑,搭着肩膀把她按在椅子上,让她坐好,自己拉开抽屉挑了两颗咖啡胶囊出来,给两个人一人冲了一杯咖啡。 “别心急,缓一缓,我怕你听完之后,可能会有点激动,毕竟咱们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可能完完全全就要发生变化了。”康戈把一杯递给颜雪。 颜雪接过咖啡三口两口喝了个干净,杯子放下,摆摆手:“我做不到啊!真的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一想到那种可能性,我就觉得浑身都发冷!你还是快跟我说说在消费记录那边你到底还有什么新的、不得了的发现吧!” “我发现陈闯之前有给一个陌生人的账户转过一笔钱,钱数不大,只有三千块钱,而我对那个陌生人的账户进行了进一步的调查之后,我发现那个账户虽然开户信息是与艾舒璇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但是实际使用人倒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熟人。” “是万昭文?”颜雪之前因为已经发现了万昭文和陈闯似乎不大清白的证据,于是第一时间就顺理成章的把思路带了过去,做出了一个本能的猜测。 “不,并不是万昭文,是一个和艾舒璇更加关系亲密的人。”康戈摇摇头。 颜雪想了想,隐隐有些吃惊,试探着问:“难道是……艾春玉?” “对,就是她。”康戈笑道,“我猜到你能想到她,只不过未必敢第一时间猜是她。” “是啊!毕竟她和陈闯之间的关系那么紧张,互相看不顺眼,两个人都想一手掌控艾舒璇的生活,完全就是生意场上竞争对手一样的感觉啊!为什么陈闯会给艾春玉转账?这个金额也有点怪怪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颜雪虽然说猜对了,却也是一头雾水。 “所以我刚才赶过去和你碰头的路上,给尹大成打了一通电话,确认了一下,之前我请他帮忙打听一下在他离开公司之后,陈闯、艾舒璇夫妇出事之前,陈闯和艾春玉之间的关系是不是还像过去那么紧张,他回去之后还真帮我打听了。” 康戈停顿了一下,在颜雪热切期盼的目光中揭晓了答案:“事实上和我之前的大胆推测一样,在尹大成离职之后,一直到出事之前,虽然艾春玉和陈闯并没有一个公开大和解之类的举动,表面上似乎还是互相不大对盘,冷冷淡淡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两个人的关系早就不是之前那种相互对立的状态了。” “所以说,这两个人其实已经打成了某种暗地里的和解?他们找到一个保障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平衡点了?”颜雪想起康戈前面还卖了一个关子,“你还没说陈闯转账三千块给艾春玉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那笔钱到了艾春玉的手里后,她用来购买了一样东西,是一台两千多元的迷你投影仪。” 康戈其实也没打算吊谁的胃口,只不过是搞清楚了出事之前艾春玉和陈闯两个人之间的立场变化,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接受起来也就会顺利很多:“咱们之前在艾舒璇主卧的玻璃上面不是有发现残胶么?窗帘也是后贴在上面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原本主卧的玻璃上面是有贴那种足以遮蔽视线的磨砂贴膜。 后来出于某种原因,贴膜被截掉,之后就换成了窗帘,只不过不小心留下了一点点残胶罢了。” 第七十二章 局 “迷你投影仪……磨砂贴膜……”颜雪差一点从椅子上直接跳起来,“咱们发现的那个残胶还是在窗玻璃的外面,当时咱们就说这种贴法有点反常,不像是一般人家贴膜的方式! 现在这么一说,好像就清楚起来了!贴那个膜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隐私方面的考虑!那就是一个为了投影仪可以显像的膜吧! 膜贴上,屋子里又没有装窗帘,半夜里头外面有人用迷你投影仪在窗外往玻璃上面投影,窗户上就会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像,被艾舒璇看到,让她受到惊吓,偏偏别人来的时候,外面那个投影仪一关上,就什么都没有了,别人看不到,那不就是闹鬼么!” “还有她半夜里面会醒过来,这件事孟金花不是也有提到么!白天的时候艾舒璇总是在睡觉,昏昏沉沉的,一到晚上精神了,就开始嚷嚷有鬼之类的! 白天她睡那么多,是不是有可能是来自于镇静剂成分的影响?这样一来,白天不醒,晚上不睡,还动不动就嚷嚷见鬼了之类的,把保姆吓得够呛,保姆是艾春玉请的,就算要辞职,也是找艾春玉去辞职,艾春玉安抚的同事,顺便暗示了一下艾舒璇的精神问题! 偏巧了,孟金花做保姆称职不称职这个事情不好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这个人话多嘴快,传播什么八卦消息那是一个顶俩的,所以很快的,整个别墅区里就都知道艾舒璇精神上存在问题的这件事了!” 康戈明白颜雪现在这种介于愤怒和震惊之间的复杂情绪,但是除了苦笑之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抚她的情绪,毕竟这件事自己刚刚产生怀疑的时候,也是半天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心烦意乱了好一会儿。 “还有那天艾春玉说话刺激到了艾舒璇的情绪,导致了艾舒璇凌晨闹自杀,值班医生给她使用了镇静剂之后,效果非常不理想,医生都觉得很困惑,询问艾春玉关于艾舒璇的用药史,艾春玉也说没有,当时因为已经使用了足够大的剂量,但是没有办法让她平静下来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医生还犯难来着! 当时咱们就对这件事就感觉很费解,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现在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之前因为有过长期服用镇静剂的经历,所以产生了耐药性,这才会作用大打折扣的! 这样一来,很多东西就都说得通了,为什么那么一个封闭管理的小区里面又是死猫死狗,又是植物一夜之间就死了,又是窗户上面的鬼影,如果是从小区内部操作,就很容易实现了!毕竟就像别墅区物业之前说的那样,为了保护业主家的隐私,在园区内部他们并不能做那么多的监控设备,从监控角度来说,死角还是不少的!” 颜雪感叹完,又叹了一口气:“人心真可怕……” “别那么说,人心是无辜的,可怕的是没人性。”康戈苦笑,伸手轻轻拍拍颜雪的后脑勺。 “说到没人性……”颜雪问康戈,“这件事很显然是当初艾春玉和陈闯两个人联手的,在利益上打成了某种一致,艾舒璇身边的其他人呢?你觉得万昭文对这件事知情多少?” “她知不知道,这个咱们暂时没有办法证明。”康戈拿出几张照片,应该是他赶过去和颜雪碰头之前刚刚打印出来的,照片打印在普通的a4纸上,清晰度比专业的相纸略微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也还算看得清楚,“你看看这张照片上面有没有熟人!” 颜雪一脸疑惑地接过那几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比较暗,看起来像是酒吧、夜店之类的地方,第一张照片是一张自拍,上面有两个人,男的穿着polo衫,领子竖起来,头发很明显是用造型产品打理过的,看起来硬挺而不自然,尽管着装风格和之前看到过的其他照片差异比较大,但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得出来是陈闯。 照片上的另外一个人是一个女人,脸盘不大,一头挑染的长发,脸上画着浓妆,眼睫毛都是非常夸张的孔雀翎毛样式,口红的颜色艳的像血,身上穿着一件小的可以的抹胸上衣。 再看看其余几张,基本上也都是在类似的场合拍的,只不过环境略有不同,照片上的人有的时候多了几个,陈闯始终都在,那个妆容浓艳、着装暴露的女人也都在。 “这个女人……看着有点眼熟啊!”颜雪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人,妆容是夸张的,但是五官看起来又隐约带着几分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 颜雪认人的本事还可以,在努力从大脑里面把那些浓艳夸张的妆容从对方的脸上抹除,屏蔽妆容对外貌带来的影响,努力观察照片中女人五官的特点。 “路佳!”终于,她从记忆当中搜寻到了一张与之特征相符合的脸,正是那日和陈闯的表妹杨可珠一起在别墅里面帮艾舒璇收拾东西的那位闺蜜,“她不是和咱们说,她是艾舒璇的朋友,和陈闯不熟么?我看这照片上两个人的姿态可是有够亲密的!说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凡是长眼睛的人都不会相信! 她这穿着打扮看着也和上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更不是一个档次!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些照片的?什么时候拍的?” “从路佳自己的社交媒体上翻出来的,老照片,大概是七八年前拍的了。”康戈叹了口气。 “所以这两个人根本就是老相识,或许还是前男女朋友关系?”颜雪觉得今天所有的收获,都让她从最初的一次又一次震惊,变得有些麻木了。 “从路佳当年发这些照片的时候,在下面与其他人的互动措辞来看,她和陈闯应该是并没有真正在一起过,但是关系又绝非普通朋友那么单纯。”康戈叹了一口气,“陈闯的局,很显然布得比咱们以为的都要深。” 第七十三章 更大的阴谋 明明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颜雪此时此刻却觉得周围好像有冷风无处不在地朝自己一直吹,吹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感觉浑身都发冷,就像被塞进了冰箱里一样。 “太可怕了!”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啊!原本以为是坚持自己的选择,追求一段纯粹的感情,为了爱情愿意抛开一切,结果事实上对方接近自己根本就是有预谋的,不光是带着目的和算计接近自己,甚至还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一番挑拨离间,把自己搞得众叛亲离,然后再把他的熟人安插到自己身边!” “是啊,谁能想到自己身边的闺蜜,除了陈闯的表妹之外,老朋友跟自己的丈夫不清不楚,新朋友实际上是自己老公婚前的红颜知己……”康戈也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实现在已经摊开在他们的面前,换成是谁都会大为震惊,毕竟这样的发现实在是太不寻常,竟然有人的生活变成了一场巨大的真人秀,除了当事人浑然不觉之外,每一个人都带着目的,刻意扮演着体贴入微的丈夫,志趣相投的闺蜜,艾舒璇以为的所有纯粹的感情,到头来都是算计当中的一环,她的生活简直堪比真正的“楚门的世界”。 “可是,这里面最让我接受不了的还是艾春玉!她很显然对这些事情是知情的,至少也是绝大部分知情,还帮忙购买迷你投影仪,甚至和陈闯里应外合,在晚上吓唬艾舒璇,这就真的有点过分了! 陈闯是从头到尾都是满脑子的算计,他人品不好,还算说得过去,毕竟非亲非故,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可是艾春玉呢?她可是艾舒璇的亲姑姑啊!艾舒璇的祖父母早就不在了,父母也去世很多年,照理来说,这姑侄两个就应该是彼此最亲近的,也是最可以相互依靠的人了! 艾舒璇早期在没有遇到陈闯之前,对艾春玉也算是言听计从了,什么事情艾春玉做主了,她就不会去过分,更别说什么对着干了,这也算是很听姑姑话,和姑姑亲近的表现了啊!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艾春玉在这种时候居然会选择和陈闯这个居心叵测的外人联手,一起针对自己的亲侄女!不是血浓于水么?” “血浓于水这话不假,但是成立的基础是这个人得有最起码的道德操守,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可以牺牲所有一切。” 康戈毕竟自己从小经历过家庭的变故,对于亲戚之间的关系比颜雪认识得要更加透彻一些,所以对此倒是也能更淡然一点:“一个讲亲情的姑姑,怎么会在自己哥嫂突然离世之后,为了侄女手里的家产,就一门心思想要把她给养废呢?能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本身也不是什么顾念感情的类型,道德操守标准极低。” “所以他们一开始的争斗是真的,到后来反而变成了演给艾舒璇看,私下里双方可能是在利益方面达成了一致,结成了同盟,里应外合的一起实施他们的计划。”颜雪眉头紧锁,“陈闯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 图财的终极目标没有任何疑问,问题在于他到底打算怎么图?明明作为配偶,艾舒璇又支持他去公司里主持工作,他不需要费任何力气就可以享受到所有的这些财富,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还是特别铤而走险的多此一举呢?” “我之前不是才对你说起过娄齐给我说的关于陈闯之前感情生活的事情么,结合陈闯之前的审美,还有他对于要不要孩子,前后完全不同的标准,我觉得你应该会有和我一样的结论。”康戈已经考虑过了这个问题,只是答案同样让人打从心底里不舒服。 “你是说……陈闯之所以不愿意和艾舒璇一起生一个孩子,是因为他怕有了孩子之后就有了牵绊,以后就没有办法干脆利索的摆脱艾舒璇了?” 颜雪被他这么一提示,果然想到了这一点,并且在说完之后,她又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可是如果说因为艾舒璇长相并不是陈闯审美范围内的,所以陈闯并没有打算和她长相厮守,不想被绑定在一起,那甩开艾舒璇的方式就是离婚!可是如果离婚,就分不到钱…… 所以陈闯之所以要大费周章的布这么一个局,就是想要人为制造出一种艾舒璇已经精神出现了问题,已经疯了的效果!毕竟艾舒璇之前遭遇过父母的离开,也算是有过重大精神打击的人,再加上后面的种种’灵异事件’,很难让人相信她是正常的! 这样一来,陈闯就可以在自己进入公司,能够打开局面之后,把艾舒璇顺理成章的松紧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他利用争取来的这个时间进行财产转移。 等到艾舒璇出来了,他干脆甩掉这个碍手碍脚的妻子,以艾舒璇之前被人养废了的那总状态,到那个时候就算想要抗争,恐怕也是无力回天了!这可真是太歹毒了! 那艾春玉是怎么想的?陈闯承诺了她更多的好处,她就动了心思,想要和陈闯合谋一起算计自己的侄女?那后来这是预先商量的分赃方案没有谈拢,所以她翻脸了,还是另外有什么别的蹊跷,导致陈闯和艾舒璇差一点被人一车直接都’送走’了?” “是啊,这是个问题,艾春玉肯定是有嫌疑的,但是同样的,万昭文也好,路佳也好,也不能完全排除掉因爱生恨,或者利益链条断裂的可能性,她们都是频繁出入艾舒璇家的人,艾舒璇对她们完全没有什么防备,她们在别墅里面行动的自由度都相当的高,都具备动手的条件!” 康戈叹了一口气:“虽然说这个情况对于艾舒璇来说,可能有点打破了她原本生活幸福美满的假象,但是至少调查方向也算是明确了,在艾舒璇出院回家之前,咱们应该就可以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不留下任何的隐患。” 第七十四章 一车臭水 尽管在合理推测的基础上,但是收集证据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能够动了这种歪心思的人,必然也是会注意不留下明显痕迹的,就像那营养药的瓶子上,居然连指纹都被擦干净了,这都说明了动手的这个人有多么的小心谨慎。 那么接下来,这几个都带有嫌疑的女人,到底要怎么不打草惊蛇的深入调查下去,也是一个问题,到了这个阶段,反而要更加小心,不能有一点差错。 “要我说,干脆咱们从万昭文、路佳还有艾春玉当中挑一个,来一个兵不厌诈吧!”颜雪有些耐不住自己的脾气了,越想就越觉得怒火中烧,如果把自己替换到艾舒璇的那个处境当中去,只怕自己会气得把那些背信弃义、明人暗鬼的家伙都揍上一顿。 “别冲动,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不是诈她们谁一下就能够有收获的,毕竟如果没有把我们想要的信息诈出来,接下来就会非常被动了。”康戈并不赞同她的做法,“你不要心急,咱们先摸摸这几个人的底,看看她们有没有通过明里暗里的方式购买过镇静剂的。 另外,我上次不是让我妈最近找机会尽量多帮咱们套一套艾春玉的话,看看她对陈闯的态度,这事儿由我妈去做,比咱们不显山不露水得多!” 虽然等待这件事,对于颜雪来说向来的最煎熬的,但是客观事实确实是这样,陈闯当初的一系列计划,就好像是给艾舒璇织了一张硕大的蜘蛛网,网住了这只昏了头脑的蝴蝶。 现在蜘蛛死了,蜘蛛网却还在,丝丝相连,不管随意挑动哪一根,都会引起震动,打草惊蛇,毕竟这些被利益牵扯着的人,谁都没有扮演过光彩的角色,都有想要遮掩的小动作。 并且现在陈闯的死到底是因为原本被利益绑定在一起的同谋出现了内讧,还是因爱生恨的反目成仇,这一点还没有办法下定论,这样一来轻易惊动哪一个人都是不稳妥的。 既然不能打草惊蛇,那就只能压下所有的情绪,想办法去挖掘一下这几个都有嫌疑的人是否通过某种途径,私下里购买过镇静剂的事情了。 转眼忙到了傍晚,康妈妈约了艾春玉吃饭,所以叫康戈和颜雪在晚些时候见个面,把从艾春玉那里打听出来的第一手信息及时转告他们,结果快到越好的时间了,颜雪这边却被其他事情给绊住了,康戈只好一个人去接康妈妈,等颜雪忙完了手头的事情,给他打电话却没有人接,发信息过去也没有回应,再打电话,手机变成了暂时无法接通。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颜雪觉得心里面有些不踏实,有些不甘心,再播一次试一试,仍旧是无法接通的状态,颜雪有点坐不住了。 做他们这一行的,最怕突然之间失去联络,颜雪一时之间心里乱作一团,抓着手机往外跑,忽然想起来上一次被康戈带去康妈妈家吃饭的时候,自己和康妈妈有交换过联系方式,她连忙站定下来,从手机里面查找康妈妈的号码,给康妈妈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好多声,康妈妈才接听起来,电话那头听起来有些乱哄哄的,很嘈杂,康妈妈接起电话来的声音听起来又似乎带着一点颤抖,这让颜雪的心又往下沉了一下。 “阿姨,你们现在是在哪里?为什么康戈的电话无法接通?”颜雪努力让自己冷静。 “啊,是颜雪啊……康戈他……我们这边出了点状况……”康妈妈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面的颤抖更加明显,她周围的声音也愈发吵嚷起来。 “你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颜雪尽量语气平稳,免得康妈妈一着急说不清楚。 康妈妈在电话那端报了一个地址出来,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颜雪拔腿就跑,一阵风似地冲下了楼,一处楼门就看到门外的马路上正堵着车,她便放弃了去开车的打算,横竖康妈妈说的地方离得也不远,索性跑去算了。 马路上的车都在龟速行驶,相比之下,在人行道上奔跑的颜雪速度反而快上许多。 颜雪一路朝那边狂跑,耳朵里面除了自己的心跳,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满脑子想的都是到底康戈和康妈妈遇到了什么状况。 从公安局到康妈妈说的那个地方,差不多有两三公里的样子,中间需要横穿几条马路,颜雪心里焦急,用了十三四分钟就跑到了,老远就看到路边有一群人围着在一起,中间似乎有一辆车打着双闪,从人的缝隙中看过去,车牌号似乎是康戈的。 颜雪赶忙朝那边跑过去,到了围观人群后面的时候,才勉强看清楚了圈里面的情况。 康戈的车子看起来非常的狼狈,上面被人泼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散发着一阵阵的馊臭味儿,围观的人即使被强大的八卦之心驱使着,还坚持站在那里,也很多都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口鼻,以躲避那种难闻的气味儿。 而能够让人盯着馊臭味儿也要围观的动力来源,就是那车子上面被人不知道是用红漆还是红颜料刷出来的几个血红大字,颜雪所处的位置只能看到侧面写着“狗男女”三个字。 这时候她也看到了康戈,康戈正站在车子前面用手机拍照取证,一边拍照一边向周围的人了解情况,但是很显然因为他是车主,所以那些人都只是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谁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更多的人是拿出手机伸长手臂,努力的想要拍下这一切。 在这个人人拿着一部手机就能变成一个“媒体”的年代,加上发达的互联网,任何东西都可以迅速传播出去,说不定就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颜雪脑筋一转,把证件从口袋里摸了出来,拿在手里,拍了拍旁边一个大姐的肩膀:“你好,警察!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什么呢?怎么回事儿?” 那个大姐本来也拿着手机正在拍,被人一排肩膀手一抖,还有点不大高兴,扭头正要发作,听清了颜雪的话,再定睛一看她手里的证件,连忙把手机攥手里收好,对颜雪说:“哦,这有一个男的,不知道是不是外面拈花惹草的了,被人把车上泼了好多臭烘烘也不知道是不是大粪什么的,还在车上写了渣男什么的!” 第七十五章 臭气熏天 颜雪一听,大概弄清楚了事情是怎么回事,对她点点头,拨开人群挤进去,举着自己的证件冲康戈晃了晃:“你好,警察,刚才是你们打电话报的案?” 康戈看到颜雪从围观人群外挤进来,虽然呼吸已经平复了,但是发丝略带几分凌乱,被汗水黏在额角腮边,颈侧还有汗珠正在缓缓滑下去,明显是急急忙忙跑过来的,一愣神儿的功夫,又看她拿出证件摆出这样的架势,也一下子明白了颜雪的意图。 “对,是我报的警,我到这里来接我母亲,车子停在路边车位里,出来就变成这样了。”康戈简练的把事情经过介绍了一下,顺便又补了一句,“车子受点损伤,人没事。” 颜雪原本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听他这么说,悄悄松了一口气,对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点了点头,转身对周围的围观群众说:“散了吧!无关人士就都散了吧!不要围在这里!呆会儿还要有人过来取证,你们都围在这儿太耽误我们的正常工作了! 现在这已经涉嫌故意毁坏他人财物,我看方才有不少人都在拍视频吧?请拍了视频的留一下,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 她这么一说,原本还没打算要走的人也纷纷转身走开了,原本围得满满的人立刻就朝四周散开,毫不犹豫地走开了。 虽然围观这种狗血八卦是能够带来某种乐趣的,但是一涉及到去公安局配合调查,那可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不仅没有乐趣,还多了许多的麻烦。 很快人就都散开了,只有路过的人还会用惊诧的目光看看康戈的那辆凄惨的车。 颜雪也是这会儿才能看清楚车子的全貌,也难怪会被人围观,原本被康戈保养得很好,始终干干净净的一辆车,现在简直是狼狈极了,除了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臭烘烘的液体之外,车窗前面还红色的记号笔写了两个硕大的字——“渣男”。 “刚才手机怎么回事?响了几声后就一直打不通了。”颜雪一边查看车上的情况,一边问。 “我的手机没电了,”康戈拿着手里拍照的手机晃了晃,“我只能用我妈的手机来拍照片。” “阿姨呢?方才我给她打电话,听她的语气有点慌张。”颜雪确认了康戈和康妈妈都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没见过这种阵仗,再加上被人围观,指指点点的,所以一下子就有点慌了,我让她到那边的店里去等着,我自己在这儿处理一下。”康戈看了看时间,“你到之前我刚刚打电话给下去派出所,你方才喊着’警察’往人群里钻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呢!” “你呢?你没关系吧?”颜雪绕着康戈看了一圈,“你没被泼到吧?” “开什么玩笑!”康戈失笑道,“我要是被泼到了,不就活捉了做这事的那人了!你应该对我更有信心一点,我还不至于这么不济,让人从眼皮底下跑了呢!” “怎么回事?背着我在外面欠了情债了?”颜雪用胳膊肘拐了康戈一把,拿眼瞪他。 “天地良心,可别说我的人品你信不过!我可是除了晚上睡眠时间之外,基本上都在你的视线范围内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倒是不介意在房间里装个监控什么的。”康戈说得一脸认真,只差没有举手发誓。 颜雪作势要踢他,康戈笑着闪到一旁去。 “好了,不闹了,怎么会突然遇到这样的事儿呢!你一共进去了多长时间?”颜雪问。 “我妈和艾春玉约的地方要从这里再往前走一段,那边不好停车,我就到这边来转一转,看看有没有车位,正好看到这么一个,就停这儿之后下车步行过去,等了我妈几分钟,再走回来,前前后后也就那么半个小时左右,回来就已经这样,还围了一圈人。” 康戈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不过我方才倒是也忍着难闻凑近了观察了一下,应该不是排泄物之类的东西,我觉得更像是馊了的饭菜用臭豆腐汁搅合在一起弄出来的东西。” “就这味儿……也不比排泄物强多少……”颜雪被熏得几乎没有办法正常呼吸,只能在不把自己憋死的前提下,尽量小口喘气,“这附近应该会有监控摄像头,估计能把人找出来! 可就是有一件事情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方才他们拍视频的时候,你有没有转过去,或者注意遮挡一下自己的脸啊?” “没有,我要是那么做的话,是不是显得有点太做贼心虚了?倒好像真的是什么渣男了一样!”康戈摇摇头,“我和我妈过来看到这边的情况,她有点慌了神,我手机又没电了,所以先把她安顿到那边的店里去,然后就打电话报个警,开始拿手机拍照片。 一开始的时候倒是有人一个劲儿在一旁喊话,问我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儿,居然被人把车子搞成这样,我没理,他就起哄一样的一声接着一声地嚷嚷。” “那你怎么处理的?”颜雪想一想那个场景都觉得有些头大。 “也没怎么处理,我就跟他说,我报警了,一会儿警察就来把他带走!他吓了一跳,问我为什么,凭什么警察来了之后要抓他。我说谁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儿,居然警察都要把你给抓起来!他扭头就走了。”康戈嘿嘿一笑,“用他自己的话来怼他才最有效果。” “回头不知道那些拿手机拍下来视频的人,要怎么往外传播这件事,希望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颜雪叹了一口气,她能想办法让围观看热闹的人散了,但没有办法让他们手里头的视频不外传。 这么一辆被泼了一个乱七八糟的车,上面还写着颇为惹人遐想的骂人话,整件事情被传成什么样都是有可能的。 “这就真的只能是清者自清了!”康戈倒是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件事首先就是在发生的第一时间,我的女朋友会不会对我有什么误解,影响到我们两个人的感情。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摆在这里了,不会! 那其余的就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都是陌生人,爱怎么传怎么传,对我工作上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过几天把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给查出来,这事儿也就可以翻篇儿了!” 第七十六章 气炸了 康戈这么看得开,颜雪也没有再过多纠结,就是看着好端端的车被搞成这个样子,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儿。 两个人等了一会儿,派出所的人来了,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警察,还有两个年纪一看就比颜雪还要小上几岁的年轻警员,其中一个肩上还扛着实习肩章。 “你是报案人吧?”年纪大的警察走上前,看了看车子的状况,被那臭气也熏得有点难受,一边用手扇一扇,一边问康戈,“人离开车多长时间被搞成这样的?” “半个小时时间。”康戈回答,“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周围有很多围观群众,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应该是已经在第一时间离开现场了。” 那个实习警员毕竟年轻,估计之前在学校里也没有机会遇到这种状况,在一旁看了看车上面被喷的红字,再看看一旁的康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地问:“这是感情纠纷啊?跟前女友分手没分明白?时间线没有拉开?” “我要是你,我就不在出现场的时候说这种话。”颜雪本来被康戈突然的失联,以及车子被搞成这样都感到心烦意乱,情绪并不好,现在一听这小子若有所指的问话,火气腾的一下就顶了上来,横他一眼,“要是不知道在怎么说话妥当,宁可把嘴巴闭上都比胡说八道强! 你出来实习之前,区队长没叮嘱过你们在外面应该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实习警员被颜雪说得脸一下子涨红起来,他觉得自己只是随口一问,对方竟然这么不客气,也有点恼火,涨红着脸想要顶回去两句,还没等开口就被一旁的师父给拦住了。 那个年长一些的警察在派出所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毕竟见多识广,深知方才自己所里这实习生的话的确是过格了,本就不对,可是对方这话听起来也不像是个普通市民的样子。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是……做什么的?”他一边问,一边观察着颜雪和康戈。 这两个人都穿着便装,看不出什么,只是遇到这么糟心的事儿,这俩人看起来都很淡定,看起来既没有过于气愤,也没有过于害怕,这心理素质着实不太一般。 更何况那女的一开口就把自己带的这个实习生的实习身份给认出来了,虽然说肩章并不复杂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眼就看出门道的。 颜雪和康戈掏出证件给他看,年长的警察接过来看过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了然了。 那个实习警员一看颜雪和康戈是市局刑警队的,表情有些尴尬,讪讪地冲颜雪挤了个笑:“啊……是师姐师兄啊……不好意思啊……” 颜雪没理他。 看到师兄师姐了就改态度,这要不是师兄师姐呢?难不成还不觉得自己那话说得没分寸? “是不是你们最近办的什么案子,得罪了人了?这是存心恶心你们的吧?”年长的警察看看康戈,又看看那车,“用作风问题来搞臭一个人最容易了,只要涉及到男女关系上的事儿,哪怕说得再没六儿,也会有人愿意听愿意信,说别个都没这效果好!” “不好说。”康戈苦笑着摇摇头,“照惯例来说,我们经手的案子,真有想要打击报复的,手段应该没有这么温和才对。” 年长警察也笑,叹了一口气:“都不容易啊!都不容易!” 接下来的流程因为双方都是自己人,业务方面都不陌生,所以走得很顺利,在处理完现场的相关事宜之后,康戈叫了拖车来把车子拖走进行清理,毕竟那些臭水其实是最无伤大雅的,满挡风玻璃的红字擦又擦不掉,开车也影响视线,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 剩下的就得等派出所那边的调查结果了,看看周围的监控摄像头有没有拍到可疑的人。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主观上希望行不通。”去接康妈妈的时候,颜雪对康戈说,“这又是往车上写字,又是泼臭水的,总要有个过程,这期间如果遇到好信儿一点的人,估计都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录像了!所以如果后续有人把视频发到了网上,通过那个视频倒是也能找到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这些事儿,可就是影响不大好!” “能找到倒是好的,就怕不好找。”康戈摆摆手,“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能找到是谁干的更好,没找到之前咱们也没时间在这事情上浪费,所以索性不要去想了!” 康妈妈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冷不防遇到了,也被吓得不轻,看到颜雪也过来了,和康戈一起安慰了她一会儿,这才踏实下来,两个人帮忙叫了一辆出租车,把康妈妈送回家去,然后又坐车回家,到了颜雪的小客厅坐下,这才有功夫说说康妈妈今天晚上的收获。 康妈妈和艾春玉的见面总体来说还是很成功的,艾春玉本身心情就不佳,估计身边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发发牢骚的,这回逮到了康妈妈,平日里康妈妈又是那种不多言不多语,生意上也跟他们艾家没有什么具体往来的人,就让艾春玉又少了许多顾虑。 艾春玉和康妈妈说了一晚上,最主要的话题就是控诉自己的侄女艾舒璇。 首先就是艾舒璇是个白眼狼,自己付出这么多,在哥嫂去世之后,如何含辛茹苦照顾侄女,结果竟然换不来一点感恩之心,事事处处把自己当外人,让人心寒。 其次,侄女的择偶眼光不行,找的老公不靠谱,又不成器还什么事都喜欢插一脚,撺掇艾舒璇让他也在公司里任职,而艾舒璇居然放着疼爱自己的亲姑姑到处设防,却对一个恋爱没多久就结婚的不靠谱的男人无比信任。 最后,也是最让她情绪崩溃的,还是最近尹大成重新回公司去主持大局的事,艾春玉以为艾舒璇住院休养期间,公司里面的大事小事自然是要由自己这个亲姑姑来代为操劳,没想到艾舒璇居然宁可信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也不相信自己,这让她出离愤怒,几乎气到爆了血管。 第七十八章 费脑筋 【章节号写错了,应该是第七十七章,捂脸……】 “这么看来,艾舒璇从头到尾都在防着艾春玉,从她摆脱了艾春玉的控制之后,好像并不是单纯的什么都听陈闯的,而是打那时候开始,她就没有再信任过艾春玉?”颜雪听完之后,心里有了定数,“这么看来,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呀! 按照咱们之前的发现,艾春玉和陈闯应该是一个阵营里面的,陈闯转账给艾春玉,艾春玉负责购买迷你投影仪,这边陈闯把可以显影的玻璃膜都在阳台玻璃外层贴好了! 能让这两个原本互相不对盘的人这么同心协力,中间一定是有一笔账的,他们两个人暗地里相互打配合,对付的人可是艾舒璇呐! 艾舒璇原本对艾春玉很信赖,又是一个没有什么事业心的人,一心就想着玩玩乐乐的事情,后来因为和陈闯在一起,逐渐主观感情就倾斜到自己的丈夫这边来。 把丈夫看得比姑姑亲近,倒也没有太说不过去的,并且从整体过程来看,艾舒璇也都给了咱们一种没有什么主心骨儿的感觉,耳根子比较软,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但是现在陈闯不在了,按说艾春玉就是这个世界上跟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又是自家长辈,艾舒璇为什么这一回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对艾春玉的依赖呢?”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从咱们最初接手这个案子,第一次到医院见到艾舒璇的时候,她似乎就对艾春玉带着一种防备的情绪,关于对陈闯死因的怀疑,也一直有想要回避艾春玉的意思。”康戈也有这种感觉。 “那这不就很奇怪了么!”颜雪两手一摊,“如果艾舒璇毫不知情,那么在丈夫不在了,姑姑每天守在自己身旁的这段日子,或多或少应该会流露出一些对姑姑的依赖,毕竟这人最脆弱的时候,往往会需要有至亲的人在身边陪伴着,形成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但是很明显,感觉艾舒璇对尹大成的依赖程度都比对艾春玉要大得多!第一次在咱们面前提到尹大成的时候,还因为对尹大成当初心寒厉害的事情愧疚的哭了出来。 所以到底艾舒璇为什么会对艾春玉有那么大的戒心?难道是知道了什么?陈闯之前为了挑拨,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艾春玉的头上,引导艾舒璇去憎恨艾春玉?” “虽然说过河拆桥的事情在哪里都不少见,但我还是觉得你的这个假设成立的可能性不大。”康戈想了想,摇摇头,“这两个人当初暗地里做过的一些事,相当于把他们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陈闯如果单方面把所有黑锅都给艾春玉背,就不怕艾春玉狗急跳墙,把所有事情都给抖出来么?他就确定自己可以摘得干净? 我觉得按照正常的逻辑,陈闯和艾春玉在那种情况下应该是谁也不会故意去给谁挖坑的,免得队友栽进了坑里,把自己也一起给拖下去,那就不好办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疑问,陈闯总不至于能够预估到自己的死吧?如果不是觉得艾春玉可能随时随地要害死自己,他又何必冒那么大的风险,把他和艾春玉的那些小计划推到艾春玉一个人头上,然后铤而走险的抖给艾舒璇知道呢?” “艾舒璇对艾春玉的态度确实是有点问题很耐人寻味了!”颜雪托着腮叹气。 以往经手的大部分案子,最主要的消耗都在体力上,排查,蹲点,抓捕,等等。 这次倒好,体力消耗还没什么,就是这脑细胞明显感觉用得有点费! 康戈看着颜雪犯琢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在她两边的脸蛋上捏了捏:“行了!今天咱们俩就是个互通有无,都这个时间了,别钻牛角尖硬琢磨,明天还有大把的时间!” 颜雪拍他的手:“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我今天救你于水火,你就这么报答我!” “今天真的还是挺走运的!”虽然有点舍不得放开,康戈还是笑着松开了手,“幸亏你被别的事情绊住,没和我一起去,不然的话连你一起被人拍进视频里,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希望那附近的监控视频赶紧把人给咱找出来,这样就算他们胡乱编故事,咱好歹也能有个后续可以澄清一下!”颜雪想起康戈的车被搞成那样,“就是不知道车能不能清洗出来!” “身外之物,问题不大!”康戈看到颜雪偷偷打了个呵欠,便站起身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继续!现在放下已经很明确了,相信会很快就有结果的!” 送康戈离开之后,颜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思绪还没有从方才艾舒璇的案子里面抽离出来,种种细节都给她带来了很多的疑惑,让她思路有点凌乱。 不知道出神的想了多久,一串手机铃声响起来,颜雪俯身从茶几上捞起手机一看,是颜妈妈打过来的。 “喂,妈,怎么了?”颜雪把电话接起来,“怎么这个时间了还没睡?” “有点事儿问问你,不敢早打给你,怕你工作还没忙完,我看你最近一天都走好几万步,估计你是手头又有什么案子了。”颜妈妈对女儿的工作性质还是比较了解的,“忙完了么?” “忙完了,你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舅爷下个月要过 80 大寿了,今天你表叔打电话过来说,老人大寿所以打算大办,所以人必须到齐,这样显得比较重视一点,让我通知你到时候回来。”颜妈妈的语气里也透着几分无奈,“我知道你挺忙的,所以这事儿你看着办,实在没空也没关系,我闺女一天到晚够辛苦的了,我不信你表叔他们到时候还敢去你们公安局要人!” “妈,你这是怎么了?最近是什么上火吃什么吗?怎么感觉你居然带了点火气呢?”颜雪笑着调侃母亲,听到母亲说气话,简直比撞见一只暴走的兔子还要难。 “你呀,就会调侃我!算了,不说这个,时间不早了,你工作忙完了就早点睡吧!”颜妈妈明显是心里有话,但是又不想对女儿说。 “妈,你要是不急着休息,我想跟你探讨一个问题。”颜雪忽然想起自己心里的一个疑问,便在颜妈妈没有挂断电话之前开口叫住她。 “哦,行啊,我不急,你说吧!”颜妈妈听到女儿有事要问,也爽快的应了下来。 第七十八章 明白和糊涂 “有两句话,妈,你听一听作为过来人,你觉得哪一句更有道理。”颜雪想了想,对颜妈妈说,“有的人说爱情当中的女人都是福尔摩斯,男朋友或者老公有一点点不对劲儿的地方,她们都可以把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弄清楚真相。 也有的人说爱情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往往对方有外遇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那么多的迹象明晃晃的证据都摆在眼前,也能好像睁眼瞎似的,就是视而不见。 妈,你是过来人,从你身边的人,还有你自己试想一下的话,你觉得哪一种是对的?” 颜妈妈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试探着问:“小雪,你为什么忽然跟我探讨起这个问题来了呢?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 “没有!妈你想什么呢!”颜雪失笑,“我是因为最近手头的案子里面的一些事,让我在这个问题上有点想不明白了,所以正好你给我打电话,咱俩就随便聊聊嘛!” “哦,这样啊。”颜妈妈将信将疑,“你真没什么吧?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不要总是报喜不报忧,你总这样,我和爸爸会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的!” “说什么呢!能养出我这么优秀的女儿,你俩简直太有用了好么!”颜雪逗颜妈妈开心。 “那行,我信你这回。”颜妈妈被颜雪给逗笑了,“那我也回答一下你方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觉得真有什么对方有了外心的事儿,也不用非得是什么福尔摩斯,两个人成天呆在一起,时间久了,就太了解,太熟悉了,对方有一点情绪变化,那都能感觉得到,更何况变心。 而且恋爱里面的人么,可能年轻,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眼睛里比较揉不得沙子,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抓到证据,该吵吵,该闹闹,闹翻脸了可能就分手了。” “那已经结婚的呢?会比较不一样么?”颜雪问。 “是啊,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其实你刚才说,在爱情里的女人智商是零,这话不对,有很多时候,结了婚的女人,不光是自己另一半感情出轨不出轨的事儿,还有一些没那么严重,没有那么原则性的问题,不是不能看到,只是不想看到罢了。” 颜雪以前并没有和颜妈妈一起探讨这样的话题,这会儿听着颜妈妈说这些,感觉忽然有点不一样了:“所以你的意思是,结了婚的人,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揣着明白装糊涂?” “差不多吧,倒也不是说都这样,只是说只要事情别太严重,就不会特别斤斤计较。”颜妈妈回答说,“一家人一起过日子,想要过得下去,就得互相让步,不能每一个人都坚持自己的原则,寸步不让,那样的话,估计就得是天天吵架,两天半就散伙了! 就比如你奶奶家那边的亲戚做的有一些事,其实你爸也知道不对,但是他有他的为难,我也不喜欢,可是看在你爸爸那么为难的份上,我就假装不在意。 反过来遇到我娘家亲戚有什么不周到的,你爸也是一样的思路。我们俩都会假装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不存在,互相体谅一下,至少保证咱们三口人的小家庭安安稳稳的。” “你说的这都是别的事情,我问的是情感背叛的事儿。”颜雪听得出来妈妈在和自己讲道理,只不过跟自己最初问的似乎有点跑题的嫌疑,赶忙开口提醒。 颜妈妈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情感背叛的话么……如果是刚结婚没多久的,发现对方确实是这方面的品行有问题,那估计选择快刀斩乱麻的还是比较多吧,毕竟刚刚结婚么,没有那么多牵绊,我们当年的话,可能还不好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对那一本结婚证好像也没觉得特别的束手束脚,可能就跟恋爱时候差不多,摊牌,然后就离了。 要是换成有孩子的,结婚年头多的,那就不好说了,毕竟牵扯到的人也好,财产也好,包括在一起生活得久了,感情也跟刚结婚那会儿还是不太一样的,顾虑也就多了。 可能有的人就会给对方机会,考验一下,能改好的话,也就不离了,接着过。” “那假如是结婚年头不多,也没有孩子,以前没发现男方有什么劣迹,婚后才逐渐发现了呢?”颜雪问颜妈妈,“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会不会还有人选择装聋作哑,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闭着眼睛继续跟对方过下去,也不摊牌,更不离婚的?” 颜妈妈在电话那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所以你是真的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要跟我探讨这些事的对吧?哎哟,那我就放心了!” 颜雪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妈妈这么半天嘴上没有追问,实际上还是担心自己是感情遇到了大问题,借着工作之名,在向她做情感咨询呢!难怪说起来多少有点跑题。 虽然这个乌龙有点好笑,颜雪却又觉得心里格外暖。 自己父母的脾气的确是有点软,有的时候甚至显得有点窝囊懦弱,但是这样温和的性格,也让他们在对待自己的孩子时,会有那种粗放型的家长所没有的细腻入微。 眼下自己是真的为了工作在和母亲这个长辈探讨,假若真的是自己旁敲侧击诉说自己遇到的困难,又不想直接说出来,怕伤自尊的话,妈妈这种不戳穿的做法就相当的温柔体贴了,既提供了帮助,又保全了孩子的自尊心和骄傲。 “你说的那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不管是结婚没多久的,还是结婚很久的,都一样。”颜妈妈彻底放心了之后,和女儿探讨这件事的语气就更轻松自在了一些,“凡是连摊牌都不敢去和对方摊牌,装傻装了个彻底的,那都是没有底气,离不起婚的。” “婚有什么离不起的?” “傻丫头,有的人结婚攀了高枝,如果离婚就一下子得从高枝上掉下来,所以害怕,不敢离婚,或者是喜欢对方喜欢得没有人家就活不了的,肯定也会宁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只要对方不理会,不把自己甩掉,那在外面怎么鬼混,都可以假装不知道。” 第七十九章 好消息坏消息 挂断电话一个小时之后,颜雪还在琢磨颜妈妈的话,越想越觉得,如果妈妈说的有道理,那么他们之前在调查过程中了解到的一些事情,就显得有些没道理了。 就像颜妈妈说的那样,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每天朝夕相处,生活在一起,别说是心在不在自己这里,就连一些细小的生活习惯变化,也是不难察觉的。 这么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除非是非常粗心,或者是心思也没有用在对方身上的人,否则不至于全无察觉,尤其是陈闯光是名牌首饰都是同款买上好几个的这种行事风格,再加上万昭文一直明里暗里,拐着弯想要炫耀的那颗按捺不住的秀恩爱的心,艾舒璇要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察觉出来,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 再加上一个路佳,难不成路佳的演技比奥斯卡影后还要更加精湛?可以真的完全装作和陈闯素不相识?她自己社交账号上面被压箱底的那些老照片可是都没删掉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对身边朋友的过去不感到好奇,所以没有去翻阅过太久之前的老照片,那么她们两个难道也都那么耐得住么?收到了陈闯送的那么贵重的礼物,尤其是万昭文,居然能够绷得住,一次也没有在艾舒璇的面前佩戴过? 艾舒璇显然也不属于心思不在陈闯身上的那种人,从最初为了和陈闯在一起,她那是实实在在付出了许多的代价,搞得众叛亲离,结婚之后也是一切都以陈闯为中心,简直快要把自己给变成了陈闯的一颗卫星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因,是怕把自己给暴露出来,陈闯这么胆大妄为,要么是他的伪装技术过于出神入化,要么就是他觉得妻子太好糊弄,所以完全没有当做一回事。 那么艾舒璇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是真的毫无察觉,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因为离婚代价太大,所以明明知道对方已经有了出轨的实证,却也因为害怕生活质量受到影响,损失太大,所以不敢声张,只能咬牙忍着,这很显然不符合艾舒璇的处境。 艾家所有的产业,都是艾舒璇父母当初积累下来,留给她的,是属于她的婚前财产,即便是和陈闯离婚,陈闯能够分得的也只有两个人婚后产生的那一部分财产,与艾家整体的财力比起来,就好像九牛一毛,对艾舒璇几乎构不成任何影响。 那么就是爱得太卑微,觉得陈闯就是自己的主心骨儿,即便是知道他在外面勾三搭四,甚至勾搭的还是自己的圈中闺蜜,也舍不得摊牌,不想放手,宁愿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果说从艾舒璇之前对陈闯的那种投入劲儿来看,这种可能性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要是这么去理解艾舒璇的话,又似乎有一些迹象说不通。 颜雪觉得,艾舒璇前面对陈闯的爱是有目共睹的,包括陈闯死后,艾舒璇所表现出来的悲痛欲绝也清楚的在自己的记忆里,只是又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思来想去了好半天,颜雪强行叫停了自己的思绪,强迫自己入睡,再那么熬下去,第二天可就真的要打不起精神来了。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颜雪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一早起来,打着呵欠出门,康戈的车子被拉去维修了,他们去单位需要换乘一次,时间上自然要比自己开车慢一点,需要早点走。 在上班早高峰的人群当中被挤得扁扁的两个人,好不容易到了单位,连忙一人一杯咖啡续命,一杯咖啡没喝完,就传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坏消息是车子上面写字用的是一种不可擦除的涂料,不管是车漆上还是挡风玻璃上都没有办法清理干净,所以车身上的只能考虑用车衣膜来加以遮挡,挡风玻璃就没有什么选择空间了,只能是直接换掉。 好消息倒也和康戈的这台车有关,前一天派出所根据附近监控拍到的画面,还真把破坏车子的那两个人给抓到了,现在就在派出所扣着,让康戈和颜雪赶忙过去一趟。 两个人连忙开了一台队里的车赶过去,虽然说他们有心想把这种“私事”放一放,工作优先,可是他们的这个私事也是派出所那边的工作,拖着的话,也给人家添麻烦。 到了派出所,接待他们的还是前一天那个年长的警察,看到他们来了,连忙一脸苦笑地迎上来:“人找到了,你们见个面,看看相互之间认不认识,问问清楚怎么回事吧。” 颜雪本以为要见到的是那种多少带点反社会人格的小混混,结果一见面发现对方居然是两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年纪都不大,被带到派出所已经吓得脸都变了颜色了。 起初有点惊讶,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康戈的车上写的又是“渣男”又是“狗男女”的,这种措辞,很显然是报复感情出轨男的女性所为。 两个小姑娘看到康戈进来,明显更紧张了,再看到和康戈一起进来的颜雪,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的迅速把她打量了一遍。 颜雪当然不会看错那打量人的眼神,只觉得哭笑不得,心说这两个人到底是心太大还是无知者无畏?怎么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思挖掘八卦呢? “你们认识我么?”康戈坐到两个人的对面,开口态度平静地问。 两个女孩儿下意识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鼓起勇气对康戈说:“认不认识的,重要么?” “当然重要了!我不认识你们,咱们素昧平生,你们为什么无缘无故要破坏我的车?你们知不知道这种行为的性质是什么?可能给你们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康戈问。 那女孩儿偷偷横他一眼:“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确实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是怎么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你这种渣男,就得有人给你上一课,让你玩弄女孩儿的感情!自己做过的事情,你好意思不承认?” 第八十章 一个帖子 “我做过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好意思承认的,只不过似乎没有什么能赋予你们把我的车子弄成那样的权利啊。”康戈并不恼火,而是一脸困惑地和那两个人探讨起来了。 原本没说话,显然更紧张一些的女孩儿估计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偷偷在旁边冲康戈翻了个白眼儿,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恶心!” “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对跟你好了那么多年的女朋友忘恩负义的?不是你背着女朋友跟外面的女人勾兑上了,然后回过头一脚把女朋友蹬开的?” 那个胆子大一点的女生气呼呼地一边说一边顺便瞪了旁边的颜雪一眼:“你女朋友对你那么好,也不嫌你出身不好,不嫌你工作不稳定收入也低,就因为念书的时候初恋是你,所以就一心一意的和你在一起,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的! 而且,那个车都是你女朋友以前一直开着的吧?怎么单方面提个分手,车子就都不给人家了?你是那辆车的正主儿么?你还好意思报警抓人!我们是替那个姐姐伸张正义!社会就是对你们这种见异思迁的渣男太宽容了,让你们都没有犯错的成本和代价! 我刚才就跟他们说了,车子是那个姐姐的,要报警抓我,要让我赔钱,那也得是那个姐姐出面来,如果那个姐姐让我赔,我二话不说就赔!你?凭什么?你配么?” 颜雪对那个女孩儿满口莫名其妙的话说得有点压不住火,忍不住砰地拍了一下桌子,拿眼一瞪她们:“做错事情就得承担后果,你们在这里胡搅蛮缠的狡辩什么?!” 那女生起初被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见开口维护康戈的人是颜雪,顿时眼珠子一翻,略带鄙夷地对颜雪说:“这位姐姐你醒醒吧!他能因为你绿了他女朋友,以后也会为了更年轻的小姑娘就绿了你,报应迟早都会来的,你也别那么理直气壮!” “你们知道这里是派出所对吧?在这里讲话是要讲证据的,把你们带到这里来,是因为你们破坏我车子的证据已经非常充分,没有办法抵赖。你们现在言之凿凿说这么多,你们有证据么?”康戈依旧很平静,“是不是有什么人雇你们出来捣乱的?你们真实目的是什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人雇我们!我们是看不下去,路见不平罢了!你别反过来泼脏水!”那个胆子大的女孩儿气呼呼的掏出自己的手机,三下两下在一个手机应用里找到了一个帖子,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你自己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这辆车是不是你的车?!” 康戈把手机拿过来,和颜雪凑近一点迅速浏览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个类似于情感倾诉一样的群组,里面很热闹,帖子很多,被那个女孩儿特意点开推过来给他们看的人气更是十分可观,迅速读下来,文笔似乎也不错。 这帖子写得相当苦情,方才那女孩儿转述出来的效果都打了折上折的,帖子本身读下来,带有着非常强烈的情绪煽动性,大体是说,一个女人,用自己十余年的青春去爱一个出身不那么光彩的男人,哪怕旁人曾经都讥讽他,嘲笑他,甚至排挤他,都觉得他们两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个女人也从来没有动摇过,一直傻傻的爱着。 两个人一路走出校园,走上社会,女人凭借着自己出众的样貌和优秀的工作能力,成为了一个人人羡慕的大公司的职员,而男人却做着一份工资低,又占用大把时间的工作,为了替以后做打算,女人在做自己的本职工作至于,还出去兼职,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男人。 但是男人的态度却越来越含糊起来,明明年纪一天比一天大,女人觉得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两个人的关系需要有一个更进一步的升华,需要法律的保护,可是男人却始终回避这个话题,到后来更是开始回避她这个人,躲躲闪闪,态度冷漠。 女人虽然心里面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毕竟这么多年的青春都已经付出给了对方,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猜到的那种可能性真的发生,继续欺骗自己,催眠自己,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把一个模样不如自己,工作不如自己,方方面面都不如自己,只不过比自己更年轻的女孩儿带到她的面前,当面宣布两个人在一起了,跟她从此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女人的心都碎了,从花季少女,到三十出头的轻熟,十几年的青春终究还是错付,她为对方的绝情感到伤心,但是又没有办法从痛苦的泥潭里把自己拔出来,在连续半个多月没有合过眼之后,她情绪终于还是崩溃了,于是就写下了这个帖子,向网友求宽慰。 在帖子当中,还夹杂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康戈的一张单人照,看起来像是抓拍的,背景有些模糊凌乱,五官倒是拍得还挺清晰。 另外一张照片则是康戈的那一辆车,虽然没有拍全,颜色和车牌号还是清清楚楚的。 看完这个帖子的主要内容,颜雪就没有再往下看那些或者义愤填膺,或者满是同情的网友回复,再抬眼看那两个女孩儿的时候,也没有了方才的恼怒,而是带着几分同情。 基本上看完这个帖子,到底这鬼东西是谁写的,她都已经猜到了,不得不承认,这人别的方面或许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煽动情绪这一块儿倒是真挺在行,并且里面的东西写得真真假假,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每一个指控都不是事实,但是又多少掺点真事儿。 只是,有这脑子,用在正经地方不好么?非要搞这种小动作,太可笑了。 康戈看完之后,当然也是满脸的了然,他端详着对面的两个女孩儿,看向胆子小一点的那个时,那女孩儿下意识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而胆子大的那个,却迎上康戈的眼光,并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能用眼刀在康戈的身上挖出一个洞来。 