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病弱反派的吊命人参后》 第1页 《成了病弱反派的吊命人参后》作者:长乐夜未央【完结】 简介: 资深996社畜云深毫不意外的猝死了,再睁眼却发现自己被埋在了黑黢黢的土里,成了一支人参精。 为了尽快修炼成人,他努力的伸展着身体,好不容易长出几片嫩叶,还没来得及吸收阳光就被人连根拔起。 拔起他的人一身行将就木的病气,如谪仙般光风霁月,说出口的话却让参瑟瑟发抖。 「千年人参精?正好煮了下药。」 云深吓得当场献上了自己的参鬚鬚:「别吃我!我的鬚鬚全给你泡酒!」 . 被带走以后,云深才知道自己穿进了一本修仙文里,拔走他的人正是全文最大的反派。 为了活命,云深不得不再次当起了打工参,每日一根参鬚鬚给大反派泡茶,时不时还要把自己泡在酒里泡得晕乎乎的,只为给大反派泡补酒。 好不容易苟命苟到化作人形,云深却被泡进了浴池里。 不明所以的云深:「???」 事后,云深咬着被子呜呜的哭:「不对不对,治病不是这样治的。」 大反派掐着他头上气得冒出来的小绿叶:「治病就是这么治的。」 . 大反派这样那样治了一次还不够,还要日日都这样那样的治病。 某一日,云深发现自己本体开了一朵小红花,小红花里藏了一颗小小的人参种。 云深当场吓得把种子藏了起来,每日为了怎么瞒住种子战战兢兢。 就在他准备坦白从宽时,他偷听到大反派的友人说:「听说你有一颗千年人参,不如送我,我拿一方小世界与你换?」 大反派漫不经心的道:「可以。」 云深不想死也不想被切片,扭头就收拾包袱跑了。 夜里准备和软乎乎的老婆贴贴的大反派:「???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笨蛋美人小可爱人参精x心狠手辣大反派 内容标籤: 文 仙侠 逆袭 主角视角云深互动隋简 一句话简介:人参精不好吃! 立意:爱护野生植物,人人有责 第01章 第一章 三月莺飞草长,正是繁花茂盛的时节,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占满整个山谷,微微徐风拂过,摇曳一整山谷的花浪,暗香浮动。 天空阴蒙蒙的,丝丝缕缕的银丝将整个世界包裹在其中。 开得茂盛的花海之中,被什么压塌了一角,破坏了这份美感。 浑身浴血的人躺在花海之中,绵绵细雨一点点的沖刷着他身上的血迹,但他身上的血太多了,像是怎么也沖不干净。 血水滴答滴答的滴落,将周围的人泥土都染成了黑褐色,而饮饱了鲜血的花也被染成了艷丽的红,开得妖艷。 浓重的血腥引来了食腐的秃鹫,在上方的空中盘旋,就等着血人断气后大快朵颐。 秃鹫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断气,飞累了只能落下来休息。它刚站在不远处的大石上收了翅膀,那进气多出气少的人却突然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瞳孔里带着几丝杀意和狠厉,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秃鹫已经生了灵智,哪还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只是此时想要振翅逃离已经来不及了。 秃鹫刚起飞还没扑棱两下,黑色的剑气将它的心脏扎了对穿,重重的坠落在地面上。它还没断气,求生的本能让它挣扎着起飞,但都是徒劳无功。 嘶哑尖锐的鸣叫渐渐弱了下去,最后没了声息。 隋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解决了秃鹫,此时已然是强弩之末。 他艰难的喘息着,四肢百骸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清醒。 他盯着阴沉沉的天空,扯着嘴角无声笑了笑。 机关算尽,竟还是逃不过身死的下场…… 到底这次还留着全尸,也算体面。 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原以为临死前会回忆起往昔,结果却发现好像什么都想起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起。 他安安静静的等死,却突然感受到身下的泥土里传来细微的钻动感。 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他想大约是压着了哪棵小花小草了,若是还有力气,他倒是不介意为对方挪挪位,只可惜他已经动不了了。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逝,但隋简却怔愣了一下,心想原来自己也会有心善的一刻,大约这就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或许是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都钻不出来,那小东西停了下来,继续蛰伏在土里,等待下一次破土的时机。 隋简无声的说了句抱歉,闭上了双眼。 雨水越下越大,随着浅薄的雾气升起,山谷被包裹在一片素白之中。 星星点点的绿光在雾气之中游荡,像莹莹之火,忽明忽灭。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吸引,本来漫无目的的绿光突然目的一致的飘向同一个方向。 它们凝聚在隋简的上方,越聚越多,白茫茫的浓雾都被映出一大片莹绿。 当一枚小小的芽包终于找到了空隙,从隋简的臂膀旁破土而出时,绿光像是找到归宿般欢唿雀跃,与小芽包亲昵的贴贴,随后一头扎进了土里,成为被芽包吸收的养分。 同时也有小部分不可避免的融进了生死不明的隋简身体里,修復着他破败不堪的经脉。 第2页 . 连下了几天的雨后,天空终于放了晴。 阳光破开浓雾,一片紫色之中,两片莹润嫩绿的叶片正缓缓舒展叶身,随着微风摇摆。 云深晃了晃头上的叶子,内心充斥着一股老父亲的欣慰感。 这是他穿到这幅人参精壳子里的第六天,也是他刚修炼出叶子的第一天。 他对自己死后又穿成了一棵人参的事实接受态度良好,上辈子无牵无挂的,又没有存款,倒也没什么好惋惜的。 他努力伸展叶子,以保证吸收更多的日精华。 虽然当人参精也没什么不好,但肯定还是当人更舒服。 还有一点美中不足的就是…… 云深垂头看了眼在他旁边蠕动过来蠕动过去的蚯蚓,意图啃他参须的肥虫,还有停留在叶片上缓慢开合翅膀的蝴蝶,缓缓陷入沉思。 这副壳子意外的招虫子喜欢,而云深最怕的就是这些软绵绵的虫子。 他面无表情的将根须从土里拔出来,拽翻了差点就一口啃上来的肥虫,像人一样迈着两根粗壮的根须,吭叽吭叽的给自己挪了个地方。 云深选了个相对干燥,没什么花草的地方重新扎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不远处从打坐中被他弄出来的动静惊醒的隋简眼里。 「竟是棵生了灵智的千年人参精,难怪……」 他低声呢喃,忍不住闷咳几声,口腔之中有铁锈腥味蔓延,被他生生忍了回去。 他从濒死之中甦醒过来也不过两个时辰,原以为这次大概又要重走一个轮迴,却不曾想竟然活了下来。 他能感应得到,加注他身上无形的镣铐已经被打开了,从此往后他便自由了,只是这随时殒命的躯壳确实让他感到头疼。 他又将目光放回人参精身上。 说起来,自己能活下来全靠这个小东西,换了旁人大概会对救命恩参感激涕零,但可惜的是,他从不是什么好人。 人参,素来是吊命的良药,就这么放任熘走,实在是可惜。 隋简喘了几口粗气缓了缓,强忍着疼痛起身,一步步向着云深走去。 雨后的阳光暖烘烘的,空气之中水汽很重,是极为适合睡觉的天气。云深被晒得昏昏欲睡,被即将睡着的时候,一片阴影将他整个笼罩了起来。 难道又要下雨了? 他嘀咕着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睁开眼才发现不是要下雨,而是他面前站了个人。 眼前的人生了双多情的桃花眼,貌若好女,如谪仙般光风霁月,一打眼看去就是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子,可惜眼底暗藏的狠戻锋芒却将眉宇间的柔和肃杀殆尽。 像一把暗藏杀机的刀。 这是个明艷俊美到近乎妖异的男人,绕是看惯了自己上辈子的脸,已经对美貌免疫的云深都看直了眼。 男人唇色白得透明,似乎在强忍着病痛,时不时压抑不住的闷声轻咳,原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病气。 云深甚至怀疑他下一秒就会倒在自己面前。 他不会来碰瓷自己这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人参精吧? 也不能怪云深这样恶意揣测,实在是被前世的社会新闻荼毒太深。 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离男人远点,但随便乱动,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对方自己不对劲? 云深深思熟虑以后决定按兵不动,原以为男人只是恰好走过很快就离开,但当男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时,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然,他听到男人说:「成了精的人参,想必比寻常之物更为大补。」 他浑身一激灵,瞬间从美貌之中清醒过来,来不及拔根逃跑,就眼睁睁看着男人弯腰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他的叶茎,明明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断气,结果手上的力道却一点都不轻。 云深整支人参被连根拔起,他惊恐不已的抱紧了自己。 吾命休矣! 隋简将人参拔起后提到了眼前,随后没了下一步动作。 虽然早有准备,但对上参体上那紧巴巴挤在一起,只能模煳看出轮廓的五官,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被辣到了眼睛。 他抿了抿唇,语气颇为嫌弃:「好丑。」 这么丑,看起又笨的东西,吃了它真的不会有副作用吗? 里里外外被嫌弃了,表面坑坑洼洼参须参差不齐的人参精:「……」 不带这样人参攻击的! 上辈子被人骂过傻子智障但就是没被抨击过外貌的云深很自闭,但生死关头他压根不敢生气。 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可植物天生的警觉却告诉云深,他很可能还拧不过对方一根手指。 他颤颤巍巍的捞起自己保养得最长最漂亮的一根参须,极力讨好:「别吃我!我的参须很有用的,全都给你了。」 隋简道:「参须远不如成了精的人参本体有用。」 云深卡壳了,本来就不是很灵光的脑瓜子转了好几圈才憋出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来。 「可是你吃了我就只能用一次,养着我天天拔参须泡茶泡酒,可以持续发展。」 只要是个会想的人都会选择长远发展。 云深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你说得对。」 隋简似乎被说动了,在云深刚要露出惊喜的表情时,他突然话锋一转,「可练成丹药也可以持续发展。」 第3页 「养着你还得废精力。」 云深:「!!!」 眼看着人参精丑巴巴的五官就要拧做一团哭出来,隋简忽的嗤笑一声,大发善心的不再逗弄它:「算了,就养着吧。」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要切片这支人参精。 云深大悲过后又大喜,有点没缓过来,傻愣愣的直了眼。 男人掐着他头上的小绿叶,一粒几乎肉眼看不见的灰尘钻进了叶片里,随着叶片的脉络游走,最后深深扎根在叶茎与参体的交接处。 他脸上的笑意真挚了几分,「记住了,我叫隋简,今后就是你的主人。」 人参精长得不好看,甚至丑得有点别致,但……逗弄起来的反应还挺可爱的。 当个小宠养着也无妨。 第02章 第二章 葫芦山。 至那场开春雨之后连着许多日都是艷阳天,阳光炙烤着大地,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路边不知名的小草被晒得焉巴巴的没有半点精神。 明明才是三月中,居然也有了盛夏的热意。 葫芦山十里外有座小城池,往日里人烟稀少,如今却因聚集了不少修士而难得热闹了起来。 城池很小,不过百十户,城门就是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摇摇欲坠的模样,像是被风一吹就倒塌了。 守门的是个练气期的小修士,抱着一桿铁枪,倚着城墙壁打盹。 「小仙君,麻烦行个方便。」 耳边传来的嗓音有些失真,守卫半睁眼看去,是个被黑色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兜帽遮住了头和脸,只隐约能看见刀刻般的下颚线。 他顿了顿,正要把手中的铁枪一横例行询问,就见一颗石头砸进了怀里,他低头一看,居然是颗品相极好的上品灵石! 像葫芦山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最下等的灵珠才是流通的货币,下品灵石都少见。也就是最近因为剑宗两位长老与魔头隋简在此决战,吸引前来观望的修士才能出手这么阔绰。 可是决战前几天都已经决出胜负了,怎地还有人这么晚才跑来? 他心里犯嘀咕,但还是笑容谄媚的收起铁枪往侧边让出了路:「哎,仙尊您请,您请。」 隋简微微颔首,缓步进了城门,很快就融入了稀稀疏疏的人群之中。 葫芦山平日里冷清,最近聚集了不少的修士,有修士的地方就必定会有市集,隋简进城的目的就是奔着市集去的。 他如今的伤势过重,单单养着一棵人参精远远不够,顶天了只能吊命,想要痊癒就必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来堆砌。 若是十日前他倒是能随手拿出一堆,可惜不巧的是,他伤及的是神魂,在伤势好转之前,是无法打开紫府以及神魂认主的戒子的。 随着魔头身陨,两位长老生死不明的消息传来,看热闹的修士们散了大半,市集已经不如一开始的热火朝天。 摊位东一家西一家的,逛市集的修士三三两两的没几个人,摊主看着人少,叫卖的热情都没多少,甚至还有直接倚着躺椅闭目歇息的。 隋简的出现没引起多大的注意,倒是怀中抱着的陶土盆反而让旁人多看了一眼。 倒也不是土盆有多奇特珍贵,主要是丑得引人注目,表面崎岖不平,像是随手捏了烧制出来的,盆口还能看见几道裂纹豁口。 盆面上绘制着简笔的小花和太阳,是云深为了美观费力画上去的。 隋简穿行过市集,脚步不急不缓,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像是在避讳着什么。 自从穿越以来,云深还是第一次受这种委屈,整只人参挤在小小的土盆里,日光暴晒,还没水喝! 头顶叶片蜷缩着,一副焉了吧唧随时原地枯死的模样。 云深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脱水了!可是他不敢跟隋简开口,又实在是渴得难受,纠结不已的揪着自己参须。 开口讨水喝,可能会被打死…… 不开口,一定会被渴死! 当了人参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艰难的抉择! 隋简垂眸看了眼怂唧唧缩盆里的人参精,嘴角微扬,随后无事发生的停在了一个贩卖灵丹的小摊贩跟前。 摊主是个不避讳人的豪爽性子,见摆摊没生意,又懒得收摊回家,居然干脆当街练丹,一点都不怕被外界影响可能会丹毁炸炉。 隋简站摊前也没立刻询问,而是耐心的等着。 摊主很年轻,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还是未及冠的少年郎,但一手炼丹的动作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也是隋简会在这么多摊贩之中选择他的原因。 隋简停留驻足的时间太长,好奇的云深悄悄从土里探头,恰好看见那少年灵力化作刀刃,将一根婴儿手臂粗的人参大卸八块,而后随手一挥,便连同其他药材一起投进了火苗烧得正旺的丹炉里。 成了精的人参精看得龇牙咧嘴,觉得浑身上下哪哪儿都在疼,颤颤巍巍的捧起一捧土,将自己团吧团吧埋了起来。 咦,人类真是太兇残了,对参一点都不友好,呜呜呜…… 隋简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出声,结果牵扯到肺腑的内伤,止不住的闷咳出声。 沉迷炼丹的少年终于发现有顾客上门,恰好炉中丹药已经成型,索性就收了灵力停了火,将圆滚滚的丹药收进瓷瓶中。 他没有像寻常摊主一样向隋简介绍摆着售卖的丹药,而是晃了晃手中的瓷瓶:「道友要买的可是我手中的培元丹?」 第4页 他摊子上摆的都是寻常丹药,随便哪个摊子都能买得到,对方大可不必非要等着,除非他要的就是自己这一时兴起炼制的培元丹。 培元丹只是最基础的固本养魂丹,算不上是什么稀奇丹药,他瞧了一眼对方,没能从捂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上看出啥来。 隋简早就止住了咳,他素来忍痛惯了,随手下了一道隔绝声音和神魂探视的禁制,随后才若无其事的开口道:「你会炼制宝元回天丹吧。」 他并不是询问句,而是十分的笃定,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差异,「你怎么知道?」 若是说培元丹是基础养魂丹药,那么宝元回天丹则是其中佼佼,是地阶丹药之中的最上品,也恰好是少年能炼制出的最难的丹方。 他不禁多打量了隋简两眼,心底暗惊。 这黑衣人什么来头,怎么这么了解他的实力? 「你身上的药材够炼制多少宝元回天丹?我都要了。」 「这是订金和尾款。」 隋简併未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从腰带上解下两个一大一小的储物袋,当面打开,让少年看清了里头满满当当的上品灵石,少说都有上百之数。 少年没少见上品灵石,光卖丹药他就能赚不少灵石,可同样的,炼丹师也是非常费钱的。 对方给得实在是太多了,入不敷出的少年当即见钱眼开,笑容满面的双手接过小的那个储物袋:「那我到时候去哪里找您呢仙长?」 管他什么来头,给钱的就是大爷。 隋简道:「我只会在城中停留两日,你练完了丹,随时可到城中最大的客栈寻我。」 「哎哎好。」 少年将储物袋收进自己储物戒里,眉开眼笑的收了摊,临走时还把刚新鲜出炉的那瓶培元丹当赠礼送给了隋简。 全程当背景的云深瞧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发出疑问:「你先给了钱,万一他捲款跑路了怎么办?」 「那就得看这灵石有没有命去花了。」 隋简语气平和,却生生叫云深察觉到了杀气来。 他抖了抖,默默缩回土里,坚定了绝不开口讨水的决心。 做完交易隋简就离开了市集,他并不急着去客栈,而是继续在城中闲逛。 他几乎将整个小城都逛了一遍,走走停停,看向四周的目光散漫,看起来像是没有任何目的性,偶尔只会在某一处停顿半晌,又继续往前行进。 可怜云深也被迫跟着逛了许久,越临近正午阳光越热烈,本来就快要干巴的人参精不得已又露出小半截身体,企图通过捕抓空气之中的水分润润嘴,结果当然是白费力气。 隋简拖着一身病体,靠着刚得的培元丹才敢走那么久,此时也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便向着原定的目标而去。 在路过一个茶摊时,他垂眸看了眼气若游丝的人参精刻意放缓了脚步,似乎在等着什么。 云深扒着花盆的豁口,眼巴巴的看着茶摊小二给几位高谈阔论的修士倒茶,隔着两米远仿佛都能闻到茶水的香气。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巴,头上蜷缩的叶子拧成麻花,最终植物对水的本能渴望驱使着他忘记了对隋简的恐惧。 借着土盆和披风的遮掩,他悄悄探出一根细细的参须,戳了戳隋简小臂,可怜巴巴:「口渴了,我要喝水。」 隋简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大约是没等到他回应,人参精又怂了,参须慢吞吞的缩回,看着茶棚望眼欲穿,浑身上下大写着委屈两个字。 隋简破天荒的生出一股负罪感,捏了捏人参精的叶片,转身走进了茶棚。 「仙长您请坐!小店招牌落雪松香,滋味绵香清润,可是不可多得的好茶,乃皇家御前专供茶。您要是看得上的话,小的马上给您上上来。」 小二早早候在一侧,隋简刚落座,便热情的推销茶水,说得天花乱坠,可实际上不过都是些普通的凡人茶叶。 凡茶多杂质,若是换作以前喝来消遣倒也无事,左右不过是废些灵力排除,只是如今却可能会要了他这苟延残喘的命。 隋简扬手打断小二的话语,「白茶即可。」 所谓白茶,即为凉白开。 「哎,好嘞,客官您等着啊。」 小二的热情肉眼可见的消失,转身时还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还当是什么阔绰仙长,没想到连壶茶都喝不起。」 他声音不算小,只要不是聋子都听得清楚,云深悄悄看了一眼隋简,后者淡定的磕了一颗培元丹,恍若未觉。 好歹也要了一颗灵珠,小二上了一大壶凉白开,哐叽往桌面一放,搁下一个茶杯转身就走。 隋简提起壶就要淋往云深身上,云深赶忙探出一根参须,虚虚压住他手背:「水淋太多会伤根。」 他意有所指,隋简眉头微挑:「你还想用茶杯?」 云深头顶叶片抖了抖,「主要是我自己喝,喝多少有数。」 隋简啧了一声:「养你果然麻烦,倒还使唤起我来了。」 嘴上嫌弃麻烦,可手上的茶壶却往茶杯上移去。 茶水满了八分,隋简指尖一推,便将茶杯移到花盆旁边挨着。 「谢谢!」 云深礼貌道谢,几根细细的参须迫不及待的扎入杯中,久逢甘露的人参精快乐得叶片舒展,沙沙抖动。 「谁能想到啊,当年一人一刀平了整个随州修仙门派的大魔头隋简竟死在昔日师弟的手里。」 第5页 「听说是被那赵随云一剑穿了心。」 「他杀了那么多人,如此轻巧就死了,依我来看就该千刀万剐方才解恨。」 邻座人说到畅快处忍不住拍桌,只恨斩杀魔头名扬天下的人不是自己。 喝饱了水的人参精支棱起了叶杆子。 大魔头隋简?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把他连根拔起的人可不就叫隋简? 他猝死之前看的一本晋江修仙小说里的大反派好像也叫隋简。 书里大反派怎么死的来着? 好像就是最后被主角攻赵随云一剑穿心死了。 过分巧合,后知后觉的人参精陷入了沉思。 第03章 第三章 突然之间发现自己不但穿越了,还被迫成了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的吊命良药。 云深对自己的智商又一次绝望了,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了隋简的名字,居然都没能将他和小说里的大反派联繫在一起。 可仔细想想好像也不能怪他笨,按照现在的时间线来算,大反派明明已经被主角攻受一起挫骨扬灰了,可如今却全须全尾的坐在这里,老神在在的听着别人讨论自己应有的死法,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似不是在说他。 所以……现在他还有机会从大反派这条贼船上下去吗? 云深使劲的思考着从大反派手里逃跑的可能性,发现几乎为零,顿时像霜打的茄子,焉了。 人参精藏不住心事,头顶的叶片都拧成麻花了,隋简想不发现都难。但他只是撇了一眼,便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微垂眼睑,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喝饱了吗?」 云深原本就怕他,现在猜到他的身份以后更加畏惧了,嗖一下缩回所有参须,颤颤巍巍的点头:「饱、饱了。」 随后将自己整根埋土里,要不是叶片不能埋,恨不得连叶片也收了。 隋简眼底闪过一丝不虞,但到底没说什么,留下一颗灵珠抱起花盆就走。 那几位修士依旧旁若无人的大放厥词,如同夏日蝉鸣般聒噪恼人。 隋简左手握拳低着嘴唇,闷咳了几声,而后才踏出茶棚。 尚在发表豪言壮语的修士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何时被人下了禁言咒,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就是解不了,这才发觉可能无形之中得罪了什么人。 无人知道他们是怎么中了禁言咒的,对方只是让他们闭嘴,若是想要他们的命…… 几人顿时冷汗连连,面如菜色,匆匆付了茶钱逃也似的走了。 . 城里修士散了大半,客栈入住的人自然也不多,这也是隋简不疾不徐的原因。 打发了客栈小二后,隋简立马关门下了道禁制。 陶土盆被搁到了窗台上,午后阳光穿过窗纸,投下一格一格模模煳煳的光影。 云深虽然埋在土里,可却一直仔仔细细的听着关注外头的动静。 也不知道大反派在外头做什么,进房间以后便没了声息。 好奇心驱使他探出脑袋,又怕被隋简发现偷看,便压低了叶片,遮遮掩掩的悄悄趴盆口。 房内空间不大,人参精浅棕色的小眼珠滴熘熘转一圈就看完了,他要找的大反派已经脱了鞋,在床榻上盘膝而坐五心朝天,肉眼可见的气流在他身侧盘旋流动,似乎是在修炼。 「偷看什么?」 「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干坏事的人参精被当场抓包,尴尬又讨好的笑了笑,「没、没看什么。」 掌状的叶片低垂,人参精藏了起来,假装自己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植物。 隋简专心打坐调息没再理他,云深不敢冒头,埋土里又实在是无聊,只好扒拉着参须一根一根的数过去。 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云深实在是数不下去了,再次探头探脑没被抓包以后就大起了胆子。 此时已经入了夜,月华倾泻,似水般温柔的亲吻他的叶片。 人参精虽然已经成了精,但还是要像普通植物那样需要阳光和月光进行光合作用。云深一片片抖开叶片,尽大可能的让每一片叶子都沐浴在月光之下。 隋简消耗完了剩余的培元丹,总算修復了一小截神魂上的豁口。 他一睁眼,目光就精准的落在了窗台上浸在银白月华之中,又长出新芽包的人参精身上。 隋简收回目光,抬手轻扫衣摆。 这人参精修行速度似乎有点过于快了…… 云深吸收够了月华,像吸了猫薄荷的奶猫,浑身舒畅得软绵绵的,精神也轻飘飘得仿佛下一秒就升天。 然而快乐还没体会几秒,大反派低沉微哑的嗓音飘入耳膜。 「丑东西,你说养着你有用,可几日过去了,你一点价值都没体现出来,还得我伺候养着你。」 丑……丑东西!? 被打击到的人参精差点眼泪就飙出来,但在大反派威胁的目光下生生憋了回去。 他委屈的撇嘴,只敢心里嘀嘀咕咕的骂。 大反派!大魔头!还骂人!活该被主角攻受捅个对穿。 「我得重新评估一下留着你的用处了。」 大反派凉嗖嗖的补了一句,云深顿时什么骂人的心思都没了,一骨碌连滚带爬的把自己拔出花盆,嘴里还保证的道:「我真的很有用的,你等等!我这就来!」 人参精连根带枝叶都才二三十厘米长,窗台离地面一米五那么高,本来准备直接跳下去的云深伸头一看,颤颤巍巍缩回了已经探出一小节的参须。 第6页 那么高,跳下去会不会摔扁? 「我还等着你表现呢。」 隋简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坐在了左侧的太师椅上,指节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哒哒哒的,落在云深耳膜上就像是催命音符一般。 他咽了咽口水,实在是不敢直接跳,最后只好抽着参须,牢牢嵌入窗台边的朱红色房柱的缝隙,一点一点的挪下去。 堂中茶桌放着必备的茶具,镶嵌着火石的保温瓶里盛满了烧热的水。 人参精落了地就哒哒哒的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但茶桌对他来说也是很高的,压根就够不着。 他费劲巴拉了半天都没能爬上去,参须都差点折了一根。 隋简看不过眼,嗤笑了一声,「笨,旁边的椅子不会利用?」 完全没想到自己可以先爬上椅子再爬上桌面的云深:「……」 他就笨怎么了!可恶! 人参精吭叽吭叽的好一会儿,终于爬了上去,他宝贝的摸了摸身上的参须,挑挑选选半天哪根都捨不得拔。 这些参须可都是他辛辛苦苦修炼才养粗壮了点的,就这么拔了可心疼死了。 就在他终于选好了一根狠心拔下来,准备往咕噜咕噜沸腾的热水里丢参须的时候,隋简突然开口道:「你敢直接丢进去试试。」 云深投放参须的动作僵在水壶上,三分疑惑七分害怕的扭头看向隋简,「有、有什么问题吗?」 隋简看了一眼窗台上的陶土盆:「你刚刚才从土里拔出来。」 云深后知后觉,涨红了一张丑巴巴的脸。 参须洗都没洗就直接拿来煮茶,好像是原汁原味得过分了,也不怪大反派要嫌弃。 他立马讨好的笑了笑:「我这就给您洗干净!」 镶嵌着火石的水壶内里是高温,外壁却不受任何影响,人参精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将参须折成一节节放到水杯里刷洗,被水烫得龇牙咧嘴的。 等云深磨磨唧唧的洗好了参须,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大反派已经等得不耐烦,指尖敲击的节奏明显都快了许多。 云深不敢有任何耽误,生怕等会儿煮进开水里的会变成自己。 他背对着隋简,将参须一股脑全丢进去。 一节节参须随着开水沸腾,将清澈的水逐渐染上金黄的颜色,一股人参特有的清香在不大的空间里瀰漫,越来越浓郁。 他内心颇为恶毒的想:补死你个王八蛋,叫你骂我,哼! 「还没好?」 隋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心里有鬼的云深吓了一大跳,差点跳起来摔下桌子,幸好他稳住了,只是难免浑身颤抖了下。 他有点不确定的说:「应该好了吧?」 前后两辈子他也是第一次煮人参茶,问他这个问题不是为难在人参精嘛。 大约是知道不能对他的智商抱有太大希望,隋简随口一问之后就没再为难他,参茶煮好后也没再使唤他洗杯倒茶。 煮好的参茶参须完全融于水,沏入杯中色泽金黄,药香四溢,浅啜一口,口舌生津。 隋简微微挑眉,原以为会有药的苦涩味,倒没想到居然是甘甜的。 「怎么样,味道还行吗?」 云深不能不关心,这可关系到以后的生活质量。 能不能苟命可就全靠这些参须了。 人参精眼巴巴的期待着,浑身上下都写着快夸我三个大字,隋简抿抿唇,到底没再打击对方,而是给出了「尚可」的评价。 人参精开心得叶子直抖,沙沙作响。 一杯人参茶下肚,隋简惨白的脸色都红润了两分,殷勤备至的云深立马上道的给他再续了一杯。 隋简撇他一眼,他讨好的搓了搓参须:「您快喝。」 喝了早点养好身体把他放归大自然。 云深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重回大地母亲的美好画面,结果大反派却并不急着入口,而是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口,缓缓道:「这么希望我喝?」 「不会是憋着想使什么坏吧?」 云深惊恐摇头:「怎么可能!」 没人比他更想大反派好起来,他怎么可能使坏?况且…… 「我想使坏也得有那本事啊。」 隋简失笑:「你说服我了。」 感觉自己全方位被侮辱了的人参精:「……」 隋简打消疑虑,终于勉为其难的又喝完了一杯,云深还想给他将剩余的参茶全倒进杯里,结果就见他突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黑血,原本红润了丁点的脸色瞬间变成铁青色。 「你竟敢……骗我……」 隋简气若游丝,眼神却仿佛要将他活生生剐了一般。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云深彻底蒙了,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狡辩,就见大反派又吐了口淤血彻底晕了过去。 「餵……你没事吧?」 云深害怕不已,颤颤巍巍的探了探隋简的气息,还没断气,心头吊起的大石立马落了地。 幸好没死,他没杀人。 云深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纠结了起来,他不会救人啊,这可怎么办? 云深深知自己不靠谱,寻思着还是赶紧跑出去找店小二找医师来救人来得实在。当他准备爬下桌子时,眼角余光却撇到窗外漆黑无光的夜空。 他停下了脚步,脑海里闪过一句——夜黑,风高,杀人夜。 第7页 人参精一双豆豆眼像两盏一万瓦的灯泡一样亮了起来。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做点什么都天理难容啊! 第04章 第四章 给云深十个胆子他都是不敢杀人的,所以他逃了。逃跑之前还犹豫过要不要把花盆也带走,虽然样子丑可好歹也是他种了几天的窝。 最终他还是抛弃了花盆,主要是他搬不动,更别说带着它跑路了。 云深生平第一次逃命,技能还不太熟练,幸好深夜里客栈已经没有多少人,大堂里只有一两桌在喝酒的,人已经东倒西歪的醉了一地。 他贴着墙根一点点往客栈大门挪,紧张得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在穿过其中一张酒桌时,钻到桌底唿唿大睡的老修士突然翻身呓语了几句,差点没把他当场吓死。 他贴着桌子腿一动不敢动,确认老修士没醒来的迹象以后,迅速拔腿狂奔冲出客栈的大门。 店小二眯着眼打哈欠,突然感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他勐地一咯噔,还以为大晚上闹了鬼,用力揉了揉眼睛,结果却什么也没看到。 那黑影是往门外跑的,他起身走到大门边上,伸头往外面看去,只看到了浓重的夜色。 「奇怪,我眼花了?」 更夫在外头敲锣打更,恰好已经是闭店的时辰,店小二索性就把门关上落了阀。 客栈对门店铺墙角一处花圃里,云深悄悄探出脑袋,眼看着客栈关门时狠狠松了口气。 他不敢逗留,大反派随时会醒来,要是不赶紧逃远点儿,说不定会被抓回去。 小人参精从土里钻出来,拔腿就跑,但却因为害怕叫人看到,只敢狗狗祟祟的贴着墙根阴影挪动。跑过一家屋舍时,许是动静惊扰了门内守门的狼犬,引来一阵阵凶神恶煞的犬吠声。 云深吓得脚步顿了顿,然后玩命的跑。 夜浓露重,客栈三楼开了半扇窗,却半点光亮都没透出来。 「狗都能吓到,丑东西胆子可真小。」 窗台内,隋简负手而立,视线余光撇到那个空荡荡只剩一个土坑的陶土盆,忽而勾起唇角笑了笑。 「也是,要是有那个胆子,就不会只想着跑了。」 . 云深逃亡了一夜根本不敢停,但他腿太短了,又不像人类的腿一样修长有力,跑了一晚上也不过跑了十里地。 是的没错,他又跑回了葫芦山。他深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隋简肯定想不到他会跑回去。 他觉得自己上次被抓肯定是因为万花丛中一点绿的自己太显眼了,才会被大反派注意到,这次他学聪明了,跑进了山林里,在一处池塘边的灌木从里扎了根。 四周都是将他围绕隐藏起来的灌木枝叶,掌状的人参叶片在其中一点都不起眼。云深终于感到了一丝丝安全感,紧张了一晚上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疲倦感便如潮水一般涌来。 此时已经天光大作,艷红的朝霞伴着初升的太阳,将温暖的阳光洒向大地。他打了个哈欠,收了收叶片,再三确认不会被人发现以后放心的陷入睡眠。 随着时间推移,日光越盛,阳光穿透枝叶,投下一地斑驳陆离的光影。 鞋靴的后跟压断了枯枝,发出咔嚓一声,打破了林中的静谧。隐藏在树林各处的野兽警觉抬头,敏锐的直觉让它们嗅到了一个危险气息,瞬间惊慌失措的奔逃,而爬虫躲在腐叶里一动不敢动。 野兽奔逃的动静不小,没敢睡太死的云深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刚醒来脑子还是浆煳状态,本能反应下就想伸头去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好在他及时清醒了过来,压住了冲动。 他侧耳仔细的听,依稀能辨认出有很多杂乱的脚步声,还有被重物撞到树干倒塌的巨响。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驱赶这些野兽一样。 难道大反派已经找过来了? 云深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跳声像是在耳边打鼓,他颤颤巍巍的扒拉面前的树枝,仔仔细细的盖在自己身上。 由于视线被茂盛的灌木枝叶遮挡,云深看不见外头到底是什么光景,他又没胆子伸出枝叶去查看,只能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的模仿着普通的植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动静渐歇,小树林慢慢恢復了虫鸣鸟叫声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松开搭在枝叶上的参须,悄悄探出两片叶子查探四周。 不过短短的光景,这处小池塘已经完全变了样。除了他待的这处灌木丛很幸运的没有被波及,其余地方像是被十几辆推土机碾压了几遍一样,几乎被掀了个底朝天。连那原本波光粼粼的小池塘也被那淤泥断木埋了一大半,水面上浮着一只皮毛狰狞破烂被削了脑袋的巨兽。 浓稠黏腻的血水淅淅沥沥的滑入水中,将原本清湛的湖水染得浑浊腥红,沖天的血腥味令人几欲作呕。 巨兽的背嵴上,一身玄色蟒纹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擦拭手中长剑剑锋上的血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莫近的肃杀之意。 云深一个激灵,瞬间缩回叶片,然而已经太晚了,男人早已发现了他,不过一眨眼间,云深已经连参带土一起被撅了出来,接着被摔到了一团淤泥里。 由于脸着地,嘴里不可避免的啃了一口腥臭的淤泥。 「呸呸呸!」 顾不得被摔得晕头转向,云深下意识就吐,嘴里淤泥还没吐干净呢,就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8页 「???」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丑巴巴的人参精一脸懵逼。 这是把他干到哪儿了? 云深伸手往前摸索,摸了一手的丝滑,与隋简挂在腰带上的储物袋的触感相差无几。 清汤大老爷啊!他这是又被抓了?! 人参精两根参须捧着脸无声尖叫。 葫芦山山脚下,原本还闲庭信步的往深山里走的隋简突然停下脚步,神色莫名的抬眸看向山峰的方向。 「赵随云?」 他居然还在这儿,看来浮光伤得不轻…… 隋简捻了捻指尖,眼底暗芒一闪而逝。 . 云深也不知道被关在这储物袋里过了多久,正昏昏欲睡之际竟让他再窥得一丝光亮。 云深瞬间就精神抖擞,追着光亮的方向走去,越走光芒越胜,都要闪瞎了他的双眼。 他像睁眼瞎一样摸索着前行,耳边隐约传来交谈声,听音调像是两名成年男子。 云深动作一顿,不敢再往前走了。抓他那人十有八九就在外头,这样贸贸然的跑出去岂不是直接撞枪口上? 云深虽然脑子不聪明,但绝不傻,他权衡了一下利弊扭头就往回跑,只是刚转过身突然眼前一花,再定眼一看眼前所有的景色都变了。 此时他身处一间破旧但还算整洁的木屋里,屋内陈设同样简陋,也就一张木头桌子三两竹椅而已。 窗沿下的药炉正熬着汤药,丝丝缕缕的水汽带着药香蒸腾。床榻上躺着一名清冷出尘的貌美男子,而塌边坐着的另一人,正是抓了云深的那名男子。 两人的视线同时投来,云深紧张得枝叶都绷直了尖。 躺着的男子仔细打量他两眼,抿唇笑了笑,打趣道:「师兄,这就是你带给我的礼物?长得挺别致的。」 他似乎受了伤,才笑两声就好像牵扯到了伤口,忍不住虚握着拳头抵着嘴唇勐咳了几声,咳得脸色通红伛偻着背嵴。 玄衣男子立马为他抚背顺气,神色凝重之余,眼底心疼藏都藏不住。他自责的道:「都是师兄不好,是师兄没保护好你。」 男子咳得说不出话来,闻言只能摆手示意不怪他。 云深瞧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隐约摸索到了什么,但一直没想明白。 他瞧那男子咳得实在辛苦,想着要不要拽一条参须送他,让他泡水喝缓缓。只是这念头刚升起来,脑海里突然浮现隋简捂着胸口口吐黑血晕倒的画面。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随便害人了,万一吃了他的参须反而把人补嗝屁了,那他这罪过可就大了。 云深讪讪的收回帮忙的念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棵普普通通的植物。 只是他有心不掺和,现实却不放过他。玄衣男子像是想起了他这么一号人物来,余光一撇,转头动作温柔的扶着男子躺下盖上被褥,而后起身眼神冷冽向他走来。 「成了精的人参精,想必对浮光的伤势有用。」 他垂眸低喃,手中瞬间多了一把出了鞘的长剑。 这是要把云深直接切片当药吃了的节奏。 云深吓得直打哆嗦,他正要像当初劝说隋简那般故技重施,哪知这玄衣男子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手中长剑一挽,一道剑气就直直削来。 云深眼看着就要小命不保,生死攸关之际竟然爆发了无限潜力,抱着脑袋捲成一团,咕噜噜滚了一圈,堪堪躲过了那一道剑气。 剑气将木地板直接削出一道长长的裂缝,缝口不大但却非常的深,若是削到了云深身上,足够将他削成人参粉。 云深眼角余光撇了眼那缝隙,吓得两眼发直 。 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早知道这修仙世界的人一言不合就要给人参精切片,他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大反派身边,起码在自己失去利用价值之前小命是保得住的。 云深心中后悔不已。 「嗯? 玄衣男子没想到修为微末的云深居然能躲过他的剑气,他疑惑的拧眉收回手中的长剑,正要提起云深仔细研究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嗓音。 「两位道友,可否将在下的小宠还于在下?」 第05章 第五章 「谁在外面?」 玄衣男子刚收起的剑再次闪现,连床榻上病气缠绵的男子都忍着伤瞬间坐起,浑身肌肉绷紧。 能同时躲过他们两人的神识,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来人的修为等级恐怕只会在他们之上。 屋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无形的硝烟瀰漫,所有人的精神都绷紧到了极致,唯独云深却是最为兴高采烈。 这道声音太过熟悉了,他勐的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投向门外,来人仅仅只是伸进一条腿,还没露出脸呢他就认了出来。 「啊啊啊!救我!」 云深激动得控制不住,两眼泪汪汪的就朝来人扑去,在看清来人的脸时他愣了愣。来人五官清俊气质温润如玉,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男子,但比起隋简那张极俊美到几近妖异的脸却是天差地远。 云深也只是愣了一下就接着扑了过去,虽然不是同一张脸,但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大反派。那些武侠小说里都有易容术呢,修仙世界换张脸那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反正他不可能认错人。 云深扯着隋简衣角就开始告状,声泪俱下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第9页 他指着玄衣男子,后者凉凉一眼撇来,他吓得瑟瑟缩缩的后退了小半步,然后反应过来自己是有人罩的,立马又叉起腰特别参仗人势的瞪男子一眼:「就是他摔我进泥坑,关我小黑屋,刚刚还要把我切片!」 「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都成人参片了!」 「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吶。」 告完了状,云深没忘了向大反派强调自己的重要性,就怕隋简不帮他。 隋简瞧着明明怕得要死但还强撑着挺直腰杆无畏强权的人参精只觉得好笑,他弯腰揪着人参精的叶杆子将他整个提起:「以后还敢乱跑吗?」 腾空的失重感还没体验到两秒,云深就被搁进了那个丑不拉几的陶土盆里,沾了泥土仿佛找回了久违的安全感,他一边扒拉着泥土往自己身上埋,一边摇叶片摇出了残影。 「不跑了不跑了,以后你赶我走我都不走了。」 修仙世界里的人都太兇残了,为了小命着想,他还是好好抱稳大反派的大腿吧。 此时的云深还不知道面前这两位男子正是主角攻受,等到后来意识到自己错过了脱离大反派魔爪的大好机会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没认出来,而是这两人同样易了容,再加上玄衣男子一言不合就拔剑砍参的兇残行为,实在是让他无法联想到原文中那个刚正不阿高冷理智的主角攻赵随云头上去。而那病榻缠绵虚弱得像菟丝子的男子,更是跟原文里智多近妖的笑面虎主角受浮光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隋简嘴角微抿,不置可否。他侧目看向屋内两人,笑意不及眼底:「我家这小东西给两位添麻烦了,这是赔礼,还望收下。」 话音落下,破旧的木桌上凭空多出一个质地莹润的青玉瓷瓶,正是隋简刚从丹修少年手中取回来的宝元回天丹。 成了精的人参精金贵,不出点血怕是不好带走。 原以为是无主之物,没成想竟是有主的,闹了这么一出乌赵随云确实有些挂不住面子,但想到浮光身上的伤,他沉吟不语片刻,还是试探的问道:「这人参精于我们有大用处,不知道友愿不愿意割爱,将这人参精让于我们?只要道友同意,我赵随云能力范围之内,条件道友随便开。」 赵随云身为剑宗的刑司大长老,在这修仙界内不说人尽皆知,但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他亲口许下的承诺可谓是极有分量的,但凡是聪明人都不会想要拒绝。 刚将自己埋好,扒拉着花盆壁沿支着耳朵偷听的云深一下就支棱直了叶片,气得扑簌簌的直抖。 这人怎么这样!是不把他切片了就不罢休了是吧! 云深又生气又害怕,他心想大反派搅弄风云这么久,不至于就会对这男人开的条件心动了,而且自己对他还有大用处,应当不会轻易就把他买了。 可是万一呢?大反派阴晴不定的,万一一个不高兴真把他卖了怎么办? 他整支参都不好了,探出一根参须,不敢直接握大反派的手指,只能可怜巴巴的拽着他衣袖,企图唤醒大反派为数不多的良知。 大反派哪能看不透人参精那点小心思?他勾唇笑了笑,手腕一转便将人参精的参须撸到手中,安抚性的掐了掐后又放开,意思是让它一边玩去别掺和,可脑子不太灵光的云深却误解了这动作的含义,以为他真要卖了自己。 云深顿时如丧考批的耸拉着叶片,丑巴巴的五官皱起,在他哇一声哭出来之前,隋简终于开了金口:「抱歉,这小宠养着颇有些乐趣,在下没有将他送出的想法。」 青年态度很坚决,没有半点犹豫。赵随云目露可惜,虽说修仙界杀人夺宝的事情屡见不鲜,他完全可以也有能力直接杀人越货,但他素来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眼看是没有迴转余地,便也就作罢了。 隋简了解赵随云的性格,只一眼就知道他已经放弃了要跟自己抢云深。他内心松了一口气,如果赵随云非要武力抢夺,对他目前的状况来说无疑是件麻烦的事情。 他面上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淡然,朝二人微微颔首:「若无它事,在下便不打扰二位了。」 这回赵随云没再拦着,隋简端着花盆欲要转身离去,这时床榻上的浮光突然轻咳了几声,而后气息虚浮的道:「今日这误会说来也是我们不对,我看道友与我们也是有缘的,不若先坐下吃几口茶,也算让我们为先前的莽撞赔个礼道个歉。」 「道友意下如何?」 浮光伤势很重,但那双清冷透彻的双眼却好似能看透所有的伪装,挖掘出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似是在询问着隋简的意愿,但语气却没有给隋简拒绝的余地。 赵随云素来是浮光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既然浮光有意把人留下,纵然不解他的用意但也是毫不犹豫就站在浮光这边。 他别了别腰间佩剑,大有隋简不答应就拔剑出鞘的意味。 隋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两人的神态一眼,眼底暗光闪过。 看来他的伪装还是不够完美,似乎让浮光起了疑心。 他敛了敛眉眼,轻声哼笑道:「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第06章 第六章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今日又是个大晴天。 木屋院内的榕树树荫下,云深趴在陶土盆的盆壁上,一双小小的豆豆眼滴熘熘的乱转。 他偷偷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好像就吊着一口气但就是死不了的浮光,又转而看向瘫着一张迷倒万千少女的俊脸却目不转睛盯着浮光的赵随云,最后眼角余光扫向老神在在淡定如清风的隋简。 第10页 任他抓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明明表面上看起来极为友好平和的三人,怎么总给他一种风雨欲来硝烟瀰漫的错觉。 「道友与我一位故人有三分相似,贸然将道友留下,实在是情难自禁有些睹物思人了,还望道友莫怪。」 无声的沉默被打破,是探究了许久没能得到想要的信息的浮光。 隋简闻言挑了挑眉,手中的茶盏搁到石桌上,漫不经心的道:「如此看来,确实是巧了。」 「不知在下有没有那个荣幸认识一下道友这位故人?」 他好像被挑起了好奇心,兴致勃勃的。 浮光似笑非笑:「是我大师兄隋简,不过他已经死了。」 原本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的云深瞬间激灵得抖了抖叶子,两根参须下意识紧张得抓了抓盆沿,还以为隋简的伪装被人看穿了。 连从头到尾都没给过隋简一个眼神的赵随云也侧目投来了探究的视线,但最终无果,又将目光继续放回浮光身上。 倒是隋简本人最为正常,他勐的抬眸,好像被惊吓到了。沉默了半晌后重新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茶水,轻声感慨道:「那倒是可惜了。」 他的反应太过合理,浮光再次鎩羽而归。 关于已经身死道消的大魔头隋简的话题没再继续下去,两人言不由心的虚与委蛇了片刻,隋简抬眸看了眼天色,起身举杯朝浮光二人敬了杯茶:「今日叨扰已久,如今天色已晚,在下稍后还得与友人会面,便先行告退了。」 浮光道:「道友太客气了,是我们二人占了道友时间才是。」 他示意赵随云搀扶着他起身,也端起茶盏,似是想起了什么来,他略微羞愧的问道:「是我疏忽了,还未曾知晓道友名讳,若是下次相见却叫不出名讳,实在是失礼。」 隋简毫不犹豫道:「姓云,单一个深字。」 得亏奔逃了一夜担惊受怕的人参精已经在几人谈话时睡着了,否则非指指点点的说这大反派怎么能抢人姓名呢? 三人互相敬了茶,隋简便端起手边的陶土盆,带着已经埋进土里打着小唿噜的人参精走了。 浮光目送着青年的身影隐入山林,他的眼神很奇怪,有失望也有憎恨,又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怀念。 「你怀疑大师兄没死?」 此时已然日暮西山,徐徐凉风渐起,火红的赤火狐披风批到浮光肩上将他整个人拢起。他侧过头,顺势蹭了蹭赵随云的手背,「毕竟这几日我们都没能找到大师兄的尸身。」 赵随云不解:「就算大师兄真的没死,可他与大师兄并无任何相似之处,你为何会怀疑他?」 浮光是丹修,尤其是到了他这种半步飞升的顶级丹修,其细緻入微的细心程度堪称恐怖,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可饶是如此,也没能察觉到青年半分的破绽出来,否则他断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人离开。 浮光目光又落在渐渐隐入夜色之中的密林,缓缓道:「直觉。」 对于修士而言,直觉和第六感反而更能让他们信任。 「而且……」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轻笑了声:「那只人参精的反应很有趣不是吗?」 所以,你究竟会是谁呢? . 云深一觉睡醒神清气爽,他扒拉了几下睡得卷了边的叶片,抬眸时才发现在自己睡着的期间,大反派剧情已经带着他回到了客栈。 回想这两日的遭遇,看着这个只待了没多久的房间,云深竟然生出了几分安全感来。 修仙世界对人参精一点都不友好,还是有大反派的地方才安全。 他偷偷看了眼在蒲团上打坐入定的隋简,觉得自己该先下手为强做点什么来讨好一下大反派,免得大反派等会儿回过神来对他逃跑的事情秋后算帐。 不过如何讨好大反派却让他犯了难,苦思冥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到个好主意来。这时,他眼角余光看到了桌案上的酒壶,豆豆眼转了圈,突然就灵光乍现了。 陶土盆还是被放在了窗台边,不过已经爬过一次窗的云深这回已经能够很熟练的下去了。 在爬上桌案之前,他想起了隋简的洁癖,于是拖着椅子转身吭叽吭叽的跑到了房门边,靠着椅子辅助踮直了参须才勉强够拉到了门框上铜铃的拉环。 云深见过隋简拉过这个拉环,然后小二就来了,他想这东西应该跟唿叫器一个作用。 「客官,请问您需要什么?」 小二很快就到了门口,云深没有开门,而是从门缝里塞了张纸条出去。 小二捡起纸条,看着那些缺胳膊断腿歪歪扭扭的字,实在是为难。顾客就是皇帝,他又不能直接说顾客的字写得难看,只能委婉的说:「客官,小的不识字,不然您还是直接吩咐吧。」 费劲吧啦写了纸条的云深:「……」 「打盆温水进来。」 他压着嗓子,尽量模仿隋简说话的语气,小二听着觉得有些奇怪,心里嘀咕这好像不是之前那位客人的嗓音,但他没敢探究,压下好奇心迅速下楼打水去了。 云深从头到脚给自己洗了一遍以后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隋简还在打坐,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醒来。 云深趁机开始自己的讨好计划,他爬上桌案,原本想直接泡进酒壶里,结果发现壶口太小根本塞不进他整个身体,他只好悻悻的回了地面,又把小二叫了上来让他取了一坛酒上来。 第11页 小二已经提前拔开了坛塞,倒是让他省了不少事。 他爬进了酒罈里,趴在坛口壁沿上,小脑瓜子里算着要泡多久这酒才有药效,想着想着竟觉得越来越头重脚轻,像是喝醉了一样。 云深觉得不对劲,他想从酒罈里爬出来,但酒罈内壁湿滑,他两根类手的参须又提不起力气,脚下一滑,便整根参都滑进了酒里。 本来就头晕目眩的,又被呛了几口酒后,云深这回真的醉了。 隋简从入定之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窗台上的陶土盆又空了。 那丑东西竟还敢逃,看来是没吃到教训。 隋简瞬间冷了脸,心底的戻气还没来得及翻涌,结果一转头却看见了一抹摇曳招展的绿。 他起身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整根参都泡进了酒里,但枝叶却抖动得异常欢快的人参精。 也不知道人参精泡了多久,这种泡法真不会淹死了吗?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隋简看着眼前这场面,一时竟不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情绪。 「你这是干什么?」 他掐着人参精的叶杆,将它从酒罈里拔了出来。 脑子被酒精麻木了的人参精思考了许久,嘿嘿笑了声:「泡人参酒给你喝啊,大补的,对你身体好。」 隋简:「……」 捏着叶杆的指尖不自觉的抖了抖,隋简看着已经醉晕了头的人参精不发一言,半晌,他提着人参精将它放回了陶土盆里。 人参精一沾了土就下意识往土里钻,还不忘了将盖在身边松散的土压实了。 而那坛被人参精泡过的酒,酒罈被重新上了封口妥善的搁置在了墙角,至于里头的酒却已经不翼而飞了。 翌日清晨,云深从睡梦之中醒来,头疼得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样。 他忍不住捧着快裂开的头,龇牙咧嘴的哼哼。 「总算醒了?还记得昨天干了什么没?」 大反派不知何时站到他面前,神色晦暗不明。 云深懵了好久,勐然想起他昨晚的泡药酒大计。 他抬头四处张望,没看见酒罈,顿时整根参都不好了。 他的酒呢?!他那么大一坛酒怎么不见了?他还没来得及讨好大反派呢!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隋简哼笑了声,道:「那酒让某个烂醉如泥的丑东西喝光了。」 「我……我喝光了?」 那他岂不是还要再泡一回? 云深如遭雷噼,丝毫没有怀疑隋简是在逗他玩,毕竟身上的异常反应无一不在告诉他,他昨夜宿醉了,烂醉如泥那种。 人参精像霜打的茄子般焉了,连翠绿的叶片都失去了光泽。 隋简看他那反应只觉得有趣,坏心眼的没告诉他那酒其实是被自己收了起来。 他如今倒是很好奇,这丑东西为了讨好他,还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他佯装生气慢慢压下嘴角,眼神冰冷的对人参精说:「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一谈,关于你趁我昏迷擅自逃走的事情?」 什么逃走?还有这种事? 人参精的豆豆眼心虚得四处乱瞟,默默地用参须挖了两捧土,干脆将脸整个埋了起来。 他只是个弱小又可怜的人参罢了,听不懂人话呢。 第07章 第七章 装傻的云深最后被大反派惨无人道的再次泡进了酒罈里,不过这一次他长了记性,刻意的克制着自己参须想要汲取水分和养分的本能。 隋简这回没有打坐了,而是舒舒服服的躺贵妃椅上闭目歇息。 云深敢怒不敢言,只敢悄悄的在心里扎他小人。 「在骂我什么?」 低沉微哑的男性嗓音传入耳膜,心里骂得正爽的人参精被吓得抖了抖,头顶几片爪状的叶片因为心虚而微微卷边收拢。 云深小心翼翼的转身:「没有哇,我怎么敢嘛。」 人参精的嗓音带着几分讨好,隋简抿唇轻笑不置可否,他到底没再继续追究下去,而是掀了掀眼皮看了眼窗外天色。 玄月高挂,正是月上中天的午夜时分。 「回花盆里待着,我们该走了。」 他说着已经起身穿上鞋靴套上外袍,也没给云深解释为什么要三更半夜赶路,云深也没那个贼胆敢问,闻言乖乖巧巧的点头哦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从酒罈里爬出来又爬上窗棂,用土将自己埋严实了,只露出一双好奇又迷茫的豆豆眼眨巴眨巴的往外瞧。 「呵。」 隋简瞧着它那样就忍不住发笑,只觉得有趣得紧,有些手痒想逗弄逗弄,只是眼下正事要紧,只得暂且压下兴致,往后再说。 . 「我们大晚上的不睡觉,为什么要窝在这里啊?」 云深看着不远处画好看不懂的符文以后又到处扔石头的隋简发出灵魂质问,这山脚边边上鬼影都没一个,连虫鸣鸟叫都没传来一声,高高悬挂在天幕的玄月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整个山谷寂静得阴森又恐怖。 人参精胆子小,不免回想起上辈子看过的那些恐怖片画面,自己把自己给吓破了胆,头顶叶片压低,哆哆嗦嗦的遮着眼睛。 「瞧你那点出息。」 隋简好气又好笑,他手里攥着最后一颗灵石,回头俯身,揪着人参精的叶片扯了扯,吓得人参精哇哇叫,连连求他力气轻些别给揪掉了。 那可是云深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就那么几片,少了哪一片叶子都能让他心疼死。 第12页 两人笑闹期间,远方一道流光划破夜色,隐约传来破空声,显然是有人来了。 隋简敛去眼底笑意,嘴角下压,微微眯眼轻笑:「可算来了。」 手中的上品灵石弹出,重重镶嵌到阵法正中央的阵眼上,那些晦涩难懂的符文像是活了起来,爆发出亮眼的金光后如水流涌动,瞬息之间隐入地面。 「好了丑东西,体现你价值的时候到了,帮我一个小忙吧。」 月光倾泻,隋简站在树影下,斑驳的阴影落在他身上,面上神情和善可亲,可笑意不达眼底,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云深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这时才想起来作为全文最大的反派,隋简可从来不是平日里装出来的那般好相处。 华丽精美的表象之下,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他咽了咽唾沫,颤颤巍巍的问:「我能……做什么?」 他一个弱了吧唧的人参精,除了能泡泡参茶还能帮大反派干什么? 隋简勾了勾唇:「像平日那般修炼即可。」 云深:「?」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修炼? 云深想不通隋简到底想做什么,但他足够听话,大反派让他修炼那他就拼命修炼就好了,反正大反派都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云深认命的爬出陶土盆,朝隋简圈出的一小块地方哒哒哒的跑去,然后刨个坑跳进去扎了根。 日月精华对妖物来说都是大补之物,修炼时更是事半功倍的加成之物。 云深沐浴在银白的月华之中,很快抛弃掉心中的杂念进入冥想的状态。随着天地间的灵气被他吸纳入体内,月华在他头顶凝聚,形成一束浓郁如水的光束,而光束之中,又有凝聚成肉眼可见的光团的木系元素。 月华与光团亲昵的围绕裹挟着毫无所觉的人参精,温和轻柔的缓缓渗入他的体内。过多的来不及吸收的月华在叶片上凝成乳白的露珠,自爪状叶片尖尖坠落,落入泥土里滋润根系。 隋简看着月光之中越发莹润通透的人参精,眼底神色晦暗。 从第一世开始,隋简轮迴了数十次,从未见过有哪个妖修修行时这般受天地宠爱。 是的,宠爱。 那修行时呈现出来的状态,分明是将它捧着宠着呵护着,捨不得让它有半点的难受。 他隐约有种直觉,这人参精恐怕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随着云深修行的速度加快,扑鼻馨香的药香飘散在空气之中,层层灵力波动如涟漪盪开,带着药香越传越远。 十里之外,十几名穿着相同靛青色道袍,脚踩飞行灵宝的修士齐齐停下。 「好香的味道,这是什么?」 队伍其中一人发问,最前方的老道耸动鼻尖细细闻嗅,他沉吟半晌,最终确认道:「是人参的香味,这浓郁程度,起码是支修行了千年已经成了精的人参。」 普通人参易得,可千年年份成了精的人参却是极为珍贵的药材,几乎有价无市。 那老道当机立断:「走,去把那人参精挖回来。」 只要得到那千年人参精,无论是炼药还是拿去拍卖,对他们玉灵宗而言都是极为有利的事情。 在场的人也知道其中的利益关系,无人反驳老道的决定,当即调转方向朝着香味传来的方向飞去。 阵眼中心,隋简似有所觉,身形如鬼魅般隐入黑暗之中。 几息之后,一道道身影接连从半空中落下,当这群修士站定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分分震惊得瞪圆了双眼,随后便是忍俊不禁的狂喜。 这成了精的千年人参竟还能引动月华异象! 月华不单单对妖修有益,更是炼丹炼器的珍贵材料,若是能得此灵植,相当于同时得到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月华。 何愁玉灵宗不能发扬光大? 十几名修士无一例外的,都浮现出了对眼前的人参精势在必得的贪婪。 「这灵植在修炼,它身旁也没有守护灵兽,正是最好下手的时机。」 队伍中唯一的丹修从干坤袋中取出一把玉制的小挖铲,跃跃欲试。 老道出言提醒:「还是小心为妙。」 这山谷十分普通,唯一的特殊大概便是离开葫芦山的必经之路。人参精的出现实在是巧妙,按理来说这种成了精的灵植极为惜命,非人迹罕至之处不能寻,断断不可能大咧咧的在这种轻易就会被发现的地方修炼才是。 丹修经此提醒也觉得恐怕有诈,可月华和人参精的价值实在是珍贵,错过了这一次,以后想再寻得恐怕难如登天。 所谓富贵险中求,况且他们人多势众,具是元婴大乘期的高手,老道的修为更是到了大乘期圆满半步合体,便是有诈也能应付得来。 这些修士合计一番,觉得还是利大于弊,最终商议先由五名大乘期高手探路,确认没有危险后,老道与丹修共同挖取灵植。 暗处,隋简戏嚯的打量着这些修士,轻蔑的笑了笑:「果然,人性本贪。」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此倒也只能怪他们倒霉了。 随着队伍中最后两人踏入阵法范围内,一道灵力打入阵眼中心的灵石之内,阵法瞬间激活,那些状似随手丢弃的石块此时变成了一道道拦路的屏障,将闯入阵法的人困死在了里面。 隋简虚握的拳头抵着嘴唇咳出一口血,激活阵法耗费他不少灵力,原本调养好了些许的身体因此受到了牵连。 第13页 结束一次修炼的云深正好醒来,他舒坦的伸展枝叶,而后看到那些修士无头苍蝇一般原地乱转,忍不住连连惊嘆:「这就是阵法吗?好厉害!」 隋简用手帕擦掉嘴角的血迹,用完后便驱动灵力燃起灵火将手帕烧毁,而后才回过身神色淡然的说:「好好在这里呆着别乱跑,小心迷路出不来。」 云深也身处阵法之中,若是没他看着,很容易像那些修士一样迷失方向。 云深不明觉厉,愣愣的哦了声,然后就见隋简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铁锹。 就是那种普通的农具铁锹。 「你这玩意儿哪来的?」 这玩意跟隋简的气质实在是不符合,云深好奇不已的伸长了参须,贱兮兮的戳了戳铁锹的木柄。 隋简垂眸看了他一眼:「随手顺来的。」 云深:「……」 那岂不是偷来的? 云深心里嘀咕,不敢把想法说出来,他忍不住又问:「那拿它用来干什么?」 豆豆眼往被困在阵法里找不到出路的修士那边撇去,心想总不能是拿来埋人的吧? 隋简没做任何解释,只是拎起铁锹掂了掂手,语气淡淡的说了句:「等会你就知道了。」 铁锹不是拿来埋人的,但…… 云深眼睁睁看着大反派借着阵法,一铁锹一个脑瓜的偷袭,将人拍晕以后动作利落的扒干坤袋抢灵器,随手把抢来的东西丢进储物戒以后转身又去敲下一颗脑袋。 那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分明就是做了不知多少次的惯犯。 云深麻木的瞪圆了豆豆眼,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魔幻了起来。 没想到啊,你竟然是这样的大反派! 第08章 第八章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隋简利用云深如法炮制的薅了好几波人,直到储物戒再也装不下多余的东西以后他才收了手。 隋简捧着陶土盆带着云深,慢悠悠的离开了山谷。 至于那些被他抢劫了的修士,无一例外,全都被他下了禁制埋在土里,好歹留了个脑袋在外头,等三日过后禁制失效,这些人才能脱困离开。 老道作为这群受害者里修为最高的人,他是唯一醒来的人,他看着闲庭信步走远的身影,气得脸红脖子粗咬牙切齿的说:「鼠辈!可别让我知道了你是谁!否则今日耻辱不百倍奉还,老道誓不为人!」 老道的怒吼声音可不小,隋简和云深自然都听到。 云深悄悄咪咪的偷看了一眼大反派的眼色,见后者丝毫不受影响才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大反派的情绪还挺稳定的,被骂了都不生气。 这想法刚过脑海,一声悽厉的嘶吼惨叫声响起,惊得林中飞鸟扑着翅膀四处逃离。 「你把他杀了?」 云深不敢回头看,生怕看见什么血腥恐怖的场面,给自己幼小的心灵留下心理阴影。 隋简屈指敲了敲他眉心处:「杀他脏了我的手,只是割了他舌头给他个教训。」 他说罢坏心眼的挑眉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你最好别在背后骂我,若是让我知道了,仔细你的舌头。」 云深瞬间被他兇残的话语吓得捂紧了嘴巴,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他更加加深了对大反派情绪稳定的看法,只不过是疯得很稳定! 此后两人一路风餐露宿的赶路,隋简重伤不愈,轻易不会动用体内的灵力,此时他抢来的那些飞行灵器就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此时一人一参正坐在飞船的船甲上,云深被隋简逼着修炼,在他的叶片下方挂着几个用来收集日月精华浓缩液的玉瓶。 而像奴隶主一样剥削他的大反派此时正在一一清点储物戒中的战利品。 被打劫的修士修为均在大乘期以下,隋简虽然受了伤境界受损,但破开区区大乘期留在灵宝和储物袋上的禁制却不算难事。 他专挑的肥羊下手,又几乎是雁过拔毛的搜刮,只给那些修士留了身蔽体的衣物,其余有价值的全让他给薅走了。除去灵石,法宝灵器就有数十件,再加上各种丹药灵植,全部破开禁制花了将近三天时间。 若是换做以前,隋简自然看不上这些东西,只是如今经神魂受损,除了留在储物戒中的灵石以外,其余的天材地宝尽数让他放在了神魂认主的戒子空间之内。 而快速积累财富的门道,唯有杀人夺宝一途。 倒不是隋简心慈手软不杀人灭口留那些修士一命,而是身上伤势实在过重,若是那些修士在生死关头自爆元婴,恐怕他这条辛辛苦苦吊着半口气的破败身体会更加雪上加霜,实属不必。 被抹去神魂印记的灵器成了无主之物,被隋简用抢来的储物袋收着。而那些灵植丹药则全让他换了承载的容器,一一归类收起。 处理完了战利品,隋简便没了事情做,他撇了一眼还在入定修炼的人参精,百无聊赖的抬手伸出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爪状的叶片,直把人参精的叶子戳得东倒西歪的,连叶片上的月华露珠都飞溅了好几滴出去,只不过最后都让无形无影的灵力气泡给包裹住,送入了玉瓶之中。 隋简戳了好一会儿,修炼中的人参精没有任何反应便又觉得无趣,讪讪的收回了手指,索性也盘膝坐到了云深旁边,拿出一小瓶装着云深辛苦泡出来的人参酒,一口喝尽后开始借着人参的药力疗伤。 第14页 一人一参各自修炼疗伤,一转眼就是日升月沉了七八个轮迴。 云深从修炼的冥想状态之中醒过来,只觉得通体舒畅,精神奕奕得能一熘烟跑个十里地不带喘气。他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的境界提升了,忍不住欣喜的低头打量自身,结果却发现毫无变化,唯一变了的大概就是坑坑洼洼的表面好像平坦了不少,至少没像之前那样崎岖不平了。 有变化就是好事,虽然变化不大但容易满足的云深还是喜不自胜的傻乐了好久,直到看见旁边疗伤的隋简睁开双眼唿出一口浊气时他才收起傻兮兮的笑容,小心翼翼的躲在陶土盆的盆壁后头,只露出一双豆豆眼偷瞧。 「躲什么?我很吓人?」 他那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举动让隋简极为不悦,好像自己是会吃人参的妖兽,人参精恨不得退避三舍。 「没……没躲呢。」 大反派心情极度不妙,人参精枝叶摇成了拨浪鼓,讨好般用参须卷着装满了日月精华灵液的玉瓶,一个一个的送到他面前,讨好的笑了笑:「看,装满了,我就说我很有用的,养我绝对不亏。」 他强调着养自己的好处,丝毫没提起自己是怎么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隋简逼着修炼收集日月精华的事情。 虽然他也不知道大反派为什么要收集这些露水,但大反派需要的东西,那必然是有用处的。 隋简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没说什么,但却将玉瓶一一收了起来。 辛辛苦苦收集好几天日月精华却连个表扬都没得到的人参精:「…………」 哼!周扒皮!真讨厌! 隋简动作一顿:「又在偷偷骂我?」 云深一个激灵:「怎么可能呢?绝对没有!」 「你最好是。」 隋简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将最后一瓶日月精华收起,随后俯身将人参精连盆端起,转身走到了船甲的最前端。 飞船前方十几里外,巍峨气派,延绵了数十里的城池映入眼帘。 云深一瞬不瞬的盯着,放在壁沿上的两根参须下意识的搓了搓:「我们这是到目的地了吗?」 隋简嗯了一声:「到了。」 云深一瞬间支棱了起来,探出一根参须蛄蛹隋简的手背,兴致勃勃的催促道:「那我们快点过去呀。」 隋简撇了一眼手背上落下的泥灰,又看向不知死活胆敢命令自己的人参精,最终只是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在接近城池还有数百米时,隋简收起飞船,带着云深走进了城池。 与之前进入葫芦山小镇时一样,交了入城费以后一人一参才被允许入城。 一座城池的人流量自然不是小镇可以比拟的,刚一入城门,满眼都是挤挤攘攘的人,处处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景象。 除了葫芦山山脚下那个小镇,云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城池。 这城池名叫极欢城,位于人界与妖界的结界处,出了名的混乱无序。 自然,这些云深都是不知道的。他四处张望打量着,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殊不知他看着别人时,明里暗里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 毕竟除了妖修以外,成精生了灵智的灵植在修仙界是极为罕见的。 「乱看什么?老实些。」 云深被隋简警告般弹了个脑瓜崩,委委屈屈的撇嘴,顿时不敢再四处张望。 他心中腹诽着大反派霸道专横时,并不知隋简正暗中压着体内暗伤,强行释放渡劫后期的威压,将那些窥视的目光一一震慑回去。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城池,只有绝对的武力值,才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云深原以为隋简这次也会先四处逛逛再去打尖住店,可当隋简脚步不停的连过好几家客栈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后,他忍不住探头问:「我们不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吗?」 天都快黑了,这里人又这么多,万一客栈都没房了,那他们晚上睡哪? 隋简没有回应他,径直向街道的尽头,闪身走尽曲折蜿蜒的胡同小巷。 越走越偏僻清净,路上行人就偶尔迎面走来两三个。 云深看着两旁的屋舍,心想难道这城里大反派还有房子? 他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隋简站在一座老旧的四合院门前,屈指敲击门板,响声规律有节奏,分明是一种暗号。 木门从里头打开了一条门缝,一个络腮鬍大汉探出头来,凶神恶煞的问:「做什么的?」 隋简道:「来做买卖的。」 「做什么买卖?」 隋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并未作答,但却解下一个储物袋,打开让大汉看了一眼便马上收了起来。 云深原以为他们大概是要吃闭门羹了,却没想到看过了货的大汉反而放松了警惕,院门大开,侧身让出了通道,对隋简做了个请的姿势:「过拱门后左转。」 「既然是熟客,想必是懂得清园的规矩的,不用我明说了罢。」 隋简颔首:「自然。」 四合院外头看着普通,进了里面却别有洞天。 从拱门走进去,一条曲折的迴廊贯穿整个前院,廊道两边是供人歇息的亭台楼阁,假山嶙峋流水潺潺,清澈的水面下花纹艷丽叫不出品种的鱼儿成群嬉戏游玩,迎面扑来的凉风驱走了几分早夏的暑气。 院内景色极好,显然布置的人花了不少巧妙心思,只可惜大反派从头到尾都没多看一眼,兀自穿过迴廊一路入了内院。 第15页 跨入内院的拱门后,眼前视线豁然开朗,里面竟是一处以往见不到尾的市集。街道两旁商户门庭若市,摊贩叫卖声络绎不绝,比外头更为热闹非凡。 云深对这个世界不了解,但以他纵横小说界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应该是个被开闢出来的独立小世界。 四合院背后的主人,绝对不简单。 隋简披上了之前那件黑色披风,戴上兜帽遮住脸,而来来往往的行人无一例外都与他做着一样的装扮,当他踏入市集的青石板路汇入人群,便犹如水滴入海,顷刻间再难寻得。 能入清园的人都绝非泛泛之辈,隋简原是打算先去客栈开间房,将云深留在客栈里,可转念一想,不把人参精放到眼皮子底下到底是不放心。 云深有过逃跑的前科,他并不信任云深会老老实实的待着等自己回来。除此以外,也怕有人趁自己不在将其抓走,到时候再将它寻回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最终他还是将云深一起带着进了清园的交易行。 交易行的管事是个留着八字鬍的中年男人,隋简直接将装着灵器丹药的储物袋丢给他。 管事往里看了一眼,也没问这么多的灵器法宝的来歷,拿着算盘就开始拨算珠。 「上品灵宝三件,中品三十六件,极品丹药七枚,上品七十八枚,中品以下十六瓶,按照市价共计十万七千上品灵石,你核对一下吧,若是无误交易便结束了。」 隋简颔首表示没问题,两人之间的交流没有任何废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场交易就算结束了。 云深被罩在披风里,看不见外头的景象,但通过外间的交谈声,确实能猜出个大概。 大反派将那些抢来的灵宝丹药全都卖了。 云深心有戚戚的为那些被抢劫的修士默哀了一秒,然后下一秒就听隋简又开口与那管事说:「三日之后的拍卖会,我要寄拍一样东西。」 清园拍卖会十年一次,拿出来的每一件竞品都绝非寻常之物,与之同等的,寄拍的物品要求也不低,寻常之物是上不了拍卖会的台面的。 「哦?不知贵客要拍卖的是何物?」 管事来了兴致,他看隋简出售的多为灵器法宝,想必要寄卖的东西也大差不差,可当他看到隋简拿出一只一指粗细的透明琉璃瓶时直接震惊得瞪圆了双眼。 他眨了眨眼,不敢置信:「这是……」 「日精月华各十滴,只接受以物换物,并且拍卖会的手续费需要对方承担。」 日月精华乃天地灵物,无形无影,妖修修炼时能吸收到一缕都是机缘,将其炼化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更别说还是这种极为精纯浓郁的液体状态。 一出手就能拿出二十滴日精与月华,虽然看起来不多,但放到拍卖会上定然能掀起轩然大波。 管事仿佛已经看到三日后的盛景,看隋简的眼神像在看金疙瘩。 「承蒙大人瞧得上清园,这日精月华清园必定拍出能让大人满意的结果来。」 管事对隋简的称唿都变了,生怕隋简后悔,连忙一个眼神暗示旁边的手下:「二贵,怎么这么不机灵,还不快去把清园的贵宾函拿来给大人送上!」 「哦哦好的,好的。」 被叫的手下忙不迭的跑进里屋去拿东西,管事陪笑着道:「让大人见笑了。」 对此隋简不置可否。 拿到了拍卖会的邀请函后,隋简将装着日精和月华的两枚琉璃瓶递给了管事,后者神情凝重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唿吸重了手抖了将这珍贵的琉璃瓶摔碎了。 直到两个琉璃瓶装入布满禁制的玉匣,被手下妥善的存入库房后,他才长长唿出一口气来。 确保了宝物的安全后,管事回头与隋简说明道:「拍卖会在三日后的子时开始,还请大人准时赏脸入场。到时候大人只需亮出邀请函,自然会有人为大人引入贵宾房内。」 隋简颔首以示明了,而后转身离开了交易行。 「也不知这位大人是何方神圣,竟一出手就是这等稀世珍宝。」 交易行大厅内,名唤二贵的手下如此问道,管事侧目瞪他一眼,厉声呵责:「清园的第一条规矩便是不能打听议论任何贵客的信息,你最好把你那好奇心收起来,不然出了事,我可保不住你。」 二贵被训得低了头,扬手删了在嘴巴两巴掌:「您瞧我这嘴,多谢管事教诲,小的保证不会有第二次了。」 管事看他认错态度良好,训斥过后便作罢了,转而吩咐他:「去,把三日后压轴拍卖日精与月华的消息,连同那位大人的要求一起传出去。」 以物换物,提前传出消息才好让那些宗门世族提前做好准备。前头才跟那位大人打了包票会让他满意,转头却因为消息没传出去搞砸了拍卖,那他们清园的名誉可不得毁他手里?上头问责下来,他一个管事如何担待得起? 管事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另一边,隋简离开交易行后便住进了离交易行最近的一家客栈,被闷在披风里大半日的云深终于被放了出来透气。 他一边用两根参须捧着茶杯往自己身上倒水一边问隋简:「我修炼时收集的那些露水很厉害吗?」 他一直都只当凝聚在叶片上的乳白色水珠是普通的露水,大不了就是混合灵气的露水,但从那管事的态度来看,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第16页 「那是液化后的日月精华,这种先天灵物可遇不可求,自然是厉害的。」 隋简也没瞒着他的意思,直接为他解答。 云深虽然脑子转得满了一些,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日月精华这种玩意他只在小说里见过,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那岂不是说,自己除了本身就能吊着大反派的命以外,还能靠着日月精华为大反派创造财富价值? 云深卷着参须尖尖,啪一声互相拍了下,福至心灵。 所以,这算不算大反派在吃他的软饭? 第09章 第九章 自认为大反派在吃自己软饭的人参精腰杆挺直了起来,只是一抬眼对上大反派似笑非笑的渗人目光后,刚翘起来的小尾巴顿时耸拉了下去,老实如鹌鹑,乖巧得不得了。 三日转眼即逝,期间一人一参都没出过房门,隋简忙着疗伤,而云深依旧得兢兢业业的当打工参,不但要为隋简煮参茶,还得可怜兮兮的为隋简捏肩捶腿端茶递水。 简直就是被剥削得惨绝人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当代社畜都没他这么可怜。 云深心有戚戚的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只觉得前途一片乌漆嘛黑。 拍卖会当天子时前半个时辰,云深正在梦中扑蝶,突然感觉一股失重感,他瞬间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平地凌空而起了。 「哇!我会飞了!我真牛逼!」 以为自己一觉睡醒无师自通了新技能的人参精发出了没有见识的惊唿。 隋简已经披上披风,骨节分明的手指卷着系带,闻言抬眸,欲言又止的道:「有没有可能,让你飞起来的是我呢小废物。」 继丑东西之后,云深喜提小废物新外号。被深深打击了自尊心的人参精敢怒不敢言,只能气鼓鼓的噘嘴哼哼。 之后隋简没再理会他,迅速系好领带后罩上兜帽,出门前随手将人参精塞进了披风内侧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暗袋里。 云深抓着袋口,眼前一片漆黑,但顽强的他悄悄伸出了一根细细的参须,将拢得严严实实的披风顶开一条小细缝,好歹勉强能看到些许外头的景象。 深夜子时,本来应该是无人的时刻,可此时却处处灯火通明,路上的行人比之白日更甚。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冲着拍卖会而来的。 一波又一波的人涌入交易行,由侍从引路走入深处。 所谓贵宾函其实就是一枚雕刻着清园符文的玉简,管事给的这一枚是次一等的赤红色玉简,而隋简原本有一枚玄色一等玉简,只是被他放到了芥子空间内暂时拿不出来。 拍卖会场地是个环圆形的阁楼,共六层,依次按玉简青绿蓝紫赤玄等级划分,最顶层为玄色。 出示了玉简后,有侍从将隋简引入五层独立的包厢,仔细的将拍卖会的规则说了一遍以后才退出包厢,走之前贴心的打开了屋内屏蔽神识的阵法。 包厢与寻常的客栈厢房并无不同,唯一特殊的就是面向拍卖场正中央的那面墙是空的。 虽然看起来是空的但并非当真什么都没有,实际上那整面墙都是由一种能隔绝神识的透明晶石锻造而成。再经由炼器师的特殊处理后,身处厢房内可以通过晶石墙看到外间,但从外头往里瞧却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花。 如此一来,除了包厢以内的人,外头的人都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查探内里的情况。 「好了,可以出来了。」 隋简话音刚落下,闷了许久的云深立马就钻了出来。他东摸摸西瞧瞧,对什么都极为好奇,但他又不敢太过放开自己,只敢待在隋简身旁不远。 主要是这几天大反派就已经警告过他自己的特殊,如果不想被人抓走切片炼丹,最好就是乖乖的别乱跑,尽量减少也旁人接触。 对此云深并不觉得大反派是在忽悠他,主要是他已经经歷过两次了,不想再经歷第三遍。 外头的的拍卖会已经开场,第一件拍卖的宝贝开始入场,随着拍卖师说完介绍说辞,渐渐有人开始举牌竞拍。 隋简对此并不感兴趣,此次清园之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压轴的木灵之心,后来发现云深的特殊之处,便多加了一个以物换物。 他如今的处境极为不妙,经脉尽断神魂受损,外表瞧着无事但实际已是强弩之末,若非机缘巧合遇上了云深,他也无法苟延残喘至今。 修补经脉并非难事,可神魂却是棘手。如今修仙界内,能修復神魂的唯有被称为传说的涅槃丹。 涅槃丹为天阶丹药,只在传说之中出现过,没有人见过涅槃丹的丹方,更遑论炼制出成品丹药。 而隋简之所以知道涅槃丹纯属意外。 在他轮迴第三世时,曾在一个海底秘境之中得到过涅槃丹的丹方,只是后来他身死再次轮迴后那丹方也随之消失。 他也曾重新去寻找那个海底秘境,只是无论如何都再没找到。 好在他过目不忘,那丹方他至今记得,所以丹方并非阻碍。 让他头疼的是炼制涅槃丹的所需的药材,足足一百二十六种。除去已知的珍稀灵植以外,丹方之内还包括金木水火土五系元素之心、鲛人泪、白骨哀、凤凰骨、扶桑枝、炎阳精以及金乌羽。 最后的几样,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便是想收集都不知从何下手。 想要炼制涅槃丹堪比登天,或许换作其他人面对如此刁钻刻薄的境地早已放弃了,但偏偏隋简最不信命,越是不可得他便越要逆天而行。 第17页 既然涅槃丹无人炼制成功,那便由他来做这第一人。 . 随着一件件竞品被拍走,拍卖会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后期。 木灵之心作为压轴的宝贝,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奔着它来的。 木灵之心上场时,原本主持局面的竞拍师换了人。 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走到了台前,神情恹恹眼皮耸拉着,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上了年纪的老人,可却无人敢轻视他。 这位老者便是清园修为最高的管事长老,人称玄老。 玄老掀开盖在木灵之心上的黑布,一颗通体翠绿泛着莹莹光泽,隐约有脉络鼓动的心脏缓缓漂浮在半空。 「这就是木灵之心。想必在座各位都知道它的作用,老朽便不再介绍了,起拍价一百万上品灵石。」 「现在拍卖开始。」 一百万上品灵石对于普通宗门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拿的出那么多灵石的也就修仙界四大家族,以及底蕴深厚的十大宗门。 大多数修士也就是来见一见木灵之心涨涨见识,但老者话音一落便有人立马举了牌。 「一百一十万上品灵石!」 「一百三十万!」 「三百万!」 虽然叫价的修士不多,但哪一方都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谁都不让谁,不过短短一盏茶时间,起拍价一百万已经翻了十倍,被叫价到了上千万上品灵石。 「这都快加价到两千万了,修仙界的人都这么有钱的吗?」 被彻底吸引了注意力,早已趴在晶石墙上不知看了多久热闹的云深如此感嘆着。 他对灵石的价值没有概念,但却不妨碍他知道两千万上品灵石的价值,是把他切片卖个十几回都不够的程度。 隋简闻言嗤笑一声:「区区两千万就觉得多了?没出息。」 没出息的云深气鼓鼓的回头:「可你身上最多就只有十多万灵石,还是抢别人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现在的大反派也是个两袖清风兜里空空的穷鬼! 隋简不置可否,曲起手指给了云深一个脑瓜崩,疼得他瞬间泪眼汪汪。 「我确实暂时拿不出这么多灵石,但不代表我拿不下这木灵之心。」 他转身走至房门处,开门后低声与外头守着的侍从耳语了几句,侍从震惊的瞳孔震颤,连连道:「贵客请稍等,小的这就替您传报上去。」 侍从匆匆离开,那急切的脚步,好似走慢一步隋简就会改变主意叫他回头似的。 云深问隋简:「你跟他说了什么?」 隋简不甚在意的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次次被敷衍的人参精气得发抖,爪状的叶片沙沙作响。 云深撅着嘴,两根参须盘起:「哼!不说就不说,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闹脾气的人参精胆子见风长,竟也敢给大反派甩脸色了,他撂下狠话后便挪到了晶体墙的角落里,专心致志的看热闹不理人了。 隋简咬了咬犬牙,开始反思最近自己是不是太惯着这人参精,都要爬到他头上来了。 他到底没有立刻收拾不听话的人参精,而是将这事儿记了下来,等木灵之心弄到手后再秋后算帐。 另一边,离开的侍从带着隋简的话,直接越级传达到了被替换下场的竞拍师那去。 「此话当真?」 竞拍师有些不信,侍从小声道:「出价的人是那位寄拍日精月华的大人。」 竞拍师的双眼瞬间就亮了,当即拍板道:「你在此等候片刻,我上去找玄老。」 竞拍台前,木灵之心的叫价已经飙升到了五千万上品灵石,仍在竞拍的就只剩下四大家族中家底最深厚的上官一族、御灵宗以及太珩宗。 至于为何没有第一宗门剑宗? 剑宗弟子多为剑修,丹修器修的数量加起来都没剑修一半多,而剑修在修仙界是出了名的穷光蛋,全部身家都拿来打造本命灵剑了,哪有多余的闲钱来拍卖会拍卖灵宝? 说回正题,三方势力的的代表互相咬得很紧谁都不让谁,又过几轮叫价后,木灵之心的竞拍价已经飙升到八千万上品灵石。 上官氏族的少族长上官翎明显不甘,但八千万实在是太多了,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上官家族的预算,为了一颗木灵之心掏空大半的家底实属不必,他只能憋着一股气退出竞拍。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御灵宗和太珩宗竞争。 「徐老鬼,今日这木灵之心我太珩宗势在必得,你御灵宗论实力比不过我太珩宗,论财力那更是比不上一根手指头。最终结果都是殊途同归,还不如随水推舟给我太珩宗一个面子,让与我如何?」 「事后必有重谢。」 太珩宗长老的嗓音传遍整个拍卖行,话里行间透着高高在上的倨傲。 御灵宗长老许慎被气得够呛,冷哼一声,同样传音道:「鹿死谁手还未必呢,这么早就在这说大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这分明就是寸步不让了。 两方势力剑拔弩张,若非拍卖行明文规定不允许在行内斗殴打架释放威压,违者拉入黑名单永不允许入内,只怕两人早已一言不合的打了起来。 太珩宗长老冷哼一声:「那便走着瞧吧。」 玄老等着两人打完了嘴仗,正要询问是否继续加价,就见竞拍师匆匆走上前来,俯身在他耳边耳语。 第18页 他权衡利弊了片刻,示意自己已然明了。 竞拍师重新下了台,玄老目光转向五层的某个包厢,好像只是不经意的一撇,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他双手背于身后,缓缓走到竞拍台前,清了清嗓子道:「诸位,这木灵之心有人出价日精月华各百滴,若是没有人比他出价更有价值,那么这木灵之心便由他获得了。」 人人都以为木灵之心得主最终只会在御灵宗和太珩宗之间出现,谁也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这神来一笔的转折炸得所有人发蒙,连许慎和太珩宗长老都愣了好一会儿。 太珩宗长老最先反应过来,当即怒斥:「清园这是什么意思?耍我呢?」 第10章 第十章 不惜跟御灵宗撕破脸皮,眼看着就要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也不怪太珩宗长老恼羞成怒。 竞拍的宝贝都是价高者得,清园的做法也无可指摘。 各百滴的日精月华与上品灵石,哪个更为贵重,相信有点脑子都知道如何选择。 「瞧我之前说啥来着,这不螳螂捕雀黄雀在后了嘛,刘长老您的脸可疼啊。」 许慎眼看着是没机会抢到木灵之心了,便趁机落井下石挖苦太珩宗长老。 他只觉得心中畅快,自己宗门得不到他太珩宗也得不到。 太珩宗长老没吱声,但十有八九也是气狠了。 拍卖台前,包厢之外的修士议论纷纷。 除了木灵之心以外,在场大多数人也冲着那寄拍的日精月华而来。 原本日精月华各十滴就已经让人趋之若鹜,未曾想那寄拍的神秘人竟为了拿下木灵之心一下豪砸两百滴。 众人一瞬间恍惚,甚至有些怀疑起人生,原来那一滴难寻的日精月华竟是如此烂大街之物吗?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还一次性两百多滴! 这不免让人怀疑,那日精月华持有者除了已知这些,怕不是还有多余的,否则怎么如此豪气? 许慎是个人精,脑筋稍微一转就知这人万万不能得罪,原本也没寄多少希望能拿下木灵之心,主要是见不得太珩宗那嚣张跋扈的模样争一口气罢了,如今倒不如爽快退出卖那神秘人一个面子,说不定对方一高兴,愿意拿出更多日精月华与他交易呢? 御灵宗弟子几乎都是御兽师与妖修,日精月华对妖修有用,对妖兽同样有用。妖修修炼时若是能有日精月华辅助,修为必然能高歌勐进。而妖兽吸收了日精月华,甚至能突破血脉等级的桎梏。 相比起来,木灵之心显得就没那么重要了,毕竟没有哪个驭兽师或妖修能拒绝得了日精月华的诱惑。 「御灵宗退出竞拍。」 「这木灵之心既然阁下想要,那我御灵宗也不好夺人所好,只是许某有一事相求。」 「若是阁下仍有多余的日精月华,还望阁下优先考虑与我御灵宗做交易。」 许慎极为重视的将包厢的晶体墙打开来,一副随时恭候大驾的做派,给足了想要与隋简交易的诚意。 「好你个许老头,忒不要脸!」 拍卖会场之内传来太珩宗长老咬牙切齿的声音,许慎这回却理都没理他,视线若有所无的搜寻着可能是日精月华持有者的身影。 只可惜他註定一无所获。 隋简已经料到了会有如今的局面,他淡定的传音道:「恐怕许长老要失望了,两百滴日精月华已然是在下能拿得出手的所有数量,不过寄拍那二十滴,若是徐长老能拿出让在下满意的东西交换,全数交易给徐长老也无妨。」 「如此许某便放心了。」 许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冲着那二十滴日精月华来的人不少,只要寄拍的神秘人优先考虑御灵宗,那他便别其他人更有优势。 至于交易行那两百滴,以清园的惯性,此后必然要拿出来拍卖,而那两百滴他御灵宗也势在必得! 隋简给的实在太多了,御灵宗已退出,太珩宗又拿什么跟隋简争? 「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那么这木灵之心便归那位大人所有了。」 玄老宣布了木灵之心的归属,拍卖会的竞拍到此结束,接下来便是寄拍品的主场。 厢房内,云深欲言又止,合着闹了半天,大反派还是在吃他软饭! 那些日精月华,可全都是他辛辛苦苦修炼收集的,全让大反派拿去装逼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得到一句夸奖! 好气哦! 人参精气成了河豚,爪状的叶片都竖了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侍从在外头扬声问:「大人,木灵之心给您送上来了,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开门?」 气了不到十秒的人参精瞬间破功,慌里慌张的找地方躲,可厢房里除了桌椅就剩中看不中用的摆件。 最安全的地方其实是隋简披风内里的衣袋,但云深还生着他气呢,让他立马寻求生气的对象帮助,他觉得拉不下面子。 最后他钻进了晶体墙左侧的蓝釉彩瓶里,完美的装成了一个绿植摆件。 目睹了全程的隋简:「…………」 他捏了捏指尖,忍住了想把人参精揪出来的冲动。 「进。」 话音一落,房门便被向里推开,玄老带着捧着黑匣子的侍从走了进来。 木灵之心珍贵,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也是存了几分想见一见隋简的心思,玄老亲自送了上来。 第19页 他朝隋简做了个拱手礼:「久仰,不知阁下如何称唿?」 玄老态度客套恭敬,挑不出错处来,隋简用之前搪塞浮光的话回应了他:「姓云,单一个字深。」 躲在角落里偷听的云深:「???」 这好像是他的名字,大反派怎么能抢他名字呢!? 角落里的绿植叶片无风抖动,但也只是很细微的一下,却同时将屋内几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玄老疑惑的回头问侍从:「这厢房内何时添置了绿植?」 侍从回想了下道:「不曾添置过,许是谁放错了。」 放错了摆件虽然只是件小事,可也侧面表面有人在玩忽职守。玄老正要发怒,就听隋简解释道:「这是我养的灵植,方才观看拍卖会时顺手放在那里了。」 他说罢迟疑的拧了拧眉心,问:「可是有何不妥?」 对于他这番说辞玄老未作怀疑,乐呵呵的说了句无妨。 「云深阁下,这便是木灵之心,你可以现在就打开匣子验收一下。」 他说着抬了抬下颚,示意侍从将装着木灵之心的黑匣子送到隋简面前。 隋简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验收就不必了,相信玄老也不会为了一个木灵之心就砸了清园的招牌。」 他从侍从手中取走黑匣子随手搁在了身旁的茶桌上,而后将承诺给交易行的两百滴日精月华拿了出来。 玄老验视了一番,确认是货真价实的日精月华且一滴都没少后,开怀大笑道:「好好好,云深阁下爽快,老夫就喜欢和爽快人交朋友。」 隋简但笑不语。 钱货两讫,两人互相恭维寒暄了两句后玄老便告辞了,临走时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了晶体墙,嘴角挂着心照不宣的笑容。 房门再次被关闭,隋简走到花瓶前,由上而下的俯视着躲在花瓶里一动不敢动的人参精,语气凉薄的说:「人都走完了,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人参精动了动,缓缓探出头来,一双豆豆眼滴熘熘的乱转,确认隋简没骗他人真的都走完以后,他才敢大摇大摆的攀着花瓶瓶口爬出来。 人参精动作很利索,但花瓶表面光滑,加上蹲久了参须有些僵直发麻,他一不小心踩滑了,呲熘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隋简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恶劣的将摔倒的人参精死死按在了地上,颇有些牙咬切齿的道:「遇到旁人就这么点胆量,怎得就敢对你的主人耍脾气摆脸色了?」 人参精趴着装死,拒绝交流。 隋简可不惯着它,揪着人参精的枝杆就把它提熘了起来,然后将他放到了桌面上。 云深正要炸毛呢,怀里突然被塞了样东西进来。 是一个荧绿髮光,比他身体还要粗壮的心脏。 他手忙脚乱的抱着,浑身僵硬,仿佛怀里的不是木灵之心,而是一颗烫手山芋。 他用两根参须捧脸,惊唿:「你给我干嘛!」 隋简抬了抬眼皮:「拿去玩。」 拿去玩?!这种人人争抢的宝贝,花了那么大代价拍回来的东西,给他当玩具?这合理吗? 云深抱着木灵之心放下也不是抱着也不是,心道这哪是什么宝贝啊,分明就是炸弹。 可他内心又不由得升起一股诡异的欢喜。 大反派居然把木灵之心给他当玩具耶,嘿嘿。 云深稀罕的搓了搓木灵之心:「就……给我了?」 隋简看着叶片尖尖翘起的人参精,无情的泼了一盆冷水:「只是让你拿去玩,可没说要给你。」 云深:「…………」 他就知道! 寄拍的日精月华压轴出场,隋简只要灵植,御灵宗准备得十分充足,加上隋简承诺过对方给予优先权,最终御灵宗以一己之力换走了日精月华各五滴,其余则由四大家族和太珩宗瓜分走。 如此一来,涅槃丹丹方上的珍稀灵植便集齐了将近二十种,省了他不少的功夫。 隋简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所有竞拍与寄拍的物品都已交易完,拍卖会彻底落幕。 云深再次藏到了隋简的披风里,而那颗木灵之心则被收入了储物戒中。 隋简混迹在人群之中,随着涌动的人流走出拍卖行。 拍卖行出口外,暗中果然与他意料之中一样占据了各方势力的人马。 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人聚集在这里想干什么,无非就是行杀人夺宝之事,又或者想从人群之中找出日精月华的持有者,也就是他。 无数查探的神识扫来,隋简将修为压制到元婴以下,微微伛偻着背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平凡劲,与身旁的人对比没有半点出挑之处。 那些神识扫了一圈便收了回去,隋简就这么施施然的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第11章 十一章 客栈厢房内,只到膝盖高的围炉火烧得正旺,云深站在一张小木凳上,凳子腿边挨着一颗发着绿光的心形光团。 他手持长柄木勺搅动炉内色泽金黄的汤水,一根细细的参须随着水流滚动翻涌,清香扑鼻的药香霸道的占满了整个房间。 他一边搅一边心里骂骂咧咧,痛斥大反派周扒皮资本家。 而在他的背后,隋简正好整以暇的半靠着软榻,一手撑着脸颊,缓慢的翻阅手中的书卷。 光看表面,屋内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一刻钟后,云深将滚汤出锅的参茶舀进药碗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碗从木凳上跳了下来。 第20页 而原本安安静静的悬浮着的木灵之心随着他开始走动,也跟着一起动了起来,像小狗一样亦步亦趋的跟着。 隋简有过几次直接将滚烫的茶水直接入口的前科,云深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茶还有些烫,等放凉点再喝。」 参茶被放到了软榻前方的矮桌上,隋简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嗯了一声。 云深没了事做,干脆趴在矮桌上等着,等隋简喝完茶水后就能立马收走药碗。 他头顶上,木灵之心扭扭捏捏的飘上飘下,似乎想要与他的叶子贴贴,但又怕会把叶片压折了似的不敢真正落下。 「这木灵之心你不收起来吗?」 自从回来把木灵之心从储物戒里放出来以后,木灵之心就变成了这样,像跟小尾巴一样总喜欢跟着云深,对此云深也颇有些无可奈何。 隋简轻笑了声:「我看它挺喜欢你的,就让它跟着吧。」 相处了将近一个月,隋简也算是看明白了,人参精体质特殊,不单单只有日精月华对它喜爱非常,但凡是先天灵物都好似对它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云深颇为苦恼的戳了戳黏乎乎的木灵之心:「可是这么大摇大摆的外头飘着,真的没关系吗?」 都说财不外露,这木灵之心当时多少人抢他可是知道的,不把它好好收起来云深始终没有安全感。 不说怕被人惦记,也怕这木灵之心自己跑了。 隋简看人参精苦恼得参须都快打结了,好笑的提醒道:「既然这么不放心,那就让它到你体内待着吧,对你对它都有好处。」 云深愣住了:「待我身体里?怎么待?」 不等隋简解释,木灵之心好像听懂了隋简的话,突然激动的抖了抖,然后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绿光,刺得云深下意识眯起双眼。 还没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见木灵之心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了他体内。 云深没感到任何不适,反而有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从未有过心脉跳动的身体,随着木灵之心的进入,好像感受到了心脏鼓动的声音。 云深没觉得高兴,反而很紧张。他心虚不已的偷看隋简的脸色,干巴巴的问:「怎么办,它好像和我融为一体了,不会取不出来了吧?」 这可不能怪他啊,是大反派说让木灵之心待自己体内的,他都没答应呢,这木灵之心就钻进去了,也不给参反应的机会。 隋简说了句无妨。 云深就想不通了,大反派不是专程为了木灵之心来的吗?证明木灵之心对他肯定有大用处,为何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呢? 他没敢问出心中的疑惑,倒是还有一点挺好奇的点被他问了出口。 「要是没有那日精月华,你原本打算怎么拿到木灵之心的?」 隋简没有作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端起药碗啜了口参茶。 联想之前大反派拦路抢劫的行为,云深难得聪明了一回,福至心灵的懂了。 不是明抢就是暗偷,反正不会是什么正当的手法。 . 随着木灵之心到手,隋简到极欢城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没有久留的必要,一人一参休整了一日后便踏上了离开的路程。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这次的代步法宝还是之前那艘飞舟,罡风吹得云深枝叶乱晃,若不是他用参须嵌入抓住夹板的缝隙,以他那小身板早就不知道吹飞到哪里去了。 隋简靠趴在围壁上,及腰的青丝只挽了一半髮髻,剩余的垂落在后背,丝丝缕缕的随风轻轻浮动。 他侧目看向云深:「东洲。」 东洲? 云深满头问号,他还以为大反派是要回大本营,没曾想却是去了截然相反的东洲。 云深又问:「我们去东洲做什么?」 「去了便知。」 隋简不欲做过多的解释,云深探听无门,只好憋着好奇郁闷的闭嘴。 他想不出来大反派去东洲的目的,穿书本来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金手指,但他穿过来的时间线已经是全文完结以后,已知的剧情通通没了用处,金手指作废,之后会发生什么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既然大反派说去了就能知道,云深索性就不再纠结。 东洲路途遥远,飞舟的飞行速度不算慢,晃晃悠悠飞了将近月余才接近抚仙镇。 抚仙镇是个堪比大城池的镇子,它是从南洲到东洲唯一一个能进行传送的地点,而传送点被掌控在四大家族中的上官家手中。 一人一参并未直接前往传送点,而是先在客栈住了下来。 连日的赶路隋简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房门刚关上便迅速结下一个防御阵法,以防有人在他疗伤期间闯入。 阵法极其耗费灵力,隋简捂着嘴唇吐了口血,许久没见他这样都快要忘记他身受重伤的云深当场就吓坏了,围着他转来转去,差点掉金豆豆了。 「截一段参须给我。」 「哦哦哦,好。」 每次截参须煮茶都心不甘情不愿的人参精这回却没有了半分怨言,他没忘记隋简有洁癖,截下参须后还先洗干净了递过去。 人参精的身体微不可察的轻轻颤抖着,那双豆豆眼里是浓郁化不开的担忧和恐惧。 大反派是他来到这个以后第一个遇上,也是唯一相处最久最熟悉的人,虽然他心里和嘴上经常骂大反派不做人,但就像雏鸟会天然依恋第一眼见到的人,云深内心深处其实也很依赖隋简。 第21页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隋简,见他苍白唇色全无,顿时更难过了。 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忍不住哽咽的问:「你不会死吧?」 轮迴了十多世,隋简早已忘记了被人关怀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心中轻微触动,难得语气温柔的安抚:「我没事,别担心。」 人参精没说话,但眼睛里分明写着不信。 隋简无奈的嘆口气,他没再说安慰的话,而是捏了捏人参精的叶片拿走了参须后开始疗伤。 一晃数日,隋简入定后就一直没再睁眼,期间生性好动的云深一直安安静静的守着他,后来更是直接将陶土盆拖到了隋简的腿边挨着,直接扎根在他身边不动了。 一个人待着是件很无聊的事情,云深干脆也入了定,只不过他是在修炼罢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无心的举动,反而帮了隋简。 空气之中凝聚着肉眼可见的木系灵气,一团团光点飞速渗入人参精的身体,体内木灵之心忽明忽暗像是在唿吸一样闪烁着。 木系灵气相较于其他四系的灵气元素,它是最为温和的,对隋简的伤势有很大的益处。 隋简从入定之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将整个房间密密麻麻挤满的木系灵气,浓郁的程度几乎达到了液化成水雾的状态。 这样的异常现象必然引来旁人的查探窥视,他下意识的就起身去检查屋内布置的隔绝阵法,确认完好无损后方才放了心。 修炼中的人参精完全陷入了冥想状态,许久没有长新枝叶的枝杆在一点一点的抽条,缓慢的长出新的芽孢。 人参精似乎在进阶,换算成人修的修为等级,就相当于在筑基。 修士踏入修炼,练气期只是刚刚入门,筑基之后才是真正踏入仙途。 隋简略微思索了片刻,他若是没记岔,自己与云深第一次见面时才刚刚成精聚气,如今不过短短两个月他就开始筑基了。 这样的天赋无聊论是在人修还是妖修之中都是极为逆天的存在,就是连号称修仙界第一天才的浮光也比不过。 要知道,当初浮光用了半年才筑基。 云深对外间的一切变化都察觉不到,更不知道隋简用一种极为复杂隐晦的目光盯着他。 隋简自然发现了云深修炼对自己的好处,受损的神魂又被修补了一块缺口,虽然微乎其微,但确实是有影响的。 他从未探过云深的根骨,但隋简却很肯定,他必然是木系单天灵根。 木系主生机,多数有木灵根的修士走的都是丹修。 涅槃丹是十级丹药,对丹修的等阶要求最低也要到化神后期。隋简主修剑法阵法为辅,对于炼丹只学了个皮毛,他自己炼制肯定不行,但纵观整个修仙界又找不出一个让他信任的丹修。 隋简抿了抿唇,审视的目光落在缓缓摇曳枝叶的人参精上。 或许这只人参精会给自己带来意外的惊喜,而他有的是耐心等待对方成长。 第12章 十二章 除了新长出了两枚小芽孢,对于自己进阶这事云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感受,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进阶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隋简的身体状况,在得到肯定的回覆以后才缓缓放了心。 小人参精实在是迟钝,隋简委婉的提醒了一句:「你就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一样吗?」 云深不解的眨巴着豆豆眼,扭着身体看了一圈,感觉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倒是身体上那些丑陋的疤痕好像又平整光滑了几分。 他小声嘟囔:「我能有什么不一……唉?」 参须探到脑袋上的枝叶时碰触到了两个藏在叶片下小小的椭圆形物体,他下意识的捏了捏,触感柔嫩绵软,和他第一次长出芽孢对时的触感一模一样。 「你看!我长新叶子了!」 云深发现芽孢的第一件事就是欢天喜地的跑到隋简面前炫耀。 细嫩的新枝顶进了隋简的掌心,随着人参精的动作轻轻划动,带来一阵阵微痒的颤慄感。 隋简刚要收拢掌心捏一捏,人参精却又迅速的收回了枝叶,转身迈着参须哒哒哒的爬上了梳妆檯,然后站在铜镜面前转着圈圈的欣赏着芽孢,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稀罕宝贝得不得了。 被完全无视了的隋简:「…………」 算了,和这种笨蛋计较会变得跟它一样的蠢,他倒要看这人参精什么时候才发现自己筑基了。 . 通往东洲的传送阵法刻绘在抚仙镇最中心的广场里,由上官家族的商会监控掌管。 为了方便出行,隋简还是穿着那件披风,不过这一次云深没有继续藏在内兜里,而是大摇大摆的扎根在陶土盆里由隋简单手托抱着。 抚仙镇广场内比往常聚集了更多的修士,粗略一算,起码增加了两倍有余,管辖着传说真的聚义商会不得不增添人手维持秩序运转。 隋简挤在人群之中,不可避免的被挤得寸步难行。 他下意识拧眉,但人多眼杂也不好发作,只按捺着。 云深借着叶片的遮掩,豆豆眼透过缝隙偷偷张望。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他听到隋简身后两个小年轻小声的交谈着什么,似乎在说什么秘境之类的话题。 好奇宝宝云深一下就来了兴趣,它努力的去分辨他们的稀碎话语,连蒙带猜的听到了一小部分。 半个月前,东洲的红叶原突然出现了新的秘境,但那秘境只开启了入口,传送通道却至今未开,有擅长推演的修士推算出秘境入口通道将于三个月后开启。 第22页 新秘境横空出世,未知的秘境是危险的,但伴随着危机的却是莫大的机缘。 是以秘境的消息传播出去后,无数的修士开始前仆后继的往红叶原赶去,都想分上一杯羹。 云深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隋简为什么会突然要去东洲。但他有一点不明白的是,大反派明明每天都跟自己待在一块,他怎么会知道有秘境出世了? 云深没忘了自己现在是棵普通的灵植不能说话,他伸出一根细细的参须,借着宽大的披风袖袍遮掩,一下一下的戳隋简的手臂。 隋简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询问他做什么,他立刻用参须尖尖在隋简手臂上写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秘境出世了?] 云深写的是简体字,跟晦涩难懂的长明大陆的通用字没有半点相似之处。隋简分辨不出来,只觉得对方在鬼画符,但身后那对年轻修士的交谈内容自然没逃过他的耳朵,两相结合就猜测到了几分真相。 他垂眸敛眉,传音入耳道:[此行目的确实是东洲红叶原的秘境。] 这回隋简没再卖关子,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得到答案的人参精又沙沙沙的写字,但还没来得及描绘几笔就被大反派阻止了。 [秘境之内的情况我亦不知,你就是问再多我也无法回答你。还有,你那些缺胳膊断腿的字,这世上大约是没人能看懂的。] 最重要的一点隋简没说出来,那就是人参精参须在皮肤上滑来滑去的触感是在是麻痒难耐,没立刻将人参精的参须甩开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 顷刻间发现自己变成了文盲,九年义务教育全白搭的人参精:「……」 云深委委屈屈的耸拉着叶片,被打击得自闭了。 人参精突如其来的安静让隋简不太适应,眼角余光扫去,才发现爪状的叶片全卷了边,连顶端那两枚芽孢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难道是他刚刚又把人参精少得可怜的自尊心打击碎了? 隋简第一次开始自我反思。 . 广场内登记开启传送阵的修士太多了,排起的队伍都要挤到广场的外围。 使用传送阵需要交付费用,而且这笔费用并不低,通常启动一次阵法最少要花费上百万灵石。 昂贵的费用不是一个普通修士能承担得起的,所以广场外很多修士选择组队共同分摊传送法阵的费用。 若是换做以前,隋简根本就不需要使用传送法阵抵达东洲,更不会支付不起费用,但眼前他是个即没多少资产又身受重伤的病号,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思索了片刻,脚下方向一转,朝着广场左侧的交易区走了过去。 交易区比广场更拥挤,一人一参前脚踏入门槛,就听内里传来阵阵喧譁声。只见内场的中央占了两伙人,各自占据一方,气氛剑拔弩张,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占据左边的队伍里一个穿着青衣短打腰别长剑的少年怒火沖沖的道:「你们也忒不要脸了,你们人最多凭什么你们要占小头?」 对面一名长相阴柔的男子冷笑一声:「就你们这种低阶修士,带你们都是看得起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两方人马一言不合直接翻了脸,随后便是拔剑出鞘,法诀灵力爆闪。 「快让开!」 一道黑影迎面砸来,隋简抬眸看了一眼,脚后跟一动身体跟着往一边侧,那黑影直挺挺的就砸到了他脚边。 「兄弟,你还真不接一下啊。」 倒在地上的人正是那名青衣短打的少年,他幽怨的朝隋简抱怨了一句,随后龇牙咧嘴的翻身爬起来,拍拍衣摆上沾的灰,对着人群怒吼一声:「孙贼!敢偷袭你爷爷?给爷死!」 随后提着剑又加入了混战之中。 云深第一次见修士打架,忍不住拉直了身体趴在花盆壁沿看热闹,一双黑豆豆眼闪闪发光,完全忘记了作为一棵普通灵植它是不会动的设定。 隋简:「…………」 也幸好在场绝大部分的人视线和注意力都被混战吸引了过去,没人发现一棵灵植居然会动不说还长了五官。 隋简没有提醒看入迷的人参精,反而直接走入交易区的内场,选了个最佳观看点放任它看热闹。 混战并未持续太久,商会的工作人员很快就带着打手介入了这场打斗。 交易区之内不允许打斗,加上两方人马还造成了不小的财物损毁。商会一视同仁,将两边的修士都驱逐出了交易行,并且五五开罚了款,连带着财物损失的赔偿一起。 两伙子人垂头丧气的出了交易区,看着对方的眼神分明是不服气的。 阴柔男子路过隋简身边时突然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不善,显然是将被波及的隋简也记恨上了。 云深心里啧啧几声,真是好不要脸好小心眼的人。 感慨过后他又忍不住赞嘆,这个人很有勇气,居然敢主动挑衅大反派。 他悄悄咪咪的用眼角余光偷看大反派的脸色,发现后者居然一点感触都没有,完完全全将男子的恶意无视了。 云深忍不住嘀咕,这不像大反派睚眦必报的性格啊。 这念头刚才脑海里飘过,云深便眼睁睁看着越过他们一脚跨出门槛的阴柔男子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住了一样,脸朝下狠狠的摔了个狗吃屎,摔得鼻青脸肿牙都嗑出血了。 显然,大反派表面不在意,实际上有仇当场就报了。 第23页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师兄你怎么样?」 他的同伴一脸惊慌,手忙脚乱的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阴柔男子丢了大脸,起身狠狠甩开同伴搀扶的双手:「你们心里指不定怎么取笑我,少来假惺惺的。」 同伴们脸色扭曲的咬了咬牙,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忍气吞声的忍了。 「噗!」 云深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阴柔男子敏锐的投来了怨毒的目光,他立马捂紧了嘴巴,叶片低垂将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倒是无心害隋简背了黑锅。 阴柔男子擦掉嘴角的血迹,阴测测的冷笑:「你笑什么?」 无端端一口黑锅倒扣在脑门上,罪魁祸首还装傻充愣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隋简又好气又好笑,他咬着后牙槽传音对人参精说:[回去再收拾你。] 完全无视了阴柔男子,把对方气得面色通红充血。 阴柔男子差点忍不住就掐着杀招攻打上前,但一旁的商会打手在虎视眈眈的瞧着,连之前与他发生口角战斗的修士小队也站到了隋简身后。 他只能咬着牙忍住了,目光不善的微微眯眼,对着隋简和那个少年说:「你们很好,我记住你们了!」 云深心里哦豁了一声,好经典的炮灰语录,大反派居然也享受到了主角的待遇,可喜可贺。 第13章 十三章 炮灰放完狠话扭头就走了,很符合一些云深对于炮灰的刻板印象。 至于隋简一点也没将这个插曲放在眼里。 青衣短打的少年走到了隋简面前,颇为羞愧的抓了抓后脑勺:「道友,刚才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 「无妨。」 隋简的态度过于疏离冷漠,神情举止之中透着几分不耐烦,少年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见此只好讪讪的又道了一次歉,转身回了同伴身边。 因为打架斗殴的原因,商会对他们的惩罚不仅仅只是驱逐罚款那么简单,连带着交易区也拒绝为他们提供组队服务,如果他们想要通过传送阵抵达东洲,要么就想办法说服其他修士与他们组队,要么就自行支付所有费用。 传送阵通常三天开启一次,今天便是第三日了,多数修士已经通过交易区组好了队,这群少年好不容易通过交易区匹配到阴柔男子一行人,原本是秉承的互惠互利公平合作的想法,没想到对方仗着人多势众修为比他们高,竟要求他们承担三分之二的费用。 心气比天高的少年人自然是不肯吃这个亏的,于是便发生了隋简和云深两人一进门时看见的那一幕。 七八个少年郎聚集在一起,垂头丧气的:「怎么办?我们身上的灵石也不够支付传送阵的费用啊。」 青衣少年苦恼的拧着眉心道:「要是有人愿意跟我们组队就好了。」 咦?他们好像在找人组队,大反派不就是来找人组队的吗? 一直关注着这群少年的云深悄悄探了头,他伸出参须戳了戳隋简的手背,后者缓缓垂眸,他立刻抬起参须朝那群少年的方向指了指,提醒他可以找那些少年组队。 隋简捏着他的参须往袖笼里塞,传音道:[别乱动,我心里有数。] 这意思就是已经考虑他的提议了。 