康戈见状,笑了,开口问她:“你是不是近期在感情上遭受到了男朋友的背叛啊?” 第八十一章 利用 他突然毫无预警的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旁那个年长的警察愣了一下,就连颜雪都有些意外,而那个胆子大一点的女孩儿更是一下子就涨红了脸,两只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 不过她这个反应,颜雪心里倒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事儿还真叫康戈给猜对了。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了!看到铁证如山了,你就倒打一耙是不是?”那女孩儿红头胀脸地矢口否认,语气急切好像生怕晚说一秒钟,别人就都信了康戈的话。 康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你们俩都坐在这儿了,说明证据确凿的是我们。” 说完,他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放在桌上,又把自己前一天晚上好不容易从车里拿出来的行车证也放在桌上,示意那两个女孩儿过目。 胆子大的女孩儿一眼就先看到了工作证,冷哼一声:“拿这东西吓唬谁啊!” 不过她后面想说的话,却堵在了嘴里,没说出来,因为旁边的行车证上面的车主信息,赫然写着康戈的名字,这很显然就和那个帖子里面的内容不相符了。 旁边胆子比较小的那个女孩儿从看到工作证之后,眼神里就多了几分犹豫,再看到行车证上面是康戈的个人信息,明显就更慌了。 “咱们不会是乌龙了吧?”她小声在同伴耳边嘟囔,“那个帖子上不是说工作特别不稳定,收入还不高么?警察……警察不能算吧?” 康戈的耳力,这句话肯定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呵呵一笑,对那两个女孩儿说:“对咯!这个思路,总算是有一点上道了! 你们冷静下来,把情绪先放到一边去,回想一下那个帖子上面的内容,你们觉得一个悲痛欲绝的人,能够写出这么具有煽动性的’故事’么?这看起来像是小说还是像是倾诉心声,但凡你们别一开始就被情绪牵着鼻子走,都能感觉出不对来。 还有,要知道,吉尼斯世界纪录上面,关于现有的人类最长时间不睡觉的记录也不过是二百三四十个小时,也就是十天左右,如果一个人真的整整半个多月没有合过眼,这个人还能活着么?又怎么有体力精力在网上长篇大论写这种东西呢?” “还有,你们就没有觉得奇怪么?”颜雪也忍不住对那两个女孩儿说,“这个发帖子的人,把男方写得特别不堪,口口声声说放不下对方,想要和对方继续下去,还想挽回,你们就没觉得这逻辑有点奇怪么? 如果你舍不得一个人,那么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在你心目当中,这个人应该还是有一些别人无法取代的优点,所以才让人放不开手,这不应该是别人都说他不好,只有当事人觉得他还是挺不错的么?一边满口都是对方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忘恩负义,一边又说自己还爱着对方,这可能么?太说不过去了吧? 尤其说了这么一大通之后,特意放了一张带有清晰车牌号的照片,和一张单人照,这张单人照还是抓拍的,那个角度和拍摄的光线、清晰度,都很仓促。 如果是在一起那么多年的两个人,就算女方因爱生恨,想要爆料一下渣男行径,随便发一个什么单人照还不行?非得发一张三流狗仔队水准的照片出来么? 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没有办法获取到男方效果比较好一些的照片,所以只能偷拍一张来充数,反正别的不重要,让你们能看清楚相貌,就算是起到了泼脏水的目的了!” 颜雪的一番话,让两个小女生有点发愣,她们已经感觉出来事情可能不太对了,但是又有点不甘心,所以都咬着嘴唇,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毕竟因为破坏别人的汽车被带到派出所,这件事情绝对是和“光彩”二字扯不上任何关系的,但是按照原本的认知,从法律法规上面来讲固然有错,最起码倒也还能占领一个道德制高点,还可以硬撑着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些。 可是现在要是承认了他们两个人说得对,自己是看别人存心编造出来的假的情感倾诉,结果还看上了头,跑出去做了傻事,这就真的是有点开不了口了。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行为是个什么性质?”年长的警察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冲那两个女孩儿直摇头,“你们这是违法犯罪知不知道?!这不是批评教育就能解决的事情!把人家车给弄成那样,如果损失足够大,最严重可以判三年以下你们知道么! 小女孩儿怎么这么冲动呢!在网上看个什么破烂玩意儿都当真!你们俩呀,就不是我闺女,要是我闺女像你俩这样,那她就要有苦头吃了!” 他这么说自然是有夸大的成分,以这两个女生造成的破坏来讲,这件事可大可小,全看康戈是不是想要计较到底,但是有期徒刑的程度还是谈不上的。 估计这位也是家里有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看着心里生气,故意吓唬她们呢。 不过这一吓,效果还真挺好,胆子小一点的那个女孩儿忽然就哭了出来,她这么一哭,旁边的同伴就也绷不住了,眼泪虽然没有流出来,声音却是已经抖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跟我朋友没有关系,要罚你们就罚我自己就行了,她当时就劝我来着,让我别冲动,是我没听劝,她什么都没做,真的,我对天发誓!”她急切地向康戈求情,“是我犯浑,你刚才说对了,我确实是刚分手,我男朋友在外面跟别的女生勾搭上了,被我抓到之后还理直气壮的跟我提分手,我心里头窝火。 正好这功夫,在网上看到这么个帖子,我就觉得好像看到了我自己似的,就心里特别同情那个发帖的女生,结果好巧不巧昨天就让我看到你在那里停车了,我认人的水平还行,就认出你来了,然后……然后我就想替网上的那个姐妹出口气……人家现在不是都说么,女人帮女人……” “你倒是确实挺仗义的,不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替连面都没见过,连姓名也不知道的陌生网友出气,现在也知道护着自己的闺蜜。”颜雪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无奈,“只可惜太轻信也太冲动了!编这个帖子的也是个女人,她想要的却是让别的女人来给自己当枪使。” 第八十二章 示弱 那两个姑娘抽抽搭搭,都低着头,甚至有一种在比赛谁的头更低的感觉,只差没塞到桌子底下去才好吗,那个样子像极了把头埋进沙子里面的鸵鸟。 “现在没话说了?刚才不是还挺来劲的么?”年长的警察家里的孩子估计也差不多得有这个年纪了,所以他看这两个冲动惹事的女孩儿,多少有点恼火,“你说你们两个,看着年纪,也上大学了吧?这么多年书,都念哪儿去了? 就那网上随便一个什么人,发了那么一篇东西,你们看了就当真!那要是回头人家又发个什么,说地球是扁平的,那你们是不是还得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走路走到地球边上,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那倒不能……”胆子大的那个偷偷抬眼瞄一下年长的警察,嘟囔道,“那种话谁会相信啊,这年头小孩儿都知道地球是个圆的……” “那小孩儿还知道陌生人跟自己说的话不能当真不能信呢!我看你们倒是越长越走回头路了!二十出头的人,能干出这么傻的事儿!”年长的警察哼一声,瞪她们一眼。 “你们平时总泡在这种讨论组里么?”颜雪问。 那两个女孩儿对视一眼,倒也没否认,默默点了点头:“平时没什么事儿,就去看看,有的时候是心情不好,看看那上面吐槽的,骂渣男的,讲狗血故事的,就觉得挺有意思,一想到那么多人过得那么糟心,我们那点事儿其实都不算事儿了,心情也就好了。” 颜雪和康戈只觉得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那你们每次看到这种类型的帖子,都会这么忿忿不平,义愤填膺,想要拔刀相助?” “没有没有!平时看也就是随便看看,有的写的怎么发现自己男朋友或者自己老公在外面背着自己有没有乱来的,还能学到不少办法,或者是看怎么报复渣男的,也挺痛快的。 看那个帖子之所以觉得生气,就是那个发帖的姐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你们刚才还没有翻那下面的回复吧?不管别人怎么劝她,让她放手,她都放不下,还总说什么那个男的是她的初恋,一个人一辈子可以有很多次恋爱,但是只有初恋是唯一的,不可复制的,而且也最刻骨铭心的!更何况她还掏心掏肺的对人家付出了那么多年。 就她那个态度,真的是让人一边觉得有点生气,嫌她不争气,另一边又觉得挺心疼的,毕竟女孩子的青春多么宝贵啊!就这么白白浪费在了一个渣男……” 她有些尴尬的刹住话头儿,偷眼看了看一旁的康戈,表情十分尴尬,连忙改口:“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啊,毕竟谁会想到有人那么无聊呢!那个帖子你们也看到了,那么老长,后面光是回复其他网友的留言都得花不少时间,一般人谁会那么无聊!” “呵呵,一般人也没你们俩那么无聊,还去替人家伸张正义,弄坏别人的车!”年长的警察在一旁慢悠悠地油泼一盆冷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哪来那么多理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胆子小的那个被他这么一说,绷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站起来,冲着康戈就是三鞠躬,“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不找理由,叔叔说得对,错了就是错了!我们真的感觉很抱歉! 大哥,我知道你肯定生气,你骂我们吧,这件事我们真的做错了!只要能让你心情好一些,怎么骂我们都可以,我们绝对一句话也没有!” 如果放在念书那会儿,颜雪估计会觉得面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怪可怜的,会觉得心软,会不忍心再有什么责怪的话,不然就会有一种咄咄逼人。 只不过毕业之后,经过了几年工作上面的历练,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了很多,现在的颜雪承受能力得到了一个质的提升,面对这种楚楚可怜的小姑娘,也可以保持镇定了。 康戈也是一样,看到对面的女孩儿忽然哭起来了,又是鞠躬又是流泪,也只是叹了口气。 “骂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对不对?”他微笑着示意对方坐下来,“咱们说讲道理的话,做负责任的事儿,这就行了,不用学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国的人那一套鞠躬谢罪法。 要是鞠躬能把车漆上面的那些字给消除掉,那你们俩不应该在这儿,应该到车厂去,对着我那辆车鞠躬,毕竟那些东西也不是泼在我身上、画在我脸上,对不对? 同样道理,如果说骂人是个合理的解决方案,那今天也不用把你们带到派出所来,我大可以对着监控视频上头的你们俩就使劲儿骂,骂一宿,骂到我的车恢复原状为止就行了!” 他的态度很平静,看起来完全让人猜不到情绪,偏偏话又在客客气气的前提下,可以说是一点口子都没给留,两个女孩儿抹着眼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了。 “大哥,我们没用什么脏东西,那是臭豆腐和螺蛳粉料包搅合在一起,有加了点辣椒油辣椒酱什么的,气味儿虽然不太好问,但是本身都不脏的……”那个胆子小一点的女孩儿犹豫了一下,又怯怯的开了口,“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两个刚毕业,还没有签单位呢,实在是没有什么钱,你能不能大人不计小人过?” “是啊,我们因为那个帖子写得实在是太有鼻子有眼儿了,所以才被骗了。你在外面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得罪的,我们也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归根结底,咱们两边都是受害者啊,对不对?”胆子大一点的那个一看同伴这么说,也顺势跟着开口,“你好歹还是跟那个发帖的人真的有点什么仇,我们就是两个无辜的吃瓜群众……” “所以,到现在为止,你们也知道那个帖子是在泼脏水,你们也承认事情是你们两个做的,但是不想要对你们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我说的没错吧?”康戈叹了口气,替她们两个归纳一下中心思想。 “我们不是都道歉了么……那我们两个刚毕业没有钱,也是因为正义感,所以才被人给骗了,你就不不能稍微宽容一点么?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是么?”胆子大的女孩儿没有直接承认,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显然是康戈说对了,“你那车我还上网查过价钱,一点也不便宜,你那个价位的车都开得起了,就别为难我们了吧!行不行?” 康戈无奈地看了看颜雪,又看了看旁边同样表情无奈的那位年长的警察,缓缓站起身,对那位前辈点了点头:“这件事就正常走流程,公事公办吧,车损情况,回头车厂会给开单子,到时候我再送过来,受累了!” 说完,拉着颜雪转身就走,任凭那两个女生慌了神的在后面喊他们,也没有放慢脚步。 第八十三章 谁是演员 出了派出所,康戈给修车厂那边打了一通电话,让那边把车损情况出具详细的单据报告,然后又在手机上面下载了一个那女孩儿手机上面的同款应用软件,找到了那个群组,从里面很轻易的就搜到了方才看过的帖子。 那个帖子因为发帖人一直比较积极与其他人进行互动,讨论度比较高,所以后面已经被贴上了一个“热”字,康戈将那帖子的主要内容,发帖人账号信息等等,统统先截图保存下来,然后将帖子转发给原本在网安那边的同事。 “对,不是准备自己查一下,只是怕这期间对方突然删帖,消灭证据,所以请你帮我留意一下。嗯,对,我打算正常报案,走常规流程,咱们是守规矩的人,不能让人说公器私用什么的,对不对?”康戈倒是没有怎么被帖子的内容影响心情,语气听起来还是挺轻快的,就好像那个令人糟心的帖子里面被造谣的并不是他,而是其他什么人一样。 挂断了电话,康戈看看时间,冲颜雪苦笑一下:“看来还得浪费一点时间去报个案,这件事情从我的经验来判断,只要不打草惊蛇,她应该不会急着删帖,毕竟反响这么强烈,搞不好都超出了她的预期效果,那能舍得轻易就删掉呢。” “是何沛,对吧?”颜雪拳头在身侧攥紧了,心里窝着一把火。 前一天刚刚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她先是害怕,以为连人带车都遇到了什么事,在确定了康戈和康妈妈都平安无事之后,剩下的就是担心,怕是什么人打击报复,但是她也觉得康戈说的有道理,做刑警的,如果遇到结过梁子的人打击报复,怎么可能只是把车泼得臭烘烘、脏兮兮,再加上写一些乱七八糟的字眼儿呢? 今天一看到那个帖子,她就彻底明白过来了,确定了这件事情的性质并没有那么复杂之后,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气愤了。 自己打如意算盘,还得对方必须全力配合成全,如果对方不成全不配合,那就得想方设法报复对方,给对方添堵,搞臭对方的名誉,甚至不在意是否会给对方带来其他形式的危险。 颜雪不得不承认,何沛这个女人的心地,比她原本以为的还要更加不好。 原本她觉得,当初能在康戈被几个混蛋学生恶整的时候,不管在学校里敢不敢当面和康戈打交道,最起码能偷偷借给他有点零钱的人,心地总不至于太坏。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真是不太准确,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那么一点善意的小火花,只是如果偏离了道德和三观,任由贪婪疯狂滋长,最终一颗心也还是会泡进贪欲的黑水,被浸染得一塌糊涂。 康戈点点头,能把帖子的内容加工成那种版本,除了何沛,也的确不会有其他什么值得怀疑的人了,尤其是何沛之前又有过想要搅浑水的举动,因此嫌疑最大:“八九不离十。你觉得这件事这么处理怎么样?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当事人,只要不违法,你觉得怎么样最合适,那就怎么做!”颜雪回答得很平静,并没有康戈预期当中的那样带着恼火,“那这件事,你会告诉阿姨么? 这几年里头,虽然你是一直回避着,不给她机会,她可是没少在阿姨那边花力气,虽然说是出于私心,不过看得出来,阿姨之前也是真心对她好的……” “是啊,我妈一直觉得我家里面过去的那些事,是会让我在外人面前觉得抬不起头来的污点,所以面对何沛这么一个’知情人士’,她就会觉得好像可以松一口气,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就说漏了什么,被人背地里笑话什么的。”康戈苦笑,“老太太估计也没想到,人家不是因为知情所以理解她,是想要用这个拿捏她呢。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妈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差,尤其是在上次咱们跟她推心置腹谈过之后,她的心结也打开了,所以对于以前的事情也不会那么介意,估计也能看开些。” 两个人把正儿八经的报警流程走了一遍,该提供的东西都提交上去,处理完这些,才缓了一口气,买了点面包之类的东西,坐在车上准备吃完了就继续忙手头上的案子。 颜雪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康戈好几次跟她说话,她都得猛然回过神来,然后才能够做出应答,最初的那两次康戈还没有太在意,在颜雪第三次用“嗯”来回应自己的时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于是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往颜雪跟前凑了凑,问:“想那个帖子的事儿呢?” 颜雪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应了一声,然后才回过神来,连忙冲康戈摆摆手。 “我确实是想那个帖子的事儿呢,但是跟你没关系,我不是还在为了何沛做的事情生闷气呢。”她对康戈解释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失落,顺势闹个脾气让你哄哄?”康戈一脸哀怨地看她,装出一副怨妇的模样,和他那浓眉大眼的相貌搭配在一起,别提多古怪了。 颜雪一边笑一边伸手把他凑过来的头推开:“说正经的!我刚才看那个帖子的时候,就在想,何沛没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明明是一个一厢情愿的’生财之道’,偏偏被人家那么一讲,就变得悲情起来了,简直就是一个陈世美和秦香莲的故事! 然后我就忽然想,有的时候,一个假的故事里面未必每一处都是假的,一个真的事实也不一定里面一丁点艺术加工的成分都没掺进去,对不对? 咱们最初的时候觉得艾舒璇和陈闯,简直就是一对相爱的神仙眷侣,一个穷小子爱上富千金,并且还成功走向婚姻,幸福美满的成功案例,之后陈闯的一些事情被咱们发现了,咱们发现在这段关系里面,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好像是在演戏一样。 现在回头想一想,收了何沛那个帖子的启发,我忽然觉得,这件事面的演员,好像不止一个。” 第八十四章 觉醒 “哦?你说说!”康戈一听颜雪这话,立刻坐正身子,示意她继续。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对不对,毕竟艾舒璇作为捡回一条命的受害人,在没有硬性证据指向她之前,产生这样的怀疑和推测,确实显得没有那么善良厚道,但是这里面确实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原本就觉得怪怪的,只是没有掌握到陈闯之前的举动,就没多想。” 颜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我们之前所有的推测,最初是基于陈闯和艾舒璇感情深厚,神仙眷侣,之后发现陈闯有些猫腻儿,又觉得艾舒璇是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再这样的一个认知基础上,去寻找值得怀疑的对象,但是仔细想一想,里面有些不合理。 原本我只是隐隐约约有一点感觉,没有去深想过,今天看到何沛发的那个帖子,那种把真的事情说得含含糊糊,再往家的方向去引导,半真半假又真又假,忽然就让我受到了启发。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艾舒璇并没有被蒙在鼓里,她其实是有所察觉的,只不过她没让其他任何人发现她的警觉,而是和他们拼演技,一边陪他们演,一边做自己的安排?” 颜雪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缺乏底气,因为这个设想实在是有些不寻常,之前陈闯和艾春玉联手,一起给艾舒璇做局,这个做法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 试想一下,一个人有一天忽然之间发现自己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精心安排布置,专门用来算计自己,对付自己的,就连所谓的好朋友都是刻意安插在自己身边,带着算计的,好闺蜜每天和自己笑眯眯,心里想的确实怎么把自己踢出局,然后和自己的老公过小日子…… 换成随便什么人,一旦发现了这样的真相,恐怕都会感到崩溃的,真的能够做到不声不响,按兵不动,然后自己悄悄图谋反击么? 能做到这样的人,内心得是有多么强大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在最初发现陈闯的一些小动作之后,我也不是没有产生过这方面的联想,和你一样,也是觉得似乎不太符合一般人的处理方式,所以欠缺了一点合理性,也就没有再往深处去想。”康戈对于颜雪的怀疑,有着深深的同感,“毕竟寻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一旦发现了内情,应该都是崩溃的。” “关于崩溃,我觉得艾舒璇也不是没有崩溃过的。”颜雪联想起之前走访过程中听说过的那些事,“你还记不记得他们家保姆之前提到过的,艾舒璇夜间的状态?” “记得,白天睡觉,晚上不睡,然后时不时就说看到了窗外有鬼影子。”康戈对那个保姆提供的情况印象深刻,毕竟是付出了一顿饭的代价才换来的情报。 “但我觉得那并不是艾舒璇的崩溃,不对,这么说也不准确,艾舒璇那会儿确实是很崩溃的,只不过是因为被陈闯他们那一群人的小把戏给吓得,几乎精神崩溃。 我觉得那个时候艾舒璇应该还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不然早就应该有所怀疑。 方才我说的保姆是咱们去艾舒璇家别墅的时候,招待咱们的那个张阿姨。你还记不记得她是怎么形容艾舒璇的不对劲儿的?” 康戈想了想:“我记得那位张阿姨说,晚上艾舒璇一宿一宿好像都不怎么睡觉,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还会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是啊,现在对比起来想一想,两任保姆在家里的时候,艾舒璇在这两个时期的状态真的差距挺大的,前一次一惊一乍的,而且昼伏夜出,后一次就安静的有些过了头,并且听那个张阿姨的意思,她是白天和晚上都不怎么睡! 这是不是就可以推测出,前一次的反常是因为陈闯和别人合谋给她吃的镇静剂,还有投影仪那些东西造成的效果,而第二次的反常,实际上是她意识到自己周遭到底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策划了什么样的事,所以受到了刺激?”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艾舒璇肯定有一个醒悟过来的过程,只不过她的心理素质真的是有点吓人,居然可以做到无声无息,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康戈对于这一点也觉得非常惊讶。 “其实细细琢磨琢磨,艾舒璇对保姆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颜雪又想起一些事情来,“之前艾春玉给她选保姆,家里的保姆换得比较频繁,我也联系过几个,询问之后,都说是嫌艾舒璇太难伺候了,整天牛哄哄看不起人的样子,所以在她家里工作觉得不开心。 到了这个张阿姨这里,艾舒璇忽然一反常态的和艾春玉闹翻了,非要自己选保姆。我有理由相信,这应该不是陈闯的授意或者暗示,是艾舒璇自己一个人的意思。 毕竟陈闯和艾春玉私下里早就已经打成了一个共识,是在一起算计艾舒璇的,陈闯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和艾春玉对着干,之前艾春玉选的那种嘴又快话又多的保姆,本身搞不好都是他们两个人的计划当中的一环。” “你的意思是,艾春玉从把原来的保姆辞退掉,换成了自己亲自找来的张阿姨之后,其实是从心态上有一个想要从头再来,打个翻身仗的那种意图?” “对,我是这么理解的,一方面她对后来自己请来的保姆态度上有了一个变化,一改之前颐指气使的傲慢,变得亲和了很多,这绝对不是单纯的看张阿姨顺眼而已。 另外一方面,我觉得艾舒璇应该是已经意识到了许多不对劲的细节,怀疑内部有人与外头的人里应外合,并且主要的怀疑对象就是艾春玉,保姆是艾春玉请的,对艾春玉比对她都亲热,因此首当其冲需要更换掉的就是保姆。 并且如果艾舒璇想要的是按兵不动,慢慢谋划翻盘,别的动作太大了容易惊动艾春玉那一方,但是如果只是更换了一个保姆的话,应该不至于起太大的疑心。” 康戈仔细听了颜雪的话,对她的观点表示认同的同时,在保姆这个问题上又提出了一个可能:“陈闯和艾春玉毕竟隔着一层,他们的这个结盟是非常脆弱的,所以即便陈闯觉得换保姆可能会引起艾春玉的不满,但是为了稳住艾舒璇,博取她的信任,也还是会支持。 但是他的不阻拦,也在某种程度上会引起艾春玉的不悦情绪,这样一来,也算是对他们那个小同盟的一种松动了。” 第八十五章 放弃理赔 对康戈的这个假设,颜雪深以为然,原本她对艾舒璇的印象,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白富美,一个被家里保护过度,以至于没有什么理想和目标,主要的生活内容就在于吃喝玩乐的没有什么心眼儿,甚至可以说有些好哄骗的“超龄少女”。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印象很显然是被许许多多的细节逐渐瓦解颠覆掉了。 或许艾舒璇原本真的是一个天真好哄骗的女孩儿,但是这中间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了她的醒悟,而醒悟之后的她,从种种迹象来看,可绝对不是一个傻白甜。 从她一方面让自己请来的老实本分的张阿姨帮自己守住家里,又把之前寒心离开的尹大成请回来重新出山,为她在公司里面坐镇,避免在她养病期间出什么岔子这两见识就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头脑清楚,并且心思缜密的人,处理事情非常周全妥当。 颜雪现在甚至有点怀疑,她当初坚持要报警,要把陈闯的死认定为是有人意图谋害,在某个角度上来看,也未尝不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保护。 作为一起刑事案件当中的幸存者,警方虽然不会直接派人坐在她床边、病房里守着,暗地里也绝对是有安排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要是想要动她,无异于自我暴露。 就好像之前艾春玉之所以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不就是因为她在陈闯的问题上去刺激艾舒璇,让艾舒璇闹出了自杀这样的一出举动所引发的么? 想到这,颜雪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凉意,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震惊。 “艾舒璇那次因为被她姑姑刺激,在病房里闹自杀……应该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死吧?假如那个时候她是早就知道陈闯和艾春玉之间的勾结的话……”颜雪觉得对于那个病床上的虚弱女人,那个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哭哭啼啼的女人,比他们认为的更加内心强大,强大到有点吓人的程度。 康戈笑了笑:“是啊,回头想想,真要想死,就她住的那个楼层,都不用费劲出门坐电梯怕天台了,窗户打开了往外一使劲儿,估计咱们之后就只能在社会新闻上见到她了。” “查!这里头肯定有点什么咱们没挖出来的!”颜雪摩拳擦掌。 艾春玉那边估计是被艾舒璇毫无预警的把尹大成给请回来这件事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接下来的两天里面一直都蛰伏着,没有什么举动,大多数时候都窝在家里,只偶尔在院子里出现一下,抽一支烟,然后就又回去了,也没见过什么人。 从接手这个案子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让颜雪他们得知艾春玉有抽烟的习惯,估计原本烟瘾不算大,抽的不多,所以刻意回避着点外人,外人也就无从发现。 现在这估计是心情实在是不好,也没心思再顾忌那么多,抽得勤了。 尹大成也算是对得起艾舒璇对他的信任,回来之后一直就没闲着,状态和艾春玉截然相反,艾春玉有多没精打采,他就有多意气风发,俨然找到了自己的职场第二春。 而艾舒璇本人,在医院里养病也比过去乖了很多,没有再折腾出什么花来。 毕竟公司那边有尹大成在了,医院那边么,艾春玉这阵子也没心情去看她,连之前那样装装样子都懒得继续装下去,没有了这个姑姑的骚扰,艾舒璇自然也安静很多。 在产生了大胆的推测之后,颜雪和康戈和队里其他一起负责这个案子的同事也交换过意见,大家对他们两个人的这个推测,看法不太一致,有的人觉得的确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也有人觉得有点荒唐,毕竟艾舒璇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只差那么一点儿,那就是跟着陈闯一起去了,怎么可能有人甘心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所以最后经过讨论决定,这个案子的调查方向暂时不做出调整,但是康戈他们那几个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去继续收集证据。 在转换了思路之后,颜雪和康戈不再把关注重点放在艾春玉和万昭文等人的身上,毕竟那边有其他同事在盯着,也不会出什么纰漏,于是他们就把工作重点放在了艾舒璇和陈闯这对夫妇本身,开始对最初因为两个人的遭遇而忽略掉的一些东西进行重新调查。 颜雪首先联系了他们购买保险的那家保险公司,询问了一下之前陈闯和艾舒璇保险的情况,结果保险公司的人却给了她一个令人惊讶的答案。 “艾女士之前联系了我们,说她要放弃理赔,不要求走理赔流程。”保险公司的人告诉颜雪,语气里也带着还没有消化完的惊讶,“说实话,我到这边工作的时间还不算特别长,也就才三年多,但是就连公司里面的前辈,也没遇到过这种事! 他们家的保险金额可是不少,当时出事之后,我们一看是这么大的一单涉及到要出险,还觉得有点头疼,结果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艾女士那边伤情稳定了,能够联系到她本人了,她跟我们说不要钱,不要理赔,一下子把我们都给搞蒙了。 我们现在也正在一边请示上级,这事儿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一边儿也想再等一等,万一艾女士现在情绪不稳定,身体条件也不允许,所以这么决定了,过一阵子缓过来了,又后悔了,到时候再闹起来,或者打官司,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太麻烦了。” 这倒是稀奇了!连保险公司的人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大额的保险,竟然在可以合理要求理赔的情况下,自动要求放弃的,就更别说作为保险这一行门外人的颜雪了。 虽然说艾舒璇家里面的条件摆在那里,再怎么大额的人身意外险,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连锦上添花恐怕都算不上,可是那也没道理特意通知保险公司,说自己要放弃掉啊! 第八十六章 事故连连 颜雪首先想到的一种可能性,就是艾舒璇不希望她的公婆从中受益,毕竟那笔钱对于她来说,可以算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她的公婆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数字了。 艾舒璇和陈闯婚后所创造的共同财产并不多,加上陈闯严格意义上来说,几乎可以约等于没有什么婚前财产,现在陈闯死了,作为配偶的艾舒璇还要从他留下的个人财产当中继承一半的份额,那么能够剩下的部分就更加没剩下多少。 这样一来,放弃了保险理赔,似乎又能在这个基础上,再坑公婆一轮。 想一想艾舒璇和公婆之间的矛盾,有这样的动机倒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可是很快这个猜测就被保险合同给否了,因为合同上面的指定受益人,陈闯那份保单写的是艾舒璇,而艾舒璇那份上面写的是陈闯。 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保险公司的赔偿金,本来也是和陈闯父母没有半毛钱关系的,艾舒璇放弃的只不过是本来就应该属于她自己的赔偿金。 这就更加令人费解了,为什么要主动放弃掉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的正当权益呢? “你觉不觉得,艾舒璇好像挺恨这份合同的?”颜雪大胆假设,“可能这份合同让她感到特别的不愉快,甚至痛苦,所以她通过不要求理赔,来让自己和这份合同划清界限,如果一旦理赔了,这份合同能够带给她的联想或者说回忆,就会让她非常痛苦?” “一份保险,如果能让人觉得痛苦的话,恐怕只能是购买保险的出发点了。”康戈在得知艾舒璇拒绝让保险公司理赔之后,也想到了这一层,“关于陈闯,咱们可能还需要再重新换一个角度,再去挖掘一下了。” 颜雪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从艾舒璇的种种反应来看,陈闯和艾春玉的计划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吓唬她,控制她,让她神经衰弱,乖乖听话那么简单。 “还有一件事,我估计你应该还有印象。”康戈在翻之前调查过程中的记录时,回想起了一个细节,“在对这起事故进行性质认定的时候,因为车头损坏严重,行车记录仪里面又没有内存卡,所以只能去收费站查监控,还找了那段时间路过那个路段的其他车辆查找那些车的行车记录仪路线,这样才还原出了事故发生前后的情况。” “这事儿我有印象!看来车祸这件事,咱们还真得再好好查一查。”颜雪也想起了这个细节,“到底那个内存卡是被人拔掉的,还是另外有什么别的缘由! 当初的那个保险到底是谁主导着办理的,虽然保险公司那边是说陈闯和艾舒璇两口子一起办的,没看出来有什么谁在引导谁,但是很显然啊,真的想要有一个诱导行为的话,也早就在去办理保险之前就都把思想工作给做明白了! 但我觉得主导者还是陈闯,否则换成艾舒璇主导下签了这样的保险合同,并且陈闯的死似乎也并不像她表现给我们看的那样,悲痛不已,那合理合法的拿这笔赔偿金,不是相当于一场胜仗最后的一个战利品么,锦上添花。 你看看艾舒璇最近一段时间做的一些安排,一方面把尹大成给请回来坐镇,好让公司尽快走上正轨,良性发展,另一方面保姆没有变动的前提下,就连日常给家里面送日用品和食物的也都没有取消,保持不变,让张阿姨始终家里保持住日常的样子。 这些为的都是在她身体恢复之后,尽快恢复正常生活,不管怎么看,都没有一丁半点被丈夫的离世打击得一蹶不振,悲痛万分,寻死觅活的样子啊!” “你说的对,一个对未来的生活存着这么积极心态的人,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也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如果没有什么让自己从心理上绝对无法接受的缘由,没道理把保险金往外推。”康戈也有同样的看法。 “车子已经报废了,损坏程度那么严重,如果能够从那里面找到问题的话,交警那边早就又发现了,不可能留到现在等咱们再去二次挖掘……”颜雪有些犯愁。 康戈笑了笑:“别着急,高速交警检查的主要是车子本身,他们可没有怎么从人这边着手过,咱们查一查陈闯之前的违章记录,说不定能有一些不一样的收获。” 两个人在这件事上一拍即合,立刻开始查起陈闯的交通违章记录,并且很快就有了发现。 “你觉不觉得这一段时间有点奇怪?”从交警队出来,颜雪对他们刚刚的发现感到有些心惊肉跳,“在距离最后出事这一次的半年左右那一段时间里,陈闯居然在不到三十天的时间里面,有过三次交通事故记录! 并且这三次,一次是车子撞在了电线杆上,一次是撞了护栏,还有一次居然是撞上了一堵墙!幸亏都只是造成了车辆不同程度的损坏,以及财产损失,没有造成任何的人员伤亡。 可是这么密集的出现行车事故,而且每一次都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不是撞车,而是撞墙、撞电线杆之类的,按照正常的思路来看,要么是车子出了毛病,要么是人的身体出了毛病!可是陈闯在出事之前身体状况挺不错的,这一点保险公司在排除骗保嫌疑的时候就已经调查了解过了,那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第一种了吧?” “还不止这三次,”康戈提醒她,“你是不是漏掉了去年冬天还有过两次?只不过那个时候因为正好是冬季,所以没有人把那两位轻微事故当成是什么蹊跷,毕竟冬季冰天雪地,下过了雪又融化,融化之后又结冰,发生那种小事故的概率就有点大了。” “咱们两个分头查吧!你查 4s 店那边的维修保养记录,我联系一下他们之前购买车险的另外那家保险公司,看看那段时间陈闯车子的出险情况。”颜雪当即就拿了主意。 这几次陈闯的交通事故记录,让她迫不及待想要去进一步的验证,感觉距离整件事情的真相,似乎又进了一步。 第八十七章 反客为主 接下来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颜雪这边两手空空,陈闯购买车险的那家保险公司方面没有过任何出险记录,那几次交通事故陈闯都没有和保险公司联系过。 不过这种情况倒是也不稀奇,毕竟很多人都会考虑到第二年保险费用的增长幅度,可能会选择自己负担修理费用,就不通知保险公司出险了。 紧接着康戈那边也有了结果,陈闯的车子是会定期去4 s 店做保养的,但是从去年秋天开始,就没有再在那边做过任何程度的维修了。 在此之前,陈闯的车子不管是大小问题,都是从 4s 店里面进行维修,根据 4s 店的人说,主要是因为艾舒璇觉得家里面也不缺钱,相比之下她更信任 4s 店的服务品质。 所以后来陈闯再去做保养的时候,4s 店的师傅发现车子有被修理过的痕迹,所以在和陈闯沟通的时候,就随口问了他一句,问他是不是在别处修理过,没想到陈闯被问到之后大发雷霆,把师傅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他没有权利过问和干涉,自己选择在哪里修车都是自己的自由。 之后不管对方怎么向他道歉,他都没有缓和下情绪,怒气冲冲地开车离开,之后就连保养都没有再来过,本来在出事之前还有一次的,可是 4s 店打了好几次电话,他都推说有事,态度也不太好,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这就很奇怪了!”颜雪听后觉得陈闯的反应非常奇怪,“既然艾舒璇是 4s 店的老主顾了,并且他之前也一直都是长期在那里维修保养的,为什么去年秋天开始忽然不爱去了呢? 而且这个时间点来说,又刚好是他开始频繁出现撞车事故的那一段,被人问起是否有过维修的情况还恼羞成怒成那样,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儿!” “陈闯的撞车,肯定是故意的。”康戈查到这个程度心里已经有数了,“他应该是在练习。” 颜雪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你说的练习,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康戈点点头:“从他的撞车记录就能看得出来,去年冬天的两次,程度都比较轻,反而是今年开春之后的那三次,一次比一次要更重一点点,这很显然是一种试探。” “他在测试碰撞力度和造成的危险程度!”颜雪觉得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在他最后一次去 4s 店做保养,被人看出车子有过维修痕迹,是因为那辆车更换了新的安全气囊。”康戈提到了在 4s店里得知的另外一个情况。 颜雪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也就是说,陈闯尝试着撞车,严重到安全气囊都弹出了!然后他没有通过保险公司,没有通过 4s 店,私下里偷偷更换了新的安全气囊,还想把这件事一直瞒下去,结果到保养的时候被检修师傅看出了维修的痕迹,吓得仓惶逃走! 这要是说他没有打什么鬼主意,我是不会相信的! 陈闯和艾舒璇出事的那天,艾舒璇是躺在后排座位上睡觉的对吧?陈闯是系着安全带的,交警也好,医院的人也好,都说那天的碰撞力道太大了,艾舒璇被摔到了后排椅子和前排座椅中间的狭窄空间里,所以造成了多处骨折,却侥幸捡了一条命。 如果不是这么机缘巧合的话,那天艾舒璇很有可能就会被甩出车外,当场没命! 陈闯自己则是刚好相反的,如果安全气囊正常弹开的话,他可能会受重伤,但是命还有可能保得住,偏偏那天气囊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故障原因,居然没有弹出来,反而让本来幸存希望更大的陈闯一下子当场毙命…… 所以对于陈闯来说,可能计划并不是让别人都觉得艾舒璇疯疯癫癫,神经兮兮,方便他控制?他还想制造一场意外,然后光明正大的继承艾舒璇的财产?”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艾春玉会与他结盟的原因吧,毕竟只要财产还在艾舒璇名下,艾舒璇就不会轻易给她,但如果落到陈闯手里,有了之前结盟的把柄在,反而好说话一些。” 颜雪皱着眉头,想了想,问康戈:“我对汽车没有那么了解,不过我记得安全气囊如果出了问题,会有一个指示灯亮起来,提醒驾驶员的吧?为什么陈闯他们之前没有发现呢? 你说是不是因为陈闯之前在外面试验性质的撞车,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不敢让艾舒璇知道,就跑出去找了别的地方帮忙更换安全气囊,结果导致了安装有瑕疵,气囊无法正常弹出,也没有故障灯亮起来?”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只不过以车子受损的严重程度来看,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已经是没有办法得出来的。”康戈没有打算在这个假设上面浪费太多心思,他现在想的是另外的一个问题,“你觉得艾舒璇实际上对于陈闯这么多次的撞车,是否知情?” “我觉得一次两次瞒得过去,次数多了不可能一直瞒得住,”颜雪其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包括 4s 店那边,艾舒璇一直都是他们那里的老主顾,并且家里也不止有陈闯开的那一辆车而已,艾舒璇别的车总还是要去做保养和维修的吧?难道那边的人一句都不会问? 还有就是,之前艾舒璇对咱们说,出去自驾游的事情,是陈闯鼓励和建议的,她还说怕耽误陈闯的正事,陈闯表示没有关系,之后两个人就放着家里别的车不开,依旧开着陈闯试撞过好多次的那辆车子走的。 这是不是也说明了陈闯对于所有一切都还是一种尽在掌握的安心呢?一点也没有怀疑过艾舒璇会不会有所察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艾舒璇的城府还有忍耐力真的都要让我刮目相看了!” 说完之后,不等康戈开口,她便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对啊,艾舒璇对镇静剂成分都已经有了耐药性,那么也就是说,出车祸之前,就算她和陈闯吃了同样剂量的镇静剂,对她来说也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根本不会让她犯困! 那么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艾舒璇在后排躺着,全程都是非常清醒的呢?她或许顺着陈闯的计划,借力打力,反客为主,把对方的计划变成了自己的了!” 第八十八章 困局 康戈没有说话,皱眉想了想,忽然问:“那个药瓶,那个被咱们带回来检查,发现里面有镇静剂粉末残留的那一个。你觉不觉得仔细想一想,这个药瓶的存在也很不合理? 如果真的是有人想要趁着陈闯出事,艾舒璇住院的时候,消除证据,你觉得这个人是直接把药瓶给拿走比较方便保险,还是把药瓶里面的药换一遍?” “是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颜雪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药本身就没有什么问题,他们两个人服用的镇静剂根本就不是来自于营养药的,那瓶子里面所谓的残留药粉,搞不好根本就是后来故意放进去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发现异常,进一步去对陈闯进行尸检,发现血液当中的镇静剂残留,推翻之前关于疲劳驾驶的猜测! 可是……如果是艾舒璇的话,陈闯的死被认定为疲劳驾驶引发的交通事故,这不是应该更好么?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呢?这样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我猜,应该是针对艾春玉吧。”这个问题方才康戈在想到了药瓶的事情时,就已经顺便想到了,“一来艾春玉从一开始就是对报案这件事横加阻拦的,说明她在陈闯的死当中有什么事情不希望被外人挖掘出来,最初我们以为是她在杀害陈闯这件事上来说,是有嫌疑的,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艾春玉应该是心知肚明,自己在过去和陈闯两个人联手做过些什么,所以她也很清楚,如果陈闯的死变成了一起刑事案件,就算跟她没有关系,她以前做过些什么,也很有可能会被我们挖掘出来,这样一来,我们知道倒是也无所谓了,重要的是艾舒璇会知道。 她本意就是对艾舒璇名下的那些财产有所企图,如果这些事情随着陈闯的死,也一并被掩盖住,再没有人知道,那她还可以像咱们刚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那样,继续扮演一个好姑姑的样子,在艾舒璇身边慢慢为自己谋划一点好处,如果一旦暴露,那就全盘皆输了。” “嗯,那这么说的话,’二来’是什么我就知道了。”颜雪顺着康戈思路说,“既然艾舒璇能够发现陈闯暗中谋划了一些什么,那她基本上也是能够把和陈闯同谋的人大概挖掘出来。 万昭文也好,陈闯的那个什么表妹也好,还是在陈闯的安排授意下跑来跟自己结识的路佳也罢,这些还都不至于那么可恨,毕竟都是一些外人而已。 相比之下,艾春玉和陈闯的勾结,换成是谁都会感觉特别心寒,心寒到没有办法把这件事就那样翻过去,不让对方付出代价的话,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 艾春玉是之前在家里面以及公司里面和陈闯在利益上最有冲突的,如果陈闯的死变成了刑事案件,外人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勾结,怎么看都是艾春玉有嫌疑,就算发现了他们的暗中勾结,也照样还是可以理解成同盟破裂,所以杀人灭口。” “这样一来,目的就一目了然,没有什么理顺不清楚的了。”虽说动机之类的问题都梳理清楚,可康戈的眉头仍然没有松开,“咱们现在说的这些都符合逻辑,但是又都是主观推测,真的想要认定什么,恐怕还是远远不够的,需要按照现在的这个思路,寻找到一些硬性证据。” 颜雪叹了一口气,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我现在的心情挺矛盾的,咱们最近的发现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也是过去的工作当中从来没有遇见过的,说心里话,到现在我还有点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我也知道咱们工作当中不应该夹杂太多的个人情绪,但是这个案子查到现在,我这心里头真的是越来越平静不下来,想一想艾舒璇当初的处境,我都能感受到那种绝望! 原本我觉得陈闯可能只是想要伙同艾春玉,一起让艾舒璇变得神经衰弱,无心理会公司经营等等的那些事,乖乖听他们安排,做一个合格的傀儡,可是现在想一想,并不全对。 如果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本来艾舒璇也不是一个特别有事业心的人,他们 hi要把她哄开心了,让她做一个所谓的富贵闲人,就已经足够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你的意思是,之前的镇静剂阶段,不管是陈闯主导的给艾舒璇暗中下药,还是艾春玉从旁配合,利用保姆向外散播艾舒璇的精神状况,他们并不是只想让艾舒璇更容易被操控?” 颜雪点了点头:“如果单纯是希望艾舒璇听话,陈闯反复撞车想要做的是个什么实验呢?总不至于是想要吓唬艾舒璇吧?他那么做的动机,咱们都已经探讨过了,那你觉得这么一个冒险的行动,和前面单纯只是想要更好的控制艾舒璇的那个假设,相匹配么? 我认为最合理的一种解释就是,在原本对立的艾春玉和陈闯双方暗中达成一致之后,两个人那段时间内外勾结,反复刺激吓唬艾舒璇,并不是只希望她神经衰弱。 艾春玉一直在暗示大嘴巴的保姆,艾舒璇精神可能有问题,如果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会采取措施,一定会保障保姆的安全,我觉得这可能不止是想让周围人觉得艾舒璇不正常。 可能这种措辞本身就是一种铺垫,在所有人都觉得艾舒璇有精神问题之后,艾舒璇如果一旦做出了任何的情绪崩溃下的伤人行为,那接下来你觉得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康戈并不需要花时间去思考:“她很有可能会被送入精神病院去进行检查和鉴定。” “艾舒璇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直系亲属在世上了,唯一一个亲人就是艾春玉,所以在家族史这一部分,如果真的想要做手脚,以艾家的经济实力来说,应该不算困难。 想要找人证的话,艾舒璇身边与她来往密切的,都是和陈闯有勾结,或者干脆就是在陈闯的安排下才和她交朋友的,在这种事情上,你觉得她们会给出什么样的证词?”颜雪重重叹了一口气,心里面比压了一块石头还要更加憋闷。 第八十九章 做戏 两个人正在讨论着这个问题,罗威和齐天华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看到康戈和颜雪两个人有点低气压,不禁有些面面相觑,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罗威先凑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小两口吵架了?”他到跟前,看看颜雪,又看看康戈。 康戈原本也是心情很复杂,结果被罗威突然冒出来这么一打岔,忍不住笑了出来,向一脸蒙圈的罗威伸出手握了握:“兄弟,谢谢你这么瞧得起我!不过我辜负了你的一番期待,让你失望了,我俩这儿聊案子呢!” “去去去!我失望什么呀我失望!难不成我还盼着看你们俩吵架玩儿?可别把我想那么坏!”罗威把康戈的手拍开,“说案子就说案子呗,怎么那么沉重的样子啊?” 康戈把齐天华也招呼过来,把他和颜雪方才谈论的内容向他们两个说了一下,说完之后,齐天华和罗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口气,表情也有些奇怪。 “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听完之后,好像比我们两个方才还更心情复杂似的呢?”颜雪瞧着他们两个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罗威,这家伙可不是什么深沉的性格,现在摆出这种深沉的表情,反而让人觉得别提多奇怪,别提多别扭了。 “老齐,你把咱们俩之前的那个调查收获跟他们俩说说吧,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有点组织不好自己的语言。”罗威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旁边的齐天华。 齐天华的脸色看起来也并不比他好多少,不过这事儿总还是要说的,于是他就没有再推三阻四,点点头,对康戈和颜雪说:“我和罗威查镇静剂的来源时,查到了大半年之前,陈闯曾经去 w 市一家比较有名的大型综合三甲医院,挂了精神科问诊,不过不是替他自己,是替艾舒璇,说是想要问问自己妻子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因为他当时在医院里面表现得太情深意切,让在场的人都觉得特别感动,搞不好隔了大半年,我们也不一定能够把这件事情给打听得这么清楚。” “具体说说!”康戈对齐天华点点头,能让他们两个人在听完自己和颜雪的推测之后露出这个表情的,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问诊。 “是这样,当时陈闯挂号去,医生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没精打采的,以为是他有什么神经衰弱,失眠之类的问题,毕竟他们门诊那边遇到的十有八九都是这种情况。 结果一问,陈闯说他不是给自己检查,是想要替妻子来问问。医生一听就告诉他,说没有替人来检查的,要来也得让患者本人亲自过来,否则没有办法下结论。 陈闯就哭了,说自己不敢跟妻子再提,之前提过,妻子的反应特别大,大发雷霆之后,砸了家里不少东西,又寻死觅活的,打那之后他就提都不敢提看病的事了。 医生觉得这种情况倒也不稀奇,精神方面出现问题的患者更容易讳疾忌医,确实会出现哪那些情形,所以就同意先跟他聊聊,看看他妻子是不是有必要抓紧时间就医。 陈闯对医生说,他妻子好久之前家庭出现变故,一场意外导致父母双双离世,受了不少刺激,他在婚前听说妻子曾经有一段时间极度自闭,精神状况似乎不太好,本来是有些犹豫的,但后来还是被感动,放下顾虑走在了一起,没想到婚后开始,妻子就越来越不正常。 起初是失眠,后来开始情绪忽然变化特别大,前一分钟好好的,后一分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哭了,或者暴怒,在之后就开始出现幻觉了。” “幻觉!是不是就是保姆说的?还有我们发现的投影仪那种?”颜雪连忙问。 “对,陈闯跟医生说,说他妻子经常一宿一宿不睡觉,一惊一乍的说看到了有鬼趴在窗外,要不就说有人要害她,总觉得哪里都不安全,开始疑神疑鬼。 他很担心,想要让妻子看心理医生,但是妻子非常的排斥,坚决不同意,家里的保姆都因为妻子这种过于神经质的表现,还有夜里总出现幻觉说是见鬼的举动,吓得不敢在家里面工作,左换一个右换一个,没有一个能做长久。 后来他被折磨得都快不成样子的时候,妻子的一个亲属才忍不住向他透露,说其实妻子母亲家里那边,往上倒推两代人,有一个姑奶奶是精神病患者,也就是说妻子应该是有家族史的,但是因为那个年代也没有什么治疗记录,无法证明,妻子拒不承认。” 齐天华一边讲述着,颜雪和康戈的眉头也跟着越皱越紧。 “陈闯对医生说,在他询问过妻子关于精神病家族史的事情之后,妻子矢口否认,大发雷霆,但是看他有些害怕了,想要强行带她做检查,就又放软了态度,之后的一段时间表现都很好,每天也都能好好睡觉,看起来正常了很多。 陈闯看妻子这样,就觉得放心了一些,结果有一天,他无意之中发现,妻子偷偷的通过不正规的’药耗子’购买镇静剂,偷偷替换到家里面的维生素瓶子里面,这才明白,之所以这一段时间她表现得好像很好,是因为每天大量服用镇静剂,并且越吃量越大。 所以他觉得非常担心,认为这样下去的话,妻子不管是精神层面还是身体方面,都要出现大问题的,可是只要一说检查身体,哪怕是不提精神问题,妻子都会突然暴跳如雷,以死相逼,并且还是那种鱼死网破,两个人谁也别想活的架势。 他觉得很害怕,又担心妻子的健康,又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想要偷偷来问问医生,像这种情况,能不能自愈,如果不能的话,是不是有会伤人的暴力倾向,该怎么让妻子放弃逃避,好好接受治疗。 据说当时陈闯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看起来又害怕,又舍不得妻子,那种对妻子有感情,可是又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即便如此还是放不下妻子,想要挽救她的态度,让当时在场的医生护士都觉得特别感动,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第九十章 分头去诈 “医生是怎么说的?”康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下文。 “医生回忆说,他应该是告诉陈闯,像他妻子那种情况,实际上精神状况已经非常不稳定了,而且又有比较强烈的抗拒治疗的情绪,所以要他一定密切注意,一旦有什么反常行为,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精神病院,避免患者发病伤人。 当时那位医生还帮他把注意事项在门诊手册上面都给写清楚了,其中就包括关于叮嘱他要控制妻子,不要私自滥用镇静剂类药物的内容。”齐天华回答。 他话刚说完,砰的一声,颜雪一拍桌子站起来,把其余三个人都给吓了一跳。 “气死我了!”颜雪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如果不是陈闯已经死了,并且还有纪律约束,她简直恨不得把这个用心险恶的男人像麻袋那样来回抡圆了摔,“所以说,里外里,这对于艾舒璇来说,根本就是一个死局啊!无解! 陈闯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想要让她神志恍惚,更方便掌控,他们从最开始的打算,摆明了就是想要把她给送进精神病院啊!后来看艾舒璇有所防备,甚至是想要除掉她啊!” 陈闯他们那一群人的谋划,让她感觉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不寒而栗,以前读书的时候,课文里讲“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颜雪一直都知道说的是流言可畏,说的人多了便可以颠倒黑白,可是如此清晰的看到有人将这个道理实践出来,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艾舒璇在他们的蓄谋下,原本的朋友圈子土崩瓦解,身边一心为她着想的人纷纷感到心寒离开,身边的所有人都变成了陈闯的同伙们,朋友是陈闯的“同党”,唯一的血亲艾春玉是陈闯的盟友,只要他们那群人愿意,他们可以让艾舒璇说出来的所有事实都变成臆想,甚至可以让她并没有说过或者做过的事情,都变成有鼻子有眼的“事实”。 所以只要条件成熟,他们就可以找一个由头,将艾舒璇送进精神病院,毕竟一个有人证明又无处追查的家族史,一群人言之凿凿可以证明的臆想和幻觉,甚至暴力倾向,再加上莫名的精神亢奋和情绪波动,等等等等,都是对艾舒璇不利的。 再加上镇静剂的问题,陈闯提前找了医生,相当于有了一个额外的人证,如果在送艾舒璇入院治疗的时候被人发现艾舒璇有长期服用镇静剂的经历,有了这份人证,外加其他人的证词配合,艾舒璇很显然要从一个被人下了药的被害人,变成了一个滥用镇静剂的当事人。 康戈叹一口气,把颜雪拉过去让她坐下,从旁边拿了一包纸抽过来,放在她跟前:“下回再生气了捶这个,拍桌子不划算,手疼不说,把桌子拍坏了还得赔单位。” 颜雪本来一肚子火,被他这么一说,差一点忍不住笑出来,可是心里又不痛快,那个笑刚浮上眼底,就又被消化不掉的恼火和愤怒给冲淡了,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那包纸抽拿在手里,狠狠捶了几下。 “我们本来觉得陈闯无缘无故背着老婆跑去医院咨询精神科,这就有点奇怪,毕竟根据咱们的了解,艾舒璇对陈闯不说是言听计从,也差不了多少,如果真的是因为什么问题需要去看诊,我们也不相信艾舒璇会坚决不肯去。”齐天华也脸色很不好看,“结合了你们方才说的,那这一下子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这个陈闯,我真是找不到形容词来说他,比他贪心的没他狠,比他狠的没他那么绝!”罗威也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恼火,“这要是搁在古代,说什么也得拉出来鞭尸!” “艾舒璇应该是在这中间不知道哪个环节上醒悟了,发现事情不大对劲儿,我猜说不定就跟陈闯去医院里面找医生咨询,医生给写的那些注意事项之类的有关。” 颜雪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虽说陈闯和他的同伙们的种种做法,都是在挑战人性和良知,但眼下再多的愤怒都无济于事,更需要的让头脑保持冷静:“后来艾舒璇忽然之间开始不要艾春玉给找保姆,要自己找,之后对保姆态度也好起来了,晚上虽然还是不怎么睡觉,但是白天同样不睡,从药物导致的作息紊乱,变成了真正的失眠。 还有他们家主卧的窗帘,不也是后装上的么!那个阶段应该就是艾舒璇察觉到了种种不对劲儿的迹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有些危险,知道大肆张扬,和陈闯他们撕破脸会导致自己直接被送进精神病院,所以想要悄悄自救。 结果没有想到,她的自救计划虽然实施的还算顺利,但是陈闯很显然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所以改变了计划,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伪造一起车祸,直接要艾舒璇的命!” 康戈叹了一口气:“想一想,艾舒璇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应该过得也是很艰难的。一方面要偷偷想办法扭转局面,不被人给塑造成一个精神病患者,并且还是有攻击性的精神病患者,另一方面,估计还得让自己的觉醒不那么明显。 陈闯花了那么多时间,慢慢谋划,反复测试,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很显然是保障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要艾舒璇的命,就算不能死,造成严重的重伤,生活不能自理,那也算是达到目的了。 他能有那样的耐心慢慢谋划,很显然是并没有察觉到艾舒璇已经警觉了,否则计划败露,他应该会立刻采取措施对艾舒璇进行控制,哪还会那么不急不忙的。” “幸亏艾春玉和陈闯两个人的盟友关系并不牢靠,各自有各自的小算计,所以艾舒璇换保姆等等的一系列动作,都被陈闯解读成了对抗艾春玉,所以并没有提高警惕。”颜雪想一想艾舒璇那段时间的处境,都忍不住感到心有余悸。 “可是,这事儿……不好取证啊!”齐天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是啊,所以现在咱们只有那一招了,兵不厌诈。”康戈看了看齐天华和罗威,“从万昭文和路佳着手,这两个人一个和艾舒璇关系最近,一个和陈闯牵扯最浅,比较容易攻破心理防线,咱们分头行动。” 第九十一章 局外人 四个人一商量,决定齐天华和罗威去找万昭文,康戈和颜雪负责路佳那边。 康戈颜雪查到了路佳的住处,直接到她家里去找人,还真把她给堵了个正着儿。 路佳开门的时候,身上穿着吊带上衣和热裤,脸上画着精致的妆,一看就是准备要出门的架势,看到颜雪和康戈堵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倒也没见多紧张,瞄了他们两眼:“看这架势,我今天这门儿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是不是?” “如果约了人,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和你朋友改期再约了。”颜雪对她点点头。 路佳耸耸肩,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行吧,反正我也就是想出去逛逛街而已。进来吧,随便坐,我家里头有点乱,你们别介意就行。” 说完她转身往回走,颜雪和康戈跟着进去,到了客厅里一看,她方才那话还真不是客气,这客厅里面确实够乱的,茶几上化妆品、奶茶杯还有烟灰缸,非常凌乱,沙发上也有很多换下来随手丢在上面的衣服。 颜雪把几件衣服挪到一旁去,这才腾出了一点位置能让自己和康戈坐下,路佳则大大咧咧坐在另外一支沙发上,摸过茶几上的烟盒示意了他们两个一番,见他们都摆手表示不抽烟,就给自己点上了一支,动作非常熟练。 “你们先别说啊,让我猜猜。”她吐了一口烟雾,吃吃地笑了起来,“是不是你们发现我是个冒牌货,不是艾舒璇正儿八经的好朋友了?” “没想到你的判断还挺准。”康戈也对她笑了笑。 “自己做过的亏心事儿就那么一件两件的,别的跟你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你们找我肯定是因为艾舒璇和陈闯的事儿,那我还能猜不出来!”路佳撇撇嘴。 “你和陈闯是什么关系?”颜雪问。路佳这种态度,比他们预期的好很多,便于沟通。 “我们俩,以前一起玩儿认识的,好过几次,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就是断断续续的有来往罢了。”路佳明白了两个人的来意之后,也不和他们绕弯子,“我就跟你们直说了吧,把话说清楚了之后,你们乐意干嘛就干嘛去,我呢,也乐意干嘛就干嘛去。 当初我跟陈闯就是出去玩儿的时候认识的,一起喝过酒,约过,但是谁也没认真。中间断断续续有联系,后来他忽然找到我,跟我说想要找我帮个忙,就是跟他老婆交朋友。 我当时还逗他,我说哟,你想得够开的啊!别人巴不得让自己老婆不知道自己以前在外头跟谁好过,你这倒好,还主动要安排我去跟你老婆交朋友?你这算什么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他说是求我帮忙,假装不认识他,跟他老婆交朋友,最好是能够成为闺蜜的那种,他也不让我白出力,有劳务费的,需要我做的就是跟他老婆搞好关系,有什么事儿,凡是他跟他老婆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帮忙煽风点火的鼓动他老婆向他妥协。” “他提出这样的请求,你就答应了?” “答应了啊,为什么不答应!对我又没什么坏处,还有钱拿!”路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然后又补了一句,“不过陈闯的坏主意你们可别找我打听,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他们都非亲非故的,无非就是看上了陈闯给我的好处费,再加上其实他老婆那人,也不难相处。 你们要是想打听陈闯的事儿,问那个姓万的去,那女的跟他有一腿,什么买药什么的,都是她在弄,我是不该打听的什么都不打听,免得知道太多了麻烦!” “万昭文?看来你知道的东西也不少嘛!”颜雪没想到路佳连这些都知道,“还是说他们两个已经发展到一点也不回避别人的程度了?还是说因为这件事让你比较介意?” “我介意?不不不,我可一点都不介意!”路佳笑了,似乎觉得颜雪方才的试探很有趣,“你不会以为我现在跟陈闯还有什么吧?我跟你们说,我这个人是有原则的! 陈闯婚前么,我们怎么样那都是成年人之间的事,但是他结婚之后,我可是从来都没有理过他,我跟他说过,我不碰已婚男人,让他有那心思找别人去。 那个万昭文,反正她可能是觉得自己藏着掖着的,但是凡是有个女的,跟陈闯关系亲密一点,她那脑袋上感觉都有醋味儿似的,就那么个架势,除非我瞎,否则肯定看得出来!” “既然买药什么的那些事,都是万昭文在经手,你说你是局外人,不多打听,怎么又对这件事这么清楚?”康戈对路佳说,“你方才也说了,有话直说,对咱们谁都比较好,所以希望你能够把你所知道的情况跟我们说一下,节省我们彼此的时间。” “行,那我直说。我知道的情况就是陈闯不是真心喜欢他老婆,从一开始接近他老婆,就是因为觉得他老婆又有钱,人又没心眼儿,好控制,所以想要少奋斗十年二十年的。 结果结了婚之后,他又觉得这是好大一块肥肉,天天含嘴里吧,腻得慌,吐掉又舍不得油水儿,所以他就想又能甩开他老婆,又能不用离婚,这样他老婆手里那些钱随便他用,他还可以不用成天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一开始是收他钱,帮他给他老婆交朋友,跟他老婆身边吹出风,时间长了,他老婆对他那种盲目的信任,我都觉得有点看不下去,不过我收陈闯的钱,也不能太拆台,就有的时候忍不住,就问问艾舒璇,她到底喜欢陈闯什么。 她好像也听不出来我话里是什么意思,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你对陈闯的计划知道多少?”颜雪问。 路佳耸耸肩:“我就知道他跟万昭文好像是买了什么药,安眠的还是什么的来着,给艾舒璇吃,给艾舒璇吃的迷迷糊糊的,她家保姆,她姑姑什么的,都说她精神不太正常,具体是想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陈闯之前想跟我说,我没听。 反正我把话说清楚,我之前收过陈闯几万块钱,都是他给他那个表妹,他表妹又转给我的,随便你们去查!要让我退钱的话,我就退,但是陈闯他们的事情我是一点也没参与过的。” 第九十二章 幕后黑手 虽然说路佳从头到尾都在努力把自己从中撇清,但是为了把自己摘出来,倒是也说出了不少的细节,也算是让康戈和颜雪对陈闯的局有了一个更全面的认识。 路佳与陈闯最初结识的时候,陈闯还不认识艾舒璇,刚刚刑满释放没有多久,手头并没有多少钱,不过很热衷与把自己包装成并不缺钱的生意人模样。 不过路佳也提到,陈闯对金钱的掌控欲的确是相当的强,他愿意给别人花钱的时候是一回事,但是到了他手里的钱,他都会攥得死死的,谁也别想打什么小算盘。 其中的缘由,陈闯有一次喝醉了之后,倒是和路佳提过一嘴,就是因为他父亲过去嗜赌如命,他从小就被这种家庭氛围给吓怕了,也穷怕了,所以但凡有钱,就一定要攥在自己手里,只有攥在自己手里了,那才是最有安全感也最稳妥的。 这个说法倒是解释了之前颜雪他们的疑惑,为什么和艾舒璇之间的婚姻非常稳定的情况下,陈闯却不甘心于以丈夫的身份享受这段婚姻带来的福利,非要用一种杀鸡取卵式的手段,将艾舒璇置于死地,将她的财产全部理直气壮转移到自己名下。 只不过陈闯的计划,路佳知道的部分就只是接近艾舒璇,帮着他一起对艾舒璇吹风洗脑,先让她越来越听信陈闯,之后再依计行事,有需要的时候,让艾舒璇变成一个“精神病”。 陈闯的动机倒是了解清楚了,只是这个路佳实在是很聪明,懂得自保,虽然收了陈闯的钱,帮他接近艾春玉,但是涉及到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风险的事情就绝对不插手。 当然了,这也不排除路佳的这一套说辞也是一种撇清的自保手段,但是至少她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完全让人找不到马脚,陈闯这个主谋又是死无对证的状态,自然只能信了。 好在齐天华和罗威那边收获比他们要大上一些,万昭文的心理素质很显然不如路佳那么好,和陈闯的关系也更加复杂一些,再加上原本心理防线就已经有点顶不住了,没想到聊了一半,忽然罗威接了一通电话,从提前结束走访的康戈那边得知了路佳提供的情况,提前就确认了万昭文和陈闯的不正当关系。 这一下子,万昭文的心理防线就彻底垮掉了,哆哆嗦嗦地在齐、罗二人面前来了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她知道的情况,参与了哪些事情都给说了个一清二楚。 按照万昭文的说法,她的确和陈闯的关系不大正常,她在艾舒璇刚和陈闯在一起的时候就对陈闯动了心,所以才一直留在艾舒璇身边,和她继续保持友谊。 神奇的是,万昭文对于陈闯身边还有其他关系不大清白的女性这件事也心知肚明,只不过她并不介意,或者说虽然内心介意,但认为自己帮助陈闯做过那些事之后,两个人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陈闯没有办法甩开自己,所以自己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万昭文的说法和路佳差不多,她也说陈闯接近艾舒璇是因为艾舒璇有钱,实际上艾舒璇不管是性格还是外貌,都完全不符合陈闯的审美偏好,所以陈闯才不肯和艾舒璇要小孩儿,因为不希望艾舒璇和自己未来的人生有太多的牵扯。 对于陈闯的这种做法,万昭文还很理解,没有认为这是一种可怕的贪婪和冷血,反而因此在心中嫉恨艾舒璇,觉得她就因为有钱,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陈闯绑在身边,于是愈发积极的为陈闯提供帮助,希望陈闯快点把钱都搞定,快点一脚蹬开艾舒璇。 万昭文对陈闯的计划也比路佳了解得更细节一些,齐天华拿对买药那件事的调查情况真假掺半地诈了她几句,她就扛不住承认了。 营养药是万昭文帮忙代购的没错,镇静剂也是万昭文七拐八拐从别人手里买出来的,两个人用形状差不多的维生素片,把镇静剂混合进去,之后随着剂量增大,陈闯又找了一个小作坊,可以帮他们把实现捣成粉末的镇静剂重新压片,做成和大片儿的营养药一样的形状。 万昭文也坦言,陈闯最初的目的是想要让外界都相信艾舒璇是个疯子,精神分裂,这样就可以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去关起来,至于治愈出来也不怕,还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他也相信在精神病院里进行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之后,再加上那样的环境,就算是一个没有任何精神问题的正常人,恐怕也会变得神神叨叨,这样一来,想要让艾舒璇“二进宫”那就更加容易了。 只是计划后来似乎出了点岔子,艾舒璇本来已经开始往神神叨叨的方向发展了,但是因为神神叨叨,所以也变得格外粘着陈闯,万昭文看着心中恼火,一时没有忍住,故意在艾舒璇面前戴了陈闯送给她的项链,引起了艾舒璇的好奇和注意。 虽然后来这件事情被陈闯搪塞过去了,万昭文也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段时间,没见艾舒璇有什么反常表现,但为此陈闯还是大发雷霆,把她骂了一顿,之后的行动也更加小心起来。 迷你投影仪的确是艾春玉配合着陈闯买的,玻璃上的贴膜也是为了投影仪的显影效果,但是夜里去投影的人却并不是艾春玉,而是万昭文,艾春玉就只是在陈闯要求表达入伙诚意的时候,用陈闯转的钱帮忙买了机器而已,那段时间万昭文经常住在艾春玉家里。 如果不是艾春玉的女儿吴敏不经常回家,估计那件事情早就要败露了,后来之所以收手,也是万昭文有一天去艾春玉家的时候,刚巧吴敏撞见,吴敏向来讨厌她,见她出现在自己家中感觉非常奇怪,万昭文和艾春玉推说是帮艾舒璇来取东西,讲迷你投影仪拿走之后就没敢再拿回去。 刚巧那阵子艾舒璇因为总看到鬼影觉得害怕,叫人在自家窗口装了窗帘,陈闯便干脆把窗户上的贴膜也都撤掉了,免得惹人生疑。 阳台上的栅栏也是陈闯动的手脚,只不过试了几次之后,没觉得有什么变化,效果不理想,那个计划就被他给放弃了。 第九十三章 顺水推舟 不过万昭文又十分笃定的认为,艾舒璇并没有对他们的计划有所察觉,毕竟她与艾舒璇相识多年,以艾舒璇的性格,如果真的察觉到了什么,她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安静的。 至于陈闯之后的计划,罗威和齐天华软硬兼施的诈了半天,也还是没能从万昭文口中问到什么,她对陈闯之前的几次撞车倒是知道,也知道陈闯每次撞了车之后,都偷偷摸摸的去修车,生怕被艾舒璇知道。 万昭文还以为是陈闯怕艾舒璇知道了之后会责怪他,替他鸣不平,结果还被陈闯给骂了一顿,让她不要多事,不该过问的事情就不要多问。 罗威还从万昭文口中听到了一个无意中被她提到的事情。 陈闯和艾舒璇一起出发自驾游的事情,也是陈闯让万昭文私下里撺掇艾舒璇的,包括去哪里玩,这些都是陈闯事先计划好的,让万昭文找了学过旅游攻略,很漂亮的视频、照片之类的,在艾舒璇身边时不时嘀咕几句自己很想去玩之类的,让艾舒璇一点点动了心。 而那个地方,陈闯事先已经借着出差的由头,带着万昭文去了一趟,也是自驾出行的,途经一段事故多发区的时候,陈闯还不小心车子撞上了护栏。 当时的撞击位置是在副驾驶一侧,幸亏陈闯和万昭文都系了安全带,并且事故发生时的车速也不是很快,除了气囊弹出让两个人略微受了点皮肉小伤,没有别的问题,完全达不到需要治疗的程度。 事故之后陈闯打电话叫了拖车把车子拖去就近修理,两个人不得不租一辆车继续余下的游玩,回程的时候又从那里换回自己的车开回w市。 万昭文一直担心陈闯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否则怎么会好端端的开车总是出事,出于对陈闯的担心,她还帮陈闯预约了一个健康检查,结果被陈闯骂了一顿,并没有去。 之后,万昭文被罗威他们带回局里,交给了其他同事继续讯问,不管其他的事情有没有万昭文的份,她当初伙同陈闯买镇静剂暗中调换了艾舒璇的营养药,不管是从她这么做的意图,还是这个行为本身,都已经触犯了刑法,该追究的责任还是必须要追究的。 听完罗威和齐天华带回来的消息,康戈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这回就明白了,”他叹了一口气,“这几个跟着陈闯打配合的,对陈闯的计划都只知道一部分,没有一个人知道全部的。从这一点来讲,陈闯这个人的心机也是比较深的。 不过到这里,咱们倒也算是把陈闯的计划基本上都给理顺清楚了,他在试图伙同其他人制造艾舒璇精神分裂的假象未果之后,又打主意想要制造一起车祸,让艾舒璇要么重伤要么死,最终目的都是一个,那就是掌控艾舒璇名下的巨额财产。 并且陈闯不管是前期伙同万昭文对艾舒璇下药,还是后期几次非常可疑的撞车事故,都是可以证明他的这些计划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异议。” “是啊,这个万昭文,还替陈闯觉得心疼觉得难过呢!她都没有意识到,陈闯开车载着她撞的那一次,根本就是在拿她这个大活人做实验呐!估计就是发现撞过之后,她在副驾驶系着安全带平安无事,一点也没有受伤,所以后来才改成了让艾舒璇在后排躺下休息,没有办法系安全带吧!”罗威撇撇嘴,对陈闯的所作所为感到极为不齿。 “在那一次之后,好像陈闯就没有再出现过那种程度的撞车,也没有再更换过安全气囊的记录。”齐天华补充说,“万昭文说当时他们撞车的路段,打电话叫拖车只能给他们送到就近的一个县城,不过因为是事故高发路段,所以那个县城的汽修特别发达,因为人生地不熟的,陈闯随便找了一家承诺维修时间比较短的,就把车子留下了。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因为在不够正规的汽修厂修车,人生地不熟,所以重新安装的安全气囊质量不过关,既没有故障信号灯亮起的提示,在发生撞击的时候也没有弹出。” “对对,这个之前我们重新调高速交警那边的事故鉴定记录时候也注意到了,那个安全气囊的确不是原厂的,从上面的产品信息那些,估计也不难确认更换的厂家是哪里。”颜雪梳理着自己的思路,“所以也就是说,艾舒璇本身并不能预知到安全气囊不弹出的这种情况。那假如说安全气囊正常弹出,从那个事故的撞击力度和位置等等来看,他们两个人的伤情和现在的结果比起来,差距大么?” “这事我咨询过,说是因为撞击位置是在驾驶一侧,以当天的车速和撞击力度来说,就算气囊弹出,车头变形的程度也足够让陈闯下半辈子都得坐着轮椅过了,这还是最乐观的情况,如果不乐观一点,即便捡条命,也可能是高位截瘫,生活不能自理。 还有,艾舒璇在后座上之所以能够侥幸捡回一条命,有两个幸运因素,一个是她在撞击发生时,一下子摔进了两排作为的夹缝处,还有一个原因是后排的车门被落了锁,因此车辆撞击发生甩尾的时候,车门没有被甩开,如果一旦甩开了,那艾舒璇就会从车里被甩出去,那估计也是要一命呜呼的。”康戈回答。 “也就是说,因为撞车从主动撞击,副驾驶位置作为撞击点,变成了被动撞击,驾驶位成了撞击点,把车里面受冲撞承受最多伤害的位置就变成了驾驶位?” 颜雪彻底理顺清楚了自己的思路,抿了抿嘴,朝他们几个人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问:“所以说,这是一个顺水推舟的举动,我的理解没错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说我心里偷偷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你们会不会觉得我思想有问题?” 第九十四章 必死之心 “嗯……其实……我觉得我的思想也有问题……”罗威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苦笑,“原本你们两个提出艾春玉反杀的那种可能性的时候,我的心情特别矛盾,以她的那种处境,不做挣扎是死路一条,挣扎了又要触犯法律……” “知道有人跟我一样,我就放心了!”颜雪听罗威这么说,心情又轻松一点,问康戈,“咱们是不是得去找艾舒璇谈一谈?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 “你们还要去找艾舒璇?干什么呢?”齐天华问,“为了万昭文的事儿?” “嗯,算是一个由头吧,我们也想跟艾舒璇好好聊聊,听一听她的说法。”康戈说,“这么久了,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连陈闯想要逼她发疯这种事,都没有人可以倾诉一下,应该也是很辛苦的,不然之前也不会一提到尹大成就哭成那个样子。” “尹大成估计是她信念里面唯一的救命稻草了。”颜雪叹了口气,“所以之前我和康戈就一直想找她聊聊,但是那时候不能,是怕她在这件事里面有一些什么样的操作,涉及到会不会成为嫌疑人,毕竟如果她锒铛入狱了,有些话也就没必要跟她说了。 现在这个结果,咱们的心理负担轻了很多,正好跟她聊一聊,希望也能给她一个纾解心中情绪的机会。” “那咱们就出发吧,不然晚了就过了医院的探视时间了。”康戈看看时间,催促颜雪。 颜雪赶忙准备出发,两个人熟门熟路开车来到那家私立医院,因为知道她们两个在负责艾舒璇丈夫的案子,所以也没有人阻拦他们,护士还很热心的告诉她们两个,今天艾舒璇的精神状态不错,情绪似乎最近也是有所好转的,颜雪向护士道了谢,和康戈一起直奔病房。 给他们开门的是护工,护工的手里还端着一个饭盒,一问得知是刚照顾艾舒璇吃了饭,她现在正准备出去楼下食堂买饭呢。 颜雪连忙告诉她,他们过来找艾舒璇了解一下案情相关,让护工可以不用着急,到楼下餐厅慢慢吃,吃完饭休息一下再上来也是可以的。 护工当然求之不得,虽说最近艾舒璇整个人的状态已经比起之前好上了很多了,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她闹过几次之后,护工和她呆在一起还是会觉得心里有些压抑,平时午饭都是买回来,在外间吃,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生怕艾舒璇又犯毛病,这会儿可以下楼去舒舒服服的放松一会儿,当然觉得很开心。 护工抱着饭盒开开心心出去了,康戈关好门,和颜雪一起走进里间病房,艾舒璇正靠坐在床上,没有骨折的那只手上还拿着一本书,现在已经没有在看了,估计是方才听到了颜雪他们在外面的说话声,现在把书放在身上,静静等着他们进来呢。 “你们来了?找我有事么?”颜雪他们一走进来,艾舒璇便主动和他们笑了笑,打了招呼。 “你姑姑她们不来了?”颜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很随意地问。 艾舒璇摇摇头:“我表妹偶尔来,我姑姑已经很久不来了。” “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要问问你的。”颜雪想了想,决定直接一点,“关于万昭文伙同陈闯给你下药的事情,我们已经掌握到了足够的证据,可以追究万昭文的刑事责任。 现在关于艾春玉的那部分,虽然我们了解到了她参与做了哪些事,但是没有办法掌握到足够证明她哪些行为的证据,所以需要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向我们提供的。” 艾舒璇估计怎么也没有想到颜雪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当即愣了一下,然后她看着颜雪,注视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一旁的康戈,缓缓放下了手里的那本书,用一只手撑着身体让自己坐了起来,先是微微出下眼皮,似乎是在整理中集的情绪,然后才重新抬眼,对面前的两个人笑了笑,一点也没有发慌,依然很淡定的样子。 “看来你们公安局还真的是给我派了两个很厉害的警察,这些事情都被你们给查清楚了。”她的笑容看起来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似乎是一种释然,又好像有些凄凉,“你们不用去管我姑姑,她脑筋还挺聪明的,不会给自己留把柄,所以想要找到她想害我的证据基本不可能,要是能的话,我早就告她了。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她这个人,胆子没有那么大,否则我小的时候,她有的是机会弄死我弄残我,她不也没敢么。从我这里拿不到一分钱,再从公司被除名人,这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她那么贪心,就算手上的钱对很多人来说已经不少了,她也不会开心的。” 说着,她忽然又沉默下来,想了想,又问颜雪和康戈:“万昭文把什么都跟你们说了?那你们现在来找我,是想从我这儿听点万昭文不知道的么?” “其实我们就是想要跟你聊聊,万昭文的事情是一方面,其他的,只要你想聊的,咱们都可以聊一聊。”颜雪发现艾舒璇在知道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更好了,看样子之前的虚弱里面,也有一部分是刻意演出来的,“你会怕跟我们聊聊么?” “不怕,我怕什么呢?”艾舒璇勾了勾嘴角,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都提到万昭文了,肯定也就弄清楚了,她当初是怎么和陈闯两个人合谋,想要把我弄疯弄傻,甚至还想要弄死我的,我这条命,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捡回来的,我之前确认过了,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把自己的半条命侥幸捡回来,这也能算是什么犯罪行为。” “所以你对你自己之前的处境,确实是很清楚的。”康戈叹了口气。 艾舒璇微微扬起头,深呼吸,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何止是对自己之前的处境很清楚,就连我自己最坏的结局也不是没有想过,抱定了两个人一起死的决心,现在我能侥幸活下来,也是老天有眼了。” 第九十五章 逃出生天 艾舒璇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的平静,但是颜雪和康戈依旧可以感受到她那藏在平静背后的绝望和痛苦,时过境迁,依然如此,由此可见在当时她是何等的无助。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颜雪问。 “从什么时候……”艾舒璇有些出神,默默回忆起来,“大概是从他不让我挂窗帘的时候开始,不能算做发现,至少是觉得有点古怪吧。 你们能相信么,我那时候有多傻!陈闯说要把卧室里的法式落地窗不挂窗帘,这样晚上躺在床上可以看到外面的星星,我还觉得挺浪漫的! 结果后来,我频繁的看到鬼影,白天没精打采,晚上就因为睡不着,受惊吓,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落地窗上有一个白衣服女人,披头散发站在那里,脸色发青,阴森森地看着我,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可怕了,并且还没有人相信我的说法,他们都觉得我脑子出了问题。 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陈闯有点自私,他怎么可以明知道我害怕,还不同意我挂上窗帘,我甚至蠢到因为害怕,不敢自己到别的房间去睡,就怕到了别的房间,就我自己,要是又看到鬼影我简直会被吓死。” 她呵呵笑着,在笑声里,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要说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其实是我发现自己要么昏昏沉沉,要么晚上瞪着眼睛睡不着,作息已经完全颠倒了,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开始在我身上找原因,一个个都说我是不是精神或者神经出了什么问题。 我当时心里很害怕,也觉得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儿,即便是我父母刚过世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夸张过,我很怕自己真的疯了,万一伤害到他们,所以就偷偷瞒着所有人去医院。 那时候我最先考虑的是排除一下神经衰弱方面的问题,医生给我开了一些助眠的药物,结果回去吃了,一点效果都没有,我又去医院复诊,医生觉得很奇怪,替我又做了检查,结论是我之前服用史比较长,剂量比较大,已经耐药了。 所以如果你要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那恐怕就是那段时间了,我偷拿了家里的几种营养药出去找人化验,结果发现其中有一种虽然药片和原本的一模一样,但是里面的成分都是镇静类的。 那时候我非常的愤怒,但是又不相信会是陈闯,总觉得应该还是有别人想害我,我就没有透露自己的发现,本来想要麻痹外人,没想到最后受到惊吓的倒是我自己。 我发现了陈闯藏起来的就诊手册,上面有医生给他写的一些参考意见,涉及到的症状,都是我那个时候的,唯独擅自服用镇静剂这种事并不是我做的,我当时醍醐灌顶,一瞬间,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不光明白了给我下药的人到底是谁,也忽然联想到我身边的所谓亲人,所谓朋友,她们对我当时情况的态度,每个人都在不停的暗示我,我疯了,就算没有疯,也是马上就要疯了!还有陈闯的咨询记录,如果我跳起来揭露她们,那么她们会一致证明,我是个疯子。” “所以那时候你就想要顺水推舟来一个反杀了么?”颜雪问。 艾舒璇看了看颜雪,笑了笑,不知道是出于一种自我防御,还是真心的,她摇摇头说:“你高看我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反杀不反杀的,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一样,然后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努力表现得很正常,证明给他们看,我没有精神病。 我那时候觉得,只要我能够表现得正常起来,我能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那我就可以戳破他们所有人的谎言,让他们从我的生活当中滚出去。 但是在那之前,我不能让他们任何人发现我的不对劲儿,否则他们就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我不能进精神病院,如果进去了,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后来我就闹了一次脾气,直接找人到家里装了窗帘,我也偷偷的准备了营养药,把万昭文替我买回来的那个给偷偷换掉,每天当着陈闯的面正常吃。 我还是一宿一宿睡不着,但是跟药没有关系,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真心真意对待他们每一个人,他们却要这样对待我…… 我从我们两个人最初的相识开始回忆起来,回忆到我以前的好朋友们都是怎么样在陈闯的煽风点火下,一个个和我决裂,断绝了往来;回忆到陈闯身边出现过的每一个让我这个做老婆的人警铃大作的红颜所谓知己,我发现,其实我从头到尾都不是他感兴趣的类型。 反倒是万昭文,反倒是路佳,她们的样貌和性格之类,都和陈闯过去好过的女孩儿很像。 我回忆到陈闯是如何抵触要孩子的事情,明明是他自己不愿意,还得把责任推给我,让我替他背着这口黑锅,为了这个被他爸妈没完没了的数落,阴阳怪气的讥讽。 我回忆到我现在身边所谓的好朋友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实际上却都是在为他人谋好处,就连我自己的亲姑姑,接纳陈闯还是排斥陈闯,也都是和自己的个人利益挂钩的,里面并没有涉及到我的任何衡量。 后来我明白过来,归根结底是我自己过去太轻信,太愚蠢,所以主动跳进了人家挖好的坑,还一步一步按照别人的计划往深渊里面走。 说起来,也还是要感谢陈闯,如果不是他后来发现我越来越正常,一切都没有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走,所以开始想要计划弄死我,我光是每天钻牛角尖,时间久了也会崩溃的。” “你是从那里发现陈闯想要置你于死地的计划的?” “从他在 4s 店跟人吵架的时候开始的。”艾舒璇叹了一口气,“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也不管两个人感情到底好不好,一旦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朝夕相处,就算是感情破裂的怨偶,也还是对彼此的性格都了如指掌,特别了解。 人家 4s 店的人就随口问了他一句为什么没有按时去做保养,之前好像在别处做过维修,怎么没到店里来,就是想要了解一下客户流失的原因,陈闯就忽然恼羞成怒似的一通发脾气,别人可能会以为他是脾气不好,但我知道,他就是心虚了。 每次他心虚的时候,都会表现的特别色厉内荏,我当时看到他心虚地跟人吵架,忽然心里面特别不安,总觉得那辆车有点什么秘密。 所以后来,我趁他晚上睡沉了,偷拿了他的手机收验证码,在自己手机上也把那辆车做了一个备案,然后又把验证短信删掉了,把他手机放回去。 从那以后,他的每一次撞车,我都能看到,只是他并不知道罢了。 还有他让万昭文故意劝我自驾游的事,我也因为他那半年撞过太多次车,每次还都偷偷修理,回来提都不跟我提一句,所以格外多心,偷偷也做了功课,发现那个目的地,从 w 市自驾过去,会经过一个著名的事故高发路段,看到那里,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陈闯后来还开始跟我灌输,开车出去的时候,我可以躺在后排休息之类的话,我都答应着,然后再偷偷查关于乘客在后排躺着休息,车祸造成死亡的原因,发现大部分是因为车门不落锁,又不系安全带,所以人会被甩出去,我就提醒自己,一定锁上后车门。 我那时候还非常天真的设想了一个求生的策略,就是撞车之前怎么滚到座位下面去,以为那样就能够安全,结果呢……你们也看到了,我之前在 icu 住了多久……” 艾舒璇缓了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和情绪,然后叹了一口气,对颜雪和康戈笑得若有深意:“令人难过的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出发那天陈闯居然会误食镇静剂,要不是报案之后你们告诉我,我可能还不知道。 如果他没有误食药物,可能我们也不会出这样的事。还有安全气囊的问题,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估计是之前偷偷在外面找些不靠谱的店铺维修,所以才会有这种故障。 本来我以为这样一个车祸,最后的结果要么是两个人一起死,或者陈闯受伤严重,我会像像他’照顾’我那样的’照顾’他,没有想到他竟然死了,也没有想到我自己伤得这么重。 不过,可能这都是老天最好的安排吧,我这条侥幸捡回来的命,以后会格外珍惜的。也谢谢你们今天来,陪我说说话,聊聊天。 陈闯已经死了,之前不管做过什么,都不可能去追究,至于万昭文,麻烦你们正常处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我责无旁贷。” 艾舒璇说完看着他们,含着眼泪笑了,泪光里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隐约闪现着些许胜利的光芒。 第一章 突然袭击 艾舒璇和陈闯的案子终于以陈闯误食镇静药物造成车祸的意外事件作为结论,正式落幕,和艾舒璇聊过之后,颜雪的心情非常复杂,久久不能平静。 一方面对于艾舒璇早期的那种轻信和盲目,颜雪觉得有些愚蠢得可笑,调查过程中他们就发现,陈闯身上的劣迹其实并不是无迹可寻的,在很多细节小事上都能够流露出他的贪婪,照理来说和他谈恋爱并且结婚的艾舒璇更应该有所察觉。 可是她没有。 恋爱的时候,艾舒璇沉迷于陈闯教科书式的浪漫,时不时冒出来的种种小惊喜,每时每刻的殷勤呵护,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铺天盖地砸下来,仿佛她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瑰宝。 这种感受对于早年失去了双亲的艾舒璇而言,简直就像是蚂蚁发现了蜜糖,生怕不抓住这一村,就再也没有那个店了,至于其他的细节,都不重要。 她并没有发现,陈闯的所有言行,并没有什么能够落在实处的,这并不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 她也没有发现,陈闯对她的好太过于精美无瑕疵,简直就像是一次精湛的表演。 艾舒璇只是被各种虚浮的表象冲昏了头,为了这个男人披荆斩棘,好像战士一样,把自己原本的生活全部都砍了个七零八落。 直到最后醒悟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陈闯给的蜜糖,都曾在一株猪笼草的底部,一步步沉溺下去的结果就是万劫不复。 另一方面,颜雪又不得不佩服艾舒璇的冷静和沉着。 在爱的幻觉逐渐褪去,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艾舒璇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她没有崩溃,没有冲动,而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破局的办法,虽然有些孤注一掷,有些九死一生,但是谁又能说在那种处境下该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最终,局破了,陈闯也在车祸中丢掉了性命,这不管是意料之中,还是意外惊喜,终归也是这个男人处心积虑之后的咎由自取。 至于其他人,颜雪也不是没有担心过,除了万昭文要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法律责任之外,其他参与到那个局之中的人,似乎都没有办法一一追究。 所以在和艾舒璇上次见面结束的时候,颜雪忍不住提醒她不要为了报仇做什么自损八千的傻事。 艾舒璇听了之后,笑了,告诉颜雪,这条命是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余下的人生她要很珍惜的度过,不会犯傻浪费在报复别人的事情上,因为她过得比那些人都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 说完之后,她还坚持要坐起身来亲亲拥抱了颜雪。 这种无法平静多复杂情绪纠缠了颜雪一整天,到了晚上睡前还是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抓过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爱情从来不是人生的救命稻草,盲目的爱情有时候可能是致命的。” 发完她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打开手机,发现罗威、夏青他们都纷纷点了赞,看样子了解这个案件情况的人,或多或少也都有着和颜雪一样的复杂情绪。 本来按照惯例,加班加点忙完了一个案子,是可以申请补休的,不过颜雪和康戈谁也没有申请,他们两个和夏青、纪渊约好了,准备把休假攒起来,一起出去旅行。 有了这个盼头,虽然不补休,反而还得努力攒休,但是几个人却都干劲儿十足。 转眼到了周末,因为刚刚结束一个案子,多少还是有些疲惫的,所以董大队没有同意他们两个从这周就开始串班的请求,让他们先休息一个周末再说,两个人一盘算,好像时间也来得及,就高高兴兴答应了。 周五的时候颜雪就和康戈说好了,严禁第二天早上早早过来敲门,她必须结结实实睡个懒觉,睡个天昏地暗,晨昏不分的懒觉。 康戈当然算笑呵呵的答应了,于是颜雪带着对美美睡一觉的期待沉沉入睡,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听着好像有敲门的声音,吵得她睡不安稳,只能强撑着睁开眼睛,看了看旁边的闹钟,早上八点刚过。 这要是康戈在外面敲门,那他今天的麻烦可就大了! 颜雪带着一股子没睡饱的起床气,迅速换了衣服,一边咬着皮筋儿,一边拢着头发往外走,一手抓着头发,一只手把门锁一开,拉开门。 下一秒她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惊讶地张开了嘴,原本咬在牙齿间的皮筋儿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爸?” 门口站着的人不是颜爸爸还会是谁!看他大包小包风尘仆仆的模样,颜雪不禁有些惊讶:“怎么了?你和我妈吵架,被我妈给逐出家门了? 不对啊!我妈哪有那么大的脾气!她要是有这能耐,这些年我也不用替你俩生那么多委屈气!” 颜爸爸被颜雪的话气乐了:“瞧你这话说的,也太看不起你爸爸了!难道就不能是我和你妈吵架之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不跟她过了?” “得了吧,我妈没有吵架把你赶出来的能耐,你也没有吵一架就离家出走的出息!”颜雪毫不留情的打击了颜爸爸,顺便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把颜爸爸拉进门。 “好了,不开玩笑了,主要就是这不周末了么,你妈不太放心你,想过来看看。本来说好了我们两个一起来的,结果临时奶奶家有点事情,需要有人留下帮帮忙,你妈说这些东西她也拎不动,所以就派我做代表过来了!”颜爸爸一边换鞋一边对颜雪说。 “我妈不太放心我?”颜雪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古怪。 颜爸爸瞥了她一眼,又把视线移向一旁,打量着小客厅里面的陈设:“好啦,你这小丫头,你爸才一进门,这手上被袋子勒出来的印子都还没下去呢,你就开始盘问起来了!去去去!快去洗漱,看你这样就是还没起床,你去洗漱换衣服,我给你做点早饭!” 第二章 小心思 颜雪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卧室,一头又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想要趁着爸爸做饭的功夫再小睡一会儿,毕竟已经好多天没有睡过懒觉了,这对于一个能熬夜不能起早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 反正爸爸这么多年应该也已经习惯了,颜雪也不担心他做好饭看自己还没出去会有什么不高兴的。 可是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屋子里开始飘进来熟悉又有点久违的香味儿时,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揉揉还有些发酸发涩的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 古怪,非常古怪!颜雪越想越不对劲儿。 自己可不是那种和父母有隔阂,很少沟通的疏离型的子女,以前读书没有离开家的时候,和父母不算事无话不说,至少也是相处默契融洽的。 颜爸爸和颜妈妈是一对软性子,出了名的好说话,所以对颜雪也是相当民主,不管什么事情,只要颜雪想清楚了,他们可能会规劝,但是不会强求,对孩子的隐私等等问题也是相当尊重。 因为工作性质比较特殊,颜雪上班之后,不管是多久回家去探亲一回,还是颜爸爸和颜妈妈什么时候到w市来看望颜雪,这些一般都会提前商量好,迁就颜雪这边的工作安排和休息时间。 颜妈妈一个平时不太能熬夜的人,打个电话都会因为怕干扰女儿的工作,非得熬到很晚才打过来。 今天这种突然袭击,可绝对不是这两个人的行事风格! 还有方才,以自己的睡眠质量,想要被敲门声吵醒,需要一个过程,可是自己的手机长年累月都不会关机,爸爸却没有给自己打电话过来,就很执着的在门口敲,这是为什么呢? 这么一想,颜雪觉得自己的睡意已经彻底被蒸发光了,只剩下一肚子的问号,索性也不赖床,爬起来把头发梳好,到卫生间去洗漱,等他洗漱好,颜爸爸也已经张罗了一桌子的饭菜。 虽说心里面有些狐疑,但是毕竟好久没有回过家去了,现在闻着食物的香味儿,颜雪肚子里咕噜噜叫,饥饿感瞬间被唤醒。 摸着良心说,和康戈在一起之前,颜雪不擅长厨艺方面的事情,所以吃东西也比较敷衍潦草,自从和康戈在一起之后,她的伙食水平被康戈带着一路提升,已经可以让队里很多人羡慕了。 可是家里爸爸妈妈的手艺,毕竟是不一样的,可以带给人其他美食都无法提供的幸福感。 “哇!太香了!我都好久没吃过爸爸做的早饭了,感觉有点想哭!”颜雪凑到茶几跟前,附身深深吸了一口气,“爸,你手艺真棒!有没有考虑过退休以后没什么事,干脆创业开个外卖店什么的?那你来w市啊!我推荐我同事天天光顾!” “想得美,我和你妈累了半辈子了,回头退休了我们两个什么也不管,就满世界旅游去!”颜爸爸从厨房出来,将一碟拌菜放在茶几上,然后在沙发上坐下,递了一双筷子给颜雪,顺便不着痕迹地将颜雪又打量了一遍,故作无意状,“你怎么又瘦了呢?是不是最近又瞎减肥啊?” “我减什么肥!就是有点苦夏而已,加上这不刚刚忙完么,忙起来一天三顿饭也没有什么按时吃的时候,天气又热。”颜雪结果筷子尝了一口颜爸爸从家里带来的拌菜,清爽可口,“爸,你眼睛是属扫描仪的么?我加起来都没瘦两三斤,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颜爸爸笑了笑,没说话,有一搭无一搭的用筷子拨了几下碗里的菜,故作无意地对颜雪说:“哎呀,你说我这早饭是不是做多了?你那个男朋友呢?听你姑姑说,不是住得离你还挺近的么?要不你给他打给电话,叫他过来,一起吃吧。” 颜雪心里面憋着笑,她以前都不知道爸爸还有这么八卦的一面,居然迫不及待的跑来突然袭击,就是想要看看自己的男朋友。 “不用叫他,咱们吃咱们的。”她摆摆手,拒绝了颜爸爸的提议。 颜爸爸愣了一下,不死心,继续劝:“饭菜我都做了,不吃也是浪费,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打个电话把人叫过来呢?是你觉得你老爸不够体面,见不得人啊?” “爸,你的激将法太明显了,不灵的。”颜雪闷头吃饭,“他估计有事不在,不用叫了,我这两年工作强度大,饭量都变大了,我估计咱俩努努力,能实现光盘!” 她也不是存心想要捉弄颜爸爸,主要是康戈就住在自己家隔壁,平时一贯比自己早起,方才爸爸这门口敲了那么老半天,如果康戈在家,估计早就听到声音出来询问情况了,怎么会一直悄无声息,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也不在家,一早就出门去了。 人都不在家,还怎么叫人家过来吃早饭呢? 颜雪回答的很随意,颜爸爸的脸色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方才的故作轻松都不见了,看起来有些担忧,手里的筷子也缓缓放了下来。 颜雪见颜爸爸撂筷子了,有些惊讶,抬头一看,发现不光筷子放下了,脸色也很奇怪,被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生气啦?” “小雪啊,”颜爸爸缓缓叹了一口气,“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平时总是喜欢跟我们报喜不报忧,我们做父母的,也是又欣慰又惭愧。但是不管怎么说,不管你多大,你永远都是爸妈的孩子,要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随时可以跟我们说,不要一个人扛着。” 颜雪被颜爸爸说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都被你说晕了!爸,有什么事儿你就直接说好不好?今天你过来也不是临时起意要来看看我的吧?” 颜爸爸点点头,倒也承认了:“说你妈妈不放心你,说你可能感情上遇到挫折了,可能遇到事情了,一个人扛着,也不跟外人说,怕你钻牛角尖,就想过来看看你。 我怕她想得太多,没帮上你什么忙,反倒添乱,所以就说我先来看看,毕竟我是个男人,男女思维不一样,沟通起来可能会有误解,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说完发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或者……万一真是谁敢欺负我闺女……你爸爸这个人,平时不喜欢跟人吵架打架,但是要是有人欺负你,那我就让他知道知道你爸爸的厉害!” 第三章 求饶 颜雪被颜爸爸的一番话说得更加糊涂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在和父母的联系当中表达过自己遇到了感情问题,别说自己就不是那种和男朋友吵架得更父母找安慰找外援的性格,自己和康戈在一起以后,两个人压根儿就没有怎么闹过别扭啊! “爸,你们两个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什么感情问题啊!”颜雪笑着向颜爸爸解释,“不是我对你的战斗力不放心,实在是我想不出有什么需要你出手的必要。” 颜爸爸看看他,觉得颜雪虽然说瘦了一点,但是并没有什么强颜欢笑的痕迹,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状态也挺好的,这让他也觉得疑惑起来。 “你之前不是打电话问过你妈么,说如果女人发现自己的老公或者男朋友外遇了,会怎么办,说选择忍,假装不知道,还是干脆挑明什么的么?”颜爸爸回答。 颜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们俩不是跟我开玩笑吧?那次电话里跟我妈聊过的事情,我都跟她说了,说因为案子的事情,有点想不明白,所以才想要问问过来人的意见,不是我自己的事呀!” “我知道你当时是那么跟你妈妈说的,你妈那会儿也半信半疑的,没太多想,结果你之前那个朋友圈,发的那句话,你妈一下子就慌了,跟我说觉得你肯定还是遇到什么感情困扰了,就是太懂事,不告诉我们。”颜爸爸说。 颜雪简直听傻了,回过神来之后,便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 “闺女,你怎么了这是?你别吓唬爸爸啊!”颜爸爸被颜雪笑懵了,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我是要被你们两个笑死了!”颜雪揉揉自己发酸都肚皮,“人说关心则乱,以前我还不觉得,现在理解了,真的是这样!你们的闺女什么性格,你们肯定是最清楚的呀!如果真有人欺负我,你觉得我有那么好的耐心去隐忍包容么? 我那条朋友圈感慨的也是之前的那个案子呀!这个乌龙真的是太好笑了!不过也挺好的,一方面让我看到了我爸妈有多爱我,另一方面还借着这个乌龙白捡了这么多好吃的!” 颜雪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说,颜爸爸都可能还是会担心自己是报喜不报忧,于是干脆一招釜底抽薪,给康戈打了个电话,问他人在哪里,得知康戈是去取车了,正在回来的路上,就没说什么。 “你看,我可什么也没跟我男朋友透露哦,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个串通好了做戏给你看,一会儿等他回来了,你看看他表现怎么样就知道了!我不说话,你自己观察!”颜雪觉得父母已经对先前的所谓种种迹象给搞误会了,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倒不如等康戈回来了,让爸爸亲眼看到两个人的日常相处,也就放心了。 “那小伙子一会儿真的过来?”颜爸爸看颜雪如此淡定,心里面也踏实下来一些,他一边问着,一边下意识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 颜雪有些想笑,还得忍住了,免得颜爸爸不好意思。 这嘴上说着是给女儿来撑腰的,但是一听说两个人感情稳定,没出问题,就又开始担心起初次见面自己的形象问题了。 “就怪你妈!”颜爸爸理了理头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 t恤衫,“被她说的我都相信你是感情出问题了,今天起大早坐最早班的车就往这儿赶,穿得太随便了。” 颜雪憋着笑闷头吃饭,快吃完的时候,有人敲门,颜雪以为是康戈回来了,放下筷子起身,脚步轻快跑去门口开门,心里想着不知道康戈进门和颜爸爸见了面,俩人会是什么样。 门一打开,颜雪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何沛。 要不是颜爸爸在客厅里坐着,颜雪想直接把门摔何沛脸上,多看一眼这女人,她都觉得打从心眼儿里面犯恶心,还偏偏吐不出来的那种难受。 可是现在直接摔上门倒是容易得很,就是这女人在门外没完没了敲起来,颜爸爸还是会觉得很奇怪,所以颜雪只能硬着头皮问个究竟。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冷着脸问何沛。 何沛今天的模样,可能是她见过这女人以来最狼狈的一次,以往都衣着考究,妆容精致,连发型都一丝不苟,一副职场精英的范儿,可是今天她衣着倒是还说得过去,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白眼球上都是红血丝,黑眼圈也达到吓人。 估计是没化妆的缘故,她脸上的痘印、细纹全都暴露出来了,看起来更显憔悴。 “我想找康戈,你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我有些话想要对他说!”何沛一边对颜雪说,一边眼睛越过颜雪肩头,朝屋里看,好像是想要看看康戈是不是这里面。 “他不在我这儿,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趁着我还能尽量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话,赶紧走。”颜雪挪了一下身子,挡住门口,不让她伸头往里面看。 “小雪,谁啊?怎么了?”颜爸爸觉得颜雪堵在门口的样子好像不太对,起身过来询问。 颜雪一闪神的功夫,何沛忽然冲了过来,一下子被她推到一旁,力气大得惊人,然后看都没看颜爸爸一眼,在颜爸爸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开始在屋子里疯狂地乱转起来。 在确认过这小小的房子里面,卧室、卫生间和厨房都没有康戈的身影,的确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把康戈藏起来之后,何沛才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喘着气,看着颜雪,然后猝不及防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让康戈出来见我一面吧!好不好!就一面!我有些话要跟他说,求求你了!以前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可以道歉,我就想见他一面,念在我跟他那么多年的情分上,不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吧!” 第四章 耳听为实 她这么一开口,颜雪的脸色就更黑了。她几乎不需要回头去看,也知道此时此刻颜爸爸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何沛这话说的,你说有问题,又似乎是没问题,可是说没有问题,又带着那么点歧义,让不知情的人听着就会觉得有点不太对味儿,就像一对分手分得有些难看的前任似的。 颜爸爸很显然就是那个不了解实际情况的局外人。 如果是以前,颜雪估计会觉得何沛这是急得乱了章法,表达不够清楚,是无心之举,可是经过了前段时间的大开眼界之后,她算是彻底认清了这个女人。 别看平时一副清高的模样,实际上为了自己算盘上的利益,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也都可以做,就像先前的帖子那样。 颜雪给她开门这么久,她也没有什么反应,闯进屋里之后也是冲劲儿十足的模样,方才朝颜爸爸看了一眼,然后突然跪地痛哭,说不是做戏谁信。 这就是典型的自己得不到,也得给别人添一点恶心。 颜雪哼了一声,转身躲开了,没让何沛拉着自己哭嚎,顺便也把一脸错愕,有些不知所措的颜爸爸一并拉到了一旁。 “你喜欢跪在那里,那就跪,毕竟这也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但是你别以为在这里惺惺作态,就可以把你打算盘不成,就在网上造谣污蔑康戈的事情给抹干净!”颜雪瞪她一眼,撂下一句话,然后便把颜爸爸拉着一起,两个人进了卧室,顺便把门关了起来。 何沛会跑过来找康戈,颜雪其实闭着眼睛也能猜到其中的缘由。 前阵子康戈忙着处理艾舒璇的案子,处理完之后才有精力处理之前网上那个帖子的事情。 在报案之后,发帖人的身份很快就浮出水面,果然就是何沛,但因为诽谤罪是属于自诉案件,康戈手头把证据都已经整理好,也还是得等艾舒璇的案子处理完之后,才有空去提交。 估计这是法院已经向何沛送达了传票,要求她暗示应诉,何沛一件康戈动了真格的,这才急了,跑到这里来希望能够求康戈放弃诉讼,和她私了。 关起门来,颜爸爸才终于有机会问问颜雪:“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把那个人自己留在外头会不会有什么事?我看那个小姑娘好像情绪不大对劲儿似的!” “她之前造谣中伤康戈,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康戈现在收集了证据,要起诉她,她就慌了,跑来求饶。”颜雪并没有给颜爸爸解释得特别详细,毕竟这件事情里面的细节,涉及到了康戈的家事,就算她知道以康戈的性格,肯定以后不会选择对自己父母有所隐瞒,但是到底要怎么说,说多少,她也不好去替康戈做决定。 好在颜爸爸也没有追问,要说作为一个好说话的老好人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有点,那估计就是时时刻刻处处站在他人的角度上去替别人考虑,所以别人不主动告诉的,颜爸爸就绝对不会去刨根问底,免得让对方为难。 不过不追问归不追问,不达标他不会有所担忧:“那这女的……会不会性格比较极端啊?她不会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情吧?” “放心吧,不会的。”颜雪丝毫不担心这种问题,毕竟何沛最爱的人就是她自己,她怎么会舍得为了别人去危害到自己呢,“她既打不过康戈,也打不过我!要是敢有什么过激举动,不需要打电话额外报交警,我就能给她按地板上去。” 见女儿这么说,颜爸爸就松了一口气,倒也没有再问什么。 两个人在卧室里坐着小声聊了一会儿,主要是颜爸爸在说家里面的事,其实那些事并没有什么非得现在说不可的,只不过是颜爸爸一想到客厅里还有那么一个人在,就觉得别扭得紧,所以不自觉地一直在找话和颜雪聊。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颜雪立刻知道,这次肯定是康戈回来了,她正准备起身出去开门,就听见客厅里一串脚步声,何沛应该是跑去开门了。 颜爸爸以为颜雪是要出去了,正打算跟上去,刚一起身就被颜雪给拦住了,示意他不要说话,在屋里安安静静的听着就好。 颜雪想得明明白白的,方才何沛的出现,多少还是让颜爸爸心里有些不放心的,如果现在自己和爸爸出去,不管康戈如何应对,都可能会被认为是在对方家长面前的惺惺作态。 那么倒不如就不要出去,让颜爸爸来个“耳听为实”! 门外的客厅里安静了一下,然后传来了康戈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康戈,我们谈谈好不好?求求你了!”何沛向他恳求。 “我们已经没有谈的必要了。”康戈听起来并没有太大的火气,只是语气很坚定,也没有任何回旋余地,“这几年,你利用我妈对你父母的交情,还有对我的亏欠之情,在她面前故意给她制造焦虑,给我妈造成了多少心理阴影,又利用她对你的信任,从她那里占了多少的便宜,这些事情这一次我都不去追究。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是要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的。你之前为了自己的算计,在颜雪面前搬弄是非,试图那我家的事情来挑拨我们两个的感情,之后又在网上故意模糊事实,编造谎言,在你做出这件事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什么’谈一谈’的余地了。” “不是的康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时就是心情不好,随手在网上写了一些胡言乱语,就是想要发泄一下情绪,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真的会信啊!