云深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聪明,轻轻松松就帮大反派解决了一个难题,枝杆都挺直了几分,叶片舒展得精神奕奕的。 人参精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只一眼就能叫人看破了他内心的想法,隋简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唇。 他原本也在考虑与少年们合作,只是云深先提了出来罢了。 他并未立刻上前与少年们交谈,而是领着云深在交易区转悠了一圈。 云深不解的戳他手背,无声的问:干嘛不直接跟那些少年组队? 隋简拍了拍他头顶的叶片并未作答。 他按着流程找到了商会工作人员提出组队申请,但由于他只有一个人,远不如那些成群结队同行的修士更好组到队伍,是以没过多久就被通知匹配不到合适的队伍,让他明日再来。 隋简早已料到会是如此,他并不觉得失望,施施然的转身走出交易区。 那群少年郎还在交易区外,正在拉拢其他没有组队的散修,经过他们不懈的努力,还真让他们组到了几个人。 青衣少年一眼就看到了隋简的身影,因为他一身黑,怀里还捧着盆灵植的装扮实在是打眼,想不注意都难。 他看对方还是孤身一人,显然也没有组队成功,又想着自己这队还没凑够人,心里挣扎了一番厚着脸皮又蹭上前去。 「这位道友我们又见面了,不知你组到队了吗?」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少年扬着阳光热情的笑容将隋简拦了下来。 隋简面上愣了愣,思索片刻才淡淡的回应道:「没有。」 青衣少年双眼一下就亮了,兴奋的提议道:「我们这队还差一两个人,不知道友有没有意向同我们组队?」 隋简抿着唇不置可否,少年又试探着问:「我们这边一共十一个人,已经筹齐了九十一万,道友跟我们组队只需要出九万灵石就够了。你看成不?」 九万灵石是真不少了,寻常修士手里能拿出一万灵石都算多的。 少年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万一就成了呢? 隋简明显有些意动,垂眸思索了片刻点头同意了:「可。」 第24页 青衣少年立马开心得跳了起来,他转身回头招唿着同伴:「走!灵石凑够了,我们交灵石去!」 . 一行十二人找到商会管事,纷纷上交了自己那份灵石,交够了一百万以后,管事便将他们带入了传送阵法里。 传送阵法是一个可以容纳数十人的石室,通体漆黑光滑的墙壁和地面上绘制着晦涩难懂的符文。 像这种远距离的传送阵,开启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一行十二人虽然是临时组队,但除了那群少年以外实际上都互不相熟,进入石室以后便各自为营占据一方。 云深敞开挡在眼前的叶片,黑漆漆的豆豆眼滴熘熘乱转,还不等他仔细打量四周,就感觉头顶的叶片被人揪了一下。 他一抬眼,对上大反派那双高居临下俯视着,笑意不达眼底的双眼。 云深瞬间老实了。 「道友,你这盆灵植长得挺别致,能问是什么品种吗?」 石室就那么大一点,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会被无限放大,隋简掐叶片的举动自然落到了旁人眼中,连带的探究的目光也落到了云深身上。 问话的人正是邀请隋简组队的那个少年。 少年性格大大咧咧自来熟,他见隋简捏叶片好像挺好玩,脸上神情蠢蠢欲动,但对上隋简那双冷漠的双眼又不敢随意造次。 见隋简併不搭理他,少年碰了一鼻子灰,颇为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正是这个时候,石壁和地面上的符文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闪烁着一阵阵金光,随后石壁顶部轰隆作响向两边分开,一束束光线拔地而起,穿透石室顶层直冲云霄。 是传送阵被激活了。 传送阵开启时间有限,隋简毫不犹豫的大步走入光圈之中,原本还想询问他名字的少年只能惋惜的撇了撇嘴,快速和自己同伴集合。 当所有人进入了传送阵内,光圈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整个石室照亮如白昼,随后便如同耗尽所有能量般闪烁了几下,又瞬间消失。 万里之外,东洲红叶原。 延绵万里红如火海的红叶林上空掀起一阵漩涡,一道身影从漩涡之中甩出,直直落向下方的红叶林。 大型的传送阵都不太稳定,每一次的终点都是随机的,隋简他们足够幸运,随机的出口点竟然就在红叶林,倒是剩了不少赶路的时间和功夫。 但…… 「这传送阵也太不靠谱了吧!」 「呜呜呜……为什么着落点会在半空,我恐高啊啊啊啊!」 云深七手八脚的伸着参须捂紧自己被吹颳得东倒西歪随时离他而去飘向远方的叶片,心疼得无以復加的同时,又因为恐高而不得不死死扒紧了隋简的手腕。 他生怕大反派一个手滑,把自己连参带花盆一起扔出去。 「出息。」 大反派看似嫌弃,实则眼中含笑。 云深扒得更紧了,他就没出息怎么了?一支人参精要什么出息。 隋简无奈的摇头,心神一动,手中灵力聚气成型凝聚成一把灵剑,在即将与地面接触之前稳稳托住他的身躯,紧接着陡然加速升空,贴着红叶林的上方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发现危机解除的云深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差点就摔成肉饼了。」 隋简横他一眼:「怎么?现在不恐高了?」 云深从花盆里探出小半个身体往下方张望,二三十米的高度让他双腿发软,他两眼转成了蚊香眼,晕乎乎的缩回脑袋,悻悻的表示:「只要我不看就还能接受。」 隋简:「…………」 . 红叶林的尽头是一座小城池,因为地理位置过于偏僻鲜少有修士踏足,城池的原居民民风野蛮霸道,还极度的排外。 突然出现的秘境使得这个鲜少有人踏足的城池挤满了人,原居民们极度不满,但又奈何不了这些外来修士,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认了也不代表他们的态度会好。 隋简带着云深进入城池之后,来自四面八方的敌视目光就没消失过。 整个城池里的氛围都令人很不舒服,连迟钝的云深都察觉到这个城池里,无论是原居民还是那些同样奔着秘境而来的修士都不欢迎他们。 这种既视感在连续遭到三家客栈拒客后达到了顶峰。 每一家客栈都是统一客满的说辞,可云深分明看到客栈内并没有多少客人,看着装绝大部分都是城池里的原住民,修士打扮的都很少。 原本云深也没多想,只当是人太多,房间已经让别人抢先了,等隋简原路返回出了城门以后,他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 他问隋简:「他们是故意不让我们住的吗?」 隋简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做了回应。 云深沉默了,心想有生意都不做,这些人好任性哦。 目前的情况来看客栈是没得住了,只能在红叶林里勉强凑合着过。 幕天席地到底是不舒坦的,而隋简身上的伤必须要静养,这个时候那艘只用来赶路的飞舟便又发挥了效用。 飞舟缓缓升起悬浮在红叶原上方,解决了住宿问题后,隋简朝云深招了招手。 他拿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对云深说:「这本丹修入门心法拿去修习,有不懂的便来问我。」 云深一头雾水:「丹修入门心法?让我修习?」 大反派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他就是一支躺平摆烂的废物人参精,学习这种事未免太为难他吧? 第25页 况且在这个修仙世界里,他还是个文盲呢。 第14章 十四章 云深想也没想就拼命摇头拒绝:「不行不行,我学不来的,我也看不懂。」 大反派沉吟半晌,才想起这只人参精不识字,上来就要求它直接修习入门丹修心法确实有些为难人。 他握着线装书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无妨,那就从识字开始学吧。」 隋简态度很坚决,丝毫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云深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那么笨肯定学不会的,到时候气到你身体了什么办?还是算了吧。」 隋简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都还没开始学你怎么知道自己学不会?」 这意思就是由不得他愿不愿意,反正这丹修心法他不学也得学。 云深只觉得天都塌了。 隋简果然说到做到,说了要从识字开始教就当真找了一本千字文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云深辨认,并且强制要求他三天之内全部写出来。 云深怎么也没想到上辈子好不容易才脱离了读书的苦,穿越到小说世界里了居然还要再经歷一遍。 人参精被邪恶专横的大反派压着没日没夜的学认字,学得面如菜色苦不堪言。 幸好他有上辈子的知识基础,两个世界的字体虽然不一样但也大同小异,只要将两个世界的字体对号入座以后,学习的速度一下就快了起来。 短短几日,还真让云深成功默写出了修仙界版的千字文出来。 这回大反派难得夸了他一回,只是还不等他松一口气,大反派又给他布置了新的作业。 一个月之内成功入门丹修并且炼制出一枚一级的回灵丹,不拘品质,只需是成丹即可。 当云深听完隋简的要求后,整只参都恍惚了。 大反派是不是有些过于看得起他了?他连丹修心法都还没入门啊就让他炼丹,这不是为难参嘛! 一向胆小不敢反抗的人参精难得的抗议了起来。 「我不学了,打死也不学!一个月时间太短了,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算了。」 云深焉了吧唧的仰躺在夹板上,叶片也没精打采的捲起,说什么也不干了。 隋简伸着手指戳他:「有我亲自教你,你怕什么?」 云深滚过来滚过去,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肯屈服。 隋简无奈的嘆了口气,作出了让步:「那就进秘境之前炼制出一枚丹药吧。」 秘境开启还要两个多月,虽然时间还是短,但比之前的一个月多了一倍有余。 云深滴熘熘的转了转眼珠,想再争取多一点时间的念头刚升起,隋简像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冷笑着说了一句:「你要是觉得两个月多了,那就二十天之内吧。」 云深瞬间跳了起来,讨好的道:「别别别!两个月刚刚好!」 他生怕隋简反悔,火急火燎的抱着那本丹修入门心法,嘴里嚷嚷着道:「我这就去闭关修炼!」 然后迈着参须哒哒哒的往船舱里跑。 隋简扶额,起身几步走到他身后,顺手一捞就揪着他头顶的枝杆将他整只提了起来。 云深不解的抬头仰望,隋简道:「没有丹炉也没有丹方和灵草,你练什么?」 云深:「…………」 好像也是哦。 适合云深这种刚开始入门的新手丹修的丹炉隋简是没有的,回灵丹所需的灵草也不齐全,只能去买现成。 时隔五日,一人一参再次进入红叶原小城镇,城内的人态度依旧和上一次一样,但比起之前强烈又明显的敌视以外,更多的是漠视。 果然,他们去了好几家商行都表示没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不但丹炉没有,连回灵丹里最普遍的七星草都没有。 倒是有一家肯卖他们丹炉,但一个最低阶的青铜丹炉竟狮子大开口要价一枚上品灵石。按照市场价,青铜丹炉顶天了只值一千灵珠,这价格几乎是翻了上千倍。 连七星草都要一百灵珠一捆! 虽然这么点上品灵石对他们来说不多,但如此漫天要价的行为,可见也并不是真心实意要卖给他们的,纯属是在蓄意为难。 做人呢,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云深这种自认为脾气已经很好了的都生出了几分火气,他用力的戳着隋简的手背示意他直接走人,他们不当这个冤大头。 人参精气得发抖,原本不是很在意的隋简沉吟半晌,收回了准备拿灵石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商行。 成了城门回程的路上,林道里除了他们以外再没其他的人影,隋简捏了捏人参精气得竖起的叶片哄道:「好了,别气了,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气坏了不值当。」 「这些人太过分了,我就是气不过嘛。」 云深被隋简温言哄了哄已经气消了不少,但还是觉得很气。 也许是触景生情,他不由得想起上辈子那些人,也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他合该卑躬屈膝的去讨好他们的脸面。 他忍不住小声抱怨:「我又没欠他们的,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呢?」 「有人欺负过你?」 「是谁?」 隋简十分敏锐的抓住了重点,被人明着当水鱼宰都没觉得生气的人,脸色慢慢阴沉了下去。 云深自觉说错了话,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对这事感慨一下。」 「是吗?」 第26页 隋简抿了抿唇,显然没被他的说辞说服。 云深心中忐忑,怕隋简刨根问底继续追问下去,自己藏不住事儿的嘴巴可经不起大反派的逼供。 他肯定的点头,然后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道:「买不到丹炉我是不是就练不了丹了?」 他有些发愁,红叶原城镇的居民太排外了,除了这处城镇外,想到其他修士城镇不知有多远,一来一回肯定会耗费不少的时间,本来他就对两个月从入门到成功炼制一级丹药没什么信心,这下时间不知又要被缩短多少,更是让他的自信心备受打击。 隋简摆明了要他修习丹修一道,他又不敢跟隋简说自己不练了。这左右为难间,身上的参须无意识的拧成了麻花。 隋简见此安抚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城镇里买不到,可以去打听一下其他的地方。」 红叶原城镇面积不算大,就算原住民不排斥外来人,这个小城镇也容纳不下扔在络绎不绝前来的修士。这种情况之下,必然还有许多修士像他们一样并未入城。 只要聚集着修士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交易市集,他们所需要的丹炉灵草都不是什么稀有物件,从其他修士手中交易购买,或许会来得更方便些。 隋简打定主意后折返回头。 云深见他又往红叶原城镇回头,还以为他为了让自己能炼丹要去被人当水鱼宰。 他心里正感动着呢,就见隋简站到了城门前不远处的空地,随手拦住一个少年修士问:「这位道友,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交易市集?」 他询问时没忘了给对方塞上一颗上品灵石当做打听消息的酬劳。 那少年眼疾手快的拿过灵石,眉开眼笑的抬头:「当然知道……咦?是你啊。」 云深和隋简双双愣住,竟没想到随手拦的人竟还是熟人。 可不正是当初葫芦山市集里,那个为隋简炼制宝元回天丹的丹修少年吗。 那丹修少年可是对这位出手阔绰的僱主印象深刻,正巧他最近手头紧,忍不住期待的搓了搓手,笑吟吟的说:「你们去市集是要买丹药吗?我可以帮你们练啊。如果是买其他东西,说不定我也有呢。」 「你们放心,我这儿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绝对不让你们吃亏。」 少年丹修拍着胸脯保证,隋简扫视了他一眼,缓缓勾唇。 要瞌睡就来了枕头,可不正巧了? . 东洲,东渡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穿着青衣短打腰佩长剑的少年走入一间客栈,店掌柜笑意吟吟的迎面而来,少年道:「住店。」 「好嘞,您跟我来。」 掌柜亲自领着少年上了二楼包间,但却没带他进厢房,而是领着直接走向廊道的尽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转动了一旁的青花瓷摆件。 廊道的墙壁出现一个仅容纳一人进入的小门,少年朝他点了点头闪身走了进去。 掌柜将摆件恢復原样,那小门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小门的后头是一间密室,室内烛火昏暗,只能隐约视物,好在修士的眼力并不受光线拘束。 「参见左节使。」 少年屈膝半跪在一道负手而立的黑影前。 那黑影侧身回头,垂眸看向他问:「你这次回来,可是有主上的消息了?」 「属下在回东洲时遇到了一人,虽与主上相貌不一致,但行为举止有八分相似。」 黑影身形微颤,似乎很是激动。 他一手搭在少年肩上,语气急切:「那人在哪儿?」 少年道:「那人也来了东洲,想必也是奔着秘境而去。」 「好好好。」黑影连道了几声好,夸赞了少年一句:「你做得很好,这事莫要宣扬出去,待我找到那人确认其身份后再声张。」 话音刚落下,还不待少年反应过来,黑影已经消失在密室之中。 第15章 十五章 当丹修少年得知隋简竟想买丹炉时明显愣了愣,他试探着问:「道友这是打算修习丹修一道?」 隋简淡然解释:「朋友所需,代为购买。」 丹修少年恍然,他低头开始在自己储物袋中翻找,还真让他找到了两个被他淘汰下来的但丹炉。 「低阶青铜丹炉没有,倒是有两个中品的丹炉,品质还算上乘,你看你要吗?」 隋简想也没想的说:「要的。」 最终两个丹炉都被隋简收入囊中,连带着从少年手中购入了一批品种不一的低阶灵草。 赚了灵石终于不再囊中羞涩的丹修少年脸上笑意更深,隋简出手爽快又阔绰,他自然是想要稳住这位大主顾的,略微思索片刻,想起隋简说他朋友要入丹修一道,于是又从储物袋中翻出一枚月牙白的玉简,道:「这枚玉简刻录着我当年刚开始炼丹时的一些修炼心得,应当是能给道友那位朋友一些帮助的。」 这位丹修少年看似年轻,修为才至元婴,轮修为等级在隋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但若炼丹隋简确是比不上对方的。 炼丹师的炼丹心得珍贵,除非是亲传弟子否则轻易不送人,他问那少年:「需要多少灵石。」 少年不甚在意的嗨了一声:「不收钱,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权当是你买丹炉的赠礼了。」 少年送上这么一份人情大礼,隋简抿了抿唇,收下了。 辞别丹修少年,隋简与云深回了红叶林内上了飞舟。 第27页 如今距离秘境开启只剩两个月多一点,进了秘境之后危险重重,定然是不适合炼丹修习的,回到飞舟后的第一件事,云深就被隋简塞进了船舱内。 丹炉被放置在大厅中间,只到隋简的腰际,但云深参矮根须短,就是伸直了枝叶都没丹炉高,最终搬来一张椅子站上去,才刚好脸与炉顶持平。 三种灵药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丹炉旁边的木椅上,云深手里捏着一枚玉简,隋简已经教过他如何读取玉简里面的内容的方法,他尝试了几遍后就学会了。 玉简刻录的是丹修少年刚炼丹入门时的修炼心得,内里的内容对炼丹的章程以及易错的地方都记录得十分完善详细,对云深来说刚好是能看得懂又能理解的程度。 云深牢牢记住了玉简的内容,再看那本丹修入门心法,原本还觉得晦涩难懂不知如何下手学习炼丹法门竟也隐约找到了门道。 这枚玉简于云深而言,相当于捏了个作弊的利器。 他信心大增,觉得两个月练出一枚成丹,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 人参精雄赳赳气昂昂的对不远处坐着喝参茶的隋简说:「好了,我要开始修炼了。」 他本意是委婉提醒大反派该出去了,没曾想隋简竟然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说了句:「那便开始吧,若有不懂之处可随时问我。」 这话里话外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俨然是打算陪他一同闭关了。 云深纠结了片刻,想想也对,大反派那么厉害,炼丹肯定也会的,有他在一旁看着,自己遇到不懂的难题还能有个地方问去。 于是想通了的人参精乖乖的应了一声好,转身开始捣鼓放到一旁的灵草。 回灵丹乃最下阶的一品丹方,可恢復体内灵力,但由于只能持续一炷香时间,且恢復上限有限,金丹以上修士使用收效甚微,故而只能是最低阶的丹药。 炼制回灵丹同时需要七星草、地兰、蓝尾花。 七星草叶片细长两边呈齿状,地兰无叶无茎形似兰花,蓝尾花通体靛蓝色如狗尾蓬松,这三种都是一阶灵草。 炼丹的第一步便是淬鍊。 云深拿起一株七星草,根据玉简里的笔记闭目冥想,调动体内的灵力探入灵草的脉络之中,果然如记载一般看到斑驳浑浊的灰色杂质。 他沉心静气一点点将那些灰色杂质剔除,淬鍊完一株后,体内灵力消耗了一大半。 淬鍊过的七星草呈通透的碧绿色,叶片脉络分明,微微散发着灵光。 「你看,我成功啦!」 云深捧着七星草,跑到隋简面前献宝一样高高托举着,眼含期待,一副求夸夸的小模样。 第一次淬鍊就成功了,而且淬鍊的程度达到了百分百,云深作为一个新手确实是非常的有天赋,隋简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他略为欣慰的摸了摸人参精的叶片:「做得不错,继续吧。」 「嘿嘿!」 得到了夸奖的人参精开心得转圈圈,然后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信心满满的回到丹炉前,继续淬鍊下一株灵草。 淬鍊灵草极为耗费心神和体力,等云深成功淬鍊完两份灵草已是翌日中午。 将两份淬鍊好的灵药放回竹篾上,云深手脚发软的爬下椅子,然后瘫在地上两眼发直,宛如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隋简迈着略显虚浮的脚步走到他身旁,微微弯下腰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投下的阴影正正好将云深整个笼罩。 他说:「起身盘膝吐纳,引气入体,此时正是修炼的最好时机。」 灵力使用过度加上心神损耗太过的后果就是浑身上下疼得像被大卡车来回碾压,头也刺痛得快要炸了一般。 云深可怜巴巴的噘嘴:「不嘛不嘛,我起不来。」 哪有人被榨干以后第一件事就是修炼的,大反派的心是铁做的吗? 云深在内心狠狠的谴责着大反派,而大反派本人则用那双狭长漂亮又极具攻击性的双眼盯着他,眼底眸光森寒,大有他若是再不按着命令做,便要亲自上手来帮他了。 云深一个激灵咕噜翻身而起,讨好的笑着道:「我这就开始修炼!」 呜呜呜……生气的大反派真的好吓人! . 云深已经筑基辟谷,不再像之前那样依赖土壤来给身体供给养分,靠着日常的打坐吐纳就能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来补给灵力和自身需求。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灵力濒临枯竭急需补充的原因,这次修炼起来竟比以往还要顺畅,云深结束一个大周天后,隐约觉得自己的境界好像又提升了一小步。 身体上的疼痛一扫而空,连带着精神饱满,半点都没了之前萎靡不振半死不活的样子。 察觉到变化的云深终于理解大反派为什么要逼着他立刻修炼了,他为自己误会了大反派的好意感到些许的羞愧,只是这点羞愧马上就被隋简无情碾碎了。 大反派一点喘息休息的时间都不给他,一见他回復以后立马命令他继续淬鍊灵草,直到灵力消耗得一干二净又让他继续修炼。 云深觉得自己穿的可能不是一株人参精,而是苦瓜成精,但转念一想苦瓜都没他那么苦,反倒是他配不上苦瓜了。 如此这般的往復循环,云深整整淬鍊了一个多月的灵草,直到他已经熟练到能同时淬鍊十几株灵草,且全部淬鍊度达到百分百以后大反派才总算满意。 第28页 淬鍊灵植只是开始,之后便是如何让三种灵草融合。 想要将灵草融合成丹药,对丹炉火候的把控,以及灵力的操控都需要极高的要求,练出废丹都是小事,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就炸了丹炉。 云深压力很大,但好在那枚玉简真的很有用,他照着玉简上写的流程,竟也磕磕绊绊的找到了一点门道。 云深聚气凝神,用灵力包裹着灵药一遍一遍的梳理冲击着,当灵药的药力被激发到最大化,他操控着灵火将整株的灵药煅烧成液化状态,而后小心翼翼的将三种药液混合相容。 三种灵草都是一级灵药,药性不勐烈,但只要是灵药就都会排他性,想要不同的灵药融合成丹,就必须彻底的剔除这种排他性。 之后便是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互相排斥的药液,直到其温顺的融合成一体才算进入到最后一步——成丹。 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每一个细节的把控都不能出错。云深不敢有半点松懈,体内的灵力分成两道,一道输送灵火把控火候,一道包裹着药液一点点的淬鍊。 也不知过了多久,炉内的药液从一开始液体状态凝结成固体,又从不规则的形状慢慢转化成椭圆,眼看着就要练成了,云深心中一喜,还未来得及高兴呢,就眼睁睁看着快要成型的丹药突然碎了,纷纷扬扬的扑落入灵火里烧成了灰。 云深一颗满含期待的心也跟着哗啦啦的碎了。 明明他离成功就差临门一脚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深委屈坏了,整只参萎靡不振的耸拉了下来,爪状的叶片直接卷了边。他伸出一根细细的参须,在地板上画着圈圈,一边嘀嘀咕咕的说:「怎么就炸了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人参精陷入了深深的迷茫,隋简就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完全没有提醒的意思。 他很清楚云深的问题出在了哪里,但比起告诉他答案,隋简更希望云深能自己找出问题所在。 云深总要自我成长,路也必须由他自己走,而他不可能一直都牵引着云深向前走。 第16章 十六章 云深反覆復盘推演总算找到了问题所在。 他太心急了。即将成丹的时候过于渴望成功,反而失去了耐心和分寸,无意识的加快了灵力的输送导致药力失衡,最终结果就是废丹。 只要找到了问题出在哪那一切都好办了,云深痛定思痛重新振作了起来。 他拿起一份灵草投入丹炉之中,从头开始炼制。 已经有过一次炼丹经歷的云深这回不再手忙脚乱,他有条不紊的梳理灵药激发药性,再将液化的药液淬鍊凝固。 每一步都尚且还有些生疏,但完成得很完美。 隋简唇角微勾,心中已然料定这回云深能成功。 果然不出半日,丹炉内隐有华光闪烁,这是丹药将成的前兆。越是最后关头云深越发不敢掉以轻心,一心二用的同时,心也因此而悬浮吊起。 直到华光渐去,两个浑圆乳蓝色的丹药悬浮在丹炉内,散发着淡淡的乳色光晕。 丹药已成。 云深喜上眉梢,打开炉盖时两枚丹药弹射而出,他眼疾手快的伸长参须将丹药卷了回来。 「我成功了!」 云深拿到丹药的第一件事就是捧着丹药跑到隋简面前分享喜悦,顺便邀功。 隋简眉眼含笑,摸了摸人参精头顶的叶片:「嗯,很厉害。比那些所谓的天之骄子都要厉害。」 人参精被夸得不好意思,羞涩的抬起参须遮住发热的脸,小声嘀咕道:「这就夸的过分了,我哪有那么厉害啊。」 他说着谦虚的话,可胸脯却渐渐挺高,连带着腰杆都挺直了。 大反派居然夸他厉害耶,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厉害呢。 这搁谁谁不迷煳? 云深开心得找不着北,若是有尾巴怕是早已翘到了天上去了。 「我这就去继续炼丹!」 人参精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从一开始非暴力不合作被逼着炼丹,到如今的热血上头,仅仅只需要一次的成功,和一句真心实意的夸奖。 好哄得很。 炼丹一途除了靠天赋还需要熟练的技巧,一次的成功并不能代表什么,云深骄傲的同时也没有自满,不需要隋简提便自觉的回头继续炼丹去了。 隋简颇为欣慰,索性离秘境开启还有一个月时间,而云深的炼丹一道已经入了道无需他再仔细盯着,干脆便拿来蒲团坐下打坐调息,借着云深炼丹时凝聚的木系灵气治疗体内暗伤。 修练无岁月,一个月一晃眼便过去了,云深已经从刚入门的新手,到如今随便一个一级丹药都能信手拈来,进步可谓神速。 他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排斥炼丹,反而研究得津津有味,在吃透了隋简给的十个一级丹方后,开始想要冲击二级灵丹。 隋简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般懒散爱耍赖的人参精,修炼起来竟也是个不知适可而止的修炼狂人。 在秘境开启的前三天,云深被隋简不由分说的拎出了船舱。 从船舱里走出船甲,云深唿吸着新鲜空气,耀眼的日光照在身上隐约有种灼热刺痛感。他下意识的眯起双眼,然后抬手挡眼,清风吹拂头顶叶片沙沙轻晃,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绵延万里的红叶林上空安静的悬挂着一个漩涡状裂口,裂口呈两边分裂状态,但仅仅只开了一道狭小的细缝。 第29页 那便是秘境的出入口。 「秘境是要开启了吗?」 云深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他有些手足无措,还没进秘境已然开始紧张了起来。 他修为式微,大反派重伤不愈,秘境之内又不知是何种光景,但可以预见必然是危机重重。 以他们这老弱病残占了两的状态,想要在秘境之中完好无损的出来,恐怕是够呛。 云深心生退意,心想要不劝反派干脆别去了养伤要紧。但他也只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大反派一看就是极为坚定的人,想要做的事怕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他还是别白费这个功夫了。 负手而立仰头观察着漩涡的隋简併未注意到云深内心丰富的想法,他头也没回的回应道:「不出意外,最晚后日开启。」 后日?那怎的今天就提前结束闭关了? 云深懵懵懂懂:「那我们这两天该做什么?」 进秘境之前是不是得提前做点准备?比如多买些灵丹妙药啥的以备不时之需? 仿佛为了印证他这个想法,隋简直接将他整只人参拎起,塞进了许久没待的陶土盆里,而后踩着船甲围板,纵身一跃而下,与此同时身后安静悬浮的飞舟化作一道流光被收入储物戒中。 飞舟悬停的高度不算很高,是云深能接受的高度。 隋简带着他稳稳落地后,他立刻用泥土把自己根茎都埋了起来,然后参须搭着陶土盆的边缘,压低爪状叶片遮掩着躯干,一双豆豆眼通过盆沿的豁口和叶片的缝隙,滴熘熘的打着转打量四周。 而隋简也不知何时披上了黑色的披风,戴上兜帽遮住大半的脸,一人一参做好了伪装便往红叶林深处走去。 云深以为隋简这次还会入城,但看他去的方向却是截然而反的。 他疑惑的哎了一声:「我们不进城吗?」 隋简意简言骇:「不,先去找一个人。」 找人?找谁啊? 寻仇肯定不可能,大反派目前还得韬光养晦,怎会不顾全大局找人寻仇? 找手下的马仔也不大可能,因为大反派那些手下在原文大结局之前,就已经被正道门派打击消灭了十之八.九,就算有残余下来的党羽也不成气候了,寻来无益还徒添烦扰。 若说是朋友,可这些天的相处云深可从未见过大反派跟谁有过联繫。 云深实在想不出隋简会找谁,因为眼前这位主说是人人得诛之的天下共敌也不为过。 云深突然就对大反派心生了怜爱之意,把整个修仙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大反派,那么厉害的人物,其实本质上也是跟他一样是个没人爱的小可怜呢。 原本目不斜视往前走的隋简脚步一顿,额头青筋微微凸起,眸光晦暗的眯了眯眼。 他垂眸嗤笑一声,冷冷道:「若是实在无聊就好好背丹修进阶心法。」 大反派的低沉微哑的嗓音在头顶上方传来,隐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云深缩了缩脑袋,再不敢胡思乱想。 第17章 十七章 云深是怎么也没想到,隋简要找的人居然是上次差点将他剁吧剁吧切片煮了的狗男男! 当三人迎面撞上时,浮光与赵随云暗中递了个眼神。 他们也没曾想竟会在红叶原再次遇到隋简,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单纯的巧合。 「可真是巧了,我们又见面了。」 相较于上次相见是的缠绵病榻,浮光已然一扫病气容光焕发了起来,清冷出尘的气质更胜从前,可见这些时日被照顾得很好。 他眉眼含笑走上前来与隋简打招唿,拱手见礼:「别来无恙,云深道友。」 躲在叶片后的云深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下意识就要应声,但隋简比他反应更快。 「别来无恙。」 只听隋简沉声回应,似乎是想要拱手作稽回礼,但动了动手臂才想起臂弯里还抱着一个花盆。 花盆因他的肢体动作稍稍向前倾斜了些许,连带着花盆里的云深这跟着往前晃,盆中泥土刚松过没压得太紧实,扑簌簌的随着倾斜的角度外一边滚,好险被让云深吃了一嘴巴,但也扑了他一脸。 云深当即忘了这茬,伸着参须擦脸上的泥巴。 浮光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到隋简臂弯里那盆灵植,他略微差异的扬了扬眉:「两个月没见,这小傢伙长高了不少。」 他说着抬手想去捏一捏那青翠欲滴,只有半掌宽的细嫩新叶片。 已经擦干净脸的云深记仇的哼了哼,叶片往后挪,避开了浮光伸过来的手。 他才不要被曾经想要切片他的人摸呢! 浮光的手扑了个空,凝泄在半空。他有些无奈的扭头问隋简:「上次的事情,它还气着?」 说完他好似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苦笑着道:「气着也是应当,上次的事情还未与他好好赔礼道歉。」 云深躲避浮光的动作让隋简嘴角压抑不住的微微上扬,但他很快就敛起嘴角的笑意,没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替人参精道了歉:「只是这些时日让我逼着修炼用功,至今还在同我置气,并非有意针对道友,还请道友不要与它计较。」 浮光瞭然的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什么来,伸手从拢袖里掏了掏,掏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浑圆靛蓝色半透明的珠子,而后塞进了花盆里。 他用哄小孩玩儿的语气,对云深说:「这是东海的鲛珠,拿去玩罢,就当是为上次的事赔礼道歉了。」 第30页 突然收到礼物的云深:「…………」 这算不算贿赂? 就算是贿赂,那也是他应得的! 云深理直气壮的将鲛珠扒拉到面前,团吧团吧卷着。 这鲛珠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看样子肯定是个好东西。 这种宝贝是他的了,嘿嘿。 浮光被他这小财迷样逗得忍俊不禁的笑了笑:「你这小人参精可真好玩儿,我都想养一只了。」 隋简扶额:「让悬灵长老见笑了。」 咦?悬灵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被贿赂腐蚀了心智的人参精终于动了动他的脑子,缓缓想起悬灵二字好像是原文主角受的道号,自剑宗掌门羽化登仙后,他与主角攻一同接任了剑宗长老一职,外界便跟剑宗弟子一样尊称浮光一声悬灵长老。 所以,面前这个清冷俊逸的男人,实际上就是原文主角受浮光?! 跟他形影不离凶神恶煞的男人,岂不是原文主角攻赵随云? 得知真相的云深直接大脑宕机了。 . 无论是有意为之还是真巧合,既然撞上了又目的地一致,三人便干脆同行了。 天空上的漩涡裂口看似近在眼前,但实际距离却很远,一行三人一参,紧赶慢赶才在日落月升之际抵达漩涡裂口的正下方。 那是红叶原唯一的一座山峰。 山峰矗立,有千余仗,外形像一把出鞘的利刃,直挺挺的插.入云霄。而那漩涡裂缝的入口,正正好与山峰峰顶相接。 也就是说,想要进入秘境,还得先爬上峰顶。 爬上峰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在攀登峰顶的同时,还要防备来自其余修士的恶意和攻击。 毕竟机缘有限,谁都不会嫌多更不想被人抢先夺去,像这种剷除竞争对手的好机会,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该如何做。 山峰百里开外,云深抬高了头都看不见峰顶,他喃喃感嘆道:「好高啊,这怎么上去啊。」 几人并未着急聚集到山峰附近,而是离得远远的藏匿了起来观察形势。 山峰脚下是最佳攀登点,那里早已被十大仙门以及雄霸一方的妖修魔修大能占据,剑宗便在其中,还隐隐势压其余势力一头。 外围一些的是四大家族,而后才是各种宗门小族,散修只能屈居最外围。 隋简此时的身份是个散修,况且他身上藏着秘密,自然不能贸然进入。 他的伪装还算完美,但人总有疏忽大意之时,而他仇家遍布修仙界,若是让人识破了身份,那对他而言会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可若是耐心等待所有修士进入秘境之后再行动,又恐时间上来不及。 这也是为何他会冒险找上浮光和赵随云的原因。 隋简垂眸沉思,得想个办法让浮光先开口邀请。 他沉吟片刻,略带歉意的对浮光二人说:「我已见到剑宗弟子就在山脚下,这一路上叨扰二位了,我到此停下即可,二位长老先行罢。」 他说罢像是忍不住了一般,一张温雅俊秀的脸青灰煞白,额间青筋凸起,冷汗浸湿了鬓角额发,虚拢着拳头抵着嘴唇闷声咳嗽,指缝间隐约可见一抹猩红。 「你没事吧?」 浮光还没做出反应呢,倒是许久没见他咳血的云深着急了。 他丝毫没怀疑隋简这般模样是装出来的,只知道他咳了血,顿时紧张不已的截了一段干净的参须,用叶片擦干净后直接送到隋简嘴边。 这个时候倒是不宝贝他的叶片了。 云深一边往隋简嘴里塞参须,一边又怕又担忧的嘀嘀咕咕:「怎的又咳血了?就叫你好好养伤你不听,万一挂了可不能赖我。」 虽然说着抱怨的话,可一举一动都透着对隋简病情的关心。 隋简怔住了,被他这番举动弄得差点演不下去。 他怎么就忘了这人参精智商不高,看不出他在演戏? 他心中嘆了口气,接受了人参精递过来的参须,含在嘴里压到舌尖下,满口的清香倒还真让他时常作痛的身体好受了些。 浮光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探究的目光落到恍若无人般互动的一人一参,见不像是作假,最终收起心底的疑惑和探究开口提议道:「云深道友这般我们可不放心将你一人丢下。不若你与我们一同前往剑宗,待安顿下,道友若是不嫌弃,我可为道友诊治一番。」 「云道友,你看如何?」 浮光并未强硬的直接将他们带走,而是留了选择的余地。 「这……是否太过麻烦了?还是谢过悬灵长老好……」 隋简似乎不太好意思,犹豫不决。倒是看完了全文,深知浮光炼丹医术有多精湛的云深不由分说的为他做了决定。 对大反派身体的担忧占据上风,云深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对大反派的恐惧,他不由分说的伸出一根参须捂住隋简的嘴堵住他未说完的话,仰头讨好的对浮光说:「去的,我们去的。」 大反派隔三差五的吐血,还不好好养伤到处跑,实在是让参操心! 浮光直直的盯着云深瞧,眼角余光不时扫过被堵了嘴的隋简,原本是笃定眼前的人是已经被一箭穿心身死道消的大师兄的信念突然就没那么坚定了。 以大师兄的脾气和洁癖,怎么可能会容忍有人这样对他还不当场杀了? 他眸光微闪,缓缓轻笑:「那就走吧。」 第31页 于是几人就这么达成了共识,待隋简缓和过来后继续向山峰腹地靠近。 「胆儿挺肥?竟敢擅自为我作决定了?」 走到最后的隋简接着袖袍的遮掩,扯过云深搭在盆沿垂落的参须,狠狠的掐了一把。 云深吃痛,豆豆眼瞬间泪眼汪汪的,但他又不敢反抗,只能委委屈屈的在心里嘀咕。 他又不傻,大反派莫名其妙巧遇主角攻受,总不能是来找他们叙旧聊天的,肯定是另有图谋,较真起来他这般还算是顺水推舟了呢,怎的还有错了呢? 抛开事实可能是隋简在算计谋着什么不谈,方才他突然吐血的模样确实吓了云深一跳,下意识就想先治好隋简再说。 等他反应过来事情都成定局了,就算大反派要找他算帐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索性抱着鸵鸟的心态拖一时是一时,直接装死。 隋简也不是真要找他算帐,小小给了个警告后便收回了手。 他奖罚分明,既然已经罚过人参精的擅自做主,那么人参精如此关心自己这一点也该好好奖励一下。 隋简沉思了片刻,暂时想不出该给他什么奖励,于是按捺住想法,等秘境之行结束后,问过人参精的意愿再行商议。 一行三人一参很快就靠近了山峰外围,各自为营的各方势力表面看似相安无事但实则暗潮涌动,而这种波诡云涌的氛围,在几人直入山峰腹地与剑宗汇合,被人认出浮光与赵随云的身份后被推到了另一个高度。 第18章 十八章 剑宗两位长老自葫芦山与大魔头隋简决一死战后便再没有任何消息和踪迹,这骤然出现不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连带与他们同行的隋简也受到了瞩目。 耳边窃窃私语不断,但一行三人谁都没有在意,只有云深偷偷支着耳朵偷听,当然除了一些闲言杂语也没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是了。 云深很快就听得无聊了,他打了个哈欠,随着隋简走动时晃动的幅度眼皮越发沉重。 没过多久,人参精彻底陷入了梦乡。 剑宗身为修仙界第一仙门,但实际上穷的啷噹响,驻扎的营地竟只是几个简简单单的随身木屋拼凑而成,与其他宗门那雕樑画栋气派豪华的宫殿一比,画风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用剑宗门人的话来说便是,灵石用来养自己的老婆剑都快要养不起了,谁还管那些身外之物?能使用就行了,哪有那么多酸腐的讲究。 浮光和赵随云先去了找带队长老,隋简与云深被留在了外头。 浮光自然不会做把客人撇到一边不管不顾的事情,是以隋简身旁还陪着两名剑宗弟子。 「不知道友何方人士,师承何门何派?」 两位少年十分自来熟,他们对这名跟着两位长老一同回来,看起来病恹恹的青年很是好奇。 少年人的情绪总是真挚灼热,还未被世俗侵染,说出来的话语虽听着咄咄逼人,但实际上一点坏心眼都没有。 隋简对两人上来就刨根问底的行为并未气恼,但回应的态度也不算热忱。 他回道:「无门无派,一介散人罢了。」 两名剑宗弟子虽莽撞但也不是看不懂人脸色的人,见隋简神情疏离冷淡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行为越界了。 他们悻悻的闭嘴,老老实实不问了。 隋简耳根终于落得了个清净。 浮光与赵随云入木屋内已有一盏茶时间,如今大门依旧紧闭,想必一时半会儿的是不会出来了。 赶了一日的路,隋简身上乏得厉害,四肢百骸里原本尚且还算能够忍耐的疼痛叫嚣翻涌着。 他并非那有苦硬吃的人,索性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竹制摇椅坐了下去。 这一坐下,怀中的人参精就显得格外显眼,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隋简这才想起云深来。 他回忆了片刻,似乎自打进了山峰脚下,人参精就格外的安静。 他垂眸端详,只见那人参精叶片趴伏,呈松懈的舒展状,似乎是睡着了。 指尖拨开叶片往里一看,人参精正抱着那枚鲛珠打着小唿噜。 隋简:「…………」 居然这样都能睡着,可真是心大。 隋简指尖拨弄了下软趴趴的叶片,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下一息他突然扭头看向红叶林深处,漆黑的双眼翻涌着暴虐的戻气。 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那一道目光不甚明显,状似不经意般扫来,并无恶意,更多的是探究和疑惑,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当隋简转头捕捉视线的来源时,那道视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色之下,幽暗黑沉的山谷里,随处燃烧着充作照明作用的灵火,飒飒夜风拂过,带动红叶翻飞,一时间树叶碰撞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隋简微微蹙眉,并未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对方极善隐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便是,对方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为了他怀里的人参精。 虽然对方并未做什么,可这种所有物被窥视的感觉还是让人极度不爽。 隋简垂眸看向毫无所觉的人参精,眼神晦暗。 . 一刻钟后,浮光去而復返,一向与他形影不离的赵随云不知去了哪里,并未跟着他。当他看到隋简舒适的靠坐着摇椅,指尖偶尔不经意间的挑拨着怀中灵植的叶片那一幕时愣住了。 第32页 他眸光微闪,随后快步走上前去,脸上带着几分愧疚:「瞧我,一时心急着要与同门了解宗门近来的情况,都忘了让弟子好好招待云深道友了。」 「让道友见笑了。」 隋简起身收起摇椅,拍平起了皱褶的衣摆,缓缓道:「无妨,是我给悬灵长老添麻烦了才是。」 两人互相客套了一番,浮光便提议为隋简看一看他的伤势,隋简推拒了几句,最终还是没有说赢浮光,只能略显侷促的说:「那便有劳悬灵长老了。」 「客气了。」 两人结伴走入一个空置的木屋,两名剑宗弟子被留在了外头守门。 云深是被陶土盆与木桌相撞的声音惊醒的,他迷迷瞪瞪的搓了搓眼睛,抖开叶片环顾四周,只是还未看清身处何方就对上了大反派那明显不太高兴,黑沉沉的眼眸。 大反派似笑非笑的道:「你倒是醒得凑巧,可是睡舒服了?」 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好话。 云深:「…………」 云深也知道自己不厚道,重伤不愈的大反派正身处死敌大本营,虽然已经披上重重伪装,可但凡有一步行差踏错暴露了那可就麻烦了。 自己非但帮不上一点忙,还撇下大反派睡得像只猪仔一样。 可这也不能全怪他,这段时间被隋简逼着修炼,云深可是夜以继日的炼丹,连眼都没合过一次,这好不容易松懈下来,会睡着不要太正常了。 他理直气壮的觉得自己没错,但双眼却心虚的撇开了视线。当触及周围景色时,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从外头转移到一间木屋内,而主角受浮光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 大反派与主角受同处一室,主角受的手搭在大反派的手腕上。 云深对眼前这一幕有些转不过弯来,小脑瓜子思考了好半晌,才想起浮光说过要为大反派诊治的事情来。 他一下就来了精神,参须下意识将抱着的鲛珠推一边,两眼亮晶晶的搓了搓参须,期待着问:「这是开始治疗了吗?」 浮光抿唇轻笑:「是呢。」 其实诊脉还未开始,隋简刚把手伸出来云深就醒了,是以他才会说云深醒来得巧。 他屈指敲了敲人参精的眉眼上方:「安静。」 云深顿时捂住脑门,老老实实的缩回叶片后方,但过了一会儿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叶片悄悄拨开一条缝隙,一双豆豆眼藏在缝隙里滴熘熘的转。 「呵呵……」 浮光被他这番小动作逗得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只觉得这人参精当真可爱,他是真心动了,也想养一只如此有趣的小傢伙。只是可惜这小傢伙已经认了主,想偷偷拐回家都不成了。 他只是动了这么个念头,对面的隋简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正用一种冰冷又带着谴责的目光看着他。 浮光狭促清了清嗓子,总算开始专心为隋简探脉。 修道者的经脉和丹田都是修练的根本,若非绝对信任能够交託性命之人,轻易不会让任何人的灵力进入。 丹修的灵力多数温和无害,但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突破修士本能的抗拒,是以浮光只选用了最为简单基础的诊脉手法。 他摸到隋简脉象的第一瞬间就震惊得微微睁圆了双眼,似乎不太相信摸到的脉象,拧着眉心又摸了好久。 浮光的脸色实在不算好看,作为当事人的隋简却泰然自若一点都不紧张,倒是让偷看的云深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 他忍不住抓起一根细细的参须凑到嘴边啃,紧张得唿吸都忘了。 良久后,浮光收回了搭在隋简手腕上的手,眼神复杂的看着隋简却没说话。 一个已死之人,该埋在土里才是。 是的,眼前的青年没有任何脉象。不仅如此,他全身上下更是多处损伤,经脉几乎是完全粉碎的状态,仅仅靠着灵力黏连维持着,似乎神魂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浮光修行五百载,除了鬼修以外,他还从未见过没有脉象的人还能活蹦乱跳到处走动的,能吊着一口气活着都是奇蹟了。 而眼前的青年分明不是鬼修,可他不仅拖着这样一副残破的躯体活了下来,甚至还能做到面不改色与常人无异。 若非自己亲自为他诊脉,恐怕也无法从表象看出他体内全然残败了的糟糕状况。 如此恐怖的意志力,让人心惊。 浮光眼神复杂的看向眼巴巴的望着他的云深,突然就理解了隋简为什么要随身带着他半步都不肯离了。 人参,无论是在凡界还是修仙界都是吊命的良药。 隋简还活着,这人参精功劳不小。 浮光沉默得太久,久到隋简率先出声问他:「我这伤势还能治吗?」 浮光抿了抿唇,蹙眉沉思半晌:「道友的情况十分棘手,且让我好好研究一番。」 隋简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再问其他,好像并不是那么关心自己的病能不能治好。 云深听着两人的对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完了完了,连浮光这个主角受,仙道第一丹修都对大反派的病束手无策,那岂不是说大反派死定了? 他有点难过的想,毕竟与大反派相处那么久,以后等大反派死了他会好好给大反派送终的。 刚这么胡思乱想,云深就感觉头皮发痛,似乎是有人揪住了他的枝叶在用力的扯。 他捂着脑门抬头,还没来得及生气呢就对上大反派冰冷如万年寒潭的双眸,顿时吓得什么想法都没了。 第33页 浮光看着还有心思逗弄人参精,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死活的隋简,欲言又止了好半晌,还是没忍住开口劝了一句:「云深道友既然来了红叶原,想必也是冲着秘境而来。身为一个丹修,我还是得负责任的奉劝道友放弃秘境,好好修养一下身体才是。」 秘境之内危机重重,便是修为与身体素质都处于全盛状态的自己都要谨慎小心,他一点都不觉得隋简能活着从秘境里出来。 隋简闻言抬眸看向他,神态平静的说:「我并未勉强,我的极限在哪儿我心中有数,多谢悬灵长老关心。」 这话便是不愿听劝了,浮光也不是什么烂好人,既然好言相劝对方不听他也不强求,只嘆了口气后便起身告辞。 隋简起身将他送出了门。门外赵随云早已等候多时,他安静的站在屋外的一颗红叶树下抬头仰望夜空的漩涡,视线余光见到浮光身影都立刻就迎面走了上去。 浮光侧目对隋简最后说了句:「有些事还当量力而行,切莫勉强才是。」 隋简不置可否。 浮光说完后便跟着赵随云一同离开了。 两人回到他们暂时歇脚的木屋,赵随云为他倒了一杯温茶递到他手中后才开口问了一句:「如何?确认他的身份了吗?」 浮光捧着茶盏,指腹摩挲着盏托的壁沿缓缓道:「他不是大师兄。」 这位云深道友哪都有伤,心脉肺腑更是残破不堪,可唯独没有剑伤。而当初他们与师兄决战时,可是一剑穿心震碎了大师兄的心脉。 如此致命的伤,不可能短短两三个月便完全痊癒到一点痕迹都没有。 或许……当真是他看走眼了吧。 第19章 十九章 夜浓露重,本应当是歇下的时分,但云深刚睡醒了一觉正是最精神的时候,哪有半点睡意? 他偷偷看一眼和衣侧躺在软榻上,一手撑着下巴,神情恹恹的看着话本的大反派。 他一个睡饱了的失眠也就算了,怎么赶了一天路没休息过一刻钟的病号看起来比他还要精神? 他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估摸着快到三更天了,大反派这么熬真不会熬秃头吗? 云深光想像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咬紧了牙关才没笑出来。 「过来。」 隋简沙哑微沉的嗓音飘入耳膜,云深被吓了个激灵,连躯干带枝叶一起抖了抖。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腹诽大反派结果被对方当场抓包的错觉。 云深做贼心虚,慢吞吞的挪了过去,视线四处飘散着,就是不敢与隋简正对上。 他拧巴着参须,垂着脑袋含煳的问:「让我过来干嘛?」 隋简拍了拍软榻边上:「坐这儿来。」 云深惊讶的抬头,眨巴眨巴眼睛,闹不懂隋简到底想干什么。 平时洁癖到令人髮指的人,他若是不把自己里里外外清理干净,是绝对不允许他沾边的,连每次抱那个陶土盆前都要连掐上好几次法诀去掉泥土灰尘才肯抱,更别说让挨得那么近的坐着了。 显然大反派没打算解释一句半句,云深又不敢不从,只好吭吭唧唧的开始往软榻上爬。 他刚抬起参须,隋简好像想起什么来,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下一秒,只见隋简抬手打出一道灵力,刚从土里跑出来灰扑扑的人参精瞬间干净得发光。 云深:「…………」 呵呵!他就知道是这样! 惨遭嫌弃自尊心受损的人参精气鼓鼓的坐到了软榻的边边上,长长的参须像尾巴一样垂着。 人参精为了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和抗议,故意坐得离隋简很远。 人参精阳奉阴违,隋简也不恼,随手将手中的书卷放到云深身旁,道:「我没醒来之前都不要下榻,若是觉得无聊就看看书,不允许修炼也不许炼丹。」 他说罢也不解释为什么不允许云深修炼,更不等云深反应过来,闭上眼就睡着了。 云深瞪着隋简那俊美妖异得夺目的脸,眼神幽怨的噘嘴。 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的,还不准他下榻,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嘛,太没参权了! 云深心中愤愤但又不敢真吵醒大反派,只能暗戳戳的用细细的参须,轻轻的在他衣摆上抽打,好似这样就真教训了大反派一顿一般。 人参精连这样虚虚的抽打都不敢多打几下,脑补着大反派被他抽得求饶的画面,暗爽过以后赶紧做贼似的收回了参须,然后老老实实趴着看书。 本来还以为大反派看的书肯定很无聊,但看着看着却发现还挺有趣的,没多久便看得津津有味入了迷。 . 隋简难得一夜好梦,醒来时清香浮动充斥着鼻腔之间。 人参精独有的参香无意识的占据着软榻周围的空气,一点一点的抚平隋简内心因疼痛而翻涌的戻气,连那像是被人拿着凿子一下接一下的凿着四肢百骸的疼痛也消退了一大半。 窗外天光大亮,隐约传来剑宗弟子早修练剑的口号声。 他抬了抬腿准备下床,却发觉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侧目看去,一本游记书面向下盖住他大腿,再往下一点则是趴伏状横跨他小腿,叶片收拢参须横七竖八铺散着,睡得四仰八叉的人参精。 隋简:「…………」 这睡姿也是没谁了。 人参精被他抬腿的动作惊醒,迷迷瞪瞪的抬头,眼睛都没睁开就下意识抬起参须擦嘴角的口水。 第34页 隋简:「…………」 「哎呦!」 隋简勐的曲起被人参精压着的腿,毫无防备的人参精便骨碌碌的滚下了榻。 「疼疼疼!」 云深捂着摔疼的屁股,两眼泛泪花,恶人先告状:「你起床就起床,怎么还踹人下床呢?」 太过分了!他屁股都摔开花了! 隋简都要气笑了,他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以后再敢睡觉流口水就把你叶子揪秃。」 云深立马改捂头顶叶片,噔噔噔的后退好几步,离他离得远远的。 大反派招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 之后在秘境开启之前,云深将远离大反派的决心谨记心中,白日在旁人面前就待在陶土盆里老老实实装普通灵植,到了夜晚则拖着花盆蹲到了窗棂上晒月光。 隋简也没再提些奇奇怪怪的事让他做,但依旧不允许他修炼和炼丹。 云深心里吐槽,难道他修炼是很见不得的事情吗? 大反派做任何事都不会给他解释,云深自己又琢磨不出来,索性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第三日正午时分,原本还艷阳高照的天空突然迅速暗了下去。 「快看!那是什么?」 有修士惊唿高喊,引得所有人仰头看去,才发现太阳不知何时与那个漩涡状的裂缝重合在了一起。 太阳被裂缝切割成两半破开,如浓墨般黑沉的乌云铺天盖地的压来,骤然生起的罡风吹颳得衣袍猎猎青丝飞舞。 不过短短半盏茶时间,整个红叶原被笼罩在黑暗之中,天空中一道道彩色极光随着漩涡状裂缝,绕着山峰的峰顶一起扭曲旋转。 秘境入口开启了。 所有人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这个念头。 「哈哈哈!诸位,老夫先走一步了。」 一名年过半百两鬓白髮的修士反应极快,手指飞速掐出一个复杂的法诀,随后一道剑影凭空出现在脚下,他脚尖一用力整个人便带着剑影一起如离弦之箭般急射而出。同时他手中法诀恰好完成,无数灵力球像雪花一样飘向众人,在极速压缩后突然瞬间膨胀炸开。 灵力球的爆炸威力不小,连绵起伏的爆炸声接连起伏,剑宗弟子第一时间御起防御剑阵将爆炸通通挡在了阵法之外。 其余宗门势力也同剑宗的处理方式一般无二,优先展开防御阵法护住门下弟子,待他们抵挡完了爆炸的灵力球,那老道士的身影都已经出现在了山峰的半山腰处了。 「哇,他居然偷袭,这不是耍赖嘛?」 人参精伸着参须尖尖对半山腰的身影指指点点,未了还得了个结论:「他可真不要脸。」 隋简听着人参精的话语只觉得对方真是单纯得可爱。 在机缘大道面前,一切手段都不算卑鄙,只有活到渡劫飞升,才是笑到最终的胜利者。 每个机缘都是分秒必争,老修士摆了所有人一道抢了先,在场众人虽心中怄气但也无法指摘对方什么,怪只能怪是他们反应不够迅速落了下风。 「剑宗众弟子听令,随我一同列阵御剑,目标秘境入口!」 剑宗的带队长老站了出来,领着门下弟子紧跟老修士身后追了过去。 浮光和赵随云并未立马启程,而是走到隋简面前说:「云深道友,你此时改变主意还有机会,若当真上了这山峰,可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虽然已经确认对方不是大师兄隋简,但浮光和赵随云念在对方与隋简那点相似之处,还是提了醒。 「进了秘境之后再遇上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我们可不会留情的。」 隋简半垂眼睑,不置可否,亦油盐不进。 浮光放弃了劝说,深深看了一眼一人一参,随后被赵随云搂着腰肢带上了飞剑,也开始攀登封顶。 「我们还不行动吗?」 十大宗门与四大家族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出发了,隋简却还带着云深矗立原地,一点动身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云深都闹不明白他到底是要干嘛了。 直到最后一个宗门队伍带队离开,隋简才终于动了。 他绕到了山峰的背面,再次披上了那件玄色的披风,兜帽遮脸,未了收起云深的陶土盆,让他蹲到了口袋里。 云深越看越迷煳,完全猜不到隋简到底要做什么。还不等他问出口,就见隋简的身体突然开始虚化成黑沉沉的云雾。 云深:「?!」 大反派做了什么?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就变成黑雾了? 虚化的黑雾很好的隐藏在了黑暗之中,若非用神识仔细搜寻,无人能识破隋简的伪装。 「抓紧了别乱动,掉下去了我可不会回头救你。」 大反派的嗓音四面八方的传来,虚无又缥缈,云深捕捉不到他本体到底在何方,但参须弯折的地方,确实是布料的触感。 想必大反派是用了什么秘法让自己看起来成了黑雾,实际本体还在。 云深安了心,不想等会儿当真摔成参泥的他立马听话的攥紧了口袋的边缘。 黑雾裹挟着云深,潜藏在黑暗之中,如风一般朝天空掠去。 那些拼尽全力争取优先进入秘境的人在半空相遇,气氛剑拔弩张,各自防备着对方下黑手。 隋简掠过那些修士时残忍的勾了勾嘴角,做了那个刺破和平假象的侩子手。 他五指成爪,接连捏爆了离他最近的几名修士的脑袋。血雾在半空中爆开,那些修士的同伴纷纷赤目欲裂,都以为是对方先动的手瞬间大打出手。 第35页 牵一髮而动全身,下方一乱,连带着更上层的修士也被波及。一级级递上,很快就杀得整个山峰被血雾包裹,破碎的血肉残肢雨点一般落下,顷刻间成了人间炼狱。 而罪魁祸首却擦了擦手,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第20章 二十章 大反派杀人的手段过于粗暴兇残,迸溅的脑花血水映入眼中,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成了无头死尸,曾经身为社会主义新青年的云深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被震撼得三观碎裂,两眼一翻就失去了意识。 人参精软绵绵的滑入袋中,隋简下意识伸手去捞,然后才发现对方竟然晕了。 隋简:「…………」 忘了这小废物胆子小,下次动手前得先捂着他眼睛,免得吓坏了。 如此想着,隋简将衣袋口子捂紧,顺着漩涡状裂缝强劲的吸力钻入了秘境的入口。 . 云深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挪到了花盆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大反派的脸色跟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相差无几,隐约透着几分颓败萎靡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在大反派发现他清醒以后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只是一时的错觉。 他注意到了这些但没来得及多想,脑子转过弯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拍拍隋简的手背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然后颤颤巍巍的爬出花盆挪到一边去,扶着墙吐得天昏地暗。 隋简捂住口鼻离他一丈远,未了嫌弃的道:「出息,这么点小场面就吓成这样,以后经歷得多了就习惯了。」 好不了一点!作为新时代五好青年,再经歷多少次他都习惯不了。 云深面如土色,被隋简这么一提醒便又想起了那些血腥的画面,顿时又哇呀哇的吐了起来,即使有心反驳但也压根没力气说话。 最后云深吐得虚脱了,软绵绵的靠着墙壁两眼无神,宛如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咸鱼最终被看不过眼的大反派旱地拔葱似的拔起,将他放进陶土盆之前没忘记掐个法诀把他从头到尾洗一遍。 云深:「…………」 倒也不用将嫌弃表现得这么明显,太伤参自尊心了。 云深心有戚戚,焉巴巴的垂着叶片趴在陶土盆的壁沿上,决定以行动来拒绝和大反派交流。 人参精的情绪不要太好懂,甚至不需要刻意的读心,只看一眼脸上的小表情就能猜测出七七八八。隋简咬了咬后牙槽,越发觉得自己平日里是不是太惯着它了,这已经是第几次给他甩脸色了? 他捏着人参精搭在壁沿上的参须掐了掐,冷酷无情的说:「你若实在接受不了,我可有办法帮你习惯。」 云深下意识抖了抖,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他想也没想的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调整一下心态也行,用不着您老人家出马。」 隋简抿了抿唇不置可否,眼底划过一丝遗憾失望。这可把云深吓得够呛,他战战兢兢的转移话题:「咱们进秘境了吗?是不是该开始探索秘境了?万一那些机缘就因为我这点小事耽搁了那多不好啊。」 他劝说着隋简的时候才分出点注意力来观察四周,而后才发现他们此时身处的地方竟是一整片开得艷丽招展的紫色小花花海。 「咦?这里怎么感觉这么眼熟?」 云深直接将内心的疑惑说出了口,他并非认不得这个地方,相反却是极其的熟悉。 可不就是他刚穿越来这个世界,遇到大反派并且被拔走的那个山谷嘛? 山谷与记忆里一模一样,只是这个山谷明明在葫芦山两座大山的中间盆地里,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呢? 「这是幻觉。」 这一回隋简难得解答了他的疑惑,云深后知后觉:「又是阵法吗?」 隋简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其实早在进入秘境入口的那一刻隋简就发现他们陷入了一个上古幻阵之中。 这个幻阵能放大人内心深处的恐惧,隋简能理解自己恐惧的为何是这片花海山谷,但…… 他垂眸看向一副全然天真,好奇的打量着花海的人参精。 所以……它又为何恐惧这里呢? . 花海内气候温暖宜人,不点都没有外面那般酷热难耐。它好像走不到尽头一般,隋简带着云深整整走了两个时辰都没能离开花海。 花海确实美丽,可看久了也会审美疲劳的,云深已经无聊得打起了瞌睡。 昏昏欲睡之际,他突然听到大反派说:「阵眼不在花海之中。」 云深以为隋简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实际上并非如此。 隋简忍耐着身上和神魂上传来的刺痛,强行铺展开神识,每走过一个地方就用神识搜寻一遍,但最终也没能找到。 他抬头看着天上暖融融的太阳微微眯起双眼,地上没有,那么就只剩下天上了。 云深跟着他一起抬头,难得聪明了一回:「那太阳会不会是阵眼啊?」 隋简道:「试过便知。」 他说罢手中剑气凝聚,一把长剑虚影浮现,抬手一指,剑影便随着他手指指向的方向穿刺而去。 天空很低,剑影只在几个瞬息之间便将那太阳刺了个对穿。 圆如轮盘的太阳像被砸碎了的镜面一般,咔啦咔啦的裂出蛛丝纹,从一开始的两三条到最后遍布整个太阳。 以此同时,原本还清风和煦暖阳高照的山谷顷刻间下去了瓢泼大雨,天空像是被血侵染了颜色一般红得滴血。 第36页 凌乱肆虐的飓风席捲而来,将一朵朵紫色小花卷进半空中,娇嫩的花瓣被切割得四分五裂。 云深头顶的枝叶也被吹颳得东倒西歪,他不得不七手八脚的伸长所有参须护着他的宝贝叶片,只留了最粗壮的两根牢牢扎根在土里。 但即使他已经很努力的护着自己了,还是因为风太大差点被连根吹起捲走。 隋简注意到了他的窘迫,这时也顾不得洁癖的毛病,直接收起陶土盆的同时将他塞进了披风衣兜里。 恰好此时天上的太阳已经分裂成了无数碎片,正扑簌簌的往下坠。 花海幻境摇摇欲坠,瓢泼的大雨缓缓转为绵绵细雨,肆虐的飓风也停歇了下来。 云深探出头来,有心问隋简到底怎么回事,这幻阵是破了还是没破,结果还没来得及张嘴呢就被隋简一巴掌按回了衣兜里。 在他彻底被按进衣兜之前,云深的眼角余光看到一个浑身浴血冒着黑气的人影踏血而来,而那个人影的脸,分明就是与他日夜相处的大反派隋简。 第21章 二十一 怎么有两个大反派啊?难道他们还在幻境里没出去?假的大反派看起来很难对付的样子,也不知道大反派应不应付得过来。 云深心中疑惑又担忧,但他很清楚自己只会给隋简拖后腿,再多的想法都只能等隋简解决了眼前的危机。 人参精乖乖窝在衣兜里,只有几片藏不进去的叶片露了出来,隋简满意的压了压眉心,确认它不会突然跑出来以后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幻境幻化出来的自己身上。 那个「隋简」并未对他做出任何攻击的行为而是死在他面前,一剑穿心心脉尽毁,而后死不瞑目的睁着一双怨毒的眼眸看着他。 一遍又一遍。 不得不说这个幻境还是有点东西,可惜不够聪明。他确实对自己的死亡执念极深,不过他并不是恐惧死亡,而是厌倦了。 他已经厌倦了死亡。 隋简轮迴了十一世,死了十一次,这是第十二世。死了这么多次,换作任何人都会厌倦。 说来也可笑,隋简原本是剑宗的首席大弟子,修炼不过二十载就突破元婴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赫赫威名传遍修仙界,是未来最有可能问鼎大道飞升的热门人选。 可就是这样的天才,居然只是他人笔下话本里,为所谓的主角飞升之道铺路的垫脚石,落得个人人得而诛之身死道消的下场。 这让他如何甘心? 隋简从不信命,即使既定的结局是身死道消,他也偏要逆天而行! 「破!」 幻境是放大人内心的恐惧与欲望的存在,受困者越受影响,幻境的杀伤力就越强盛。偏偏隋简不受任何影响,幻境所幻化出来的虚影无法自他身上汲取能量,弱得不堪一击。 隋简手中灵力重新凝聚成剑,亲手将那虚影送上死路。 幻境虚影不甘的嘶吼,化作了尘烟。 幻境摇摇欲坠,可却没有立刻崩溃碎裂。 隋简眉心紧锁,微微仰头看着天空。只见天空的血云翻涌奔腾,伴随着电闪雷鸣,如同毁天灭地之势席捲而来。 这些并非普通的雷电,而是修士歷劫时的九天神雷。 隋简能感觉得到这些劫雷并非沖他而来,幻境之内只有他与云深,既然不是他,那么剩下的只可能是云深了。 他若有所思的垂眸看向衣兜口伸出来,因害怕而剧烈颤抖的爪状叶片。 人参精显然很惧怕这些雷,仅仅只是听到雷声都被吓得发抖。 幻阵的幻境根据人的内心深处的恐惧构造而成,人参精必然是被劫雷噼过,还被噼得很惨造成了心理阴影,否则不会这般恐惧。 这种程度的劫雷,起码渡劫期以上,按理来说云深一个才筑基的小精怪是断断不可能经歷过的。 回想过往种种,隋简越想越觉得这只他捡来的人参精处处皆不合理。 幻境在对付隋简时就已经消耗掉了大部分的能量,头顶劫云刚刚成型便因能量不足以继续维持,都不需要隋简花费力气便自己消散了。 没了幻境的阻挡,真正的秘境终于显露本真。 . 云深窝在衣兜里,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见外面的状况,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提着,直到听到假的大反派不甘嘶吼的声音后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只是还不等他放松紧张的情绪,突然一声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像是在他耳边炸响一般,吓得他当场僵直了身体。 云深四肢不受控制的发抖抽搐,脸色苍白如纸,无形的恐惧瀰漫心头,只觉得随着那雷声响起,身体好像就被雷噼了一般,四肢百骸都在剧烈的痛。 他从前从未惧怕过雷声,云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极力的捂着耳朵蜷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生出几分安全感来。 说不上过了多久,久到云深有种失真感。 当视线重见光亮,云深对上大反派那双艷丽却薄情的桃花眼时,竟生出了几分心安。 云深忍不住悄悄伸出一根细细的参须,虚虚的圈住隋简尾指。 大反派微凉的体温触感不算很好,但却很好的驱散了他内心的恐惧和彷徨。 隋简自然发觉了人参精的小动作,但他什么也没说,装作无事发生。 云深自以为自己做得隐秘没叫大反派发现,心中小小的窃喜着。他没敢圈太久,只满足了内心一点小小的奢求后便立刻缩回了参须,没发现隋简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满。 第37页 随着幻阵被破,此时他们才算真正踏入秘境,正身处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小山谷里。 山谷里生长着许许多多的灵草灵花,色彩艷丽的蝶蝴蝶扑扇着翅膀拖着长长的尾巴在花丛中翩翩飞舞,万里晴空的空中偶有鸟雀掠过。 人迹罕至的山谷里竟有一座看起来十分崭新的木屋,进入内里一看并无任何人生活过的痕迹,好似专门被人建造在这里等着什么人一般。 隋简神识在山谷之中查探了一圈,最后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木屋做了决定:「先在这里休整几日。」 云深不明所以:「我们不用赶路吗?」 机缘这种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唯有拼一个比他人更快速找到才有可能将机缘纳入囊中,按理来说他们不该停在这里才对。 隋简回道:「要赶,但不是现在。」 隋简一如既往地没给他任何解释,径直绕着木屋刻画下复杂的阵法符文,待阵法完成生效后才带着他进了木屋内部。 木屋里很干净,除了一张床以外便没了任何其他的家具。 云深还在迈着腿好奇的四处观察,一扭头就见大反派不知何时将自己的丹炉拿了出来。 云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听隋简说:「过来,趁着现在好好的修习你的炼丹术。」 云深立刻垮起一张批脸,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然后垂头丧气的迈着小短腿走到丹炉面前。 虽然一开始不情不愿,但真开始炼丹以后云深反而沉迷了进去,淬鍊灵丹时无比的专注,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隋简。 随着云深调动体内的灵力,木屋里的木系灵气越来越浓郁,很快就达到了肉眼可见的雾化状态。穿透窗棂撒入屋内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金黄色的露珠在叶片上凝聚,挂在叶尖上要落不落的。 那便是日精。 隋简心念一动,那些日精露珠便被灵力包裹着一颗颗飞到了他手中的瓷瓶之中。 日精乃是至阳之物,月华反之,月华对隋简无用,但日精则刚好对他的纯阳之体有益,修炼可事半功倍,这也是隋简让云深修炼的原因。 他拿出一个蒲团盘膝坐下,五心朝天,盛着日精的瓷瓶被放在他交叠的掌心之中,丝丝缕缕的金色日精顺着身体的吐纳,一点点的渗入他的体内。 有了日精和木系灵气的辅助,隋简因这几日强行使用神识和灵力的身体开始缓慢修復。 直到瓶内日精消耗完毕,隋简才结束了一个大周天。他再次收集叶片上的日精,然后立刻开始下一个周天。 而沉迷炼丹的人参精毫无所觉。 山中不知岁月,云深只依稀记得太阳好像升起了四五次,当他能完美的练出一枚二阶的伐髓丹后,云深彻底从一级丹修迈入了二级。 段位的提升让云深非常有成就感,连带着对丹炉内那几颗青绿色的伐髓丹都觉得分外可爱,宝贝不已的将其收入瓶中,扭头就找大反派报喜求夸夸。 「我进阶啦!」 人参精抱着瓷瓶像个小炮弹一样拱进隋简的怀里,刚好耗完日精的瓷瓶被他挤得掉落了下去,在木板上骨碌碌的滚出好远。 人参精的视线跟着瓷瓶移动,半晌后眨巴眨巴眼睛,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 他居然对大反派投怀送抱! 他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洁癖症犯了的大反派会不会把他噼了? 兴奋上头的人参精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他立马扭头转身就想跑,只是还没来得及迈开参须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揪住了枝杆,拎着就提了起来。 「把我衣服弄脏了就想跑?」 大反派面无表情,看不出生气了还是没生气,但眼神是不善的。云深顺着他的话低头一看,隋简的衣袍果然被他踩出了好几个灰扑扑的印子。 云深两眼一黑,只觉得大难临头。他抖了抖,哭丧着脸求饶:「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隋简哼笑一声:「还想有下次?」 人参精拼了命的摇头:「没有了没有了,保证不会有下次!」 隋简这才满意的将他放下,随后起身走出了木屋。 云深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又不敢跟上,只好站在原地自我罚站。 一炷香后,隋简去而復返,身上带着明显的水汽,衣服也已经换成一套亮眼的蓝色锦衣。 显然他刚刚是去沐浴去了。 隋简併未束髮,长及脚踝的青丝披散着,随着走动的动作轻盈晃动。 云深被大反派的盛世美颜直面冲击,直接就看楞了。 隋简极具攻击性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环臂抱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云深,戏嚯的道:「还不去洗漱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蹭我一身灰?」 云深恍惚回过神来,被他说得红了全身,垂着头闷闷的哦了一声,然后迅速冲出木屋,期间再没敢多看隋简一眼。 第22章 二十二 云深用木盆打了一盆水,然后将浑身高热的自己埋了进去。 他觉得自己好丢人,竟然看大反派的脸看得出了神。 可是这又不能怪他,谁会不喜欢漂亮的美人?尤其是这种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那更带感了呀。 圣人言食色性也,他只是犯了所有灵长动物都会犯的错罢了。 所以他没错! 云深坚定不移的得出结论,找回了一点自信心,慢慢挺直了腰杆。 第38页 自我厌弃又自我安慰完毕的人参精迅速将自己洗干净,推着木盆将洗澡水倒到了木屋沿廊外面。 他刚准备拖着木盆回屋里,只感觉头顶的阳光好像被什么遮住了,阴影还迅速增大。 他不明就里的抬头,一双锋利带着倒钩的巨大鸟爪映入眼帘。 一只披着灰黑羽毛,鸟身人面的怪鸟正在他头顶,鸟爪距离他不过十尺距离。 云深瞳孔微缩,身体僵硬的楞在原地,被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眼看着鸟爪就要刺穿他的身体将他抓走,隋简那略显嫌弃的嗓音在此时传入耳膜。 「叫你小废物可真一点都没错,不会逃跑连救命都不会喊了?」 隋简一把抓住怪鸟的爪子,手臂青筋暴起,用力将其从空中拽了下来,而后动作利落的捏断了怪鸟的脖子。 全程还不到十秒,明明是极为兇残的画面,云深却觉得安全感爆棚,抱着隋简的小腿委屈得大哭。 眼看着人参精的眼泪就要擦到他裤腿上,隋简忍无可忍,提着他重新接了一盆水,然后将他丢进去涮了一道。 呛了一口水忘记该怎么哭的云深:「…………」 过分! . 隋简和云深又在木屋里待了几日,期间云深几次想问隋简怎么还不动身,可看到对方每日气定神闲的喝参茶打坐修炼一点都不着急后,他恍然觉得自己好像那个太监,皇帝不急他倒是先急上了。 反正大反派不离开肯定有自己的计划,他老老实实跟着做就行了。 于是云深也没心没肺的日日炼丹修炼。 不得不说云深炼丹一途的天赋确实高得逆天,自从进阶二级丹师后,隋简给他的每一个丹方他都能一次过完美炼制出来,每一颗丹药均为上品,只是尚且不够熟练还需大量的练习。 云深自信心满满,觉得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肯定能冲击上三级丹师。 只可惜现实不允许,当大反派让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他还有些迷茫,这十来日的山谷生活过分安逸宁静,都差点叫他忘了自己还身处在危机重重的秘境里。 云深唯一的包袱就是那两个炼丹炉和炼制出来的丹药,他把丹炉和丹药统统塞进隋简的储物戒里,随后拖过自己的陶土盆准备爬进去。 「今后不用待在这个盆里了。」 云深参须刚跨上陶土盆壁沿就被隋简拎着塞进了衣兜里,他茫然的攥着衣袋口,仰头问:「为什么?」 隋简随手将陶土盆丢进储物戒一边说:「太显眼了,不方便。」 云深想了想,好像确实是如此,哪个正常人会随手抱着一盆灵植啊,又不是抱他老婆。 云深想通以后便不再纠结了,他回头看了眼小木屋,还没走呢就开始怀念上了。但等他转过头来时那点淡淡的愁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期待又兴奋的问隋简:「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啊?是不是要跟那些修士争夺天灵地宝了?」 他看小说的时候,那些修仙界大佬们打架都特别精彩,看得人热血沸腾的,他来这个世界那么久了可还没见过呢。 两眼亮晶晶放光亮的人参精已经全然忘记了当时看到隋简杀人直接吓晕过去的事情了,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隋简好心的没有提醒他,免得他又回忆起来自己先把自己吓破了胆。他挑了挑眉,曲起手指敲人参精的脑门:「你是不是忘了我有伤在身,而你……」 他说着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扫了云深一圈,嗤笑道:「你一个小废物是指望不上的了,跟那些合体渡劫的大能争夺机缘,是嫌命长了吗?」 云深一噎,被现实泼灭了一腔热血。 他讪讪的挠头,心里嘀咕着大反派废了那么多心力挤进这个秘境,总不能是来旅游玩耍当陪跑的吧?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隋简笑意不达眼底的扯了扯嘴角,道:「当蝉和螳螂都不是明智的选择,唯有当那黄雀才最为合适。」 起初云深还没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隋简带着他杀了一只九级灵草的守护兽,将其内丹剖了出来,然后再连根挖起那枚灵草放入储物戒,最后指使着他扎根到九级灵草原本生长的坑里后才幡然醒悟。 这画面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是不是以前就经歷过? 云深想起某次大反派拦路抢劫的事情来,一时间无语凝噎。 说什么当黄雀,可这分明就是钓鱼执法! 手段不怕老套就怕敌人不上套,偏偏这些修士脑子不够聪明,竟还真有好几个上当受骗的。 只不过这回的修士没有之前那些同样被抢劫的修士幸运,无一例外都成了林中草木的肥料养分。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告诉云深这样是不对,这是违法犯罪,但当大反派将清点赃物的任务交给他后,土包子人参精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嘆。 好多灵石灵宝!好多珍稀的灵植妖丹啊!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拿着这些灵植炼丹,会有多快乐。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嘿嘿嘿……」 人参精可耻的被金钱腐蚀了心灵,一边自我谴责唾弃,一边两眼冒金光。 隋简好笑的摇了摇头,连参带赃物一起拎走。 之后半个月,一人一参将黄雀在后的思想贯彻落实到底,从不与那些修士正面交锋,在他们互相争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时候隋简才会开始收割。而云深仗着自己矮,在林中不显眼,迂迴绕后光明正大的挖灵草抢灵宝。 第39页 随着储物袋和储物戒的日渐丰盈,两人也终于走出了这片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密林。 与密林相连接的是一片黄沙漫天的荒芜戈壁,明明只是一线之隔,却是天差地别。 才走了小半天,云深已经感觉自己快死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没先被晒死也要被渴死。 云深发出灵魂质问:「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出去啊?就不能直接用飞舟飞过去吗?」 怎么都比两条腿赶路来得方便啊。 隋简撇他一眼:「如果你不介意被秘境里其他修士或者妖兽戳成筛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云深顿时闭上了嘴不敢抱怨了。 修仙世界太兇残了,对参一点都不友好,呜呜呜…… 云深默默裹紧了自己,然后缩进了衣兜里将自己藏好,企图以此来隔绝毒辣的太阳。 就在他热得快要出现幻觉见到他那未曾谋面的太奶时,衣兜被人拍了拍。 「出来。」 云深冒出头来:「干什么?」 隋简:「不是要喝水?喏,随便喝。」 云深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才发现不远处竟是一个小型绿洲。 「快!带我过去!」 焉了吧唧的人参精一下就活了,甚至胆敢对隋简颐气指使。也就隋简心情好看他确实渴得难受没跟他计较,不然非得被揪着叶片教训一顿。 当清凉的水淹没身躯,人参精晒得卷边的叶片迅速展开,欢快得左右摇晃,细细长长的参须随着水波漂浮。 而隋简则站在树荫下,眉心微蹙,视线不时看向远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云深趴在水潭边,眨巴着乌黑的豆豆眼问:「你不渴吗?」 隋简扭过头来沉默不语,眼底透着几分嫌弃。 云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半泡进潭水里的身躯,鬼使神差的读懂了他眼中的含义。 「…………」 天菩萨啊,他敢保证他真的没有要大反派喝他泡澡水的意思!他只是礼貌一问罢了! 但显然眼下这种情况解释都成了掩饰,云深默默的缩进水里,只剩几片叶片露在水面。 没脸见人了。 他蹲在水潭底下沮丧的画着圈圈,一根细细长长东西突然从他面前不远伸了出来,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原以为是水草之类的东西,可仔细看去却发现那根东西有半掌宽,色彩艷丽夺目,尖端有个拳头大的粉色肉瘤,正有节奏的抖动着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 云深一头雾水,好奇心促使他伸出一根细细的参须去戳了戳那丑丑的肉瘤,肉瘤被戳得颤了颤然后抖得更欢快了。 云深更闹不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他正要站起身找隋简来看看,就见水潭底下的泥沙震动了起来,清澈透明的水质被泥沙染成昏黄色。然后一只红褐色肥大的身躯从泥沙之中钻出,头部巨大而无眼,腹部生百足,丑陋恐怖的口器中布满了锋利的牙齿。 这是一只赤血沙虫。 云深认不出这是什么妖兽,但看对方那丑得不忍直视的外貌也知道它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也没想就要跑,但由于自身对软体动物的恐惧使得双腿有些发软,逃跑的速度就慢了半拍,等他反应过来,刺血沙虫的尾巴已经卷着他的身躯,拖着他往泥沙里钻了。 第23章 二十三 「孽畜!原来是躲这儿了。」 水里的动静隋简不可能没发现,那赤血沙虫确实聪明,它知道打不赢隋简便先朝云深下手,它也不跟隋简正面槓,卷着人参精就跑,一边跑还一边企图将人参精塞进嘴里,吓得云深吱哇乱叫。 「救我救我!快救我啊!」 云深踩着刺血沙虫的口器苦苦支撑,一边使劲的踹一边哭天喊地,只觉得吾命休矣。 怕是经此一役,他以后都要对水潭产生心理阴影了。 云深挣扎得太厉害,那赤血沙虫见没办法将他一口吞下立刻就放弃了,先是朝隋简喷出一口血色毒雾,然后头也不回的卷着人参精卯足了劲的跑。 毒雾暂时遮挡了视线,驱散仅仅只用了一息时间,但那赤血沙虫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隋简面色微沉,随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从别的修士手中抢来的灵剑,提着剑就追了上去。 赤血沙虫擅长潜藏沙地下,想要在漫天黄沙里找到一只虫子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得益于主僕契的单方面感应,隋简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赤血沙虫的踪迹。 而云深的状况实在算不上好,赤血沙虫带着他钻沙子底下,煳了一脸的沙不说还吃了满嘴,他心爱的宝贝叶片的边缘也因此撕裂出许多细细小小的裂口。 云深心疼得滴血,一时之间愤怒冲上头脑,连天生对软体虫的惧怕都被压了下去。 赤血沙虫没有眼睛,但口器下有两个唿吸的小孔,愤怒的人参精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用灵力延长自己的参须。 隋简追得太紧,几乎如影随形,赤血沙虫一门心思只想着逃跑没注意到云深,于是便被细细长长的参须密密麻麻的堵住了两个唿吸孔。 缺氧的赤血沙虫不得不钻出地面,尾巴卷着云深四处甩,企图将那些参须甩出去。 云深被甩得头晕目眩但就是死不撒手,他咬牙切齿的说:「大反派都没有揪坏我的叶片,你这丑东西怎么敢的?老子憋不死你!」 第40页 窒息的感觉实在难受,赤血沙虫越发狂躁,加上隋简已经追了上来,它纠结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求生本能占了上风。 云深被狠狠抛了出去,堵着唿吸孔的参须因惯性的拉扯而拔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重重摔到地面,一只手稳稳的将云深捞了过去,然后顺势塞进了衣兜里。 「不准自称老子,没上没下的。」 隋简敲了云深脑门一记,神情语气淡淡,可落到那布满豁口的叶片时,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和暴虐。 云深委屈巴巴的掉金豆豆:「对不起嘛,太生气了才这样的,以后不会了。」 隋简抿抿唇,拍了拍衣兜:「躲好,等会儿别掉出来了。」 人参精乖乖点头,然后立马缩了进去藏好,隋简这才回头找那赤血沙虫算帐。 重获自由的赤血沙虫连喘气都来不及,扭头就跑,然而刚跑没几步,就被一把飞剑钉住了尾巴。 赤血沙虫疼得尾巴震颤,肉瘤抖动叮铃作响,它虽是妖兽但也有些灵智,深知若是此时不跑恐怕命都要留在这里。 它当机立断的自断尾巴,一头扎入沙地。 隋简能让它给跑了? 桃花眼眼尾上挑,隋简冷笑一声:「既然这么喜欢钻地底,那就永远都别出来了。」 他拔出扎在沙虫尾巴上的剑,瞬息之间闪身到一个小沙包上方,提剑朝底下狠狠一扎,随后单手结印。 以隋简自身为中心的百米距离之内空间震动,一阵阵爆破嗡鸣响起,地上松软的沙砾失去重力牵引,像雨一般倒悬空中,无形的力量压缩捏紧沙砾,逐渐形成一个倒三角的沙山。 没了沙砾的遮掩,赤血沙虫完全暴露在日光下,一把长剑将它的腰腹扎了个对穿,牢牢钉在地上,它痛苦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沙山坠落,以势不可挡之势直冲地面,赤血沙虫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它张大口器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音波攻击,但依旧无法撼动沙山分毫。 轰隆隆…… 沙山将整个地面砸出一个数十米深的巨型坑洞,刺血沙虫悽厉的惨叫只维持了一秒就没了声息,彻底被砸成血浆与沙砾融为了一体。 强悍的冲击波使得这一片荒漠掀起一股沙尘暴,隋简用灵力撑起一个防护罩,一点都没受到冲击波的影响。 这场沙尘暴持续了小半刻钟才平息下来,云深听着动静没了,谨慎小心的探出头来,扒着衣兜袋口,小眼珠子滴熘熘转了转:「那只臭虫子死了吗?」 隋简忍着自胸口冲上鼻腔的腥甜铁锈味,泰然自若的点头:「死了。」 云深解恨的捏起拳头:「活该!」 臭虫子敢打他,也不看看他大腿是谁。 他大腿可是大反派耶,超厉害的!云深骄傲的挺起胸膛。 隋简忍俊不禁,抬手抵着嘴角抿唇笑了笑。 云深狐假虎威完了又想起被赤血沙虫在地底下拖曳的经歷,顿时心有戚戚焉,他做贼一样打量了下漫无边际的黄沙戈壁,小声逼逼:「这后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吧?」 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他话音刚落下,隋简砸出来的深坑中心开始皲裂出一条条裂纹,而后整个地面都开始摇晃了起来。 眨眼间,裂纹崩裂塌陷,隋简反应极快的调动体内灵力驭空而行,原本至此地面塌陷也威胁不到他们了,结果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隋简旧伤復发,体内灵力暴走,喉中的鲜血再也压不住。 他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紧接着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没了灵力维持,隋简的身体便自空中坠落,直直冲着深坑底部而去。 云深怎么也没想到大反派会突然晕了,他一颗心都蹦到了喉咙,心里直骂自己为什么要乌鸦嘴! 这深坑底下漆黑不见底,要是摔下去那不得东一块西一块的? 他想都没想就伸长了参须去抽隋简的脸颊:「啊啊啊!你快醒醒啊!这摔下去就死定了,我还不想跟你殉情呢!」 第24章 二十四 距离地面千米深的地底下,怪石嶙峋的地下通道里滴答滴答的落着水珠,潺潺细水绕着石壁流向更深处。 极尽黑暗的地方却有火光闪烁,赫然是为了抢夺一个先天灵宝被三个宗门联合攻击,最后与大部队分散意外落入地底的剑宗一行人。 通道内,浮光与赵随云并肩而行,身前青蓝色灵火无风摇曳,身后跟着十几名剑宗弟子。 一行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打斗的痕迹,小伤不少致命伤却是没有,受伤最严重的弟子也就断了一臂,待回到宗门服下生骨丹,手臂再生不是问题。 他们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在一个空旷的平台上停下了脚步。 浮光对身后众人说:「先在这里打坐疗伤一下,一个时辰后再继续前行。」 「是,悬灵长老。」 浮光又叮嘱弟子中伤势最轻修为高的几名弟子做好防护,留下一个灵力护罩后便与赵随云继续往前探路,走了大约百米距离,一个巨型的钟乳洞出现在面前。 从倒悬的钟乳石层数来看,这钟乳石洞起码已经存在了万年,灵气极为浓郁,是个适合修行的好地方。 浮光伸手去摸了摸钟乳石表面上湿润的水汽,侧目看向赵随云问道:「你确定这里会有炎阳之心?」 赵随云肯定的点头:「有,我感应到了。」 第41页 赵随云是变异的雷火灵根,对火系灵气的感知极为敏感,这地下通道虽然全是水汽,可更深处却充满了浓郁的火系灵气。 即便没有炎阳之心,也绝对会有炎阳灵液,那是仅此于炎阳之心的宝物。 他如此笃定那必然是八.九不离十了,浮光点了点头不再多问。随后两人继续往前走,同时放出神识查探,企图找到通道的出口。 走了大半个时辰,已经查探得差不多的两人开始折返回去,当他们与剑宗弟子汇合后,整个地下通道突然剧烈摇晃了起来,顶部的石块泥土松动砸落了下来,两人迅速凝聚出一个巨大的灵力护罩将弟子们牢牢护住。 等异动停止已是一刻钟后,一行人前方裂出一个巨型的地缝。 确认了安全后,浮光与赵随云一同走到地缝边缘。 地缝深不见底,列列罡风倒灌,颳得衣袍猎猎青丝飘扬。 两人互相传递了个眼神,最后赵随云点了点头,而后浮光便转身对弟子说:「你们且在原地待着,我与赵长老下去探一探。」 说罢也没管弟子们的反应,赵随云揽着浮光的腰便御剑沖入地缝。 . 裂缝深处,云深悠悠醒来,他第一时间就翻身爬了起来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全身完好连叶片都没掉一片,顿时长吁一口气。 太好了,没摔成东一块西一块的。 他感慨过后马上想起隋简来,下意识就去搜寻隋简的身影,只是四周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像瞎子一样四处摸索。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深的参须被石子划出了许多细细的划伤,终于让他摸到了一团微凉的躯体。 是重伤昏迷的隋简。 隋简的身体一点温度都没有,云深以为他死了,顿时就哭了出来。 「你、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悄悄骂你了,你醒醒嘛。」 云深颤颤巍巍的折了一节参须,摸索到隋简的嘴在哪儿,然后一边往隋简嘴里塞参须一边嗷嗷大哭。 在他哭得快脱水的时候,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叶片:「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气若游丝沙哑粗粝的嗓音传入耳膜,云深愣了愣,然后非但没停下来,反而哭得更惨了。 隋简费力的嘆了口气:「你再继续哭下去,就难说了。」 云深立马闭了嘴,但却倔强的非要将那节参须塞进隋简嘴里。 隋简的肉身和意志力都极为强悍,下落途中曾清醒过一瞬间,就是靠着那短短的时间里强行运用灵力支起一个防护罩,才不至于摔个粉身碎骨。 虽然死不了但也好不到哪去,后嵴骨和肋骨断了好几根,原本修復了些许的经脉再次被震伤,可以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之前的疗伤全白努力了。 隋简确实有洁癖,但性命攸关的关头哪有那么矫情? 参须沾了灰尘,咀嚼时连带着泥沙,咬着嘎嘣嘎嘣响。 随着人参精修为精进,它自身的药用效力也越来越精纯,虽然没能让隋简好彻底,但好歹吊住了一口气,粉碎的骨头也在重新拼接生长。 一节参须下肚,隋简已经能撑着双手坐起来,他额头布满细汗脸色苍白如纸。 云深虽然看不清,但也知道大反派状况绝对不好。他忧心不已,期期艾艾的问:「要不要再吃一节?」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药力过勐,万一虚不受补适得其反怎么办? 云深揪着一根参须十分犹豫。 隋简拍了拍他脑袋:「不必了,我要入定疗伤,时间会有些长,你帮我护法,若是有任何异动即刻推醒我。」 云深想大反派伤得这般重,虽然自己弱小又无用,可这种时候怎么都得顶起事来少让大反派分心。 他忙不迭的点头:「好,我会好好守着你哪都不去的。」 未了还推搡催促道:「你快些开始疗伤吧。」 人参精实在是乖巧得过分,很难不让人心软得一塌煳涂。隋简听着那关切又带着慌乱的细声软语,素来冷硬无情的内心竟有片刻的柔软。 以后还是对这小东西好些吧。 如此想着,隋简拿出之前留存的日精,开始进入打坐入定的状态。 云深不敢打扰到他,默默靠在他膝盖边守着。 四周一点光线都没有,云深除了能感知到隋简身体微凉的温度以外就只能发呆。 没事做就容易想多,隋简刚才的的样子实在是把他吓坏了,加上他又看不清隋简的状态,生怕隋简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死掉了,于是便时不时神经质的伸着参须去探隋简的鼻息,确认还有气以后才松口气。 如此这般了十几个来回,云深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他记得自己修炼时凝聚的木系灵气能帮助隋简疗伤,但…… 他要是也修炼的话可就没人守着大反派了。 不行不行! 云深摇了摇头,虽然说这地底应该也不会有人来,但谁知道地底下有什么什么妖兽,比如像赤血沙虫一样擅长钻地底的虫子。 他必须得清醒着时刻防备意外。 云深坚定了内心,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想木系灵气对大反派帮助很大,每次自己修炼的时候大反派疗伤的进度都会突飞勐进。 云深深思熟虑了好久,最终决定试一试能不能在清醒的状态下引气入体。 他没有性的学习过如何修炼,此前都是靠着本能。也不知是不是老天都在帮他,他居然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引起入体成功了。 第42页 地底下木系灵气很稀少,虽然达不到之前雾化的夸张层度,但云深能明显感觉到木系灵气浓郁了很多。 于是他放心大胆的继续引气入体,随着越来越多的木系灵气凝聚,进了他体内便陷入休眠状态的木灵之心突然跳动了起来。 莹莹绿光自他胸腔闪耀,空气之中的木系灵气仿佛找到了归宿,欢唿雀跃的往他胸腔里钻。 云深吸收的木系灵气越多,木灵之心闪耀得就越耀眼,温和的萤光将他与隋简包裹其中,云深总算看清了隋简的脸。 隋简原本泛青的脸色随着萤光的照耀,渐渐显现出一丝健康的红润来,拧紧的眉心也抚平放松了不少。 云深知道这是做对了,于是更加努力的引气入体。 距离他们数十里外,一潭滚动的岩浆咕噜咕噜冒着泡泡,有茎无叶形似莲花的赤焰莲悄然绽放,无风摇曳着。 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球自岩浆里窜了出来,它像是像靠近什么又不敢一般,在岩浆池上踌躇徘徊了很久,最近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嗖一声横冲直撞的向着云深所在的方向而去。 . 体内暴走的灵力总于平静了下来,隋简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查探自身身体状况,发现竟然恢復得比预计要好上很多。 当他弹指点燃一簇灵火,垂眸看到修炼过度陷入沉睡的人参精,又感知到过分浓郁的木系灵气时,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轻柔的捞起人参精放入衣兜里,难得温柔的说了一句:「辛苦了。」 此地不是宜久留的地方,他必须尽快找到回到地面的方法才行。 隋简整理了下衣袍,起身就往外走,结果还没走两步突然就顿住了脚步,而后想也没想转身朝某个方向追去。 飞到半路的火球似乎感知到了危险,它勐得剎住停在半空,有些不甘又恐惧的颤抖了下,然后扭头头也不回的飞回岩浆池,一头扎进去躲了起来。 与此同时,隋简已经靠着敏锐的直觉追到了岩浆池。 他站在岩浆池前看着那些赤焰莲,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忽闻身后传来细碎的响声。 「大师兄,是你吧?」 第25章 二十五 岩浆池洞窟外, 浮光与赵随云并肩而立,神情晦暗。 隋简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他转过身, 脸上已经挂上了惊讶的表情。 「悬灵长老?赵长老?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他踩着虚浮的脚步, 一步一咯血的朝两人走去。 浮光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企图在里面找到一丝半点的破绽, 然而不知是眼前狼狈虚弱的青年太会伪装, 还是当真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从头到尾都毫无破绽。 浮光笑了笑,半真半假的说:「被其他宗门联合针对了, 意外落入了此地。云深道友呢?」 隋简听着替他们抱不平,而后也解释起事情缘由来。 「我遇到了一只刺血沙虫, 与之缠斗时不幸遇到了地陷, 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儿了。」 话毕,他打量了下四周,回头询问道:「你们可知这是哪?」 浮光并未作答,而是后退了一步, 赵随云极为默契的挡在了他身前, 腰间本命灵剑剑意嗡鸣。 刻意维持的平静假象下是汹涌的暗流,隋简嘴角缓缓下压。 他笑意不及眼底:「两位长老这是何意?」 浮光道:「师兄,别装了。」 隋简抿唇不语,不是十足笃定的事浮光不会拆穿, 显然还是百密一疏了。 所以到底是哪里暴露了呢? 他索性也不装了,勾了勾嘴角, 桃花眼眼尾上挑, 一副对稚子无可奈何的神情道:「悬灵是怎么识破师兄伪装的?」 想到自己几次三番都被他骗了过去,浮光眼神复杂, 他说:「师兄,我两都是你一手带大的。而且……」 他顿了顿,食指指尖碰了碰自己鬓角:「你的伪装不完美了。」 隋简恍然,抬手一摸果然摸到平滑的肌肤上撕裂了一角。想必是摔下来时不小心蹭坏了脸上的假皮,这才露出了破绽让浮光识破了身份。 不过……识破了也无所谓,天道加注在他身上的枷锁已破除,浮光与赵随云再也无法以此克制他,他真要离开这两人又能奈他何? 隋简轻嘆一声:「本来可以继续相安无事的,你们又何必非要拆穿我的身份呢?」 他说着话时脑海里已经飞速划过好几个离开的法子,而今他重伤还带着个拖油瓶,不宜缠斗,得尽快脱身才是。 隋简自储物戒中抽出一把长剑,手腕翻动挽了个剑花,而后收剑背与身后,面无表情的对两人说了句:「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人纷纷变了脸色,赵随云本命灵剑嗡一声自发出鞘挡在二人身前,剑锋直指隋简咽喉。 隋简丝毫不惧,反而抬脚向两人逼近,明明身受重伤但依旧气势逼人。 若是换成别人或许就被他的压迫力吓得腿软了,但浮光与赵随云却是不怕的。 浮光神情冷峻的问他:「我只想知道师尊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想知道你为何不自己去寻找答案?」 隋简回答得似是而非,但两人了解他,若师尊的死当真与他有关,他定然会直接承认,没必要在这里卖关子。 恐怕其中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第43页 无形的硝烟瀰漫着,最为剑拔弩张的时刻,隋简披风上的衣兜鼓动了几下,然后冒出一片、两片、接着好几片布满豁口,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叶片。 人参精从衣兜里钻了出来,揉了揉眼睛,伸着懒腰张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气氛不对。 他定眼一看,对上浮光欲言又止的目光,顿时惊奇的低唿出声:「咦?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按照小说的惯例和套路,主角攻受在的地方必定有大机缘,难道这鬼地方还有宝贝不成? 抢主角攻受机缘这种事太刺激了,云深十分心动,但想到大反派那神仙见了都摇头的破身体,又只能失望的压下期待。 云深隔着衣料戳了戳隋简的腰腹,示意他快跑。 他们一个废物一个病号,可打不赢血条蓝条拉满还带主角光环的主角攻受呢,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最妙。 隋简拍拍他脑袋以示安抚,垂眸对他说:「躲好,无论等会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云深乖巧的哦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的钻回衣兜里躺平。 确认人参精已经躲好后,隋简手腕一转,手中长剑横剑后拉,一手握紧剑柄一手抵着剑身,做了个进攻状态的起手式。 「再说一遍,让开!」 隋简眼神森寒,没有一丝温度,浮光恍惚了一瞬间,无论如何都没法将眼前的人跟记忆之中那个光风霁待人温柔宽厚的大师兄重叠在一起。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一时也得不到答案,只知道师兄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师尊身死,之后便是师兄屠杀了近半的剑宗弟子叛宗潜逃,再见面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想上一次葫芦山没能将大师兄带回宗门,这次是难得的机会,不能再放过了。 他说:「师兄还是乖乖同我们回宗门吧。」 他说着上前一步与赵随云并肩而立,两人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武器。 岩浆池内,一颗小小的火球悄悄浮上表面,借着赤焰莲的遮掩探头探脑。 它一点一点的挪到离云深最近的一株赤焰莲根茎上,趁着没人发现自己时突然发难。 平静的岩浆沸腾翻涌,像海浪一样掀起数米高,滚滚热浪将整个石窟烤灼得像是火炉一般。 突如其来的异象让三人更为戒备,各自为营占据着石窟一角。 修士体质强悍,这种程度的热还算能忍受,但云深一棵灵植哪能承受得了这种高温?尤其是待在不太透气的衣兜里,热得他快要脱水不说,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叶片也被烤得卷了边枯黄了不少。 但隋简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于是忍了又忍,愣是没敢钻出衣兜透口气。 火球冒着风险搞出这么大动静,结果都没能逼出它想要的东西,不免越发急躁。 火球明艷火红的火苗忽高忽低的窜了几下,在沉寂到池底藏起来和放手一搏之间犹豫不决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抵抗住内心叫嚣的渴望选择了后者。 岩浆巨浪铺天盖地的席捲而来,石窟内温度越来越高,几乎到了空气都被烧得沸腾的程度。隋简迅速支起一个灵力护罩,他无心久留,但洞窟出口被浮光和赵随云挡着,想从那边出去势必会与他们撞上。 他咬了咬犬牙,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凝实的身躯虚化成黑雾,裹住被热度灼烤得通红髮烫的人参精。 「你……」 浮光瞳孔震颤,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那些想不通的事,突然就有了解释。 倒是赵随云更为冷静理智,他见黑雾朝这边捲来,立马挡在浮光身前,数十道剑意虚影将洞窟出口密密麻麻封锁了起来。 火球自觉时机已成熟,便趁着双方峙互不相让的时候蓄力一冲,勐的撞进黑雾之中,然后顶着人参精扭头就跑。 「炎阳之心?」 突然冒出的火球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黑雾凝固了一瞬间,然后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隋简追上来的速度太快了,火球到处乱窜,加上赵随云突然转了攻势开始进攻它来,最后竟然带着云深一头扎进了岩浆池内,隋简想也没想也跟着跳了进去。 「等一下!」 浮光迅速赶上,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球连带隋简一起消失在眼前。 「还要追吗?」 赵随云收剑走了过来,浮光垂眸盯着岩浆池,缓缓摇了摇头:「没必要了,走吧。」 . 隋简追着炎阳之心进了岩浆池,外表看起来危险的地方内里却别有洞天。 岩浆池内部是一处完全空茫未成形的小空间,顶着人参精逃窜的炎阳之心极为显眼,隋简都不需要专门去找就一眼锁定了目标。 隋简一个闪身就拦住了炎阳之心的去路,炎阳之心差点撞他身上去,一个急剎后迅速往后退,结果却发现退路也被无形的屏障封锁住了 隋简居高临下,以睥睨的姿态俯视着炎阳之心。他抬手摊开掌心向上,唇角下压,神情阴郁,缓缓启唇道:「把他还给我。」 炎阳之心往后缩了缩,明显不想还。 「不还?」隋简冷笑一声,「不还就抹杀你灵智。」 炎阳之心倒是想表现得威武不能屈一点,但对方实在是过于残暴。它犹豫了半晌,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云深放了下来。 它本意是将云深放下后,等这人类修士捡人参精的时候趁机脱身逃离,然而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它眼睁睁看着空茫茫的世界里凭空生出一个空间黑洞,直接将云深给吸了进去。 第44页 一切发生的太快,别说是炎阳之心没反应过来,连隋简都只是刚要碰触到云深的参须尖尖,就这么看着黑洞带着人参精瞬间消失。 炎阳之心:「……???」 炎阳之心表面燃烧的火焰一瞬间窜高了好几寸,怒火中烧。 怎么还带半路抢劫的呢?太过分了! 「他被你弄丢了。」 隋简的眼神冷得刺骨,仿佛地狱来的修罗恶鬼,要将它生吞活剥了。 炎阳之心一下子就哑了火,瑟瑟发抖的往后缩。 救、救命! . 云深感觉自己像是被丢到了火堆里,快被烧死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努力的想要清醒过来,在挣扎了许久后他勐得着睁开双眼,入目第一眼便是漫天的枯枝断叶,再扭头看了看四周,全是腐败空洞的树根。 此处荒芜破败到了极致,毫无生气,连空气都瀰漫着腐烂的霉味。 他们不是在地下洞穴里吗?怎么跑这种地方来了? 「隋简,这是哪儿啊?」 云深满头雾水,下意识就去寻找隋简的身影,结果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找到。 云深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除了那次逃跑以外就从来没有孤身一身人过。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别说虫鸟叫声,连风声都听不到一点,静谧无声到了极致。 云深有些害怕的爬起身,一边叫唤着隋简的名字一边四处张望。他不敢随意乱跑,怕万一隋简回来找不到自己。 也不知等了多久,突然自远方传来一声轻轻的嘆息,头顶遮天蔽日的枯枝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一样游动了起来。 云深胆子本来就不大,没有大反派那个靠山在,自己靠脑补都要把自己给吓死了。 「谁、谁啊!」他贴着身后的木墙,带着哭腔外强中干的大喊:「你可别惹我哦,我家大反派很厉害的,小心他打你!」 「小傢伙,别哭,我不会伤害你。」 耳边响起的声音苍老而缥缈,不似正常人的嗓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 云深愣了愣,也不知道是这不知名生物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其他的原因,他竟觉得这声音有些亲切。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不知名生物没有回应他,地面忽然震动起来,一根将近两米宽的巨型树根拱出地面,缓缓延伸到云深面前。 「上来,小傢伙。」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云深看着树根纠结犹豫了很久,对方从头到尾都没催促他,而是耐心的等待着。 他吸了吸气,最终鼓起勇气说:「说好不会伤害我的,你可要说话算话哦。」 那声音轻笑了一声:「那是当然。」 得了保证,云深小心翼翼的跳上树根,而后树根托举着他缓缓上升,头顶枯枝向两边散开为他让出通道。 当树根带着云深突破枯枝层,层层叠叠缭绕的云雾拨散,云深这才看清跟他说话的不知名生物竟是一棵树。 一棵几乎将整个世界占满,外形奇特的巨树。 巨树躯干是两股藤蔓交缠螺旋而上,其宽度无法以目视衡量,巨大的树冠延伸遍布着整个天空,整棵树外层的树皮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裸露出内里失去水分干裂的躯干,叶片已然完全枯死,正片片脱离坠落着。 死气沉沉的,看不到一点活力。 这棵巨树要死了。 云深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不知道为何心头突然瀰漫上一种莫名的悲伤哀戚,他忽然鼻尖一酸又有点想哭。 似乎感受到他悲伤的情绪,无形的力量轻抚着他头顶的叶片,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云深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明白巨树将自己带到面前,必然是有事相托。 因为小说剧情里都是这么写的。 巨树喟嘆一声,带着浓郁的愧疚和哀伤:「小傢伙你很聪明,我确实有事相求。」 果然如此,云深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想着对方都要死了,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吧,但他还是声明道:「我这么弱小,超过我能力的事情我可就答应不了你哦。」 「不会太为难你的。」 巨树说着话,一颗灰扑扑只有拳头大小的蛋出现在云深面前。 「这颗蛋希望你能帮我带出此方小世界,若能养活破了壳你便收下它,做宠物也罢当坐骑也好,带着它在身边即可。」 灰扑扑但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妖兽的蛋,连生命力也几近于无,比巨树还要虚弱。 云深伸长参须将蛋卷到了怀里,仰头问了一句:「那若是没孵化呢?」 「若是没孵化……」 巨树沉吟半晌,语气哀戚:「那便是它命该如此。」 受巨树情绪影响云深不说话了,轻轻摸了摸粗糙的蛋壳,心情格外沉重。 「好,我答应你。」 他说罢又问巨树:「我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若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他也无法完成对巨树的承诺。 巨树道:「我会送你出去的。」 「哦哦,那就麻烦你了。」 云深忙不迭的点头,心中很是惊喜。他以为巨树是有办法将自己送走,但当他发现巨树居然燃烧体内所剩不多的本源生命力后,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巨树从枝叶到躯干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成灰,云深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他忍着悲伤问巨树:「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第45页 巨树沉默良久,久到云深以为它已经耗尽了生命之力死去时,它缓缓道:「吾名扶桑。」 扶桑?山海经里那个连通天地的扶桑神树? 云深瞳孔微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扶桑神树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彻底失去了所有生命力,占据着整个世界的巨树瞬间迸散成飞灰。 没了巨树的存在,整个世界一片空茫灰暗,立身此处天地,有一种渺茫如尘埃的悲戚。 整个世界都在震动轰塌,撕出一条条空间裂缝,裂缝里的空间乱流钻出裂缝,残暴的肆虐着,加速了崩塌。 一缕阳光刺破灰暗的云层落到云深的身上,无数明灭闪烁的光点汇聚在他身旁,无声又温柔的裹挟着他为他阻挡空间乱流的侵蚀,带着他迎着光束飞向天空。 在离开这方小世界前,云深眼尖的看到了什么,他努力伸长了参须,将一颗小小的种子核卷到了怀中。 . 水草肥美的草原上突然捲起一阵狂风,将小腿高的草叶盪起层层波浪,低头吃着野草外形肖似山羊的妖兽察觉到了危险,惊慌失措的四处奔逃。 草原上课一个空间黑洞凭空出现,噗叽一声吐出一个小小的身影随后又突然消失。 一只人参精抱着一颗灰扑扑的蛋,参须卷着黑褐色的种子,压着野草骨碌碌的滚了好几圈。 云深被摔得七荤八素,得亏那野草足够厚实为他缓冲了不少冲击力,好歹没摔出个好歹来。 他晕乎乎的爬起身,像是喝醉酒了一样踉跄着往前走了好几步,最后差点因站不稳摔个四脚朝天。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復过来,扭头四处张望周围的环境,发现处处都被草叶遮挡了视线,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回到了秘境的地面上。 他大反派发现自己失踪以后肯定会想尽办法找到自己的,毕竟自己对大反派还是很有用的,好几次都是他保住了大反派的命呢,大反派怎么会丢下他不管? 倒也不是云深对隋简盲目信任,而是他虽然不太聪明,但眼睛和心都不瞎。 原文描述里大反派是个冷心冷肺心狠手辣到极致的人,一个连引导自己入道教养数百年的师尊都能直接杀了的人。 云深与隋简相处那么久,潜意识里就不认为隋简真是那样的人,原文是以主角受浮光的视角展开来写的,那么对大反派这个人的描述自然是有失偏颇的。 他更相信自己所看到感受到的事情。 所以在大反派找到自己之前,他得想办法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于是半个时辰后,一支高二十厘米左右婴儿手臂粗的胖嘟嘟人参精脚踩滑草板,背后背着一个草编的背篓,背着一颗蛋一颗种子就上了路。 几里开外一个灌木丛里,两名被剑齿豹妖兽追杀得不得不躲在里面的修士盯着飞快滑行离开的人参精,眼底无一例外露出贪婪的精光。 其中一名修士小心翼翼的问身旁的青年:「师兄,那只人参精生了灵智,起码也有千年年份,你看我们要不要……」 他话未说尽,抬手做了个抓的姿势。 被问到的男修长相阴柔刻薄,若是云深在场看到他的脸,一定会想起这个男人是谁。 可不正是之前在抚仙镇和一群少年冲突,落败丢人了以后只敢挑软柿子捏结果踢了铁板欺负大反派的那个阴柔男嘛。 阴柔男眯起双眼笑了笑:「送上门来的宝贝,放走了岂不是可惜?」 两人一拍即合,但却没敢立刻轻举妄动,因为灌木丛外那只剑齿豹还在耸动着鼻尖四处寻找他们的踪迹。 阴柔男咬着牙,眼底闪过一丝狠毒:「畜生,迟早把你剥皮拆筋练成法器!」 另一边,云深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他眼看着天色渐黑,就近找了一簇枝繁叶茂的灌木丛,小心谨慎的将滑草板和背篓都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藏身到里面埋进了泥土里。 不过短短一刻钟时间,人参精便成功伪装成了野草。 日落西山,光线越来越昏暗,夜幕下的草原并不太平,不时传来一声声狼嚎和狮吼,隐约还伴随着其他动物压低喉咙的呜呜声。 