我怎么知道居然真有人把网上没名没姓的帖子当真呢!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去法院撤诉?你这样告了我,如果真的判我有罪的话,那以后我的工作和生活要受多大的影响,你想过么?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人味儿!” “你之前的言行又给我和我妈造成了多少困扰,你想过没有?”康戈反问,“好了,你走吧,如果现在我请你走你不走,那我就打电话报警吧,到时候再加一条未经许可,私闯民宅。” 第五章 上一课 估计是康戈毫不动摇的态度让何沛意识到再这么乞求下去也是于事无补,最终什么也没有再说,摔门而出,屋外重归宁静。 颜雪这才拉开门走出去,康戈见她从屋里出来,倒也没觉得有多惊讶,毕竟何沛人品虽然不怎么好,破门撬锁的能耐倒是也没有,她能进来就肯定是有人帮忙开门。 康戈也相信颜雪对何沛不会信任到将她独自留在家里,所以人嫌烦躲到卧室里去了,这是最合理的一种可能性。 “她刚才没怎么样吧?”康戈并不担心何沛会对颜雪造成什么威胁,毕竟两个人的战斗力差距有些悬殊,但是不能做什么不代表不能说什么,颜雪脾气急,容易压不住火,遇到刻意的挑衅就会真的大动肝火,一点也不掺水的。 颜雪摇摇头:“没事,你高估了何沛的能耐,也低估了我的承受能力了!自从知道她人品那么垃圾之后,我就她的下限就已经没有了任何预设,这样一来也就不会因为被突破了所以刚到神奇愤怒了!” 康戈想要伸手把颜雪搂过来,刚一伸手,颜爸爸正从卧室里面走出来,康戈眼尖,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转了个方向,拐回来拢了拢自己短短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完全没必要理会的“发型”,顺便瞥一眼身旁忍笑忍到发抖的颜雪。 “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康戈。康戈,我爸今天特意从家带了好吃的来看我,你有口福了!”颜雪忍着笑意,给两个人做介绍。 康戈机灵,现在已经重新放松下来,非常郑重地同颜爸爸打了个招呼:“叔叔好!本来想最近找个合适的契机,和小雪一起回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的,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先见面了! 早就听小雪说叔叔阿姨的手艺特别好,以后可得多指导指导我呀!” “哪里哪里,我和她妈妈做饭就是随便做做。”颜爸爸头一次见康戈有些拘谨,加上之前担心颜雪出了感情问题,所以对康戈的态度客气之中又带着几分生硬。 康戈却好像完全看不出来一样,和颜爸爸攀谈起来。 康戈的面相本来就是很讨长辈喜欢的类型,加上他对人的态度总是自然而不刻意,既不会太紧张,又不会过于随便,给人一种很正常的亲切感,很容易就可以在别人心中建立起稳重可靠又好相处的第一印象。 今天面对颜爸爸,康戈可以说是把自己的沟通技巧都给发挥出来了,怎么看都是一个可靠好青年的模样,饶是之前被颜雪的姑姑编排得种种给制造出了先入为主的不良印象,对自己女儿这个男朋友充满了忐忑的颜爸爸,在和康戈聊了一会儿之后也逐渐放松下来。 聊了一会儿,康戈说要出去买菜,中午在家里吃饭,颜爸爸主动提出来要一起去,于是颜色也只好跟着,三个人一起出发去超市。 估计颜爸爸起大早赶过来累了,去超市的半路上就睡着了,颜雪这才得空问问康戈。 “你把何沛赶走之前,怎么不警告她一下呢?万一她从你这里跑了,又去找你妈妈胡搅蛮缠的,那可怎么办!”颜雪觉得不怪自己有这种怀疑,实在是何沛这个人多少有点没下限。 康戈笑了笑,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用万一,我觉得她现在十有八九已经往我妈那跑了。” “啊?!”颜雪有些急了,考虑到颜爸爸正在后排打瞌睡,她又不敢大呼小叫,不得不压低了嗓音,“那你还跟没事儿人似的跟我们去什么超市啊!赶紧一会儿前面找个顺路的地方,把我和我爸撂路边,我们俩去买菜,你赶紧去把何沛给拦截了!” “不用,让她去吧。”康戈摇摇头,继续向前开车,车速平稳,没有想要停车的意思,“之前这几年,何沛一直都在我妈面前扮演那种特别善解人意的角色,急我妈所急,想我妈所想,把我妈也算是给蒙的晕头转向的。 我跟她说,何沛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何沛人品不好,何沛在网上编排诽谤我,我妈出于对我的信任,接纳了我的说法,但是心里难免会觉得何沛不像是那样的人,会不会这里面有什么所谓的误会,想着这几年何沛和自己的交情,搞不好还会隐约觉得有些不落忍。 我妈那个性格,我最了解了,她骨子里面其实是很刚强的,但是偏偏心太软,如果不让她亲眼看到这个人最丑陋的嘴脸,她就不会狠得下心来。” 颜雪不得不承认康戈的考虑是有道理的,很多事情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恐怕很难有个透彻的认识,并且这个做法果然也是康戈一贯的原则,用事实来给对方上课是最好的方式。 “放心吧,一来我妈没有什么心脑血管问题,不用担心被何沛气出什么毛病来,二来她有长期合作的律师,真要是被何沛惹急了,不缺帮手。”康戈怕颜雪不放心,连忙一边开车一边安慰她,“看清了何沛是个什么人,她心里反而就坦然了!” 颜雪听他这么说,就彻底踏实了,不再担心这一点,只提醒康戈:“那你把手机铃声开大一点,振动打开,万一阿姨给你打电话,需要咱们过去的话,咱们就立刻过去!” 康戈点点头,看了颜雪一眼,笑了,又从后视镜偷偷观察了一下后排的颜爸爸,见他还在迷迷糊糊睡着,这才悄悄伸手过去,握住颜雪的手,然后又迅速放开,继续专心开车。 到了超市门口颜爸爸都没有睡醒,还是颜雪在停车之后把他叫醒的,颜爸爸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朝前排看看,见康戈已经先行下车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方才睡觉打呼噜了没有?可别叫人家小康笑话。”他有些担心的问颜雪。 “没有,睡得就像一个小婴儿一样安静。”颜雪笑着逗颜爸爸。 第六章 准备出发 三个人在超市买了一些食材回家,颜雪本以为可能三个人简单一点,把电火锅支起来,热热闹闹一起吃一顿家庭火锅,也是不错的,没想到一进家门颜爸爸和康戈两个人便忙碌起来,把她一个人给扔在客厅里——小厨房实在是挤不下第三个人了。 不过在客厅里等着倒也不算无聊,光是看另外两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颜雪也觉得非常有趣。 康戈看样子是真心想要从颜爸爸那里学点颜家厨房里的绝活儿,颜爸爸也是真毫无保留的教,颜雪什么也没干,窝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手机,香喷喷的饭菜就一道一道被端了上来。 这些菜里面有颜爸爸的拿手菜,也有康戈秀的好手艺,康戈还跑去他住的那边拿了一瓶起泡酒过来,和颜爸爸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颜爸爸最开始还多少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拘束,虽然说他是颜雪的爸爸,第一次见女儿的男朋友,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康戈气场太强的缘故,竟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似的。 颜雪一边吃饭一边默默的想,幸亏自己不喜欢纪渊那种酷的,也不喜欢霍岩那种人狠话不多的,否则换成他们那种类型的来吃这顿饭,估计颜爸爸都得消化不良。 不过也亏得康戈健谈,再加上点低度数酒的作用,气氛慢慢就被打开了,一顿饭吃完,颜爸爸已经有些微醺的模样,话也变多了起来。 “行,今天见过小康啊,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回家我就好好跟小雪她妈妈说说,让她也把心放肚子里!我闺女有你陪着,我放心!”颜爸爸眼圈发红,也不知道是情绪有些激动,还是酒精的作用,“我们小雪从小就是个要强的孩子,不但不需要我们两个操心,还总是替我们操心,有时候我们两个都觉得做父母的,有点对不住孩子……” “爸,挺高兴的,说这干嘛呀!”颜雪赶忙开口去拦颜爸爸的话头儿。 “对,高兴!我这也是高兴!”颜爸爸抹了一把脸,长叹一口气,看了看康戈,“今天我这一看,小康在厨房里头忙活起来,那是相当熟练了,一看就不是在我面前做做样子。 还有方才超市里面,我看你们两个有商有量的样子,心里真的是,特别欣慰! 我就说么!什么我们家小雪脾气不够好,不够温柔,那都是那些臭小子自己配不上我们闺女,还没脸承认自己不好,硬要挑小雪的毛病! 什么脾气太急了不喜欢!脾气太急了不也得有人惹她,她才会生气么!小康,你看你就不惹她,她也没有无缘无故乱发过脾气不是么! 那叮当乱响的二踢脚不比我闺女的脾气急?我看那帮臭小子小时候不也喜欢得不得了!” 颜雪无奈地托着腮看着颜爸爸滔滔不绝,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 康戈认认真真的给颜爸爸当捧哏,“嗯啊这是”一句不落,还偷空凑到颜雪耳边对她说:“要我说,叔叔的脾气面与不面,就看酒有没有喝到位了!你看这喝到位了,不是说话挺犀利的么!下回考虑考虑,见你家那几个极品亲戚之前,包里偷偷藏瓶牛栏山!” “嗯,按你这说法,要是给我爸带瓶伏特加,他还能打一套醉拳把那帮人都撂倒呢!”颜雪被康戈的话逗得忍俊不禁。 结果颜雪还真就高估了颜爸爸的战斗力,一顿饭吃完,她和康戈一起洗碗收拾厨房的功夫,再出来一看,颜爸爸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帮我开门,我把叔叔带我那边去住吧,睡我那边的次卧。”康戈提出建议。 颜雪点点头,康戈扶着迷迷糊糊,走路都有些打晃的颜爸爸出门去,颜雪一路帮忙开门关门,和康戈一起把颜爸爸安顿在康戈住处次卧里睡下了,这才出来。 两个人在客厅里找了一部电影看,看完颜雪就回去睡了,这一天下来,她的心情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现在彻底踏实下来,躺下之后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颜雪起床后,到康戈那边去,康戈和颜爸爸已经把早餐也准备好了,三个人乐呵呵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之后,康戈开车和颜雪一起,把颜爸爸送上了回家的长途客车。 颜爸爸回去之后,估计的的确确没少为康戈美言,当天傍晚颜妈妈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发了一通视频聊天过来,拐弯抹角的也不直接说要看谁。 颜雪一开始也故意和她捣乱,画面里就只拍着自己一张脸,旁边什么也看不到,对颜妈妈的暗示也假装听不出来,一直到颜妈妈都有些急了,她才哈哈大笑着把镜头转向了坐在自己对面吃饭的康戈。 康戈再次发挥稳定,很快就让对颜爸爸的种种夸奖半信半疑的颜妈妈给拉拢过去,视频结束的时候,颜雪分明听到以为自己已经挂断了的颜妈妈对颜爸爸说:“之前被你姐姐把人家小伙子说成什么样了都!这亏得咱自己去瞧瞧,不然对人家孩子多不公平! 不过这事儿咱谁也不说,就让他们那么想去吧,等以后小雪带男朋友回家串门儿的时候再让他们看看!让他们总说我闺女没行情!” 颜爸爸:“就是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怎么刚回来在我妈那边的时候我一个字都没提呢!” 颜雪头一次发现自己老实巴交的父母居然还有这么活宝的一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过得非常忙碌,为了期盼中的旅行,他们都在努力的攒着休假,并且不光要攒休假,还得祈祷约定好的出行日期到来之时,不会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案子拖住他们的腿脚,让他们不能成行。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月里,相约同行的四个人都是在一种即期盼兴奋,又忐忑紧张的情绪之中度过的,一直到休假的前一日晚上下班,平安无事,四个人才略略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休假终于真的要开始了。 第七章 登船 这一次假期,是颜雪、康戈还有纪渊、夏青计划了很久的一次私人旅行。 主要是他们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休假机会没有那么多,想要既满足情侣一起出去走走的心愿,又满足颜雪和夏青两个人的“闺蜜游”,四个人一起就成了最佳选择。 好在康戈和纪渊本来就是好朋友,对于这个计划也完全不介意,四个人一拍即合,虽然才要实现,事先却已经策划了很久了。 同样是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平时他们几个想要出境旅游就比较麻烦,限制比较多,加上平时工作忙,这次好不容易攒出了十天的休假,他们也不想到处奔波,比起拼脚程攒步数的旅游,四个人更希望来一场慵懒的度假。 恰好之前颜雪和夏青出去的时候,遇到一个旅行社在发广告,介绍的是一首超大型的豪华邮轮,八天七夜的旅行,大部分时间是在海上欣赏美景,中间有两站是停靠在周边邻国,可以在限制区域内下船活动,领略一下当地的风光。 两个人都没有坐过那种巨型邮轮,不管是豪华还是不豪华的都没坐过,所以对于这种交通工具,以及这样的度假方式都充满了好奇,两人拿了宣传册回去,约上各自的男朋友一商量,四个人决定就把这次团体出行的行程交给这家邮轮旅行社。 巨大的新鲜感也带来了更多的期盼,颜雪为了攒休假连续串休和加班都没有觉得特别累,作为一个出生在内陆城市,读书在内陆城市,工作依旧在内陆城市的人来说,在海上漂流的那种体验很新鲜,旅行社给渲染的画面也格外浪漫,很难不让人感到怦然心动。 不过出行前一天,四个人凑在一起整理出发前的个人物品的时候,颜雪还是产生了一个担忧。 “你跟我说实话,”她拉住夏青,表情严肃地问,“你和纪渊这次到底是不是奔着提前度蜜月去的?要是这个心思,那我和康戈可就不跟着了,我俩都对当电灯泡没有兴趣!” 夏青毫不留情地在颜雪腰侧掐了一把:“都跟你说不是不是了!我俩婚还没结呢,度什么蜜月!再说了,我真度蜜月的话,也没兴趣带着俩探照灯跟着我们呀!更何况,我这回登记的可是跟你一个房间!你见过度蜜月把自己老公扔一边,跟闺蜜住一起的么?” “那可不好说,万一你矜持呢?”颜雪在一旁斜眼看她。 这话又引来了夏青的一番“动手动脚”,两个女生笑闹成一团,康戈和纪渊在一旁笑着看她们俩闹腾,顺便把晕船药之类可能会需要用到的东西整理好。 四个人当晚出发,乘车到邮轮所在的港口城市,找了个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早早出发,到港口去旅行社的指定地点与其他人会和,做登船准备。 老天爷似乎也很成全他们这次难得的出行,一大早天气晴好,蓝天白云,凉风习习,让人感到心情愉悦,到了海边,看到碧蓝的海边停泊着的庞然大物,颜雪的心情就更加激动起来。 到了旅行社的集合地点,好多人都一起走那里等着,虽然说登船之后都说毫不相关的人,但是这会儿还是不得不以一个集体的形式等在这里。 干等着也是无聊,颜雪的职业病都发作了,一边跟康戈、夏青他们聊天,一边留意观察着这一次要与他们同船的其他乘客。 看得出来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各自与同行的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有的是一家人集体出游,头发花白的老人身边陪伴着正值壮年的儿女,还有年幼的孩子走旁边高兴得又蹦又跳。 有的是小情侣或者小夫妻一起出来,相比之下就会比家庭群体要安静的多,大部分时候都是两个人凑在一起低声聊天说话,也有的两个人站在那里各自玩着手机,谁也不理谁。 还有一群人,谁所有人里面最喧闹的,凑在一起得有十几个人那么多,有男有女,年纪大的五十出头,年轻的估计比颜雪自己好好略小一点,这些人凑在一起,把那个五十出头的人簇拥在中间,五十出头那个中年男人时不时的说上几句什么话,也听不清说了什么,不过却能换来一阵极其捧场的大笑与附和。 旁边有人叫那个中年人“x总”,看样子这应该是一家公司集体出游,而那个“x总”很显然是带队的人里面职位最高的,也就成了同行者争相溜须拍马的对象。 因为那一群人最为人数众多每每为了烘托“x总”的幽默风趣,其他人又会笑得特别大声,不免对周围的人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搞得总周围的其他人对他们纷纷侧目,对这些人的喧哗吵闹多少有点不满,只不过考虑到出来玩,最重要的就说心情愉快,所以本着以和为贵的念头,都忍着没说。 颜雪第一次出来坐邮轮,之前没有经验,也没有想到登船的流程那么繁琐,加上还有人太多的因素,这又是取船票,又是托运行李,又是收护照,这一折腾就花了好长时间,又经过了一番折腾,终于顺利登船起航。 一早上明媚的阳光,总时间的加持下,也会把人烤出一层黏糊糊的汗来,四个人先各自回房,简单的洗漱一番之后再出去逛一逛。 既然是出来度假,住得舒服一点,所以四个人之前订了相对来说条件好一点的阳台房,这样就可以在阳台上坐着,欣赏一下海景,吹吹海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颜雪和夏青洗漱完毕,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与康戈他们在走廊里汇合,四个人一起到餐厅去品尝他们登船后的第一餐。 四个人选了邮轮的服务人员强烈推荐的意大利餐厅,因为那里层数比较高,不光可以透过窗户俯瞰到下面的水上乐园,据说厨师也都是地地道道的意大利人。 他们开开心心地找到那间意大利餐厅的所在位置,没想到饭还没来得及吃,倒是先围观了一场大戏。 第八章 有理不在声高 四个人在餐厅服务员的引领下,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还没有来得及欣赏一下窗外的美景,也没有来得及多看几眼面前的餐单,忽然不远处爆发出了一阵喧哗,把本来平静安逸的氛围给一瞬间就给炸开了,周围的其他用餐者也被吓了一跳,纷纷朝那边望过去。 距离有点远,颜雪他们也看不到那边什么情况,只能听到有人在吵,似乎还有杯盘之类被碰翻在地发出的声音,稀里哗啦响成一片。 颜雪有点坐不住了,想要起身过去看看,职业习惯使然,遇到了这种事情本能的就会想要过去一看究竟,可是才一起身,她就有被康戈拉住了胳膊一拽,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怎么了?咱们不过去看看么?”颜雪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 “这事儿暂时还不需要咱们呢,看这个架势,应该只是小打小闹的口角。”康戈说。 纪渊坐的位置不需要起身就可以看到个大概,听了康戈的话,点点头:“对,其它食客是在往那边聚拢过去看热闹,说明问题不大,没有多大的伤害性。 如果是已经动手了,打得很凶,这些人一定是会从中心向外围躲开的。看热闹而已,没有必要冒着被误伤的风险。” “就是,”夏青又把菜单玩颜雪跟前推了推,“你就踏踏实实的坐下来点菜吧!船上面是有很多保安的,咱们现在是休假阶段,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那肯定是责无旁贷,但是如果什么小打小闹的闲事都管,那咱们这个独家岂不是要比加班还累? 颜雪被他们几个这样一说,也觉得好像确实没有必要,于是便放弃了过去看看的念头,继续研究起手边的菜单来了。 颜雪对意大利菜没有什么了解,也不知道该选什么好,夏青跟她差不多的水平,至于纪渊,他摆明了就不是一个会把心思用在吃饭这件事上的人。 于是四个人之中,家里从事餐饮生意的康戈就只能接下重担,帮其他三个面对陌生餐单显示出选择障碍特质的“团友”做起了选择。 好在他平时对这些不敢说很精通,至少还算熟悉,很快就做好了选择,按了桌上的服务铃,左等右等也没见服务员来,再看看那边,已经有一些食客看够了热闹纷纷回去自己的座位上,可是争吵声还在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呢。 听起来争吵的双方都是男性,一个声音高亢洪亮,听起来非常强势,另一个声音很低,并且因为语调平稳,离得远一点连这人都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办法听到。 “好家伙,这口才都挺好的啊,吵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没结束!”康戈有些无奈,“看样子服务员都跑去那边维持秩序,劝架去了,所以没有人过来帮咱们点菜。” “菜不急,争执不升级就好。”纪渊淡定道。 四个人早上吃的饱饱的出来集合,现在虽然有点饿,但还没到忍无可忍的程度。 “咱们分析分析,那边吵架的两个人,盲猜一下,谁是占了上风的那一个?”夏青小声发问,并且直接把这个问题率先抛给了颜雪,“小雪,你说怎么觉得的?” “我说啊……”颜雪想了一下就有了答案,“那肯定是吵得凶的那个啊!这不是摆明了压倒性胜利么!“ 夏青听了她的回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叹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果然每个人的判断都是和性格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怎么?不对么?”颜雪被她这么一笑,笑得有点发懵。 “咱们中国有一句老话叫做‘有理不在声高’,你说这句话背后隐藏着的价值观是什么呢?”康戈叹气,搭着颜雪肩膀引导她,“两个人起了争执,一个好声细气的,一个暴跳如雷,一个委委屈屈,一个强势,你觉得旁观者会觉得这两个人谁更占理? 同情弱者谁人类的共同特征,所以两个人因为一点摩擦起了争执,如果说没有什么原则上的是非对错,那态度强势的那一个一定会让旁人觉得咄咄逼人,太过于刻薄计较,反而小声细气的那个让人觉得态度很好,不由自主的天平就倾斜了,会帮他说话。” “那要是能分出是非曲折的情况呢?” “那态度好那个即便错了,旁人也容易因为这人所谓的态度好,就对这人多一分宽容,觉得算了,人家都知道错了,态度那么好,就别那么计较了吧!” “这不是妥妥的圣母病么!什么就有理不在声高!人家都有理了,大声说句话的权利还都没有么?”颜雪听得有些恼火。 “圣母病没遇到落在自己头上的事情之前,是治不好的,不管你喜不喜欢都一样。急脾气压不住火的人,因为这个行事风格容易受到不公平对待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颜雪抿嘴,她当然知道康戈和自己说这话时什么意思,至少火气这种事,并不是想要控制就能够控制得住的。 “其实想一想也知道,那个一直大嗓门儿嚷嚷的人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如果真的是碾压式的胜利,那个声音不大的早就应该闭嘴了。”夏青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了一下。 “对,有道理!能这样暴跳如雷的吵到现在,那个不声不响的绝对不光是这旁人面前有个好态度之类的,搞不好是一只阴阳怪气的拱火呢!”颜雪设身处地地想象一下,提出了一种假设。 她的这种假设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又过了大概两三分钟的功夫,餐厅门口进来了几个穿着邮轮保安制服的年轻小伙子,直接奔着吵架的那个方向去,经过了简单的交涉,那个吵吵嚷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并且来离他们这边越来越近。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被两个保安一左一右拉着往餐厅门口走,一张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脖子上的血管都暴起了,他一边跟着保安往外走,一边不服气地质问:“凭什么?明明是他惹得我!是他一直走挑衅我,凭什么他可以留在这里吃饭,你们要我走?!” 第九章 神秘的女人 这边这个男人一脸愤怒的吼叫着抗议,甚至还颇有点想要挣开保安钳制的意思。 两个保安手上不敢松,态度上倒是还挺不错的,客客气气同他解释:“先生,抱歉,这不是谁对谁错的事,你在餐厅里面大吵大闹,已经影响到了其他顾客用餐,所以我们只能请您先出去冷静冷静,下次等您心情愉快的时候,欢迎您再次光临!” 那位男乘客哪里愿意接受这样的说法,忿忿不平地辩解道:“你们这是什么话!我本来心情是很好的!就是想要过来舒舒服服吃顿饭,结果他在那边一会儿又是泰坦尼克号,一会儿又是冰山沉船,我们现在就在船上!我听着心里头犯忌讳有错么? 我一开始也是好言好语的跟他说,让他别在船上到处说这种话题,结果你们问问他怎么做的啊!他把手机掏出来,开始给我放《my heart will go on》!你们说这不是他在挑衅么!” “抱歉先生,请你小声一些,不要再影响我们的其他顾客用餐了。”保安连忙提醒他,“那位先生在餐厅里谈论什么话题,放什么音乐,只要没有干扰到其他人的用餐,没有给他人造成危险,我们无权干涉,但是您确确实实是因为大声喧哗,已经影响到了别人,很抱歉,我们只能把您先请出去冷静一下。 先生,希望您能够配合,如果您继续吵闹的话,我们有可能会将您列入黑名单,这样可能会影响到您之后的旅行,所以请您冷静,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男人一听这话,虽然面色难看,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总算比较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那边和他吵架的那位“对方辩友”此时也跟了出来,走在他们后面,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头儿不矮,其貌不扬,一脸的痘坑儿,鼻梁上架着一副窄框眼镜,看着倒不像是什么特别粗鲁的人。?“二位,二位!不至于吧?是不是这事儿不至于?怎么还把人给往外赶呢!不是来的都是客么!”他跟在后面,追着同那两个保安说。 作为围观群众的颜雪和夏青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头。 这哪里是过来帮忙讲情,分明就是来拱火的啊! 就连颜雪这个素来压不住火气的人都听得出来这话不对味儿,那个正在气头上的男人怎么可能压得住脾气,一听这话登时火气就又冒了出来。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方才就是你一直在那里挑衅!你现在装什么好人!”他怒气冲冲的拧着身子冲那个眼镜男嚷嚷,大有想要冲过去打一架的架势。 那两个保安见状,更加不敢松懈了,加了把劲儿,差一点就把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架起来脚不沾地地抬出餐厅去,那男人更加愤怒,吵嚷声更响了。 眼镜男在餐厅门口停下脚步,冲那个跟自己吵架的男人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颇有些得意,然后哼着歌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去。 颜雪耳朵尖,听得出来,那男人哼唱的依旧是那首《my heart will go on》。 这个插曲终于过去了,颜雪托着腮发呆,表情有些郑重,康戈终于叫来了重新回到自己岗位上的服务员,把四个人的餐食选好,然后发现了身边人的异样。 “怎么了这是?”他有些疑惑的问,“扮深沉不是你的风格呀!” “我是在想,以后看来我真的得压着点自己的脾气,不管是跟我家那些极品还是跟外人,多讲策略,少发火!”颜雪叹了口气,“你看方才那人,根本就是在挑衅,结果主动挑衅的那个就因为小声细气的,就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被挑衅这位,饭都吃不成了!” “其实你这种性格没有什么不好的,人不能一点锐气都没有,那不成了面瓜了么!但就是有些时候,被人利用了这一点,就很亏!”夏青理解颜雪的这种感受。 随着这一场闹剧过去,四个人点的餐也很快被送了过来,到底这个豪华邮轮上面的厨师是不是来自于意大利,做得对于意大利人而言是地道还是不地道,颜雪她们也说不清楚,不过对于他们这四个没有去过意大利的人来说,还是非常好吃的,地不地道也就不重要了。 吃了饭之后,四个人选择在船上四处走走,先熟悉一下这边的环境,毕竟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中途两站短暂的靠岸之外,绝大多数时间可就都要在这艘船上度过了。 颜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内陆姑娘,夏青和康戈、纪渊也都差不多,所谓的家乡邻水,也不过是一条大江或者大河,跟这种汪洋大海很显然是没有可比性的,所以这么大的邮轮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初体验,充满了好奇心。 按照船上提供的示意图一路散步着到处走,颜雪发现豪华邮轮的“豪华”二字果然不是开玩笑的,除了房间里面的陈设条件堪比星级酒店之外,其他配套设施也齐全到没话说,除了有剧院、有酒吧,有商业街和各种特色餐厅之外,居然还有挺大的溜冰场。 户外的部分就更多了,光是水上乐园就有两三个,只不过这种地方是最受小朋友欢迎的,四个人随便走走看看就已经被船上这些小乘客们充沛的精力和嘹亮的嗓音给震撼到了,于是根本没有任何想要参与其中的念头,就只是从外围随便看看热闹。 颜雪和夏青倒是都不太在意,毕竟真想戏水的话,和大海亲密接触的最佳方式很显然是找个海滨城市,在海边酒店住下来,然后每天睁开眼睛就去沙滩上,把自己晒得黑又亮。 冷不防放慢了生活节奏,颜雪还有点适应不过来,伏在栏杆上东张西望,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很快水上乐园那边的一个身影便吸引到了她的注意。 她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康戈:“你看泳池那边,九点钟方向,那个穿着深蓝色长袖立领泳衣的女人。” 第十章 海市蜃楼 康戈顺着颜雪提醒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身穿深蓝色连体长袖立领泳装的女人,那人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样子,瘦高瘦高的,一身连身的长袖长裤泳衣把身体和四肢都遮盖的严严实实,与泳池里面那些穿着清凉大秀身材的男人女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也正因为如此,也让这个穿着极其保守泳装的女人变得有些与环境格格不入。 不过能让颜雪特意提醒自己看过去的,肯定不止是因为衣着与众不同。 那个女人坐在游泳池边上,却并没有任何的戏水动作,就只是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一个方向,脸上的表情也很古怪。 这女人说不上来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肤色暗黄,被那一身墨蓝色的连体泳衣衬得语法干枯。要是单论五官而言,属于中等,不算漂亮,也找不出什么太难看的地方,只是面色蜡黄,眉眼之间总给人一种苦兮兮的惨状,好像过得很凄苦一样,这种面相再配上她此时此刻注视着前方的眼神,显得愈发暗自神伤。 那女人时不时从池边站起来,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做什么,但是又很快继续迟疑起来,默默坐下,继续一脸哀愁地看着一个方向,过一会儿,又好像下定决定一样猛地站起来。 就这样周而复始,反复了好几次,最终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 康戈顺着那个女人的视线方向看过去,试图发掘一下她到底是在看向什么方向,很可惜,戏水区那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泳池里面就好像下饺子一样,根本无从判断她的视线落点。 “你觉不觉得,这人有点怪怪的?看那个眼神,就好像水池里面有她的仇家,但是有的时候,又好像是里面有她爱而不得的人一样,好像又盼又怕。”颜雪凑到康戈跟前嘀咕。 “嗯,确实有点,不过这么复杂的情绪,我感觉就好像是现实生活不如意,偏偏在这么一个邮轮上面远远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初恋男友,自己境遇那么惨,偏偏对方却非常体面帅气,于是又是想念对方,但是又觉得无颜面对,所以感觉很紧张。”康戈补偿道。 夏青在一旁听到了,被他们两个逗得笑了出来:“你们两个是来度假的还是来蹲点的?而且这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一点吧!我觉得应该跟邮轮方面申请一下,给你们两个弄个小剧场,专门让你们两个去开故事会,给别人讲故事,还必须都是即兴发挥的!” 颜雪笑着去和夏青追逐打闹,康戈和纪渊跟在后面看她们两个玩闹,心情都不错。 四个人继续在甲板上兜兜转转,吹着有些微微发凉的海风,很是惬意,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终于开始有一点进入度假状态的意思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四个人在甲板上也转了一大圈,找了个适合看风景的地方也坐在那里看了半晌,中午吃的东西早就已经消化得七七八八,现在准备要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吃晚餐。 此时太阳西斜,红彤彤的犹如一个大圆盘似的坠在天海交界的地方,把海面也镀上了一层橘红色,海面平静无风,温度适宜,不冷不热非常惬意。 四个人也不知道吃点什么好,溜达了一下午,康戈和纪渊两个男人都饿极了,胃口奇佳,颜雪和夏青也不是那种每顿只吃一小口的人,几个人一商量,决定既然大家都这么饿,不如干脆去吃自助好了! 自助餐厅里面人很多,也很热闹,菜色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就和寻常能够去光顾的那种自助餐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胜在环境特别,餐厅有一半中室内,还有一半是在室外,露台上面有许多圆桌,坐在上面吃饭,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感受着风中的海洋的气息,天色渐渐暗淡之后,还会亮起一串串的彩灯,搭配上每张桌子中间的仿真烛光灯,还有悠扬的乐曲,可以说是把环境的浪漫经营到了极致。 颜雪和夏青也是看中了露台上的氛围,于是特意选了一张可以一边吃饭一边吹着微风看海景的桌子,对于几个内陆城市生活了二三十年的人来说,海边的景色已经很有吸引力了,更何况这种航行在海上的邮轮,一眼望去,辽阔无边,这种沉浸式的体验就更加让人喜欢了。 只可惜,一顿饭下来,环境依旧是令人喜欢的,就是期待中的浪漫情调一点没有出来,原因是他们旁边是一张餐桌子,那一桌的食客们实在是气氛过于高涨,与气氛一同高涨的还有他们制造出来的噪音。 这一桌人对于颜雪来说,倒也算是素不相识的熟人了,就是之前等候登船的时候在一起排队的那一群,同一个公司一起出游的同事。 这些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早到晚都精力无比充沛,情绪说是高涨都有些不够准确,确切地说似乎是有些亢奋的,不停的有人站起来敬酒,其他人纷纷随声附和,甚至有的时候这些人居然可以做到异口同声,整齐划一,让颜雪恍惚之间有一种回到了学校训练场上的感觉。 估计也就那个时候喊口号的声音能够和这些人的调门儿以及整齐程度拼一拼了。 被那些人热烈的气氛驱赶着,四个人别无选择,吃好了东西就离开了餐厅,这一白天的时间里有近一半消耗在了排队登船这件事上,之后又在船上逛了半天,到了晚上都有些累了,反正后面还有好几天的时间,他们就也不着急,选择早点回去休息。 回了房间,总算有了一种宁静的感觉,颜雪和夏青两个人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看看夜晚暗黑幽静的海面,下面的喧闹声变得远了许多。 这一暗一明,一静一闹所形成的矛盾感也很有感觉,船上手机的信号变得很不稳定,颜雪和夏青难得这样什么都不用考虑的坐在小阳台上,聊着天儿,聊困了就回房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颜雪这个习惯于晚睡晚起的人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不然感觉到了一阵晃动,她朦胧中想起自己说在船上,吓得一下子清醒过来,咕噜一下坐起身,发现说夏青在摇晃自己。 “怎么了?你吓了我一跳!”她打了个呵欠。 “快别睡了,跟我出去看看!外面有海市蜃楼!”夏青激动地招呼颜雪,“我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东西!也不知道能停留多久就消失,所以赶紧进来叫你,快出来看看!” 第十一章 飞翔的荷兰人 颜雪本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一听到“海市蜃楼”这几个字也一下子来了精神,赶忙爬起身来就往阳台跑,夏青从颜雪的床上抓了一条毯子帮她搭在肩上,两个人一起跑到阳台上去。 外面没有什么风,不过清晨的海面上还是有些凉意,颜雪裸露在外面的小腿感受到了冷风的威力,如果不是夏青帮着拿了毯子,估计她现在已经一身鸡皮疙瘩了。 康戈和纪渊就住在他们隔壁,两边的阳台可以互相看到对方,颜雪裹着毯子扭头那么一看,那两个人也都在阳台上站着呢,康戈看到她,立刻笑了,冲她挥了挥手。 “你打电话把他们俩叫起来的?”颜雪问夏青。 夏青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戳:“这船上手机信号那么差,我怎么打电话叫他们呀!再说了,你以为都像你那么能睡懒觉么!他们俩跟我一样,都是早起到阳台上面活动活动,正好发现了奇观!” 外面的天气很晴朗,太阳才刚刚升上海平面,海水上还带着一层金灿灿的柔光,在远处的海面上,有一片区域看起来比起周围要略显朦胧,就好像有一层淡淡的雾气环绕似的。 在那若有似无的雾气当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艘大船,那大船很显然并不是他们乘坐的这种现代邮轮,而更像是一种复古的,或者古代的战船,并且也绝对不是本国的样式,看起来倒是和电影里面看到过的那种欧洲古战船颇有些相似。 那船像是木质的,颜色很深,船头比较窄,船头下方有一个人像似的东西,就好像是有人从下面用后背托起了船头的那个尖角,也看不出来是波塞冬还是一个什么女性角色,总之是长发的造型,船上有三个高高的桅杆,看起来像是三个“丰”字一样,隐约似乎还有人在那船上活动,但是又看不真切,那船仿佛就在海面上,又似乎悬浮于那一层薄雾当中。 颜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激动得一塌糊涂,连忙拿了手机出来拍照,不过她那部手机的拍照功能实在是一般般,拍出来的照片效果怎么都不如肉眼看着的效果漂亮。 这海市蜃楼的存在时间比他们以为的要长很多,周围其他阳台房的旅客也陆陆续续发现了海市蜃楼,开始呼朋唤友出来看,一时之间宁静的清晨变得无比热闹。 颜雪左拍右拍都拍不出让自己觉得特别理想的照片,生怕一会儿这漂亮的海市蜃楼就消失了,到时候就没有办法留下一个让人满意的图像作为纪念,拿回去给爸爸妈妈还有任娅娅他们看,一时间有些着急起来。 “康戈,你手机拍照效果比我的好,赶紧帮我拍几张好看的海市蜃楼的照片!”拍着拍着,颜雪忽然想起来康戈那部手机好像拍照比自己的好看很多,赶忙冲隔壁阳台上的康戈喊。 康戈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收到,一定不辱使命,拍出个好效果!” 他话刚说完,颜雪头顶上就有人发出了“嗤——”的一声,那声音充满了轻蔑和讥讽,哪怕不说别的,光是这一声,都足够让人皱起眉头,感觉不怎么舒服了。 紧接着,那人又开口了,语气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一群傻子!拍拍拍!使劲儿拍呀!都要大难临头了,还在那里傻了吧唧的美呢!拍!可劲儿拍!都不知道是什么就拍得起劲儿,无知!” 这话说得就让颜雪有些火大了,自己刚刚喊康戈帮忙拍照,上面那位就冒出这么一句来,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就很莫名其妙,这会儿周围的人都起来了,很显然开口泼冷水这位也是很清醒的站在阳台上围观的那一波,又没有被吵到睡眠,哪来这么大的无名火? 颜雪刚想开口回一句,忽然觉着那人说话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总觉得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很熟悉,但是又没熟悉到可以一下子就分辨出来。 仔细想一想,颜雪脑中灵光一闪,怪不得那声音听着耳熟,包括阴阳怪气的语调!这不就是前一天在意大利餐厅里面和人吵架的那位么! 确切的说,是那个胜利者,那个到最后都不忘乘胜追击,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气人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眼镜男! 这人讲话的时候声音里面夹杂着一种鼻音,再加上那个嘲讽的语气,具有一定的辨识度。 意识到是这个人,颜雪忽然就不想搭腔了,前一天那眼镜男的战况他们几个可是听了个清楚,看了个明白,这是一个阴阳怪气的高手,跟他争吵并没有任何胜算,只会被他拖进沼泽里面,越是挣扎的凶,就越陷得深,黏黏糊糊,怎么也没有办法抽身而退。 颜雪觉得预期浪费口舌影响情绪去和这种人对话,倒不如多看几眼那海市蜃楼。 不过颜雪不打算搭腔,不代表别人也同样不打算,很显然面对着这样的奇景,想要拍照留念的也不止颜雪自己。 “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大伙儿看个乐呵,拍个照片,这就无知了?”一个小伙子在楼上搭茬儿反问眼镜男,“听这意思,你还是海市蜃楼的专家呗?那你给大伙儿科普科普?” “唉……说你们无知,你们还不服!海市蜃楼……你们乐意当海市蜃楼看,那就看吧!要不然的话,谁手机信号好的,自己个儿搜搜,什么叫’飞翔的荷兰人’!”眼镜男的回答听起来一半是在作回应,还有一半是在吊胃口。 果然他这么大着嗓门儿地一说,旁边就又有人听到觉得好奇了,颜雪听到更远一点有人让眼镜男讲一讲,眼镜男也不吭声,等了一会儿,听到好几个人催他问他,这才清了清嗓子。 “说说倒是没有什么,只不过么……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听完之后害怕,呆不下去,恨不得条船逃生什么的,可别反过来怪我啊!” 第十二章 凶兆 “能说就说,哪来那么多铺垫啊!你不是在那里给自己争取时间,打算现编了出来糊弄我们吧?”那个年轻人的声音听起来也带着几分挑衅,反过来激将那眼镜男。 眼镜男呵呵一笑,并不把他的这种激将放在眼里:“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开口闭口就贬低别人,你不懂的东西不代表别人也不懂。 飞翔的荷兰人,那是世界上最出名的一艘幽灵船!传说中十七世纪的时候,有一位船长受到了海神的诅咒,一辈子也不许登陆上岸,只能和他的船一起,永远漂在海上,到死都不能得到安宁! 你们自己看看!那船说什么样式?是不是欧洲那边的古战船?你们看到船上的人影中活动了吧?可是你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么?听不见!那些都是当年跟着船一起被诅咒了的船长和船员!那都是他们的鬼魂!鬼魂的声音只有快死的人才能听得见!”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么多人都大白天见鬼了呗?”那小伙子的声音里面充满了不屑,“所以呢?就看到了,又能怎么样?给他们烧点纸钱啊?” “无知!凡是在海上航行的船,遇到了飞翔的荷兰人号的,没有一艘能够平平安安的靠岸!凡是看到飞翔的荷兰人号上面鬼影的人,都会大难临头,要是听见了那些水手唱歌,就更惨了!灵魂就要被带上飞翔的荷兰人号,永生永世中海上颠沛流离,永世不得安宁!” 眼镜男的声音不小,嗓音故意压低了一些,听起来有那么一点阴森森的:“所以我要是你们,就盼着船长快点发现那艘幽灵船,然后赶快调整航线,躲开远远的,看都不要让我们看见!你们居然还在那里开开心心的拍照,拍吧拍吧!谁想被一辈子留在海上,尽管拍!” “喔唷!”旁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真是百无禁忌!大家坐船出海来玩,哪能讲这么晦气的话嘛!” “好家伙,怎么着?阴曹地府实现全球一体化了?荷兰人的鬼船,开到我们的海域里面来,办签证了么?”方才和眼镜男抬杠的那个小伙子嬉皮笑脸的又接一句,“我告诉你,在咱们这儿,做鬼也得遵守基本法!没签证敢跑来,直接给他驱逐出境!” 那小伙子的嗓门儿很洪亮,一句话说完,把其他在阳台上看风景的人都给逗笑了,这么一笑,原本被搅和得有些紧张的气氛也烟消云散。 眼镜男很显然就没有那么高兴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赌气的味道,从颜雪她们头顶传来:“行,不信邪你们就看吧,乐吧!等幽灵船上的幽灵找上门,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吼完这一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看样子是没了兴致,摔门回了房间了。 颜雪不知道那个和眼镜男抬杠的小伙子住哪里,估计是眼镜男的上一层,因为声音听起来有点远,但是她真的很想给这小伙子竖个大拇指,前一天看到眼镜男是如何把别人气得暴跳如雷,还被赶出餐厅的,今天听到他吃瘪,难免心里有些暗暗感到爽快。 又站在阳台上看了一会儿,那海市蜃楼渐渐淡了,越来越朦胧,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颜雪冲隔壁阳台上的康戈比划了一个手势,康戈心领神会,拉着纪渊回了房间。 颜雪和夏青也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四个人在走廊碰头,去吃早餐。 这一顿饭他们选择了吃英式早餐,毕竟根据多方面的说法,英餐的精华似乎就都集中在了早餐上头,除此以外别的正餐就乏善可陈,甚至可以说是恶名在外,他们几个也没有那么想不开,非要和自己的胃过不去,果断选择了早餐时段去体验。 这一顿早餐吃得还是不错的,蘑菇、番茄,鸡蛋、香肠,还有培根,颜雪还勇敢的尝试了一下一种黑乎乎的叫做“黑布丁”的东西,发现虽然看起来颜色让人不大喜欢,吃起来口感却很不错,也算是一次成功的尝试。 吃饭的时候,颜雪拿康戈的手机翻看他拍的照片,果然比自己那个手机拍出来的好看许多,只可惜手机信号依旧微弱,弱到根本没有办法登录社交软件,暂时没有办法把图发到自己这边,更别说发上网去分享给其他好友一同观赏了。 颜雪的心情十分复杂,有一种在深山老林里挖到了宝,想要炫耀都找不到人的寂寞。 “你们今天早上听那个戴眼镜的男的说什么飞翔的荷兰人号,什么想法?”夏青吃得差不多了,看颜雪一直看照片,也想起先前的那个插曲。 “我说那家伙就是一个特别会煞风景的搅屎棍!”颜雪把手机还给康戈,一想到眼镜男就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专门在别人都兴高采烈的时候,说一些让人特别扫兴的话,显得他自己好像多么特立独行一样,归根结底,估计是平时混得有些失意,所以才拼命想刷存在感!” “是啊,明明就是海市蜃楼,非要故弄玄虚的扯什么幽灵船,什么诅咒,就这个人平日里的人缘儿能好么!”夏青也挺瞧不上那个眼镜男的。 “不过这人平时应该也是个大忽悠,不然也不至于张口就来。”康戈笑道。 纪渊哼了一声,对这种人连评价都懒得去评价。 吃过了早餐,他们就开始四处游玩起来,晒了太阳,吹了海风,玩了水,一上午过得十分愉快,唯一比较扫兴的是,下午的时候他们居然又和那个眼镜男偶遇了。 眼镜男行色匆匆,不知道要去干什么,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急急忙忙不知道是去找人还是躲避什么人,与他们四人擦肩而过,很快就隐没在人群里,看不到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海上的风浪忽然大了起来,原本四个人打算要去看舞台剧的,结果因为风浪太大,舞台表演的道具都放不稳,表演只好取消,所有乘客都回房间去。 暴风雨要来了。 第十三章 狂风骤雨 很久以前,颜雪有一位生长在海边的朋友曾经对她说,大海是最最喜怒无常的。风和日丽时,与狂风骇浪时,绝对是截然不同的两番景象,一个美得不行,一个可怕的不行。 在此之前,颜雪并没有特别深的感触,毕竟人没有办法想象出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景象。 这次可就不同了,她切切实实地体会了一次那种被大海支配的恐惧。 大概三岁之后,颜雪就从来都没有过从床上摔下去的经历了,没想到这么大了,因为一次海上的游轮之旅,居然又体验了一回。 晚上的演出取消之后,四个人就做船员的建议下迅速回了房间,那时风浪就有点大了,船在浪里摇摇晃晃,夏青好几次差一点因为晃动而撞在走廊的墙上,幸亏纪渊在身后护着,颜雪碧夏青的平衡性好一些,两个人回房间的路上还算顺利。 回了房间,躺在床上,颜雪还开玩笑,说或多或少找到了一点小时候睡摇篮的感觉,轻微地晃呀晃,感觉还不错。 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聊了一会儿天,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颜雪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和康戈两个人一起去滑雪,在缆车上正稳稳当当的坐着,晃晃悠悠向山顶攀升,不然何沛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对她咧嘴一笑,阴森森地冒出一句:“下去吧你!” 那一瞬间,颜雪便腾空而出,向下坠落下去,在空中翻滚了一圈,面朝下掉入雪堆。 可是那雪堆为什么这么硬!颜雪感受到了一阵磕碰带来的钝痛,以及鼻子传来的酸胀感,这痛觉太过于真实,终于将她从梦中拉回到了现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面朝下趴在地上,整个房间都变成了倾斜三十度左右的角度,若不是地面上有一层地毯,搞不好她现在已经滑向一侧去,要撞上旁边的沙发椅了。 清醒过来之后,这种剧烈的晃动让颜雪顾不得去检查自己身体上的磕磕碰碰,赶忙爬起来,跪在地上,放低重心,用手抓住固定在地板上的床架,朝夏青那边看过去。 夏青的情况也并不比自己好多少,她也被方才的剧烈颠簸从床上摔了下来,现在也和自己一样,坐在地上,两手抓住身旁的床。 饶是如此,两个人的重心依旧很难维持稳定,只能很艰难的牢牢抓紧,以免自己做颠簸中不慎被抛起,与其他物品发生碰撞,受到伤害。 “怎么忽然这么大的浪?”颜雪心脏在狂跳,还不得不要求自己镇定下来。 夏青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是被摔醒的!咱们俩应该庆幸,这屋子里的家具都是固定住的,没有什么可以搬动的东西,不然估计咱们两个现在已经很惨了。“ 颜雪没有再说话,夏青也没有,两个人沉默的抓紧了床架,心里多少都有些感慨,幸亏没有为了省点钱去买上下铺的那种双人间,否则从上铺摔下来,那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们不知道这风暴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多久能够过去,只知道透过通向阳台的那道门上的纱帘,能看到雨水斜飞,被风卷着砸在玻璃门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好像从天而降的已经不再是雨点,而是石子,若是力道再大一点就连玻璃都能砸碎一般。 船身不停的左右倾斜着,幅度之大,每一次都让颜雪感到心惊肉跳,生怕这船会被海浪掀翻,并且令人恼火的是,她的脑海里竟然不由自主的响起了那首《my heart will go on》,怎么叫停都停不下来,哪怕是故意在心里哼唱出名都洗脑神曲,也没有任何作用。 都怪那个该死的眼镜男!要不是他之前那么乌鸦嘴,故意搞这么多事情出来恶心别人,现在自己打死也想不起来这首歌!颜雪又紧张又害怕,忍不住主观上迁怒起了别人。 原本登船的时候,她还被这艘庞然大物震惊了好久,觉得这件事就说一座移动的城堡。 现在,风暴突然降临,她忽然发现,再怎么庞大的移动城堡,在海洋面前也同样说不值一提的渺小,若是真的被巨浪掀翻,恐怕连个水花都留不下。 在剧烈的颠簸和晃动中颜雪暗暗下决心,如果这次平安度过,能够全须全尾的回到岸上,她以后保证再也不看任何灾难片了,免得真遇到点什么事的时候就会不停的自己吓自己。 也不知道现在康戈和纪渊在隔壁是个什么情况,颜雪有些担心的想。 另外还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那就是颜雪和夏青都没有特别严重的晕船现象,饶是如此,在这样的惊涛骇浪的晃动下,两个人都还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胃部不适,若是真晕船的,搞不好现在连胃都快要从肚子里面吐出来了。 这阵暴风骤雨实在是太猛烈了,外面一片昏天黑地,根本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天与海仿佛混沌成了一团,根本找不到中间的界限,随着船的左右摇摆,颜雪觉得自己时而仿佛还能看到巨浪的浪尖儿,但又不确定是不是一种错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依旧是风急雨骤,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船调整了航向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虽然还很颠簸,但是至少不至于把人从床上甩出去那么剧烈。 颜雪一直拉着床架不敢动,这会儿也累了,她匍匐着先爬到窗边去把厚窗帘也给拉上,又爬到衣橱那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开了橱柜门,从里面摸出晕船药,再爬到夏青那边去,从床底下摸出来方才被甩到下面去的保温杯,一人吞了一片药。 两个人背靠着颜雪的床铺坐在地上,船的颠簸会让她们的重心时而略微前倾,时而向后推向床铺的方向,这样一来就可以节省一些拉着床架的体力,两个人拉着手,相互倚靠着,谁也没有把内心里的恐惧说出来,生怕在这样的情形下,会让对方感到更加不好过。 第十四章 海上漂 就这样,两个人相互依靠着,被反反复复的颠簸,还有内心里面的恐惧消耗着,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颜雪隐约觉得耳朵里似乎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屋子里面的光线被窗帘遮盖起来,船依旧在摇晃,起身需要花上一点力气。 摇摇晃晃走到房门口,颜雪把眼睛贴在门镜上面往外看,看到门口的康戈和纪渊,看到两个人都好好的,她松了一口气,把门打开,叫他们两个人进来。 虽然在这样的一种情境下,已经不是任何一个人的能力能够改变局面的了,但是大家凑在一起,颜雪觉得心里面似乎也踏实了不少。 并且她也感觉到船体的摇摆虽然还持续着,但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剧烈,走起路来可能会东倒西歪,不大容易保持平衡,倒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直接从床上被摔下去。 “你们两个没事吧?”康戈一边问一边端详着颜雪。 纪渊已经不等颜雪的回答了,直接从她身边挤过去到房间里去看看夏青,着确定夏青也只是因为晕船所以胃里面不太舒服,打不起精神来,并没有别的问题,这才放心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颜雪问康戈,“怎么会突然遇到这么大的风浪的?” “我们两个方才刚刚去打听了一下,问清楚事情的原因就过来找你们了。”康戈拉颜雪到屋里坐下,现在的情形站着多少还是有些重心不那么稳,坐下来会好得多,“前一段时间说是有一个台风药过境,邮轮公司这边查看过,说是咱们的航线并不在台风的路径上面,所以没有影响,正常的启航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那个台风并没有按照原本预测的路径前进,而是在海上忽然改变了方向,咱们这船就莫名其妙的和台风来了一个正面遭遇。” “台风啊!就是前段时间网络上说的那个很厉害的台风?”颜雪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在陆地上遇到台风的次数都很有限,谁能想到竟然在船上来了个和台风的亲密接触呢!” “是啊,所以昨天晚上邮轮就一直在很努力的调整航向,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量把遭遇到海上台风带来的损害降到最低。”康戈叹了口气,用调侃的语气说,“现在航线作出了改变,坏消息说,不能按照原计划在那两个地方靠岸了,不能上岸活动活动。 好消息有两个,一个呢,是船上的各种补给品都很充足,就算不靠岸,也足够船上这么多人消耗,可以撑到返航。另一个呢……咱们的假期也算是被动延长了!” “我要是一个喜欢挑战极限运动的人,说不定会觉得在海上多摇晃几天还挺好的。”颜雪听后苦笑。 “那有没有说大概需要多久呢?”夏青坐在一旁听完康戈说的原因,强打着精神问。 康戈摇摇头:“我们问了,人家说,就好像台风忽然海上变向一样,这种事情谁也预判了,他们也不愿意放任这种情况的持续,所以只要有办法尽早靠岸,他们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实现的。” “是不是很不舒服?”纪渊看着夏青有些发白的脸色,心疼地问,“吃了药没有?” “吃了,就咱们带上来的那种,刚开始觉得有点用,但是一直这么摇晃摇晃的,就又有点恶心了。”夏青被那种要吐又吐不出来的滋味儿折磨的说话都没有平时有力气了。 纪渊豁然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干嘛去?”夏青连忙叫住他。 “我知道邮轮上的医务室在哪里,估计那边肯定有比咱们走药店里买的那种更强力有效的晕船药。” “你别去了,我没事!”夏青不想让他出去帮自己买药,“我之前看过示意图,医务室走甲板下面的楼层,咱们在上面,上上下下本来就很折腾,现在船又晃得厉害,你那腿……” “不碍事。”纪渊低头对夏青笑得一脸温柔,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把你男人想的那么不济。”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想起来,回头看看颜雪:“你怎么样?需要带什么么?” “不用不用,我好得很,本来还有点心里发慌,看你们俩演偶像剧,我已经好多了!彻底精神了!”颜雪摆摆手,随口调侃两个人一句。 纪渊被颜雪说得略微有一点不好意思,视线投向旁边的康戈:“你呢?” “我也不用!”康戈伸手一搭颜雪的肩膀,“她男人也没有那么不济!” 纪渊早就习惯了康戈的这种行事风格,但还是没忍住,对颜雪说:“我帮你也带一份,别等你被他给恶心吐了的时候没药吃。” 说完就转身就出了门。 被他们几个这么一说一笑,颜雪心情放松了一些,夏青的注意力被从摇摆颠簸上面转移开了一些之后,虽然不适感还在,但至少有了一点精神。 颜雪看看时间,发现才刚刚到早上,前一晚后半夜到折腾给人一种每分每秒都在煎熬的感觉,时间好像被拉长了无数倍。 “你们两个早上已经出去转了一圈了么?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她有些好奇地问康戈。 “很多地方都有损坏,咱们之前去吃过饭的那家意大利餐厅,中间有一架钢琴你有影响吧?据说价值不菲,因为本身的自重非常大,所以也没有做额外的固定,没想到昨天夜里忽然遇到这种风波,船晃动的太厉害,餐厅里的桌子椅子,还有那个钢琴全都滑动起来了,撞来撞去,据说座椅那些把钢琴给砸的不轻。” 康戈给她们两个形容了一下外面看到的情况:“听说从今天开始,各个餐厅就都不供餐了,每天每顿饭都由邮轮统一供应,以保障未来几天的物资不发生短缺。 晚些时候可能这些事情都会通过广播通知给每一位乘客,包括建议大家尽量呆在房间里,不要到外面去活动,因为这期间海上也之中说风暴不断的,不敢保证会不会再出现昨天夜间那么猛烈的颠簸。” 颜雪听后叹了一口气:“原本觉得说一座神奇的海上城堡,没想到一夜之间倒成了海上监狱了!” 第十五章 闹事 等了一会儿,纪渊还没有回来,船里面的广播先播报起来,通知的情况和之前康戈对颜雪和夏青讲的差不多,把遇到的经济情况简略的介绍了一下,以及说明了接下来几天里面的统一供餐安排。 广播已经说完了,但是纪渊仍旧没有回来,夏青有些担心纪渊受过伤的膝盖能不能承受得了船的这种频繁的摇摆颠簸,康戈看她这么不放心,便提出来去找找纪渊。 他出去了十几分钟之后,和纪渊一起回来了,不光纪渊买了药回来,康戈还找到了一个还能使用的自动售货机,买了几瓶果汁回来给颜雪和夏青放在房间里,留着胃里面不大舒服的时候喝。 颜雪虽然状态还行,为了保险起见,也还是吃了药,两个人缓了一会儿确实觉得好了很多,船上医务室售卖的晕船药的确比他们那种内陆地区药房里买到的效果好不少,颜雪是彻底好像没事儿人了一样,夏青的胃不那么难受了,脸色就也好了起来,不会那么恹恹的了。 有了精神之后,夏青也能开口聊聊天,问纪渊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纪渊说因为医务室那边有很多人在排队,除了和他们这边一样晕船的人之外,还有一些前一天夜里受伤的人,有的是从床上摔下去磕磕碰碰中受了伤。 “之前咱们遇到过两回的那个公司集体出游的,你们还有印象么?”纪渊问。 “嗯,有印象,不管到哪里永远都是一群人在一起,永远都特别闹腾,跟蓝精灵似的。” 颜雪对这些人可以说是印象深刻,想不记得都很难,这船上的其他人都是三三两两一起出行,只有那一群人,十几个人就好像是一个创造了世界奇迹的超级连体婴一样,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永远都是在一起,簇拥着一个团队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这也难怪颜雪做出那种联想。 “他们里头有两个人受伤了,一个住高级套房的人受伤了,说是正在洗澡的时候忽然遇到了船开始剧烈摇摆,一不小心就在浴室里面摔了一跤,好像是扭伤了手腕。另外一个是崴了脚,又是一群人一起陪着那两个人去看病,没多大事,但是把医务室直接堵住了。”纪渊有些无奈。 “这下好了,他们这一群人可以在船上踏踏实实搞团建了!”夏青对那些人的印象并不好,“你们说,那些人的那个行为模式,该不会是……做船销那一行的吧?咱们是不是应该稍微留意一点?万一是的话,就算不归咱们管,至少也可以给当地的兄弟单位提供点线索什么的!” “我看着倒是不像!”康戈摇摇头,和夏青的观点不一样,“你说那一行不大可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把人给带到这种邮轮上面来,一方面是开销太大了,另一方面是也不容易掌控,这么大一艘船,这么多人,阿么多安保人员,按照原计划还有两次靠岸可以下船的机会,真的跑掉了藏起来,或者下船的时候趁机逃跑,那他们风险不就大了!” 颜雪的看法和康戈一样:“我觉得应该不至于是那种,但是很有可能也是擦边球性质的那种,你说他们不合法吧,又不至于,说他们合法呢,形式给人感觉又有点邪性! 这是不是就说那种传说中的狼性企业啊?走到哪里都得说一群,还好时时刻刻保持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 “狼性没看出来,羊群效应倒是有点了。”夏青吐槽了一句。 接下来四个人在时重时轻的颠簸当中,窝在客房里面聊天说话,到了中午的时候,果然有人给他们送来了午餐,东西不算丰盛,分量倒是还不错,纪渊和康戈也都能吃得饱。 下午的时候康戈和纪渊出去了一趟,外面不知道为什么闹了起来,似乎说有人对旅途中间遇到风暴,享受之旅变成了“海上监牢”,就连吃吃喝喝都被限制了用量,这很显然与最初花钱出来参加豪华游轮游的初衷是相违背的。 于是这些心态失衡游客便不肯听从劝告,留在房中,纷纷涌了出去,闹着要邮轮方面给个说法。 有人去闹,就有人跟着起哄凑热闹,一来二去人就多了起来,闹闹哄哄一大群,这里面有人开始趁机闹事,砸了几样东西,邮轮上面的安保人员统统跑去维持秩序,但是还是显出了人手不足。 纪渊和康戈觉得这种时候最不能乱,真闹大了对所有人都是有害而无利,所以打算出去帮忙维持一下秩序,幸亏四个人出于习惯,即便是休假出门,工作证件也随身带着,起码能比较有说服力一些,尤其还有康戈的口才加成。 颜雪和夏青也想跟着一起过去,康戈和纪渊都不同意。 “现在咱们这是在船上,我们现在是没有执法权的,外面群情激愤,有人煽动情绪,如果真的有什么性质升级的,并不怎么安全。” 康戈把她们两个拦住,并且知道自己这么说,颜雪一定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趁她没开口之前,抢先说:“我们两个出去,是希望能够利用咱们的工作经验,帮那些安保人员一起稳定一下这些人的情绪,只是这种事情想要实现得是一个双向配合的结果,谁也不敢保证他们的情绪被煽动起来之后,到底能不能把话听得进去,所以只能是试一试。 万一那些人太不理智,我们两个肯定有自保能力,只不过正好是有点什么擦皮伤或者磕磕碰碰的也在所难免,毕竟现在船还挺颠簸的,真那样的话,也总得有人帮我们俩贴个创可贴,上点药什么的啊,是不是?” “对,”纪渊也对夏青点点头,“晕船药也不是一直有效的,你还是节约一点精力比较好。” 他们都这么说了,颜雪她们两个也不好再坚持要跟着去,只能再叮嘱他们两个人注意安全之类的,然后留在房间里面有些忐忑的等待着。 第十六章 釜底抽薪 康戈和纪渊出去之后,颜雪和夏青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走廊里面的吵闹声渐渐高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吵吵嚷嚷地往外走,两个人在房间里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始终还是不踏实,于是一商量,夏青吃了晕船药之后状态还不错,趁着有精神,两个人还是打算出去帮帮忙。 船依旧在风浪里颠簸着,不过也说不上是因为调整了航线,所以略微平稳了一点,还是颠簸了大半宿之后,两个人也算是有了一定程度上的适应,带上证件出门的一路上还算顺利,没有太多的跌跌撞撞。 门外走廊里面的人确实是很多,有的群情激愤,说是要去楼下大堂里面去声援支持抗议,要去维权,也有人只是在房间里面闷得慌,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所以想要出来看看热闹。 颜雪和夏青跟着人群往楼下走,一路走着也看到了前一天晚上的狂风暴雨到底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原本的大堂是非常漂亮的欧式风格,高高垂下来的水晶吊灯,各类文艺复兴风格的装饰,看起来十分大气,但是现在大气已经变成了一片狼籍,高高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有一些珠串掉在地上,灯的主体部分已经不在上面了,不知道上昨天晚上被甩掉了下来,还是出于安全原因所以人工取下的。 原本还有几个立在周围的雕像,现在也已经七零八落摔得残缺不全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那个眼镜男的影响,颜雪看到那些破损的装饰物的时候,心里面忽然也闪现出了《泰坦尼克号》的电影画面,然后回过神来,赶忙让自己不要再这种时候去想着么丧气的东西。 不得不承认,不管平日里有多么唯物客观,在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安全感一下子就不在自己的手中时,人还是会或多或少的被恐惧感催生出一些唯心的念头。 大堂里面聚集了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一眼看过去起码有一百多人的样子,或许更多,不过比较多的还是年龄偏大一点的,他们看起来也是被吓得不轻,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抗议。 外围的人还算是情绪相对稳定一点,只是在自己议论,内圈就好激烈许多了,两三个穿着邮轮上船员制服的人被围在中间,还有几个保安模样的人围在他们周围,外面更多的是情绪激奋的游客。 为首的几个人红头胀脸,看起来气得不轻,粗声大气地一直嚷嚷,时不时还向周围的人索要一下支援,换来更高的一波声浪。 纪渊和康戈都在靠近内圈的位置,不知道是挤进去的,还是被后来的人给围了进去,两个人倒是还没有什么动作,像是还在观望,而他们两个也很快就发现了颜雪和夏青,两个人看起来都没觉得特别惊讶,只是对于她们两个这种意料之中的“不听话”感到有些无奈。 颜雪和夏青没有急着往里面挤,而是选择在后面站着听一听那些跑来闹腾的乘客到底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比较容易就可以得到的,因为根本不需要她们连个去同别人打听,那些人都在自行议论着,七嘴八舌的控诉,只需要支着个耳朵就可以听得明明白白。 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在颜雪和夏青前面,正和同伴抱怨着:“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花了那么老多钱,就是想要感受一下邮轮的,顺便还能当是出个国了,以为肯定能吃的好玩的好,不用像坐车出门那样折腾的累,结果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们花了那么多钱,结果现在吃喝每顿都得给什么吃什么,也不给下船了!那我们的钱不是都白花了么!” 她的同伴们也随声附和着,听得出来她们最主要的诉求还是集中在花出去的钱却不能值回票价。 “这事儿倒也没有什么不好解决的。”颜雪听了半天,听了个明白,于是趁着几个阿姨七嘴八舌说的热闹时开口插了一句,“如果这件事情是因为邮轮公司方面对天气的预估不足导致的,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上岸以后咱们是可以拿着合同去和他们交涉的,这么大的一艘船,不可能说跑就跑掉了,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要我说,现在对咱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先平平安安的把这一场风浪给度过去,不管什么事,上了岸再说也都来得及。 毕竟钱的事是小事,命的是才是大事呢!现在对待这种突发恶劣天气最有经验的肯定是船上的工作人员,咱们可还得指望他们把咱们平平安安的带上岸呢! 咱们都在这儿闹腾,真有个什么过激行为,那跟在公交车上打驾驶员有什么区别,多危险!” “喔唷!这个小姑娘说的对啊!”旁边一个阿姨听了颜雪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连忙伸长脖子招呼距离她有一点距离的几个同伴,“老张!老李!你们过来!不要吵也不要闹啦!有什么事上岸再说,现在得让他们回去好好开船呀!” 另外一边,夏青也正在帮另一个大爷理清思路:“叔叔,你不能觉得自己住的是阳台房,花钱比甲板下面那种房型多,就要求更多的物资分配啊,你想一想,比咱们阳台房更贵的还有家庭房和高级套房那些呢,如果大家都这样要求,都按照花销多少要求占更多的食物,那咱们搞不好连现在每天分配到的配额都没有了。” 那个之前在抗议每天每顿统一分配食物的大爷被她说得一愣,没能接上话。 夏青乘胜追击:“大家统一分配其实也是好的,都得到了一些什么,清清楚楚,大家都一样,等上岸来之后,涉及到后期的维权,邮轮公司这边不也不能以你得到了更多的补贴就耍赖推脱么!” 从那个大爷的表情来看,他很显然也是觉得夏青说的有道理,但是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挤过去找自己的同伴商量去了。 第十七章 一波未平 事实证明,这样的策略还是有点作用的,原本一些搞不清楚状况,或者一时头脑发热搞不清楚状况旅客就都意识到这种时候聚在这里闹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了,尤其是年纪比较大的,估计子如此颠簸摇晃的船上站时间长了,重心也不大稳当,被颜雪和夏青劝说过之后,就逐渐散了。 而在这样的场合当中,又势必存在着羊群效应,最初闹事的时候有人因为别人都去闹,就稀里糊涂的跟着一起去加把火,自然现在也会因为看到有人撤了,就又稀里糊涂的跟着一起散,于是越是张罗着离开大堂回房间去的人增加,就越有人跟着他们一起往回走。 外围跟着起哄的人逐渐散去,剩下的那十几个人就是顽固派了,同时也是跑出来闹事的主力。 这些人也意识到原本壮大的声势弱了下去,看着别人纷纷散了,回房间里面去,那些人也有些不淡定了,原本这种乘乱闹事的人也不是什么有组织有纪律的角色,各自都有各自的小心思,现在“队伍”散了,有的人也开始动了撤退的心思,生怕暴露了自己“骨干”的身份,还有的不甘心事态扭转,于是吵嚷的更加大声,想要引起别人的共鸣,吸引其他人继续过来参与。 但是这种情绪一旦过了上头的那个阶段,就势必如退潮一般不可逆转,剩下的人越少,出于从众心理留下来的人自然就也更加留不住,到最后,趁火打劫、浑水摸鱼的也跟着跑掉了,挑头闹事的那几个人就更加显得不成气候。 一看时机成熟了,康戈和纪渊便拿出了自己的证件,出示给那几个人看。 “各位,咱们大家都是乘客,出来这一趟的目的肯定也都是希望能够享受旅途,但是现在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不管是人祸还是天灾,最重要的还是先平安度过。” 康戈趁着那几个人吵不动了,声音小下去一点的时候,开口对他们说,态度平和:“在海上我们都没有任何应对恶劣天气的经验,船上的人又很多,为了保障大家都能够更好的度过难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维持船上的秩序,不管是维权还是投诉,咱们下船之后都可以一起走正当程序去处理。 我们也是乘客,所以能够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这种时候如果有人因为过激行为,对其他人的生命安全造成了威胁甚至伤害,那么我们也愿意协助船上安保人员的工作,以及船只靠岸之后,同港口所在地公安机关的对接。” 康戈这话说得非常和气,一丁点想要吓唬人的语气都没有,一来先礼后兵讲究的自然是先和和气气的讲道理,二来吓唬人这事儿也用不着他,纪渊往旁边一戳,面无表情的冷眼看着这几个人,气场立刻就已经到位了,哪还需要什么别的助力! 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本来也没有什么真正急迫的诉求,不过就是忽然玩儿不爽了,心里不痛快,一股子邪火儿不知道往哪儿撒,再加上有那么几个心怀鬼胎,惦记着闹孩子有奶吃,所以就想要通过带头闹事,好让船上工作人员为了平息此事,私下里许他们点好处。 现在没想到,事情还没等闹到火候,那群没义气的“盟友”就都散了,现在还冒出来几个警察,甭管他们现在有没有执法权,毕竟谁都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海上飘着,早晚还是要上岸的,到那时候人家不就能管得着了么! 能打着小算盘跑来闹事的,哪一个也不是真的蠢,趁着现在对方好说好商量,见好就收自然是最佳对策,于是那几个人的态度也软化下来,给自己找了几个听的过去一点的由头,找了个台阶,便也不情不愿的离开了大堂,回各自的客房去了。 颜雪和夏青也走过去,康戈把她们也介绍给那几个船上的工作人员,在场的几个人都是穿上的安保人员,带头的是保安部的经理,其他的都是穿上的保安。 “谢谢你们了!方才真是帮了大忙了!”保安经理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说他也很清楚,康戈他们四个人都是出来度假的,并没有在穿上执法的权利,充其量只能帮忙维持秩序,以及处理一下紧急状况,但是也还是让他觉着踏实了不少。 “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那个道理冷静下来其实大家都懂。”康戈摆摆手,没打算居功。 “话不是这么说的,一样的道理也得看是谁来说。”保安经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说这台风,好端端的忽然在海上就转了一个方向,这件事我们也是始料未及,气象台之前都没有预测到,我们就更没有那个能耐了! 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偏偏就赶上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台风,旅客们不愿意,我们说什么道理他们都觉得是在敷衍他们,是想要推脱责任。你们说出来,他们反而更能听进去一些!” 康戈笑了笑,估计这会儿外面的风浪又有些大起来了,船的晃动明显有幅度增大的趋势,大堂这边有很多没有被固定住的重物,很显然是不适合久留的。 “我们的房间号已经留给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找我们。”他和保安经理打了个招呼,便同颜雪他们三个一起离开了大堂,一路跌跌撞撞地回房间去。 “你们两个到底还是跑出来了!不过也亏得你们来,我们当时去的时候,被夹在里头,内圈都是群情激奋的,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你们两个帮了大忙了!”好不容易回到颜雪和夏青的房间,船身摇晃的幅度又增大了一下,康戈连忙拉颜雪坐下。 纪渊也紧张的检查夏青的状态,询问她感觉怎么样。 “你放心吧,我好得很!刚才出去做做其他旅客的思想工作,分散了一下注意力,再加上药劲儿上来了,反而没有那么难受了。”夏青知道他担心自己,连忙替他宽心。 她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晃动,伴随着这剧烈的晃动,阳台方向传来了砰的一声响。 第十八章 一波又起 那声音听起来闷沉沉的,嘭的一声,即便外面风大雨大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把房间里面的四个人都给吓了一跳。 “我记得外面阳台上的东西应该都是固定住的吧?”康戈有些疑惑的朝阳台方向看了看,那边的窗帘被颜雪拉得严严实实,免得夏青看到外面的风雨和摇摆会更加刚到难受,所以现在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外面的情形。 “是固定住的,这个我也行,但是我还觉得有点不合理呢,因为刚起航那会儿,阳台上放椅子的那个角度特别晒,多坐一会儿都要晒冒油了,我想挪,发现挪不动。”颜雪对这一点倒是很确定,“这船应该不至于晃得那么厉害,把固定在阳台上的椅子都给晃得掉下去了吧?” “是不是上面谁的什么东西倒了?比如说放了比较大件的行李在阳台上,本来是想要屋子里面宽敞一点,没想到突然遇到了这样的狂风暴雨,摇晃的这么厉害也没有办法到阳台上去拿回来,现在被晃倒了,砸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夏青提出另一种假设。 纪渊摇摇头:“应该不是,如果是什么东西倒了,声音听起来会离我们更近一点,那个声音有点远,不像是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那按照夏青的推测,估计是放在阳台上的行李被甩得撞在护栏上了吧?”颜雪说。 “这个倒是不排除。”纪渊想了想,觉得这种声音和方才那一声似乎更加相符。 “那住你们上面的人倒是应该感谢这艘船的阳台护栏特别高!”康戈笑道,“不然估计就不是甩来甩去,撞来撞去的问题了,搞不好都有可能掉下去。如果只是砸中甲板上倒也好说,到不了等倒风浪平稳一些之后再去找不来,怕就怕直接甩海里去了,或者是砸到下面的什么人,那这个责任肯定是要负的。” 外面依旧看风暴雨中,船摇摆的和前一天晚上差不多,不一会儿船内广播通知说,因为这一次遇到的台风前进的速度太快,发展也很迅猛,他们还没有离开台风海域,甲板部和轮机部的工作人员正在全力以赴确保船只的航行安全,请各位旅客留在房中,不要外出,因为船只颠簸剧烈,所以午饭的发派也会尽量保证准时,如果稍有延误希望谅解。 夏青虽然说晕船的症状得以减轻,也多少还是有些胃部不适,因此对午餐什么的也没有多少期待,颜雪比她好点,同样不大饿,康戈和纪渊趁着略微平稳一点点的时候回房间去拿了点他们自己带上船的饼干之类东西,几个人一人吃了一点先垫垫肚子,还带回来一副扑克牌。 四个人挤在颜雪和夏青的两张床中间的空隙里,这个位置前后也算是都有防护,摇晃得厉害一点也不担心摔得太重,为了排解无聊的时间,也分散分散注意力,四个人想着花样的玩扑克牌,或者干脆煞有介事的用扑克牌玩算命的游戏,倒也打发了不少的时间。 到了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走廊里面开始有人挨个房间敲门,客房服务员给每位乘客派发了一份简单的午餐,一人一个纸盒,打开一看,就好像飞机餐的形式一样,有一块火腿,两个圆面包,一小罐果汁,还有一小盒切好的水果块儿。 对于这样的午餐,颜雪他们四个人倒是没觉着有什么问题,一来这种情况下真的是给一些饭菜,吃下去未必舒服,搞不好还会加剧晕船的人那种恶心反胃的症状,二来这几样东西厨房准备起来不困难,旅客吃着也容易,不管是坐在哪里,一只手端着盒子,另一只手抓着食物就可以吃,不用担心会因为颠簸把汤汤水水的东西撒出去,或者房间里的小桌子上放不住盘子,会被摇晃得甩出去了。 不管胃口好不好,四个人都坚持吃了些东西进去,以保持一个相对良好的状态,吃完东西他们继续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颜雪问他们需不需要回去休息一下的时候,康戈和纪渊都默契的选择留下来。 其实就算颜雪和夏青都没有明说,康戈和纪渊也都清楚,就连有多年邮轮航行经验的工作人员这一次都显得那么紧张,说明这样大的风浪也不是他们平时会遇得到的,并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突发状况,那么对于他们这几个头一次踏上甲板的内陆居民来说,心理上的恐惧感和压力就更大了。 两个姑娘毕竟还是有些矜持的,平时中工作中又都是要强的人,这种时候当然不好意思直说自己害怕,想要男朋友、未婚夫留下来做伴这种话,但是从他们两个决定留下,两个姑娘脸上悄悄松一口气的表情,还是可以看得明明白白。 人在遇到人力不可控的突发局面时,总还是需要有人陪伴的,越是关系亲密的人,越能产生依赖感,依赖感本身也是安全感的重要组成部分,既然如此,哪怕两个房间只是一墙之隔,却会隔断那种安心,那倒不如就这样挤在一起相互壮胆。 吃过午饭,一宿没有睡好的颜雪和夏青也都有些乏了,康戈饿纪渊一商量,让两个姑娘在饭菜大牌的那块空地上休息休息,他们两个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小睡,那椅子上虽然晃动,但是大半个圆形组成的靠背和扶手也算是能把人给圈住,加上他们两个人高腿长,两条腿也能帮助支撑着保持平衡,问题不大。 颜雪和夏青确实都累了,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两个人躺在那一小块地板上基本上就上肩并着肩挤在一起了,倒也又避免了一些摇晃。 她们两个人平日里走单位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向来是无所畏惧的,但是这穷凶极恶的歹徒在变化无常的大自然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两人拉着手,压下心里面的忐忑,闭上眼睛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雪感觉到自己在摇晃,不过不是台风带来的那种晃动,而是有人在推自己,她立刻睁开眼睛,一骨碌坐起来,看到康戈真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的蹲在那里。 “怎么了?”颜雪问,这会儿她也感觉好像船摇摆的轻了很多,再看看屋里,“纪渊去哪儿了?” “好消息和坏消息各有一个。”康戈叹了一口气,“好消息是虽然不能返航不能靠岸,只能在海上漂着,但是船终于脱离了台风海域,接下来会平稳很多。坏消息么……上午那一声闷响的来源找到了,纪渊出去找船上的安保人员呢。” 一听到去找安保人员,颜雪的心顿时一沉,顺着康戈手指的方向往外看。 阳台的窗帘已经被拉开了,从落地窗看出去,小阳台圆弧形的天花板外边,有两只脚垂下来,随着船的晃动,毫无生气的摆动着。 第十九章 头上尸 这艘船虽然房型的选择还是很多的,不过外面的阳台却基本上是统一的配置,面积都差不多,包括护栏的高度也是一样,颜雪之前站在外面的时候,护栏差不多是到她胸口的高度,现在上面垂下来的两条腿从屋子里面能看到小腿以下的部分,除非绳子特别长,否则此人的个子不会太矮。 那两条腿上穿着牛仔裤,两只脚都没有穿鞋,也没有袜子,就那样打着赤脚,垂着那里,摇摇晃晃,就好像是被人挂在空中的木偶一样,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已经死得彻彻底底,没有救了。 颜雪中看到那仿佛挂在半空中的尸体,原本还有些困顿的头脑也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心里面的第一个念头是,幸亏这玩意儿出现在了自己和夏青的房间楼上,是被康戈和纪渊发现的。 这要是第一时间是被一个普通游客发现的,万一对方又是什么老人孩子之类的,那可真的要把人给吓出个好歹来,这个悲剧就又要扩大了。 颜雪轻手轻脚地凑过去阳台边上的时候,夏青也醒来,一样看到站在阳台门边上的康戈,先是一愣,随后也看到了外面的人腿,连忙爬起来,职业素养让她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纪渊去找人了么?”她在房间里没看到纪渊,也猜到了纪渊会是去了哪里。 “是啊,这回我们真的是在熟悉的领域里扮演起了陌生的角色。”康戈苦笑,“原来我一直觉得出门玩的时候遇到了案子,这可能是一件非常悲催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儿,最悲催的是出门玩儿的时候遇到了案子,偏偏还没有管辖权,只能充当个报案人。” 没一会儿的功夫,纪渊回来了,打开门也没进来,而是招手示意他们几个人都出来。 “咱们得去帮忙处理一下现场。”他一开口就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惊讶的话。 “怎么回事?”康戈赶忙过去问问。 “咱们这艘游轮因为躲避台风,所以改变了航线,现在所在的海域并不是我国海域了。”纪渊也有些无奈,“现在我们自己的海域那边台风过境,海警的船只也没有办法出海,已经联系过了,只能是先把现场保护好,我们的船尽量返航到我国海域,海警也会在自然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快出警,只不过这中间可能要有一个过程,具体会是多久,谁也说不准,毕竟这种情况也不多见。 但是在这期间,很显然尸体不能这么一直挂在护栏外面。 船上的安保人员对于维持秩序之类事情还算有些经验,但是处理命案现场就有些力不从心,正好咱们早上出去帮忙解决过问题,负责人看到过咱们的证件,知道我们本身就是刑警,所以干脆就委托咱们帮忙处理一下现场。” “那就走吧!”颜雪点点头,对此没有异议。 这种时候,船上发生了命案,海警有没有办法马上登船进行处理,那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至少也得先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的话,凶手隐藏在这一船人当中,也不能真的置之不理。 “还有就是,这件事咱们需要低调一些,隐秘一些,不要把消息扩散出去,这种情况下如果引起恐慌,那可就不好了。”夏青想到早上的那个情形,简直不敢想如果被那些人知道船上死了人,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万一凶手趁乱浑水摸鱼,那不就更坏事了。” “对,刚才的安保负责人也是这么说的,以前这艘船上出现过的最严重的情况也不过就是旅客喝醉酒了闹事打架,或者是有人在船上偷窃,刚刚听我说发现了尸体的时候,那个负责人的脸都变颜色了。”纪渊点点头,又看看夏青,“你现在身体没问题吧?” “我没事,咱们走吧。”夏青边回答边把头发扎成了马尾。 四个人安安静静出了门,找到楼梯上楼去,自从遭遇到台风之后,船上的电梯就停用了,好在风雨刚刚平缓下来一点点,惊魂未定的乘客们这个时间基本都在房间里面休息,还真没有什么人出来,所以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遇到。 估计的之前纪渊去找安保人员报案的时候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现在轮船上的保安守在出事的房间门口,还给他们几个人准备了鞋套、手套还有浴帽之类的东西。 四个人熟练的穿戴好,保安一脸紧张当中旁边帮他们刷卡打开了那扇房门。 “进去之后,房间里面的任何东西,你们两个都不要碰。”康戈提醒两个保安,“还有你们都带了拍摄的设备了吧?我们进去之后处理尸体的全部过程,一定要拍摄清楚,这对于后续的调查工作都是有影响的。” 两个保安连忙点头表示都准备好了,其中一个还特意给康戈看了看他拍摄设备的电源灯已经亮起来了。 尽管如此,康戈和纪渊依然觉得不大放心,又叮嘱夏青再额外拍摄一份。 颜雪本来以为自己楼上应该也是一间双人阳台房,现在门打开了一看才知道,原来竟然是一间家庭套房,面积比楼下的阳台房大了一倍还多,中间是一个小小的客厅,左右各有一个房间,两个房间一大一小,小的里面是一组上下铺,大的那一间位置应该就是在颜雪她们的房间顶上,走进去一看,是一间大床房,陈设各方面都比楼下的普通阳台房显得豪华一些。 房间里面略显凌乱,有很多衣服杂物之类的东西很随意的丢弃在床边、地上或者是沙发椅上面,床头柜上面还有一些零食和饮料的包装袋。 颜雪和康戈走在最前面,穿过双人床与电视墙之间的小过道,来到阳台门口。 阳台的面积大小倒是和下面颜雪她们那屋差不多,阳台上面乍一眼看出去,也瞧不出什么异样,只能看到护栏上面确实有一条床单样点东西绑在那里。 再走近一点,从护栏的缝隙里面,隐约能够瞧见一个人的头顶。 第二十章 熟人 “所有人一定不要乱碰屋子里面的东西。”纪渊不放心那两个一看到窗外的死人头顶就已经明显变了脸色的保安,又强调了一句,然后才示意夏青,“拍照吧。” 夏青和颜雪临时扮演起了刑技同事的角色,两个人方才出来的时候把出来玩的时候本来打算用来拍风景照的单反和摄像机都背了出来,凭借着之前工作当中一些积累下来的经验,有模有样的开始拍照取证,以免在海警赶来之前,这里因为风浪或者人为原因破坏了现场。 夏青虽然现在状态还不错,但毕竟晕船,颜雪让她负责室内,自己到阳台上面去拍那边的照片。 船虽然也算是驶出了台风海域的中心区域,没有了那种骇人的风浪,也不至于把人和重物都摇晃得失了重心,但依旧不算平稳,康戈不放心,在后面拉住颜雪的衣服,防止她拍照的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 颜雪先拍了一下阳台上面的全景,然后才凑近了打算拍摄尸体悬挂在护栏外的特写,这举起相机一伸头,颜雪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拍了几张照片。 “怎么了?”康戈看出来颜雪方才那一怔应该上事出有因,连忙问了一句。 “这死者对咱们来说,某种程度上倒也算是个熟人了!”颜雪叹了一口气,“你记得之前咱们看到海市蜃楼的时候,有人在咱们上头大讲特讲飞翔的荷兰人号的故事吧?” 她这么一说,康戈自然也就明白了这名死者上谁:“这算不算一语成谶?” 颜雪把需要拍的照片都拍好,接下来的体力活儿就得交给康戈和纪渊这两个棒劳力来完成。 他们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拉上来,颜雪和夏青让保安拿来实现准备好的白色大床单,把床单铺在地上,康戈他们把尸体平放在床单的正中央。 “是他!”夏青这会儿也看清了死者的模样,同样吃了一惊。 躺在地上的正是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又有过一次只闻其声的经历的那个眼镜男。 如果没有意大利餐厅里面的那件事,说不定他们也不会对这个眼镜男有那么深刻的印象,毕竟他虽然个子不小,但是相貌气质方方面面都说泯然于众人的那种水准,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唯独就说扇风拱火的能耐,特别强,让人印象深刻,很难忘掉。 “这是……”两个保安里面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虽然不敢靠得太近,倒也伸长脖子窥视了一番,看清楚死者的模样之后,同样有些吃惊,“这个大哥啊……” “你对他还挺熟悉的么?”颜雪回头问他,顺便也打量了一下这个年纪不大的保安,确定他面生得很,应该并不是指意大利餐厅里把另外一个旅客请出去的保安里头的。 “见过一次,他在精品店那边因为说了什么跟另外一个顾客起了点争执,我跟着去处理的。”小保安回答。 “让我猜一猜,那个跟他吵架的乘客被请出去了?” “哦,不是的,说这位先生……”小保安瞄一眼地上的尸体,打了个寒战,“他被请出去了。” “啊?”颜雪一愣,这倒是她没有猜到的,她还以为眼镜男应该说故技重施,阴阳怪气的吧对方给惹急了呢,“他在店里大吵大闹了?” “那倒不是,其实是另外的那个乘客闹得比较凶,但是……”小保安咧嘴尴尬地笑了一下,“那家奢牌店说,吵得比较凶的那个乘客是他们品牌比较大的会员,所以他们要保护自己会员的利益。 那既然店里头都这么说了,说不欢迎这位先生……那我们就只好把他给请出去了。” 颜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讽刺,原来阴阳怪气的煽风点火,也抵不过利益。 “姐,这人不会是上吊自杀了吧?”另外一个保安年纪看着可能也就二十刚出头的样子,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连伸头都没敢,就记得这个尸体说挂在护栏外面呗拽回来的,所以就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合理的推测。 颜雪爱莫能助地摇摇头:“我们只是刑警,不是法医,所以这个问题我们也暂时没有办法回答你。对了,你们走廊里面不是有监控摄像头么?一会儿带我们过去一趟吧,把监控调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在这之前来过这个房间,如果能够第一时间锁定嫌疑人的话,我们可以帮忙控制一下。” “这个么……”两个保安面面相觑,“遇到台风之后,我们也不知道说什么方面的故障,船上部分区域的监控出现过一段时间的失灵,因为实在是太颠簸了,也没有办法去进行检修,所以这会儿估计平稳一点了才刚刚有人去修理。” “所以也就是说,这个区域的监控录像有没有现在还不好说?”颜雪皱眉。 “确实是说不准,我们也就是听说有的区域坏了,哪里坏了还真不知道,要不一会儿带你们过去问问吧?”保安过去没有处理过命案现场,现在对颜雪他们四个人有一种下意识的依赖。 “行,那一会儿你就带我们去看看吧!”颜雪点点头,“现在咱们都在这里,先把这边处理好。” 其实在这样的环境下,离开了其他部门的协作,只有他们四个人来处理案发现场,对于颜雪他们几个来说也是头一遭,好在几个人都不是刚入职的新人,工作几年也历练了不少,分工协作下,倒也能把这个特殊的案发现场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 在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下尸体状况,并且进行拍照之后,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两个保安从客房部弄来了一辆做客房服务的小推车,纪渊和康戈把尸体用床单包裹起来,装进那个小推车,然后几个人锁好那个房间的房门,护送尸体下去,甲板下的工作区有一个小冷库已经被清空了,这个眼镜男的尸体就暂时的被存在那里面加以保管。 把尸体送进冷库,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几个人略微松了一口气,跟着保安去确认监控的问题。 第二十一章 内舱房 把用白色床单裹住的尸体放进腾空的冷库的那一刻,颜雪心里忍不住想,明明是休假警察被迫出现场,怎么现在看上去,倒是颇有一点杀人弃尸的画面感了呢! 将冷库锁好,几个人跟着保安去邮轮的主监控室,到那边一打听,还真是不巧,客房区的那一部分监控设备因为电路故障等方面的原因,全都在船与台风遭遇的第一时间就失灵了,无一例外,同时出现故障的还有娱乐部的大部分区域。 这样一来,第一时间通过死者遇害之前曾经有什么人到过他的房间来锁定嫌疑人的路就注定是走不通了。 四个人忙着忙活了半天,一直到晚饭都发放完了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客房里面,前脚四个人回到房间,后脚客房服务员就来给他们补送了餐食。 晚餐比午餐要好一点,估计是风浪小了一些,厨房也能开火起灶了,又或者是早上和中午都已经吃得太敷衍了,如果再继续这样,怕是又要有人要开始闹情绪,所以餐盒里面是一份配料还挺丰富的炒饭,色香味都不错,对于盒饭来说,算是相当豪华了。 四个人之前一直都没怎么闲着,现在都饥肠辘辘,船摇摆的不那么剧烈,他们也可以坐在房间里的那张小桌旁踏踏实实的吃口饭了。 外面还在下雨,所以阳台的拉门是关着的,颜雪吃了几口饭,扭头朝外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天花板的边缘处也是空空荡荡——把尸体拉上去之后,康戈和纪渊把缠在死者脖颈上的床单也解下来,用袋子装了起来收好,护栏上面什么都没有留下。 “亏得这下面住的是我们俩。”颜雪叹了口气,用筷子扒拉扒拉餐盒里的饭,“这要是换成别人啊,别说吃饭了,这住都没办法住,指不定得留下多大的阴影呢!” “对了,你们两个检查死者的情况,有什么发现没有?”夏青借着颜雪打开的这个话题,开口询问纪渊和康戈。 虽然说这个案子在海警接手之后,最终的管辖权最终转移到哪里,终归也不会是他们 w 市,更不会交给他们四个人负责,但是出于一种职业习惯,命案就发生在了他们几个的头顶上,如果不闻不问,似乎也是有点按捺不住。 “乍看起来,这名死者好像是被吊死的,但实际上并不是。”纪渊向两位没有近距离接触尸体的女士介绍说,“我们发现死者虽然符合窒息死亡特征,但是颈部勒痕的形状却很奇怪。 如果这名死者是被吊死的,那勒痕应该是在颈部前侧,从下颌延伸到耳后,如果是被勒死的,则应该是在颈后有个交叉,这名死者的身上也没有。 勒痕到了他的颈后,有一个缺口,没有合拢也没有交叉,我和康戈一致认为,他确实是被勒死的没错,但不是吊死也不是直接勒住脖子绞死,而是被人用其他的助力方式勒死的。” “勒死之后,又吊在阳台的护栏上么?想要制造一种死者是自杀的错觉?”颜雪猜测。 康戈摇摇头:“不是,死者的后脑还有一处外伤,并且我检查过他的手指和下颚处,没有任何挣扎留下的抓伤,也就是说,他在被人活活勒死的过程中,没有做任何的反抗动作,这就意味着死者是被人先从身后击打后脑导致了昏迷,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又被人给勒死。” “那这么说来的话,凶手把死者吊在护栏上的意图就更加奇怪了,难不成就是单纯的为了泄愤?”颜雪有些恼火,“之前那咣当的一声,可能就是凶手把死者推出护栏发出的撞击声!只可惜当时船摇晃得太厉害了,我们这屋的窗帘又被我拉得死死的,不然真的有机会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异常。 马上冲上楼去的话,就算不敢说能够把人给救下来,至少也有机会锁定嫌疑人啊!” “问题不能这么去想,谁能够预见到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呢!”康戈怕颜雪钻牛角尖,连忙劝她,“要是咱们有那个未卜先知的能耐,当初拦住这人,让他别上船,那不是更稳妥?” 颜雪想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归根结底这件事情的责任都是在杀人的嫌疑人,而不是无辜的目击者,自己的那种懊恼的确没有什么意义。 “对了,这个眼镜男什么身份呀?”她向来心态调整得快,想通了就不再纠结了,“为什么一个人住在家庭房里面?” “他还真不是一个人来的。”康戈挑眉,“根据乘客资料,这个人名叫林军,和他一起登船的乘客包括他本人在内一共有四人,分别是他的老婆和两个孩子。” 他这么一说,颜雪和夏青都有些疑惑了。 “这船遇到风浪到现在也有一天了,他老婆孩子难道都没有回去过房间?咱们发现尸体,处理现场,到现在,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居然也没见到有人回房间去!”夏青有些惊讶。 “这事儿我们两个方才打听了一下。”康戈替她和颜雪解惑,“这个林军最初是预定了一个家庭套房,打算一家四口住,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又追订了一间内舱房,登船的时候,他和他的老婆住在家庭套房里面,两个孩子住内舱房。” “他们两口子住家庭房,让孩子自己去住内舱房?”颜雪觉得这听起来非常古怪,一般父母带着孩子一起出去玩,哪有自己住高级套房,让孩子住在甲板下面连个采光通风都没有的便宜房间里的呢,“他们家的孩子多大?” “二十岁,两个都是二十岁,一对双胞胎男孩儿……或许这个年龄,也不算是男孩儿了。” “就算是二十岁的大男生了,那个家庭房两侧房间隔着小客厅,还有房门,相对来说隐私性方面也是还可以的啊,总不至于觉着不方便所以就把孩子赶去住内舱吧?”颜雪还是觉得奇怪,她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那……他老婆今年多大年龄?” 第二十二章 新仇旧恨 “这个问题你还真就问到点子上了!”康戈笑着说,“他老婆今年三十五岁。” “再婚家庭?那倒是也难怪。”林军的妻子必然不可能在十五岁的时候剩下一对双胞胎儿子,所以颜雪一听这话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过这个林军是怎么想的?再婚妻子和两个二十岁的继子,就算是有个小客厅搁着,住在同一个家庭房里终归也还是不很方便,他当初就不应该订成这样的房型。 之后就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意识到住在一起不合适了,想要分开住,那也不能直接就把两个孩子给安排到甲板下面的内舱房啊!这么大的差距,他们两口子在上面看风景,孩子在下面暗无天日,这得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啊!” “要不人家说呢,有了后妈就等于有了后爸。”夏青在旁边吐槽一句。 “后妈后爸倒是都还是其次,现在最让人玩味的一点是,你们所说的两口子在上面看风景,这个似乎也没能实现。”康戈摊手,“截止到咱们回来之前,因为船上现在手机没有信号,船上的工作人员还没有找到林军的妻子呢。” 纪渊方才一直没怎么吭声,这会儿略微盘算了一下:“咱们不是法医,可能判断起来没有那么准确,但是我和康戈把林军的尸体拉上来放倒的过程中,我们也观察了一下,这个人的尸僵还没有完全形成,结合现在户外海上偏低的温度,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凌晨或者今天早上。这就意味着,这个林军的妻子,昨天夜间并没有回房间里面来。” “那这两个人的夫妻感情还真是……太好了。”夏青有些调侃道。 “如果早上那一声响的时候,就是凶手把死者推出护栏,到现在……勉勉强强八个小时的样子。”颜雪算了算,“和你们估计的这个时间还有点距离。” “是啊,这要是有法医在就好了,咱们也有个准确一点的判断,现在还真说不好是我们判断有误差还是死亡时间真的可以再往前推一推。”康戈趴了几口饭,“现在就看什么时候能找到林军的妻子了!先确定了她人在哪里,是否平安无事,才好继续推测这件事的可能性。 毕竟一个家庭房里面的乘客,一般的外人谁又能想到居然是独身一人住在里面呢?如果不是确定一个可以容纳四个人的家庭房就只有林军自己在,凶手哪里来的底气贸然动手!” “还有一点,凶手是否知道客舱这边的监控录像都坏掉了的事情?如果对这些都一无所知,那么这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啊!这样一艘船上,外面风浪还没有平,四面全是海,放眼一望连陆地都看不到,一旦被锁定了嫌疑,那可真是插翅难飞!” “这个林军还真是让人不知道作何感想。”夏青叹了口气,“虽然这种时候这么说也不一定合适,但是主观上来讲,前面几次见到他,这个人的言行举止真的是都让我觉得非常反感,透着那么一股子自私,还有一种抖机灵的猥琐,到处惹是生非的。 如果说这种行为出现在一个二十啷当岁的毛头小子身上,还能说这是个愣头青,可是他儿子都已经二十岁了,本人也肯定年轻不到哪里去啊!” “确实不年轻,四十八了,马上就到知天命的年纪。”纪渊点点头。 “对嘛!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了,专门到处去给别人扫兴泼冷水,触别人的霉头,真不知道是有这癖好还是情商太低!让人看他那些言行举止就觉得牙根儿痒痒。”夏青接着他的话说,“如果现在是他被人给闷头揍了一顿,说不定我都会觉得他活该,但是被人以这样的手段杀害……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个人再怎么情商低也好,不会做人也好,再怎么讨厌也是罪不至死,哪来的那么大的仇恨呢?” “我觉得不大可能是因为船上的那几次口角和嘴仗,毕竟都是出来旅游的,虽然遇到这种人免不了有些肝火上涌,但是出来玩大部分人还是为了图个开心,有什么摩擦一般过去也就过去了,真遇到暴脾气咽不下这口气的,可能当场就打起来了。” 颜雪说自己的观点:“我觉得应该还是有什么以前就结下的梁子,不管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和林军的仇恨根源一定是在岸上,而不是在海上。” 四个人一边讨论着这个林军的死,一边把晚饭吃完,吃完饭没一会儿,就又有人来敲门了,开门一开,是之前陪他们一起去现场的一个年轻保安。 这个保安之前自称小赵,胆子比较大一点,方才和纪渊他们搭过话,所以这回就又被派来报信儿了:“哥,姐,还有个事儿得求你们帮帮忙!死那个男的他老婆找到了,我们经理说,这事儿也不知道怎么跟人家沟通,害怕万一一会儿闹起来,所以想要请你们过去帮帮忙,有你们在那边,我们心里头也比较有底,毕竟你们是专业的!” 康戈他们对于这个求助答应得还是比较爽快的,一方面闲着也是闲着,眼睁睁看着身边发生了一起命案,然后因为特殊情况造成了这样一个空窗期,就没有人过问,他们几个也觉得有点难受。 另一方面这个林军的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明明应该住在一个家庭房里的两夫妻,丈夫出事到现在,她居然可以做到无知无觉,从前一天船遭遇风暴开始到现在,她人究竟跑去了什么地方,这些也都实在是让人有些好奇。 保安小赵带着他们几个上了两层楼,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我们把这位女士给安排在这里了,毕竟他们那屋也不能再住人,就在上面给找了一间空的客房安排一下。”小赵趁着没人来开门,小声对他们几个说,“那个男的他儿子我们也去找了,一会儿应该就能上来!” 第二十三章 到齐了 “他老婆是从哪里找到的?”颜雪问。 其实作为配偶,一般来说在案发的第一时间就是要率先进行嫌疑排除的,只不过这一次情况比较特殊,没有执法权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说他们在一条船上,船在海中央,这样一个插翅难飞的“孤岛”上,似乎对于这位妻子的排查工作就显得没有那么急迫了。 如果是妻子杀害了丈夫,虽然也是一桩残忍的杀人案,但是受害者的范围却是极度的狭窄,从公共安全的角度,又似乎对于其他人并没有特别大的威胁性,属于性质严重,但是危险性不大,不用担心这位嫌疑人在这期间又对其他人痛下杀手。 相比之下,颜雪之前更担心的其实是这位妻子也已经遇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这个案子的性质可就不大一样了,凶手对于其他人的人身安全是否具有严重威胁,这个谁也说不好。 现在小赵说林军的妻子找到了,语气和神态很显然是在说一位活人,这就让颜雪已经松了一口气。 小赵被她这么一问,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似乎有些想笑,但是又觉得这毕竟是一桩命案,当着几个警察的面如果笑出来了,似乎有些不大合适,于是又硬生生的把笑容给憋了回去。 “那个男的他老婆是被我们在顶层的那个至尊豪华套房找到的。”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淡定,“我们打听了一大圈,也不敢太声张,怕这事儿传出去了不合适,造成不良影响,再有人跟着瞎胡闹。 打听来打听去,终于打听到她人是真至尊套房那边,那边一群人在开派对,之前就闹腾了一天一夜,我们去找的时候,那女的喝得烂醉,被我们叫起来的时候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差一点都忘了自己是在船上了似的。 那屋好多人,都是左一个右一个,东倒西歪睡的到处都是,我们也不知道谁醒了谁没醒,不敢把话说太直白了,就跟她说让她跟我们过去一趟,有点跟她老公有关的事儿需要跟她说。 她迷迷糊糊跟我们说,她老公死了,有事到他坟头上说去,跟她没有关系,我们赶紧把她叫出来把门关上,然后又给她拿水喝什么的,好不容易她才彻底清醒过来,说话也不大声嚷嚷了,我们这才跟她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让她到我们重新给她安排的房间去等一下。” “你们告诉她林军死了的事情了?那她什么反应?”夏青以为船上的人会把林军的妻子带到房间里面,然后再私底下跟她说明情况,没想到居然找门外走廊里面就把林军的死讯告诉了她。 “她啊,没啥反应,就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就跟我们走了,到那屋之后,留了两个女孩儿在那儿守着她,我就过来找你们了。”小赵说,“反正我出来的时候,她说没哭没闹,挺淡定的。 你们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么?就是老公都叫人给害死了,当老婆的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掉,就跟没事儿的人一样?这样正常么?” 面对小赵的好奇心,康戈笑着勾了勾他的肩膀:“兄弟,这事儿还真不好说,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有的人什么事儿都喜欢表达出来,不管是高兴还是伤心,都表现得特别奔放,但是可能一点儿也没走心,什么都没往心里搁,也有的人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都藏心里头。 你说这种情况我们也遇到过,可能性有很多,有可能是忍着,有可能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也有可能就是真的不难受,咱们过去看看,我们跟她聊聊,说不定就弄明白了。” 小赵想了想,又问:“这事儿用我们回避不?” “看情况吧。”康戈也没有给他一个确定的答复,毕竟他们并不是真正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人,所以按照常理外人都得回避,现在他们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外人,所以这就得随机应变了。 到了林军妻子被安排休息的那个房间,小赵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了,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身上穿着客房服务员的制服,很显然是留下来陪林军妻子的工作人员。 “林军妻子的状态怎么样?我们方便进去么?”颜雪问。 服务员点点头:“没问题,你们进来吧,她刚才好像睡着了,估计是酒还没有醒透,你们就先进来坐一会儿等一等吧,我们经理说,这事儿尽量别再外头处理,影响不好。” 颜雪他们依言进了房间,和邮轮方的想法不一样,邮轮方面更多的是在意对未来会不会造成什么不良的声誉,影响了生意,而颜雪他们怕的是在恶劣天气带来的威胁还没有解除之前,又闹出人命,这种恐惧的情绪万一又催化出什么新的乱子。 一千个人有一千种不同的心思,萍水相逢在这里,不可能指望所有人众志成城、团结一心,如果真多乱了套,在这样一个海上“孤岛”之中,仅仅凭他们极少数人的努力,恐怕是很难控制的。 这个房间比颜雪他们的略微要宽敞一点,一张双人床上躺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看上去个子不高,身材匀称,皮肤很白,头发略显凌乱,身上的长袖连衣裙裙摆有些褶皱,估计是宿醉造成的。 这女人现在真侧卧在床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呼吸缓慢,似乎是睡着了的,对于有人进门也是无知无觉。 四个人没有马上喊醒她,而是和客房服务员聊了聊,得知林军妻子从进门之后就说自己困了,倒头就睡在了床上,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说话间,又有人敲门,另外一个服务员过去开门,颜雪等人也朝门口看过去。 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保安,保安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个头儿不算高,皮肤黝黑,圆寸头。 很显然这就是林军的那两个双胞胎儿子了。 第二十四章 相信相爱一家人 那对双胞胎进了房间之后,眼睛从颜雪他们几个人身上扫过,似乎对这几个陌生人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也没有任何的好奇心。 当他们看到睡在床上的林军现任妻子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里面便多了几分讥诮。 其中一个看了看床上躺着那人的背影,冲着身旁自己的孪生兄弟努了努嘴,尽管已经试图压低音量,但还是可以让旁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刚死了男人,居然还能睡得着!” 另外一个冷笑一声,嘴里轻飘飘嘟囔了一句:“裱子!”【不是错别字,河蟹考虑,请多多理解】 双胞胎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这几句话听在颜雪他们几个人的耳朵里,却感到大吃一惊,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如果只是听到他们骂林军的现任妻子,哪怕骂得比这还要更难听一些,颜雪也不会觉得特别诧异,毕竟从林军定了家庭房之后,能够又另行定了内舱房给两个儿子住这个行为,就不难看出继母与两个继子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相处模式和感情基础。 真正让颜雪觉得特别惊讶的其实是这两个人说继母“刚死了男人”的时候,那话听起来就好像是在落井下石看笑话,就好像刚刚死去的那个男人并不是他们的父亲一样。 看来这个家庭里面存在的问题相当的多,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也非常恶劣。 被继子骂了两句,躺在床上的林军现任妻子一动也没动,就好像是真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听见一样,而那两个双胞胎也是站在那里,一脸漠然,甚至有点哈欠连天,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骂了继母两句,继母那边没有回应,他们就没兴趣再开口了。 “你们是林军的儿子?怎么称呼?”康戈见他们两个不开口,就干脆自己主动开口问。 “你谁啊?”其中一个双胞胎不大耐烦地挑起眼皮扫了康戈一眼。 “这几位是真好做我们这个邮轮出行的警察,我们请他们来帮忙了解一下你爸爸的事儿。”小赵看双胞胎对康戈他们的态度不是很好,热心肠的在旁边帮他们做介绍。 谁知双胞胎一听说是同船的乘客,并没有把康戈他们太当一回事,反而更加不耐烦了。 “你们弄几个岸上面不知道哪儿的警察跑这儿瞎耽误什么功夫呢!”双胞胎之一瞪了一眼小赵,“咱们现在是真海上面呢!你们能不能找正经管事儿的来?不能的话就算了。” “跟他废那么多话干嘛!走了!回去睡觉去了!”另外一个又大了一个呵欠,招呼自己兄弟离开。 双胞胎两个说完便要走,小赵见状连忙阻拦,双胞胎一看就不是脾气特别好的人,眼看着双方就要起争执,康戈过去拍了拍小赵。 “没关系,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也行,这事儿不急。”他对小赵说。 小赵看康戈都这么说了,就没再阻拦,双胞胎开门出去,还没走出门去,其中一个又停下了脚步,扭头问小赵:“这屋什么意思?让那裱子住了?” 小赵对他们两个人对继母的这种称呼也不是特别习惯,当看两个人一副暴躁不好惹的样子,也聪明的没有在这种问题上去试图纠正他们,只是点点头:“你们爸爸之前的那个房间现在不方便住人了,所以只能给安排在这里。” “那凭什么啊!”没想到一听这话,那双胞胎不干了,“凭什么给她换个房间,我们哥俩就还留在底下啊?不行!你们必须给我们也换个屋!要不然我们不能干!” “就是!”另一个很默契的最一旁搭腔,“她不过是死了个男人,她又不缺男人!我们可是死了爹了啊!爹不管好赖,这世界上就那么一个,没地方重新配一个去!你们要补偿是不是也得不尝给我们?凭什么这么看人下菜碟啊?今天你们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没完!” 这俩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副不满足条件就要出去大吵大闹的架势,小赵和他那个同事一看这情况,知道邮轮方面现在最不希望的就是这件事情闹大,于是赶忙安抚两个人的情绪,让他们走这里稍等一会儿,小赵把同事留下,自己跑去找经理反映情况去了。 小赵一去找领导,双胞胎立刻互相看了一眼,击了个掌以示庆祝,一点回避其他几个人的意思都没有,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几分计谋得逞的喜悦。 颜雪他们也没有做声,默默坐在那里,顺便偷偷观察一下这一对双胞胎。 这双胞胎的五官长得与死去的林军有八分相似,但是肤色要比林军黝黑许多,看着倒也不像是长时间的户外活动造成的,更像是天生遗传的那种深色皮肤。 颜雪坐的位置离他们两个相对更近一些,她清楚的看到这一对双胞胎后背的衣服上面有残留在上面的白色汗渍,左一圈右一圈,手肘处深色的皮肤褶皱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白色皮屑。 这是很久没有换过衣服洗过澡了吧?颜雪有些吃惊,随着物质生活条件的改善,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不讲卫生的人了。 这么看来,林军对自己的这两个儿子还真的是带上船扔在内舱房便彻底的不闻不问了! 再看看床上那位现任妻子,虽然衣裙有些褶皱了,但是整体还是比较干净的,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也是白白净净,保养的很好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小赵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客房部的经理,那位经理一看就是和旅客打交道的熟手了,对双胞胎的态度客气但又不失分寸,先表明可以给他们也另外安排一个阳台房入住,然后又在双胞胎想要坐地起价的时候淡定的表示,如果这样还不能满足要求的话,那想要出去闹的话,他们也不介意正常让保安队来维护船上的安全秩序,并且后续严格按照相关的法律法规来处理。 双胞胎一看这四个不好讨价还价的主儿,便见好就收,跟着客房部经理去取行李,准备搬进他们的新房间。 两个人一走,屋子里面立刻就变得安静了许多。 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沉睡”着的女人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朝房间大门横了一眼,冷哼一声,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看了看颜雪他们几个:“你们找我有事?” 第二十五章 同床异梦 林军的现任妻子坐在那里,看起来清醒而又淡定,很显然从方才其他人陆陆续续进屋开始,她就一直都是一种很清醒的状态,只不过装作睡得很熟的样子。 “方才你说被林军的那两个儿子吵醒的?”颜雪装作看不出来,开口与她搭话。 女人笑了笑,笑容里面带着几分轻蔑:“不算是。刚到这屋的时候,昨天晚上喝多了,头有点晕,我就躺一会儿,之后听他们说要去找那两个小畜生来,我就没起来。 你们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害怕他们所以才不起身的,主要是觉得没意思,他们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些恶心人的脏话,没什么意思,我不怕和他们对着吵,就是觉得一个人跟两条狗比谁咬得凶,太跌份子了,没必要。” 颜雪没想到她的态度倒是挺直接的,一点都没有回避,一方面可能是这人的性格就是这个样子,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交恶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没有掩饰的必要。 “怎么称呼?”康戈问她。 “我姓何,叫何希月,你们随便叫我什么都行。”