云深一点都不敢睡,这种大型肉食妖兽对他威胁反而不大,但食草的动物就很喜欢往这处草丛钻,东嗅西嗅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云深生怕自己的叶片被吃了,收拢叶片紧紧贴在灌木丛长满荆棘的枝杆上,勉强阻挡了好几波想要嚼了他的食草妖兽。可越到后面来的妖兽越多,甚至云深还眼尖的发现有肉食妖兽也聚集了过来。 云深想起自己特别遭虫子和妖兽惦记的体质,深知继续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他转了转小脑瓜想了半天,觉得还是走为妙。 但目前的状况来看想走肯定没那么容易,云深忍痛掰断了一节小参须,用灵力淬鍊激发了参须的药性和香气,随后远远的往后边抛去。 闻到了人参香气的动物纷纷红了眼,不管不顾的就冲着参须的方向冲去。 参须只有一小截,妖兽特别的多,为了争夺这一小截参须,这些妖兽竟然扭打撕咬在一起。 云深就在这个时候猫着腰背上背篓,踩着滑草板迅速催动灵力熘之大吉了。 「在那儿!」 「快追!」 好不容易摆脱了剑齿豹的两人刚好找来,一眼就看见夜幕下飞驰的黑影,两人迅速御剑飞行追了过去。 第46页 忙着逃命的云深依稀听到有人说话,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就见居然有两个修士在后头紧追不放。 他隐约觉得这两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那两名修士大概是知道他已经发现了他们,直接扬声威胁着说:「我这刀剑无眼,若是不想被切成片就识趣的停下来乖乖束手就擒。」 对方目标明确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可把云深吓坏了,当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求生的本能之下,他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将体内的灵力调动到了极致,为了减少风阻,甚至还直接趴在了滑草板上,随后滑草板便像装了加速器一般风驰电挚的一路往前窜,竟生生将两名修士远远甩在了后头。 两名修士本来跟剑齿豹缠斗就耗尽了大半的灵力,此时正是最为疲惫青黄不接的状态,原以为人参精没什么攻击力拿下它就是手到擒来的事,万万没想到这人参精竟跑得比兔子都快。 其中一个修士崩溃的失声喊了句:「这人参精怎么这么能跑?」 阴柔男瞪他一眼:「连只人参精都抓不住,废物!」 那名修士脸色一瞬间僵硬变色,他讪讪的说:「师兄教训得是。」 嘴上说着谦虚受训的话语,态度毕恭毕敬,可扭过头便面色狰狞扭曲,眼底恨意横生。 黄沙戈壁里夜空低垂,耀眼瑰丽的银河悬挂夜空,静谧而美好。 一只靴子碾压着细软的沙砾,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 身着黑袍的人影完美的融入了夜色之中,若非刻意去细看,几乎都没人能发现居然还有个人在。 这个黑影正是耗费了大半日才从地底洞穴回到秘境地表的隋简。 他手中捏着一个火球,火球的火苗十分虚弱,忽忽闪闪的好像随时会熄灭。 炎阳之心被隋简狠狠收拾了一顿,它觉得自己真的怨,明明它都已经把人参精换给这煞神了,就是中途被不知名的傢伙趁虚而入抢走了。 都怪这煞神自己没把人参精看好,丢了人参精不找罪魁祸首算帐反而来找它撒气,实在是可恶! 炎阳之心的火焰燃烧幅度过于明显,隋简想不注意都难。他看都没看炎阳之心一眼「找不到他,我就把你直接炼了。」 炎阳之心鹌鹑似的抖了抖,任由隋简继续将它捏圆搓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惹得这煞神不高兴了,又用万年寒冰来冰封折磨它。 炎阳之心老实了但隋简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随着云深失踪的时间越长,内心的暴戻就越汹涌。 正在他快要压抑不住内心的暴躁情绪之前,那失联了许久的主僕契感应竟断断续续的连接了起来。 隋简顿住脚步,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正色起来。他目光笃定的落向远方,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头云深被追得抱头鼠窜,那两个修士跟闻到腥味的疯狗一样,死活不肯放弃,竟生生追了他上百里地。 眼看着灵力就要耗尽,云深急得嘴角燎泡。 大反派到底在哪儿啊?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找到他?再不出现他可就要被人切片了! 云深一点都不想死更不想被切片,可那两个修士追得实在是太紧了,一点要放弃的迹象都没有。 随着最后一点灵力耗空,失去灵力作为推动力的滑草板因为惯性往前沖了一段距离,然后缓缓慢了下来,最终停下。 那两名修士落到云深面前,阴柔男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冷笑着说:「跑啊,你继续跑,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跑。」 他说着话时便朝云深逼近,云深被榨干了灵力,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了,只能趴在滑草板上等着被抓。 眼看着阴柔男弯下腰朝他伸手抓来,他都要绝望了,结果就见阴柔男心脏的位置突然穿出一把剑。 鲜血顺着剑身滑落,在剑尖出凝聚,滴答滴答的砸落在地上,开出猩红的血花后迅速被泥土吸收。 阴柔男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扭头。 捅他心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他同行的同门师弟。 那名修士残忍又冷血的笑了笑:「师兄,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下,他用力拔出手中的长剑,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连云深的叶片和身上都溅到了不少。 被一剑穿心的阴柔男还没断气,他进气多出气少的死死瞪着那名修士,嘴巴开开合合像是要说什么。 那修士没给他说出话来的机会,一掌拍碎了他天灵盖,彻底结束了他的性命。 云深吓得浑身颤抖,只感觉自己头皮都在发疼。 那修士杀完了人,转头就看向云深,笑意不及眼底的说:「轮到你了。」 第26章 二十六 打是打不过的, 跑又跑不赢,云深直接原地摆烂,举起双手投降, 卑微的道:「别杀我!活着的人参精比切片的更有用, 可实现资源再生再利用!」 他说这话时总觉得有种熟悉感,略微思索就想起为什么了。当初大反派将他连根拔起时, 为了活命他也说了跟这差不多的话。 当初云深初来乍到无依无靠的, 是真的非常害怕自己马上要被切片了, 可现在就不同了,他可是有靠山的人。只要他努力拖到大反派来救他, 暂时认贼作父又有什么关系?活命要紧啊! 有过一次经验,云深这回表演得更加情深意切。 他举着参须对天发誓, 十分诚恳的保证:「你留我一命, 我保证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 第47页 云深的参须尖尖细细长长的一条,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发誓的手势来的,况且他还特意没用自己的名字发誓,所以怎么都作不得真。 人参精心中暗爽, 感觉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那修士似乎被他的誓言打动了, 态度缓缓松动,没有一开始那样坚定的要先将他切片了再说。 「给他当牛做马辈子?」 「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敢叛主的。」 云深正要乘胜追击,一声冷冰冰的嗤笑声传入他耳膜,紧接着一道身影遮蔽了月光, 投下的阴影将他整个笼罩。 这声音这语气云深可太熟悉了,他惊喜不已的仰头, 果然对上了隋简那极具辨识度的桃花眼。 他惊喜过后, 又委屈又兇巴巴的指控道:「你怎么才来?你再晚来一点我都无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凶我!」 人参精第一次沖他发火, 隋简但没生气反而觉得对方很可爱,很想将它拎起来狠狠蹂躏玩弄一下。 人参精肯定会直接被气哭,但又不敢反抗,只能敢怒不敢言气鼓鼓的含泪瞪他。 隋简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有趣,内心因为不小心弄丢了人参精而无处发泄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 他对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人参精道:「还不起来,是打算让我亲自捧你起来?」 他思索一番,觉得也不是不行。 云深可怜兮兮的告状: 「起不来,被他们追杀得灵力耗尽了。」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动了,本来隋简没来他还能咬牙忍一忍,但一见到隋简那不安的内心得到安抚以后,云深只觉得哪哪儿都是疼的,动一下都泛酸。 他嘟嘟囔囔的抱怨道:「捧我起来怎么了?要不是我跑得快,你就等着见人参片吧。」 隋简忍俊不禁嘴角微扬:「嗯,我的错。」 云深愣了愣,没想到大反派居然会突然认错。 对方态度太好反而显得好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知……知道错了就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尖,也不好意思继续躺平摆烂了,磨磨蹭蹭的爬了起来。 一人一参旁若无人的相处互动,让一旁被忽视的修士终于忍无可忍站了出来。 他警惕的盯着隋简:「你是谁?」 修士不敢轻举妄动,眼前这人凭空出现,修为更是探不出虚实来,聪明人都该立马离开保命,但眼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么让给别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甘心的。 他见隋简气息虚浮,心中侥倖的想也许这人修为比他低,只是用了什么可以屏蔽他人神识查探的法宝,弄虚作假吓唬人罢了。 他咬牙放了狠话:「识趣的立刻离开,否则别怪我手中刀剑无眼。」 隋简理都没理他,将手中捏着的一个球状物体扔了出去,随口说了句:「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别轻易玩死,便宜了他。」 那球状物体正是被隋简狠狠收拾过现在非老实的炎阳之心,它闻言如蒙大赦,转向修士时燃烧的火焰都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修士脸色大变,想跑却来不及了,一簇深红色的火焰从他脚下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他吞没。他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发现自己舌头不知何时被切断了,掉落在地上瞬间被火焰烧成了灰烬。 云深听到那修士的声音才想起自己好像把这号人物给忘了,由于是背对着对方的,他下意识扭头去看,结果转到一半,一股无形无影的力量将他整支参托举了起来,失重感让他身体晃了晃于是下意识先站直稳住,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轻轻放进了不知何时被拿出来的陶土盆里。 云深愣了愣,被隋简这么一转移注意力,他已经将修士抛之脑后。 不过两三日没待在陶土盆里,云深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小心翼翼且珍惜的摸了摸盆沿,然后问隋简:「不是说抱着盆灵植太显眼了吗?」 怎么又拿出来了? 隋简道:「你太抢手了,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安全。」 云深深以为然,那种孤立无援无依无靠的境遇他不想再经歷一次了,于是果断刨土把自己埋起来。 拍实了泥土后,他突然想起什么来,参须扯了扯隋简的衣领,又指向滑草板上的草编背篓说:「我捡了一颗蛋和种子,你帮我收起来吧。」 隋简这才注意到那个做工粗糙的迷你背篓,透过草叶的缝隙果然隐约看到了一颗灰扑扑的蛋。 隋简随手将种子放到云深的参须里,让他卷着拿去玩,至于那颗蛋则被他收到了储物戒中。 蛋的气息非常微弱,若非还能时不时察觉到一丝丝微弱的生命本源之力,俨然就是一颗死蛋。 看样子人参精丢了这段时间,还遇到了不少的事。 他状若不经意的问了句:「哪来的?」 云深老老实实的把那个神秘小世界和扶桑神树的事情和盘托出,丝毫没有隐瞒。 「扶桑?」 当听到那颗树自称扶桑后,隋简突然出言打断了他。 云深不明就里的问他:「怎么了?」 隋简抿唇不语,他想到了涅槃丹里的一味主药——扶桑枝。 根据云深此前对扶桑神树的描述,树冠遮天蔽日,其树干不知宽几何,如此明显的特徵,按理来说即使这个秘境小世界很大但也能一眼就能注意到,可此方小世界的上空分明是寻常的。 第48页 那么只能说明,这个秘境是个多层重叠的界中界。 他问云深:「你如何从那小世界出来的?可还能进去?」 云深摇了摇头,情绪很低落:「回不去了,为了送我出来,扶桑神树耗光了生命本源。」 耗光生命本源之力,那便是死了。 扶桑枝这味药算是彻底没了。 少了一味主药,这涅槃丹还能练成吗? 隋简心情瞬间一落千丈,他自嘲的笑了笑,天道之于他向来是不公的,他早就应该想到了。 大概是天无绝人之路,一根细细长长的参须窜到他面前,卷着一颗核桃状的种子招摇的晃来晃去。 「不过幸好,我带走了扶桑神树的种子,我努力努力把它种出来,说不定扶桑神树就又能活过来啦。」 人参精的神情带着一点小得意和一点小傲娇,瞧着特别招人稀罕。 隋简眸光晦暗,他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抿唇笑了笑,捏着云深的叶片说:「越来越聪明了。」 人参精,果然是个宝贝。 云深开心得枝叶乱颤,大反派居然夸他聪明耶,嘿嘿。 人参精参须尖尖刚翘上天,一颗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火球像炮.弹一样呲熘一下冲到他面前。 云深想起之前差点被烤干的经歷,下意识就对火这种东西心生恐惧。 「你不要过来啊!」 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抗拒之意,恨不得将自己埋进隋简的怀里去。 炎阳之心一个急剎,愣愣的定在原地,大概不能理解人参精为什么会讨厌它。 深受打击的炎阳之心只觉得天都塌了,委屈唧唧的挪到隋简脚边不动弹了。 云深见对方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这才慢慢放下了戒备。他趴在陶土盆边沿,伸出小半个脑袋看着地上的火球问隋简:「这火球哪来的?」 「随手捡来的。」 大反派语气淡淡,一看就是在敷衍,但云深没多问,他说什么就信了。 云深灵力耗尽,又被追杀了一路,此时已是极度身心俱疲。回到熟悉的陶土盆,嗅着隋简身上的气息,彻底放松下来后便开始犯起了困。 人参精眼皮子都在打架了还强撑着清醒,隋简自然发现了这一点,他缓声安抚道:「睡吧。」 「好哦,那我睡一会儿。」 云深确实到了极限,他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嘟嘟囔囔的嘀咕:「你可得把我看好了,别等我一醒过来你人又不见了。」 隋简绷紧了下颌线,淡淡的应了声:「嗯,我会在的。」 待人参精蜷缩着叶片睡成一团后,隋简立马冷着脸,抬脚踢了脚边的炎阳之心一脚。 炎阳之心也不知是不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竟然没有反抗也没避开,顺着力道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停下后又不动弹了。 奴隶主大反派可不管它怎么心碎,冷酷无情的下达了命令:「跟上。」 他说着转身就走,前一秒还怀疑人生的炎阳之心一瞬间就活了过来,想靠近又不太敢,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慢慢挪。 至于那被烧得不成人样只吊着一口气的修士的下场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隋简临走前捏碎了一颗能引诱妖兽的丹药撒到了他身上,等待他的只有活生生被妖兽啃食至死的下场。 . 云深这一觉睡得很安心,他都不愿醒来了,但梦里总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赶紧醒来,再不醒来可就要错过大机缘了。 一想到机缘摆在自己面前结果却要眼睁睁看着它熘走,云深十分痛心,勐地睁开双眼,意识还没清醒嘴巴却先动了。 「机缘!我的机缘呢?」 他四处张望,只看到了夜幕之中的草原和头顶一片灿烂的繁星,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至于机缘,那更是影子都没一个。 深觉被骗的人参精气鼓鼓的叉了腰:「太没道德了,怎么能骗人呢?」 一旁,一人插嘴道:「你是人参精,骗你怎么能算骗人?」 云深:「???」 人参精气红温了,扭头一看,是被他醒来的动静吸引了视线的大反派,立马偃旗息鼓。 隋简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衣襟,问起缘由:「谁骗你了?」 云深讪讪的解释:「这不被扰了清梦,对方还在梦中骗我,我哪能不气嘛。」 「哦?」隋简来了兴致,他调侃道:「对方就没告诉你是什么机缘?」 怕不是人参精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深焉巴巴的晃脑袋:「没呢,只一直吵闹着让我醒来。」 隋简心道果然如此,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这被闹醒以后睡是睡不着了,云深无聊得数起了星星。 数着数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叶片上,他伸长参须去摸了摸,触感微凉湿润,像是雨滴。 他疑惑的扭头问隋简:「这是要准备下雨了吗?」 隋简抬眸看了一眼,摇头道:「不。」 不是要下雨,而是云深梦中所谓的机缘,真的来了。 只见幽暗的夜空中,万道金丝细如髮,其形如无数橄榄,纍纍贯串,垂下人间1。 「这是什么?怎么是金色的?」 云深伸着参须去抓,好奇不已。 隋简眼神复杂的看向一无所知的人参精,答道:「是帝流浆。」 仅次于日精月华的先天至宝,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 第49页 原以为是人参精在做梦,没曾想还当真是有大机缘。只是不知那催促着人参精醒来的是何方神圣,竟躲过了他的神识感知。 不过总归对云深来说是好事,若没及时醒来便当真错过了。 他对云深说:「现在就开始修炼,尽可能的多吸收些帝流浆,这对你这种精怪来说是大补之物。」 云深已经开了灵智成了精,帝流浆对他的的效用已经打了折扣,但依旧是个飞速增进修为的好东西。 云深闻言两眼闪闪发亮,忙不迭的点头,他入定之前想起了什么来,让隋简把储物戒里的蛋拿出来,然后又将被自己埋进了陶土盆里的种子挖了出来。 这两个一个是灵植一个是妖兽蛋,想必帝流浆对它们来说也是个好东西。 云深满意的拍拍靠着陶土盆的蛋,又看一眼身旁挨着的一颗小小的种子,小声嘀咕:「帝流浆这种好东西都让你们给遇上了,要是这样你们都不努力活下来,我可要拿参须抽你们屁股的哦。」 「呵呵……」 一旁旁观的隋简笑了,他戏嚯道:「你若是再不开始修炼,就是我抽你屁股了。」 云深:「…………」 人参精赶紧像人一样盘腿打坐,麻熘开始修炼。 隋简摇头,行至人参精前方为他护法。 月色之下,丝丝金线垂落,在即将没入地面时像是被什么牵引了一般汇聚向一处。陶土盆里一株人参舒展枝叶迎风招展,莹莹绿光围绕,掺杂着一缕缕月华银光。 有了帝流浆和月华同时加成,人参精的修为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增长,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人参精竟然一举突破了金丹期,而后朝着元婴期狂奔而去。 继续以这种速度修炼下去,恐怕天亮之前,云深就能结婴。 隋简併未因此感到高兴,反而升起了一股担忧。 黎明破晓之时月亮沉没,帝流浆亦随之消失。 天地迎来的不是刺破黑暗的朝阳,而是滚滚黑云,以及声势浩大的电闪雷鸣。 云深结婴了。 这黑云便是他的雷劫,成则脱胎换骨化身成人,败则修为散尽灵智抹杀。 第27章 二十七 云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也穿越到了修真界里,只是梦里的他没有和隋简相遇。 在那个没有大反派的世界里,云深和上一世一样踽踽独行, 人人可欺。 他独自在深山之中修炼结婴化身成人, 下山后也遇到过交心交命的好友知己,云深原以为他终于不是孤独一人时, 那些知己在意外得知他是人参精化人后立马就翻了脸, 处处致他于死地。 千年化形的人参精, 那就是个行走的引诱剂香饽饽,谁见了都想咬上一口。 梦里的云深差点就死了, 但他运气好丝血反杀了那些围攻他的所谓知己。 自那以后云深再不敢与任何人交心,但由于本体暴露, 追杀他的人越来越多。 云深每日都疲于奔命, 也是那时他听闻了许多关于主角攻受和大反派隋简的信息以后,才知道自己原来穿到了一本自己看过的仙侠小说里。 他也曾想过学其他穿越小说里的穿越者一样去抱主角攻受的大腿,但最终却没有。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人修的眼里他不是个独立的个体, 仅仅只是一株可以保命的灵植罢了。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小说里描述的只言片语, 更不敢赌人性。 后来梦中的云深被逼得走投无路,无奈入了妖界。可妖界更讲究弱肉强食血脉至上,像人参精这种没什么攻击力的灵植成精,在妖界更是人人都垂涎的大补之物。 云深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着梦中的世界, 他很心疼梦中的自己,几次见他九死一生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奈何却什么都帮不了他。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梦中的自己摸滚打爬着, 在这吃人的修真界里缓慢成长,直到修为半步飞升再也无人能招惹。 当云深看见对方准备渡劫飞升时他差点高兴哭了, 还以为受尽了磋磨的自己终于能得道飞升脱离这个世界时,却见铺天盖地的劫云滚滚而来,仿佛灭世前兆。 漫天雷霆一寸寸击溃着他的躯体和灵魂,让妄图飞升成仙的凡间精怪认清自我的定位。 人修渡劫尚且难如登天,精怪飞升登仙的难度只会比人修难上十倍百倍。 九百九十九道劫雷,是劫雷之中的极数。 还剩二十道雷劫时,梦中的云深再也无法维持人身,本体的叶片被噼得所剩无几,身躯也变得焦黑,坑坑洼洼的十分丑陋。 人参精被噼得不成型,若非还有残余一息的生命本源之力在勉强维持,云深都以为那个自己已经死掉了。 「不渡了不渡了,再渡都要死了。」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哭着扑到对方身上,想要为他挡一挡,但前一秒还快要断气的人参精却颤颤巍巍的再次站了起来,他好像能看见云深,将云深推出了劫雷的范围。 猝不及防的云深被推得踉跄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愣住了,原来对方也能看到自己吗? 他嘴巴张合,想劝对方放弃,可话到喉咙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眼看着二十道劫雷同时降下,云深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但对面的自己却朝他粲然一笑,轻声道:「你不该在这里,回去吧,别回头……」 第50页 四周的景色如同粒子般在飞速倒退,最后的画面是身躯残破不堪的人参精被雷霆淹没,云深伸手去够,但却扑了个空。 云深从陶土盘里滚了下来,扑倒在地上时还不知身处何方,他茫然的抬起差点就抓到梦中人参精的参须,内心极其苦涩难受。 隋简走了过来,弯腰俯身将他拎了起来:道:「别发呆了,准备好渡雷劫。」 人参精是接连进阶的,两重劫雷相加,这场劫雷要比普通妖修渡劫更为厉害。 云深抬头看了眼黑云滚滚的天空,下意识的恐惧抗拒着。他使劲的摇头,嘴里嚷嚷的不要,然后努力的往隋简怀里钻。 逃避的态度很明显。 隋简併不惯着他,用灵力将他托举着拉出自己的怀中,神情严肃的告诫道:「云深,这劫雷你必须要自己独自面对,我无法帮你渡过。」 若是修士渡劫时有外力相助,那么劫雷的威力会成倍的增加,到时候渡劫的难度只会更难。 哪怕隋简很想祝他一臂之力,也只能冷硬着心肠逼迫他自己去渡劫。 「不行不行,我会被噼死的。」 梦中另一个自己被劫雷噼得魂飞魄散的画面歷歷在目,云深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他带着哭腔颤颤巍巍的,参须紧紧抓着隋简的衣袖不肯撒手。 隋简看云深这样也有些心疼,但他抿紧了嘴唇没表现出一点担忧来。 他攥着衣袖,一点点的从人参精的参须里拔了出来。 人参精僵硬了一瞬间,一双豆豆眼蓄着泪水,用一种伤心到极致的眼神,控诉的看着他。 隋简原本想表现得冷漠一些,可到底还是心软了。他抬手轻轻抚摸着人参精爪状的叶片,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耐心和温柔:「去吧,去克服内心的恐惧,我知道你可以的。」 云深愣了很久,焦躁不安的情绪被微凉的掌心温度一点点抚平。 他犹豫了好久,看着隋简又扭头去看那可怕的劫云,半晌才不安的问:「要是我失败了,你会来救我吗?」 他不想死,他想好好活着,哪怕当一辈子的废物都行。 隋简没有任何迟疑,在他话音落下那一刻便答应道:「我还需要你,自然会救你的。」 有了隋简的保证,云深彻底安了心。他看到了因为自己滚落下来而磕碰到倒在了一边的蛋,慢吞吞的将蛋抱起来,又用参须将陶土盆推到隋简面前。 他仰着头,可怜兮兮的说:「那你帮我看好它们哦,我很快回来的。」 他本意还是想挣扎一下,若是隋简开口挽留他就理所当然的逃避这场劫雷,但内心又知道避不开的,他只能去面对。 隋简将蛋和陶土盆都收进了储物戒,对云深说:「去吧。」 云深只能失望的,一步三回头的往远处走。 劫雷的范围很大,即怕被波及,也怕被劫雷识别成帮助云深渡劫威力翻倍。隋简在目送他走远后,便闪身出现在十里外的一颗巨树树干上,目光如炬的盯着劫云中心的人参精。 . 这场声势浩大的雷劫看着恐怖,但对人参精却意外的温柔,一道道落下时,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竟统统与人参精擦肩而过,便是噼上了也好像绵软无力没什么伤害,甚至人参精的参须都没噼折一根。 隋简绷紧了下颌线,双手攥紧又松开,一时竟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眼前这一幕。 大抵是天道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至于身处劫云中心的云深,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怕的,可当接连几道劫雷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他噼在了旁边以后,就渐渐的胆子大了起来。 本该九死一生的雷劫,到了云深这里却硬是毫髮无损。 云深也意识到这劫雷好像没有噼他的意思,为了验证他心中的想法,他壮着胆子在一道劫雷即将落下时一下窜到了劫雷的正下方。 然后云深就看到了十分滑稽的一幕。 只见那气势汹汹,下一秒就要噼到人参精的劫雷突然一个急剎,然后以一个极为刁钻的弧度堪堪擦着人参精叶片噼到旁边的空地上。 连试几次皆是如此。 云深:「???」 他满头雾水,心中腹诽怎么跟梦境里的不一样?难道这雷劫本来就很好过,只是被他的梦境妖魔化了? 这么一想,好像一点都不恐怖了呢。 彻底放下恐惧的人参精腰杆都挺直了,又觉得自己行了,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的再次站到了劫雷的正下方。 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就当这些劫雷是在陪他玩好了,嘿嘿…… 于是十里外紧盯着人参精的隋简就见原本焉了吧唧的人参精突然活了过来,迈着参须哒哒哒的追着劫雷跑,而那些劫雷非但不噼他,反而避如洪水勐兽。 换做任何人来看见这一幕,只怕眼睛都要震惊得掉出眼眶掉地上去。 隋简无语扶额,自觉是白担心了。 人参精体力不济,追了没多久就累了,他气喘吁吁的趴躺到一块巨石上数已经噼了多少道了,最后发现还剩最后一道就满九十九道了,他瞬间来了精神,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一声平地惊雷,眼前爆闪着刺眼的白光,随后就觉得浑身过电一样又痛又麻。 极端的疼痛让身体的自保机制强行开启,云深失去意识之前,脑海里只剩一句话。 这劫雷居然骗人参精!真是太狡猾太可恶了! 第51页 最后的一道雷蕴含着无上玄妙之意,将毫无防备的人参精噼成了焦炭。 隋简瞳孔微缩,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闪身出现在云深趴伏着的巨石跟前了。 可本该躺着一株人参精的巨石上什么都没有,别说人参叶片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难道人参精被噼得灰飞烟灭了?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里,隋简一下攥紧了拳头,心脏紧缩有些透不过气,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这种感觉很微妙,他还未分辨清楚为何会被一只小宠物影响了情绪时,两片只有巴掌大小,似玉般通透翠绿的爪状叶片从巨石后头探了出来。 叶片的质地不一样了,但隋简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人参精的叶子。 「躲后头做什么?」 他说着话时莫名的松了口气,连嘴角何时挂上了浅淡的笑容都不自知。 巨石后,五官精緻小巧的少年正烧红着脸,浅金色的瞳孔瀰漫着慌乱和紧张,蜷缩着身体努力往巨石后头缩。 他一声不敢吭,生怕招惹来了隋简,让他瞧见了自己现在窘迫的模样。 也没人告诉他,精怪修炼成人,是没衣服穿的啊。 丢死参了! 第28章 二十八 「还不出来吗?」 隋简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人参精出来, 他下意识蹙眉,抬脚就要走过去。 这时一双莹润如白玉的双手探了出来,搭在巨石壁面上无意识的曲折指节扣了扣, 而后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缓缓冒出, 头顶绿芽蜷缩轻晃,大半张脸藏在石壁后头, 只余一双浅金色的眼睛滴熘熘的转, 一副心虚紧张的模样, 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只听少年怯弱的说:「那……那个,你能不能先给我一套衣服。」 他说完就嗖一下整个人缩了回去。 隋简:「…………」 隋简猜到他可能幻化出人身了, 但也未曾设想会是这种情况。 一想到巨石后面的少年未着片缕,隋简脸色不自然的握拳抵着唇角清了清喉咙。 他道:「只有我的衣服, 大抵是不合适你的, 先凑合着穿,回头给你重新做几套。」 隋简说着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衣物,用灵力托送到巨石后头,而后脚下一转, 背对着巨石负手而立。 总算有衣服可穿, 云深松了口气,只是当他拿起衣服一看便纠结得犯起了难。 他不会穿这些衣服。 隋简给他那套衣服是套绛紫色的竖领斜襟长袍,云深倒是能找到领子袖子在哪,但怎么穿好是完全弄不懂的。 里裤倒是简单, 但是里衣和外袍他只会套上,怎么系好就完全找不到门道了。 他纠结了很久, 还是决定请外援。 反正都是男的, 被看一下也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 云深做足了心理准备,抓着散开的衣襟, 一步一挪的往外走。 隋简似有所觉,转身回头道:「穿好……了?」 他话音还未落下,当云深那张精緻漂亮的脸映入眼底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艷。 化形后的人参精非常的漂亮,眉眼弯弯唇红齿白,浅金色的眼眸如同冬日里含蓄温暖的阳光,叫人只一眼就心生欢喜。 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服,扣子衣带都未繫上,衣裳凌乱的套叠在身上,由于太过瘦小,肩膀顶不住衣领微微下滑,隐约露出莹润光滑透着淡淡粉色的肩胛。 隋简眼神微暗,心脏停跳了一拍,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他搓了搓指尖,有种想要替人参精拢好衣襟,最好裹得严严实实什么都见不着的冲动。 人参精已经走到他身前,由于身高只到他下颚处,与他说话时都需要仰着头,湿润的眼眸里是全然的依赖,乖顺得不得了。 只听人参精苦恼的嘆气说:「我不会穿,你帮我穿吧。」 隋简抿唇不置可否,云深等了半晌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愿意,于是忘了自己已经变成了人,还当自己是人参精时总用参须去缠隋简的手臂那样,用手去握着隋简的手腕轻晃。 「我知道你有洁癖,但我身上真不脏,你就当日行一善帮我个忙,别那么小气嘛。」 人参精的嗓音也软软糯糯的,带着一点不自觉的鼻音,像是在撒娇。 隋简只觉得心脏又被击中了一下,他微微蹙眉掩饰着内心的波澜,神情淡淡的说:「转过去。」 云深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时就被隋简握着双肩转了个方向。 隋简微微躬身,双手将人参精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原本不想再被人参精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眸影响了情绪,隋简才让他转身从后方为他系衣带,只是一垂眸就看到人参精小小一只窝在他怀里,特别乖巧的张开了双手,一副任由他施为的模样,反倒让他的情绪更乱了几分。 「好了。」 隋简迅速为云深系好腰带,而后立马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隋简的衣服云深穿着像个小孩子套大人的衣服,但好在这是一件法袍,穿好后便自动收缩成合身的大小。 「哇,好神奇。」 人参精没见过世面的左看右看,满脸惊奇。 绛紫色祥云暗纹长袍穿在他身上,为本就精緻漂亮的眉眼再添了几分贵气。 不似刚幻化成人的人参精,倒像被养在温室里娇养呵护着长大的人间富贵花。 第52页 惊奇过后,云深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也不知还是不是上一世那张脸。 他手头没有镜子,于是便扭头问隋简:「有镜子吗?我想看看我长什」么样。」 铜镜这种东西自然没人会随身带,隋简不语,他刚运起灵力要为云深凝聚一个水镜时,人参精已经自顾自的以为他没有,漂亮的浅金色眼眸灵动的转了转,眉眼弯弯的笑着道:「没有也没关系啦,借你眼睛看一下就好了。」 人的瞳孔是会倒影所看到的事物的,云深觉得自己能想出这个办法简直就是天才。他伸手攀着隋简的肩膀,努力的踮起脚尖凑到隋简面前。 隋简一愣,手中灵力溃散,鬼使神差就低了头,鼻尖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人参精仰起的额头上。 触感如丝绸般细腻滑顺。 隋简如触电般后缩,一手拎着人参精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转了个方向。 他冷着脸训斥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现在已经修炼出人身,合该遵循礼义廉耻的教律行事,万不可再像之前做精怪时那般随意。」 未了还强调一句:「明白了吗?」 一面水镜凭空浮现,清晰的映照出人参精茫然疑惑的脸。 云深不明所以的点头,怎么也想不通刚刚哪里拉拉扯扯了?他以前上学的时候,看那些男同学之间的相处比这还要出格,什么坐大腿亲嘴的事情也不是稀奇事,怎么到了大反派这里反应这么大? 难道是他学得不对? 云深小脑瓜子转了半天,突然灵光一现,才想起问题出在了哪里。 修仙界怎么说也算是古代呢,可没现代那么开放且包容。 原来不是大反派迂腐封建,而是他行为太奔放前卫了! 云深一下就红了脸,悻悻的默认了隋简的话语。 是的没错,他只是刚化形还妖性难驯什么都不懂的小精怪罢了,礼义廉耻这种东西可还没学会呢。 人参精理所当然装傻,做贼心虚的情况下也没仔细看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只匆匆一瞥确定脸还是以前那张脸,只是瞳孔颜色变了以后便对隋简说:「好了好了,看清楚了,水镜撤了罢。」 「嗯。」 隋简收回灵力,没了力量维持的水镜哗啦啦砸到草地上,而后瞬间被泥土吸收干净。 「对了,我的蛋和种子呢?」 云深想起了自己那枚种子和蛋,也不知道那两小东西吸收了帝流浆以后情况有没有好一些。 隋简将蛋和种子还给了云深,云深立马捧着蛋举起来转着圈的仔细瞧。 原本死气沉沉灰扑扑的蛋壳变得细腻有光泽了些许,虽然生命本源之力还是很微弱,但也比之前那时不时就消失来得强烈了很多。 若是仔细呵护着,破壳的机率还是有的。 云深喜不自胜,对这颗蛋便更宝贝了。 至于那颗种子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云深有些许失望,但转念一想,像扶桑这种只在神话之中出现的神树,恐怕需要非常庞大的能量才能使其生根发芽。 云深接手这两个麻烦时就知道会是个持久战,对这个结果倒也还算能接受。 蛋和种子带在身上始终不方便,但一直放在储物戒里也不是个事。 储物戒可以暂时存放活物,但时间不能太长,储物袋则只能放死物,可一直背着又怕瞌碎了蛋壳,云深在蛋和种子的归宿上犯了难。 这时,隋简将储物戒戴到了他手上,神色淡淡的说:「先暂时先放储物戒里,待出了秘境再寻人为你做个小型空间戒指。」 只要有个小空间那么这些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若是全盛时期的隋简,开闢一个小小的空间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根本就不需要另外寻人,只是他神识受损修为跌落,开闢空间便成了一桩难事。 他不免心中有些嫌弃自己,枉他十几世修行数千载,竟连小宠物一个小小的难题都解决不了,实在是无用。 他难得生起几分急切,心情便不可避免的烦躁了起来。 「好哦,谢谢你!你最好了!」 而不知他心中所想的人参精则抱着蛋,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开心得直点头,头顶的叶片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十分惹眼。 人参精毫无保留的夸赞,浅金色的眼眸里满满的依赖和欢喜,无论哪一样都叫人捨不得让他失望。 隋简心头鼓涨,内心的烦躁渐渐被抚平。 他抬手捏了捏人参精头顶的绿芽:「这个绿芽想办法收起来,别让人发现你本体了。」 「什么绿芽?」 云深照镜子时只匆匆看了一眼,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头顶上还长着一根细细的枝杆,两片小巧可爱似玉非玉的爪状叶片在枝杆尖端两侧苏展平铺,随着他抬手去摸脑袋的动作轻轻晃动。 当摸到嫩芽那一刻,云深浑身僵硬了片刻。 头上长草,他岂不是跟一个小羊动画片里某个戴着老花眼镜的老村长一样? 虽说这样挺可爱的,但……谁家正常人会头上长草到处跑啊? 于是接下来一整天云深都为怎么收起叶片而苦恼,几番尝试未果后他干脆就摆烂。 算了,长草就长草吧,大不了他戴个帽子遮一遮就是了。 心情一放松下来,没多久后云深就惊奇的发现怎么都不肯收起来的叶片居然自己消失了。 第53页 「你看,叶片被我成功收起来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开心的跳到隋简面前,扒拉着头髮让隋简看他头顶,语气带着一点点小嘚瑟和炫耀。 隋简眉眼带笑:「嗯,很厉害。」 成功得到夸夸的人参精开心的转圈圈,然后就乐极生悲了,那叶片又不听话的冒了出来。 云深立马垮了脸,气鼓鼓的竖起了眉毛。他恨自己的叶片不争气,就不能等他炫耀完了以后再出现吗?非要选在大反派刚夸完他的时候冒出来,肯定是故意打他的脸的。 隋简见此好笑的摇头,没忍住提醒道:「想来你这叶片的出现应当与你情绪有关,在能自如收起叶片之前,切记情绪波动不要太大。」 自觉丢了脸面的云深恹恹的点头,表示听见了。 两人废了两天时间离开了大草原,刚踏出草原的地界,一股凛冽刺骨的寒风袭来,冻得不抗冻的人参精瑟瑟发抖,连打几个喷嚏后便焉巴巴的蹲了下去。 他瑟瑟缩缩的抱紧了怀中的蛋抱怨道:「怎么突然这么冷,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只见两人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寒风裹挟着飘雪唿啸凛冽,远处雪山连绵起伏,再远些便看不清了。 云深实在是冻得厉害,差点就维持不住人身变回人参精。 隋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火狐狐裘披到他身上,又略带嫌弃的将一个拳头大小的小糰子塞进他手中。 有了狐裘挡住寒风,手中的小糰子又散发着高热,快要冻僵的云深总算活了过来。他这时才分出精力来看了眼手中的糰子,然后与火红的糰子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了许久。 手里着小糰子可不就是那差点把他给热成人参干的炎阳之心吗? 云深差点扬手将炎阳之心丢了出去,但刚一动寒风乎乎往狐裘里灌,他立马就老实了。 虽然对炎阳之心还有心理阴影,可在这种严寒的天气之下,也不是不能原谅对方一下下的。 险些被丢出去的炎阳之心十分受伤,但终归是让它得偿所愿了,于是也只是伤心了片刻,便痴迷黏煳的挨着人参精的掌心暗戳戳的贴贴,一副沉醉上头的模样。 云深并未发现炎阳之心的异样,他盯着仍穿着单薄的大反派,忍不住发出灵魂一问:「你不冷吗?」 隋简答道:「这点冷不算什么。」 云深深受打击,连大反派这个伤员都不怕冻,合着就他一个是废物,真是太不公平了。 做好保暖措施后云深渐渐的恢復了活力,但这个雪山太大了,两人走了大半日别说其他修士的影子了,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雪,连个其他颜色的东西都找不出来一个。 「我们还得走多久啊?」 云深一边问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的隋简,一边努力眨巴着干涩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得雪盲症了。 隋简收回神识,捏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回道:「大约还要再走三日。」 「这么久!」 云深原地摆烂一屁股坐了下去,屈膝锤着酸痛的腿,说什么也不想再走了。 隋简见此嘆了口气,将地上蹲着的人参精拎起来道:「小心着凉。」 云深顺着力道站了起来,嘴上却嘀咕抱怨:「我们是修仙的,不能御剑飞行或者用飞行法宝吗?一直走路多掉价啊。」 隋简曲起食指敲了他脑门一记:「雪山风雪太大,你确定御剑飞行你受得了那风雪的寒冷?」 云深思考片刻:「那我变回本体躲你衣服里不就好了?」 隋简:「…………」 一刻钟后,隋简脚下踏着一把剑在雪中疾速穿过,狐裘衣摆随着猎猎罡风摆动翻飞,一株白玉似得胖嘟嘟人参精从他衣襟里探出头来。 云深眼睛滴熘熘的转了一圈,正要开口问到哪了,结果一张嘴就被倒灌了一大口冷风,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好好跟炎阳之心待着,到了地方自然会放你出来。」 一只手将他按回了温暖的狐裘披风里,云深讪讪的摸了摸鼻尖,顺脚将黏煳煳贴着他参须的炎阳之心踢开了一点。 大反派体温虽然是微凉的,但贴久了也觉得挺舒服,加上有狐裘挡住了风雪寒意的侵蚀,云深并不觉得冷,反而被炎阳之心贴着感觉更热了。 炎阳之心被用完就丢,但它非但不伤心,反而贱兮兮的拽着一根参须当起了挂饰。 云深颇为无语,实在想不通木灵之心也就罢了,怎么连炎阳之心也这样。他真的有些好奇了,这俩到底喜欢他什么? 云深思考了很久都没得出答案,最后直接选择了放弃。 管他呢,反正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现在纠结这么多做什么? 这心一宽就开始犯困,云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只知道自己再醒来已经身处一个天然的石窟之内,被隋简放进了陶土盆里,隔壁是被他种在土里毫无变化的扶桑神树种子。 他揉了揉眼睛,参须攀着陶土盆的壁沿,一仰头就看见在他身旁打坐入定的大反派。 大反派脸色不是很好看,透着不健康的青灰,想必是旧伤復发了。 云深很是自责,觉得如果不是自己闹着不愿走路,大反派也不至于带伤御剑飞行赶路这么久。 辅助隋简疗伤的流程云深已经很熟练了,甚至还能借着木灵之心,将凝聚起来的木系灵气引渡到隋简体内。 第54页 有了云深的帮助,隋简这回很快就结束了打坐。 他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摸摸人参精的叶片夸他:「越来越厉害了,很棒。」 人参精骄傲的挺起胸脯,参须尖尖都在无意识的翘起。 一番简单休整后,云深重新幻化成人,跟着隋简离开了石窟一起往雪山山顶而去。 「我们这是在找什么?」 云深裹紧了狐裘披风,手中捧着自觉钻进手心的炎阳之心,仰头侧目问着走在身旁的隋简。 隋简道:「找一株灵植。」 灵植? 云深瞅了瞅毫无生机的雪山,「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能有什么灵植?」 就算有也得被冻死了。 隋简撇他一眼:「不是所有灵植都像人参精一样那么不耐冻的。」 深觉被内涵的云深:「…………」 人参攻击就过分了哦! 第29章 二十九 云深总以为雪山的山顶应当也是光秃秃的毫无生气的, 却没想到真抵达峰顶后竟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温泉。 云深看到温泉两眼发直,他眼巴巴的看向隋简,虽然没说话, 但眼睛已经透露出内心的渴望。 天然的温泉呢, 他都没泡过。 隋简:「……」 他抬手弹了人参精脑门一下:「别想了,温泉底下下有妖兽, 会吃参。」 似乎怕人参精不信, 他用灵力捡起一块石子抛向温泉。石子噗通一声落入水面, 原本安静平和的湖面一阵阵翻涌沸腾,无数条一臂长鱼身银白半透明, 满嘴獠牙的大鱼纵身跃起,溅起的水花都砸到了岸边上。 这还只是丢了颗石子, 若是他跳下去了, 怕是一瞬间就能被这些丑陋的鱼妖撕碎。 「!!!」 云深勐得一个激灵,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然后瞬间窜到隋简身后攥紧他衣角躲着,再看那冒着腾腾热气的温泉是怎么看怎么狰狞可怕。 他想自己是不是跟水潭这种地方犯沖, 上次在沙漠绿洲的水池里被赤血沙虫劫持, 这次又差点因为想泡温泉而被鱼妖分食。 云深都有心理阴影了。 他催促隋简:「快走快走。」 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了,修仙界处处都不能用常理来看待,万一这些鱼妖长了腿爬上岸来了怎么办? 隋简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唇,任由人参精推搡着他离开。 在他们走后半个时辰, 御灵宗一行人出现在山顶,一只巨大的雪狼走在队伍最前方。它耸动鼻尖嗅了嗅, 扭头对许慎呜呜几声。 「不好,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许慎脸色不太好看的拧了眉,他拍拍雪狼的前肢:「可分辨得出有几个人?」 雪狼呜呜了两声, 许慎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区区两人不足挂齿,你且带我们去寻。」 后半句是对雪狼说的,雪狼并未像以往一样立刻执行命令,而是有些犹豫焦躁的抬起一只前肢刨了刨地,在许慎再次催促后,才寻着云深留下的气息追了过去。 许慎招唿手下弟子:「全部跟上!」 在御灵宗一行离开后,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宗门队伍,甚至连四大家族都来了。 这些人从不同的方向汇聚而来,恰巧撞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起来。 将近上百人的战斗,各种灵力法诀互相碰撞,炸得整个雪山都晃动了起来,连带着漫天风雪被冲击波搅得凌乱飞散。 如此大的动静隋简自然不可能忽略,他侧耳聆听的片刻,眉心紧锁。 「怎么了?」 云深疑惑的歪头,对于危险的直觉没有那么敏锐,也不似隋简那样连百里外的打斗声都能听得到,只知道大反派突然停了下来,害自己差点一头撞向他后背。 隋简什么都没解释,而是揽着云深的腰,将所有留存的痕迹和气息统统抹除,而后直接御剑飞行加速了前进的速度。 没过多久御灵宗的雪狼便追到了此处,气息在此处断了,雪狼只能茫然的原地转圈。 许慎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大雪将地面覆盖了厚厚一层,别说脚印了,连一丁点痕迹都没留下。 自此走在他们前头那两人的踪迹算是彻底失去了。 「看来是让他们给发现。」 许慎身后走出一位青年,这青年正是御灵宗宗主的小儿子玉麟。 他对许慎道:「算了,没必要在这两人身上浪费时间,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传承之地。」 这些汇聚到雪山的宗门世家无一例外都是冲着传承之地来的。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探寻,大宗门已然探查清楚了这个秘境是一个兵解散仙的紫府空间。 散仙陨落后,他的紫府空间被单独独立成了一个小世界,而传承之地里放着这位散仙生前收集的所有宝物和秘诀功法。 飞升成神的修士之下散仙最强,这样的大能留下来的宝贝定不会是凡品.,如此巨大的一个宝库,自然人人趋之若鹜。 许慎也知道哪个更为重要,他点头应承了玉麟的决定,拍拍雪狼让它继续寻找传承之地的入口。 而另一边,隋简和云深已经攀登到了这座雪山的最高点。 此处风雪更刚烈,云深的小身板被吹得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最后还是隋简揽着他的腰带着他前行才不至于摔倒。 隋简要找的灵植正是只能生长在极寒天气下静心莲。 第55页 静心莲虽有个莲字,但外形却和莲花没有任何关联,而是一团肉乎乎的,呈半透明果冻质地,形似太岁的东西。 云深听过隋简的描述后,突然沉默了半晌,指着自己脚下踩到的,软乎乎的东西道:「是这个吗?」 隋简垂眸一看:「……」 云深抬起脚,那团东西便像果冻似的弹起晃动了几下。 他看着稀奇,蹲下身伸出手指去戳,那团东西被他一戳一晃荡,可爱极了。 玩够了以后,云深才顶着无辜的神情仰头看向隋简问:「不是它吗?」 隋简深吸一口气:「是它。」 他看向人参精的眼神复杂而深邃,虽然早知人参精特别受天道宠爱,可如此超绝的运气,连他都忍不住感慨老天未免对云深过于优待了一些。 云深只觉得是自己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一听这玩意就是静心莲后,立马摩拳擦掌的准备将静心莲挖起来。 他坏坏的想,以前都是别人把他从土里拔起来,现在可算轮到他来做这个恶人了,想想还有些小兴奋呢。 静心莲表面光滑脆弱,又是贴着地面生长的,想挖起来还有些难度。云深盯着静心莲,生怕它张腿跑了,头也没抬的像隋简伸出手:「快!把你之前拿来埋人的铁楸给我用用,我要亲自来挖。」 人参精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隋简不好扫了他的兴,而后真给他递了一把铁楸。 人参精撅着屁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静心莲挖了出来。 「看!我挖到了。」 他捧着静心莲到隋简面前邀功,浅金色的眼眸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隋简抬手揉了揉他发旋,嘴角无意识上扬:「很棒。」 云深抿着唇,矜持的哼了哼:「所以说还得靠我,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哦。」 隋简但笑不语。 静心莲来得太轻易,既然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自然就没有继续留在这冰天雪地的意义,受不了冻的云深立马嚷嚷着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但隋简却对他道:「不急,我们回去看看那些人到底在争夺什么。」 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起码是好几个宗门的弟子同时打起来才有可能。 而隋简对他们互相残杀的缘由很感兴趣,若是能趁乱添一把火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是要去搞事?很符合大反派的身份嘛。 原本闹着要走的人参精不闹了,反而兴致勃勃的道:「走走走,搞事去。」 两人杀了个回马枪,躲在温泉湖另一端的乱石后头观望。 也不知那几个宗门的人是不是握手言和了,竟默契的停手休战,各自占据一角疗伤调息。 「他们好像不打了哎。」 云深双手圈着眼睛,在巨石后面探头探脑。 跟隋简这个大反派待久了以后,本性纯良的人参精都有些学坏了,他说话时的语气颇有些失望和无趣,显然对不能捣乱搞事耿耿于怀。 隋简撇了一眼对面道:「不是不打了,而是剑宗的人来了。」 当遇到更为强大的竞争对手时,人类能为了自身的利益暂时放下仇恨和成见合作,哪怕前一秒还互相你死我活要对方的性命。 剑宗乃第一宗门,门下弟子坚毅团结,且不屑与与其他宗门合作,像这种不能互惠互利的竞争对手,自然是其他宗门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此微妙的氛围,浮光不会没察觉,他两步上前,客客气气朝那些宗门长老拱手,笑吟吟的道:「各位,传承之地入口还未找到,我们何必在此互相伤了和气?」 「悬灵长老是什么个意思?」 太珩宗长老站了出来,其余几个宗门与修仙家族的人纷纷附和。 浮光道:「自然是互不相干各凭本事,谁先找到传承之地就归谁。」 这样的提议本是最为合适公平的,但除了剑宗以外,那些宗门反而没一个认同的。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宗门会是那个先找到传承之地的幸运儿,眼睁睁看着别人抢走还不能分一杯羹,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的。 「凭什么?」 当即就有人闹腾了起来。 「就是!凭什么?」 「传承之地人人都可一试,难道剑宗是想独吞不成?」 传承之地还未找到呢,这些宗门世家已经先为归属问题闹起了矛盾。谁都自己内心的小算计,若是自己先寻到自然是要独吞的,可若不是自己,那也要争取到分一杯羹的机会。 浮光挑眉,不置可否。 赵随云抱着本命灵剑站到他身后,肃杀之意凛然,大有谁若是不给浮光这个面子就削了谁的脑袋的意味。 剑宗这个人形兵器在各大宗门里可是出了名的疯狗,连昔日搅得修仙界天翻地覆的魔头隋简都死在了他剑下。也就他道侣浮光能阻止他发疯,在场自然没人敢当那出头鸟领教一下疯狗的威力。 刚刚还闹腾的人群瞬间哑了火,但看脸上愤愤的神情,显然还是谈崩了。 乱石后,云深缩回脑袋,浅金色的眼眸灵动的转了转。他捅咕捅咕隋简:「传承之地耶,想必应该会有很多宝贝吧?」 云深想那里面除了宝贝,灵石肯定也很多。他可没忘了,大反派和他可都是穷光蛋呢,身上加起来能拿出来的灵石不过区区几十万,对比那些动不动就拿千万上亿灵石砸的大佬们,大反派真是穷得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第56页 隋简垂眸看着某个越来越胆大包天的人参精,到底没给他一个小教训。 他神色淡淡的问云深:「想去?」 人参精忙不迭的点头,十分期待。 隋简道:「那便去吧。」 说着去传承之地,隋简却没有认真找,而是带着云深远远的吊在剑宗后头,保持着一个既不会被发现也不至于跟丢的距离。 雪山并非独独一座山峰,而是连绵不尽的十万大山,想要找到一个不知方位,仅有陨落散仙留下只言片语的传承之地入口,无疑是大海捞针。 一群人经过几日挖地三分的搜寻,别说传承之地入口了了,甚至连疑似入口的地方都没找到。 相比那些修士的急切,隋简倒显得淡定了很多,气定神闲的态度就像是在游玩赏雪,根本就不是很在意能不能找得到传承之地一般。 云深有些不解的问他:「你怎么不急?」 隋简讳莫如深的盯着他看,看得他莫名其妙的,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东西,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脸颊,理所当然什么都摸不到。 隋简收回目光,似是而非道:「该出现的时候它自然会出现,急或不急又如何?」 被他绕得更晕了的云深:「???」 事实证明隋简是对的,各大宗门连同四大家族一起,几乎将每个雪山都掘地三尺的翻了一遍都没能找到的传承之地,最后竟然是被云深无意找到的。 说来找到的方式也不太拿得出手。 两人跟着剑宗翻山头的时候,一条通体银白的巨蟒收敛着气息蛰伏在雪地里,在两人都没有防备时突然蹿出。 巨蟒足足有半米粗,身长几十米,一口就能将云深吞进出去。云深眼前一黑,虽然蛇不是不是软体动物,但也大差不差了。恐惧感让他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他想也没想就跳起来扑到隋简身上,原以为隋简会接住自己,却怎么都没想到隋简居然一个错身避开了。 他避开了! 人参精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错愕的神情仿佛在控诉隋简无情无义。 巨蟒银灰色竖瞳闪烁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着云深的腰就直接将他拖入了雪地里。 目睹全程的隋简心道果然如此,然后一脸淡定的寻着契约感应追了上去。 第30章 三十章 等隋简找到云深时, 人参精已经气成了河豚精。 只见人参精细长的柳眉倒竖,气鼓鼓噘着嘴,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 身后不远处盘着一条支棱着脑袋想往人参精手边凑但又不敢上前, 生怕吓到他的巨型银蟒。 人参精一见他走过来立刻重重的哼了一声,而后把头扭到一边去,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隋简两步上前, 伸手捏着他肉乎乎的脸颊, 似笑非笑的道:「气什么?不是想进传承之地吗,这不得偿所愿了?」 经过隋简的提醒, 人参精意识到这巨蟒是带他们进传承之地的关键,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 然后更生气了。 「哦!你居然拿我当诱饵!」 这个时候了, 云深再笨都该想明白了,这巨蟒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隋简躲他就是为了顺手推舟让巨蟒毫无阻碍的将他带走,然后隋简就能寻着巨蟒的踪迹跟来, 一举获得传承之地入口的位置。 果然是大反派呢, 真是好深的心机! 就是有点废人参。 云深狠狠的咬着后牙槽,打又打不赢骂又骂不过,还没大反派那么厚脸皮,最终只能忍气吞声特别憋屈的说:「下次拿我钓鱼执法之前, 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我这小心肝可经不起这样折腾,哪天玩脱了把我给吓死了, 你可就有得哭了!」 