女人慵懒的抬起眼皮看了看个一样,换了一个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的姿势,“方才那两个小畜生,老大叫林征,老二叫林途,不过你们别问我他们两个谁是老大谁是老二,我分不出来,也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何女士,我们有一些问题需要向你了解一下,因为现在外面风浪比较大,我们暂时没有办法返航,海警登船也略微有一点延误,所以现在由我们先帮忙了解一下情况。 我们之间的对话会全程录音录像,现在我们把这件事告知你,希望咱们能有一个开诚布公的沟通。”颜雪摊开带来的笔记本,一旁的夏青已经开始录像了,“你是林军的妻子没错吧?” “没错,至少现在还算是。”何希月点点头,懒洋洋地回答。 “根据你们之前的预订记录,你应该是和林军一起住在家庭套房里面的,但是昨天晚间你似乎并不在房里,是去了哪里?” “对,我却是不在那边,我在船上认识了几个新朋友,跟着她们一起去开party去了,喝酒喝多了就直接走她们那边睡的,没回去,还没等醒酒呢,就被船上的人给叫出来,带到这里了,还跟我说林军死了。”何希月回答,“我有没有说真话你们自己去问,昨天晚上跟我们一起开派对的人可不少,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人,你们爱问谁都行。”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离开房间的时候林军在干什么?”颜雪问。 何希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了想:“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昨天上午?之前我也不怎么在房间里呆着,最后一次从那屋出来大概是昨天上午,吃了早饭之后,我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就去找那几个我新认识的朋友一起逛街玩儿去了,中午跟她们一起吃的饭,晚上直接去开party,这期间没有回去过我和林军那屋。 我走的时候么……他大概是躺在那里看电视,要么就是打瞌睡吧,不太清楚,反正他每天都差不多那样,我没有注意。” 说完,她好像明白了颜雪的意图,又开口补充一句:“如果你是想知道我走的时候他是不是还好端端的活着,那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他好得很。 我准备出门的时候,他还在那里跟我嚷嚷了几句,嫌我对他不理不睬,说他怎么努力了,结果我都不给他面子,我也没理他就走了。 不管怎么说,能喊那么大声,肯定不会是个死人,估计他那个嗓门儿,隔壁的人也都听得见他嚷嚷,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再去找人问一问。” 何希月说了半天,态度倒是还算配合,只是多少有一些急于撇清自己嫌疑的味道,除此之外就一点别的情绪都没有掺杂在里面了。 “何女士,有一句话,可能我说得比较直接,希望你不要介意。”康戈在一旁听了半天,开口对何希月说,“好像知道了你丈夫的死讯,并给有给你带来什么痛苦和困扰?” “我不介意,你说的是事实,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何希月对此非常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知不知道林军在登船之后都和什么人打过交道,都去参加过哪些活动?”颜雪问。 “我不知道,我们上船之后就各忙各的,或者说是我忙我的,没怎么搭理过他。”何希月摇摇头,“哦,我倒是从客房服务员那里接到了一个投诉,问我能不能劝一劝他,让他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别总是给别人泼冷水,说一些添堵的话,免得总和人起摩擦。 我说这事儿我帮不上忙,他就说那么一个让人扫兴的人,只会做让人扫兴的事儿,他要是能改得了,那就不是他了!他要是不这个德行,我也不会跟他过不下去了!” 颜雪听到这话,心思一转,并没有揪着这个问题往下刨根问底,而是继续问:“你们这次说一家四口登船出游,还是还约了别的朋友之类的人同行?你说的一起出去逛街吃饭的朋友,都是上船之后才认识的么?” “对,都是上船之后认识的新朋友。”何希月说,顺便纠正了颜雪,“他是带着两个小畜生,爷仨一起出来玩的,别扯上我,我们说好了,上船之后各玩各的,他同意了我才跟着来的,我可从头都没打算跟他同进同出的。” “你们家这个出门旅行的模式还挺特别的。”夏青在旁边感叹一句。 何希月笑了:“能不特别么!我都准备起诉他离婚了,他为了挽回,报了邮轮旅行,我本来还挺期待的,毕竟没有体验过,而且他有这份心,好歹也夫妻一场好几年了,我也不是不打算给他机会的,结果呢!眼看着什么行程都确定好了,人家跟我说那两个小畜生也要去! 你们听说过跟现任老婆挽回感情,还带着前妻留下的两个拖油瓶的么? 尤其那俩都不能叫做拖油瓶啊,那就算如假包换的祸害!” 第二十六章 渣男 “看来你们双方关系出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颜雪说。 “没法儿不出问题,下梁歪得不像话,上梁都不是正不正的问题了,那是都快要塌了。”何希月自嘲,“我现在想一想,当初自己是不是脑子灌了水了,要么就是眼睛糊了什么东西,怎么就能跟这么一个男人走到一起去了!” “是啊,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和林军结婚的时候应该是初婚么?你们结婚多久了?当初能够选择给两个男孩子当继母,肯定需要很大的勇气,也得有很深的感情基础。” 听颜雪这话,何希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伤感,虽然这伤感似乎与林军的死并没有太大关系,更像是她在为自己逝去的青春和过去的选择而感到难过。 “没有感情,我怎么可能掉到林军这个泥坑里。”伤感转瞬即逝,何希月的表情和语气很快就变成了愤恨,“当初我跟他刚认识没多久,他就开始追求我,那时候装得真的是深情款款,风度翩翩。 我那时候才二十二三岁,大学毕业没多久,之前就是在学校里面谈过一个男朋友,还是个特别木讷的性格,不懂得关心人照顾人,走出学校没多久遇到林军,他那种面面俱到的关怀一下子就把我给击中了。” 颜雪她们也没有想到何希月与林军在一起已经有这么多年了,他们之前以为这对半路夫妻可能在一起不过几年,所以继母与两个已经成年的继子无法磨合融洽,现在按照何希月都说法,她和林军在一起都已经有十一、二年了! “我和林军谈恋爱的时候,真的是特别好,就算是现在我对他没感情了厌烦了,回忆起那一段时间,我也还是得承认,那绝对是所有女孩儿都会向往的恋爱模式。” 何希月想起从前的时光,眼圈慢慢有些湿润:“一个年轻女孩儿,涉世不深,遇到这么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风度翩翩的,心细又会照顾人,有绅士风度好懂浪漫,凡事会优先考虑你的感受,对你的各种小情绪都特别包容,愿意和你坐在一起,聊天,听你说话。 真的,我那会儿就觉得自己太幸运了,竟然遇到了这么一个完美的男朋友!给了我之前那一段恋爱里面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幸福。 那时候我真的是铁了心想要嫁给他,觉得这辈子只有和他结婚我的人生才能完整,我才能获得幸福,如果不能成为他的妻子,我的生活就一点意义都没有! 后来我才明白自己有多蠢!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爱情!哪有那么多事事处处以你为中心,永远包容体谅关怀备至的人!无非就是有所求,有所图,外加在我之前,早就在不知道多少女人身上实践过,总结经验才变得那么善于迎合女孩儿的!” 何希月的这个总结倒是挺到位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自然是有所图的,区别就在于这个企图是什么,是感情,是关系,或者别的什么。 从何希月的态度来看,林军的殷切很显然并不是单纯为了让这个比他年纪小上许多的女孩儿也能够同样的爱他。 同时颜雪也有一种很复杂的感受,一方面她觉得林军能够娶到年轻漂亮的现任,一定是有些手段和本事的,另一方面听何希月说当初林军的种种殷勤,又让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先前他们遇到的林军可与那些特质丝毫不沾边,简直就是一个泼冷水先锋,阴阳怪气挑事小能手。 “所以你们两个的感情基础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夏青说。 何希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两个的感情基础都是来自于我当年有多蠢。我和林军谈恋爱谈了一年多,竟然对他所有的事情一点怀疑都没有,他说什么我都信,他误导我的我也从来没有起过疑心。 他总跟我说什么他过去条件不好,一门心思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生活,改变命运,所以别的什么也没有顾上,也没有心思追求什么心灵相通的感情,结果就硬生生把自己耽误到了三十大几。 我当时就觉得,他肯定是大龄单身,早年忙于工作没有心思谈情说爱,结果等到我们好得难分难舍,我主动提出来想要跟他结婚了,他就开始闪闪躲躲的,说他不能跟我结婚,因为他条件不好,所以他配不上我,我家里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何希月这么一说,颜雪他们四个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林军前面那么努力的铺垫,为的是套牢一个富家女。 “我当时哪里能听得进去这种话,我以为他就是说自己年纪大还没有多少钱,条件不够好,结果我跟他表示那些我都不介意之后,他跟我说,其实他是离婚的,有孩子。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觉得自己被骗了,原来特别难受,我想你们肯定能否理解我的那种痛苦,毕竟没有哪个女人是从年纪轻轻二十多岁就向往给别人当后妈。 我当时就哭了,他也哭了,哭完之后跟我说,他是男人,是他一开始没有把握住自己,不但让他爱上了我,还没忍住招惹了我,所以这个错是他,所以坏人他来当,他来提分手,我同意了。” “既然那时候分手了,后来又是怎么复合的呢?”颜雪问。 何希月哼了一声:“这不就是他套路厉害的地方么!我跟他分手之后,本来是又伤心又愤怒,结果没过几天,我就开始收到一些快递,送来的都是我喜欢的东西,要不然就是阴雨天的时候忽然有人给我送来热奶茶和暖宝宝。 我那会儿就觉得可能是他,打他电话他也不接,隔天外面下大雨,我站窗口往外一看,他伞也没打,在树下站着抽烟呢。 我下去问他,他也承认东西是他送的,说知道我喜欢那些小玩意儿,喜欢仪式感,还怕冷,他觉得对不起我,就想为我做点事,舍不得我,但是又没脸见我,在楼下站会儿,心里就好受一点。 当场就哭了,心一软,觉得既然我爱他,他爱我,还有什么克服不了呢!失败的婚姻是他的过去,孩子也早晚会长大,最重要的就是我们两个的感情。” 说完,她恨恨地补了一句:“我那时候哪知道,他那婚是看我彻底上钩了之后才离的啊!” 第二十七章 套路 “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先领了结婚证,然后林军才和他的前妻离婚的?”颜雪下意思做出了这样的理解。 她自己没有结过婚,但是之前倒也听别人提起过,早年的时候民政系统和公安的户籍系统还没有联网,因此跨省异地的情侣就没有办法确认外地的一方的实际婚姻状况,会需要当事人回到原籍去开具一个单身证明,这样才能够顺利领取结婚证。 如此一来,就有了空子可以钻,的的确确是出过那种外地那一方开出的单身证明是伪造的,造成了重婚的事实。 何希月听了她的问题,叹了一口气:“他要是重婚,那对我来说倒是好事了,起码我们两个的婚姻关系就可以直接解除了,而且里里外外也是他去做那个渣男,我可以好好的当我的被害者! 林军肯定不会做这种对他自己没好处的事的!我说我彻底上钩了之后他才离婚,不是说跟我领证结婚了之后他才又和前妻离婚,而是他这么跟我打了一个心理战,让我昏了头了,对他更加放不下,也不介意他不是初婚,也不介意他有孩子,铁了心要嫁给他之后,他借口出差,跑回他老家那边去,跟他前妻提的离婚。 你们想一想我是有多委屈多无辜!我那时候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还觉得自己为了真爱什么都不计较,为了他不惜跟我父母吵得天翻地覆,就要捍卫我们的爱情,还觉得自己是为爱下嫁,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头呢! 结果跟他领证结婚的时候,我也傻呼呼的没有去看他离婚证上面的签发日期,结了婚之后第一次跟他回家去见他父母的时候,我本以为他的家人应该会对我非常的热情殷勤,没想到一登门,除了我公婆对我特别热情之外,别的亲戚都对我冷冷淡淡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都觉得是我插足了林军和他前妻的婚姻,害他们两个感情破裂,他们都觉得我是小三上的位,所以打从心眼儿里就看不起我!” 何希月越说越委屈,这件事很显然是她的一个心结,林军的死都没能让她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说到这件事她的情绪开关却忽然之间打开了,眼泪涌出眼眶,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把她原本就已经有些残了的妆容瞬间冲刷的更加狼狈。 颜雪摸了摸衣服口袋,并没有纸巾,回头看看其他几个人,似乎也都是和她一样,只好起身到卫生间去,那边倒是有成盒的抽纸,她就干脆拿了一整盒过来,递给何希月。 何希月接过来,抽了几张擦了擦眼泪,又擤了擤鼻涕。 “跟你们面前说说话,哭一哭,我还挺舒服的。”她用揉成团的纸又擦了擦鼻子,随手扔在一旁,“这些话,我从来没有跟身边的家里亲戚朋友说过,我没办法说,因为这个男人是我自己蹦着高要嫁的,别人谁拦着我,我就跟谁翻脸,现在难道我要在他们面前承认我自己眼瞎么?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我的自尊心都不允许,所以我跟娘家人什么也没有说过,一句都没有提。跟林军家那边的人,我倒是尝试着去解释过,但是他们嘴上说着明白,知道,但是看他们瞧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 因为这个,我后来和林军大吵了一架,你们猜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跟我说,虽然他在这件事上撒谎了,那也是因为太喜欢我,太爱我,是因为我对他的吸引力太强,所以才宁可撒谎也不想失去我,千方百计也要跟我在一起,这件事他做得不对,但是我诱惑了他,所以我也有责任。” “这不是胡说八道么!”颜雪本来就是个直脾气,现在一听何希月口中讲述的林军的言行,简直觉得火冒三丈,“他自己道德败坏,倒还成了你的错了?” “对啊!我但是也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太不要脸了,所以当场就要跟他翻脸,林军跟我说,没用的,现在就算我不肯原谅他,跟他闹掰了,离婚,大不了他就变成了一个离过两次婚的男人,一次和两次,区别也不大,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我也会从未婚变成离异,而且别人还会说,我是一个转正失败的小三。” 何希月咬着牙,恨恨地说:“我真的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气得我捶了他一顿,之后气得嚎啕大哭,他等我哭够了,搂着我又是道歉又是哄我,说之前的话说他生气我想要离开他,所以才会说出来的气话。 他说我们两个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一起好好的生活,感情要好,生活也要过得好。时间是检验一切的最好标准,我们两个和和美美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别人自然就不会乱嚼舌头,也没有笑话可以看,说不定还会羡慕我们呢。 我当时觉得他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婚都结了,我也没脸跟我家那边承认自己看男人的眼光这么差,我爸那时候气得都要不认我了,我也想跟他证明一下自己是对的。 所以我就原谅了他,还拿出来自己手里所有的钱,加上我妈偷偷又给了我一些,把我的车子也卖掉了,凑了几十万给他,跟他说,拿这个钱创业,做点生意,总之想要让人刮目相看,就绝对不能再做过去他那一行了。” “过去那一行?”康戈捕捉到了这个信息,“在和你结婚之前,林军是做什么的?” “健康顾问,兼中老年心血管、糖尿病治疗与调理高级讲师。”何希月看了看他们几个人的表情,忽然笑了一下,“你们几个还真不愧是警察,一听这四个字就露出了这种表情!觉得他就是个骗子吧?” “他以前是做保健品销售的,对吧?”康戈也笑了,“这种名头一听就知道是推销保健品的,没扯出什么纳米级啊量子级啊什么的,这都算保守了。” 第二十八章 泥坑 康戈这么一说,就连何希月自己都笑了。 “我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些,他说他说什么这个专员,那个讲师,又负责做培训什么的,我一直以为他说那种专门给销售业务员做培训的培训师,一直到我回家跟我爸妈坦白恋情,被我爸臭骂了一顿,我爸说他就是个骗子,专门骗别人买保健品的那种骗子,我当时还不信,跑去问他,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能自圆其说,这才承认了。” 颜雪听着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你等于是说,和林军谈恋爱到结婚,除了最初的那个阶段是特别甜蜜美好的,之后就一直都在爆出大大小小的各种谎言? 并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是毅然决然的嫁给了他,结婚后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一直到现在?” “是啊,你们还是不是听着觉得不可思议?”何希月叹气,“说实话,如果让我跳出自己的处境,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我都觉得自己简直好像脑子有问题,本来明明应该第一时间就远离这种男人,在第一次发现他不诚实,满口谎言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个觉悟。 但是我作为当事人,就真的做不到那么洒脱,那么果断。你们不是警察么?你们肯定抓过那种烂赌鬼吧?赌徒心态或多或少是不是也能有一些了解? 其实不赌的人,都不理解那些沉迷其中的人,以为岸上的人都觉得这种事情就是一个烂泥潭,一旦陷进去了,只会越下越深,越亏越大,绝对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但是已经一脚踩在泥潭里头的人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呢?我告诉告诉你们,就是一脚踩进去,发现真的一个烂泥潭之后,我们也是想要抽身离开的,但是鞋子被泥巴裹住,掉进泥坑里了,所以我们就会想,我知道我应该上去,但是我不能这么白白损失一双鞋,光脚上岸太狼狈了! 于是我们就会开始想方设法要把鞋子捞出来,结果鞋子没有捞到,又弄脏了裤腿,弄脏了衣袖,偏偏越是这样,我们就越觉得,我都已经弄得满身是泥,如果最后鞋子还没有捞上来,那不是就更亏了么? 我们就这么捞啊捞,捞啊捞,到最后,整个人都被裹上了一成泥,不管鞋子有没有捞回来,我们都不可能体体面面的上岸了。” 颜雪和康戈他们几个人都静静的听着何希月的这一番话,谁也没有插言。 所谓的赌徒心理,他们自然是都有所了解的,但是现在这一番话从何希月口中,用另外的一种比喻表达出来,就显得又生动又形象。 更重要的是,一个女人到底要对自己的婚姻选择多么绝望,才能够从愤怒到冷静,不但回顾了自己这一路走过来遇到的所有陷阱,还能够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所有选择。 能够到达这种程度,难怪面对林军的死也可以那么冷静淡漠,因为这个男人在她的心目中已经不是什么丈夫,甚至不是曾经的错爱,而是自己人生的一段弯路,一个污点,被抹掉了反而更好。 “林军之前跟我说,他之所以会选择做那一行,是因为那一行回报丰厚,赚钱快,他正好口才好,能够唤起别人的共情,所以格外如鱼得水。 他说他也知道这个行当本身并不算是特别光彩的,尤其他的客户群体一般都是一些老年人,他也于心不忍,但是他前妻的娘家说一个巨大的拖累,他的前岳父在外面喝酒打牌,经常欠下很多钱,前岳母身体又不好,是一个药罐子,开销也很多,所以他别无选择,被家里人逼着只能选择来钱最快的一种方法来解决家庭开销。” 何希月喘了几口气来平复自己的情绪,顺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哦,对,我不应该这么说,毕竟他口口声声跟我说什么前妻如何,前岳父岳母如何的时候,其实他们都还是他的现任呢。” “那实际上他前任岳父母家的情况真的是他说的那样么?”夏青问。 “谁知道呢!我之前不想打听他前妻什么的那些事,觉得没意思,等到后来发现了他离婚的实际时间之后,这件事就等于说被我自己活吞下去的一只苍蝇,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去问,别说提起来,哪怕是不小心想起来,我都会忍不住恶心我自己。 我那时候还一心想要和林军过出个样子呢!我还在婚后筹钱给他创业做生意呢,怎么可以让自己被恶心到,当然要催眠自己,逼着自己不去想了!” “既然当年那么一心一意的想要做出个样子来,证明给所有人看,你的选择是不错的,为什么现在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康戈问。 “因为我该努力的都努力过了,但是所有的事实都在拼命的用力打我的脸,我就算是再怎么自我催眠,经过了这十年,也早就被打醒了。” 何希月摸了摸自己的脸,就好像真的有一只无形的手抽打得她脸颊生疼一样:“结婚之后,我全心全意帮助他创业,我帮他成立自己的公司,接代理,我帮他一起去拓展市场,一点一点把那个小公司站稳脚,再扩大规模。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我也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林军果然是被前妻一家子拖累的,所以走上了歧途,在那种灰色地带里面捞钱,现在我给他开了公司,他的口才他的情商都有了用武之地。 那阵子,就连一直不看好我们的我父母,都慢慢的对林军开始有些转变了看法,觉得虽然说他是一个离异的男人,还带着孩子,但是工作能力确实可以,所以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起来。 结果公司业务好了,林军也变成林总了,这男人的真正面目就慢慢的藏不住,露出来了。” “他的真面目是什么?”颜雪问。 “自私,虚荣,贪婪,自以为是。”何希月冷冷地说。 第二十九章 保险 “这个评价可确实是不太高啊。”康戈笑着说。 何希月丝毫没有打算掩饰自己的情绪:“是啊,我这还是看在死者为大的面子上,说得已经非常客气了,忽然可能还不如这呢。 原本我还想着,虽然他骗了我,但是好歹这个男人还很温柔体贴,还很懂得生活情趣,抛开那些过去不算特别光彩的事情,至少和他生活在一起,我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刚开始的那两年,一方面是新婚燕尔,他估计也觉得还没有把我死死套牢,所以多少还装一装样子,后来又是创业的爬升阶段,我们两个也没有什么闲心去想一些有用没用东西,所以大体上也还可以。 再后来,公司业务量上去了,他也开始以林总自居了,本来面目也就藏不住了,或者说,他也没打算一直藏下去,他觉得我已经没有什么拿乔的筹码和资格了,所以就开始跟我面前也抖起了威风,回家就好像是臭大爷一样,什么也不干,还指手划脚,挑三拣四,吆五喝六的。” “那他的这个举动可是不太聪明啊,毕竟他的事业都是你给扶上马的,才刚刚有点起色就开始得罪你,不怕你一气之下给他直接把台拆了么?”颜雪问。 “他不怕呀,”何希月笑了,像是这嘲笑林军的愚蠢,“因为我们两个结婚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孩子,所以他认定了我不能生,所以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在他看来就和不能跑起来的车是一样的,那就是废物,没有任何价值。 所以他觉得,就算我有条件,只好没有生育能力,就只能留在他身边,哪也不能去,别的男人根本不会要我,我还得乞求他的怜悯,求他别甩掉我,把我留下和他这段婚姻里。 实际上他知道个屁!我从跟结婚之后,知道了他骗我的那么多事,我就去医院里面做了节育。 他年纪是不小了,但是我还年轻呢,我有的是时间,不着急非得马上就生孩子,所以我去做了节育手术,想着留出那么三五年作为考察期,如果考察期内,他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可靠,能让我信任,我就去医院把东西摘掉,备孕,跟他生个自己的孩子。 如果他没有通过考察期,根本不是一个可以让我把自己的大半辈子都和他绑在一起过日子的那个人,有了这一层保险,至少我也可以当断则断,发现这个人不止骗了我,而且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那就痛痛快快、干干净净的分手,不用拖泥带水,不用考虑什么孩子以后怎么办的问题。 他和他前妻生的那两个小畜生你们方才也看到了,回头再打个交道就明白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顾虑,那两个孩子跟在他这样的爹身边,就那个做派,那个嘴脸,我都不知道究竟算是耳濡目染,还是说他那个垃圾的基因就强大到这么可怕的程度。” 颜雪有些吃惊,她前面听何希月说那些事的时候,觉得这就是一个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已经被洗脑洗得很彻底,没有任何理智可言,没想到她居然在最关键的问题上留了一手,给自己上了一个聪明的“保险”。 “你这一层考虑,确实是很理性,在你当时的那种处境下,也很难得。”她客观的评价道。 何希月点点头:“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糊涂一世,聪明一时?或者说,我自己心里其实也不是不明白那些接二连三的欺骗行为意味着什么,只是那种情况下,情感占了上风,怎么也割舍不掉,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给自己上一个‘保险’吧。 当然了,事实证明我这个‘保险’上得还是挺对的,本来以为是看他表现如何再做打算,没想到这一个不孕直接就成了促使他露出本来面目的导火索,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通过这件事我才知道,他实际上是一个多么自以为是,多么自私刻薄,多么大男子主义的人。我不知道他前妻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他结婚多少年,是怎么跟他相处下去的,居然还会等到林军自己出轨了,跑回家去跟她提出离婚!” “也就是说,你从来也没有见过林军的前妻?”颜雪问,“你们两个结婚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跟着林军,他的前妻从来也没有来探望过孩子,和孩子联系什么的么?” “说来也挺神奇的,一次也没有。”何希月摇摇头,对这件事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别人家都是找了个离异男,结果因为他跟前妻藕断丝连什么的闹矛盾,我们家倒好,他前妻从来不跟他联络,也不看孩子。 我自己没有主动打听过,毕竟虽然我属于被动当了小三,是无辜的,但一想到那个女人是因为我所以才被林军抛弃了,我这心里也始终觉得怪别扭的,所以为了给自己添堵,我就不去问,就算是当鸵鸟吧,反正不想给自己添不痛快。 但是有一次,他们爷仨在家里吵起来了,我在客厅里看电视,听林军在楼上跟他两个儿子嚷嚷,挺大声的,不想听都不行。 具体都说什么了我也记不清,就记得林军让他们两个吃自己的用自己的拿着自己给的零花钱,就放老实一点,别找不自在,那他惹烦了,他就把他们俩给送去他们妈妈那边。 林军还说,他们妈妈也早就改嫁了,新找的男人也没有什么钱,条件也不怎么好,到时候能不能愿意收留那俩小畜生都是个问题,如果不留他们,就让他们滚去睡马路。 那两个小畜生倒是挺识时务的,看林军撂狠话了,就不跟他闹腾了。” “林军平时和他的两个儿子关系怎么样?紧张么?经常那么吵架?” “那倒是不经常,像那一次那么吵也是独一份儿的,大部分时候林军根本都不怎么搭理他那两个儿子,就好像那两个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跟他没关系似的,一点也没有一个当爸爸的自觉。” 第三十章 斗心机 何希月的这个回答让颜雪等人都感到有些诧异,他们原本以为林军和前妻离婚之后,那两个双胞胎儿子带在身边,可能是想要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态度粗暴或许是出于一种“严父”的教育理念,倒是也说得通。 即便出来旅行,林军的最初选择也是定了家庭套房,之后把两个孩子塞到内舱房去住,可能很大原因是何希月不高兴,所以他为了挽回和现任妻子的感情,于是做了这样的处理。 可是现在何希月说林军大部分时候都是对两个孩子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这就让人有些费解了。 “你们不会以为当初两个孩子全都跟着他,是因为他爱孩子吧?”何希月从几个人面面相觑的表情里猜出了一些端倪,“那你们可真是把他给想得太好了!他但凡对孩子有那份爱心和责任心,也不至于为了自己过上好日子,把老婆孩子扔在老家,一个人跑出去混,还婚内出轨别的女人。 虽然我就是那个倒霉女人,但是咱们就事论事,他当初能那么骗着我,也绝对不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爸爸能够做的出来的事,不是么? 我实话跟你们说吧,他会把那两个孩子都带过来,是因为他前妻说了,如果想要顺利离婚,两个孩子必须跟着他,他要是不同意,她就死活不离婚,她不同意离婚的话,这事儿不管是走调解还是去法院,都得耽误不少功夫,林军不敢耗着,因为那会儿我要是知道了他其实还没离婚,那肯定这事儿就凉了,没有下文了! 我那时候确实是有些为了感情昏了头,但是也没昏到那种地步。” “所以这些年两个孩子都跟你们生活在一起,并且跟你的关系非常尴尬,而你和林军的感情也在实际生活当中搁浅了,你想放弃,他想挽回,所以有了你们这次旅行,我理解的对吧?”颜雪总结。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何希月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低头抠着手上漂亮的长指甲,“他这个人实在是无可救药,一边要求我放弃自己的事业,放弃对公司事务的插手,回家做家务,伺候他,给他当黄脸婆,另外一方面又开始理直气壮的要求我娘家给他做这做那。 我俩有一次吵架,我问他怎么好意思挺大年纪一个男人,居然跟自己岳父母伸手,你们都猜不到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你爸妈的东西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只不过把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提前要过来,有什么问题?’” 何希月冷笑一声:“所以么,我就打算跟他离婚,我的婚前财产都是我的,那个公司我也咨询过律师了,因为公司注册时间,还有我当时投钱进去的一些记录,有这些证据在,就算林军整天觉得自己是林总,公司实际上的所有者就是我,他从法律角度上来说,跟公司属于雇佣关系,也就是说,是我雇了这个林总。 律师说,我需要给林军分的实际钱数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还是不少的,但是对于我们公司的整体估值和收益来说,九牛一毛。 我原本是想要让他净身出户,什么都捞不到的,但是我的律师也劝我了,他说如果想要尽快摆脱这段婚姻,那就快刀斩乱麻,牺牲一点点不伤元气的利益,这样比较保险也稳妥。 如果非得要那么赶尽杀绝,以林军的性格也不会那么甘心把嘴里头的肥肉吐出去,到时候势必要打持久战,耽误时间浪费精力都还是小事,主要是添堵,心情和生活影响太大,不值得。” “既然都这么考虑了,这次为什么还同意和他一起来这个挽回感情的旅行?”康戈问。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么?”何希月觉得康戈有点明知故问,“难道我要早早就跟他说,我已经不打算再给他机会了,就是铁了心要跟他离婚,所以让他早早开始做准备,开始转移财产么? 我请的律师还在替我为利益保全最大化的离婚做准备,在什么都没有稳妥之前,我不光不能惊动他,还得麻痹他。” “既然要麻痹他,上了船之后,你还跟新朋友彻夜开party,把林军一个人扔在这里?你就不怕他一气之下也做了两手准备?”夏青问。 “那你们真的是太不了解他了!”何希月笑了笑,“林军这个男人,如果我为了麻痹他,就立刻跟他感情回温,他可能会对我起疑心,会猜到我可能只是想要稳住他,毕竟他也了解我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他是一个玩惯了心机的人,我必须防着他。 所以我会妥协一点,答应跟他出来旅行,但是出来之后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想补搭理他就不搭理他,这样他会觉得我跟他赌气了,但是又没有狠下心来要跟他彻底一拍两散,他应该还有希望再把我给哄骗回去继续让他榨油。 他那个人,自私和算计都已经说刻在骨头里的了,我这边对他来说诱惑很大,他说不会轻易放弃的,这样若即若离的,他反而又放心又会花心思在怎么把我重新抓牢,不会去注意到我律师私下里都查了那些事情,做了哪些准备。” 颜雪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听一个特别离谱的故事一样,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狠狠敲打了一遍。 原来她以为自己家的那些亲戚就已经很让人糟心费神,现在听起来,和林军这样的一位伴侣比起来,简直不够看,全部都捆在一起也比不过。 一场婚姻,硬是变成了斗法大会,两个人勾心斗角,互相揣测算计,别说是亲身经历,就算是单听起来都让人感到无比心累。 不过不管怎么说,何希月的坦诚态度倒是让他们的沟通变得容易和有效率了许多,该提供的不在场证明她也都提供出来了,四个人没有逗留太久,离开了邮轮给她重新安排的房间,在保安小赵的引领下,到另外的房间去找林军的那两个双胞胎儿子。 第三十一章 发狠 林军的那一对双胞胎儿子经过方才那一闹,已经被安排在了楼上的阳台双人间里,只不过考虑到他们方才同何希月见面时候的那种剑拔弩张的状态,双胞胎被安排在了距离何希月那间客房非常远的另外一边,小赵带着四个人兜了一圈才找到那个房间。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跟我绕这么远的路!”小赵可能也觉得这兜兜转转的实在是有些折腾和麻烦,有点不好意思,同四个人一个劲儿的客气,“我们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方才你们也看到了!好家伙,不能见面,见到面了就吵! 人家林军的老婆咱不说别的,家里头的是非对错那咱们外人不好说什么,至少人家可没主动去没事找事的吵架挑衅什么的,没给我们添什么麻烦。 这俩双胞胎,简直太让人头疼了,就好像刺儿头一样,而且还胡搅蛮缠,没理搅三分的那种,还特别得寸进尺! 你们不知道,方才把他们两个带走之后,他们一看我们害怕这事儿传出去吓到别的旅客,就拿这件事开始要挟我们了!说统一的配餐不行,他们吃不进去!必须要单独给他们送餐,他们想吃什么就得送什么,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哦对了,还得喝酒! 我们这边也没敢拒绝,但是也答应不了,现在经理他们那边记得一脑门子汗!以前谁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别说自己遇到了,就是这种电影我们也没怎么看过啊!” 康戈笑了笑,拍了拍小赵的肩膀,这小伙子年纪不大,经验也不算丰富,但是胜在执行能力强,总体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没事儿!我们平时比这可得多走不少路,这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他安慰道,“一会儿我们跟这对双胞胎聊聊,等聊过了之后再说。” 小赵感激地看着康戈,赶忙点点头。 康戈和小赵说过,直接勾上纪渊的肩膀:“哥们儿,方才没有能让你发挥的空间,接下来可就得指望你大放异彩了!于公于私,你都得把那俩小孩儿震住了。” 纪渊有些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第一,二十岁了,不能算是小孩儿。第二,以后这种‘好事’你自己负责!” 康戈和纪渊太熟了,知道他这个人外冷内热是一贯表现,随意笑嘻嘻地完全不在意:“那可不成,咱们两个凑一起,到什么时候也得是你来扮演那个白脸的! 哦不对,严格来说,你应该是黑脸的才对!气场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加上后天的发扬光大,没办法强求的!” 纪渊哼了一声,倒也没怎么反驳,颜雪和夏青在一旁忍俊不禁。 其实纪渊在和夏青在一起之后,心结也解开了,过去被前搭档制造出来阴影也走出去了,在心里装了那么多年的姑娘也变成了未婚妻,整个人其实都已经活泛了许多。 只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康戈这个亲和力爆棚的人凑在一起,纪渊就注定了得负责震慑作用。 方才那对双胞胎的种种表现,的确很令人不适,但是也从另外一个角度反映出了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心思缜密又深沉的人,虚张声势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凶悍一些,吓别人的同时也是在给自己一种心理暗示,给自己壮一壮胆。 到了双胞胎的新房间门口,小赵敲了敲门,门里没人应声,他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动静。 敲了半天,里面就是一声不响,好像没有人一样,没办法,他只好隔着门板说:“你好,请开门!如果你们不开的话,我就从外面开了啊!” 说完之后,他又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屋里静悄悄的。 “我开门看看啊!”他有些不踏实地对康戈他们说,“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 康戈点点头,小赵拿出客房部提供的磁卡,在门上刷了一下,滋的一声电流声,门锁咔啦一声打开了,小赵连忙推门进去,康戈和纪渊紧随其后。 这个房间的格局和颜雪她们那屋一模一样,两张单人床,双胞胎兄弟一人一张,四仰八叉的躺在上面,听到门响,看到几个人进来了,其中一个脸圆一点,个子也略微矮一点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从床头柜上捞起玻璃烟灰缸就朝他们这边扔了过来。 小赵走在最前面,冷不防看到烟灰缸朝自己这边飞过来,吓了一跳,一下子忘了要躲,幸亏康戈在身后拉了他一把,才让他堪堪躲过。 而那个烟灰缸则被康戈身旁的纪渊一伸手接了下来,避免了砸出碎玻璃划伤其他人的风险。 小赵大口大口喘着气,方才要不是纪渊和康戈帮忙,他现在脑袋上必然有一个位置是要皮开肉绽的,搞不好还会有更严重的其他内伤外伤。 现在这船漂在海上靠不了岸,也不能返航,就靠船上的那个医务室的处治能力,受那样的伤还是挺危险的。 回过神来的小赵有些怒火中烧,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工作,又不得不忍着,脸上的表情都快要扭曲了。 扔烟灰缸的双胞胎之一估计也没有想到这东西居然会被纪渊接下来,除了吃惊之外,居然还有些恼羞成怒,好像是纪渊破坏了他的什么好事一样,伸手指着纪渊,招呼旁边的另一个:“哥!反了天了!有人挑衅咱!” 另外一个一听这话,也腾地坐了起来,凶神恶煞地看着手握烟灰缸的纪渊。 有了方才那一句称呼,康戈他们几个倒也终于分清楚了这对双胞胎的身份,高一点的是老大林征,矮一点的是弟弟林途,林途的脸盘比林征要略微更圆一点,除此之外这一对兄弟长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两个人都瞪着爬满了红血丝的眼睛,一副准备打一架的样子。 纪渊冷眼看了看他们,拿着那个沉甸甸的厚玻璃烟灰缸,径直朝他们两个人走了过去。 小赵有点紧张,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想拦着纪渊还是提醒纪渊,不过他看了看身边淡定的颜雪和夏青,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第三十二章 有一个算一个 纪渊就这么一手拿着那个沉甸甸的烟灰缸,朝那兄弟两个走过去,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别说是小赵了,就连那对双胞胎自己也都已经有点慌了。 很多时候,一看就知道是个狠角色的人,一个暴跳如雷的人,未必有多么可怕,反而是一个在面对挑衅之后情绪毫无波澜的人,因为摸不透,所以最让人心里发毛。 纪渊走到两个人的床中间,把那烟灰缸当的一声重重放在床头柜上。 “喜欢扔?刚才没瞄准?”他语气平静地看了看那两个一脸紧张还想强装镇定的双胞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就站这儿,这一次瞄准一点,我不会再给你们两个第三次机会。” 他呈跨立的姿势站在那里,看了看林征和林途,忽然笑了笑:“你们先做你们觉着痛快的,然后我做我想做的。到时候该你们负什么责任你们得认账,该我负责的,我也不赖。” 说完,他忽然笑容一收,大喝一声:“来啊!” 林途直接打了个哆嗦,往后缩了缩,眼睛求助地看向他的双胞胎哥哥。 林征也蒙了,不过他的反应比林途快一点,一手拿起那个烟灰缸迅速塞到自己床铺另外一侧的夹缝里面,然后笑嘻嘻地对纪渊说:“大哥,咱别这样!脾气那么暴躁多不好!你看那还有女士呢! 我弟弟方才跟你们闹着玩儿,你这怎么还当真了呢?小途,以后可不行这么瞎闹了啊!” 林途在一旁赶忙点点头,生怕慢了一点会显得自己态度不够配合。 “这大哥!一看就是个认认真真的人!我这人就那样,没溜儿!方才跟你们瞎闹呢,是不是有点没分寸?那个烟灰缸太沉了,我也是没拿住,一不小心脱手就甩出去了!以后我吸取教训,不瞎闹了!大哥你也消消气啊!生气伤身体!” 颜雪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简直不知道应该觉得神奇,还是哭笑不得,方才最耍无赖不讲理还想逞凶斗狠的两个人,现在居然对纪渊又是安抚劝慰,又是讲道理对。 都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纪渊方才表现出来的就是一种什么也不怕,命都豁得出去的光棍气质,果然就把那两个耍横充愣的给唬住了。 至于林征和林途那欺软怕硬的嘴脸,颜雪忍不住想,或许也是得了林军真传。 纪渊退开几步,站到一旁,看看双胞胎,眉头一皱:“坐好了说话!” 林征和林途赶忙调整坐姿,腰杆儿挺直,动作别提多麻利了。 “你们俩倒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们来找你们,就是希望好好聊一聊,你们也放松一点,咱们好好沟通,之后我们该干嘛干嘛去,不多占你们的时间。”康戈看纪渊已经彻底给这两个人震住了,便在一旁开口说,“林军是你们的父亲,对吧?他出事之前,你们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事的啊!”林途撇撇嘴,不敢太过于放肆,但是一说话就还是带着点气哼哼的阴阳怪气,“他忙着跟那个小狐狸精弥补感情裂痕呢!哪能想到我们!”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他旅行不是很还带上了你们的么,还特意定了个家庭套房。” “他带上我们两个是因为他怕我们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把房子都拆了!定家庭套房那不是因为旅行社给打折,便宜么! 后来他那个小狐狸精死活不跟我们住一起,他只能单独给我们开个小屋,就这额外花的钱,差一点没给他心疼死!” “看来你们父子关系也不大好啊!” “好个屁!怎么还得了!”林征挑了挑眼皮,一副强打精神的模样,“我们打小就跟着我妈,他一年到头在家的时候都不多,每次好不容易给他盼回来了,呆不了两天,找个由子就赶紧又走了!什么我们念到几年级了,老师叫什么名,他什么也不知道,开口闭口在外面忙,也没看他给我妈带回钱来! 后来我们哥俩也想通了,就当没他这个爹呗!结果没想到啊!这玩意儿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跑回家里来跟我妈闹离婚,人家两口子关起门来一商量,最后把我俩就都给我爸了。 我爸也没有多想要我们,我们也不乐意跟着我爸,就这种关系,你说好不好?” “那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来呢?” “凭什么不来?”林途撇嘴,“我们的原则是,只要让他跟那个姓何的不痛快的事情,我们都做!” “你们因为恨林军当年婚内出轨了何希月?”颜雪问。 林征和林途本来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还是很显而易见的,林征和林途的反应肯定是特别痛快,结果他们两个居然对视一眼,沉默了。 颜雪看他们两个不说话,想了想:“要不我换一个问法吧!你们知道当初林军和何希月是怎么在一起的么?” “我爸跟我们肯定是不说这事儿,何希月以前倒是跟我们解释什么不是她拆散我们家,是我爸连她都骗了。”林征翻了一个白眼儿,痞里痞气地说,“谁管她拆没拆!她!我爸!还有我妈,没有一个好东西!” 林途在旁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点头,从一旁拿了纸巾胡乱把呵欠带出来的眼泪鼻涕擦了一把。 原本林征和林途对何希月表现得非常敌意,颜雪他们还以为这两个人是一直觉得何希月插足了自己父母的婚姻,所以才有那么大的仇恨,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他们恨何希月,恨林军,甚至恨他们的母亲。 “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啊?”康戈看着他们两个人,语气关切的问,“是因为风浪太大还是你们也跑去别人那边跟着一起开party去了?” “开什么party!开玩笑还差不多!”林征一边笑一边抹了一把额角马上就要流下来的汗珠,“上头开party的那种高级豪华套房怎么可能让我们去呢!” 第三十三章 瘾 “你别胡说影响我们邮轮的声誉啊!”小赵在一旁一听这话可就有点不高兴了,一皱眉头,“我们邮轮上面可没有因为住的房间不一样,就对乘客的活动区域进行过什么限定!你想去哪儿都能去,没人会因为住内舱房就拦着不让的!” “谁家笼子开了,让你跑出来了?”林途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小赵一眼,“我说是你们邮轮不让了么?我说了么?你在那儿叫唤什么?!” 小赵被他这么说,也很不爽,但是忍了下来,毕竟这一对双胞胎有多不好打发,他之前也算是领教过了,胡搅蛮缠、不依不饶的本事着实不一般,跟他杠上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人家上头那是有钱有势的人凑一起玩儿呢,人家能带上我们么!”林征笑嘻嘻地说,语气听起来多少有那么一点阴阳怪气,“你们要是想要打听那个大party上头的事儿,你们找何希月去!她是有钱人,人家乐不得拉她一起去玩呢!你们问她!她清楚得很!” “那你们两个上船以后都做些什么呢?总不能一直都窝在房间里吧?有没有去找你们爸爸一起搭伴儿做过什么?”颜雪问。 “我俩……”林途瞄了林征一眼,林征耷拉着眼皮没有看他,“我们就随便溜达溜达,也没干啥,兜里也没有什么钱,你说我们能干啥。 我们也没找我爸,找他干什么?他哪有心思搭理我们啊!他那有钱的老婆都要飞了,他正想方设法怎么能跟人家重新焕发点热情出来呢! 不过我觉得没啥戏,我看那个娘们儿是铁了心不想跟我爸过了,不过就是怕他闹腾太厉害了,所以缓着他,稳着他,回头肯定给他一脚就蹬了!” “行了,何希月甩不甩他,跟咱俩又有什么关系!说那干嘛!”林征不想听这个话题,“我爸平时也不怎么乐意搭理我们,所以我们也不去碍眼,各玩各的呗!” “那你们知不知道何希月上船之后和什么人来往比较多?”康戈随口问,只是试一试,并没有指望对方真的能够给自己解答这个问题。 “她啊,跟那几个搞什么金融还是投资什么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呢呗!”林途脱口而出,“还觉得是结交了什么新朋友,我看也是冲着她的钱去的! 说起来,横竖也是叫别人把钱给卷走的话,她何必非那么大劲儿再去拓展什么新的骗子市场呢!倒不如就直接留我爸身边,便宜了我爸算了!” “没想到你们是何希月的情况还挺了解!”颜雪笑道,“看样子平时还是比较关注她啊。” 知道颜雪是和纪渊一起来的,所以这话林途就算不爱听,也没敢像对小赵那样开口就骂,而是哼了一声:“谁没事儿关注那个娘们儿啊!那我不是闲出屁来了么!我是听别人说的。” “别人?” 林途舔了一下嘴唇,眼睛又朝哥哥林征那边瞄了一眼,点点头:“啊!我听客房服务员说的!她们在走廊里头说的时候我听到的!” 说完之后,他又打了一个呵欠,伸手摸了一把脸。 小赵听了这话,想要开口,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话到嘴边又忍了下去,没有说出来。 康戈和纪渊交换了一个眼色,又回头看看颜雪和夏青,颜雪夏青也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行,那就谢谢你们的配合,好好休息吧,瞧给你们困的!”康戈笑呵呵地对他们摆摆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可以过来找我们。” 林征林途对纪渊还是相当畏惧的,对于和纪渊一起来的康戈也摸不清楚底细,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个笑面虎,所以也不敢放肆,态度客客气气的,甚至林途还想要起来送一送几个人,被康戈谢绝了。 出了双胞胎的房间,小赵跟着他们下楼去,一边走一边对他们几个解释说:“你们可别听那两个人胡说八道!我们一个邮轮上那么多的乘客,客房服务员也忙得不得了,哪有那种闲工夫管别人说跟谁一起玩儿! 再说了,我们邮轮上是有规定的,不能私下里议论邮轮上的乘客。我知道这种规定也就是那么说说,私底下谁也都有聊几句八卦的时候,但是也不至于蠢到了在走廊里面、在公共区域聊,还叫乘客给听见了呀! 那俩双胞胎之前住在内舱房,在甲板下面,家庭房比你们几个人住得还往上一层,客房服务员都不是同一组,怎么可能聊这些事叫那两个人听了去了!” 康戈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小赵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也不是什么话听了就全信。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们,不过有一件事你们帮忙留心一下。双胞胎那边,谁去找他们了,或者他们去找了什么人,有发现什么记得告诉我们一声。” “好咧!放心吧!”小赵一口答应下来,和四个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邮轮上突然遇到了这么多之前没有遭遇过的突发事件,或许其他尚不知情的乘客是最放松的,邮轮上的工作人员可就没有一个压力小的了。 甚至也包括了康戈他们四个人,虽然说这并不是他们的辖区,他们甚至在船上除了处置突发状况之外,也没有什么执法的权限,但是作为刑警,眼睁睁看着命案就发生在他们的头顶上,怎么可能若无其事。 四个人回到客房里面坐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颜雪先开的口。 “林征和林途那呵欠连天,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状态,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儿?”她问其他三个人,“虽然没有直接处理过,但是以前这方面的科教片还是看过的,他们俩……应该是瘾犯了吧?” “我也有同感!”夏青点点头。 “是啊,所以这不咱们就不继续跟他们两个聊了么。”康戈很显然也是这么看的,“瘾【hx】君子的话,那就和鬼话没什么区别,可信度不高,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第三十四章 打探 “犯了瘾的人除了精神不振,流眼泪流鼻涕之类反应之外,是不是还有脾气暴躁,情绪不稳定?”颜雪有些担心,“这两兄弟对林军的恨意还是比较强,按照正常逻辑来讲,这两个人不应该对他们的父亲有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毕竟死的如果是何希月,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大不相同,林军可以合法继承何希月的一部分财产,对于林征和林途来说,也还是有些好处多。 可是杀死了林军的话,按照何希月的说法,林军的个人财产实在是不多,扣掉何希月合法继承的那部分,剩下的就更少了,林征林途兄弟俩会傻得想不到么? 何希月告诉咱们的如果大部分可信,那么这对双胞胎兄弟的母亲在离婚之后,为了用她认为最有用的方式来报复前夫,几乎就没有过问过自己的两个儿子了。 这样一来,林军可以说是双胞胎唯一能够指望上的人,作为两个年满十八周岁的成年人,林军在,他们可能还多少能从父亲那边索要到一点帮助,但林军一死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我觉得你的想法大体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可能把林军这个人想得太……有良知了。”夏青笑,“你觉得一个正常的父亲,可能会为了跟现任妻子搞好关系,同时还不想多花钱,所以干脆把自己的亲儿子塞到内舱房去,自己在家庭房里守着大阳台,对内舱房里面的儿子不闻不问? 咱们这两天在外面吃饭也好,闲逛也好,也遇到过林军几次,你什么时候见到他跟林征和林途在一起过?所以我觉得林征林途两兄弟能变成这样痞里痞气的,和林军的不闻不问肯定有很大关系,再加上方才你也说了,犯了瘾的人,一般来说精神状态也不太稳定,甚至他们也不能理智冷静的考虑问题,所以做出什么举动也都不好说。” “我倒是觉得,还有一个问题。”纪渊沉默了一会儿,提出一个观点,“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在船上面犯了瘾?即使没有遇到台风,昨天和今天也远远没到返航的时间。” 他的这个问题还真把其他三个人都问得一愣,这的确是一个值得考虑的事情。 就像有抽烟习惯的人,不管去哪里,随身一定会带着烟一样,有 d 瘾的人,怎么会毫无准备的出门呢?毕竟 d 瘾发作的时候,可要比烟瘾难耐得多。 当然了,这种豪华邮轮,还涉及到停靠在别国港口,想要把那种违禁品带上船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林征林途很清楚自己的行为,那么他们可以选择不与林军、何希月同来,或者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违逆,他们两个难道愿意面对这么多天旅途当中会出现的煎熬么? 那种处境下是一种什么体验,正常人只能靠猜测,但是他们两个却是实实在在有真实体会的,所以要说他们两个明明知道那滋味是煎熬的,却还坚持什么也不私藏,就这么硬扛着跟林军上船?想一想也的确是不大现实的。 “方才问他们两个登船以来都做了些什么,他们两个明显是有些言辞闪烁的。”颜雪回忆了一下方才的对话,“以我的经验,他们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是瞒着咱们的。” “他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怕我们的么?”夏青疑惑,“依我看,要不然是跟林军的死亡有关,要不然就是跟他们的瘾有关。” “所以上船之后这对兄弟到底做过什么,这个很重要,咱们想办法弄清楚。”康戈说。 这一次他们的角色比较不同以往,想要单刀直入的调取证据、收集信息恐怕是很困难的,所以只能想一想办法,侧面打听一下了。 “昨天风浪最大最恐怖的那段时间,你们是一种什么心情?”颜雪忽然问。 “担心,还有点绝望。”夏青回忆了一下,“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势。那会儿我就想,这要是跟歹徒周旋,说不定还有点回旋余地,但是大自然可没有什么情面好讲的,如果真的遇到了沉船什么的,那还真是生还的机会渺茫。 那会儿其实还有一点不甘心,觉得老天爷对我有点不公平,从小到大也没有怎么体会过家庭的温暖,好不容易心里面的阴影也解开了,也找到了一直想找的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把命给丢了呢!” “不会的,别瞎想。”纪渊揽着夏青,柔声安抚她,“都会好好的。” 颜雪也叹了一口气:“我那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就觉得凭什么呢!我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爸妈以后可怎么办啊!他们两个性子那么软,还不得被我们家那些熊亲戚生吞活剥了!还有谁能护着点儿他们呐!” “就是!咱们还得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呢!哪能便宜了他们!”康戈哈哈一笑。 “所以啊,后来缓过来的时候,我回头想一想,如果在那个充满了随时可能面对死亡的恐惧的时刻里面,那个特别绝望,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的时候,心里面真的是除了不甘心之外,还有一种非常偏执的愤怒,恨不得那几个人当时就在我面前,我狠狠打他们一顿,就算是死,也得死之前把这口憋了这么多年的恶气出了!” 颜雪说完苦笑出来:“我以前都不知道人在绝望和恐惧之中可以有这么多的想法和念头!所以我方才就在想,我肯定不是唯一一个会有这种心理的人,假如其他人也是这种想法呢? 林军那个嘴,说起话来阴阳怪气,又喜欢煽风点火,咱们在船上看他跟别人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所以能不能保证得了,在那种突发的极端情况下,会不会有人因为一点正常情况下微不足道的矛盾,就对人下了死手呢?” “比如说,那天餐厅里,因为林军被赶出去,丢了好大面子,饭也没吃成的那位乘客?”夏青经颜雪这么一说,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第三十五章 落寞 如果说是在寻常情况下,这样的一点点矛盾的确是不至于引发什么杀机,但是就像颜雪说的那样,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人的心态普遍不稳定,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恐惧催生出一些极端的情绪。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不能像以前那样直截了当的进行询问,这样的限制也好也不好,不好的是可能没有那么理直气壮,名正言顺,但是好处是他们可以不用亮明警察的身份,这样一来沟通起来或许更容易让对方放松。 这个船上知道他们几个是警察的人并不多,旅客之间有都只是小团体之间的来往,大部分彼此都互相不熟悉,所以不用担心别人都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另外的一个好处是,现在因为外面的风浪小了许多,他们算是躲开了台风中心,虽然条件还不允许他们靠岸,更没有办法返航,但是以现在这种小幅度的颠簸和摇摆,邮轮虽然没有鼓励,倒也同样没有像之前那样劝阻游客离开客舱。 有人肯出去活动活动,就有和别人搭讪上的机会,在这样一个谁也别想跑的海上邮轮中,留给颜雪和康戈他们几个人的时间非常充裕。 四个人没有着急,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一会儿,晚上吃了晚饭之后又找小赵聊了聊,小赵告诉他们,林征和林途一直没有离开过房间,也没有人去找过他们,之前送饭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又找茬儿发脾气,非常神经质,非常暴躁,把客房服务员都给吓坏了。 这对双胞胎兄弟会这样暴躁神经质,康戈他们肯定不觉得意外,但也没打算对小赵明说太多,只提醒他最好转告主管,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是去和那两兄弟打交道的,一定派小伙子去,最好是那种力气大的,最好两三个人一起。 小赵听了之后觉得特别有道理,他倒是没想到康戈他们担心的那一层,他理解的是林征和林途脾气那么差,又好像有暴力倾向,派一个女孩子去送东西之类终究不大稳妥,派一个小伙子去呢,又要担心会不会一旦发生了什么冲突,且不说双拳能不能敌得过四手,就单是没有个忍从旁作证,证明到底是谁先挑起事端的,这就都比较麻烦。 晚上没有什么乘客出外活动,四个人也没有打算出去白费力气,早早就休息了,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餐之后,四个人就穿上了外套,到外面的二层甲板上去了。 因为浪相对小了一点,虽然还有风有雨,邮轮也终于为了安抚乘客们的情绪,允许人们在二层甲板进行一些户外活动,一来是因为二层甲板上方有一半是在遮雨棚的遮挡下,不用担心被雨淋湿,二来这边护栏也相对高一点,原本就有给乘客们准备的观景台,也相对更能保障乘客的安全——毕竟下面还有一层甲板兜底呢。 当然,一层甲板现在还是封闭状态,并没有人会过去,那边经过了之前的风浪,还有现在的雨水,变得又湿又滑又冷,别说邮轮不允许,就是允许估计也没人真的想去。 颜雪他们到二层甲板上去,本以为人不会太多,没想到实际情况跟他们认为的截然相反,二层甲板不管是能遮风挡雨到部分,还是淋雨的部分,都聚集了很多乘客,估计之前暴风雨的恐惧,还有房间里面的憋闷,都让他们觉得不大舒服,现在邮轮终于允许适当的户外活动了,就都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 四个人在人群中间穿行了一会儿,康戈眼尖的看到了那个当初在意大利餐厅里和林军争吵的男乘客,他正一个人穿着一件雨衣,站在甲板上能淋到雨的区域里,扶着护栏远眺。 康戈想了想,示意了颜雪一下,颜雪心领神会,对他点点头,三个人留在原地继续若无其事的“闲逛”,康戈自己一个人朝那人凑了过去。 这个人在他们遇到过的次数里,始终是形单影只的状态,一个人选择乘坐邮轮出来在海上漂,估计大概率不是因为想要一个人出来潇洒找刺激,十有八九是因为情绪不好出来散心的。 看他现在站在雨里那个落寞的样子,感觉应该也是心情不大美好,这种时候摸不清楚这人到底是在生活里面碰了什么壁,所以几个人一起凑过去是不明智的。 康戈也裹着雨衣,慢慢挤过人群,一点一点靠近那个男人,在他旁边的护栏边站了下来,并不去看他,只是极目远眺,看着一片灰蒙蒙的雨雾,还有下面说不上是发黑还是墨绿的海水翻动着,将船像摇篮那样来回推动着。 “这大海,还真是晴天一个样,雨天一个样啊!”康戈在那人身边站了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身边的人说,“晴天的时候看着就让人觉得心胸开阔,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人觉得郁闷了似的! 这阴雨天可倒好,完全反过来了,瞧着就是一种又凄凉又压抑的感觉,太抑郁了,让人心情都坏了。” “跟海没关系。”过了好半天,就在康戈觉得自己的搭讪基本无效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忽然开口搭了一句,“自己心情不好,看什么都觉得不开心,自己心情好,看什么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这话在理。”康戈扭头看看那男人,笑了笑,又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那么多的开心呢,又有谁敢说自己真的是心情好? 我都有点后悔了,不应该选择邮轮旅行的!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鬼天气,本来是想要让自己散散心的,现在可好,反而更揪心了。” “有什么可揪心的,该你活,你就活,不该你活,你就死,这不就是命么。”那个男人笑了笑,笑容惨兮兮的,“人一辈子不就是从生到死,哪有例外的。活得长就多受点罪,活得短就早点解脱。” 第三十六章 劝人 “哥们儿心态有点消极啊!”康戈笑呵呵地看了看那个男人,“一个人出来的?呆会儿打算干点什么呀?我看船上有一些酒吧、餐厅已经开始逐渐恢复营业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啊?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何必在这里凄风冷雨的一个人吹着呢?” 那个男人起初没有动弹,也没有回应,只是那样默默站着,眼睛看向前方。 康戈也不介意他的反应,继续在一旁自说自话:“你说人为什么喜欢旅行?真的是因为外面的风景就真的比自己家门口的漂亮么?还是说外头的食物就真的比自己家乡的好吃? 其实我觉得,大部分人可能跟我一样,想要离开家乡出去走走,到外面去就觉得叫散心,那是因为离开了让自己能感觉到压力的环境,还有能给自己带来压力的人。 以前吧,就总听人说移民好,移民生活过得舒服,后来发现,移民到外面去,所谓的压力小的生活,其实就是因为远离了压力中心了。 在家里,有那么多只眼睛盯着你,你做的工作够不够体面,工资够不够多,人家升职了你有没有也升职,别人住二百平的房子为什么你家只有一百平,就这些,是不是听着都头疼? 移民的那些人,甭管在外面做什么工作,体面不体面,家里的亲戚朋友圈也不知道个全貌,山高皇帝远的,不想搭理这些人,这些人就跟你打听不到。 不光移民,就连一个人跑到距离自己家乡特别远的地方一个人生活工作,几年也不回一次老家也是一样的,只要你不想让人打听,就没人能给你制造出那些压力。 但是想要逃离难度比较大,成本比较高,相对而言成本最低的就是旅行,离开家,换个地方,就好像什么工作的烦恼,生活的压力,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就都不存在了一样,身边也全是陌生人,没有人会对你一个劲儿的指手画脚,什么事情都哪说哪了,谁也不认识谁,谁又能笑话得了谁!” 那个男人默默听着,虽然一直没接话,但是很显然也并不排斥康戈的那一番说辞,在静静的听了很久之后,忽然扭头看了看他:“你挺会开导人的。” “有么?”康戈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特长似的,咧嘴一笑,“开导人什么的,我倒是不知道怎么算是会或者不会,我这个人就是爱说话,再加上心大,不管什么事儿都困扰不了我多久,总能自己找辙开解。” 那个男人又沉默了,康戈也没有再说什么,又站了一会儿,念叨了两句风大雨冷之类的话,自言自语着转身准备离开护栏,回到室内去。 这时候,那个男人忽然动了动,转身叫住了康戈:“兄弟,你住在几层?回头约着喝个酒,聊聊天怎么样?” 康戈面露诧异,然后欣然同意,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姓名,因为船上本来信号就不好,遇到暴风雨之后就更加雪上加霜,所以手机号码之类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必要留了,两人约定了几点钟在船上的一个酒吧见。 约定好之后,那个男人继续站在那里一个人发呆,康戈则裹着雨衣跑回了室内,径直走向颜雪他们几个人围坐的桌旁,把湿漉漉的雨衣折起来放在桌子下面,自己挨着颜雪坐下。 “怎么样?顺利么?”颜雪连忙问,顺便把自己面前的热水递了过去。 康戈接过热水喝了几口,方才他跟那人说外面风雨太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站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被吹得两手冰凉了。 “对你男人有点信心,什么叫顺利么!那是必须顺利呀!”康戈喝了两口,把水杯递回到颜雪的手里,对她点点头,“那人叫徐伟泽,一个人出来旅行,约了下午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既然约好了下午见面,上午这会儿他们自然也不好在徐伟泽的周围继续转来转去,免得惹他起疑,那就不好了。 四个人一商量,这个案子并不是他们手上的工作,只不过是在邮轮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方面是考虑到穿上众多乘客的人身安全,另外一方面也是或多或少有点职业病发作,所以他们才在这些事情上面花了不少心思,但这并不是什么硬性责任。 现在既然有点闲功夫,现在船也没有摇晃得那么剧烈,虽然还是频繁晃动,起码不影响正常的活动,就连夏青也不觉得有那种晕船带来的强烈不适了,那他们当然也要抓紧时间享受一下这个已经有些支离破碎的休假。 上午四个人在船上已经开放的商店里转了转,船取消了靠岸的计划,他们便在船上的纪念品商店里买了一些小玩意儿,准备回去送给亲人朋友。 颜雪选了几个漂亮的冰箱贴,给颜妈妈买了一条丝巾,给颜爸爸挑了一顶帽子,然后在给康妈妈和吕小冬买什么的时候,开始有些犯难了。 吕小冬自然是不用说,虽然说她是康戈同母异父的妹妹,但是自打两个人相识以来,她几乎是摇身一变就成了颜雪的小迷妹了,这姑娘性格开朗又单纯,和颜雪相处得格外融洽,颜雪也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妹妹。 而康妈妈虽然和吕小冬比起来,同颜雪打交道的次数明显少了一些,但是颜雪对她的印象也是相当的好,虽然说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不肯好好沟通,把话摊开了说,非得藏在心里头的小毛病,但归根结底出发点也是为了康戈着想,这也是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只是这对母女两个人的经济水平着实都有点高,颜雪想一想自己的工资,觉得想要给康妈妈和吕小冬买合适的礼物,恐怕得出点血。 “我要是你,我就不给她买这种东西。”康戈看着颜雪在一个柜台前面驻足了好一会儿,目光一直在一个价格不便宜的名牌吊坠上面停留,就猜出了她的想法,“小冬缺的不是钱,是感情,我妈也一样,所以你挑你自己喜欢的东西买,然后分享给她们,比这种没有感情的首饰装饰品好得多。” 第三十七章 家暴 康戈这话说得很掏心窝子,颜雪也知道康妈妈和吕小冬谁都不是特别把物质当回事儿的人,只是好巧不巧的,颜雪家里面的亲戚氛围一直比较微妙,导致她一直受亲戚的苦,却没有什么正儿八经同他们往来的经验。 不过既然已经收到了这样的建议,颜雪也没打算为难自己,让钱包大出血,去买一些又昂贵,又有可能得不到康妈妈和吕小冬青睐的东西,于是从善如流的接纳了康戈的意见,给吕小冬在纪念品店里选了一个可以挂在窗口的装饰品,让她可以拿到学校里面去装饰寝室。 至于康妈妈,颜雪在康戈的参谋下,另选了一条适合康妈妈容貌气质的丝巾。 康戈自己给家里人选的礼物也没有什么特别华丽昂贵的,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东西,他从来都觉得真正亲密的人之间不需要那么多的虚招子,并且自己也是实实在在怎样做的。 纪渊和夏青那边也是一样,他们两个人给夏爷爷夏奶奶,夏青父母,还有纪渊的父母各自选了礼物,四个人一上午转下来也算是收获满满,大包小包的提了东西送回房间去。 之后他们和小赵碰了个面,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何希月在林军出事之后倒也不怎么出自己的房间,有什么需要就会打电话给客房服务员,叫服务员帮忙送过去,不过精神状态看起来倒还是挺不错的。 双胞胎林征和林途也都没有怎么出过房间,不过她们两个很显然就没有何希月那么安逸,也向客房服务员提出过一些要求,有的合理要求得到了满足,有的不合理要求被拒绝之后也会大发雷霆,幸亏客房部那边得了康戈他们之前的提醒,没有派过年轻的女服务员单独去给他们送过东西,以免那对双胞胎兄弟欺软怕硬,给人家带来不必要的惊吓。 基本上这一上午下来,与林军有关的三个人都还是比较安静的。 中午吃过饭,四个人决定到穿上的一个音乐厅里面去坐一会儿,听听音乐,放松一下心情,这一趟旅程本应该是相当的悠闲,然而到现在为止,他们似乎就只有登船之初有过那么短暂的悠闲时光。 音乐厅也是一个半露天的结构,原本估计是有乐队演奏的,但是因为之前的风浪,以及现在也没有完全平静下来的摇晃,出于安全考虑,乐队的现场演奏和歌手演唱就被取消了,换成了碟片播放。 效果么,自然是要差了一截儿,但是现在船都飘在海上不能返航,音乐厅能够开业本身就已经是出于收入的考虑,以及船上的乘客们也的确需要一些去处打发时间,对于颜雪四人来说,这样也算是聊胜于无,没有什么更高的奢求了。 四个人找了一个遮雨棚下面的桌子,一人点了一杯饮品,坐在那里看着外面的雨,在摇摇晃晃的颠簸里,听着音乐聊着天,打算在这里消磨上一阵子,然后去赴徐伟泽的约。 四个人凑在一起能聊的话题就很多了,他们从各自的警校时光,聊到之前曾经试图冒认夏青恩人,借此来占夏青便宜的前同事沈文栋,说起他因为之前许多沽名钓誉的事情都被捅了出来,最后只能狼狈离职,却在去了新单位之后,在网上大吹特吹,说自己在原单位是何等的威风,又如何为了挑战更不同的人生经历选择了离开。 顺便夏青和颜雪也聊了聊她们的姐妹淘宁书艺和她的搭档霍岩的近况,八卦一下原本以为应该是性子冷又少言寡语的枪神,是怎么样摇身一变成了宁家的狗皮膏药这件事。 康戈和纪渊对这种话题自然没有多大兴趣,他们两个同霍岩并不熟悉,两个大男人也不好去热烈探讨女同事的私事,所以只在旁边一边喝东西一边看着各自的女朋友聊得两眼发光。 聊着聊着,他们几个人的注意力渐渐被一阵不太和谐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声音似乎是从下一层的甲板上传上来的,是一个女人压抑着的哭声,以及一个男人压低了嗓门儿的谩骂,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闷响。 康戈眉头一皱,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向露台护栏处往下看,颜雪见他反应这么大,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忙跟着起身过去。 透过音乐厅的露台护栏看下去,在下一层的甲板上,一个看起来六十来岁的男人,正在对一个女人又踢又打,那女人的长头发被男人扯在手里,人跪坐在地上,看起来十分害怕。 康戈看了一眼,二话没说,转身便朝音乐厅外面走,颜雪立刻跟了上去,追着他一路迅速顺着楼梯来到下一层,依照着方才在上头看到的那一幕,在露天的甲板上找到了那对男女。 这一处甲板应该是这艘豪华游轮上被称作“中央公园”的一个地方,这里有一些花花草草,置身其中恍惚之间还有一种真的在陆地上的公园里一样的错觉。 不过因为下雨的缘故,这里此刻几乎没有别的什么人,只有这一对男女,女人瑟瑟缩缩地不停求饶,男人则一直谩骂个不停。 在附近的几个出入口的雨搭下面倒是聚集了不少人,不过这些人除了嘴上喊上几句“别打了”之外,就什么实质的举动都没有了,连一个愿意冒着雨靠近那两个人的都没有,全部都是一副自扫门前雪的样子,甚至还有人兴致盎然地看着热闹。 康戈拨开人群,顶着雨朝那两个人走了过去,颜雪紧随其后,走到跟前的时候,女人害怕得头也不敢抬,一边发抖一边小声哭泣,男人则嘴里骂骂咧咧,说得很难听,骂了几句觉得好像还不解气,又抡起拳头朝那女人砸了过去。 女人吓得惊叫一声,闭上眼睛准备挨下这一拳,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预期之中的疼痛,等她战战兢兢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一对青年男女正挡在她的身前,那只本来要挥下来的拳头正被一个小伙子死死拦在了半空中。 第三十八章 小打小闹 “你是干嘛的?把手给我撒开!”那个男人没想到会半路忽然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来,一时之间有些恼火,试着想要挣脱康戈的钳制,但是很显然没能成功。 “大庭广众的,动粗不太好吧?”康戈一边攥住那个男人的手腕,一边笑眯眯地对他说,就好像这样钳制着他并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似的,一派轻松。 颜雪趁着两个人僵持着地时候,赶忙将那个跌倒在地的女人扶起来,拉到一旁去,顺便办她整理一下一身的狼狈。 那女人浑身已经被淋了个半湿,脸色发青,紧咬着牙关,两只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不住地在打着哆嗦,如果不是她咬着牙,恐怕是要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掉。 “你还好吧?”颜雪拉她到一旁去,想要让她坐下来,这女人抖成这样,似乎并不是因为冷,更多的还是方才一直被人拳打脚踢带来的那种恐惧感。 女人也不答话,只是一直打着哆嗦,颜雪拉她坐下,她也不敢,眼睛始终就盯着那边的那个男人,好像没有他的发话,她就不敢轻举妄动。 颜雪叹了一口气,摸出纸巾来替她擦了擦脸上还有头发上的雨水:“方才那个人是你的丈夫?” 女人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有些纠结,最终还是伸手拉住颜雪的胳膊,轻轻晃了晃,用恳求的语气对她说:“我谢谢你们帮我,但是……但是……能不能让你朋友把我老公放开?” “现在把他放开的话,他不是还得打你?”颜雪有些吃惊地瞪着她。 “你们拦得了一会儿,也拦不了一辈子……”那女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 颜雪抿了抿嘴,对于这种回应,她自己当然是无法理解的,只不过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生活境遇也各不相同,她无法理解这种逆来顺受,但是也不能替对方去做什么判断,更没办法左右其他人的处理方式与态度。 见颜雪没有马上过去阻拦,那女人似乎有些着急了,一把将颜雪的手推开,自己跌跌撞撞冲进雨里,跑过去一把拉住还与那个男人僵持着的康戈的手臂。 “小伙子,误会!都是误会!”她苦兮兮地冲着康戈挤了一个好像哭一样的笑脸,一边说一边轻轻摇晃康戈的手臂,试图松动他对那个男人的钳制,“我们这是两口子,闹着玩儿呢,你是不是误会了?没事儿啊没事儿!我谢谢你,但是我们两口子好着呢!” 那个被康戈攥住手腕的男人估计也看出康戈的力道不是他可以耍横的,并且多少被康戈那种摸不出深浅的神情给震慑住了,此时也不敢继续耍横,正好老婆过来给他找了台阶,他便顺势跟着一起做起秀来,一边往回抽胳膊,一边嘟嘟囔囔表示他们夫妻两个开开玩笑,居然有人跑来捣乱。 一边说着,这男人还不忘偷偷拿眼睛狠狠朝那女人瞪上一眼。 那女人瑟缩了一下,继续向康戈堆着笑求情。 康戈看了看那个女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看看那个男人,突然松开了手。 这一下子松得猝不及防,那男人方才还在一直跟康戈较劲,这会儿一下子被人松开,重心顿时失衡,踉踉跄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然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看那姿势也知道,这一下子摔得可是不轻,那男人也毕竟是六十来岁的年纪,呲牙咧嘴地半天没缓过来,视力嘟嘟囔囔骂着疼。 “哎哟,摔着了啊?”康戈一脸歉意地往前迎了两步,伸手去想把那男人拉起来,“不好意思啊!刚才想跟你小打小闹的开个玩笑来着!没想到小打小闹的玩笑也这么疼,看来以后你们两口子开玩笑,也得掂量掂量轻重了。” 这话摆明了是在敲打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阴沉着脸没有伸手让康戈啦自己,而是扭头冲自己老婆吼道:“你是个死人么!就知道戳在那里!倒是拉我起来啊!” 女人慌忙凑过去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搀扶着走了,走出去一段,想要回头对颜雪和康戈笑一笑,刚扯开嘴角,就被那个男人又狠狠摔了一把,差一点摔在地上,之后也不敢再回头,赶忙跟着丈夫离开了这个中心花园。 “走吧,回去换身衣服,都淋湿了。”颜雪叹了一口气,过去拉起康戈的手。 康戈的手很凉,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出什么来,但是眼睛里面却说蓄满了怒意的,被颜雪扣住手指,他才收回了看着那两个人走远的目光,点点头,和颜雪也一起回到了室内。 康戈和颜雪冲下楼的速度比较快,夏青和纪渊最初还没有回过神来,等他们两个也跟着跑下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跑去求康戈放自己丈夫一马了,这会儿看到颜雪拉着脸色不大好看的康戈回来,夏青有些疑惑,正想上前询问,就被纪渊拉住了。 “别问。”纪渊对她摇摇头,“他有颜雪呢,没事。” 夏青一听这话,大概也就明白了。 每个人,不管表现出来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性格,内心里也总会有一些不愿意被人触碰的东西。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到了客舱那边夏青便很识趣的把纪渊给留在了她和颜雪的房间里,康戈需要回去更换干爽的衣物,估计也需要和颜雪聊一聊。 颜雪陪着康戈回去房间里,康戈一言不发的找了一身干净衣服到浴室里面换好,才一出来就被颜雪迎面扑过去抱了个满怀。 康戈一愣,笑了:“要是不为了安慰我的时候也能这么热情主动,那我也挺高兴的。” “去你的!”颜雪本来是怕他难受,一心想着安慰安慰,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心思跟自己耍贫嘴,于是作势把人推开,“还能耍嘴皮子开玩笑,那看来你也没什么事,算了,我回去了,你自己呆着吧!” “别!其实我的坚强都是装的!我现在心很痛!”康戈哪肯这么乖乖松手,一边搂紧怀里的人,一边嘴里夸张地装可怜,“你要是这会儿也不陪我了,那我的心都要碎了!” 话刚说完,他忽然觉得胸口一热,赶忙把颜雪的脸从自己怀里拉开看看:“怎么哭了?” 第三十九章 谁防谁 “我心里难受……”颜雪不肯抬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康戈轻轻叹了一口气,觉得胸口的那一团湿热好像透过了他的皮肤和肌肉骨骼,直接钻到了胸腔里面去,熨烫着他的心。 他摸了纸巾过来,捧起颜雪的脸,笑眯眯地帮她擦拭眼泪,颜雪抬头看看他,眼泪却掉得更快了,她这么一哭,康戈也有点慌了,自己女朋友的性格他当然是了解的,平时小辣椒一样干脆利索的一个人,遇到不愉快的可能会火冒三丈,却绝不会这样哭哭啼啼。 “你别哭呀,要是个林妹妹,那哭到天黑我也觉得是正常发挥,但是你这种几乎没见过掉眼泪的性格,哭起来真的是让人心慌啊。”康戈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的替颜雪擦眼泪。 “那还不是怨你!”颜雪深呼吸,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明明心里头难受,脸上还在笑眯眯,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让人看了以后不知道有多难过!” 康戈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但是却也真实了一点,他把下巴抵在颜雪的头顶,叹了一口气:“你还别说,有人能感觉到我的心情,还顺便替我哭好了,这滋味儿还真挺不错的!” 颜雪本来还在调整情绪,被他这么一调侃,心里头又有点甜,又有点难过,脸上的表情变得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伸手捶了康戈一记。 在一起久了,两个人在彼此的眼中也就变得越来越剔透,有一些情绪和念头,不需要非要说出口,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对方也能够明白。 别人看康戈,都是觉得他阳光开朗好相处,嘻嘻哈哈很有亲和力,但是颜雪知道,这些都是他的保护色,如果说纪渊低气压是他自我保护的盔甲,那康戈的盔甲就是他每天都乐呵呵的那张脸。 以前颜雪也好奇过,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总是那么开心那么积极,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也没有什么发愁的事情一样,直到和康戈一天天变得更加亲密也更加彼此了解,她才明白,其实只要是人就有喜怒哀愁,只不过有的人会选择把喜挂在脸上,其他都藏在心里,一个人消化。 “方才,你是不是想起来你小时候的事了?”颜雪难得哭一回,方才被康戈勾起来的情绪宣泄出来倒也就慢慢平复下来,刚刚看个从楼上跑下去的时候,那眼神和表情都与平日里迥然不同。 那一瞬间颜雪突然意识到,楼下的花园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家暴,而家暴正是康戈人生之中最初也是最大的梦魇。 虽然他不说,但是从方才他拦住那个男人的时候的眼神和手劲儿,明显已经不是单纯的路见不平了,而之后那个女人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令康戈刚到失望的。 康戈见颜雪不哭了,便拉她在椅子上坐下来,沉默了几秒钟,点点头,承认了颜雪的判断:“对,那个女人被打的时候,一脸的羞愧和恐惧,确实一下子仿佛让我看到了当年我妈被我爸按在地板上打的那一幕,一下子情绪有些失控。 不过在她开口劝我放过她老公的那一瞬间,我的脑子倒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带到过去的回忆里面拔不出来的,只不过方才那个女人替打她的丈夫求情的举动,在情绪上的确是让我受了一点影响的,心情有些不大好,现在没事了。” “我估计也是这么回事。”颜雪叹气,伸手拉住康戈,“别说是你了,就连我都觉得特别生气!对于家暴这种事,就应该是零容忍才对! 方才那个女人,不但自己逆来顺受,别人已经帮她解围了,她还要护着打她的男人,这种举动太让人寒心了,或许她有她的无奈,但是这种态度只会让她丈夫以后对她施暴更加无所顾忌,旁人越来越懒得管她挨打受骂的事,甚至会说,这个女人活该! 更可恶的是,她如果自己心甘情愿被人又打又骂,那倒也就真的算是活该了,旁人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以后再遇到别的被家暴的女性呢?明明对方可能是积极寻求自救的,但是就因为方才那女人的存在,旁人就会觉得,算了,不要管闲事了,管了闲事还要被人抱怨。” 康戈轻轻叹了一口气,方才把他从突然涌上来的回忆里面唤回现实的,就是那个女人与当年自己母亲迥异的态度,而方才的插曲最令他心情受创的也是同样是因为这件事。 那个男人无所顾忌的嚣张眼神,在他眼睛里面与父亲的脸快速地融合在了一起。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被这突然失控的情绪困住,结果颜雪因为猜到了自己的心情,难过的哭了一场,康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困扰了,不止是有人替自己分担情绪的那种如释重负,更让他产生了一种新的期待。 他不但不需要一个人背负着童年时候的梦魇,甚至还有这么一个人,是他期望着可以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与之共同创造出许多回忆的。 有一天,他们两个会组成一个小家庭,他记忆之中的父亲角色也终将由自己来接替,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家暴的父亲,不会有每日垂泪的母亲,更不会有每日生活在恐惧里的孩子。 康戈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颜雪,和我在一起,你会不会害怕?” “怕什么?”颜雪一愣,不过马上就明白过来,“怕你会像你爸爸?我才不怕呢!第一,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因为有什么样的父母,而是自己想要做什么样的选择。 第二么,你要是敢动我一手指头,我是一定会还手的!一个人战斗力不足的话,我还有颜雪她们!把宁宁排除在外,三打一也够你喝一壶的了! 所以我觉得与其担心我会不会害怕你家暴我,你倒不如害怕一下以后我会不会家暴你比较现实!” 第四十章 半瓶酒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开着玩笑,颜雪的情绪平复下来,康戈眼底的阴霾也云消雾散。 过去带来的伤疤或许会一生都跟着自己,但是更加重要的是眼下过得很好。 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过去颜雪和夏青的房间敲门,找夏青和纪渊一起到楼下的酒吧去赴约。 夏青开门出来,看到颜雪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心里也知道她肯定说因为替康戈难过来着,就故意闹她,过去挽起颜雪的胳膊,用一种护短的语气说:“怎么了小雪?是不是康戈欺负你了?是的话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揍他!” 颜雪笑不可支:“康戈,你瞧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我根本不需要担心你会不会家暴我吧!我们家夏青绝对是我坚强可靠的后盾!” “啧啧,天地良心啊!这判断和结论多少有点性别歧视了啊!”康戈一副委屈模样,指了指自己胸口,“你们就不担心她说因为在我胸口碎大石,把自己手捶疼了才红眼圈的么?谁说家暴的受害者一定是女性,施暴者就一定是男性呢? 纪渊,来,是时候让你表个态了,如果是颜雪把我给家暴了,你怎么办?” 纪渊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几个人在那里装模作样,被康戈问到头上,想了想,往夏青身旁站近了一步,模仿着颜雪方才的话说:“我绝对是我们家夏青坚强可靠的后盾。” 康戈双手捧在胸口,一脸痛心疾首地摇头叹气:“完!心碎了!修不好的那种!” 颜雪笑着过去拉起他的手:“行吧,虽然你的内心已经支离破碎,但我念在旧日情分上,还是可以对你进行一下回收再利用的!走吧,一会儿谈心你可还是主力呢。” 康戈知道她说的是徐伟泽,那个男人看起来似乎是有些郁郁不得志,甚至带着一点厌世情绪的。 “我觉得你想多了,跟他聊天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康戈笑了笑,摇摇头,“一个愿意主动约时间一起喝一杯的人,说明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要敞开心扉了。” 几个人来到和徐伟泽约好的那个酒吧,这个酒吧的位置更高一些,没有露天的地方,不过视野也很不错,很显然这个豪华游轮的一大卖点就是各个不同角度的海景。 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徐伟泽还没有到,颜雪看了看,这个时间来酒吧喝酒的人不多,估计经过之前惊心动魄的暴雨狂浪,现在虽然算是相对平稳一点,但是邮轮方面也说,台风的路径还在不停的变化着,他们也是一直在努力避开危险区域,暂时还不敢保证后续会不会一直平稳,这也让很多人心里不太踏实,没有了小酌一杯的闲情雅致。 “我们用不用回避一下?万一人家看咱们人多,不想聊了呢?”夏青落座之后有点担忧。 “应该不会,我又不是心理医生,没有承诺过会一对一保护隐私地同他进行什么治疗。”康戈摆摆手,“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有限,这扛得住的情况下,不想说的话对谁也不会说,对于倾诉对象的甄选也会特别严格小心。 但是如果本身的情绪积累已经到了不堪重负的程度,标准自然就放宽得多了,只要是对自己日常生活不会构成什么影响的陌生人,看着还算顺眼,觉得聊起来比较舒服,不会有什么顾虑的,一个和四个,其实区别不大。 尤其是咱们四个从上船之后就一直是一起出出入入,咱们见过他,保不齐他也见过我们,如果他以前就看到过咱们,现在咱们忽然分开坐,这反而很假,更惹人怀疑。” 夏青觉着这话似乎也有道理,便点点头,想着回头可以见机行事,如果徐伟泽摆明了排斥他们的在场,那他们就找由子离开。 一个在生活当中不得志,憋了一肚子怨气都快要崩不住了的人,出门度假,结果非但没有能够好好的放松身心,调整情绪,反而还遇到了极端天气,受了不小的惊吓。 在这种情况下,徐伟泽会不会怨气激增,作出什么出格的行为,还真的是不太好说。 尤其他和林军之前的冲突,就是因为林军在邮轮上播放了他忌讳的泰坦尼克号主题曲,因而在真的遇到了狂风暴雨之后,徐伟泽会不会唯心的把这笔账记在林军头上,这个问题值得考虑。 照理来说,四个人出来度假时不用受纪律约束保持滴酒不沾的,但是颜雪和夏青不喜欢喝酒,选了无酒精饮料。 纪渊自从和夏青在一起之后,不再受过去阴霾的困扰,自己曾经受伤的幕后黑手也揪了出来,他便把酒给戒掉了,而康戈平日里也很少饮酒,但是今天他们两个一人点了一支啤酒,倒不是说想要趁着休假如何放松,主要是待会儿徐伟泽要来,若是对着四个喝果汁的人,恐怕会影响他的倾诉欲。 四个人落座后,谁也没有说话,都在酝酿情绪,一个情绪低落的人,说很难再几个情绪高涨、聊得热火朝天的人中间打开心扉的。 过了一会儿,快要到约定时间的时候,颜雪在桌子下面用脚碰了碰康戈,康戈收到信号,抬眼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徐伟泽,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这人比约定好的时间早来了十多分钟,看样子是真的很渴望能够与人聊一聊。 “哥们儿,来啦?”康戈一边向他走去,一边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顺手一指颜雪他们几个那边,“我们几个朋友,平时工作压力都挺大的,好不容易才把休假凑一起,一块儿出来散散心。咱们过去一起坐坐吧。” 徐伟泽略微有一点犹豫,但是只有那么一两秒钟,然后便点点头同意了,随着康戈过去,坐在了圆桌旁。 颜雪他们同他客气地打了招呼,康戈负责做自我介绍,几个人的态度拿捏的刚刚好,不会太热情,也没有太冷淡,从徐伟泽的脸色来看,他应该是没有刚到什么不自在的。 落座后,康戈招手示意服务生给徐伟泽一支啤酒,徐伟泽并没有拒绝,道谢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瓶。 第四十一章 卸磨杀驴 这个一口气灌进去小半瓶啤酒的气势,就等于已经向其他几个人宣告了,这个人有一肚子的心事,并且已经憋不住了,就想找个由头好对旁人倾诉一番呢。 不过和陌生人打交道,虽然对于倾诉心事这件事而言,或许是没有什么负担的,但是却又有另外的一个困难,那就是如何打开局面。 万事开头难,面对几个陌生人,如何打开话题,也难。 “今天这天色看起来,好像没有昨天那么阴了,你们觉得呢?”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康戈开了口。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天气永远是一个谁都能融入的安全话题。 “我今天中午看到你了。”徐伟泽却没有接康戈关于天气的话题。 康戈一愣,不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所以也没有马上接话,一旁的颜雪等人也是一样。 “我看到有个男的在底下打女人,你和你朋友出去拦他。”徐伟泽瞥了颜雪一眼,叹了一口气,“当时我就在想,这俩人的人品应该是挺好的。那个小花园是露天的,旁边好几层,那么多人,谁都看得到那个女的被她老公打成那样,结果就都是瞪着眼睛在里面看着,没有一个哪怕吼一嗓子的,但是你们去帮那女的了。 细节能不能决定成败,这个我不知道,说不好,但是我觉得细节一定能反映出来一个人的人品,所以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按照人以群分的道理,你这几个朋友应该也都很仗义。” “那种事应该很多人都会有想要出手相助的念头,只不过反应速度不一样罢了。”康戈没想到之前自己管闲事居然被他看到,笑着摆摆手,自谦道,“我们那会儿就是凑巧离得近。” “不是,你从楼上跑下来的,我看到了。”徐伟泽苦笑了一下,“我当时就在那一层,离得更近,如果我想,我可以在你冲下楼之前就出去帮忙拦一下的,但我没有,因为我不想。” 他这么一说,别说是纪渊、颜雪他们几个了,就连向来擅长沟通的康戈都一下子有点接不上话,只能从积极的角度认定,徐伟泽是真的打算和他们几个推心置腹了。 “我没想管,因为我看得出来,那个女的压根儿就没想别人帮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真的想要求救,只需要大声嚷嚷就够了,可是她被打成那样,居然一声不吭。”徐伟泽继续说,“我这个观点可能不对,但是我觉得凡是不作任何抗争的苦,都活该受着。 别人是这样,我自己也是这样,我自己就是憋憋屈屈了好多年,连个抗争都不敢,最后亏都是自己吃了,累都是自己受了,到最后,只需要’活该’两个字,就可以把我给打发掉,因为我能忍,所以所有的不公平,就都变成了我活该。” “哥们儿是事业不大顺心,还是家里头有什么不愉快啊?”康戈问,一边问一边近距离端详着这个男人,发现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睛下面一片阴影。 “都不怎么样。”徐伟泽把玩着啤酒瓶,“在单位和家里都是冤大头,活儿都是我干,功劳都是别人领,每一次有什么任务,我的活儿一定是最多的,到最后我出了最大的力,项目奖金下来了,全组的人三一三十一,分得那叫一个平均! 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要说心里没什么想法也不可能,但是每次我都自己安慰自己,觉得反正这活儿也不白干,我也锻炼了自己的业务能力了,我付出了多少,上头看得见,公司需要的肯定是我这样的人,那些跟着我占便宜的,将来等于是自废武功,早晚是要被公司给淘汰掉的,所以我不需要去计较。 结果呢,之前明明是我公司领导吩咐我去做的事,我当时也提出过异议,领导拍着胸脯跟我说,就按他的意思办,如果真有什么问题,自然也是他来负责。 行,我一想,大会上,他拍着桌子给我布置的工作任务,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了,毕竟他是我上头的,我听他的也没错,我就照他的意思办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项目没成,还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不行,是费了半天劲,就毁在他的那个决定上了,公司上头很不高兴,要求处理责任人,你们猜是谁走人了?”?他问完这个问题,拎起啤酒瓶又猛灌了几口。 颜雪他们谁也没有接茬儿,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如果走人的是徐伟泽的那位领导,现在他估计应该还在公司里头上班,哪能在这邮轮上面。 “我觉得不合理,那个决定都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那样的权限,为什么最后责任是由我来担着?结果人家告诉我,既然我是有经验有水平的人,领导的决定不合理不可行的时候,我就应该据理力争,坚持原则,为公司保全利益不受损! 他们说,领导么,都是从宏观上去掌控大局的,微观上的细枝末节未必处处都能留心到,所以如果有什么不够恰当的地方,就更需要我们帮忙及时提出来。 他们还说,我这种明知道不行,还照做,最后导致公司损失的人是最可恶的,因为我的阳奉阴违,还得许多同事跟着一起白忙活,所以我不走人谁走人!” 康戈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遇到这种事,确实是够委屈的,所以你决定出来度个假也是对的,整理好心情才能重新启程嘛!可惜就是这天气不大凑巧……” “不凑巧的事儿多了!”徐伟泽惨兮兮一笑,“我有个女朋友,我们俩在一起三年了,奔着结婚去的,之前住在一起,我工作忙,陪她的时间也不太多,所以平时只要有空,家里什么事能不用她插手的,我都全包了,她工作没我忙,没事的时候我陪不了她,就转账给她,什么 520,什么 1314,让她逛逛街,会会朋友。 结果一直到我这边失业了,回家还想跟人家倾诉一下,我才知道,自己当王【hx】八居然当了那么久!” 第四十三章 盯梢的人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面,颜雪他们就再也没有担心过如何打开话题的问题,徐伟泽估计是一个人别闷着实在是太久了,一旦话匣子被打开便收不住,啤酒一连喝了两三瓶,哭了两回,最后总算是情绪得到了充分宣泄,与他们分别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微醺。 四个人听徐伟泽控诉了半晌,等把他送走就赶紧回了房间去吃饭,因为船还在海上没有靠岸补给的机会,邮轮方面为了保证物资充足,对外开放的只有酒吧、咖啡馆之类的场所,并不对外供应餐食,一日三餐还是在统一分配。 回去房间没一会儿,送餐的服务员就来了,四个人拿到了晚餐,坐在房间里边吃边聊。 “你们觉得这个徐伟泽的嫌疑大么?”颜雪问。 “不大。”夏青直接摇摇头,“原本咱们就是考虑的,人在心情非常悲观绝望的时候,可能会产生一些过激的念头,所以才担心他是否有作案的可能,实际上客观来说,他和林军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林军之前表现出来的那种尖酸刻薄又爱挑事儿的模样,和徐伟泽一样想要揍他的人估计也不在少数,不过那充其量就是一种厌恶,应该不至于上升到杀人。”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颜雪伸手和夏青击了个掌,“更重要的是,你看他跟咱们聊了差不多三个钟头,就前面抱怨了几句被工作单位卸磨杀驴,后面基本上都是在倾诉他对前女友有多么好,他有多想跟前女友一起结婚成家过日子,结果前女友不但在外面偷偷跟别人暗度陈仓了,还在他最逆境的时候选择把他一脚踢开,太绝情了什么的。 所以,在这艘船上,徐伟泽和林军属于萍水相逢,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掌握到林军过去背叛婚姻和家庭的这一段黑历史,如果只从表面现象来看的话,他在感情受挫遭人抛弃这件事上,倒是应该和林军有些共鸣的。 开个不太合适宜的玩笑的话,如果现在死的人是何希月,我倒是觉得可以注意他一些。” “是啊,所以他暂时可以被划出咱们的关注范围。”康戈也表示赞同。 纪渊在一旁笑了笑,提醒康戈:“你不关注他,他说不定会关注你,毕竟这年头演讲家满街都是,好的倾听者倒是稀缺资源了,我觉得徐伟泽应该还挺需要的。” “不会,你想多了。”康戈摆摆手,“你们没发现方才徐伟泽走之前,其实已经有一些没话找话硬聊的感觉了么,并且话题也都比较生硬。 人么,憋闷久了,倾诉的欲望刹不住车,一股脑就把自己心里面的话都给倒了出来,倒干净了,心里舒坦了,就该回过味儿来,觉得自己跟别人说这些有些丢脸没面子了,哪怕咱们是陌生人,也是一样的。 所以我觉得他反而是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找咱们,甚至会可以回避跟我们相遇,最好从此以后大家这辈子都别再有机会见面才好呢。” 吃过饭没一会儿,小赵就来了,把今天何希月那边,还有双胞胎那边的情况都向他们报告了一番,小伙子做这些事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使命感,积极性相当高。 根据小赵说,何希月今天下午打起精神来,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找在船上认识的那几个小白领聊天喝酒了,双胞胎林征和林途就还是老样子,窝在房间里面恹恹的,还无缘无故地发了一通脾气,在房间里摔摔打打砸东西,客房服务员都没有敢靠前的。 后来客房部请了几个保安过去警告他们两个,发现这两个人的饭都没吃多少,房间里一片狼藉,卫生间里还有呕吐过的痕迹,担心他们是病了,要叫船上的医生去帮忙诊治一下,但是林征林途全都激烈反对,最后客房部经理也懒得再用热脸去贴双胞胎的冷屁股。 除了双胞胎的一番闹腾之外,小赵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船上有一个保安注意到,有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在林军生前住的那间家庭房周围转来转去,反反复复好几次了。 后来有一个客房服务员过去问他要找谁,那个男人问了一句林军去哪里了,客房服务员当然知道林军已经死了,但是又不能说出去,只好推说自己只提供客房服务,没有权利过问旅客的行踪,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那个男人对这一的答案似乎是有些失望,又有些着急,客房服务员问他找家庭房的旅客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告诉她,她能够帮忙转达,但是那男人什么也没有说,摆摆手就急匆匆离开了。 除此之外,何希月和林征、林途那边基本上还都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康戈和颜雪询问了一下那个打听林军的人是谁,住在什么房间,小赵也把事先了解到的情况做了一番说明,四人向小赵道了谢,小赵美滋滋地离开了。 小赵走后,四个人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时候,居然会有人打听林军,打听林军又是想要做些什么,是确认他到底死没死?还是的确完全不知道他的情况,打听他是为了一些别的意图。 根据小赵提供的信息来看,这个男人名叫蔡炎斌,住在轮船另外一侧的海景房里。 海景房的价位比内舱房高,比阳台房低,房间位置比较低,只有一扇无法打开的密封透光窗,透过窗口几乎就已经看到海面了,若是海浪高一点,可能还有洗窗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按照邮轮的构造来说,不管是去哪个公共活动区域,都不大可能一不小心走到林军的房间门口,那么这人必然是转成跑去找林军的。 颜雪和夏青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决定去楼上那一层转一转,看看会不会再遇到那个已经被客房服务员遇到好几次的蔡炎斌,因为她们两个是年轻姑娘,即便是遇到了蔡炎斌,多打量他几眼,也未必会引起他的警觉,比较稳妥。 康戈和纪渊想了想,觉得她们的考虑是有道理的,便表示了赞同。 夏青和颜雪两个人平时都是一两个寻常小流氓都没办法讨到便宜的人,现在两个人结伴上楼去转一转,在这邮轮上面也的确没有什么特别让人担心的。 两个人上楼去转了转,客舱服务员知道她们两个的身份,所以见到她们也很热情,兜了两圈,还真叫她们遇到了那个叫蔡炎斌的男人。 那人看上去应该有个五十来岁,中等个头,又黑又瘦,从楼梯上来的时候探头探脑,看起来有点贼兮兮的,在走廊里转了一圈,又偷偷摸摸凑到林军遇害那个房间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皱着眉头想听一听里面有没有动静。 夏青和颜雪在走廊的另一头拐弯处站着,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没说话,但是对彼此的想法就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掌握。 “你这是干嘛?”刚巧一个服务员上来给这一层一个房间晚回来的旅客送晚餐,看到蔡炎斌耳朵贴在别人房门上,鬼鬼祟祟的,立刻非常警觉地开口询问道。 “啊……没事,没事,我找人!”蔡炎斌略微有一点慌,赶紧定了定神,问那服务员,“丫头,我跟你打听个事儿,这屋的人是不是出去了?回来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 那个服务员戒备地看了看他,脚步加快了几步:“不知道,旅客你还是尽快回自己房间休息吧,不要在走廊里面乱转,轮船颠簸容易磕磕碰碰的,也容易影响到别的旅客休息。” 蔡炎斌赶忙赔笑点头,转身就走,夏青和颜雪快步跟了上去,在下楼梯的时候追上了他。 蔡炎斌也感觉到了有人跟在之后头追上来,下意识地回头看看,见是两个年轻姑娘,也没太当回事儿,还以为是两个下楼走得急的乘客,忙朝一旁躲了躲,想给她们两个让开位置。 “你要找的人,我们也在找。”颜雪在蔡炎斌面前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证件,悄悄地给蔡炎斌看了看,“你愿不愿意去我们那边跟我们聊一聊?” 蔡炎斌怔了一下又多朝颜雪的证件看了几眼,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颜雪和夏青带着他来到楼下自己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康戈过来把门打开,看到她们俩不仅回来了,身后还带着蔡炎斌,略微有一点点惊讶,但并没有表露出来。 蔡炎斌进屋坐下,有些拘谨,看了看四个人,犹豫了一下,问:“你们几个,都是警察啊?你们为啥要找那个林军?” 康戈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回答说:“这个不方便告诉你,但是我们确实一直在关注着他。” “太好了!”蔡炎斌激动的一拍大腿,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下我可不用担心这小子跑了!” 第四十四章 不光彩的过去 “你最近总盯着他,就是为了怕他跑了?”康戈决定诈他一下。 蔡炎斌果然毫无防备的上了钩,连忙点头,很是激动地看了看他们几个:“要不说你们是专业的呢!警察可真是了不得,我这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呢? 其实啊,我是不知道你们也盯着他,要不然我也不用偷偷摸摸干这事儿了!有你们盯着他,我还怕什么呀!这就是给他插上翅膀,他也飞不了啦!” “你为什么会想到要盯着他?据我所知,林军在登船之后,似乎并没有过什么过格的举动。是什么让你对他产生了怀疑,认为他不是什么好人呢?”颜雪问。 “我不用知道他登船之后干了什么,早十几二十年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蔡炎斌提起当年事,两眼都有些发红,咬牙切齿道,“想当初,就是这个人渣,在外面招摇撞骗,推销什么保健品,专门蒙骗年纪大的人! 我父亲当年本来没有多大的毛病,无非就是六十多岁的老年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的那种血压啊血管啊之类的老年病,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被他们那群人给劝过去,到那里之后说的天花乱坠,他们那个破玩意儿什么都能治。 我父亲那时候就信了呀!一个疗程一个疗程的买,最开始只是费钱,我们劝了,劝不住,也还能由着他,结果后来事情就不对了,我父亲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但是林军骗他说没关系,多吃一些保健品,再选购一些他们的新产品,就能调理好! 结果这么一来二去的,等有一天咣当一下就摔在地上不能动了,我们给送去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总算把命捡回来,但是从那以后就卧床了,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 医生说,如果当初早点去医院检查治疗,根本不会弄到那种地步,后来我父亲在床上卧病了三年多,最后还是走了,走之前的晚年生活哪里有什么质量可言,只有痛苦。” 蔡炎斌抹了抹眼泪:“我当年就想找到林军,但是那会儿不像现在抓这种骗子那么厉害,那时候我父亲也没有现在这么高级的手机,又能录音又能录像的,林军死活不承认自己有跟我父亲说过他卖的那些破玩意儿可以治病,不用去医院,我们成了空口无凭!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父亲做例子,去规劝身边的人,让他们不要上当,不要受骗,那些保健品可能还没有家里头的鸡蛋有营养,可是我们能力有限,能劝得到的人也很少。 我最初的时候还死盯着林军,他又跑到哪里去骗人,我就趴着条幅跑去哪里戳穿他,后来反倒是他打电话报警,把我给抓进去,他忽悠的那些老头儿老太太还帮他说话,说我天天捣乱,影响了人家的生活! 好在后来警察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没有追究我,只是提醒我不能骚扰到老人,也警告他不要招摇撞骗,但是那有什么用呢!没有什么证据,后来连他人我都再也找不到了! 本来我以为这件事我得窝火一辈子,到死也放不下呢,没想到这多少年不出来玩一次,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居然被我在船上遇到他了!所以我就想了,这一次我一定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盯死,等到下船之后马上就扎住他报警,非得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不可! 没想到这回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没想到你们警察也在盯着他,这样一来他可就彻彻底底跑不掉了!” 他喘了几口气来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抚了抚胸口:“几位小同志,我这个人还是懂些道理的,所以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抓他,我是不会去瞎打听的,出去这个门,我也不会跟别人说这件事,我只求你们一定要掌握他当年如何骗老人们的血汗钱,不光骗钱还害命的犯罪事实,一定要从严从重的处罚他!” “谢谢你的坦诚。”康戈对他点点头,“不过你确定没有认错人吧?毕竟你也说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会不会名有重名,人有相似?据我们的了解,林军好像不是那一行的。” “你们相信我,这事儿绝对错不了!他化成灰我也认识!”蔡炎斌赶忙说,“他当年做的事情本身就不合法,现在法律更健全了,管得更严了,他早早改行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再说了,我这个人记性向来还是挺好的,见过的人都能记得住。就算你们说的,名有重名,人有相似,那总不至于名字相貌都一样,连老婆孩子也都一样吧? 不瞒你们说,我其实是在船上先远远看到了他的老婆孩子在那里,觉得惊讶,然后才多留意了一下,还真就在楼上餐厅吃饭的时候看到了林军本人,这才偷偷跟着他,确定了一下他是住在哪个房间里的!我还偷偷打听了一下,他住的那个是家庭房!这不就是一家子一起出来旅游玩儿的么!绝对错不了!” 颜雪听着这话,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林军的确是和妻子,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出来的,订的家庭房也没错,可是他这一家四口,却是实实在在分成了三组,几乎就是谁跟谁都不搭界的一种状态,尤其是何希月和林征、林途,凑在一个楼层都容易打起来,怎么可能这三个人能够相处融洽的被蔡炎斌撞见呢?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父亲被林军推销保健品,后来生病和过世,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你怎么会连林军妻子和孩子都认识?”颜雪没有去质疑蔡炎斌的话,而是又抛出一个问题。 “十七八年前了吧。”蔡炎斌解释说,“那时候我们都是一个地方的,我父亲生病卧床,我找林军他只会对我不是推卸责任就是恐吓威胁,所以我就想找到他老婆,如果他老婆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呢! 我打听到了林军的家住在哪里,就找了过去,和他老婆见过,也见到了他的那两个双胞胎孩子,不过那时候那两个孩子还那么小一点点,他老婆一个人照顾着两个孩子,一问一打听,发现她对林军在外面到底是干什么的,一点了解都没有。 我说我家的情况,她也跟着哭,有跟我道歉又要给我磕头的,后来把家里存折拿给我,说每个月林军都往那上面给她打生活费,一个月不是一千五就是两千,让我拿回去给我父亲埋营养品买药,她不跟林军说,林军就肯定会每个月暗示给她汇钱。 我问她,那要是把存折拿走了,她和孩子的生活开销怎么办,她说没事,她想办法跟娘家借点,或者自己一边带孩子一边做点零工,反正总能解决。 我觉得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林军一个月才给他们娘仨那么一点点钱,她的日子本来就已经够紧巴巴的了,我就没有拿她的存折。 这回在船上我要是光看到那两个孩子,肯定认不出来,毕竟现在都那么大了,但是他老婆我是认识的呀!她跟两个小孩在一起,我才知道那是林军的两个儿子来着。” 颜雪看了一眼康戈,康戈又问了问蔡炎斌是在什么地方看到“林军的老婆儿子”的,蔡炎斌也回答得很干脆,说是在邮轮免费自助餐厅的门口一角,当时林军的妻子似乎不太高兴,脸色很难看,两个孩子表情也不大好,估计是娘仨正闹脾气呢。 蔡炎斌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走之后,四个人关好房门,对坐在两张床的床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觉得蔡炎斌的话可信。”颜雪先开口,“一个在林军死后还鬼鬼祟祟想要找到他跟踪他的人,很显然不会是杀害林军的嫌疑人,所以我觉得既然他说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隐瞒咱们的必要,总体来讲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不然也不会把他带回来打听这些,不过这样一来就有意思了,蔡炎斌并不知道林军后来是如何搭上何希月,甩掉结发妻的过程的,这岂不是说明了林军的前妻也在这艘船上?并且他的前妻和林征林途两兄弟是有联络单!” “何希月之前跟咱们说,林军的前妻从来不管孩子,也不跟孩子联络,那这不是和蔡炎斌的说法有冲突么?” 康戈想了想,摇摇头:“我倒觉得他们双方可能都没有说谎,说的都是实话。何希月与林征林途相处不融洽,如果他们两个是和生母有联络的,那这种不融洽很有可能就会上升成了生母怂恿两个孩子给继母添堵,这样一来何希月对林军的前妻应该也是心存怀恨的。 可是何希月明明对林军的前妻是有一种同情的,觉得她和自己一样,都是被林军坑骗了的女人,甚至她对林征和林途的看法也更多哦的是这两个孩子遇到这样的一个父亲,所以被不负责任的父亲给毁掉了,所以我觉得何希月说林军前妻与孩子没联络,应该是真的。 而另一边,蔡炎斌说的也不是假话,他只是看到了一个短暂的画面,就是林军前妻和两个孩子站在一处,并且三个人脸色都很难看,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把这样的画面理解成了母亲在和两个孩子生气,没有做过别的猜测。 其实抛开那种先入为主的话,那种画面也完全可以是两个孩子和多年未联系的母亲偶遇,但是很显然双方都并不觉得特别惊喜,所以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林征和林途,两个人对于上船之后到底都和什么人大了交道这件事,之前一直显得有些支支吾吾,现在终于找到答案了,他们应该是不希望被咱们发现跟他母亲有什么联络。这么做到底是在保护谁,还是一种赌气,暂时还不大好确定。”纪渊在一旁补充。 “至少现在又增加了一个和林军有些关联的人,只可惜蔡炎斌也不知道林军的前妻名字到底叫什么。”颜雪叹了口气,随即一拍巴掌,“瞧我这脑子,蔡炎斌不知道林军前妻名字叫什么也不怕啊!咱们不是还有何希月么!何希月肯定是知道的啊!咱们去问问!” “走,咱们两个过去!”夏青也有这样的想法,立刻站起身。 二人一拍即合,因为只是去找何希月简单的问一点事情,就没有必要四个人一起去那么麻烦,她们立刻出发,绕到那边何希月被新安排的房间去找她。 到那边去找人的过程中,她们没有遇到之前邮轮承诺过的保安,问过客房服务员才知道,是去吃饭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到了何希月的房间门口,颜雪敲了敲门,顺便报了一下自己和夏青的名字,怕何希月因为害怕不看开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何希月穿着一条漂亮的连衣长裙,一边戴着耳环一边看了看她们两个人,往回走着说:“你们怎么过来了?帮我把门儿关上。” 房间里面香喷喷的,充斥着某种果香调香水的那种甜兮兮的气味儿,颜雪看了看何希月,她的脸上画着漂亮的妆容,现在扣好了耳环,正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整理发型呢。 “你这是准备要出去?”她问何希月。 何希月眼皮也没抬一下:“是啊,怎么了?我不可以出去么?你们不会觉得林军是被我弄死的吧?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啊?没那个必要吧?就这么一条船,飘在海上,我难道还能长翅膀飞走了?” 说完她自己可能觉得很好笑似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说了,你们也没有那个限制我人身自由的权利吧?我都闷了两天了,本来离异那么简单的事儿,出来一趟变成丧偶了!我名声受影响,心情郁闷,需要透透气啊,你们可别这功夫跑这儿来给我添什么堵!” 