隋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落到人参精眼里就是知错不改还有下次! 云深内心的小人抓狂的抽打着名为大反派的小人,并且踩了两脚。 「发什么呆呢?」 隋简还捏着人参精脸颊的手指突然用了些力道, 微微发麻的痛感将云深从臆想中拉回现实。 他抬起爪子拍掉大反派作乱的手,小声逼逼道:「想你怎么不跟我道歉。」 「你不跟我道歉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要跟你绝交!」 隋简笑吟吟的看着色厉内荏的人参精,状似妥协实则逗他说:「行,我道歉,对不起,能不能别生气了?」 人参精一下就暗爽得压不住嘴角了,他矜持的扬了扬眉:「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等我气消了再考虑跟不跟你绝交。」 警察?那是什么? 隋简敏锐的捕捉到人参精话里的重点,他搜寻了一番记忆,并无任何人或物能与警察二字对号入座的。而人参精已经说完转身就走,隋简也没机会将他抓回来问清楚了,索性先放到一边日后再问。 传承之地的入口意外的显眼,甚至所有人都曾到过,只是无人意识到这竟然会是遍寻不到的入口处。 银蟒将他们带回了那个巨大的温泉水潭边上,当银蟒用脑袋把云深往水潭里拱时,云深又惊又怕的嚷嚷着:「我不要进去!那些鱼会吃参!」 哪家好人会将入口设定在水潭底下,然后又养那么多丑鱼妖守入口的啊?这也太恶趣味了! 人参精说什么也不肯下水,银蟒特别人性化的拧巴了下蛇尾,竖起脑袋想了想,转身钻入水里,紧接着就见水底下一阵水浪翻涌,那些本来在水潭里游来游去的鱼妖还真如云深之前想的那样从水里一跃而起跳到地面上,然后纷纷长出双腿,像一群沙丁鱼一样挤挤攘攘的往其他水潭迁徙。 第57页 云深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原来这些鱼妖真的会长腿上岸! 那还真要感谢这些鱼妖之前没直接跳上岸来用脚踹他。 这么一想,云深看这些相貌丑陋的鱼妖也面目和蔼起来了呢。 赶走了鱼妖以后,银蟒又从水里冒出头来,云深愣是从它那冷冰冰的竖瞳里看出邀功讨好的意味来。 银蟒嘶嘶吐着信子不时点头,像是在催促云深快点下水。 云深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隋简等他拿主意,但还没开口又想起自己还在跟大反派闹着别扭呢,这么快就去求助他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咬了咬牙,心想这银蟒应该不会骗他,心一狠就跳进了温泉里。 银蟒迅速游过来,让他跨坐到自己身上,然后带着他往水底下潜。 身后,隋简好气又好笑的摇头,一言不发的跟上。 . 传承之地听着很神秘,但其实云深和隋简已经来过了。 银蟒带着两人从湖底穿过一个曲折的水底隧道,最后在一个巨大的湖畔里浮出水面。 岸边水草肥美野花繁茂,远处是连绵不尽的青山,偶有飞鸟悠然滑翔而过。 不远处,一座崭新的木屋遗世独立。 整个山谷静谧美好,但云深和隋简却觉得这里怎么看怎么眼熟。 说好气消之前都不要再理隋简的人参精破了功,他眼神复杂的扭头问隋简:「这是我们之前待了快半个月的木屋吧?」 隋简点头:「是这里。」 合着兜兜转转,传承之地他们一进秘境就已经来过了,只是当时谁都不知道。 换作任何人来也不会相信,竟然会有刚起跑就直接到终点这种事情。 云深:「…………」 早知道这里就是传承之地,当初说什么也要把这里摸索透了再走。 云深心里那个悔啊,感觉错失了一个亿。 人参精的痛心表现得太明显,隋简就是想装看不见都不成,他抬手揉揉人参精的发旋道:「别想了,这个传承之地没有守灵人开启,就算你在入口处挖个天翻地覆也进不去。」 面对隋简算得上哄人的行为,人参精只是重重的哼了声,身子一矮从隋简手下钻了出去,用行动表明一时半会儿的别想哄好他。 没消气之前他是不会理大反派的! 隋简虚握着落了空的手,舌尖顶着犬牙,心里没来由涌上一股烦躁之意,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在失去控制,那大概不是他想要见到的。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深的背影,眼神晦暗。 . 银蟒没让两人直接进屋,而是突然蹿入了草地里失去了踪迹。 两人等了将近一刻钟,那银蟒终于回来了,他在草丛里竖起脑袋,银灰色的竖瞳收缩放大,仿佛在跟他们说可以过去了。 云深又下意识要往隋简那边看去,只是刚扭到一半他又生硬转了回来,而后昂首挺胸先走到了最前面。 隋简眯了眯双眼,快步追上去手一伸勾着人参精的衣领,像拎小鸡崽一样把他拎了回来。 「你干什么?」 人参精本来想发火的,但一瞥见大反派那笑意不达眼底阴森森的眼神后立马歇了气,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敢造次了。 隋简将人拎回来以后脸色稍微阴转晴,他揽着人参精的肩膀:「小心有诈。」 云深没吭声,由着他带着往前走。 两人被银蟒领进了屋,屋内的陈设还是和他们离开之前一模一样,只是稍稍落了些灰。 云深愣是没能从那简简单单的木床木桌上看出门道来。 他不解的挠头:「这里真是传承之地入口吗?」 银蟒不会说人话,自然也不会开口给他解释。它兀自爬行到床榻边,尾巴尖不知道戳了哪里,木床下的地板突然下沉,露出个可容纳两人进入的地下楼道。 云深熘达到地下楼道边上稀奇的瞧了好几眼,他头也没回的问隋简:「之前我们住那么久怎么就没发现这还有个机关密室呢?」 隋简道:「因为没有守灵人。」 秘境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然演化的新生小世界,另一种则是修士陨落后紫府空间分离出来变成的独立小世界。 并非每一个修士身陨后的秘境都会有传承之地,只有极少数修士预感到大限将至时,会提前将自己修习的所有功法秘籍收集起来,然后交给守灵人让其为自己挑选一个合适的传承人。 能得到守灵人认可,那是一种莫大的机缘。 可说出去大约也没人会信,守灵人居然是一条蟒蛇。 而以人参精那万灵迷的体质,银蟒会选定他做传承人也不是多稀奇的事,隋简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那一边,万灵迷人参精已经被银蟒用尾巴尖推搡着进了密室,隋简正要跟上,银蟒突然回头沖他吐着蛇信,露出的毒牙泛着森森寒光,银灰色的竖瞳勐烈收缩着。 这是勐兽进攻之前蓄势待发的状态。 隋简抿唇沉吟道:「你若是能保证他的安全我就不进去。」 银蟒人性化的点了点头,隋简便不再前进一步。 密室入口彻底封闭,银蟒放松的游出了木屋,藏匿进了屋外的水潭里。隋简则留在屋内耐心的等候着。 . 云深刚走下台阶不远就感觉头顶光源在消失,他一回头,发现入口竟封闭了,而大反派没有跟着他后头。 第58页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加上没了隋简在身边当靠山,云深有些慌了。 他伸手摸索着墙壁,一步一个脚印的踩着台阶下去,好不容易走到最后一个台阶,结果尽头竟是空的,云深直接一脚踩空整个人摔了下去。 此处很高,云深摔得头晕目眩。 他站起身扶着摔疼的脑袋,还未来得及观察四周,原本幽暗的密室突然大亮,有人用戒尺轻轻敲了他脑门一记。 「劣徒,让你好生修习功课,你竟又睡过去了。」 是谁在说话?为什么要打他? 云深又委屈又茫然的抬眸,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身处一个空旷的广场内。 广场四周林立着八根十余丈高的石柱,脚下黑白双色的石板绘制成一个巨型的八卦鱼图案,而广场之外,竟是云雾缭绕山石悬浮,仿佛整个广场都悬空在空中一般。 用戒尺敲他脑袋的是个穿着月白色道袍,手持拂尘气质清冷淡漠的女子。 云深对上女子的双眸,竟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师尊,徒儿知错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话,这一刻,身体和嘴巴好像不受他控制一般。 他长得乖巧漂亮,外表极具欺骗性,加上认错态度良好,原本神情冷漠的道姑面色稍霁。 她对云深道:「既然知道错了,那便将这几日的功课都补上吧。」 云深一头雾水:「什么功课?」 道姑瞬间变了脸色,指向广场中央那个巨大的炼丹炉道:「三日内若是练不出十枚四级上品混元丹,戒尺百下,自觉来寻为师领罚。」 她说着一甩拂尘转身就走,留下天塌了的云深在原地怀疑人生。 道姑走得太快了,云深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他欲哭无泪的走到丹炉面前蹲下,双手托腮唉声嘆气。 虽然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传承之地的考验,但他一个二品丹师,三天就让他练十枚四阶上品丹药,这不是摆明了要他的命嘛? 云深直接原地摆烂,心想还不如直接领罚算了。 可是…… 戒尺百下呢,光想想他就手心发麻胀痛,仿佛已经在提前受罚了。 算了算了,还是挣扎一下下吧。 怕疼的人参精悻悻的爬起来,只是没过多久他又犯起了难。 所以……四阶混元丹的丹方是什么?还有炼丹的药材呢?什么都没有他拿空气练吗? 大概是心想事成,云深刚吐槽完脑海里就突然多出了一个丹方的记忆,可不正是四阶混元丹的丹方? 再看身侧凭空出现一张三层木架,数十种灵草罗列其上。 云深:「…………」 好傢伙,连摆烂的机会都不给一下,也太过分了。 云深只能认命的开始淬鍊灵植。 四阶混元丹的丹方对目前刚入门丹修没多久的云深来说还是太深奥了一些,光理解药草的药效,淬鍊的顺序,以及如何炼化,哪种灵植可以一同炼化,哪种药性冲突勐烈需要其他灵植中和就花了小半日,真正开始淬鍊灵植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彻底将混元丹丹方以及炼制顺序背得滚瓜烂熟后,云深开始淬鍊灵植。 他只有二品,四品的丹药对他来说相当于连越两级,光淬鍊这一步就几乎耗空了他的灵力。 云深深知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只能淬鍊完了以后立刻开始打坐吐纳,待灵力恢復得差不多以后,他将修炼时凝聚的几滴日精收集进小瓷瓶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淬鍊完灵植之后便是炼化和融合了,这是最难的阶段,也最为耗费灵力和精力。 由于是越级炼丹,云深心中也没底,加上身旁又没隋简在为他兜底,他心中十分忐忑很怕炸了丹炉,但最后他还是自我鼓励了一下开始了炼制。 越级炼丹对云深来说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些,他连废了两炉丹才隐约摸索到了如何平衡药力。 之后云深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可算让他卡着第三天限期的最后一刻练成了一炉。只是这炉混元丹的品质不太行,下品四枚中品一枚,废丹三枚。 不仅品质达不到道姑要求的上品,连数量都达不到。 一想到那一百戒尺,云深原本那点成功的喜悦瞬间就被沖淡了,他如丧考妣的耸拉着脑袋不知如何是好。 人一旦慌乱苦恼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寻找最依赖信任的人倾诉,可隋简併不在身边,云深心情就更压抑了。 道姑如期而来,冷着脸检查了炉内的丹药品质,她不太满意的蹙眉,而后抽出戒尺对云深道:「手,伸出来。」 道姑的神情让云深想起以前他在院时的院长,也是这般不讲情面的严厉和冷漠。云深到现在都记得院长用竹条打他手背时那种疼。 许是那一瞬间的恐惧情绪过于深刻,云深头顶的绿芽一下就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正卷着边焉巴巴的垂下贴着枝杆。 他可怜巴巴的望着道姑,不敢伸手又不敢不伸。 道姑不满的「嗯?」了一声,云深吓得浑身一僵,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摊平。 人参精浅金色的眼眸里已经泛起了泪花,他唯唯诺诺的跟道姑讲条件:「能不能不打手背?」 手背没肉,打着真的很疼。 道姑抿直唇线不置可否,抬手高高扬起戒尺,云深立刻缩着脖子闭上了眼。 随着一声声戒尺落到手心的啪啪声,原本以为的疼痛并未到来,那戒尺的力道看起来吓人,实际落到掌心时只是轻轻的敲了一下便抽走了。 第59页 道姑打了不到十下便收回了戒尺,她揉了揉云深的手心,语气稍霁:「小惩大诫,日后修习功课万不可再偷懒了。省得了吗?」 说着话时,那冷漠如冰雪的人好似也变得温柔了几分。 云深愣了好久才呆呆的点头,应承道:「师尊放心,徒儿下次不会再犯了。」 道姑满意的笑了笑,只是笑容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復了冷漠的严师形象。 她对云深道:「今日功课还未完成,继续吧,何时达到了为师的要求便何时再来寻为师。」 云深瞬间觉得天都塌了,刚对道姑升起的一点点好感顷刻间被打碎。 逼着他越级炼丹要求还那么高也就算了,打了他手板心还不准他休息,生产队的驴都没他那么勤奋。 道姑微眯双眸,语气带着几分危险:「怎么?有意见?」 头顶的叶片颤颤巍巍的抖动,而云深本人也唯唯诺诺的道:「徒儿不敢。」 他内心的小人倒地流泪,为自己的卑微感到不耻。 道姑一甩拂尘:「既然不敢那就继续吧。」 她说着便再次转身离开。 云深默默的嘆口气,心想以后再也不骂大反派周扒皮了,跟这个道姑对比一下,隋简对他可真是好得不得了。 第31章 三十一 云深又耗费了十天才完美达到了道姑的要求, 十枚上品四阶混元丹。 当他拿着丹药找到道姑,以为自己已经通过了考验时,道姑只是点了点头夸了他一句就把混元丹收走了, 然后又丢给他一个新的丹方让他继续练。 这回的丹方是能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的夺天丹, 品阶为六阶。 经过这十天的修习,云深的丹师品阶已经突破到四阶了, 但夺天丹可是六阶! 丹药的品阶就跟修士的修为境界一样, 仅仅只是差了一阶就是天差地别。 二品越阶炼制四品只要天赋悟性足够, 成功的概率还是有的。但四品到六品,那跟让他刚学会走路就直接上天有什么区别? 云深觉得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争取一下, 奈何刚提出抗议就被无情的镇压了,还让拂尘卷着双腿倒吊在石柱上背道教的《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五百九十一个字云深背了快一百遍, 倒着都会背了。 惩罚过后, 道姑将倒吊得头晕眼花的云深放了下来。 云深人都还没缓过来,道姑便将他赶回了丹炉跟前,亲自盯着他炼丹。 云深面如菜色有苦难言,憋着一股委屈劲儿, 咬牙开始炼丹。 这一回足足耗费了将近半年他才成功炼制出了六阶的夺天丹。当丹药出炉时, 云深激动得眼眶泛红。 半年了!他整整不眠不休的炼了半年!终于解脱了! 鬼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说出去都人神共泣。 他将夺天丹交给道姑,在她做出评判之前硬气了一回,梗着脖子道:「师尊, 这些时日弟子已经学习到了颇多,但仍有不明白的地方需要时间好好分析消化。」 「弟子要申请闭关静思几日!」 简而言之, 那就是他要休息!他要躺平摆烂! 人参精浅金色的眼眸滴熘熘的转了转, 小心思昭然若揭。 道姑抿唇不语,她看着手中装着夺天丹的瓷瓶, 过了许久才抬眸看向云深,道:「不必闭关了,今日你便下山去吧。」 下山? 云深愣住了,难道试炼还有很多关?现在才通关了第一关? 道姑起身一甩拂尘,尘穗自臂弯坠下。她转身看向远处的云雾,缓缓道:「你悟性天赋都极高,为师该教的已经教得差不多了。」 云深闻言一愣,听这话的意思,他这是通过试炼得到传承了?而所谓下山便是离开传承之地? 云深脸上压抑不住的欣喜,他期待的搓了搓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见大反派了。 说来他跟大反派已经分开了大半年时间,还怪想念他的。 也不知道大反派想他没有。云深如此想着。 虽然急切的想离开,但云深对道姑这个便宜师尊还是颇为尊敬的。对方平日里看起来十分不近人情还严厉,但对他其实也很好,云深内心深处是有几分认可这个师尊的。 他谦虚的低头道:「弟子愚笨,全是师尊教导得好。」 对此道姑不置可否,抬手掐了个手诀,食指指尖一点金光大盛,她让云深走到跟前来,云深没有迟疑就听话的走了过去。 道姑说:「今日为师便传你《上清玉玄心经》,你且好生领悟修习,修炼及炼丹时可运行此心法,能助你更快进阶。但切记过犹不及,如非境界积累圆满,万不可随意进阶。」 她说着抬手,食指指尖抵在云深眉心,那点金光便直接隐没入云深识海,变成一本泛着金光的透明捲轴悬浮在识海上方。 传完了心法后,道姑又抬手一招,将广场中心的炉子招了过来,原本一人高的丹炉收缩成了拇指大小,袖珍而精緻。 「这是九州鼎。」 变小的丹炉被道姑用一根丝带扣住,戴在云深的腰带上成了一个腰饰。 「九州鼎乃炼丹神器,你如今修为尚且式微,为师也无法护你周全。行走江湖财不露眼,莫要随意拿出来炫耀,免得遭贼人惦记。」 她细细的叮嘱,这会儿说的话比此前大半年加起来还要多。 最后她又给了云深一柄玉如意,但却没告诉他用来做什么的,只是叮嘱完了所有话语后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第60页 云深知道这是离别的时候到了,道姑在跟他做最后的道别。 果然没过多久,道姑嘆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发旋道:「去吧,下山吧,你该离开了。」 他鼻尖发酸,眼眶泛着泪花,有些捨不得这个便宜师尊。他问道姑:「日后还有机会见到师尊吗?」 道姑沉默不语,云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有些失落的垂下脑袋,也是,真正的道姑已经羽化了,眼前这个只是她留下来的一抹残魂罢了,完成了传承任务之后,自然是要消散于天地间的。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道姑,突然跪下朝她行了个大礼。 「师尊,请受徒儿一拜。」 这回他是真心实意的叫对方师尊的,毕竟对方真的教了他很多,无论如何自己都该尊她为师。 道姑挺直腰杆受了了这个礼,待云深站起来后朝他做了个退下的手势:「走吧,不要回头。」 她话音落下,一条石阶自广场的边缘往云雾深处延伸,那便是离开传承之地的通道。 「师尊,再见!」 云深朝她深深的鞠躬,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当石阶走到尽头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但那个悬空的广场早已消失不见,只剩无数被云雾包裹缭绕的山石。 他惆怅的嘆口气,转身踏上了最后一块石阶。 . 云深在传承之地呆了大半年,但实际上只过去了三天,等他从密室之中走出来,见到在屋檐下的廊道里打坐的隋简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隋简似有所觉,他侧身回头,视线似有若无的打量着人参精,确认毫髮无损后眼底才多了三分笑意。他打趣道:「这是成了?」 云深不语,他抬脚向隋简走去,刚开始还不疾不徐,可迈了没几步突然加快了速度,直愣愣的撞向隋简扑到他背上,双手环着隋简的脖颈。 隋简一愣,颇有些受宠若惊。他掐着云深的脸颊捏了捏:「不生我气了?」 两个空间的时间流速并不一样,对隋简来说只过过去了三天,但云深却是离开他整整大半年,就算有再多的气都早消了。 「早就不气了。」 云深摇了摇头,委屈巴巴的说:「你都不知道我这大半年怎么过的,我都快被折腾死了。」 人参精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回到最信任的人身边时,终于能肆无忌惮的述说心中的苦闷和委屈。 「谁欺负你了?」 隋简立马冷了脸,杀机毕现,好像只要云深告诉他是谁欺负他,他立马就为云深找场子一样,气势汹汹的。 云深赶紧道:「也不算欺负。」 他将传承之地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隋简听,《上清玉玄心经》留存于识海之中无法取出,他便将腰带上的九州鼎取了下来递到隋简手中。 「师尊传我的法宝,是个神器呢,厉害吧?」 人参精洋洋得意,语气里满满的骄傲。 隋简眸光微闪,指腹摩挲着玲珑小巧的鼎,半晌,讳莫如深的道:「你师尊让你不要随意拿出来炫耀,你就不怕遭我这个贼人惦记?」 人参精卡壳了一下,而后睁着一双无辜的浅金眼眸,十分笃定的说:「可你不是别人啊,我为什么要怕?就算你问我要,也不是不能给你用几天的。」 云深的语气神态太过真挚直白,好像无论隋简对他做什么要求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隋简心中动容,心跳无法自抑的加速跳动。 他想,当初强行将这支人参精带走,大抵是这么多世里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 秘境之中还在寻找传承之地的宗门世家们还不知道已经被人捷足先登,自云深拿到传承以后,没了那一缕残魂维持传承之地便消失了。 秘境出口提前出现,将秘境内所有修士都踢了出去。 而云深和隋简是被银蟒送出去的,云深看见银蟒就会想起他的师尊,他想了想克服内心对长条软绵绵的动物的恐惧感,问银蟒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银蟒似乎很心动,竖瞳收缩成线,云深以为它要答应时,它却出乎意料的摇了头。 云深对此倒也没觉得意外,银蟒是师尊的守灵人,它在这个秘境之中不知为师尊孤独的守了多少年的灵,若非极其深厚的情谊,恐怕无法支撑这么久。 他也不勉强,只能遗憾的说:「那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和师尊的。」 银蟒低下头,脑门拱到云深的手心轻轻蹭了蹭,好似与他结下了约定。 当出口再次关闭,两人回到了久违的红叶原。 红叶原城池对外来修士一如既往地排斥,两人没有选择进城,而是直接离开红叶原。 飞舟上,云深正研究着识海里的心经,其上内容晦涩难懂,他理解了很久才勉强理解完了第一段。 心法修炼不能急于求成,得潜心贯注的修习研究透彻,既然一时半会儿的解读不完他干脆就先停了下来。 飞舟在云雾之中穿行,此时正是中午日光最盛的时刻,碧空蓝天,道道金光洒落,伴随着一圈圈层层晕开的彩色光圈,船身下方则是无尽的云海。 只要看不到地面云深的恐高症就不会犯,他趴在船身沿板上,伸手去抓好似棉花糖一样的云朵。 云朵看似有物实则无物,无论云深如何抓取,云雾都会从他指尖缝隙之中熘走,只余下微微的清凉之意。 第61页 「仔细掉下去了。」 隋简不知何时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见他半个身子都趴到了围板外头去了,顿时眉头一拧,快步上前提着他衣领将他拎回了甲板上。 被人像拎鸡仔一样拎着,云深倒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问隋简:「伤势好些了?」 隋简点了点头:「好多了。」 为了能让隋简尽快恢復,云深可给他足足收集和好几瓶日精,又在不时的凝聚天地间的木系灵气辅助他疗伤,若是这样都好得不快,云深都要怀疑人生了。 他仔细观察隋简的脸色,发现确实多了几分红润,不再似之前那样青黑灰败死气沉沉后才安了心。 他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 隋简沉吟道:「去蓬莱仙岛。」 蓬莱? 云深一下来了兴致,无论是在上一世的现代世界,还是在这个修真界,关于蓬莱仙岛的传言和描述无一例外都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仙人,若是能见上一见,也算是涨涨见识见了世面。 接下来的行程云深期待满满,就想早些一睹蓬莱仙岛的真面目。 飞舟飞行了小半个月后,摇摇晃晃的落在了东渡津的码头上。 前往蓬莱仙岛的船只每半月一回,不巧,他们来的前两日,船只刚开走了。 两人只能先寻了一处居所,暂时住了下来。 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安顿下来没多久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因为是沿海地区,屋舍的结构多是防雨水的青瓦房,雨水顺着屋檐的瓦片留下,形成一串串水帘。 因为已经入了秋,空气既湿润又寒凉,云深很不喜欢这种天气。 他站在屋檐下的廊道里,愁眉苦脸的看着雨幕,心里盘算着这雨何时才会停歇。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雨非但不停还越下越大,入了夜以后更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云深抱着小枕头盘膝坐在床榻上,唉声嘆气的,都快愁死了。 虽然经过上次渡劫后,他对雷电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可早已形成的心理阴影哪里是那么快就能免疫的? 这样的鬼天气下云深是一点都睡不着不说,那雷声炸响一次,他就下意识跟着浑身颤抖一次。 如此来来回回几次,云深整支参都要麻了。 由于云深已经修炼出人身,两人便不好再住同一个房间。隋简做主将主卧让给了他,自己则去住了隔壁的次卧。 他纠结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没克制住对雷声的恐惧快速下了床,穿着木屐抓着自己的小枕头就往屋外走。 一墙之隔的次卧里,隋简随意又慵懒的交叠着一双大长腿,背靠太师椅后背,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敲着。 「怎么找来的?」 他睨了一眼身前跪着的人,语气森寒刺骨。 这跪着的人不是旁的别人,正是隋简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左节使左奇。 他低着头道:「是凌均那小子回东洲时曾与主上一路,他认出了主子回来告于属下知晓的。」 其实一开始还不确定,左奇也是在隋简和云深出了秘境之后,无意撞到了两人。虽然隋简的脸上还是做了伪装,但跟着他将近一百年的左奇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之所以没有直接上前相认,也是怕暴露了隋简的身份,直到此刻才寻到机会与他见面。 隋简垂眸沉吟不语,他手下众多不可能一个个都记得,左奇口中的凌均是何人他并不认得,但第一时间就将这和名字与当初一同坐传送阵,格外自来熟热情的少年对号入座了。 左奇见他久久不语,斗胆提出了内心的疑问:「敢问主上何时回西洲?」 隋简道:「本座还有要事要办,暂且不会回去。」 左节使明显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他復又问道:「不知有什么是属下可以分忧的,还请主子吩咐。」 「确有一事让你去办。」 隋简让他起身上前,低声耳语吩咐了几句。 隋简让他办的事情有些过于怪异,左奇不懂但却没有多问。他道:「属下这就去办。」 他说罢就躬身行了个礼准备离开,隋简将他叫停住:「本座的行踪我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的。」 左奇道:「属下省得。」 隋简满意的颔首,正要叫他退下,突然听到隔壁厢房传来窸窸窣窣的起床声,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小跑着的脚步声。 他朝左奇使了个眼神,后者立马瞬间消失。 门外,云深双手抱着小枕头,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他犹豫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你睡了吗?我能不能进来啊?」 屋内没有传来回应,云深还以为隋简已经歇下了,或者正在打坐入定没空搭理自己。 他重重的嘆口气,垂头丧气的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似乎是刚起身,隋简穿着一件长里衣肩披外袍,里裤并未穿上,肌肉结实的小腿线条流畅又极具爆发力,里衣堪堪用系带繫着,衣衫半解,大半精壮的胸膛袒露,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强势的侵占力。 他双手抱臂,下颚微微抬起:「大晚上不睡觉在外头跑来跑去做什么?」 云深眨巴眨巴眼睛,头顶的叶片随风招摇。 第62页 「我怕打雷呀,一个人我睡不着,你能不能陪陪我?」 仿佛为了印证他不是在说谎,天际突然响起一个惊雷,随后便是数道电花火舌将整个雨幕都照得亮堂。 人参精自然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眼眶泛起了泪花,头顶枝叶更是抖如筛糠。因着下意识双手捂耳,手中的小枕头便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沾了灰尘。 整支人参精瞧着好不可怜。 隋简嘆了口气:「下次直接进来,不必询问我。」 他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枕头,伸手揽住人参精的肩膀将他带进了屋内。 第32章 三十二 枕头掉在地上沾了灰, 自然不可能会被放到床上,隋简随手将它扔到了太师椅上,一回头便见人参精进了屋以后特别不客气的踩着木屐哒哒哒的跑到床榻边, 然后一脚一下的将木屐甩掉, 爬上床榻骨碌碌就滚到了最里面,甚至自觉的盖上被子, 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来。 隋简哼笑一声, 道:「你倒是不客气。」 云深讨好的笑了笑, 从被褥下伸出一只手,像小海豹一样拍拍身旁空余的位置:「你也躺下休息呀。」 隋简想说他不需要休息, 但对上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眸,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罢了, 就当是哄小人参精睡觉吧。 他心底轻嘆, 卸下外袍挂到木架上,也脱了鞋上了床。 隋简刚躺下,云深立马就蹭蹭蹭的挪了过去,然后就抓着他衣袖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房外依旧风急雨也急, 可云深嗅着隋简身上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后, 那些嘈杂的声音都被摒弃隔绝在外,他渐渐就生了困意,困困顿顿的睁不开眼,在打了两个哈欠后彻底陷入了梦乡。 隋简就这么看着他前后还不到一刻钟就睡沉了, 甚至还打起了小唿噜。 他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人参精肉乎乎的脸颊,失笑道:「睡得这么沉, 也不怕被我掳去卖了。」 话是这么说, 可真要卖,隋简大抵是不愿意的。 有时候隋简也不知道云深到底为什么会对睡觉这么执着, 修士筑基之后便不再需要用睡眠来补充体力和精神力了,但偏偏云深却日日保持着必须睡上四五个时辰的睡眠时间。 其实若是云深知道他心中想法,肯定会在心里吐槽,还不是因为上辈子997的工作太卷把自己卷死了,这辈子说什么也要保持良好的睡眠以避免再次发生悲剧。 这些隋简当然不会知道,他原本是打算等云深睡熟后便起身离开的,可当看着蜷缩在自己身旁,睡得特别香的人参精的睡颜时,竟也难得生出了一丝困意。 索性也无事可做,隋简干脆也闭上眼陪云深睡觉了。只是刚闭上眼没多久,他便觉得有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四处拱,不作他想,肯定是这人参精又不安分乱动了。 隋简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他好整以暇的侧身,想看看这人参精到底要做什么。 睡梦中的云深毫无所觉,只遵循着本能往热源上贴。他拱着拱着,竟直接拱进了隋简的怀里,而后像只八爪鱼一样双手抱着隋简的腰,脸埋在他胸膛上与之肌肤相贴,一条修长细白的腿也强硬的钻入隋简双腿.中间,直到调整到了最舒适的姿势,他才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嘆,然后不动了。 这般被缠着的隋简起先还气定神闲,可当人参精殷红柔软的唇瓣不小心蹭到某个敏感点时,他不可避免的唿吸粗重了几分。 他被蹭得起了反应,这是他自有记忆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此时美人在怀馨香软玉,隋简眼神晦暗,心中生出一股荒谬感。 不知何时起,他对人参精的感情变质了。 他对眼前的人有欲望,不再是单纯的当个小宠物养着,高兴时逗弄一下,不高兴时便放置一边。而是生了情慾,想要将其吃入腹中占为己有的饕餮慾念。 一切都失控了,隋简却不觉得意外,好像早有意料一般。 他抬手,掌心贴着怀中的人的脸颊轻轻抚摸摩挲,低声呢喃着自言自语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 云深总觉得今天的大反派怪怪的,准确来说是从他睡醒以后就发现不对劲了。 大反派表面上看起来和往常并无不同,但看他的目光总是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野兽捕获到猎物后,思考着从哪里下嘴吃了的那种感觉。 云深头皮都有些发麻了,但任他抓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 「愣着做什么?」 隋简不知何时走出了房门,见他没跟上,侧身回头喊他。 云深茫然道:「这是要去哪儿?」 隋简道:「之前不是答应要给你找人做个空间戒指,再买几套衣裳?」 云深双眼一亮,欢天喜地的扑腾过去,已经完全将之前纠结的事情抛之脑后。 东渡津有唯一通往蓬莱仙岛的码头,加上凡人与修士混居,来往的商贩修道者并不少。 出了门后,隋简理所当然的牵住了云深的手。 云深歪着脑袋看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不解的问:「干嘛要牵手?」 两个大男人牵手,看着好肉麻哦。 「人多,不牵着怕会被人群挤散。」 隋简给出来的理由太过冠冕堂皇,云深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不疑有他。 他扭头看了一眼挤挤攘攘的人群,心有戚戚焉的道:「那你可要牵牢了哦。」 第63页 他没来过这里根本就认不得路,万一跟大反派走散了,确实会很麻烦。 「嗯,会的。」 隋简隐晦的勾了勾唇角,领着人往前走。 两人先去了一处交易行,空间戒指造价不低,就买了个只有几十立方空间面积的戒指就花掉了将近五十万灵石。 小金库一下就少了一大半,云深肉疼不已,摸着戴在中指的空间戒指都觉得不香了。 云深将蛋和扶桑神树种子一同挪到了空间戒指内,而后才与隋简去逛成衣区。 交易行里的成衣基本上都是法袍,造价也不会低。 隋简一眼就相中了一套绯红色牡丹花绣纹的法袍,穿到云深身上果然十分相衬。 只见本就五官精緻漂亮的少年被这红衣一衬托,更显几分大气明艷瑰丽动人,连衣裳上的牡丹花都好似活过来了一般摇曳绽放着。 在场的人无一例外,具是惊艷的神态。 「不错。」 隋简满意的扬眉,转身又挑了几套,具是明艷夺目最为衬托云深的颜色。 云深眼看着隋简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结了帐,两人前脚刚走出交易行,后脚他就没忍住拉了拉隋简的衣袖示意他底下头来,而后垫起脚尖小声耳语道:「那几件法袍多少灵石啊?会不会很贵啊?」 也不能怪他一副穷酸样,实在他们两的家底太少了。方才才花了几十万灵石买了个空间戒指,这要是再去很多灵石,云深担心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得穷得吃糠咽菜。 隋简不甚在意的道:「没多少,加起来也就三十多万吧。」 云深眼睛都瞪圆了,感觉自己身上穿的不是衣服,而是在身上镶满了灵石。 这也太败家了!大反派对自己的钱包深浅是一点逼数都没有啊! 云深眼前一黑,他深吸一口气,义正言辞的说:「要不咱们还是把它们退了吧,买普通衣裳得了,反正也没差。」 人参精一副肉疼的模样,用谴责的目光控诉他败家。隋简忍俊不禁的说道:「无妨,这么点灵石还是给得起的。」 人参精不信,并且十分怀疑。 隋简只好道:「忘了在秘境里做过的事了?」 云深回忆了一下,他们秘境里做过的事可多了,不但被妖兽和其他修士追杀,还抢了好多修士的储物袋…… 终于想起自己一开始被逼良为娼跟着大反派「劫富济贫」,最后见钱眼开捡储物袋捡得特别开心的人参精:「…………」 哦,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给你的零用钱,用完了再找我要。」 一个装满了灵石的储物袋被丢到了云深手中,他打开一看,差点被灵石的湛湛灵光闪瞎了眼。 突然从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晋级成腰缠万贯的土豪的人参精:「呜呜呜……你最好了!」 他感动不已的扑过去抱着大反派的手臂,浅金色的眼眸闪闪发亮。 隋简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他要蹭过来的额头,似笑非笑的道:「知道我对你最好,就以后少背地里骂我。」 人参精立马看天看地看空气,反正就是不看他,理不直气也壮的否认:「瞎说!我才没有!」 隋简但笑不语,也没拆穿他。 「糖葫芦,冰糖葫芦哎!」 这时远处传来凡人大爷的叫卖声,云深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扭头看向那裹着糖衣红彤彤的果子,眼睛都看直了。 其实云深长这么大也就吃过一次糖葫芦,是小时候孤儿院里来帮忙的义工姐姐带来的,每个孩子都分到了一串,当时云深吃了一颗尝了味后就没捨得吃了。 最终那串糖葫芦叫其他比他要强壮的孩子抢了去,他也就吃到了那一颗。后来长大工作了,终于赚了点钱,但因为生活一地鸡毛又日日加班熬夜,根本没时间去想起儿时不得之物,如今突然撞见了,想尝尝的念头便怎么也歇不住。 隋简问道:「想要?」 云深想也没想就拼命点头:「要的要的。」 于是隋简便牵着他穿过人潮买了一串糖葫芦。 红彤彤的糖葫芦被放到云深手中,轻轻咬一口,外层酥脆的糖衣便咔咔裂开,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随后便是山楂果子的酸。 糖衣和果肉在口中相融,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云深幸福的眯起双眼,儿时的缺憾似乎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尝过味后,云深没忘了要跟隋简分享,他举起糖葫芦串,眼巴巴的看向隋简:「你也尝尝,很好吃的。」 隋简垂眸看着眼前的糖葫芦,他对这些凡俗食物其实没有任何兴趣,但又不捨得叫人参精失望,沉吟半晌后还是低头咬了一颗。 「好吃吗?」 云深期待的看着他,他微微颔首,笑道:「尚可。」 人参精顿时笑弯了眉眼:「想不想再吃一颗?」 他说着又把糖葫芦递到隋简嘴边,隋简眉心微蹙,正要说不必时,云深却坏笑着后退了一步,糖葫芦也往身后藏。 「想吃也不给了。」 他说着转过身,叼着糖葫芦小跑走开。 隋简好笑的摇头,快步追了上去。 . 半个月后,前往蓬莱仙岛的船只如期而至。 去蓬莱仙岛的人不少,船只有那么大,能承载的人数不过几千,云深和隋简运气好,在最后挤上了船。 海上的行程向来枯燥乏味,云深趴在船身沿板上,神情恹恹。 第64页 「好无聊啊。」 即没手机也没电脑,连牌都没得打。 云深觉得自己快无聊死了。 「无聊?」一旁,隋简投来一瞥,「既然无聊,那就做点有趣的事?」 云深一个激灵,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事实证明他想法是对的,隋简将他押回了房内,隔绝阵法一开,便似笑非笑的道:「开始修炼吧。」 「你晋级元婴之后一直未曾巩固境界,正好趁此机会好好闭关巩固一下。」 云深:「…………」 他宁愿在外面发呆! 云深悔得肠子都青了,但事已成定局,隋简还要亲自盯着,一点偷懒耍赖的机会都不给。 整整七日,船只在海上航行了多久,云深就被压着闭关了多久。 等船停靠岸边脚踩着厚实的土地时,云深才有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蓬莱仙岛与云深想像之中相差无几,巨大的岛屿上奇峰险峻,亭台楼阁林立其中,最中心处,巨大的空中城池悬浮在岛屿中央,无数根环形铁链镶嵌在空中城的四周延伸向下方的山峰峰顶。 云深抬手瞭望,没找到能上空中城的路。他回头问隋简:「我们怎么上去啊?直接御剑飞行吗?」 隋简道:「你猜对了。」 云深:「…………」 这进城的方式可真简单粗暴。 云深不会御剑飞行,自然还是需要隋简带他。 他不仅不会御剑飞行还恐高,全程双眼紧闭死死缩在隋简怀里不敢动一下。 「别怕,要到了。」 隋简眉眼带笑,手掌放在他后背安抚性的轻拍。 空中城看着遥远,但实际上只用了一刻钟就飞上去了。 隋简搂着云深跳下飞剑,身后灵力凝聚而成的飞剑便化作光点消失了。 他揉揉人参精的发旋:「到了,可以睁眼了。」 云深闻言偷偷睁开一只眼,四处打量,确定自己已经不在半空后才放心了下来。 空中城与他们此去去过的普通城池都不一样,高耸瑰丽的宫殿错乱林立,被缥缈朦胧的仙雾缭绕笼罩。 城门处巨大的石碑树立,上书蓬莱二字,字体苍劲有力肆意狷狂,蕴含玄妙道意。 窥其字体,可见其主人性格。 云深只看了一眼就有点头晕酷炫的,好似神魂都要被那石碑吸进去了一般。 隋简察觉不对提醒道:「别看,仔细陷进去。」 他说着伸手捂住云深眼睛,轻喝一声:「凝神。」 云深这才缓了过来,他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这蓬莱仙岛怎么这般吓人?」 这才只是一个石碑,就差点让他着了道。 隋简道:「蓬莱处处机关阵法,不是熟悉此处的人很容易着道,之后你切记别离开我身边,记住了吗?」 「记着了。」云深忙不迭的点头。 两人入了城,云深始终谨记着隋简的提醒不能到处乱看,只能把心神都放在隋简身上。 他见隋简目标明确的一直往内城走,且熟门熟路的,好似来过很多次一般,于是忍不住问道:「我们来蓬莱仙岛是找什么人或者东西吗?」 隋简讳莫如深:「找一个故人。」 故人? 云深仔细回想了下原书中关于大反派隋简的剧情,实在没想起隋简有什么故人在蓬莱仙岛。 难道是书里没解锁的人物? 他心中好奇,但瞧隋简的态度,显然是没想过要跟他解释的。 他只要压着好奇心跟着隋简,直到两人站在了岛主府。 他茫然的想,找故人怎么找到岛主府来了?难不成这蓬莱仙岛的岛主,还与大魔头隋简有交情不成? 第33章 三十三 云深没想到大反派跟蓬莱岛岛主还真有交情, 且交情不浅。 他总觉得不对,这跟书里写得不一样啊。书里可没写到过这两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人有交情。 云深满腹疑问不得解,隋简也没多做解释。 「隋老弟, 今个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两人被下人带入了宴客厅内,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闻外间传来一串爽朗笑容, 而后就见一名身着白衣缥缈若仙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外貌瞧着只有十七八, 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行走间衣带蹁跹仙气十足。 云深没忍住将他与隋简的相貌做了比较,最后发现还是大反派更胜一筹。 「宴岛主,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隋简起身, 云深见着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依样画葫芦的跟着见礼。 「以你我之间的交情,何须这般客气?」 宴行殊将隋简虚扶起,说话时打量的视线落到云深身上:「这位是?」 「是我师弟。」隋简给云深随口编造了个身份,他侧身上前一步, 将云深挡在身后, 也挡住了宴行殊的目光。 师弟? 宴行殊却是不信的,以隋简这护犊子的姿态,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普通师弟。 隋简在剑宗里有那么多师弟,怎不见他护过谁? 宴行殊眼观鼻鼻观心, 再对上云深时也多了几分慎重。 「前些时日葫芦山的传言让我好生担忧,如今见你没事, 总算安了心。」 宴行殊与隋简叙起了旧, 云深插不上话,便托着腮瞧着两人, 谁开口说话时眼睛便滴熘熘的转到谁身上。 最后还是宴行殊见他实在无聊,让侍女带着他去岛主府内逛一逛。 第65页 说是让他闲逛散心,实际上也存了将他支开的心思。 侍女走上前来,对云深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公子,请随我来。」 隋简正要说不必,人参精却已经欢天喜地的道了句:「好啊。」 然后像只扑棱着翅膀的小鸟,开开心心的跟在侍女后头走了出去。 隋简咬牙:「…………」 小没良心的,走得倒是干脆。 没了外人在,宴行殊也不端着岛主的架子了,懒洋洋的靠着椅背双手抱臂,直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找我是要我做什么?」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单刀直入才是他们的风格。 隋简道:「我要玲珑塔的通行证。」 「玲珑塔?」宴行殊好整以暇的挑眉,「你自己不是有吗?再说了,那是丹修的试炼圣地,你一个剑修要来做什么?」 他倾身往隋简那边靠了靠,打趣道:「难道是为了你那小师弟?」 「我的不合适。」 隋简没理会他,冷冷横他一眼:「给还是不给?」 眼见着隋简就要拂袖而去,宴行殊赶忙道:「给给给,你都亲自上门来取了我怎能不给?」 他说着话时手中多出了一枚玉牌,正是玲珑塔的通行证。 「谢了。」 隋简毫不客气的从他手中抽走,而后起身整理衣摆就准备离开,宴行殊见此将他拦了下来。 隋简问道:「作甚?」 宴行殊瞧他脸色一眼,不算太差,这才将心中疑惑问出。 「剑宗那边,你当真不管不顾了?」 隋简抿唇不语,半晌冷笑一声道:「与我何干?」 「你师尊那里……」 锵—— 宴行殊话还没说完呢,灵力凝聚而成的灵剑剑锋便抵住了他咽喉。 「你我兄弟一场,不该管的事情少管,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隋简翻脸比翻书都快,宴行殊了解他,倒也没因此而生气。他无奈的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管,你先把剑收起来,有话好好说。」 灵剑溃散,隋简大步往殿门外走去,一脚跨出门槛前,他逆着光侧身回头,一半身体浸没于黑暗之中。 他对宴行殊说:「剑宗的事情你少沾惹,小心脱不了身,到那时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 岛主府内,云深跟着侍女四处闲逛,府中灵植花卉众多,品种不一。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明明不是同一个季节开花的灵花竟争相绽放,端是一副百花争艷的美景。 仅仅只是走过一个小别院,云深就在花圃之中找到了数十种可炼丹入药的灵植。 要是能挖走就好了。云深内心深处如此想着,面上尽是惋惜之情。 走出别院,院外竟是一处开满莲花的池塘。 这莲花也不知是何品种,与大王莲相似,莲叶卷边折起浮于水面,其叶面之大,云深整个人躺上去转圈圈的滚都不嫌狭小。 莲花花瓣比云深手掌还要大,整朵莲花呈金色,花瓣的纹路却是高贵的白金。 云深站在岸边,那靠岸边盛放的莲花似有灵智一般,纷纷倾倒枝杆往云深身边靠拢,挨挨挤挤的,颇有几分争宠之意。而远处的莲花也无风自动,隐约向云深传达着急切焦躁的情绪。 云深伸手摸了摸几乎靠到他鼻尖的莲花,那莲花整支轻颤抖动,似乎十分欢喜。 而其他没被摸的莲花却是不干了,拼了命的将云深手中那朵莲花挤得东倒西歪的,再看水面上的莲叶,竟也缓慢挪动着,将那被摸幸运儿的枝杆挤到了后头。 眼看这些莲花要为了争宠大打出手,云深只好雨露均沾,挨个儿的摸一遍。 他心里忍不住嘀咕,之前生了灵智的灵物喜欢黏着他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连这灵植也这样了? 难道是他对灵物的吸引力又上了一层楼? 说起灵物来,云深不免想起那贱兮兮又黏煳的炎阳之心,也不知隋简将它丢去了哪儿,从秘境出来之后都未曾再见过它。 还是回头问一问大反派好了。 云深被莲叶莲花簇拥着,一边化身为无情的贴贴机器,一边估摸着大反派跟蓬莱岛岛主什么时候密谈完回来接他走。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他想事想得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怒吼,吓得他浑身一抖,脚下一滑差点跌进了池子里,多亏了那些莲花纷纷抵着他腰身帮他稳住身形才没真摔进去。 他心有余悸的噔噔后退,离池子足足两米远才安心。 身后,那气急败坏的人已经穿过水榭迴廊,撸着袖子气沖沖的走到云深后方。 侍女快步上前拦住了来人:「行修少爷,这位是岛主的贵客。」 「我管他是谁的贵客!动我的莲花就是找死!」 宴行修恶狠狠的瞪她一眼,一把将她推开,而后抓着云深的手臂将他拉扯回头,嘴里还直嚷嚷道:「谁准你摸我莲花……」 当看清云深的脸后,他突然就哑了声,像被人掐住了喉咙的呆头鹅,盯着云深的脸盯得眼睛都直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云深被他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吓到了,加上自己确实没经过主人的同意就摸了别人精心养护的莲花,主人家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他十分羞愧的低头道歉。 一抹薄红飞速浮上脸颊,宴行修触电般收回抓着云深手臂的手,虚握成拳抵着嘴角哼了哼,道:「也……也不怪你,是我大惊小怪了。」 第66页 这前后的态度相差太大,云深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的张了张嘴,「啊?」了一声。 宴行殊眼神飘忽,但眼角余光却从未从云深身上挪开过,他矜持的将捲起的衣袖放下,颇有些懊恼的问:「没吓着你吧?」 云深更茫然了,下意识摇头。 美人没被自己吓到,似乎也没因此对他落下坏印象,宴行修一下就松了口气。 他抬手凌空一握,一支金灿灿的莲花便被他捏在了指间。 他十分自信的撩了撩额发,道:「我叫宴行修,是蓬莱岛岛主的亲弟弟。」 他先是表明了身份,随后像只开屏的孔雀般献殷勤道:「鲜花配美人,这莲花与你十分合衬。不知美人如何称唿?」 云深垂眸看向面前娇艷欲滴的莲花:「……???」 这人……脑子有疾否? 而不远处,寻着感应来找云深,前脚刚踏出水榭便看到这一幕的隋简:「…………」 他面无表情双手握紧,差点将手中的玲珑塔通行证给捏碎了。 . 「哥!哥!你打我干什么?」 宴行修被他哥打的鼻青脸肿,又气又恼的直跳脚。 宴行殊都被他气笑了,揪着他耳朵狠狠磨牙:「你哥我待你不薄啊,你要想死尽可去跳城自尽,何故害我性命拉我下水?」 宴行修叫屈:「我不就是想跟那小美人交个朋友嘛。」 「交朋友?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啊?眼睛都快黏人家脸上了!」宴行殊嗤笑一声,指着他脑门使劲戳。 「你说你招惹谁不好,隋简那疯子的宝贝疙瘩师弟是你能肖想的吗?」 他恨铁不成钢,但宴行修却很是不服气的说:「师兄弟而已又不是道侣,他凭什么阻止我追求小美人?」 「我不管!我就要去找小美人!」 他说着撒泼打滚起来。 宴行殊:「…………」 得,他这个弟弟出生的时候,怕不是把脑子落在娘胎里了。 得给他些教训长长记性才成。 宴行殊冷笑道:「既然想去那就去吧,他们去了玲珑塔,为兄等你好消息。」 「谢谢哥!」 宴行修一下就不闹了,甚至连身上的伤痛都一瞬间痊癒了,朝宴行殊嬉皮笑脸的道了谢,扭头就回自己别院收拾东西出发去玲珑塔。 另一边,飞舟的甲板上,云深又变回了人参精本体。维持人身还是很耗费灵力的,无人时,他更喜欢用本体。 此时他正举着晶莹剔透的玲珑塔通行证对着太阳,仔细观察内里流动的灵气,头顶几片爪状的叶片随风轻轻晃动,连参须也是放松的状态,随意铺散开来。 身后传来船舱舱门打开的声音,他放下玲珑塔通行证,扭头看向走来的隋简道:「我们这样招唿都不打一声就走,不会显得很没礼貌吗?」 隋简不在意道:「无妨,我已经同宴行殊道过别了。」 他说话时已经走到云深身旁,腰身一弯,顺手把人参精整个拎起放到了臂弯上。 云深习惯性的用参须卷着他手臂以此固定身形,两根类腿的粗壮参须摇摇晃晃的晃荡着,他仰头问隋简:「我们这是又要去哪啊?」 蓬莱仙岛一天都没呆到就又离开了,而且走得十分匆忙,云深是被隋简直接揽着上了飞舟离开的。 隋简道:「去玲珑塔。」 「那是什么地方?」 「丹修试炼的地方。」 云深歪头回忆看过的原书剧情,隐约想起这玲珑塔似乎是丹修的试炼圣地,主角受浮光便是在玲珑塔内一举通关所有塔层,问鼎塔首后名扬全修仙界。 他们去那里做什么?难道大反派也要他去挑战玲珑塔的关卡吗? 那不行,那不可,他只是个可怜弱小的小人参精罢了,为什么要拿这种难题来为难他? 云深企图逃避:「就不能不去吗?」 隋简一口回绝:「不行。」 云深顿时垮了脸,他气唿唿回想了一下,跟着大反派这小半年时间他们好像都在奔波的路上,也没个停歇的时候。 若说大反派是无根浮萍倒也能理解,但他明明记得大反派的大本营就在西洲,却从未想过要回去,反而满世界到处跑,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每次一问,大反派就神神秘秘的一言不发,就是不告诉他。 云深想着就来气,他用参须尖尖戳隋简的手背,兇巴巴的说:「快告诉我你到底在计划什么,不然我要生气了。」 隋简抿唇轻笑,只觉得气鼓鼓的人参精也很可爱。在人参精当真要发火之前,他总算开口道:「我便是此时告诉了你也无用。等你何时进阶十级丹修,我再一次性同你说清楚。」 十级丹修,那不是单单修为境界提升就一定能达到的,纵观整个修仙界,十级丹修也仅仅只有三人而已。 一位是主角受浮光,另外两位则是药王谷的两任谷主。 云深掰着参须算了一下,他想要达到他们这种等级,恐怕得过个几百年。 这条件也未免太苛刻了些,他愁眉苦脸的争取道:「就不能降低下要求吗?」 隋简摇头:「不能,必须是十级丹修。」 人参精垂下叶片,心底那点求知慾被隋简的话语无情击碎了。 「吶,还给你。」 他不开心了,手里的通行证盘着也不得趣了,干脆举着通行证要还给隋简。 第67页 隋简道:「说了给你拿去玩就好好收着,反正也是给你用的。」 给他用的? 隋简併未明确告知这便是玲珑塔通行证,云深只当它是个普通玉牌,怎么看都没看出来这么一个小牌子能拿来干嘛。 他将通行证收入自己空间戒指内,顺便用神识扫了一圈空间内,被他用日精月华泡起来的蛋和扶桑种子。 经过他这么多日的温养,蛋虽然还是灰扑扑的,但偶尔能见蛋壳表层有金红双色光芒闪烁,只是尚且不明显,若不仔细观察还发现不了。 至于扶桑树种子还是与之前别无二致,生根发芽的进度遥遥无期,若非云深时常能感知到它传达来的情绪,只怕都以为是棵坏种子。 巡视完蛋和种子的情况,云深收回神识,正要跟隋简一起回船舱离去,突然远远听到一阵破空声。 一人一参回头看去,竟是一搜豪华又巨大,起码比他们这小飞舟大了十倍的飞船远远追来。 只见那飞船上,蓬莱仙岛的图腾旗帜迎风招展,而宴行修一脚踩在船身前端的青鸾鸟头,举一个扩音的海螺高喊:「等等我!我也要去玲珑塔!」 「咦?他怎么追来了?」 云深一个激灵,想到自己现在是人参精形态,又想起对方此前堪称骚扰的行为,顿时呲熘一下从隋简手臂上滑下,迈着参须哒哒哒的往船舱里沖。 而隋简则黑了脸。 第34章 三十四 宴行修自信满满, 原以为自己表明了身份前方的飞舟会因此停下等他,却没想到飞舟确实停顿了半晌,然后突然一个蓄力勐冲, 不过弹指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僵硬呆立在鸟头上的宴行修:「……?!」 飞舟上, 隋简面无表情的将一整袋上品灵石倒入飞舟的能源法阵里,将飞舟的飞行速度提升到极致, 而后转身走入船舱寻躲起来的人参精。 「他没追上来吧?」 人参精躲在门板后, 参须扣着门板无意识的抓挠, 紧张兮兮的探出半个身子往隋简身后张望。 看到人参精这避如蛇蝎的态度,隋简阴沉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他伸手捏着人参精的叶片捏了捏,道:「被我甩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 云深长长舒了一口气, 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这样的反应更是极大的愉悦到了隋简, 他嘴角无意识的带上了笑意,打趣道:「就那么怕他?」 第一次见面就表白,云深哪能不怕啊,得亏大反派把他带走了, 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人参精心有戚戚焉:「我见着他都头疼。」 隋简道:「他不是在追求你?」 刚准备从门板后面走出来的人参精脚下一滑, 惊悚得枝叶直抖。他拼了命的摇头:「不不不,我还只是个一千岁的宝宝,我不能谈恋爱!」 说是一千岁,较真来说, 按修真界的算法云深才开灵智一年不到,还是个小娃娃, 恋爱这种东西不适合他。 尤其是这种狂蜂浪蝶死缠烂打的, 哒咩! 人参精明显不愿开情窍,隋简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这么一看, 他也没比宴行修好到哪里去,不过他站在近水楼台的制高点,人参精又极为依赖他,单凭这两点他就获得了绝对的胜算。 隋简告诉自己不能心急,想要吃到人参精,还得温水慢煮。 但在此之前,得先把碍眼的绊脚石剷除掉。 他以长辈的口吻道:「行修那孩子也算我看着长大的,他打小就轻浮浪荡三分钟热度,喜欢某一个人或某一样东西的时候就宝贝得跟眼珠子似得,谁都碰不得。一旦不喜欢了,立马弃之如敝履。」 「他这样的性子做普通朋友尚可,其他的……就算了吧。」 不是隋简在这里排编宴行修,而是他本性如此。 云深不知他话里话外的私心,只是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深有同感的点头,而后又连连摇头道:「算了算了,朋友也不大行,万一让他以为是在给他机会更加死缠烂打怎么办?」 哪有人会对第一次见面,名字都不知道更加不了解性格的人表白,让人家当道侣的? 连歌词都在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云深觉得还是不要给宴行修任何一点希望为好。 「阿嚏!阿嚏!」 后方,正吩咐侍从加速追赶飞舟的宴行修连打两个喷嚏。他揉揉发痒的鼻尖,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 玲珑塔位于东洲和中州交界处,背靠丹修协会,是所有丹修都嚮往的修炼圣地。 玲珑塔一共九十一层,每十层对丹修的实力要求提升一个等级,想要晋级下一层除了要提升修为,还要通过层主的考验。并且玲珑塔并非人人都能进,除了丹修协会的丹师,只有持有玲珑塔通行证的人才能入内。 云深也是这时才知道隋简拿给他当盘串玩的玉牌竟是玲珑塔通行证,得知真相后,云深满腔怨念的数落隋简:「你怎么就不告诉我这东西这么重要?万一让我弄丢了,或是摔碎了怎么办?」 隋简不在意的说:「无所谓,反正是宴行殊的,坏了便坏了。」 云深:「…………」 云深拿着通行证在管事那里录入了名字,但在等级评定那里却被卡住了。 唯一真正教导过云深的师尊早已羽化升仙,他相当于自学成才,除了隋简告诉过他的丹修等级,对丹修内部一些公认的体系和规定是一窍不通。 第68页 「要入玲珑塔,得先认证丹师等级。」 管事将条件告知云深,又告诉他如何认证,去哪里认证,最后才将通行证还给他。 因为要认证丹师等级,两人只能先去丹师协会。 「咦?这不是云深道友吗?」 两人刚走进协会大门,正巧一人迎面走来。来人随意的看了他们一眼就收回目光,但在与他们即将擦肩而过时又突然停住,倾身后退。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云深与隋简同时侧目,这才发现竟是之前卖他们丹药和丹炉的丹修少年。 「你们怎么在这儿?」 丹修少年没见过云深,他话是对隋简说的,但眼神却一直落在云深身上,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 他问隋简:「云深道友上次买的丹炉就是给他买的?」 