第四十五章 无须大力 “没有人打算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不要多想。”颜雪对她摇摇头,“找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啊?”何希月懒洋洋的朝颜雪和夏青瞟一眼,用手拢一拢自己的发型。 “林军的前妻。” 何希月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了皱:“你们问这个干什么啊?我之前不是都跟你们说了么,我不是存心插足林军和他前妻的那段婚姻!我是被动变成了第三者,所以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所以我跟他前妻根本没有见过面。 我和林军结婚之后,我也知道了事情真相,但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始终是个心结,我也不愿意多去打听,打听得越多我可能就会心里头别别扭扭过意不去,所以我从来不问。” “你别误会,不是关于林军前妻的什么具体事情。”颜雪冲她摆摆手,“我们过来找你打听的事儿其实还挺简单的,就是想问问他前妻名字叫什么。” “就这啊?”何希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行,这个问题我回答得上来。林军的前妻名叫李冬阳,比林军好像还要大一岁,现在已经得有五十岁往上了。 除此之外,你们就算再问我李冬阳的别的什么事,我也都说不上来。” “别的我们也没有什么需要问的,谢谢你的合作!”夏青对她笑了笑。 何希月懒洋洋地冲他们两个人摆了摆手:“我妆还没画完,就不总你们了,你们出去的时候帮我把拽一下,不使劲儿的话锁不上,谢啦!” 颜雪和夏青帮她关好房门,直接去找了客房部的负责人,询问船上是否有一个名叫李冬阳的乘客,因为颜雪他们有在帮助处理现场的事情客房部的负责人也是非常清楚的,所以颜雪和夏青过去询问这件事,也没有受到什么阻力,很快就得到了确认。 这艘船上果然有一个名叫李冬阳的女乘客,今年五十岁,是和她的丈夫一起住在内舱房。 得到了这个确认之后,颜雪和夏青没有多在外面逗留,直接回房间去,一进门就看到康戈和纪渊正凑在一起拿着手机看着什么,颜雪凑到跟前,发现两个人正在对着那天在家庭套房里面拍的现场照片仔细端详着。 “怎么了?怎么看得这么专注?”她问康戈。 康戈指了指屏幕上被他们放大了的画面:“注意看这里,这两根护栏,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看看……”颜雪盯着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好像这两根护栏好像有一点微微变形,不过不是从两侧往中间弯曲,而是……从外侧向内有一点变形?” 夏青也凑近了看看,点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可是这样不对劲儿啊!这个位置,不就是林军被吊在外面的两根受力栏杆么?按理说,就算发生某种程度的弯折变形,不也应该是从里面向外变么?哪有可能是反过来的呢?” “你说的这个不合理之处,也是我和纪渊方才看了半天,一直在犯嘀咕的。”康戈点点头。 颜雪盯着那个照片看,脑子里回想着发现林军死亡那一天,在阳台上,以及林军的房间里面看到过的画面,慢慢的慢慢的,一个设想就浮现在了脑海当中。 “你们等会儿啊,让我先比划一下……”她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起身到自己睡觉的床边上,把上面的床单给扯了下来,抓起两头的斜角,比划了一下长度。 “你要怎么比划?需不需要我帮忙?”康戈过来问。 颜雪想了想,对他点点头:“你帮我一个忙那就更好了,不过就是得委屈你一下了!” “好家伙,说话这么客气,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怎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康戈故意很夸张地说,不过嘴上说着后悔,人却还是乖乖地跟了过去。 两个人打开阳台门,外面夜间的海风冷冰冰地,吹得颜雪打了一个寒颤,她指了指阳台护栏的位置:“你坐在那里,面对着我,背靠着护栏,就坐在那里就行了,剩下的让我来。” 康戈看了看阳台上的那个位置,点点头,大概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便依言坐了下去,背靠着栏杆,后脑勺靠在两根护栏中间的缝隙里面。 颜雪把床单打横搭在康戈的脖子前面,床单两侧顺着两边的栅栏缝穿出去,然后再从另外那一边的缝隙再穿回来,使床单在康戈颈部前面形成了一跳横杠一样,而在背后,隔着左右两侧的护栏打了个交叉,又各自穿回到前面来,之后学着案发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把那床单两个斜对角系在一起,让它变成了一个圈。 颜雪小心翼翼地用划船机的那种拉拽姿势,轻轻地拉了一下那个床单,康戈脖子前面的床单立刻朝栏杆方向收紧了一点,尽管她根本没敢使出多大的力气,床单横勒着脖子的感觉还是让康戈被吓了一跳。 一看康戈的反应,颜雪就知道自己这一次尝试已经印证了自己的想法,现在这船还有颠簸,她也不可能真的拿康戈生命冒险,赶忙松开手里的床单,把康戈从地上拉起来。 “你觉得怎么样?照这个力度,如果是一个大力气,能不能勒死一个成年男性?”她问方才最真实还原体验过的康戈。 康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点点头:“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尤其是用那种能把护栏都勒得向内变形弯折的力度,绝对可以造成窒息结果。 并且方才和你一起试了一下,床单勒在脖子上面的受力位置也感觉得比较清楚,在发现林军尸体,我们去现场查看的时候,不就发觉林军颈部的勒痕有些不大寻常么,不像吊死,也不完全像是勒死,这回就找到答案了。 先趁其不备砸伤林军后脑,然后再按照这么一个勒法儿,不但可以不用很大力气就可以把一个成年男人勒死,还不用担心被对方求生的挣扎伤到。” 第四十五章 跳楼 “如果林军是这样被勒死的话……”颜雪站在阳台上,向栅栏外面探头去看,刚好船身摇晃了一下,康戈赶忙从后面搂住她,怕她一不小心被甩出去会出意外。 被康戈给拉住,颜雪方才的疑惑也忽然之间就解开了,她转过身来,有些激动地对康戈说:“说得通了!说得通了!那天外面风浪那么大,船身摇摆得特别厉害,夏青都难受到必须吃晕船药的程度,好几次船的那个倾斜角度,都让人觉得特别心惊胆战,害怕会不会侧翻过去。 林军原本应该就是这样被勒死在护栏边上,然后因为船一直颠簸摇摆,原本松开后就松松搭在脖子上的床单,随着尸体的翻滚,就拧了起来,缠在林军的脖子上,之后在颠簸过程中,尸体凑巧被甩出了护栏,吊在了外面,之后就被我们给发现了。” “亏得那个床单扭了起来,把尸体牢牢吊在那里,给了咱们一种林军被吊死的第一印象,要是多转几圈,松开了,不管是调到下面的甲板上,还是被甩到海里去,那这件事就更麻烦了!”康戈有些庆幸。 他们两个回房间里把方才的推测跟纪渊和夏青说了一下,纪渊和夏青也觉得有道理。四个人商量了一下第二天怎么去留意一下这个李冬阳,商量妥了之后,纪渊和康戈就回房间去休息了,颜雪和夏青也洗漱一番,躺在床上。 这一次出门度假,还真是度了一个充实的假期!尽管并没有实际上的管辖责任,可是为了林军的这个案子,他们几个人的脑袋可是一点也没闲着。 唯一的好处就是大家都在这么一条船上,在船只没有靠岸之前,船上的人就一个都跑不掉,所以不需要担心需要锁定的有嫌疑的人脱逃的问题。 两个人躺在床上闲聊了一会儿,困意来袭,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颜雪迷迷糊糊听到好像有敲门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听到外面走廊里的声音有点嘈杂,在嘈杂声中的确有敲门声。 “谁啊?”颜雪凑到门口去问了一句,夏青这个时候也已经被吵醒,坐起来眼神有点茫然。 “颜雪,是我,纪渊。”门外传来纪渊的声音,“船里面出了点事,需要咱们过去帮一下忙,我们先过去,你和夏青一会儿直接到豪华套房那边去找我们。” 颜雪连忙应了声,门外一串脚步声远去,只剩下一些乱哄哄的窃窃私语,隔着门板也听不大清楚,不过很显然这一次所谓的出了事,造成的影响可要比之前林军死的时候大多了。 房间就只有那么大,纪渊在门外说的话,已经起床的夏青也听清楚了,利索地爬起来开始换衣服,颜雪也赶忙套上一件外套,两个人急急忙忙朝豪华套房那边赶去。 这艘豪华邮轮上面,普通套房有五个,豪华客房就只有一个,是一个豪华的两层结构套房,颜雪他们报这个邮轮行的时候,出于好奇心,还真看了看关于豪华套房的宣传册,光是这个套房的名字就起得相当浮夸,又是皇后又是皇家,除了四间卧室之外,还有独立的客厅、厨房甚至酒水吧,以及一个极其宽敞漂亮的大露台。 只不过这么好的条件,对应的自然也是特别昂贵的价钱,所以颜雪他们就只是看看,根本就没有订那么一个套房来烧钱的意愿。 豪华套房位于轮船靠近船尾的方向,颜雪她们两个兜了一圈才找到,没等到门口就发现走栏里面站了不少人,有的裹着外套,有的披着被子,都一脸好奇,探头探脑的。 颜雪和夏青来到近前,幸亏保安小赵在那等着她们,一看她们俩来了,赶紧拨开人群把两个人带到里面去。 “怎么了?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外面围了那么多人?”颜雪问小赵。 “别提了!”小赵一张脸皱得好像苦瓜一样,“豪华套房里面有一个客人今天晚上突然跳楼了!从露台上直接跳了下去,摔在下面的甲板上面了,声音挺大,就被别的乘客听见看见了!现在这会儿康哥和纪哥两个人已经下去帮忙处理底下的情况了。” “跳楼?”颜雪吓了一跳,跳楼本身到没有什么值得她过分惊讶的,过去工作当中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关键是之前好端端的,风浪最恐怖的时候也好端端的,为什么现在风浪逐渐趋于平静,眼看着就返航在即了,倒有人崩溃到想要跳楼寻死的呢? “是啊,好端端的,今天晚上他们这边还在开派对呢,我巡逻路过几次,门都是开着的,里头出出进进十几个人,又是音乐又是酒的,那人在里头还又唱又跳,结果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有人吓得嗷嗷叫,派人下去一看,跳了!”小赵摇头叹气。 “死了?”颜雪问。 “嗯,刚才我从下面上来的时候,纪哥说是死了。”小赵点点头。 “死的是什么人?” “那人叫陈文忠,这个豪华套房就是他订的,听说好像是什么公司的总经理,带着几个业绩好的骨干出来度假团建的,这屋住了包括他在内的四个人,剩下的不知道是级别不够还是怎么个意思,反正都住阳台房。 这几天基本上白天的时候,那些人也都在这儿,前几天不让开派对,劝他们注意安全,他们也还是凑一起,说是要培养什么精神的,我也没太听明白,就是有这么个印象。” “这个陈文忠,这两天看到的时候,精神状态正常么?有没有什么异常?” “还挺正常的吧,感觉春风得意的,估计生意做得挺好。”小赵指了指这个房间,“我们穿上这个豪华套房可贵了!一天就小两万!这要不是生意好,估计也舍不得住这么贵的! 不过我估计啊,快要折价了,真是邪门儿,这一趟出来,到现在船上都死俩了!” 第四十六章 有鬼 小赵的唉声叹气,颜雪和夏青也感到非常无奈,她们何尝不想叹气呢!好不容易出来度个假,结果遇到了风暴,船上又出了人命,现在刚刚捋出头绪来,居然又出事了! 两个人谢过小赵,到套房里面去,这里的确是配得上那么浮夸的名称,里面两层结构,客厅和厨房、酒吧在一楼,环形排列的米白色皮沙发,上面还有个天井一样的设计,悬挂着一盏长长垂下来的水晶吊灯,二楼应该就是卧室的部分。 开派对也好,有人跳楼也好,都发生在楼下,颜雪她们就没打算到楼上去看看,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现在还在客厅里,全都面无血色,挤在一起坐着的那几个人身上。 这几个人她还真有印象,就是之前好像一群大型连体婴一样,走到哪里都扎堆儿,闹闹哄哄的那一群团建人士。 “方才陈文忠跳楼的时候,你们都在场么?”颜雪问。 那几个人纷纷点了点头,看起来都好像丢了魂儿一样。当然,也不排除有个别人是喝得实在有点多,就连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没能把酒给完全吓醒。 环形沙发中间的原形茶几上面,堆满了各种酒瓶,有很多空啤酒罐,还有几瓶洋酒,有的已经喝空了,有的还有一点残余。 “你们几个,今天晚上喝了这么多酒?”夏青有些惊讶,这些酒瓶酒罐加在一起量可是着实不小,这么个喝法儿他们是真不怕在船上喝出事么! “不是,我们几个是留下来还没走的,还有本身就住这个套房里面的。”有一个年轻男人看到小赵客客气气的和颜雪她们说话,以为她们是邮轮上的小领导之类,赶忙摆摆手,被夏青这么一问,他似乎有些尴尬,忙不迭解释,“还有已经喝多了或者累了,就提前回去休息了的,原本比这人还多一些,不然应该也是喝不掉这么多的。 而且,今天是我们陈总的生日,他比较高兴,所以大家就想着陪他乐呵乐呵,没想到……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一点预兆都没有,他就跳楼了呢……” “你所谓的毫无预兆是什么意思?今天晚上陈文忠的情绪和状态是什么样的?” “就特别正常,心情很好,跟我们一起喝酒,还唱歌,还跳了舞,感觉心情比平时应该还都好的那种,真的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开心的啊!”那个男青年说。 旁边一个红裙子的女人也跟着点点头:“是啊,我们出来之前,我们公司刚刚拿下了一个大单,就是因为这个大好事,所以陈总开心,才决定带着公司骨干出来团建的! 而且陈总今天刚过五十岁生日,年年体检,身体很好,家里头孩子也有出息,大的在国外工作听说特别好,小的也在外面念书呢,老婆陪读,今晚还说回头就快回来了,一家团聚。 我感觉可能是公司业绩又好,老婆孩子又快要回来了,太高兴了吧,今天这个生日过得,感觉陈总整个人都特别兴奋,跟平时完全不是一个状态。” “对,陈总平时挺稳重的一个人,话也不是特别多,他年龄比我们都大,所以平时也不是特别能跟我们玩到一起去,但是今天就不一样,今天陈总感觉心情好,所以特别放得开,超级兴奋的那种,结果我们喝多的喝多,困了的困了,反正就没那么热闹了,就他自己还在那儿 high 呢! 我们这儿还开玩笑,说有钱难买老来俏,陈总五十岁了,开个派对喝 high 了比年轻人都能疯,我们都玩不动了,人家还在那里跟打了鸡血吃了兴奋剂一样呢! 后来他一会儿说看到个什么影儿,一会儿又说看到了个什么光,反正都是我们其他人看不到的,我们有点害怕,跟他说可别喝了,在这船上要是喝酒精中毒了,可不太好处理。 结果这边话都还没等说完,就看他跑到露台上去了,小王还在那边喊,说陈总哦,外面风大船又晃,你可离护栏边上远一点! 这话才说完,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陈总冲到护栏边上,一边往上爬一边嘴里嗷嗷喊着什么,然后人就掉下去了!”男青年说。 旁边的红裙子女人也跟着点头:“真的,当时都吓死我们了!感觉……就好像是中了邪一样!真的是越想越让人害怕!” “你们陈总酒量怎么样?今天晚上喝得多么?”颜雪不动声色地问。 实际上她方才听到那个男青年说“喝 high了”,还有“吃了兴奋剂”这种比喻的时候,脑子里面立刻就惊醒起来,但是又不能表露太多,以免让那几个人出于怕事的心理不敢说话。 “平时酒量还是不错的,毕竟做生意么,哪有没有应酬的,有应酬就得喝,这么多年就算原本酒量一般的人,估计也都练出来了。”一个原本没有怎么说话的三十多岁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今天晚上我还劝过陈总,我说别喝那么多,平时为了应酬也就罢了,现在咱们自己乐呵乐呵,就没有必要拼酒了,伤身体犯不上。 结果他跟我说,没事,他高兴,心里有数儿。我也就没好意思多说什么,没想到他抱着那么一瓶酒,这一晚上就没撒手,一直在怀里抱着,差不多都喝光了。” “是哪一瓶?”颜雪看了看圆形茶几上面的那些酒瓶,问那个中年男子。 “喏,就那个,只剩下了一点点的那个。”那人指了指桌上一个玻璃瓶。 颜雪过去看了看,那是一瓶洋酒,度数还不算低,现在只剩下浅浅一层淡金色的酒液,如果仔细看的话,似乎酒液并非澄清,而是略有那么一点浑浊。 颜雪对洋酒并没有太多的关注,也搞不清楚价格,只能是从包装上看出这酒的度数是 40 度,如果按照一个平时人平时经常应酬,常常喝酒的状态来说,四十度很显然也不算是特别高度数的烈性酒,更何况正常情况下,醉酒的人有可能不小心坠楼,想要一个五十岁的人爬上齐腰高的护栏跳出去,却是非常罕见的。 所以颜雪怀疑酒应该是有问题的,只可惜这个节骨眼儿上没有那个条件把残余的酒液拿去化验,更别说是对跳楼的陈文忠进行尸检了。 她找了一个塑料袋,把那个酒瓶小心翼翼的装进去。 “这瓶酒除了陈文忠之外,还有别人喝过么?”她装好瓶子,又问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努力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来,因为这瓶酒平时就是陈文忠比较喜欢的,所以别人比较识趣的没有跟陈文忠抢着喝,除了他本人之前,一共就只有两个人,都是公司里面的高管,陈文忠亲手给他们倒的酒。 颜雪又问那两个人晚上表现得怎么样,几个人有回忆了一下,似乎觉得那两个人也都比平时显得酒量差了一点,也没喝多少,就好像已经喝高了一样,有一个走路都有些一脚深一脚浅的,于是就被人送回去休息去了,没有继续在这里玩。 颜雪越听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夏青也皱起了眉头。 “这瓶酒是你们在船上买的,还是陈文忠自己带的?”夏青问他们,“陈文忠这个人,平时有没有什么特殊爱好,比如说抽烟,烟瘾特别大什么的?” “没有,陈总除了好喝点酒,别的真的是什么不良嗜好都没有,烟那绝对是一支都不碰的!”那个男青年摇摇头,不过关于酒的来历,他倒是有些含糊起来,“咦?这瓶酒是哪里来的?你们谁知道?我记得咱们买的时候好像没买这个。” 那几个人回忆了半天,最后还是一个之前没怎么说话的女人想了起来,说这瓶酒是一个她同事拉来一起玩儿的女人带过来的,那个女人听说条件不错,并且对他们公司的业务也很感兴趣,名下有公司,应该是可以发展的合作伙伴,所以想提前套一套交情。 而那个潜在客户也是个爱玩儿的性子,之前就跟她们一起吃过饭,今天邀请过来参加派对,就带了这么一瓶酒来,当时私下里还有人议论,说这瓶酒不便宜,在船上售价比在岸上还要更贵,舍得带这么一瓶酒来的人,肯定实力还是相当雄厚的。 颜雪听着他们描述的这个人,感觉有些耳熟,就又多打听了一句:“这人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忘了……叫……何……何什么月?”红衣服的女人哭哭回忆。 “何希月!”她旁边的人一拍大腿,终于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颜雪心头一跳,赶忙又问:“你们今天晚上开派对的时候,套房大门一直都是开着的么?除了这个何希月,还有没有不是你们本公司的外人来过?何希月和陈文忠全程有过交流么?” “门……门好像是开的,一开始还记得随手关门,后来吧,进进出出,出出进进,来来回回的人太多了,一会儿还得有人听着去开去关,就挺麻烦的,所以后来就没管那扇门。”那人想了想,“好像也还有别人来,后来闹闹哄哄的,也没注意那么多。” “那个何希月后来去哪里了?”颜雪又问。 那几个人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来,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前,何希月喝得迷迷糊糊,毕竟她不是这个公司内部的人,谁也不敢收留她在这边过夜,怕万一有什么事情说不清楚,所以叫两个跟她比较熟的人把她给送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之后那两个人又返回套房这边,脸来带去一共也就不到二十分钟,之后那两个人一直到了陈文忠跳楼前才觉得困了累了,自己也回去休息了。 “这瓶酒,何希月有没有喝过?”颜雪赶忙又问。 “好像没有吧,我记得她一共带了两瓶酒来,这个没怎么喝,倒是把另外一瓶红酒喝了不少。”那几个人回忆道。 颜雪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她赶忙谢过了那几个人,带着装进了塑料袋的那个酒瓶,急急忙忙去找夏青,而夏青也脸色严肃地从套房的一个卫生间里面走了出来。 “走吧,咱们赶紧去何希月那边看看。”颜雪对她说。 夏青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和她一起出门去,小赵守在门口,看她们俩出来了,迎上来想要打听情况,被颜雪给拦了下来。 “你先留意一下这边的情况,别让其他人过来围观。目前看来,里面在现场的人情绪还算稳定,不用太担心。我们还有点事情需要赶紧去处理一下。”她怕小赵一开口又要耽误时间,赶忙连珠炮一样地对他交代。 小赵有点蒙,也不敢有什么反对意见,连忙点点头。 颜雪和夏青急忙下楼,准备往何希月住的那一侧绕,一边走,夏青一边拿出了一个已经被她包好了的小塑料袋,塑料袋里面还残存着一些可疑的粉末。 “你看这个,我在卫生间的地上捡到的,看那个位置,应该不是被丢弃在卫生间里,而是不小心掉落了,没有被发现。你说,这会不会是导致陈文忠跳楼的元凶?”夏青问。 颜雪点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这东西你收好,酒瓶我也已经拿着了,回头等到船靠岸了,一并都交给港口所在地的下去警察,应该都是关键证据。 听那几个在现场的人说的那个意思,陈文忠应该是已经出现了幻觉,还有异常的精神亢奋,所以问题应该就出在咱们拿的这两样东西上头了。 只不过酒是何希月带过来的,偏偏里面可能被人加了料,还让喝得最多的陈文忠直接从顶层的护栏跳了出去,现在我这心里头就感觉特别不踏实!” 夏青立刻就明白了颜雪的意思,两个人加快了脚步,急忙往下走,才下了两层就看到了急急忙忙从下面冲上来的康戈和纪渊。 两人在底下帮忙处理了一下现场,疏散了一下闻讯跑出来看热闹的乘客,才往回来,看到颜雪、夏青急急忙忙往下走,赶忙询问上面情况。 颜雪用最简练的语言把她和夏青的担忧同两人说了一下,康戈看了看她们发现的东西,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走!我们一起去。”他转身往下走,纪渊也二话不说跟上来。 四个人以最快的速度绕到了何希月后被安置的那个房间所在的楼层,一番上上下下之后,也顾不上喘口气,赶紧往何希月的房间找过去,走到门口,四个人的目光落在那扇门上的时候,都不约而同感觉到心里涌进了一股凉意。 何希月那个房间的门看起来虽然是关起来的,但是却有一道细细的缝。 它是虚掩着的。 第四十七章 死了 四个人互看一眼,颜雪心里还抱着一丝丝的幻想,希望事情不要按照自己最担心的方向去发展,想着晚上她和夏青过来找何希月的时候,何希月让她们帮忙关门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了门需要使劲儿拽一下,不然就锁不上的事情。 说不定送她回来的时候,何希月因为喝醉了,所以没有办法告诉那两个送她回来的女孩儿要怎么样去关那扇房门,而那两个女孩儿则因为不知道这个房间的门有这样的问题,所以把门随便的那么一关便离开了。 颜雪示意纪渊和康戈在门外等着,自己和夏青在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再敲几下,还是一样,于是她们两个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屋看起来就和她们早些时候过来找何希月打听事情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静悄悄的,安静地让颜雪心里面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走进房间,两个人终于看到了那张床,颜雪的心也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何希月仰面躺在床上,一只手毫无生气地耷拉在床边上,脸上蒙着一个枕头。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颜雪感到有一种无力,但还保持了基本的冷静,和夏青一起退出房间,把里面的情况低声说给了康戈和纪渊听,然后康戈去找船上的保安,取手机、相机等可以帮忙取证的东西,其他三个人守在何希月的房间门口,一直等到人都到齐了,东西也带起了,才重新进去。 四个人依旧像上一次检查林军的死亡现场一样,塑料手头、鞋套都穿戴整齐,进去之后先拍照和录像,把最初的细节都拍全了,这才开始在房间里面做一番检查。 何希月的死亡时间并不长,应该还不到两个小时,康戈和颜雪他们不是法医,所以特别深入而专业的检查也做不到,只能从表面上来看,那个闷死何希月的人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何希月的胸口位置,根本不需要特别专业也能明显看出肋骨的变形。 但是何希月的十根手指甲基本上都是完好的,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挣扎抓挠的痕迹,估计是因为何希月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烂醉如泥的一种状态,所以很大程度上丧失了反抗能力,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看样子,这是跪在何希月的胸口上,用枕头蒙着她的脸,把她给活活闷死了。”夏青的心情也很复杂,毕竟几个小时之前还刚刚打过交道的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们在这边检查,我去找那两个送何希月回房间的乘客问问情况。”颜雪打算去找那两个送何希月回房间休息的人。 “你不用特意跑这一趟了,答题情况也不会跟咱们预估的差不多,只要把名单掌握好,回头靠岸的时候告诉所在辖区负责的人就行了。”康戈拦住她,觉得跑这一趟意义不大。 颜雪觉得也有道理,现在跑去找那两个人,保不齐会造成更大的影响,凶手现在还在暗处,如果打草惊蛇,虽然不至于插上翅膀飞了,真出什么别的岔子也不好。 “方才进屋的时候,门口就挨着卫生间,何希月这屋的门锁本身就不大好使,不管凶手是藏在走廊里面,等那两个人走了再进来,还是偷偷跟进来,提前藏在卫生间里面,等到那两个人离开之后,再从卫生间里出来,对何希月下手,似乎就都有可能了。”她想了想,改了主意,“我再到卫生间里面去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别的收获。” 颜雪来到卫生间里面,这边方才都已经拍过照片了,但是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仔细查看。 卫生间洗面台上堆满了何希月的各种护肤品,浴缸的帘子半遮半开,颜雪走过去,低头朝浴缸里面看了看,没有看到什么鞋印,再仔细找一找,颜雪从浴缸边上发现了一根头发。 这根头发一看就知道不是何希月的,因为发色与何希月截然不同,并且何希月的头发明显要更长也更直一些,这根短一些,并且还半黑半白。 颜雪找了一张纸巾,把那根头发包了起来,暂时先收着,打算回头船返航靠岸了之后一并交给有管辖权的同行来处理。 何希月的尸体最后也和林军,以及在她遇害之前刚刚跳楼死亡的陈文忠一样,都被包裹起来,运送到冷库去保存起来,负责做这些的两个保安都是一脸晦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知道的是不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艘船是开黑店的,专门把乘客弄去剁饺子馅儿了呢!”其中有一个一边往外走,一边忍不住唉声叹气。 颜雪听了也只能是跟着叹气,她现在也是同样感到无奈极了,好端端的跟闺蜜还有男朋友一起出来旅行度假,本来图的就是一个放松身心,没曾想不但一波三折,还如此险象环生。 林军的死毫无预兆,陈文忠的死也无法预测,唯独何希月,如果按照颜雪的主观态度,今天晚上就应该拦住何希月,不让她跑去参加什么派对的,可是作为一个在这艘船上没有执法权的警察,何希月去参加派对并不违法,她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约束何希月的行动呢? 锁好了何希月住过的这个房间,四个人一身疲惫的各自回房去休息,可是颜雪虽然疲惫,却又没有丝毫的睡意,只能躺在床上,瞪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一个人胡思乱想。 夏青晚上在聚会的那个豪华套间的厕所里面捡到的那个小塑料袋里面装得到底是什么,结合那个派对上几个喝过了那瓶酒的人的种种反应,不难得出结论,那就是这东西应该就是今天晚上排队上面陈文忠表现特别反常的根源所在。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在这艘船上? 这艘船属于正规的大型邮轮公司旗下,这个公司在业内名气还不小,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邮轮上有人估计带上来倒卖这种东西的可能性。 那么这种违禁品,到底会是谁带到船上面来的呢? 第四十八章 照片中人 想到这东西的来源,颜雪心里面立刻就有了一个怀疑对象,她一骨碌坐起来,旁边床上半天没有动静的夏青也跟着坐了起来。 “你也没睡啊?”颜雪扭头看看她,笑了出来。 “是啊,这心里头有事,睡不着。”夏青伸手扭开了床头灯,点点头,“你是不是也寻思我发现的那个小塑料袋的事儿呢?” “是啊,”颜雪并不奇怪夏青能猜到自己的心思,毕竟两个人同窗四年,又做了几年的同事,作为对方的闺蜜,这点事哪能瞒得住彼此,“我是想,这艘船上,应该没有那么巧,会同时藏了好多个瘾君子,所以最值得怀疑的肯定还是林征林途这两兄弟。 从直观角度上来说,今天这件事情,如果按照凶手的原计划,搞不好应该跳楼身亡的人应该是何希月,何希月应该像是陈文忠那样,因为摄入了过大的剂量,所以导致出现了幻觉,幻听和幻视,最后意外身亡。 结果没有想到,何希月自己带去的酒,被凶手趁乱加了料之后,她自己却并没有喝,而是喝另外一瓶红酒喝到醉醺醺,得被人送回房间,于是凶手没有办法,只好跟着,趁着送何希月的人进门的功夫藏在卫生间里面,等到人走了之后,跑出来用枕头闷死她。” “所以呢?你怀疑那对双胞胎兄弟么?”夏青问。 “其实我还真不怎么怀疑他们两个,”颜雪摇摇头,“她们两个瘾头上来的那个难受劲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又是冒汗又是害冷,我觉得如果真的是东西一直在他们两个手里的话,他们两个一定不会宁可让自己这么难受,也要把东西留着去害何希月。 更何况以他们两个人的人数和力量来说,一般人能够知道他们手里有这东西,能够强行给抢下来带走,也不太现实。 而且双胞胎有两个人,别说两个人一起上了,就算是只排出一个人,比起来也是何希月的力气处于下风,他们两个要是想要闷死何希月,根本不需要跪在何希月的胸口上,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用力到把何希月肋骨都给压骨折了。 需要那么做的人,很显然是生怕何希月还有反抗的能力,而这个人觉得自己与何希月的体力应该差不多,没有能够拉开必胜的差距,所以才拼尽全力压住何希月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夏青明白了颜雪的意有所指,实际上她也有这种猜测。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不过以咱们现在的身份和条件,想要进一步调查,或者采取任何行动,都是非常困难的。”颜雪叹了一口气。 夏青起身去把放在旅行箱里面的相机取了出来,一张一张看起里面拍摄的那些现场照片。 颜雪也拿出手机来,把里面拍过的照片都翻出来看一看,一边看一边想,杀害林军和何希月的凶手,不管是动机还是身份,基本上都出不了那么个圈,但是这里面最冤的恐怕就是那个叫做陈文忠的总经理,本来春风得意,刚过了知天命的生日,还没来得及和妻儿团聚,竟然误打误撞喝了原本给何希月准备的加料的洋酒,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心里面想着这件事,颜雪翻看着手机里面的照片,翻着翻着,一不小心就翻到了前面,邮轮还没有遇到台风之前时候拍下的一些照片。 她的目光从照片上面扫过,忽然滑动屏幕的动作停了下来,改成了把正在屏幕上显示着的哪一张照片局部放大了许多倍,脸上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夏青,你看这个!”她凑到夏青跟前,和她挤在一起,“这个女人,你有印象么?” 照片上的背景是邮轮上的那个游泳池,游泳池边坐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长袖高领的泳装,视线正投向泳池里面,脸上流露出一种痛苦和伤心,还不得不压抑着的表情。 “有啊,这不就是那天你和康戈过去帮忙解围,她还表现得特别不识好歹,非说自己跟老公就是闹着玩儿,有点没轻没重了的那个被家暴的女人么!”夏青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她对于那天的事情印象非常深刻,所以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 “对,就是她。”颜雪点点头,“这个照片是那天咱们在船上到处散步的时候无意中拍到的,当时看到她,我就有一点浅浅的印象,当时只是觉得居然有人泳衣穿得这么严实,而且出来度假,那个表情泫然欲泣的,过后又是暴风骤雨又是林军遇害,就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方才翻到这张照片,因为家暴的那件事,我才对她有了印象,然后再一看,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看看这是谁!” 说着,她把照片向屏幕一侧拉去,显露出来了照片的另一侧,在那一侧的泳池里面,有两个大男孩儿正在泳池当中嬉戏。 夏青接过来凑近了看看,那两个在水中打闹的不正是他们方才讨论过的那对双胞胎兄弟! “真没想到,你和康戈伸出援手帮助过的,竟然是林军的前妻!”夏青有些惊讶。 颜雪叹气说:“这个女人的运气可真的太不好了,被林军这样的一个男人背叛,毁了自己的小家,利益之后再婚,竟然找了那么一个还不如前夫,居然大庭广众打老婆的!” “不过也亏得这个打老婆,不然的话,这人藏得再深一些,咱们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就注意到她呢!” 颜雪一听这话,倒也说得有点道理:“而且这样一来,为什么要对林军和何希月那么痛恨,下手下得那么凶狠利索,原来是再婚家庭不幸,她把这笔账都记在林军婚内出 gui上头,因为她并不知道林军当初是如何欺骗的何希月,只当何希月是破坏她家庭,导致她后续所有痛苦的罪魁祸首之一呢。” “所以她在船上偶然撞见了多年未见的儿子们,然后可能跑去相认,没想到撞见了林征林途两个人正在弄那些东西,她一怒之下,把两个儿子食用的那东西没收带走,可能又去找林军算账,质问他是怎么养育的孩子,然后二人谈不拢,她便怒火中烧地将人给砸晕了杀掉,之后再一不做二不休,制定了一个计划,把何希月也杀掉了。” 第四十九章 守株待兔 颜雪和夏青商量了半宿,都快天亮了才小睡了一会儿,很快就纷纷醒来,换了衣服过去找康戈和纪渊,把两个人前一天晚上的发现同他们进行了一番交流。 很快早餐也送来了,同时客房服务员还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因为台风已经完全登陆,海面上已经趋于平稳,邮轮现在已经开始返航了。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很激动的,毕竟打从海上遭遇风暴开始,这个旅程就实在是变得有些不那么令人愉快,现在船上许多乘客并不知道,但是他们确很清楚,这船上除了一众大活人之外,可是还载着三具尸体呢! 不过这个消息一传来,也给他们四个人提了个醒儿,这船只一靠岸,虽然说邮轮上面的工作人员会提前联系岸上的公安机关做好准备,但是毕竟一船这么多人,肯定不可能都扣留在船上不让下去,什么时候结案了什么时候在上岸。 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乘客又多又杂,就保不齐会不会出现浑水摸鱼的情况,一旦让重点嫌疑人趁乱跑了,那就犹如泥牛入海,想再找到可就难了。 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采取行动,先一步把人给控制起来,免得之后麻烦。 吃完饭他们就去找了客房部的人,还有保安小赵,打听了一些情况,比如说原本林征和林途住的那个内舱房附近是否看到过一个女人的身影,并给他们看了颜雪手机里面那张照片。 经过保安和几个客房服务员的一番确认,还真有人认出了照片中的李冬阳,说是这两天的确在林征林途之前住的那间内舱房门口转来转去过。 最初他们还担心这是不是一个想要顺手牵羊的人,后来发现那个房间已经没有人住了,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偷的,就没有再多去理会。 颜雪他们确认了这一点,又向小赵询问林征林途兄弟两个的情况,小赵说他们两兄弟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好像是生病了一样,可是又有些看不出是个什么症状。 了解过了这些之后,他们几个人回房间商量了一下,有了主意,康戈找来了纸和笔,斟酌了一下,写了一张便条,以林征林途两兄弟的口吻,字迹写得十分凌乱潦草,大概内容就是说,他们的“东西”被拿走了之后,他们非常难过,每天都不得不忍受着身体上的折磨,就快要到承受的极限了,如果再不把东西还回来,他们两个也不想这么痛苦的活着,给李冬阳一下午的时间,晚上到他们被安排的新房间去还东西,否则就等着收尸吧。 “这措辞的口气倒是挺像那对双胞胎耍横的劲儿!就是不知道这个字体和林征林途的到底像不像……”颜雪拿着字条犯嘀咕,“而且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儿啊……” “说你聪明,有的时候你又犯傻!”康戈笑道,“李冬阳都已经不和两个儿子生活在一起好多年了,她怎么可能知道这兄弟两个人写字是什么模样? 至于称呼和落款,咱们不是也没有办法保证最先看到字条的一定会是李冬阳么?万一是那个家暴她的再婚丈夫呢?上面又是妈妈,又是林征林途的,岂不是更麻烦?” 颜雪一拍脑门儿:“瞧我这个脑袋!怎么把这一茬儿给忘了!刚才本能的就把正常的母子关系给套了进去,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过来了! 这么来看,你的这个便条写得一点毛病都没有,特别符合实际情况!以林征林途和李冬阳多年以来都没有怎么好好相处过的状况来看,要是上面亲亲热热叫妈妈,恐怕反而更假!” 字条搞定,接下来就是派人盯着李冬阳夫妇了。 因为康戈和颜雪都在他们面前露过脸,李冬阳认得他们,所以夏青自告奋勇接了这个任务,拿着字条就去了内舱房的区域,本来纪渊想要跟着一起,被夏青以他太扎眼为由给拒绝了,只好留下来等待。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夏青回来了,一进门就先给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大功告成,就等着晚上守株待兔了!”她对另外三个人说,“我去的时候问了一下客房服务员,客房服务员说两口子在舱内一直没有外出过,我就在那边的走廊里面等了一会儿。 大概十多分钟之前,李冬阳的那个再婚丈夫一个人出去了,李冬阳没有露面。我一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赶紧跑过去,把字条塞到了李冬阳住那个房间的门缝里面,然后敲了敲门就跑到走廊一个小拐弯儿的地方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李冬阳就出来开门了,打开门看看外面没人,挺惊讶,一低头看到纸条,捡起来站在门口看的,我瞧着她看完之后表情有一点慌乱,又看了一遍之后,把那个纸条团一团,扔到走廊的垃圾桶里面去了。” “好!这个好的开始,咱们今天白天就不做别的了,抓紧时间休息,赶在晚上之前养精蓄锐,然后去那个房间里面等着。”康戈听夏青描述过那个场景之后,心中有底了。 “对!今晚咱们来个守株待兔!”颜雪也斗志昂扬。 四个人分头休息,到了下午还没放晚饭的时候,四个人就很低调的悄悄来到了那个约定好的房间,一声不响地坐在里面,等待着李冬阳的到来。 等了很久,颜雪几乎是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也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忽然这间阳台房的房门被敲响了,四个人顿时精神一振。 康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几个人蹑手蹑脚靠近门口,康戈把眼睛贴在门镜上面。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李冬阳,她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缩手缩脚的。 估计是看到了门镜忽然按了下去,让她意识到门里面已经有人来了。 李冬阳两眼通红,往门跟前又凑了凑,小声说:“儿子,妈妈来了,你们给我开个门儿,好不好?让我进去,咱们好好的谈一谈!” 第五十章 凯旋归来【正文完】 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了,李冬阳急得连忙往里冲,甚至没有来得及看看给她开门的到底是不是林征或者林途,直到她已经冲进房间两三步,看到房间里面坐着之前自己被当众暴打的时候,过来搀扶自己的那个年轻姑娘,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儿。 “不好意思啊,我走错门儿了!”她嘴里说着,急急忙忙转身想要退出去。 康戈将门关上,顺便在李冬阳的注视下多落了一道锁。 “你们是干嘛的?想要干什么?”李冬阳明显慌了,后背紧紧贴着墙,惊恐地看着四人。 康戈摸出自己的工作证给李冬阳看了看:“我们是你最不用担心,但是应该也是在这种情况下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如假包换,证件你想要检查什么的也都没问题。” 李冬阳的站姿僵硬了一些,眼睛死死盯着康戈手里的证件,嘴唇有些微微发颤,然后人就贴着墙壁滑下去,瘫软地跌坐在了地上。 颜雪和夏青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扶起来,安顿在房间里的单人沙发椅上,李冬阳哆哆嗦嗦,缓了好半天才终于缓了过来,面无血色地瘫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 “怎么了?看到我们在这里等你,害怕了?”康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懦弱的女人,可是后来一想,你都有勇气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胆子其实也应该是挺大的,和我们面对面也没那么恐怖吧?” 李冬阳没有作声,憋了好一会儿,终于从牙缝里哆哆嗦嗦挤出一句:“你们证明不了我杀人,空口无凭,就算是警察也没用。” “我刚才好像一个字也没有提和杀人有关的事情吧?据我所知,这件事除了跳楼的陈文忠把不少旅客给吓到了之前,好像其他人对于船上还有别的人命案子这件事应该是并不知情的,那如果人不是你杀的,这话从何说起呢?”康戈笑呵呵地反问。 李冬阳一愣,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两只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可是哭归哭,就是不肯开口,一副明知道已经没有办法撇清,但是又想抱着侥幸心理抵赖。 “好,你可以不说,咱们这艘船正在返航,你若是什么也不想说,也不想承认,那没关系,等到邮轮靠岸了,一船人原地不动,等待警察上船勘验,然后根据与死者的关系,对嫌疑比较重的人员进行传唤调查。”颜雪在一旁对她说。 “不行!”一听这话,李冬阳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眼泪也好像关上了阀门一样,“人是我杀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要去骚扰我的孩子!” 这一招对于李冬阳来说还真灵!颜雪叹了一口气,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人是我杀的,两个人都是,我认了。”李冬阳看了一眼夏青在一旁拿着手机正在拍摄,便对着她说,“我承认,林军和他那个小老婆,都是我杀的!跟别人没有关系!你们录下来吧!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说罢她忽然站起身,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找到了一股力气,直直朝阳台方向冲了过去,看那架势,应该是想要冲到阳台上然后跳下去寻短见。 这件事康戈他们早有防备,就在她快要冲到阳台门口的时候,纪渊忽然从一旁闪了出来,一把将她拦住,重新让她坐回了沙发椅上。 “如果连死都有勇气,难道还没有勇气接受现实么?”他问李冬阳。 李冬阳颓然坐下,再一次哭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寻死未成,她哭得就更加歇斯底里,好像是想要把这些年来心中的委屈都给一股脑用眼泪冲出来似的。 “我本来也没想要杀了他的……”李冬阳哭了一会儿,抽抽搭搭地说,“我原本都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他!我登船第一天,在外面活动区域里面看到了我的两个儿子,我都没敢认,还在傻乎乎地想,我儿子现在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长大应该也是差不多这个模样。 后来再遇到他们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和林军在一起,这才明白过来,那不是长得像,那就是我的两个儿子,两个好多年都没有见过的儿子! 我老公不知道我之前那段婚姻里面还有两个儿子,所以我也不敢让他知道,就偷偷去看小征和小途,本来想着能留个联系方式,以后偷偷摸摸来往一下也好啊,没想到两个孩子对我爱理不理,张口说骂就骂,而且……我……我还……” “你还撞见了他们两个碰那种碰不得的东西,所以你就给没收了。”颜雪替她把支支吾吾不敢说出来的话给说清楚。 李冬阳其实也知道,这几个警察能用那张纸条引她过来,自然也是对林征林途的事有了掌握的,所以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我没有没收,他们两个根本不当我是妈妈,我哪有那样的威严,从他们手里面收走那东西啊!我是临走的时候,趁他们两个人都没注意,给顺走的。” 这倒是和他们之前的猜测不大一样,没想到李冬阳再见到自己的两个儿子的时候,竟然表现得如此卑微。 “为什么要动手杀害林军?”康戈问。 “我其实一开始是没想杀他的,我不是那种残忍的人。”李冬阳抹着眼泪,“自从发现两个孩子有那种癖好之后,我就惦记着想要找林军谈一谈,我不相信孩子变成这样,林军他这个做父亲的是没有责任的! 后来正好那天大风大雨的,我现在的丈夫喝了一瓶酒,醉了,在屋里睡得不省人事,我就偷偷溜出去,之前我偷偷跟着林军过,所以能找到那屋。 我那天一敲开门,看到屋里面的样子,我就觉得耳朵里面嗡嗡响,一股火窜上来,烧的我浑身上下五脏六腑都疼! 我两个可怜的孩子,谁在甲板下面的内舱房,他林军一个人住着那么宽敞的家庭房!这不就是一边跟小老婆鬼混,一边还要虐待我的两个孩子么! 我就拿出来东西,质问林军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军也不跟我沟通,就一直对我很不耐烦,骂骂咧咧,说让我滚,就算我不要脸缠着他,他还怕那个小老婆看到了要生气呢! 他还说,还说小征和小途就算真有什么事,也是活该,他这个当爹的把两个孩子养到成年,已经对他们仁至义尽,以后的事情也跟他没有关系了!” 回忆起那天的场景,李冬阳又打了一个哆嗦。 “我那天晚上也是昏了头了,”她说,“外面风大浪大的,我感觉非常的绝望,我觉得反正如果船沉了,大家就都得一起死,既然都是死,不如让我痛快一点! 所以他转过身不理我的时候,我从旁边抓了一个又硬又沉的东西,就把林军的后脑勺给砸了!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我给砸晕了。 我那时候害怕极了,转念一想,如果我不弄死他,万一之后船没事了呢?到时候他找我的麻烦怎么办?要是被我现在的老公知道了,又该怎么办? 所以这么一想,我就决定不如干脆弄死他,弄死他也是他小老婆嫌疑最重,你们警察肯定也会优先怀疑她的!” “那后来为什么又把何希月也给弄死了?” “因为我回过神来了。”李冬阳回答,“林军死了,那他的财产不是都要被那个小老婆给卷走?到时候我的两个儿子怎么办?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是林军的小老婆也死了,那他们家所有的财产,就都归我的两个儿子了!我的儿子就有保障了! 我本来是想要让林军的小老婆喝多了那东西,一下子毒死她,结果没想到那瓶酒被别人给拿走了,一晚上就没撒开……” “保障什么呢?继承了这一大笔财产,然后两个人都用来购买那些东西吸食?”康戈质问。 李冬阳张了张嘴,有些接不上话。 “所以你到底在痛恨林军什么?又痛恨他的再婚妻子什么?” “我恨林军,我为他吃苦耐劳,付出了那么多,当初他念学都是我半工半读补贴他,他才把书念下来的!结婚以后我又带孩子又持家,里里外外都是一个人操持,从来不舍得劳累他一点,结果换来的就是他回来坚决要跟我离婚,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我也恨他那个小老婆,他小老婆插足了我们的婚姻,害我变成了一个离婚女人,还我们母子分离那么多年!我儿子变成了那个德行! 还有我的第二短婚姻,总是在挨打,这本来都不是我应该承受的!这都是他们造成的!” “你确定么?”康戈缓缓叹了一口气,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李冬阳的自欺欺人,“咱们且不说林军的再婚妻子何希月是不是和你一样,也同样都是被林军欺骗了的无辜女人,就单说你提出的那些林军的罪状。 第一,你说你为林军付出了那么多,却什么都换不来,那为什么不是你先接受不了这种在婚姻内外的不公平待遇,向他提出分手或者离婚? 第二,你说是林军和他的再婚妻子,把你的两个孩子变成了瘾君子,所以你恨。这个也是说不通的,理由也很简单,当初你同林军离婚的时候,是你主动放弃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把他们留给林军的。” “不是这样的!我确实是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没错!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跟林军离婚之后,我要是一个人带着一对儿双胞胎儿子,那就更没有人会要我了啊!谁都知道,男孩儿是个无底洞,从念书,到结婚,样样开销比女孩儿要大! 而且凭什么那个小老婆一进门就跟林军两个人二人世界,卿卿我我!我就要把两个儿子都就在他们身边,让他们因为孩子,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让他们两个过不明白!” “所以你这个目前,又怕孩子拖累自己,害自己不好改嫁,又利用孩子作为报复前夫的武器和工具,完全不考虑孩子的感受,这么多年对两个孩子不闻不问! 林军不是什么好父亲,你呢?你就是一个真心爱孩子,无私去照顾和疼爱两个孩子的母亲么?!”颜雪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李冬阳闻言白了脸,颜雪说的话不好听,每一个字都好像刀和剑一样插在她的胸口上。 “那我这后半辈子吃过的苦,难道就都白吃了?要不是因为林军抛弃了我,我怎么会找了那么一个打老婆的酒鬼做丈夫!”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反驳,又继续说道。 “你的现任是林军介绍给你的?”颜雪反问,“在你这个老公第一次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婚?” “当然不是他介绍给我的!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婚姻了!第一次离婚,我已经觉得丢尽了脸面,在娘家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要是好不容易又结婚一次,这次要是又过不好,又离婚,那别人要怎么看我?要怎么笑话我?”李冬阳委屈道。 “所以啊,你所有与婚姻有关的不幸,难道不都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么?”颜雪反问,“如果林军当初在外面招摇撞骗,却把家丢给你来养,你就断了他的经济让他赶快回家尽到父亲的义务呢? 你要是和林军离婚之后,选择带走林征和林途,好好教育他们,培养他们一个正确的生活方式呢? 你要是在再婚丈夫第一次对你动手的时候没救立刻严肃对待,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呢?你现在还会这么惨?” 李冬阳没了话,默默低着头,过了一会儿,终于低声呜咽起来,再也找不到狡辩的理由。 因为不敢让李冬阳一个人呆着,怕她寻短见,在她基本上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颜雪又去询问了一下邮轮上面的工作人员,得知返航一切顺利,再有两夜穿就可以靠岸,于是四个人决定两个人一组,轮番看着李冬阳,确保能将她平平安安移交给接管船上案子的同行。 李冬阳的状态倒是比他们预期的要稳定不少,在被颜雪狠狠戳穿了她怯懦背后的自私和愚蠢之后,她倒也没有了寻短见的豪迈,也没有再怨天尤人过,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沉默的躺着,时不时默默掉几滴眼泪。 李冬阳被扣留在这个房间里的这两天多的时间里,她的现任丈夫在醒酒之后终于记起来自己的老婆不见了,满船找人,后来被客房服务员告诉他,说李冬阳在船上不小心传染了胃肠炎,上吐下泻,一天要折腾好几回,暂时由客房服务员帮忙照顾着,如果他想要找李冬阳的话,可以帮忙带他过去。 李冬阳的这位现任立刻推说自己也有点晕船不舒服,不方便过去照顾李冬阳,一个人走掉了,一直到靠岸之前都没有再找过自己的老婆。 对此,李冬阳木然的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反倒是林征林途两兄弟在被通知说李丹阳状态不太好之后,回了一句“她爱死不死”,这个着实让李丹阳哭了好久都没平静下来。 第三天早上,熬了一夜之后,颜雪终于远远看到了码头的轮廓,他们这一次的“旅途”终于要结束了。 李冬阳又断断续续哭了一夜,现在还在睡着,颜雪拉着康戈,两个人倚在阳台门口,看着外面染红了半边天的朝霞,吹着微凉的海风,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而后微微一愣,看了看对方,默契地笑了。 “登岸之后,咱们就又要回到之前的生活节奏里去了!”康戈问颜雪,“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心情么……看过了这一家子乱七八糟的恩怨情仇之后,我明白了两个道理。”颜雪竖起两根手指,“一个是可怜之人有些时候的确是有可恨之处的,另一个是有什么矛盾有什么委屈,能解决的就当场解决,像我那样的急脾气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哪说哪了,总好过这样的,不分青红皂白,一边让自己活得憋屈,一边又记恨到心态都扭曲了。”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哦,还有一个,这糟心的旅程终于要结束了,真好!本来以为是出来好好的放松放松度个假,结果白白加了几天的班,还被大风大浪吓得够呛!这一趟可真的是亏大了!” “没关系。”康戈把颜雪的手拉过来,十指交握,冲她挤挤眼,“下回咱们再重新计划!至少这回也让我有了一个收获,原本我还计划着等结婚了,带你度蜜月的时候就坐邮轮呢,现在可以直接把这个计划给删除掉了!” 颜雪有点不好意思地瞥了他一眼,笑了出来。 或许这一次的旅程也不算亏,至少现在她的一颗心已经豁然开朗。 不管是自然界的狂风暴雨,还是人生中的大风大浪,只要没有迷失方向,就一定可以迎来风平浪静,和美丽霞光。 这样就是最大的赢家。 完本感言 写完了《罪恶》系列的第二本,比原计划稍微早了一些。 这是小莫写推理文的第十一个年头,在侦情一那本开坑的时候出生的孩子,这会儿小学都快要毕业了,时间真是过得很快。 在写第一本的时候,我经常和莫公开玩笑,说这就是要做好用爱发电的心理准备,毕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个月的稿费如果刨除全勤奖,就所剩无几了,那微薄的数字几乎不好意思称之为稿酬。 后来,我遇到了你们,码字的日子开始变得热闹起来,至今我仍旧怀念网页版还有书评区的那几年,大家热烈的在书评区里讨论剧情,为自己喜欢的角色写长评的日子。 再后来,出版了,简体,还有繁体。 再后来,《凶案调查》的电子版被国家图书馆入选典藏。 再后来签了影视。 今年夏天的时候,《凶案背后》上了今年筹划中的片单,或许不远的将来,钟翰和小凡就能和大家在网络大电影里面见面了。 按理说,作为一个大冷门分类的常驻作者,走到这一步,是满心欢喜的。 我也的确如此,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喜悦,也很感恩。 但是诚实地说,最近这两本,我是有些累的。 行业新标准实施以后,推理文的尺度一直如履薄冰。 有的职业是不能碰的,有的成分和品名是不能写的。 一切涉及到“血*”或者“恐*”的元素,都会导致一把大锁直接挂下来。 【别担心,上面的星号是我自己打的。】 涉及到之前的哪些书,估计老朋友们都知道,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尽量不给大家的阅读体验造成影响,小莫只能在案情设定上面清淡再清淡,减去强烈视觉冲击的画面感,让逝者走得安详…… 问一个可能暴露年龄的问题,大家在电脑上玩过排雷么? 这两年我就是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下码字的,那滋味,真的是,爽歪歪了。o(╥﹏╥)o 曾经有一个业内人士给过我建议,让我以犯罪人视角去设定一个故事,挖掘犯罪人犯罪行为背后的苦难与人性,最后甚至还可以是这个人通过某种机智的手段逃出生天,这样的设定更具备戏剧冲突,也更容易迎合读者的口味。 可能是我执拗吧,作为一个犯罪学专业的学习者,我没有办法让自己站在犯罪人的角度上去理解他们的罪行,在我看来,为了博眼球,为了追求戏剧冲突,一味的挖掘所谓犯罪人的苦衷,这无异于一种对罪恶的洗白,久而久之就会让人觉得,只要有一个让别人觉得合理的缘由,就可以用犯罪的途径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还可以逃避惩罚。 如果人人都站犯罪人视角,那这个社会该是多么的可怕啊…… 所以及时缩手缩脚,我还是希望自己讲的故事是打击犯罪,而不是替犯罪开脱。 促使这本书比之前几本篇幅都短一点就完结的导火索,是前段时间接二连三收到的一些书评,都来自于同一个人,不停的留言,嫌弃最近两本的设定太过清淡,没有之前的精彩,我也一遍遍解释过,在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抉择中,我也有我的无奈,希望能够理解。 但是没有什么用,估计是觉得作者太不听话了吧,心里不痛快,这位的留言就从希望满足?ta?的偏好,逐渐转变成了借着剧情内容对作者冷嘲热讽,人身攻击。 我能怎么办呢?好言相劝,劝也不听,只能删帖禁言。 并且在那一刻,忽然感觉非常的累,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对自己这是一年来在这大冷门里面坚持写刑侦类推理的坚持产生了怀疑,一时之间有点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了。 所以,可能是时候说再见了吧……我开玩笑的,咳咳。 有没有吓一跳? 小莫或许偶尔玻璃心,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 在规则不允许和读者不理解的双重夹击下,情绪和状态受打击是真的,但是就此放弃,那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正好在这个时候,编编问我愿不愿意尝试一下别的类型,在那样一个低迷的情绪下,我决定接受编辑的建议,试一试。 于是开了《提刑大人使不得》那一本古言推理。 这边完结了,那边还在继续,小莫暂时换个频道,试试看讲一个束缚少一点的故事。 《罪恶》系列至少还会有一本,“枪神”霍岩和“刑警队王语嫣”宁书艺的故事,其实设想已经有了,在我脑袋里,还挺有趣的,如果你们想看,等《提刑》那本完结之后,我讲给你们听。 在完本感言的最后,我想说,有你们真好,我会带着下一本《罪恶》系列杀回我的冷门大本营的!在这期间,想我的小伙伴,去古言那边看我哈~ (づ ̄?3 ̄)づ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