隋简点头应和:「是。」 丹修少年心道果然如此,他见两人去的方向似乎是测试台,恰好自己又有空,于是特别热情的将云深等级认证的事情包揽了下来。 「你们是要去认证等级吧?那里现在排队的人多,丹修协会我熟,我带你们去插队。」 「这样不好吧?」 云深有些犹豫,插队这种事情被人知道了是要被骂不道德的。 丹修拍着胸脯保证:「有我在怕什么,认证个等级那就是小事一桩。」 云深看了看隋简,后者不置可否,他只好道:「那就麻烦你了。」 丹修少年领着两人七拐八拐的穿过协会大堂,路过测试台时果然如他所说那般排起了长龙,粗略估算少说也有上百人数,真要一个个排下来,没一两个时辰到不了。 三人走入协会内部,凡是过往的丹修协会的丹师见着少年都要喊上一声师叔。 云深不免好奇,隋简察觉他有话要说,稍稍倾身低头,云深便垫着脚尖在他耳边低语问道:「你知道这个少年什么来头吗?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隋简道:「自然知道的。」 若是不知道当初也不会在葫芦山花那么多灵石买他的宝元回天丹。 「那他是谁?」 「丹修协会会长的关门弟子秦朔回,目前是六级丹师。若按辈分来算,方才那些丹师喊他一声师叔也并无不妥。」 云深吃惊的瞪圆了双眼,再看那少年只觉得他格外的神秘厉害。 年纪轻轻就是六级丹师,还是那什么协会会长的关门弟子。 云深颇有些羡慕,但转念一想他师尊还是散仙呢,渡劫飞升仙人以下最强,而且他修炼半载,如今也顺利进阶四级丹修了。 这么一对比自己也不差。 说起来云深在传承之地里确实练出了六级丹药,按理来说他应该晋级成六级丹师才对,但云深除了拿到了九州鼎玉如意和那本《上清玉玄心经》以外,积累的修为那是离开传承之地便被打回了原型。 但他有那个基础在,从二级丹师重头开始修炼,也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冲破了四级丹修的壁垒,回到六级也只是早晚的事。 「测试台到了。」 心念流转间,丹修协会内部的测试台便到了。 秦朔回对云深道:「看见那个水晶球了吗?」 云深点头,他復又道:「这是测试天资根骨的,等级从青红蓝绿紫橙依次递加,颜色越浓郁天资就越好。」 「现在你上去把手放到那个水晶球上,用灵力尽全力去冲击它。」 云深闻言上台,依言将手搭在球体的最上方,然后闭上眼调动体内所有的灵力灌入水晶球。 随着灵力的灌溉,水晶球从一开始的纯白,到后来迅速闪过青红蓝绿紫五色,直直冲着橙色攀升。 秦朔回从一开始的淡然到后来震惊得瞪圆了双眼,嘴唇微张,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隋简倒是从头到尾都很淡定,作为一路看着云深成长的唯一见证者,他心中早有预料,甚至觉得最高级的橙色还不是云深天赋的上限。 果然,当橙色浓郁到发红时,水晶球突然爆发出七彩的光芒,然后一阵阵嗡鸣抖动,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意外来得太突然,云深还没反应过来前隋简已经察觉到异样,一个闪身上前将他抱在怀里,而后迅速后退落到测试台几丈远的地方,使得爆炸的冲击没伤到云深分毫。 秦朔回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他既没人护着自己也跑不快,只能支起灵力护盾硬生生挡住爆炸。 片刻后,一切尘埃落定,测试台上一片狼藉,不仅仅是水晶球炸得四分五裂,连测试台都被炸缺了一角。 「这不会让我们赔钱吧?」 云深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赔钱,他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发现可能不够赔,于是耸拉着眉眼,十分难过。 秦朔回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他看看一片狼藉的测试台,又看看失落的云深,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不用赔,不用赔,这意外嘛,在所难免。」 这本就是个意外,而且还是他自作主张把人叫来「走后门」的,于情于理,他都不能问云深要赔偿。 秦朔回强颜欢笑着,心里盘算着自己手头的灵石够不够买一个新的测试水晶球。要是买不起,他只能舔着脸去求他师尊了。 秦朔回这么通情达理反而弄得云深不好意思了,他一边心疼自己的小金库一边道:「怎么说都是我弄坏的,还是要赔的。」 第69页 秦朔回想说不用,可一掂量自己那干瘪的钱袋子,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犹豫了半晌,试探性的说:「那……折个旧,六十万灵石?」 云深:「…………」 嘤!好贵,早知道就该没素质一点! 云深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的小金库一下子缩水得只剩可怜巴巴的几千块灵石,顿时眼巴巴瞅着向隋简,企图得到他的垂怜,赏自己一点零花钱。 隋简憋着笑,装作若无其事。 云深失望的垂头。 秦朔回收了灵石,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得不厚道,愧疚之下,又亲自带云深去认证丹师等级。 这回他学聪明了,没再带着人走后门,而是找到认证的长老,让他把云深领着进去。 刚把人测试水晶球给炸了赔了一笔巨款,云深怕又出意外,他十分紧张的握着隋简的手,想以此来壮壮胆。 他颤着尾音对隋简说:「等会儿要是又有状况,你可一定要保护我啊。」 云深怕死又怕疼,得隋简在他身边他才能有点安全感。 他指望着隋简给他兜底,但没想到立马就被告知隋简是剑修,按照规定不能跟他一起进去,只能在外头等着。 「算了算了,这玲珑塔不闯也罢。」 云深立马当起缩头乌龟,隋简揉着他发旋,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乖,早些进去早些出来,我会在外面等你的。」 这便是没有迴转余地的意思,云深撇了撇嘴,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那名长老进了炼丹室。 丹师等级认证其实很简单,只要成功淬鍊一份灵植,淬鍊度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且成功炼制出一枚成丹出来便算认证成功。反之则失败。 云深进了炼丹室后,那名长老就问他要认证的等级。他其实已经可以越级炼制五级丹药了,但不算稳定还达不到百分百的成丹率,为了稳妥,他最终选了四级。 那长老给了他一株龙母草,一株赤沙藤,以及十株长尾黛兰花。 都是四级的灵草,是炼制回元丹的主要灵植。 云深没炼制过回元丹,但隋简给他的丹方大全里,恰好就有这一副丹药的丹方。 这时他不得不感激隋简此前逼着自己将所有丹方背下来,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那名长老说:「如果没有任何疑问,那么现在你就可以开始认证了。」 云深点头说没有疑问,而后拿走了那份灵植,走向炼丹室中央的丹炉。 而那位长老则站在了左侧的观察台上,仔细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以防作弊。 云深自然不可能作弊,他一旦投入到炼丹之中,心神就会百分百凝聚到炼丹上。 他按部就班的一步步操作,从淬鍊灵植开始,将灵植内里的杂质全部排除。 原本因为养分流失而略显干巴暗淡的灵植经过他的手淬鍊过后,变得神采奕奕莹润通透。 淬鍊值显示器上,是恐怖的百分百,引得那长老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淬鍊完灵植后便是炼化融合以及成丹,在此过程中,云深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过半个时辰,十枚回元丹便在丹炉内成型凝结,最后稳稳飞入他手中。 云深收起丹药,心里的紧张总算得以疏解。 幸亏这次没那么倒霉把人丹炉也给炸了,他实在是没钱赔了。 再炸可就得揪参须去卖还债了。 云深开开心心的将丹药交给那名长老,眼含期待的问:「请问我的认证成功了吗?」 那名长老并未直接告诉他结果,而是打开瓶塞判断内里的丹药的品阶,最终发现每一颗居然都是无限接近五级的四级极品丹药。 能够达到这种水准,炼丹的丹师水平实力肯定不止四级,起码都是五级以上。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才十六七出头,如此年轻就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实乃百年难得的天才,就是可惜不是他们丹修协会的丹师。 他对云深道:「你的考试通过了,恭喜你。」 他说着取出一枚雪花状青金色的徽章递给云深,云深喜不自胜的接过,弯着眉眼对他笑着道:「谢谢长老。」 长老看着云深那懵懂又天真的浅金眼眸,一时只觉得有些恍惚。 这样天纵横才的少年,性子却这般软绵,若是无人护着只怕是要吃尽苦头。 他缓缓摇头嘆息,生了几分爱才之心,想将云深纳入丹修协会之心愈演愈烈,这样那些有歪门邪道心思的人就算想动他,也得先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丹修协会。 只是还不等他抛出橄榄枝,云深已经捧着丹师徽章蹦蹦跳跳的跑出炼丹室,像只小兔子一样蹦到了隋简面前,炫耀一般举着徽章笑嘻嘻的道:「看!我拿到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隋简揉揉他发旋:「嗯,很厉害。」 人参精顿时开心的眉眼飞扬,故作矜持的将徽章别到胸口显眼处,悄悄挺直了腰杆,好像生怕隋简看不清楚一般。 隋简心中无奈嘆气,不忍打断他的快乐。 丹师认证成功后,秦朔回亲自为云深登记了资料,根骨天赋那一栏由于炸了测试水晶球不知等级,秦朔回做主给他记上了最后定格的橙色。最后只要填上名字,这丹师认证资料就算齐全了。 云深想也没想就填上了自己的名字,秦朔回收回资料时撇了一眼,顿时惊讶的咦了一声道:「怎么你也叫云深?」 第70页 这么巧的吗? 秦朔回的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云深摸了摸鼻尖眼神飘忽。 他才不要解释呢,明明是大反派老是拿他的名字招摇撞骗,与他何干?就算要解释,也是隋简自己去解释。 原以为隋简会对此做出解释,但云深却低估了大反派脸皮厚的程度。只见大反派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们都姓云,但我是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深,而他则是人参的参。我两名字相似,故而时常写错成对方名字。」 「是这样吗?」 秦朔回总觉得不对,但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 隋简又补充了一句:「我们随师尊姓。」 在修仙界里,徒弟随师尊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原来是这样。」 秦朔回恍然大悟,竟真就信了隋简的鬼话。 旁观全程的人参精:「…………」 这都能编过去,单一个字,六! 第35章 三十五 最后云深痛失本名, 资料卡上的名字被改成了云参。对此他颇有怨念,但迫于大反派的淫.威,只能委委屈屈的接受现实。 由于云深已经是四级丹师, 玲珑塔前二十层可以直接略过, 他直接去的三十层报导。 四级丹师不算稀缺,是以三十层的休息大厅里人满为患, 只有一米七出头的云深小小一只, 挤都挤不进, 最后还是靠隋简牵着他的手在前面为他开路,这才得以进到登记处将名字录入。 管理人员告知云深玲珑塔内部不允许使用灵石灵珠, 通行货币是塔内的积分。使用炼丹室,查阅丹方, 购买灵植都需要用到积分, 而积分的获取可完成塔层内部发布的任务获得,也可与其他修士或者塔层管理人员以物交易换取。 最后他才说了玲珑塔的通关规则。 每十层一个试炼之地,一个月只会固定开放五日,只有通过试炼之地并且晋级丹修等级才能晋级下一个十层。 云深听着感觉好像也不是很复杂, 对自己稍微有了点信心。 隋简不是丹修, 替云深报上名之后便不能再进入玲珑塔,当云深得知之后只要进玲珑塔都只能自己一个人以后,感觉天都要塌了。 让他一支人参精在那么多丹师面前晃荡,真的不会有朝一日被识破真身, 然后合伙将他抓起来剁吧剁吧丢进丹炉里炼了吗?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去申请退出!」 隋简找好临时住处后,云深变回本体, 撒泼打滚的在软蹋上滚来滚去。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人身, 主要他还是要点面子的,是人参精的话就没那么羞耻了。 「乖, 别闹。要是想实力提升快些,玲珑塔是最好的去处。」 隋简站在软蹋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仅仅用一根手指头就将闹脾气的人参精无情镇压住了。 云深蹬腿不依:「你无情你无义,你之前可没告诉我要把我一个人丢里面的。」 早知道是这样他打死都不要来这什么玲珑塔。 梦里的自己被识破身份后过得多惨他可是有目共睹的,从人界被追杀到妖界呢,光想想就头皮发麻。这把他一支人参精丢玲珑塔里,那跟把他丢进狼窝里有什么区别? 云深说什么也不干。 隋简无奈的嘆了口气道:「不必担心,炎阳之心会跟你一起进玲珑塔。」 云深一下支棱了起来:「它能保护我?」 隋简:「不,如果真遇到危险了,你就把它丢出来当挡箭牌,之后只管跑就行了,我会感应到危险来救你的。」 云深:「…………」 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于是进玲珑塔的事情就这么定局了。 翌日,玲珑塔入口处,云深一步三回头,抱着一丝侥倖心理等隋简看他可怜叫他回去,结果大反派郎心似铁对他的不情愿视而不见,只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若有难处可找秦朔回,七日后我来接你。」 玲珑塔七天开放一次,塔内的丹师可以选择出塔,也可选择继续修炼。 云深垂头丧气的道:「知道了。」 他说着慢吞吞的往入口处挪,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名字。 「云深!云深等等我!」 他下意识看去,竟是追到玲珑塔但没找着人,硬生生在入口处守株待兔等了一天一夜的宴行修。 云深眼前一黑,连跟隋简道别都没想起来,当即扭头冲进玲珑塔,哪还有半点之前的不甘愿? 「唉唉?怎么又跑了,等等我啊,我跟你一起进去!」 宴行修一见他跑就急了,一边大声嚷嚷一边追,引得路人纷纷扭头侧目看来。 隋简面无表情的拎住他后衣领。 宴行修眼睁睁看着云深的身影消失在玲珑塔内,他气急败坏的回头,刚要发脾气呢,结果一对上隋简那凉透心扉的目光时,立马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冷静了下来。 隋简松开他,满脸嫌弃的取出一张手巾擦手,冷冷的道:「玲珑塔的规矩,你忘了?」 宴行修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他当然没有忘记,但他在蓬莱岛里横行霸道惯了,出门在外自然改不了惯常的做派,若非隋简拉住他,他还真能做出硬闯玲珑塔的事情来。 没能和云深说上一句话,宴行修怎么都不甘心,一腔不满全算到了拦着自己的隋简身上,若非他三番两次横插一脚,自己跟云深都不知道培养出多少感情来了。 第71页 宴行修心底怨怼,但却不敢明着对隋简表现出一点不满来,他对隋简心狠手辣的手段有心理阴影。 这可是仅凭几句话就挑拨起四大家族矛盾,还坑杀上百名化神修士的狠人,对付他这么一个小虾米,那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这么想进玲珑塔?」 隋简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宴行修心里一个咯噔,总觉得有诈,但能接近云深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他又捨不得放弃。 犹豫半晌后,他还是点头道:「想。」 「呵……」隋简哼笑一声,像只千年的狐狸精,「我帮你进去。」 宴行修只觉得被坑的既视感越来越强了,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但一想到自己的追求美人大计还未实施,顿时又坚定了起来。 也许只是他想错了呢?怎么说隋简大魔头跟他哥可是至交好友,他追求隋简的师弟,那不是知根知底最为合适? 这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事情,是好事啊,于情于理隋简都不会阻拦,这不都要帮他追云深了吗? 宴行修自己给自己洗脑,洗得信心满满,甚至还真心实意的对隋简感谢道:「谢谢隋简哥帮我,等我追到了云深,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隋简不置可否,看着宴行修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和轻蔑。 小朋友段位太低了,解决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对宴行修道:「跟我来吧。」 宴行修喜不自胜:「好嘞!」 丹修协会管理处。 隋简将这小傻子支到一边,找到秦朔回道:「那是我好友的弟弟,他不是丹修,但他一心一意想入玲珑塔,他愿意给丹修协会做十年杂役,唯一的要求就是进玲珑塔。」 「他当真这么想进玲珑塔?」 秦朔回惊了,说话时忍不住声音高昂了些。 远处观望的宴行修只听到了他的话音,赶忙点头如捣蒜的说:「想进,真想进的。」 秦朔回:「…………」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是丹师的修士求着当苦力只为进玲珑塔的,更是实在想不出除丹修以外,玲珑塔对其他脉系的修士有什么吸引力。 他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隋简,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宴行修,最终虽然不理解但尊重的点了头。 「那行吧,既然他这么坚定,看在云深道友的面子上我便做主收了他。」 隋简道了一声谢,而后提议道:「他性子有些跳脱,现在坚持的事情以后未必能继续,还是需要有些束缚才成。」 秦朔回想想觉得也对,万一他把人收进了丹师协会,结果对方没多久就跑路了,他怎么跟协会里的人交代? 于是他说:「那就让他签订份契约吧,有契约在他也不能随意反悔。」 隋简贊同的点头:「正是。」 于是没过多久,秦朔回拟了份契约,以为自己被同意入玲珑塔而兴高采烈的宴行修看也没看就写下了大名,还滴了一滴指尖血。 自此契约成,天地共证之,宴行修就这么将自己卖身给丹修协会当十年的杂役。 隋简心情愉悦的对他说:「好好努力,云深可在塔里等着你呢。」 宴行修拍着胸口保证:「我肯定不会让云深等太久的!」 隋简但笑不语,目送着秦朔回将被卖了还傻乎乎乐呵的宴行修带走。 玲珑塔内,云深为了避免和旁人有过多的接触直奔炼丹室,但却被管事拦在了炼丹室门外。 原因无他,他没有足够的积分支付。 云深只好折返回头,准备在任务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任务赚取积分。 任务栏区人满为患,云深孤零零一只挤又挤不进去,只能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直到大多数人都接了任务离开以后,他才瞅准机会沖了过去。 三十层至四十层对应的都是四级丹师,发布的任务也不会超出能力范围,但由于他来的得太晚,那些简单易完成的任务早就被人抢完了。 云深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合适的,无一例外不是完成条件太麻烦就是积分太少,就在他考虑接下那个炼制一百颗四级回灵丹任务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在任务栏的最顶部有一条任务公告在闪烁着金光。 那竟是一条炼制十颗五级极品碧霞丹的任务,任务的奖励居然有足足三十个积分。 要知道其他的任务最多的也才十个积分,三十积分都够云深在炼丹室里待够半个月了。 云深十分心动。他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感觉可以尝试一下。 于是他转身去了管理处,表示自己要接下这个任务。 管事十分惊讶的道:「这任务难度对四级丹师来说实在是苛刻,挂在任务栏上半年,至今无人成功完成,你确定你要接?」 云深点头:「接的。」 管事见他态度坚定,便让他把丹师徽章拿出来,徽章在任务台上扫了一下,那条金色任务便印上了云深的名字。 「谢谢。」 云深拿回徽章转身就要走,那管事却叫住了他:「你任务所需的灵植还没领呢。」 「对、对不起。」云深顿时回头,尴尬得红了脸。 他迅速领了装着灵植的盒子,用跟管事预支的两点积分开了一个炼丹室,全然不知因为他领下了那个任务后,整个三十层掀起轩然大波。 这个任务之所以是最高等的金色,原因就是它完成的条件苛刻不说,对丹药品质的要求还是极品。 第72页 天赋稍微好一点的四级丹修,就算能越级炼制出五级丹药,品质也最多只能打到中品下级,像这种上来就要求品级极品,还是五级丹药丹方之中公认最难炼制的碧霞丹,五级丹师来炼制尚且够呛,对于四级丹师来说那无疑堪比登天。 曾经也有自诩天才的丹修尝试接下任务,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这条任务挂在任务栏上已然小半年没人接取,所以当云深的名字出现在任务横条下时,自然引起了他人的围观。 金色任务被人接下的消息便一传十,十传百的传遍了整个三十层,甚至连上几层都略有耳闻。 外头的纷纷扰扰云深自然不得而知,此时他正在一边梳理淬鍊着灵植,一边回忆碧霞丹的丹方。 碧霞丹之所以在五级丹方之中最难炼制,其实就是因为所需灵植多达三十种。要想炼制出极品品质的碧霞丹,灵植的淬鍊必须全部达到淬鍊值百分之九十八以上。 光这个淬鍊值就难倒了一大批人,更别说后面的炼化融化以及成丹了。 每一步都越来越艰难棘手。 不过这些对云深来说都不是难事,他都试过四级越级炼制六级丹药了,况且他还有炎阳之心和九州鼎这两个作弊神器。 区区五级极品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云深信心满满,耗费了一天一夜,卡着炼丹室时长结束之前成功炼制出了五级极品碧霞丹。 当云深从炼丹室里出来后,才发现整个大厅里居然挤满了人,他甚至还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别着五级和六级丹师徽章的丹修。 这么热闹,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云深不明觉厉,他在玲珑塔里也没有认识的人,更不敢随便找个人来问问情况。 他只是好奇的张望了几眼,然后便拿着装丹药的玉瓶,贴着大厅的边缘穿过人群去了任务区交任务。 「这么快就炼制出来了?」 收任务物品的还是昨天那个管事,他见云深居然这么快就来交任务,震惊得瞳孔轻颤。 云深道:「炼制出来了,您若不信可以先确认一下丹药的品质。」 不用他说管事也是要验货的,他神识内探到瓷瓶中,五颗圆滚滚的,色彩如晚霞斑斓,正晕开层层辉光的丹药正在瓶中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正是五级极品碧霞丹。 「怎么样?看完了吗?」 云深见管事看了许久都没反应不免有些心急,他还想着赶紧拿到积分,然后直接闭关六日呢。 管事恍然回神,看向云深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一个金疙瘩。 他欲言又止的道:「确实是五级极品碧霞丹,小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去掉昨日预支的两点积分,剩余的二十八积分已经划到小友的丹师徽章内,之后需要消耗积分,刷徽章即可。」 「好的,谢谢!」 云深揣着二十八点积分巨款开开心心的走出任务区,管事看着他的背影思索良久,决定将这事向上级报告。 任务栏区,随着云深交接完任务,金色的任务横条显示出已完成后,只挂了一刻钟便消失在任务栏上。 那些聚集在此等着看笑话的丹修统统傻眼了。 怎么还真有人能完成的?而且这个名字很是眼生,可能还是个刚进玲珑塔的新人。 想到这一点,这些丹修们更难受了。 「所以……有人认识这位神秘的云参大佬吗?」 有人发出灵魂质问,从任务被接下到完成,他们之中可没人见过这位云深道友。 有跟管事关系的好的丹修去打听了一番,无一例外都没能得到一点准确的信息。 如此这般,众人对云深就更好奇了。 而作为处在风口浪尖被议论的云深,则缩在炼丹室里一闭关就是六日,坚决不与其他人有任何的接触。 另一边,隋简回到临时租下的住所,他前脚刚踏进房门,左奇后脚就到了。 「主上,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接下来……」 左奇并未说完话,他在等隋简表态。 「你看着办就行了,不必与我汇报。」 隋简对此好似并未过多关心,他甚至连过问一下都没有。 他坐到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倒了两杯茶示意左奇坐下。 左奇一时之间猜不透他的心思,内心飞速闪过自己这些年来有没有犯过错,是不是要被主上秋后算帐。 他脑子里想法颇多,但身体却本能的听从了隋简的命令坐到他侧方。 「喝茶。」 隋简将其中一盏茶推至他面前,左奇心中忐忑,端着茶盏都觉得这就是个烫手山芋,还是不能扔的那种。 只见隋简捏着茶杯绕着杯盏边沿转动,神色淡淡的说:「本座有一事要问你,你如实告知即可。」 左奇心头一突,心道果然是要被秋后算帐了。 「你可追求过道侣,或是喜欢过谁?」 满脑子胡思乱想表面却平静无波的左奇:「……」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愣愣的看着隋简:「啊?」 隋简眉心微蹙,啧了一声:「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左奇跟着他有上百年时间了,他有没有过感情经歷,自己还会不清楚吗? 不过这么一问以后,隋简倒是抓住了一点灵感。 那人参精好像一直都特别紧张他的伤势,若是加以利用一下…… 第73页 隋简收敛心思,朝左奇挥手:「去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茶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被下逐客令的左奇:「???」 第36章 三十六 七日之期一晃而过, 开放日那天,云深迫不及待的冲出了玲珑塔。 隋简果然早已在外间等候,云深见着他如见多年未见的亲人, 噔噔噔一个勐冲就直接扎他怀里。 隋简被撞的一个踉跄后退了小半步, 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他握拳抵着嘴角轻咳一声,云深立马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愧疚不已的问道:「撞疼你了吗?还是撞到身上的伤口了?」 他说着从隋简怀中退出, 绕着对方转圈圈的打量观察。 隋简唇角微勾, 不动声色的道:「没事,小问题罢了。」 他越说没事云深便越愧疚, 颇为懊恼自己行为莽撞,总是认为大反派这般厉害, 就忘记了对方如今还重伤不愈的事实。 往后还是得多注意些才是。 人参精怀着一腔愧疚被大反派领着往丹修协会管理处去, 走了小半路程,他才发现去的方向不是临时租住的居所。 他歪着脑袋不解的问:「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隋简随口道:「给你请假。」 请假?请什么假?玲珑塔还能请假的吗? 云深一头雾水,他以为隋简是逗他开心的,当两个月的假条真的批下来以后, 他震惊得一愣一愣的。 「我们这是又要去哪儿吗?」 跟大反派奔波了那么久, 云深都已经摸出些门道来了,大反派肯定又要去哪里找什么东西了。 隋简道:「对,这次我们要去处于魔域的归云城。」 归云城这个地方云深曾在原书上见过,但只是一笔带过, 关于它的描述并不多,只知道是一个处于魔域与修仙界边境交界处的小城。 归云城离玲珑塔可足足横跨了一个东洲, 光来回的路程都要去掉一个月, 怪不得大反派要给他请两个月的假。 他期待的搓手:「我们去哪里干嘛?是又有新秘境了,还是有天材地宝出世?」 云深之前将自己的零花钱都赔光了, 此时正是穷得啷噹响的时候,无论是天材地宝出世,亦或是新秘境,无一不昭示着可以赚取很多灵石。 一想到那些亮闪闪又好看的灵石马上要被他收入囊中,人参精整个人都荡漾了起来。 云深那小财迷的模样实在是可爱,隋简失笑,无情的泼了他一盆冷水:「没有秘境也没有天材地宝。」 「跑那么远去那里是去为了旅游踏青吗?那我可不去。」 人参精垮了脸,瞬间就兴趣缺缺的撇嘴,前后态度可谓天差地别。 隋简嘆了口气,抬手将无名指上的储物戒摘了下来:「手伸过来。」 「干什么?」 人参精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伸出手,而后被隋简握着手心拉了过去,那枚原本带在他指间的戒指便被套到了云深的无名指上。 人参精细白修长的手指上,两只银白素色的戒指挨在一起,在阳光下泛着微微冷光。 云深第一反应就是这画面怎么那么像在求婚,但这个念头马上就被他踢出了脑海。 笑话,大反派跟他求婚?这是什么地狱级笑话,大反派不把他切片炼丹都是烧高香了。 而第二反应就是,这戒指好像是大反派的储物戒,大反派的全部身家都在里面呢,怎么就给他了? 人参精像是被人定身一般愣了好久,他眨巴眨巴眼睛,干巴巴的问道:「你给我这玩意干嘛?」 怪让人别扭的,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隋简眼中隐晦的笑意一闪而过:「这储物戒已经刻入了你的神识,你可以随意开启关闭,日后便由你来掌家了。」 「轮到你来给我发零花钱,如何?」 「呃……啊?」 云深惊到了,他瞳孔轻颤,莫名的就觉得耳根有些发烫,连被隋简握着的手都好像被烫到了一般。 他火速抽回自己的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既然你都这么诚心的求我了,我要是拒绝那多不给你面子,这储物戒我就先替你保管了哦。」 人参精得了便宜还卖乖,隋简好气又好笑的揉他脑袋,将一头柔顺的髮丝揉得炸毛,人参精气恼的哎呀一声,抱头矮着身子躲他那作乱的大手。 隋简成功用储物戒里的灵石将云深哄走了,还在丹师协会里勤勤恳恳修测试台的宴行修一无所知,等他好不容易修完台子得到进玲珑塔的资格时,云深早已被隋简拐到了归云城。 归云城城郊外,一艘飞舟缓缓降下,隐没在植被茂盛的林中。 云深和隋简都做了伪装,便是站在熟悉他两的人面前,估计对方也认不出他们来。 云深身着粉色的襦裙,层层叠叠的裙摆繁琐华丽,却丝毫不显笨重僵硬,反而随着云深走动的动作轻盈摇晃。及腰的青丝被挽成了飞云髻,幕离遮面,精緻姣好的面容在白纱之下若隐若现,更显几分神秘与高贵。 「所以我为什么一定要穿成这样啊?」 他扭扭捏捏的整理着裙摆,只觉得万分羞耻,难为情得眼神飘忽脸颊绯红。 而隋简则是极为正常的风流世家公子的装扮,五官做了细微的调整,与原本的相貌看似相似,但实际却天差地别。 听着人参精不满的嘟囔,隋简心中好笑但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第74页 诚然,让云深男扮女装切实有几分私心存在,但以夫妻身份行走魔域之中确实是最为安全的。 谁会将一对普通的道侣联繫到大魔头隋简身上去呢? 他轻声解释道:「魔域之中有许多人都认得我,归云城离魔域太近了,若是让他们发现我还活着,之后的路程只怕都不得安生,还是稍作掩饰最为稳妥。」 哦,原来是因为怕仇家追杀嫌麻烦。云深稍微理解了一点,但他还是不服。 他愤愤不平的质问隋简:「那为什么不能是你男扮女装?」 隋简併未说话,只是那欲言又止似笑非笑的眼神却已经将他心底的话语全表现了出来。 深觉自取其辱的云深:「…………」 长得高了不起吗?他早晚也会长这么高的!少瞧不起参! 人参精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努力长高找回场子,却不知身高和相貌早就在他化形的那一刻就定格住了,便是他再努力都改变不了了。 两人以道侣身份入了城,果然没有引起任何的怀疑,倒是云深这身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打扮引来了不少觊觎的目光。 人参精毫无所觉,还在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那一道道灼热直白又阴暗黏腻,落在云深身上的目光让隋简不爽的啧了一声。他伸手揽着云深的腰,轻轻一带就把人半搂在怀里宣誓着主权,同时强横的渡劫后期神识铺天盖地的铺散开来。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云深后知后觉的张望:「咦?发生了什么?」 「没事,你听错了。」 隋简一手按着他脑袋转了回来,不让他往后方看。 云深很肯定自己没幻听,但既然大反派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乖乖的被大反派半搂着进了一间客栈。 两人进了客栈就没再出来,入夜后,正是万籁俱寂时分,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站在门边偷听,确认里头没有任何动静后,一根竹枝穿破门扉上的绢布伸入房内,随后一股青烟自竹管之中飘出,弹指间蔓延至整个房间。 黑暗之中,刚修炼完心经的云深睁着一双闪闪发亮的浅金色眼眸,好奇的嘀咕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他伸手去撩拨那青色的烟雾,触感微凉,待烟雾被自己戳得散开时,又去搅弄另外一处。 一旁,隋简无奈的嘆气,心道也就这人参精真是不知人心险恶,连这东西都敢随意玩耍。 他坏心眼的没出言提醒,而是由着人参精作死,心中默数了五个数,原本精神奕奕的人参精就极为困顿的揉了揉眼睛,茫然四顾了一番后锁定他的位置,快步走到他面前来,然后变回人参精本体,直接趴到他腿弯处就睡死了。 隋简牙根发痒,狠狠咬了咬犬牙,捏着人参精的枝叶轻轻揉了揉:「倒还有些防范意识,只是不多。」 偏偏这点防范意识没防到外人,反而把隋简给防住了。 怀里的人参精已经不似刚见时那般坑坑洼洼丑得不堪入目,而是像婴儿手臂一样胖嘟嘟一支,表面光滑如玉,摸起来手感极好。连原本挨挨挤挤长在一起的五官都随着修为长进愈髮长开。 除开那些细长的参须,单从本体外表来看,几乎与人类的小婴儿相差无几。 人参精本体可爱,但实在生不出半点邪念来。隋简心中惋惜,取出一个新做的陶土盆,轻轻将人参精放了进去。 人参精一沾泥土就本能的钻入土里,还没忘记伸出两根细长的参须将泥土拍实了,头上枝叶软乎乎的趴下,将人参精整个盖了起来,偶尔一颤一颤的起伏着。 隋简将他连参带盆拢进臂弯,起身无声的走到门边。 外面的黑影等着药效发作的时间一到便迫不及待的破开房门,他光明正大的往里走,然后就对上了笑意不达眼底,仿佛在看死人一般的隋简。 黑影的瞳孔因为受到惊吓而勐烈收缩,他想也想扭头就跑,下一秒却被一把灵气凝聚而成的灵剑刺穿了脑袋,被死死的钉在了房门对面的墙壁上。 修士的体质和意志力都很强悍,被扎穿了头颅的黑影还没断气。 「是谁让你来的?」 隋简踩着月光自房内一步一步走来,他询问时的语气轻柔缓慢,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没有半点温度。 死亡的气息在瀰漫着,黑衣人自知必死无疑,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引爆了元婴,却没成想又一把灵剑捅破了他的丹田,连同丹田内的元婴一起被捅碎了。 鲜血四处喷溅,隋简面前的灵力护罩都被喷洒沾染了不少。 他嫌弃的啧了一声:「本来能让你死个痛快,可惜了……」 这人不懂得珍惜机会。 他抬手按在黑衣人天灵盖上,黑雾自掌心倾泻瀰漫,分成细细的几股侵入到黑衣人的七窍之中。 不过短短两息,黑衣人像是被什么被抽干了精气血肉一般,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张完整的皮子,连同衣服一起贴着墙壁滑落堆叠在地上。 而隋简的手中多出一颗纯白的光球,正是那黑衣人的神魂和记忆。 光体在闪烁抖动着,极为人性化得透着极度惊骇恐惧的情绪。 「果然是他,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隋简面无表情的搜寻到自己想要的记忆信息,而后五指收拢成拳,掌心的光球瞬间被捏碎,化作万千粉尘。 那黑衣人的神魂随之溢散,真正的神魂俱灭。 第75页 隋简掸了掸衣摆,垂眸看了眼尚且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参精,缓缓抬步离开。 魔域,修罗炼狱。 浓郁猩红的血海翻涌滚动,无数被魔气侵蚀的神魂面目狰狞的在血海之中沉浮,拼命的挣扎却又不得解脱。 一人身着白衣,手执摺扇行走在血海之上,每一步都踏出层层涟漪。血中恶灵嘶吼着,如浪潮般扑来,欲要抓住他脚腕衣摆,将其拉下血海之中共沉沦。 仿佛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却未能让来人触动半分,他轻蔑的勾了勾唇,血海上剎那间燃烧着无名之火,将那些恶灵焚烧的在血海之中打滚。 一时之间,悽厉尖锐的惨叫不绝于耳。 「你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打扰我修行,所为何事?」 血海凝聚出不可名状的物体,一道似男似女,青涩稚嫩却又极为沧桑的嗓音在血海上空迴荡。 白衣青年收起摺扇屈膝半跪,垂头恭敬又畏惧的道:「尊上,卑职的一个属下被杀了。」 「被杀了便杀了,这种小事还要我来为你做主?」 那道嗓音极为漫不经心,可沉静的表象下,已经是滔天的怒火。 白衣青年额头冷汗滑落,无形的压迫力压得他四肢百骸快要碎了一般的痛。 他咬牙忍着痛意道:「我那属下死于被人抽干了修为和神魂,现场还遗留着一丝一缕的魔气,这让卑职想起了一个人。」 「你是说他还没死?」 那道声音来了兴致,他说:「去查,既然没死,那就想办法将他带回来。」 无形的压迫力消失,白衣青年松了一口气,连忙说了句:「卑职领命。」 而后迅速离开。 另一边,云深悠悠醒来,眼睛还未睁开呢,就觉得自己似乎处于悬空的状态,一上一下的晃动着。 他不明所以的睁眼,只见自己不知何时被种在了一个陌生的陶土盆里,一根拇指粗的麻绳缠绕着盆边,将他连同那陶土盆一起垂吊在一根通体碧绿似玉非玉的竹竿上。 陶土盆的下方传来沙沙沙的响声,云深扒着盆沿探头看去,竟是一只毛茸茸的没有四肢的毛糰子。 毛糰子一蹦一跳的,锲而不捨的追着,随着它蹦跶的动作绒毛乱飞,瞧着手感很好的样子。 云深贱兮兮的伸出参须想试试手感,谁知下一秒那看起来可爱的小东西居然张着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一跃而起,要不是他反应快把参须抽回来指不定已经被这「小可爱」给一口咬了下来。 差点被咬残缺了,云深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这时他听到隋简轻飘飘的说:「刚睡醒就这么有活力,看来那烟雾对你确实影响不大。」 「对了,那地狱犬凶得很,可摸不得。」 云深霎时扭头,气得叶片倒竖。就算他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 「隋简!你又拿我当诱饵使!」 第37章 三十七 与其说是诱饵, 不如说是吊在地狱犬面前的肉骨头还差不多。 气炸了的人参精伸长了参须啪啪拍打大反派的后背,但又顾忌着真把人打疼打伤了,看着气势汹汹实际是并没用多少力。 怎么看都不像是发脾气, 反倒更像是在撒娇。 隋简等他撒够了气才开始为自己辩解, 他戏嚯说:「有只缺心眼的人参精玩那青烟把自己玩昏迷了,怎么弄都弄不醒, 我就是想提前跟他打商量也没处说去。」 云深气焰一下就弱了下去, 他搓了搓参须, 嘴硬道:「那你也不能这么擅作主张嘛。」 隋简挑眉:「可省事不是吗?」 云深闻言又探头去看那依旧锲而不捨,一心一意的追着自己咬, 看都不到看隋简一眼的毛糰子:「…………」 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想想好像大反派说得也没错, 这反倒让云深理亏了。 他顾左右而言他, 心虚得眼神四处飘,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非常的不对劲。 只见地狱犬后面,乌泱泱的跟着一大片肉身腐烂了一大半,面目狰狞行动缓慢的类人物体, 偶尔还穿插着几个身躯半透明发着红光的魂体。 一觉醒来, 这是给他干阴曹地府来了? 「这是万魔窟。」 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隋简解开了他的疑惑。 万魔窟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好地方,尤其四周阴森又黑暗,隐隐约约的腐臭腥味也让人十分不适。 云深瑟瑟发抖, 往隋简的方向贴了贴。 隋简将他从陶土盆里拎了出来,抖了抖参须带出的泥土, 然后又施了个净尘诀才把人参精放到臂弯里。 人参精立马揪紧了隋简的衣领, 有了靠山以后,伸出脑袋朝地狱犬吐舌头做鬼脸, 幼稚得很。 蹦蹦跶跶的毛球没了肉骨头,还被肉骨头嘲讽,当即急得疯狂转圈圈。但它似乎有些顾忌隋简,不敢轻易上前攻击他。 于是之后的画面就变成了隋简抱着人参精,他走一步地狱犬就跟一步,后面乌泱泱的行尸走肉也跟着向前涌动一寸。 这画面看着既诡异又滑稽,云深忍不住犯贱,延长一根参须,远远的逗弄这地狱犬。 隋简语气凉凉的提醒他:「别把它逗过头了,等会儿它狗急跳墙把它爹摇出来,有你苦头吃。」 云深:「它爹谁啊?」 这么个小不点,他变回人形能把它提起来揉得哭唧唧,它爹估计也就那样吧。 第76页 隋简道:「地狱三头犬。」 云深:「…………」 那确实是会吃不了兜着走。不过上辈子里地狱三头犬是国外的神话品种,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会有,想必是作者写文的时候写串了。 人参精悻悻的收回参须,嘀咕道:「那不能把它甩开吗?」 既然它爹不好惹,那直接甩开地狱犬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隋简撇了一眼后面乌泱泱的行尸走肉,笑道:「你猜我把地狱犬赶走了,那些没脑子的东西会不会一拥而上把你给分吃了?」 云深:「…………」 合着隋简吊着这兇残的毛球,是为了给他当保镖保驾护航的。 这么说来他还真错怪了大反派。不过这也不能赖他,实在是大反派前科累累,已经不配得到人参精的信任了! . 一人一参带着一长串拖油瓶往万魔窟的腹地深处去,越是往里,腐烂腥臭的味道就越浓郁。 云深被熏得快要窒息了,但隋简却还跟没事人一样。 又走了一段距离后,那味道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吸上一口都要头晕目眩反胃干呕,像是裹脚老太太一百年没洗,又用酸水腌制的裹脚布。 云深实在受不了了,眼里闪着泪花的问隋简:「为什么你没事?你就不觉得臭吗?」 隋简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半晌道:「封闭嗅觉就闻不到了。」 云深再次:「……」 哦,怪他不够聪明。 嗅觉一封闭,云深感觉整个世界都美好了起来,再看身后那一长串拖油瓶都觉得丑得挺别致。 「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有心思问起隋简,这种恐怖又诡异的破地方,能有什么好宝贝值得大反派千里迢迢跑一趟? 隋简答道:「找一朵长在白骨堆上的花。」 一朵由数万万白骨冤魂的怨气蕴养出来的,无叶无根的白色小花,那便是白骨哀。 实际上隋简也不能确定万魔窟里到底有没有白骨哀,但纵观整个修仙界、魔域和妖界,只有万魔窟的怨气最为深重,是最有可能生长的地方。 云深听着隋简描述白骨哀,牢牢在心底将其特徵记了下来。 不知前行多久,阴暗潮湿之感越发浓重,脚下的踩着的地方已经不能称之为土地,而是掺杂着碎骨隐有浓稠液体流动的腐肉堆,走上一步都能带起细碎的腐肉尸块。 云深算是知道那股臭味怎么来的了,只见目光所及之处皑皑白骨堆积成山,无数腐烂的尸体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白骨山往上爬,爬一步便掉下一地碎尸块。 而白骨山的顶端,一朵纯洁无瑕的小白花无风摇曳。 「那应当就是白骨哀了吧?」 云深指向那朵小白花,觉得他们挺幸运的,居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他捏着鼻子,嫌弃的皱了皱眉:「咱们还是快些摘了花走吧,这里真的好臭。」 虽然已经封闭了嗅觉,可云深还是嫌弃。也不知道大反派洁癖这么严重的人,怎么反而比他还要淡定,好像已经见过千百次脱敏了一样。 难道大反派在魔域里待过很久?可原文里并未提及过这一点。 云深对此不得而知,他总能在细微末节之处察觉到眼前这个大反派好像跟原书里写的大反派是有很大出入的。 与他相处多日的隋简,比原文描写的那个「隋简」城府更深,也更难让人看透。 此时的云深当然不会知道他遇到的大反派,其实是已经轮迴了十几世的大反派,自然与原文有很大的出入。 不过这点对他来说其实不重要,他只知道跟他相处最久,对他最好的是他认识的这个隋简就足够了。 很多时候云深不会去细究,干脆就当个什么都不知道快快乐乐没头没脑的小人参精。 他任重而道远的拍拍隋简的肩膀:「我们能不能快点离开就靠你了!」 说着参须一挥,颇有几分热血沸腾的气势。 隋简撇他一眼:「怎么不是你去摘了给我?」 人参精顿时望天,大反派在说什么?听不懂呢。 白骨哀看似近在眼前,其实想摘下它却是困难重重。 先不说那些没有灵智思考也不会有痛觉的行尸走肉,便是守在此处的地狱三头犬也足够恼火。 隋简看了眼脚下兇狠的咬着他裤脚磨牙的地狱犬,又看了看云深,忽然勾着唇角轻笑了一声。 云深头皮发麻,只觉得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只见隋简抬手轻抚他头顶的叶片,缓缓道:「交给你一个任务。」 云深:「能拒绝吗?」 隋简没回话,但显然是不能。 . 白骨堆成的高山下,隋简踩着骨块一步一步靠近,那些一心一意想要攀上山顶的行尸走肉好像总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竟同一时间顿住了动作,僵硬又缓慢的转动脖子看了过来。 隋简直接无视了他们的存在,身体化作黑雾直接朝山顶奔袭,那些行尸走肉也像被触发了开关一般,原本还僵硬缓慢的动作一下子变得灵活无比,尖锐的嘶吼着朝隋简扑去。 远处,云深骑在地狱犬头上,类腿的参须紧紧缠着地狱犬的颈部,又用七八根参须拽着地狱犬长长的毛髮。 地狱犬腿短脖子也不长,肉骨头就在自己身上却怎么也吃不到,还被肉骨头骑着,顿时气得发疯转圈圈。 第77页 「听话点,等我摘下了白骨哀就放了你。」 云深一参须抽了地狱犬一嘴巴子,在对方想打滚把自己甩下来之前揪着它后颈肉用力一提,地狱犬一下就泄了力趴到了地上。 如此这般折腾了许久,累极的地狱犬总于知道它甩不掉云深,老老实实的趴着不动了。 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摆烂状态,反正就是不能好好配合。 云深扭头看了一眼白骨山,四周太昏暗了,加上隋简又化作黑雾,他根本不能确定对方到底在哪里,但从死尸进攻的方向来看,好像已经攀上了半山腰了。 他想自己动作也要快些才行,但地狱犬不配合也确实比较棘手。 云深沉思片刻,脑子灵光一闪而过。他咬牙折了一根手指粗的参须,像钓鱼一样钓到了地狱犬面前。地狱犬张嘴就要咬,但被眼疾手快的云深提了起来咬了个空。 「嘿,还真有用。」 是的,云深学着隋简之前用自己钓地狱犬一样,也用一根参须来钓,原本没报太大希望,不曾想还真有用。 人参精眉开眼笑的拍拍地狱犬的脑袋:「乖,带我去山顶摘漂亮花花,摘完了我就把这参须给你吃。」 也不知道单纯是参须的诱惑力太大,还是听懂了云深的话,那地狱犬还真站了起来,渴望的盯着吊在眼前的参须,倒腾着它短到几乎看不见的四肢拼命往前跑。 于是在这像炼狱一样的地方里,隋简与死尸缠斗搏杀,将所有火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而另一边的云深却轻轻松松的用吊着地狱犬的参须调整方向,一路畅通无阻的爬上了白骨山山顶。 那朵摇曳的小白花尽在眼前,云深两眼发亮,他开心的拍拍地狱犬的脑袋:「好孩子,真是给力。」 然后他松开了对地狱犬的所有钳制,像耍狗丢飞盘一样将手中的参须朝山外扔出去,没有多少脑子的地狱犬果然朝飞远的参须一跃而起,成功咬到参须时还高兴得呜呜了几声。 当它发现自己凌空在半空中时,才陡然浑身僵硬的踢了踢后腿,然后搜一下往下坠。 「拜拜~」 过河拆桥的人参精笑眯眯朝它挥手,然后迅速转身直奔那朵小花而去。 云深没接触过白骨哀,他心想只能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的花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他谨慎的在一边观察没敢直接上前将它摘下来。 山顶下战况依旧激烈,隋简为了节省灵力,直接一言不合的将从云深手中拿回来的炎阳之心丢进了尸堆。 炎阳之心火焰颤动,若不是没有嘴,它大概都能破口大骂出来。 滔天火焰燃起,死尸被烧得悽厉尖叫,腐肉被烤灼得滋滋冒油,腐烂的腥臭味和焦臭味混合,那味道难以言喻,即便是封闭了嗅觉都隐约嗅到了些许。 云深嫌弃得直皱眉,死死捂着口鼻不敢唿吸。 以目前状况来看,隋简收拾完那些死尸用该用不了多少时间,云深觉得自己也不能太拖后腿。 他并未莽撞的直接与小白花接触,而是催动体内的木灵之心安抚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往小白花挪去。 大约是木灵之心的安抚起了作用,云深成功将小白花摘下来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还以为会有陷阱,或者外表脆弱无害的小白花会突然变异吃人参精,但没曾想设想的事情居然一件都没发生。 他真的就这么轻易就把白骨哀给摘到了手。 云深楞了一下就迅速的回神,他掏出一个能封存灵植保证药力和新鲜度的玉盒,将白骨哀放了进去然后丢进空间戒指里,而后哒哒哒的跑到白骨山山顶的边缘,举着参须朝隋简喊:「我摘到了,快来接我!」 隋简闻言立刻不再恋战,化作的黑雾如疾风般迅勐,朝云深席捲而去。 而被丢下的炎阳之心从死尸堆里窜了出来紧跟其后,忽明忽灭的火焰像是在骂骂咧咧的抱怨着它的不满。 就在这时变故横生,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响起,引得地动山摇,云深脚下一个不稳,直直摔了下去,在白骨山上咕噜咕噜往下滚。 人参精摔得眼冒金星,但好在没滚几圈就让黑雾给包裹了起来,带着他飞到了半空。 云深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定眼一看,发出咆哮怒吼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一头十几米高,通体毛髮黑金,长着三个脑袋朝他们龇牙咧嘴的地狱三头犬。 云深眼尖的看到地狱三头犬的头顶上趴着一只毛团,哭得可怜兮兮的,正汪呜汪呜的告状。 不用想,地狱三头犬就是这毛团召唤来的。 对于地狱三头犬而言,云深和隋简这两个闯入者实在是可恨。不过是它一个打盹的时间,自己儿子被欺负了不说,它守护着的小白花也被摘了,连它的窝都被嚯嚯得不成样,顿时气得红了眼毛髮倒竖。 地狱三头犬可比那些死尸难对付多了,隋简没有要跟对方缠斗的念头,毫不犹豫就带着云深往外跑。 地狱三头犬哪能放过他们?当即紧追不捨。 地狱三头犬速度极快,并且对地形极为熟悉,甚至连嗅觉都格外灵敏,哪怕隋简隐没在黑暗之中单靠肉眼无法辨识,但仅凭气息地狱三头犬就能精准的找到他的方位。 地狱三头犬实在棘手难缠,继续逃下去除了消耗灵力体力以外毫无意义,隋简当即幻化回人身,将人参精放到臂弯处,而后拍拍他脑袋道:「等会儿抓紧我不要乱动,记住了吗?」 第78页 云深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参须死死的缠着他手臂,俨然要成为他手上的挂件。 隋简站在半空,调动体内所有灵力,手中凝聚的灵剑剑意凛然。抬手一挥间,万千剑影入狂风急雨般朝已经追上来的地狱三头犬刺去。 趁着地狱三头犬抵抗防御的空挡,他迅速划破虚空一跃而入,带着云深和炎阳之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过神来的地狱三头犬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得仰天咆哮,不停的捶地跺脚。 . 中州边陲小城外,一道空间裂缝打开,一道人影自裂缝之中掉落,在即将重重砸在地面前,无数参须自他手臂蔓延自全身,将他裹成了密不透风的蚕蛹。而后又分出几股挂落到周围的参天大树的树枝上,总算减慢了坠落的速度。 这人影正是强行划开空间通道逃离的隋简与云深,空间通道不稳空间风暴肆虐,云深被隋简保护得毫髮无损,但耗光了灵力使得旧疾復发的隋简却在离开空间通道那一刻昏迷了过去。 高空坠落的冲击力便是寻常修士不用任何灵力外力来抵抗都要承受不了,更何况是重伤昏迷的隋简?生死攸关之际,云深突然就爆发了潜力,他的本体幻化出无数的参须将隋简护了起来,但这几乎抽空了他全部的灵力。 陌生的地方,加上隋简昏迷,这让云深十分不安。 他迅速嗑了几颗回灵丹,枯竭的灵力池总算恢復了一小半。 此地不宜久留,云深不知道这里离万魔窟有多远,地狱三头犬会不会闻着味追来。 他幻化回人身,费劲吧啦的将隋简抗到肩上,往前方不远处的小城镇走去。 至于为什么不是使用飞舟直接离开这里,因为他不会开,之前一直都是隋简在操纵飞舟,他怕自己还没把人安全带回玲珑塔就半途坠舟。 所以云深决定还是先进城,借着城镇内混杂的气息掩盖住他们,避开地狱三头犬再说。 第38章 三十八 边陲小镇很小, 云深扛着人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一个客栈,最后还是好心的镇民给他指了路,他才找到一家又小又破的客栈, 有了落脚地。 靠着店小二帮忙, 云深将隋简搀扶着进了二楼的厢房,期间隋简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除了那次秘境里落到地底大反派还是第一次昏迷这么久, 云深很是担心, 守在床榻边上不敢走开一步。 「你可别死了啊, 死了我还得给你挖坟立碑,那太辛苦了, 我可不想挖。」 他嘴上嘀咕抱怨着,手上却一直凝聚着木系灵力为隋简疗伤。 直到月上中天, 云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到了床榻上,而大反派人却不见。 云深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焦心不已,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去找人,恰巧这时厢房的木门被人推开, 定眼看去, 可不正是脸色苍白走路都在飘忽的隋简? 「你伤得这般重不好好疗伤,怎么还在外头乱跑?」 云深下了床就沖他奔去,扶着他落座,脸上全是惊吓担忧和后怕的神态, 掺杂些许的放松。 隋简虚虚握拳抵着嘴角,眼角余光朝未关上的房门看去, 门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他收回目光, 朝云深虚弱一笑,道:「我没事, 别担心。」 「骗子!」 云深很生气,噘着嘴环臂抱胸,扭头瞥向一边不愿再看隋简。 这都伤得就吊着一口气了,还在外头乱跑就算了,还敢说谎。 他哼了哼,道:「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日后受了伤我可就不管你了!」 他话说得重,隋简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人参精生起气来这般厉害。 他扯了扯人参精的衣袖,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躺得有些累了,起身在外头透了一会儿气。」 「这不你一醒来我便回来」 话音刚落下,隋简便忍不住闷咳了好几声,咳得青白的脸颊都浮起两抹病态的潮红。 云深看他这样子纵使有再大的气也没了。他一边为隋简拍背顺气,一边外强中干的放狠话:「下不为例啊,再有下次我真不管你了。」 隋简忍俊不禁的揉揉他发旋,轻声道:「好,下不为例。」 云深这才抿着唇暂且原谅了他一回。 . 边陲小城终究不是适合久留的地方,云深和隋简休整了两日便出发离开了。 飞舟上,隋简正靠着日精和云深的凝聚的木系灵气辅助疗伤,无所事事的云深则趴在夹板船沿板上看风景。 这看着看着,他发现飞舟前往的方向好像不是去玲珑塔。 这是又要去哪里? 云深满腹疑问,但由于隋简还在疗伤,他硬生生忍到隋简结束以后才问他。 隋简解释道:「这是去药王谷的方向。」 「药王谷?是去治你的伤吗?」 云深一下来了精神,他觉得大反派可算对自己的伤势上点心了,他真怕大反派这样一直拖着哪天把自己给作没了。 一心想要快点到药王谷的人参精甚至胆大包天的催促隋简能不能把飞舟速度再调快一些,但转念一想这样可能会加重大反派的伤势,于是自己倒腾着学开飞舟,只是他还没学会呢,药王谷居然就到了。 药王谷是个极为神秘的地方,无人知晓它在何处,连原书中都没明确写出来过。 云深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药王谷,居然位于中州一个小城镇——渡厄镇隔壁的一座小村落里。 第79页 小村落民风淳朴,看着跟普通凡人的村庄并无不同,大概也就是对比起来要富裕一些。 隋简带着云深熟门熟路的走入村子,村口树下聚在一起喝茶歇凉的几位大娘看了他们一眼,乐呵呵的问他们:「两位仙长打哪来啊?」 隋简答道:「自西洲沧骥而来。」 他报的是在西洲的大本营。 几位大娘面面相觑,短短一息眼神变换几番。其中一位慈眉善目体型微胖的大娘站起身朝他们走来,笑吟吟的道:「你们瞧着也不像沧骥人吶,倒像是中州上灵那块的。」 剑宗坐落于中州上灵,她意有所指,存了八分试探的心思。 隋简干脆说了敞亮话,他示意云深伸出手来,在云深迷茫的目光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木牌,木牌通体漆黑,牌面刻画着一株叫不出名字来的五叶灵草。 隋简将木牌高举:「我来寻药王谷谷主,麻烦大长老带我去见他。」 微胖大娘即是药王谷大长老徐英,她一眼就辨出了木牌的真假。 她迟疑道:「你可是隋简?」 隋简点头应了是,徐英顿时眼眶微红,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 她上前一巴掌拍在隋简肩膀上,语气嗔怪:「你小子居然没死!没死也不知道报个平安信回来。」 「哎呀,你小子回来就回来,怎么还换张脸呢?这弄得,差点都大水沖了龙王庙了。」 其余几位大娘也围了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隋简,在发现他气息虚浮神魂不稳时,脸色有片刻的凝固,但这点异样很快就叫她们给压下去了。 隋简没多做解释,几位大娘自己却脑补了许多,心想必然是有苦衷才会不报信,于是看隋简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心疼。 她们纷纷感嘆,围着隋简七嘴八舌的关怀:「肯定是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都瘦了。」 「回头让方老给你开些补药好好养养,别落了病根了。」 她们说完又将注意力转到隋简身旁的云深身上,好奇的询问云深的身份。 「这位小朋友是谁?瞧着可真俊吶。」 「不会是你小子打哪儿拐来的小媳妇吧?」 云深怎么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自己的事,他原本就因为隋简跟药王谷好像关系匪浅的事情差点理得脑子打结。大娘们突如其来的热情叫他瑟缩了一下,靠在隋简身后抓着他衣袖躲了起来,只敢悄悄露出半个脑袋,一双浅金色的眼眸灵动好奇的转动。 他想告诉大娘们,他不是隋简拐来的,是被他强行拔走的,只是之后习惯了跟大反派待在一起,就强迫变自愿了。 大娘们只当他害羞,打趣过后就没再让他为难,簇拥着二人往村里走去。 大娘们之前提过的方老正是上一任的药王谷谷主,他们来得不巧,前几日方老才宣布闭关冲击进阶,只得折返回头,去找了现任的药王谷谷主方陵。 云深以为都当上药王谷谷主,还是修仙界唯三的十级丹师之一,这个谷主怎么都该是个相貌二十出头的青年,只是真正见到对方时,他才知道这位谷主为何不爱出谷。 一个只到他胸口,看起来就十一二岁的萝蔔头,说出去谁信这竟是药王谷谷主? 云深盯着人看的眼神实在是耐人寻味,方陵大概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他不觉得有什么,好心给云深解释了一句:「当初年少不懂事筑基得太早,相貌便定格在了十一岁的时候,实际上我已经快三百岁了。」 云深眼睛瞪得熘圆,这还真看不出来有三百岁了呢。 大概是他的震惊让方陵觉得挺有趣,他意有所指的看向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隋简,语气淡淡的说:「我三百岁有什么稀奇,他都五百多岁了。」 云深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隋简,但很快他又镇静了下来。虽然他自己觉得自己才二十四岁,但以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年份来说,他还是千年人参成精呢,面前这两人加起来都没他年份长。 突然发现自己特别老的人参精小小的破了下防,若是他知道其实隋简已经不止五百多岁,而是轮迴了十二世,合计六千八百一十二载,恐怕会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当然,这些隋简肯定不会让他知道的。 云深因为年纪大破防过后,突然又想到那岂不是大反派比他年纪小,按理来说该喊他一声哥哥? 大反派恭恭敬敬的喊自己哥哥,这听着怎么有点爽? 人参精暗戳戳的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浑身苏爽。 「呵……」 隋简莫名其妙的哼笑一声,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云深一眼,直把他看得寒毛倒竖起了鸡皮疙瘩。 「行了,叙旧之事以后再说,我今日回药王谷是来寻医问药的。」 隋简出言拉回正题,方陵挑了挑眉,目光在他与云深之间来迴转了转。 似乎是看出了什么来,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那就跟我来吧。」 云深跟着隋简和方陵一起走进了一间两层的竹屋,进门后直奔后门而去,打开后门走出去,眼前的景象完全换了一副天地。 也是这时云深才意识到,外面的小村庄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的药王谷其实在另一处,而那间竹屋就是连接两处的空间通道。 此处山谷鸟语花香,品种繁多的灵植花卉争奇斗艳,一座座竹屋错落有致,远山环绕湖泊静美,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光景。 第80页 他后知后觉,心道药王谷果然神秘。 方陵将两人带到了临水的一间竹屋里,大致询问了一番隋简的症状后便为他搭脉诊断。 他眉心拢紧,不得其解。 「神魂经脉皆碎,按理来说你活不下来才对,你用了什么方法吊命?」 他说了和浮光差不多的话,云深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十分紧张。 隋简併未直接回答方陵,而是看了云深一眼道:「他是千年人参成精。」 「原来如此。」 无需过多解释方陵已然明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千年人参精固然药效极好,可怎么也到不了能将两只脚都踏进鬼门关的人硬拉回来的程度,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他并未再多过问,而是继续为隋简诊断。 隋简的情况实在难办,方陵就没见过有人伤成这样还跟没事人一样到处跑的。 他忍不住问:「你当初是怎么受的伤?」 「被赵随云的本命灵剑震碎了心脉。」 隋简说得随意,好像那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可云深光听着就觉得疼,他想当时的大反派肯定很疼吧。 「如此……」 方陵闻言沉吟片刻,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即便是震碎了心脉,也不至于落得经脉尽断神魂俱损的地步,你当初致命伤当真只受了那一剑吗?」 隋简乃是渡劫期后期的修士,其肉身神魂之强悍,可以说是修仙界内无几人可伤及性命。要想一剑达到这种程度,除非用剑之人比隋简高出一个大境界,渡劫期之上便只有证道飞升的仙人,而赵随云修为与隋简相当,或许配合浮光能勉强击杀隋简,但绝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将隋简经脉和神魂全部打碎。 方陵神情严肃的说:「我看你这不像是被剑气震伤,倒像是……」 他抬眸看了眼碧空万里的天:「倒像是被那劫雷给噼的。」 能把渡劫后期修士噼这样,只有渡劫飞升的劫雷才有这效果。 隋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竟发现有很多细节已经模煳不清,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恐怕当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了。 隋简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但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来。他对方陵道:「当日状况确实如此,我再醒来身体便已经成这样了。若非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云深救治,我大概也活不了这么久。」 他略过了很多重要信息,将云深的特殊之处都藏匿了起来,并非信不过方陵,而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云深的特殊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方陵稀奇的看向云深,还不待他说什么做什么呢,隋简已经一步上前将人挡到了身后,护犊子之意不要太明显。 哟呵,铁树开花了,稀奇啊。 方陵眉尾上挑,戏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后者警告的甩了个冷眼过来。 他悻悻的撇嘴,说:「你们暂且住下,我先为你调配一剂药浴汤剂,先泡上七日看看效果如何。」 方陵下了定论,于是云深和隋简便住了下来,为了方便观察隋简的伤势,两人同住在方陵的木屋里。 当给两人收拾出房间时,云深和隋简同时表示只要一间即可。 云深只是单纯的想照顾隋简,觉得说不定自己的能力能在隋简泡药浴的时候帮上些忙。 至于隋简是什么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39章 三十九 方陵当天晚上就将药浴的药剂调配好了, 云深瞧着大木桶里浓稠又绿油油的药液,只觉得头皮发麻。 药液冒着白烟,但桶壁却凝结了一层冰霜。 云深很好奇这到底是热的还是冷的, 他伸手去沾了下水面, 然后差点没被冻掉了手指。 他缩回手指鼓着腮帮子哈热气,企图让冻麻木了的手指暖和起来。 「好奇心害死猫, 说你几次了?」 泡在浴桶里只露出个脑袋的隋简打趣着他, 语调轻松惬意, 若非他面如金纸额上冷汗连连,旁人看了还以为他只是在寻常洗浴。 云深瞪他一眼, 伸手戳他额头上因忍耐疼痛而臌胀凸起的青筋,小声哼哼道:「你少说话好好泡药浴, 我自有主张。」 他说着双手背在身后, 转身昂首挺胸的走到计时的沙漏面前。 「应当还要泡上一个时辰。」 他低声呢喃,愁眉苦脸,还要泡那么久也不知道大反派能不能坚持下来。 虽然隋简表现得好像没事人一样,但云深知道他是疼的。他有心想为隋简做些什么, 但却发现自己除了待在一边陪陪他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好像一直都很没用呢, 这个认知让云深很是沮丧。 这种情绪维持了两三天,尤其是得知隋简的情况并没好上太多以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又一次陪隋简泡完药浴洗漱过后,云深等隋简一睡熟便猫着腰, 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临关上门前还探头往里张望, 确认没把人吵醒以后才安心离开。 他快步走到方陵的院子门前, 一步三犹豫。倒也不是在为难什么,而是不知该怎么组织措辞, 才能既达到表明自己想帮忙又不暴露特殊之处的效果。 云深可没隋简脑子转得快,绞尽脑汁许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看不过去的方陵出门把他领进了屋内。 第81页 「说罢,想跟我说什么?」 方陵给他倒了杯热茶,好像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 云深没急着说话,而是双手捧着茶盏轻轻的啜着茶水喝,眉心都快拧成了麻花。 方陵好整以暇的观察他许久,也不说话。 沉默的气氛维持了将近一刻钟,最后是云深先开了口。 他小心翼翼的问方陵:「那个……你也知道我是千年人参成精,除了自身的药用价值以外,我修行时凝聚的木系灵力可以辅助隋简疗伤。你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他已经尽量的掩盖了绝大部分秘密了,希望方陵能听得懂。 方陵怔了怔,合着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原因就这么简单? 身为人参精的云深能帮隋简的地方多了去了,只是隋简却未必希望拖云深下水,瞧他宁可熬着药浴的伤痛也不曾要求过云深做什么便可以看出。 未免事后被隋简秋后算帐,方陵眼观鼻鼻观心的劝解道:「目前暂时还用不着你,你大可安心,他的身体状况还没差到马上一命呜唿。」 那就是不保证会不会什么时候就噶了。 云深满脸惆怅,还想说什么,但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响动,似乎是有人朝这儿走了过来。 两人同时往屋外看去,果不其然,气息孱弱脸色苍白但身姿依旧挺拔的隋简正站在门外。 「你们俩大晚上的同处一室,是在说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他深邃黑沉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屋内的两人,肩上随意披上的外袍随着夜风轻轻晃动。 云深一个激灵,差点将手里的茶盏连茶带杯一起扔出去。 「你怎么起来了?」 他勐的搁下茶盏,快步走到隋简身边,眼神飘忽一副十足心虚的模样。 隋简撇他一眼道:「某只人参精鬼鬼祟祟的偷熘出门还许久未归,我有些担心,只好出门寻找了。」 夜不归宿的云深:「…………」 失策了,原来大反派从头到尾都没睡着! 自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云深老老实实将自己找方陵的目的解释了一番。 隋简沉默不语许久,缓缓嘆了口气。他说:「不必牺牲自己要为我做什么,我没你想像之中那么脆弱易碎。」 云深却丝毫没被安慰到,反而更难过了,他小声嘀咕:「我只想想帮到你。」 至少不要显得他毫无用处。 「你一直都在帮我不是吗?为什么要否定自己的价值?」 今晚的隋简难得的温柔又有耐心,云深听着心头臌胀,仔细回想过往种种好像自己确实很有用处的,是他钻牛角尖了。 「如果实在是很想帮我,那帮我煮杯参茶吧,许久未喝了,还有些想念。」 隋简这话一出,云深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价值,立马拍胸口表示一定给他煮出最好喝的参茶来。 打了鸡血的人参精雄赳赳气昂昂的小跑着回房,力求快些给隋简端杯参茶来。 一旁的方陵嘆为观止的啧啧摇头,他心道这人参精真不是一般的好骗,隋简明显就是在哄骗他,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估计真被卖了都要帮着隋简数钱。 没了云深在,隋简示意方陵进去说话。 方陵心道果然,以他对隋简的了解,将云深支走大概是要找自己办些什么缺德的事呢。 竹屋的门再次关上,屋内被布下一个隔绝声音和神识的阵法。 「帮我一个忙。」 相比较于云深的小心翼翼,隋简的态度可就理所当然多了,他甚至都不是以询问的语气,而是直接命令。 方陵饶有兴致:「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隋简眯了眯眼:「别装傻,我知道你能看得出来。」 方陵:「…………」 啧,不管过了多少年,他这个表哥还是那么讨人厌。 没人知道外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隋简其实是方老的外孙,与现任谷主方陵是表亲兄弟。 隋简的娘亲自小就不爱炼丹学医,反而痴迷于练剑,后来更是拜入剑宗成了剑宗的内门弟子,不但找了个剑修当道侣,甚至还出格到还未结道侣大典就先生下了隋简。 这可把一辈子墨守成规的方老给气坏了,扬言与隋简母亲断绝父女关系,是以外界并不知药王谷与隋简的关系。 方陵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冷心冷情万事不入眼的表哥居然会有朝一日求到自己头上来,还是为了让他帮忙追道侣,就是追求的方式一点都不光彩。 这要是让姥爷知道了,怕不是要当场请出家规来训诫一番。 方陵不大赞同的对隋简说:「你这样骗他,万一哪日他反应过来,你如何解释是好?」 隋简对此倒是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反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以云深那单纯的性子,他不会怀疑的。」 方陵:「…………」 他欲言又止半晌,最终憋出一句:「你仔细着别玩脱了。」 隋简挑眉不置可否。 . 到了第七日,隋简身上的外伤已经全好了,只是最主要的经脉和神魂伤势却不见好转。 这可把云深给愁坏了,心道这病弱的反派是真难养。 同样束手无策的还有方陵,他只觉得自己完美的丹修生涯恐怕要因为隋简而添上一个污点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造作的,将自己身体作成这样,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好的,真是叫人发愁。 第82页 最后一剂药浴泡完后,云深扶着换完衣裳后有些脱力的隋简回房,方陵为他诊了一下脉,颇有些无奈的摇头。 「看来这汤药也不大行。」 隋简对这个结果好像没有太大的感触,好像早有预料一般,他只是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倒是云深这个局外人反而忧心忡忡,他问方陵:「就没其他法子了吗?比如有没有什么神丹妙药能治上一治的?不能立杆见效能缓慢痊癒也是好的。」 方陵似乎被他的话启发了,蹙眉沉思半晌道:「那倒也不是没有,不过嘛……」 他欲言又止,撇了一眼隋简的脸色,后者朝他微微颔首,眼中狭促笑意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法子?」 云深倒是没注意到这些,一心全扑倒能治大反派病的法子上了。 方陵意味深长道:「找个与他体质互补之人双修即可。」 双修? 还不待云深仔细追问,一直一言不发的隋简扯了扯他衣袖打断了他的话语。 云深不解的回头看去,隋简朝他缓缓摇头:「没必要。」 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云深自己给他脑补了理由。 大反派有洁癖,一直都不愿与不相熟的人接触,更别说双修这种听起来就很私密的事情。 那……不知道他可不可以? 云深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不熟的外人不行,大反派对他倒是没有那么多避讳,想必也不会那么牴触。 云深没将心底想法说出来,隋简明显很抗拒,他想着回头先跟方陵了解一下再说这事。 入了夜后,云深趁着隋简洗浴,再次悄悄摸到方陵的院子里。 「关于那个双修,是不是就是两个人一起修炼啊?」 云深直奔主题,他确实看了不少修仙文,但在这个全面大和谐的时代,就算小说里提及过双修之法,但详细描写过程却是没有的。 直白来说就是只听说过猪,但没见过猪跑,他单纯的以为双修真的只是两个人一起修炼,就好像之前他修炼能辅助隋简疗伤一样,应该都是大差不差的事情。 方陵听着差点笑出声,这人参精还真跟隋简说得一样傻乎乎的,单纯得可爱。 想着自己要帮着隋简欺骗这傻乎乎的人参精,方陵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他似笑非笑的点头道:「对,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人参精双眼一下就亮了:「那你看我行不行?」 方陵打量他半晌道:「说起来你这特殊的体质还真十分合适他。」 人参大补元气,復脉固脱,补脾益肺,生津养血,可以说是十全的大补之物,对隋简来说确实是吊命良药,再合适不过。 说不定这两人双修,还真有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方陵是乐见其成的,但不妨碍他鄙夷隋简的做法。 以欺骗作为基础开始的感情,早晚得翻车。 单纯的人参精可不知道背地里的弯弯绕绕,他十分感激的朝方陵弯腰鞠了躬:「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后欢天喜地的走了,没看见身后方陵正用一种看着小绵羊羊入虎口,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他。 云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做好了决定那必然是马上就开始计划实施的。 但如何实施却让他犯了难。 两月的假期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两人也该启程回玲珑塔了。 回程的路上云深一直愁眉不展,回到临时的居所也没能好上一点。 早就知道他小心思的隋简一路都没拆穿他,像个耐心又胸有成竹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云深纠结许久,眼看着假期还剩几天就要再次被关进玲珑塔,他不由得越发心急,干脆牙一咬心一狠,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是说……你要跟我双修?」 隋简神色晦暗,面上没什么情绪,叫人看不穿他此时内心的想法。 云深紧张得心脏砰砰狂跳,他不敢直视隋简双眼,低头含胸眼神飘忽的含煳道:「嗯,是的。」 「方陵说双修能让你好得快一点。」 他说完莫名觉得很羞耻,耳垂烧得发红髮烫。 隋简缄默不语,却一直用一直难以言喻的深邃目光盯着他。隔了许久都没见隋简给个答覆,云深还以为他不愿意,有些气恼的撇嘴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那就当我胡言乱语……」 「愿意的,但是你知道什么是双修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叫隋简出言打断了,云深莫名其妙的拧眉,他当然知道双修是什么啊,为什么大反派态度这么奇怪? 他肯定的嗯了一声:「知道啊。」 「呵……」 隋简轻笑了一声,在云深茫然的目光下走到他面前,逆着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你当真不会反悔?」 云深更奇怪了,他为什么会反悔? 他摇了头:「不会。」 话音刚落下,云深便被整个人打横抱起。失重感让他下意识的双手圈住隋简的后颈稳住身体。他看着隋简大跨步带着自己出了房门,一路拐向浴池的方向,颇为不解的问:「不是双修吗?」 不马上开始修炼,去浴池干什么? 隋简顿住脚步,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笑道:「现在就是去双修。」 双修还要选地点的吗? 人参精脑袋上长满了问号。 第83页 第40章 四十章 云深趴在床榻上, 肚子下垫了个软枕,累得两眼发直,动一下手指头都觉费劲。 俨然是支失去了梦想的人参精。 不对劲, 真的很不对劲。云深感觉自己被骗了, 但好像又没被骗。 他头顶冒出的枝叶纠结得拧成了麻花。 「还疼?」 一只微凉的手掌覆上他酸痛的腰肢轻轻按揉。 云深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吸了吸鼻子, 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这双修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治病是这样治的吗?!」 怎么没人告诉他修仙界的双修居然是十八禁啊!这太离谱了! 两天之前, 云深打死都不会觉得自己居然能跟大反派滚一个被单里去, 然而现实就是不但滚了,还滚了两天一夜! 云深气得直打哆嗦。 隋简好整以暇的笑了笑, 掐着他头顶气得竖起的叶片道:「我问过你知不知道双修是什么,你怎么回答的?」 云深:「…………」 他回答的知道。 原本气焰嚣张的人参精浑身一僵, 神情萎靡了些许。 隋简继续输出:「我还问过你会不会反悔, 你又是怎么说的?」 云深:「…………」 他信誓旦旦的说绝不反悔。 人参精直接石化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他以为的双修跟隋简口中的双修完全是两码子事。 这也不能怪大反派,是他自己误会了没搞清楚,所以导致大反派也误会了,于是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而且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懵懂不知, 但后来被扒了衣裳泡进浴池后明明发现了不对劲, 却因为得了趣而半推半就了。 说起来全赖他自己。 云深整支参都要裂开了,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面对隋简。 他有些缩头乌龟的想,要不跟大反派好好解释一下,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就这么掀过去了? 还不待他组织措辞坦白从宽呢,隋简却忽然神情一变, 笑意不达眼底的冷声问:「你莫不是想告诉我其实是误会一场, 然后睡了我以后穿裤子不认帐?」 云深:「…………」 大反派是会读心术吗!为什么这都能猜到! 眼看着隋简目光越来越危险,云深硬着头皮勉强的笑了笑:「怎、怎么会呢?」 话音刚落下, 前一秒还风雨欲来的大反派立马变了脸,掌心贴着他脸颊轻轻摩挲,柔声道:「没有最好。」 他说着将云深搂进怀里,轻拍他后背:「累了就睡会儿,过两日得回玲珑塔了,得好生修养一番才是。」 云深欲哭无泪,只觉得要完,丝毫没发现用下巴抵着他头顶的隋简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 . 得亏修仙的人体质都很好,昨夜还快废了的人参精一觉睡醒又生龙活虎的,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跟隋简突然变质的关系,一大早就火烧屁股跑了。 给出的藉口特别的烂,他要回玲珑塔闭关冲击五级丹药时。 隋简倒是想把人留下,但抓得太紧反而容易把人吓跑,倒不如适当的放松一下,才更方便日后把人套牢。 云深回了玲珑塔将剩余的假期消掉,然后转头就接了一大堆任务,一头扎进了炼丹室闭关。 云深一心一意扑到炼丹上,忙碌充实的炼丹生活让他暂时忘记了双修的事。 他接的炼丹任务繁多,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七天,与此同时他炼丹的水平已经积累到了到达五级丹师的瓶颈期,突破就差临门一脚。 云深在出塔和继续闭关冲击之间来回犹豫,最后还是脑海里突然浮现的冲击荡漾水花四溅的画面让他坚定了闭关的念头。 他果然还是没做好面对大反派的心理准备,还是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冷静冷静比较好。 冲击进阶这事肯定是比什么都重要,他闭关不出想必大反派也是能理解的。 于是人参精心虚不已的自己给自己搭了台阶下,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闭关。 而守着七日之期准时守在玲珑塔外,等了大半日都未见到人,最后是管事出来告知云深仍在闭关的隋简则暗暗咬牙。 他面色阴郁,舌尖抵着犬牙冷笑。 果然还是把人给吓到了,不过无妨,他等得起。 又过了两日,云深成功进阶五级丹师,他用神识内视了一番比之前更为广阔充沛的精神海,颇为满意的点头。 在神识即将撤出时,他突然发现识海里悬浮的上清玉玄心经旁边居然多了一枚阴阳相生的八卦鱼玉盘。 八卦鱼玉盘静静的旋转着,好似本来就在识海之中,与识海相伴相生一般。 这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云深抓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用神识绕着八卦鱼转动,甚至试探性的伸出神识触手去触摸八卦鱼,结果触碰到八卦鱼的神识像是被什么吞噬吸收了一般,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深这下子就更觉得奇怪了,他突然想起师尊除了给他这本心经以外,还给了他一柄玉如意。 他立马撤出神识在空间戒指里翻找,但什么都没找到,他以为自己记错了,玉如意没放在自己戒指里,于是又将隋简那枚储物戒也搜颳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难道玉如意就是那八卦鱼玉盘? 给他玉如意和心经的道姑早已羽化,就算他再回传承之地去找也找不到人为自己解惑了,云深只能暂时将疑惑放到了一边。 第84页 他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看看蛋和扶桑神树的种子了,于是将这两个都拿了出来。 许是得到了大量的能量补给,又时时跟在云深身边受他修行时凝聚的木系灵力蕴养,加上还有木灵之心蓬勃的生命力影响,灰扑扑的蛋已经完全褪去了蛋壳上外层灰暗的色彩,显露出真正的颜色。 只见蛋壳呈耀眼的金色,道道火红的纹路蕴含着无上的深妙奥义。 云深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颗蛋肯定不是普通的灵兽。 扶桑神树一直护着,临死都要託孤给自己的蛋,难道还能是传说之中的金乌不成? 云深光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修仙界内可从未听说过关于金乌的传说呢,想必写下这本文的作者压根就没将金乌设定进来。 大概是什么其他血脉比较高贵的灵兽吧。 他如此想着,伸手去戳了戳安安静静的躺着的蛋。 蛋壳里的小傢伙生命力比之前顽强了许多,甚至还能分出一小股神识来缠绕着云深的指尖与他戏耍,只是时间只维持了短短几息就因为能量不足缩了回去。 云深将蛋仔细收回空间戒指里,然后才有空去观察扶桑神树的种子。 他原本对种子已经不抱希望了,却不曾想被他种在土里的种子竟然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只见花盆里光秃秃的泥土上拱出了一个新生的尖芽,小小一颗,甚至不仔细看还注意不到它的存在。 云深勐得睁大了双眼,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收穫一个意外之喜。 只要发了芽,之后就好养活了。 云深记得隋简似乎对扶桑神树很是在意,虽然他表面上没表现的出来,但当初第一次听到自己说扶桑神树时大反派是失态的,显然扶桑神树对他而言很重要。 这个时候的云深完全忘记了双修的窘迫,一心一意的想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隋简,但离玲珑塔开放的时间还有五六天,他便是想马上见到隋简都不能够。 于是云深只好将发芽的扶桑神树留在了外面,以便随时观察生长情况。 剩下的五日里云深将完成的任务一一上交,林林总总的算下来,竟赚了将近五十点积分,加上之前剩余的,已经完全够他未来一个月在玲珑塔内挥霍了。 离开玲珑塔之前,云深顺道报名了试炼之地的进阶考试。 如今他已经是五级丹师,四十层以下的塔层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如果还想继续进阶,往高层攀升才是真理。 隋简还是准时守在塔外等他,过于出众的样貌让他即使站在人群之中也极为显眼,云深一眼就看到了他在哪儿。 「隋简!给你看个宝贝!」 半个月的时间,记吃不记打的人参精已经完全忘了之前的尴尬,他双手捧着手里丑了吧唧还有豁口的陶土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隋简身边,然后炫耀一般将陶土盆凑到隋简面前。 「看!它发芽了!」 人参精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得似冬日的暖阳,不是特别灼热但却温暖耀眼。 隋简对此显得兴趣缺缺,倒是牵着他手十指相扣牢牢握紧,好似防着他回过神来又跑了似得。 他眉尾微挑,戏嚯的打趣道:「不躲我了?」 云深后知后觉的尴尬了起来,他心虚不已但却嘴硬的不肯承认:「你瞎说,我才没躲,我是为了冲击进阶才没出塔的,我现在可是五级丹师了呢。」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的,他绝对没有躲人的意思。 「是吗?」 隋简不置可否,从他手中拿走陶土盆,熟练的抱在了臂弯里,而后就这么十指相扣的拉着人往回走。 四周投来的打量目光让被牵着的云深红透了脸,他试着挣扎一下,结果怎么也抽不回手,反而被扣得更紧了,还让隋简惩罚似的用力捏了捏。 他回头看着云深道:「你若是实在不想走路,那我抱你走也不是不行。」 隋简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他一路牵回家,云深真怕他会直接将自己打横抱起招摇过市。 那他宁愿自杀,也好过这样社会性死亡。 云深一路顶着旁人好奇打趣的目光,好在玲珑塔距离住处不远,没多久就到了住处。 大门一关,没了四面八方投来的打趣目光云深总算缓解了些许尴尬,只是他一抬眼看见这充满「回忆」的四合院,无数让人难以启齿的记忆翻涌,尤其记忆里的是另一位主人公就在他面前,正用一种晦涩难明,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盯着他瞧。 云深寒毛倒竖,突然有种想扭头逃跑的冲动。 坏了,大反派看起来像是要跟他算帐,不知道等会儿装可怜能不能躲过去。 人参精浅金色的眼眸转了转,决定先下手为强,不给大反派开口的机会。 「扶桑神树种子发芽了,这个土盆太小,我得看看哪里适合将它暂时移植出来。」 他说着垫起脚尖就要将隋简手里的陶土盆抢了过来,后者却单手举高陶土盆,一手抚上他肩膀,顺着漂亮的肩胛骨摸到了后颈,而后一掌扣住。 只听隋简似笑非笑的道:「急什么,移植的事情随时都可以处理,但我们之间的事是不是该好好说清楚了?」 转移话题失败还被捏住命运后颈的人参精:「…………」 为什么大反派就不能把这事给忘了呢?! 人参精无语凝噎,正心一狠想发表渣男言论时,却见原本还好好的大反派突然脸色一变,额头青筋凸起冷汗淋漓,直挺的身姿也开始摇摇晃晃的站不稳。 第85页 「你怎么了?」 云深当即扑过去抱住了隋简,生怕他一下站不住倒了下去。 连差点因为卸力端不稳而掉下来的陶土盆都顾不上。 「我没事。」 隋简缓了一下恢復了些许力气后,神情疏离冷淡的抽身离开。 「既然之前的事情是无意之失,那我们该保持应有的距离才是。」 「我也不想你难做,双修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他说着将陶土盆还给了云深,转身快步离开,徒留茫然的云深抱着陶土盆站在原地。 之后两天隋简说要保持距离就真的落实到底,如非必要基本不会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甚至连话都少了,云深同他说话都只是冷冷淡淡的应上一两声。 不仅如此,云深自打穿越过来就几乎没跟隋简分过房,如今也被赶到了侧卧去了。 这让云深很不习惯,好像哪哪儿都不对劲。 两天假期一晃而过,云深又得进玲珑塔了,隋简一如既往地将他送到入口处。 两人并肩而行,却相顾无言。 云深欲言又止,有心想说什么打破这凝结的氛围,但隋简却朝他淡淡道:「进去吧,别耽搁了考核。」 云深抿了抿唇,最终只是撇撇嘴哦了一声。 隋简看着他进了玲珑塔入口,云深回头时见到他捏着手绢抵着嘴唇咳嗽,手绢洁白的面料上被染上了触目惊心的鲜红。 大概是发现了他在偷看,隋简迅速收起手绢,转身快步离去。 云深站在大门处看了好久,突然意识到这两天大反派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他是不是伤势加重了?不是说双修对他有益处吗?怎么感觉反而更严重了? 接二连三的疑惑压得云深喘不过气,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41章 四十一 「嗐~」 这已经是云深不知道第多少次嘆气了, 主要是脑子里的思想太乱了,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理清。 每回忆起大反派咳血,他就要嘆一次气, 导致完全没心思去准备即将到来的考核。 炎阳之心从丹炉里晃晃悠悠探头探脑, 见他没将注意力放到这边立马飞出来,然后贴着他手背偷偷摸摸的贴贴。 「别闹。」 云深一手将他挥开, 没心思陪它玩。 炎阳之心啪叽倒在地上, 火苗的火势都萎靡了几分。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 大反派的伤才会加重的?」 「他肯定生我气了。」 他席地而坐,双手托腮, 好像在跟炎阳之心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炎阳之心肯定不能回应他, 但却贼心不死的又黏上来贴贴。云深一指将它按倒, 嘀咕道:「算了,说了你也不能替我排忧解难。」 说着将炎阳之心捏着扔回了九州鼎里。 云深惆怅不已,剪不断理还乱,干脆就先不想了, 等考核通过以后, 再找大反派好好说开说清楚。 下定决心后云深长舒一口气,将九州鼎变回拇指大小挂到腰带上,起身出了炼丹室。 考核的试炼之地在三十九层,这次与云深一起考核的丹修并不多, 算上云深一共十二人。 管事将他们领到了塔层的入口处,守塔的是个腰细腿长肤白貌美的女修。 「这次考核的丹师, 质量瞧着不大好啊。」 女修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圈, 最后目光落到云深的脸上。她挑了挑眉,戏嚯道:「长得倒是不错, 做丹修倒是浪费了。」 云深听不出她弦外之意,只当她夸自己好看,礼貌性的道了句谢谢。 女修愣了愣,伸手捏着他下颚,吐气如兰:「小朋友,叫声姐姐来听听。把姐姐叫高兴了,就直接让你通关,如何?」 周围的人看着女修的行为见怪不怪的,好似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一样。 云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调戏了,他涨红了脸,惊慌失措的往后撤。 「姑、姑娘自重。」 他只觉得被摸过的地方火辣辣的,有种自己脏了的感觉,脑海里下意识想到要是让大反派知道了会不会被气死?毕竟大反派有洁癖的,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被别人摸过脸,怕不是要抓着他把皮都洗下来几层才肯罢休。 云深越想越心慌,捏着衣袖抖着手擦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类似于出轨怕被发现的想法。 「小孩子就是不经逗。」 女修被他逗得咯咯笑,捂着嘴朝他摆手:「好了好了,进去吧。」 云深尴尬的颔首,生怕女修又突然偷袭,越过女修进塔层时恨不得整个人贴到墙上去。 直到所有参与考核的丹修都进了塔层,塔层石门关闭,云深才渐渐缓了过来。 「她一直如此并无恶意,只是瞧你长得好看逗逗你罢了。」 身旁的一位身着蓝衣的青年突然侧身跟他说了这番话,大约是那女修的熟人。 云深愣愣的点头:「我知道。」 其实他也知道对方没恶意,但还是被吓到了。除了大反派以外,还没人这样碰触过自己呢。 想到隋简,云深不免又想起当时在浴池里,那只骨节分明葱白修长的手指是如何掐着他脸颊,迫使他张开唇齿,而后探入搅弄的。 云深头皮发麻,捂着嘴满脸通红。 那位青年又看了他一眼,只当他还在害羞,心道这小孩还挺纯情,丝毫不知人参精脑子都是黄色的废料。 第86页 三十九层内完全空旷,什么东西都没有,从十二人走进来以后,塔层的墙壁上飞出十二枚令牌,每块令牌的符文都不一样,而云深手里拿到的是一枚紫红色,雕刻这一株普通小草的令牌。 云深捏着令牌研究,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还是之前那位青年好心提醒了他一句:「这令牌就是考核通关的关键。」 至于怎么个关键法他却没再解释了。 对此云深还是很感激他的,毕竟对方跟自己无亲无故又只是刚见一面的陌生人,能提醒他一句已是难得,再要求过多就显得不知好歹了。 他小声跟青年说了谢谢,对方高冷的颔首示意了一下。 没过多久,一个光圈出现在云深的面前,他起初还不知道这光圈干什么用的,侧目偷偷打量了一下其他人,见他们都毫不犹豫的抬步走入光圈后他才小心翼翼的也走了进去。 强烈的白光在眼前爆闪,云深下意识的抬手挡在前方眯起双眼。白光褪去后,他已经身处一座巨大山脉之下。 云雾缭绕在层峦叠嶂的山峰之上,一眼看不见尽头。 他只是站在山脚下,就已经眼尖的认出了好多种低阶灵草灵植。 他想起之前青年跟自己说的话,拿起令牌看了一眼,突然就福至心灵的理解了。 这令牌上刻着的灵草,想必就是他这次考核的任务目标。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山脉之中,找到这棵外貌普通的灵植。 这可让云深犯了难。这灵草与野草别无二致,要想在大山之中将它找出来,那已经不是大海捞针了,那是堪比登天。 任务艰难还苛刻,但云深没想着就这么放弃,他自己本身就是灵植成精,而且天生与灵物和植物有亲和力,再怎么样都比人类丹修多了一个金手指。 他信心满满的进了山,神识触手外放,山里的一草一木果然如他所想,无一例外都向他传递着友好喜爱的情绪。 云深嘿嘿一笑,努力的和四周的灵植沟通,一会儿拿着令牌问问这株小草小花,一会儿又朝那颗大树伯伯打探消息。 皇天不负有心人,云深歷时一天一夜后,在深山老林的一个土坳上发现了与令牌九分相似的灵植。 那颗灵植生五叶,叶片赤红如火,边沿呈锯齿状,一打眼看去除了颜色鲜艷以外,当真与普通杂草无异。 云深探出神识触手与那株灵草沟通,通过对方传递迴来的信息,才知道对方是一株六级灵草,名叫赤练,属火,整株剧毒,若是不小心误服,金丹以下修士能直接一命呜唿。 如此毒的灵植云深也不敢轻易下手,尤其这灵植还告知他在灵植底下的泥土里藏着一条毒蛇妖兽,本来就怕这些长条软体的东西的人参精顿时心生怯意。 但任务还是要完成的,云深犹豫了许久,突然想起炎阳之心来,他取下九州鼎将炎阳之心倒了出来,然后指使它道:「你去把那毒蛇引走,我去挖灵草。」 炎阳之心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晃来晃去就是不动弹。 云深哪会不知道它是什么德行,无非就是不干白工要奖励才肯。想到那可怕的蛇妖,他一咬牙道:「事成以后给你贴着手背一个时辰。」 作为一株人参精,让至阳至火属性的炎阳之心贴着身体,相当于割地赔款,一个时辰已经不能再多了。 炎阳之心满意了,咻一下沖向那株灵草,下一秒果然如那灵草反馈的一样,察觉到有人抢夺灵草的毒蛇妖兽从土里一窜而出,逮着炎阳之心就是一顿穷追勐打,炎阳之心抱头鼠窜,熘着毒蛇往远处跑。 云深趁机捏着小药铲跑上前去,嘀嘀咕咕的跟灵草说自己会小心不伤到它,速度飞快且熟练的将灵草连根带土的整株挖起,然后用专门装灵草的盒子装了起来。 「好了好了,可以回来了。」 挖完了灵草后云深扬声喊不远处的炎阳之心,而后头也不回的扭头就跑。 炎阳之心收到信号后咻一下飞向云深,徒留蒙圈的毒蛇蛇妖楞在原地。直到云深跑出了好远,它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它守护的灵草早已经被抢了! 气急败坏的蛇妖嘶嘶的吐着信子,扭着身子迅速朝云深追去。 云深在林间一路奔逃,眼看着那蛇妖就要追上来,他无师自通的领悟到如何人身时幻化出参须。 一根麻绳粗的参须自他掌心之中射出,一圈圈的缠住了蛇妖。蛇妖的鳞片冰冷坚硬,云深一边崩溃起鸡皮疙瘩,一边缠着蛇妖将它狠狠甩向一块巨石,直到把它摔晕了才肯罢休。 收回参须后,云深使劲的挫着手心,好像要将那种冰冷的触感搓掉一般。 蛇妖随时会醒来,此地不宜久留,云深搓完手以后继续往回跑,直到见到那光圈一头扎进去才松了口气。 穿过光圈果然又回到了塔层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居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其他丹师的光圈还在静静悬浮,大概一时半会的都出来不了。 他想了想,决定先交任务出去。 当他走出石门时,外头守层女修正无聊得磨指甲,见他出来还颇为惊讶的挑眉道:「这么快?」 试炼之地和外界的时间流速是相同的,女修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他出来得太快了,三十九层试炼之地的最快通关时间是二十个时辰,而云深只用了十八个时辰不到,确实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第87页 女修朝他伸出手:「来,让姐姐看看你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可别想用其他灵植来矇混过关哦,会受到惩罚的。」 女修说话时朝云深的方向倾身,云深实在是对女修有心理阴影,他下意识后退半步保持着距离,唯唯诺诺的道:「我没有作弊,真完成了。」 他说着话时将装着赤练灵草的玉盒和令牌都拿了出来,小心的观察着女修的言行举止,显得有些瑟瑟缩缩,仿佛面前的女修是洪水勐兽。 女修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手指一勾,他掌心里的玉盒就被灵力牵引着落到了女修手中。 她打开看了一眼,颇为满意的点头道:「很好,是赤练没错。」 「把你的丹师徽章拿来吧。」 女修收起令牌和玉盒,将云深的丹师徽章拿到手中,将自己的管事徽章在云深令牌上印了一下,四级的丹师徽章就升级成了五级徽章。 「好了,你可以走了。」 女修将徽章随手扔了过去,然后不耐烦的直接赶人。 云深手忙脚乱的去接徽章,差点没接住摔地上去了。 女修在一旁坏心眼的笑,他赶紧攥着徽章就要走,那女修突然喊住了他。 「小朋友,既然都有双修对象了,还是别一直晾着别人得好。」 云深勐的回过头,女修又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磨着指甲,好似那话不是出自她口一般。 云深也没敢问她怎么知道的,主要是也尴尬,扭头转身飞快的跑了。 云深重新回到了三十层却被告知他已经升级到上四十层去了,于是又转头上了四十层。 他重新开了一个炼丹室,呆了一天时间就又到了出塔的日期。 这回他又在出塔和不出塔之间犹豫了好久,最后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解决早宽心,最后一咬牙硬着头皮出了塔。 原以为隋简会像以往一样在玲珑塔入口处等着自己,结果他站在广场上等了好久都没见着人。 总不能大反派生他气,气到连接他都不愿意了吧? 人参精顿时委屈坏了,只觉得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他又气有委屈,憋着一股气气沖沖的往住所走,只是到了门口后他又泄了气不敢推门。 他怕隋简还是不愿搭理自己,更怕得到隋简的冷眼相待。 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云深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才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院内很安静,静得有些奇怪,云深听不到一点动静。 「隋简?」 「大反派?」 云深往里走着,心里惴惴不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连叫了几声隋简都没应他后,这种不安达到了顶峰。 他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往屋内走去,一路穿过前堂走到后方的卧室。 「隋简,你怎么不来接我了?我要生气了。」 云深告着状推门走了进去,掀开珠帘,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唿吸停顿瞳孔紧缩。 只见隋简脸色青灰气息孱弱,趴伏在床榻边上,嘴角还挂着一丝凝固的血丝,显然已经昏迷了许久。 「呜呜呜……你别死啊!」 云深眼泪刷得就掉了下来,扑过去抱着隋简扶他起来。 这时隋简悠悠转醒,见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愧疚的朝勉强他笑了笑:「没来得及接你,抱歉啊。」 云深闻言哭得更惨了。 第42章 四十二 「你……你别说话了, 快躺好。」 云深捂着他嘴不让他继续说话,生怕他一命呜唿了。 他迅速折了一节参须塞进隋简嘴里,让他好好含着, 而后又冲出卧室打了一盆水回来, 拧干手帕给他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 一番忙碌下来,额头都冒了细汗。 隋简全程旁观, 心底动容, 难得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接着演下去, 否则之前一切努力全白费。 云深忙完以后坐到了床榻边,他看了隋简好几眼, 欲言又止。 隋简见此握住他的手, 安抚性的捏了捏,道:「我真没事,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可云深哪会相信?都吐血昏迷人事不省了, 要不是刚好遇到他放假回来, 怕不是凉了都没人发现。 云深越想越难过,他一点都不想隋简死。 他问隋简:「你是不是很生我气?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你可能也不会这样的。」 人参精说着话时垂头丧气的,愧疚极了, 他已然认定了就是因为自己让隋简跟自己双修,结果又没好好双修才导致他病情加重了。 隋简嘆了口气:「别多想, 是我受伤太重了, 与你无关。」 「你骗我。」 云深没被安慰到一点,反而觉得他只是在哄自己开心。真与自己无关的话, 他怎么会在双修后反而病得越发严重了? 眼看着人参精又要哭了,隋简似乎见瞒不过,只好嘆息一声坦白道:「是有些影响的,双修之法固然对我的伤势有益处,只是……」 他欲言又止,云深焦心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若不能持之以恆便是适得其反。」 「我不想你难做,这点伤痛我尚且能忍受。」 隋简说得大义凛然,云深听着只觉得天都塌了。 所以果然还是因为他,大反派才会越病越重的。 第88页 知道自己好心反倒办了坏事的人参精破防了,他一把扑到隋简身上,抱着他腰嗷嗷哭。 「不就是双修吗?只要能治病,让我做什么都行。」 隋简嘴角上扬,手掌覆上人参精头顶,顺着柔顺的髮丝一下一下的轻抚。 他眼中带着得逞的笑意,嘴上却说着深明大义的话。他说:「我怎好让你这样牺牲自己呢?过两日我身体好些了,我回一趟药王谷让方陵再为我瞧瞧便好了。」 云深越听越心疼,药王谷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大反派这破体质哪能受得了? 云深起身将隋简推倒,双手按在他胸膛上,气势汹汹的说:「那不行,你身体受不了折腾。」 隋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砸在床榻上愣了许久,身上的人参精眼神飘忽,不敢以他四目相对,抿着唇弱弱的说:「其实我也想过了,与你双修……也、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其实说起来还是很享受的,只是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云深话说一半时就已经从头到脚都红透了,隋简都怕他自己把自己给羞死了。 「这不会太勉强你了吗?」 他装作为云深考虑的模样,实际上已经爽得身心舒畅。 他甚至还装作愧疚的模样对云深道:「双修这种事本就是一辈子的大事,你看我这病体残躯,指不定哪日就没了,这样的我怎好拖累你?」 可怜的人参精被他病弱的外表蒙蔽了双眼,闻言直摇头道:「你不是拖累,你可是动动手指头都能让整个修仙界震动的大反派,你超级厉害的。只是现在受了伤,但这些都只是一点小小的曲折,只要渡过了它,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隋简还想说什么,云深以为他又要拒绝自己再说些自己不想听的丧气话,干脆心一横自己为隋简做了决定。 「双修这事儿,我是愿意的。」 他说着抬腿跨坐到隋简身上,烧红着耳根扯开了身上的衣带,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完全不敢看隋简道:「你伤势未恢復,所以这次我来吧。」 他说得含煳不明,但隋简就是听懂了意思。 他舌尖抵着犬牙,嗓音暗哑:「这样是不是太为难你了?要不还是算了……」 人参精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了,并且羞怯的摇头道:「没有为难,我自愿的。」 人参精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如今说服了自己在上面动,可谓是牺牲颇大。 这意外的惊喜让隋简心中涨满,他莫名的哼笑一声,掌心贴着人参精手感细腻顺滑的脸颊轻轻摩挲。 「那就辛苦你了。」 确实非常的辛苦,云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作死,果然不是什么牛都能吹的,他甚至都没坚持到结束,最后还是让隋简作为主导方完成了整个双修过程。 云深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反观之前还极为虚弱的隋简生龙活虎的,好像真就采阴补阳滋补好了身体一般,抱着云深去洗浴时脸不红气也不喘,走路都带风。 也就是云深累极昏睡了过去,不然指定能发现些端倪。 隋简将人参精洗得白白净净香喷喷的,然后才抱回床榻上牢牢锁进怀中。 他轻轻的在云深额头上印下一吻,眼底翻涌着骇人却又克制的占有欲。 他启唇轻声呢喃:「你是我的了……」 昏睡的人参精毫无所觉,但却本能的察觉到危险瑟缩了一下,眉头也拢了起来。 隋简伸手为他抚平眉心,而后抱着他安然入睡。 . 羞耻心和下限果然是用来打破的,自从云深坦然的接受了和隋简双修这事,之后面对都坦然了许多,甚至还变得越来越主动,都不需要隋简特意提醒,便自觉问隋简需不需要。 隋简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于是之后便越来越习惯,最后稀松平常。 两人在玲珑塔这里又呆了半年,云深以一个令人恐惧的速度突破了七级丹师,一路从四十层爬到了六十层,成为了整个玲珑塔里的传说,但由于他一直都很低调甚至不与旁人有过多的接触,以至于玲珑塔内的丹师只听闻过他的大名却从未见过他真面目。 不过以云深的样貌,说出去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那名惊才绝艷的天才丹修「云参」竟会是他。 攀升到六十层以后,丹师已经可以随意的进出玲珑塔,无需再受其规矩困扰。 云深再次告了假,这回足足请了半年的时间,要先去一趟药王谷再回西洲。 去药王谷是为了看一看隋简的身体状况如何了,而回西洲则是因为扶桑神树已经长到了一米高,必须得尽快找到合适的地方移植了。 两人再次抵达药王谷已是七日后,当方陵见到隋简那一刻,就知道他已经得了手,于是看向云深的目光便多了几分隐晦的同情。 被他这个心机深沉的表哥看上,也不知道是幸或是不幸。 方陵又为隋简诊了一次脉,这次他的脸色缓和许多,他对两人道:「果然你两双修十分互补,这脉象瞧着都强壮了许多,起码不会一言不合就一命呜唿了。」 虽然还是不算什么好话,但对于云深来说已经是个好消息,也不枉费他牺牲那么大,只要有结果,一切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诊完脉后,方陵给了隋简一瓶丹药,并嘱咐他一个月吃一颗。 背着云深的时候,他劝诫隋简:「你还是早些坦白从宽吧,别哪日叫他自己发现了,到时候不好收场。」 第89页 隋简淡淡的嗯了一声:「我自然省得,无需你提醒。」 「但愿吧。」 方陵摇摇头,不再多管闲事。 云深两人在药王谷只待了两日便出发回西洲,期间又要经歷一次传送阵,不过这次已经不再像之前来东洲那般窘迫还需要与他人合伙搭乘,这回他们自己就够灵石开启了,所以回西洲只用了短短几日。 而忙前忙后为了完成主子交代下来任务的左奇,当他发现四合院人去楼空,隋简早已带着云深回了西洲沧骥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丢在了东洲。 比他更惨的,则是辛辛苦苦做了大半年的杂役,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云深消息并且成功进入到六十层,结果还是扑了个空,一问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居然请了半年的假期离开了玲珑塔的宴行修。 云深不在,一心向追人的宴行修小少爷哪还肯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当任人使唤的杂役?他当即就要走,结果却被秦朔回拿着当初签订的契约告知,他签了十年的卖身契,要是敢跑的话可是要被天打雷噼的。 宴行修要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隋简摆了一道那就真是没脑子的傻子了,他气急败坏的给宴行殊传信,让他来捞自己,最后却得了个爱莫能助让他好生在玲珑塔改造的结果,直把宴行修气得两眼发黑。 至于另一边,云深和隋简已经回到了沧骥。 「什么人胆敢擅闯沧骥。」 由于两人都做了伪装,守城门的修士没认出隋简来,分分进入了戒备的状态,但凡他们再敢往前一步就一拥而上。 「咦,你的手下们好兇哦。」 人参精缩着脑袋躲到隋简身后也没忘记要吐槽,隋简无奈的捏了捏被他牵着的人参精的手心。 「休要放肆!」 隋简的嗓音在护城墙上空迴荡,守城修士面面相觑。 无他,这声音太熟悉了。 「是主上?」 「主上回来了?」 一名红衣少年自城墙上一跃而下,远远落在两人面前,盯着隋简的目光警惕又藏不住欣喜。 隋简大大方方的让他看,也没特意卸下伪装,倒是云深扯扯他衣袖小声道:「你就不怕你这手下认不出来然后打你吗?」 隋简回头,欲言又止道:「不是谁都像你这么笨的。」 智商受到攻击的人参精:「…………」 过分了! 他气鼓鼓的甩开隋简的衣袖,重重的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隋简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他头髮,转而看向红衣少年时却又换了一副嘴脸。 「无心,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吗?」 那名唤无心的红衣少年愣了愣,仿佛确定了什么,立马单膝跪下拱手行礼:「属下参见主上。」 「起来吧。」 隋简示意他起身,而后牵着还在闹别扭生气的云深往城门走去。 无心等两人走过身旁后才起身,眼角余光偷偷打量隋简身后的云深,对方样貌过于年轻貌美,看起来还特别天真弱小,跟隋简是完全天壤之别的两个人,结果却意外的搭衬。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是对云深由衷的钦佩。 像主上这种龟毛洁癖阴晴不定还心狠手辣的人,也难为少年居然敢拿下来。 而云深似乎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回头沖他友好的笑了笑,然后下一秒就被一只大手盖着发旋强行转回了头。 城门认主,当隋简走近后自动的开启了,无心看着两人走入城门,隐约还听到云深炸毛的抱怨:「说了不准老摸我头,长不高了怎么办?」 「已经长不高了。」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前方两人打打闹闹,像一对普通的道侣。无心茫然的揉揉眼睛,不敢置信。 这还是他认识那个主上吗?莫不是被夺舍了? . 沧骥比云深之前去过的每一个城市都要大,入城后乘坐飞舟走了将近一天才到位于易守难攻背靠大海的沧浪峰的大本营。 大反派的大本营和云深想像中一点都不一样,居然是一座气派轩昂,类似于皇宫的巨大宫城。 城墙由一种通体漆黑的矿石打造,神识和灵力一旦接触到这种神奇的矿石,居然被尽数吸收了进去。这堵城墙几乎将宫城围成了铁桶,而宫城上空是足足十九层的防御攻击阵法,阵光粼粼。 也难怪直到原文结束,连同主角攻受在内都无人能攻破大反派的大本营。 宫城外围是守城修士和杂役的居所,中殿则是隋简的左膀右臂得力属下,最内层才是隋简自己的住所。 云深被带到了内殿,隋简刚回沧骥有很多事务需要他亲自处理,于是便叮嘱他整个宫城内部暗藏很多杀阵,没有自己带领不要随意走动。 云深乖巧的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指挥着隋简派来的两名手下,搬着扶桑神树就往后山跑。 只是他刚出殿门,一股暗香浮动传入鼻间,随后一名衣着暴露身材妙曼的女子就一把将他扑倒,贴着他使劲的蹭,嘴里撒娇道:「主上回来怎么不传唤奴家?奴家好生伤心哦。」 云深:「……???」 姐姐,你认错人了。 第43章 四十三 「这位姑娘, 你认错人了。」 虽然对方是女生自己该有礼貌有教养一点,但云深还是下意识的一把将对方推开,然后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四处张望, 没见着隋简的身影后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第90页 吓死参了, 幸好大反派没看见,不然还不知道又要怎么借题发挥磋磨他呢。 云深光想想就浑身发抖, 哪哪儿都开始酸痛。 「啊咧啊咧?」女子绕着他转圈圈, 一双美目眯起, 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好半晌才恍然大悟道:「还真又认错了呢,奴家就说这回主上怎么没直接将奴家掀飞, 还让近了身。」 云深:「???」 合着是个脸盲加近视,可他跟隋简身高差这么多, 怎么也不该认错吧? 女子伸手摸云深还有点小婴儿肥的脸颊, 笑吟吟的调戏道:「小美人打哪儿来的?长得这般好看,姐姐心都酥了,不若做姐姐的第十二位男宠,让姐姐好好疼爱你?」 云深瞳孔轻颤, 哪还不知对方认错人是假, 想调戏自己才是真。 「你们在做什么?」 不远处宫门台阶上,是不知何时站在那处,面色阴沉如墨的隋简。 云深受惊一般往后倒退,结果不小心踩到自己衣摆, 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隋简瞬间闪身到他身旁,一手提着他衣领整个人提起, 眼神阴郁, 风雨欲来。 云深脑海里闪过完了两个大字,也不知道大反派在那看了多久, 只怕自己等会儿不会好过。 「等会儿再找你算帐。」隋简咬牙切齿,随后冷冷的撇了一眼女子:「红云,玩够了吗?你很闲?」 红云心虚不已,忙道:「不闲不闲,属下忙着呢。」 说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跑得影子都不见了,徒留云深一人可怜巴巴的面对隋简的怒火。 云深被怒火中烧的隋简像抱小孩一样单手托抱着去了浴池。 「你听我解释,我也是受害者,这不能赖我。」 人参精被扒了衣服丢进了浴池,他睁着湿漉漉又无辜的浅金色眼眸看着隋简,企图萌混过关。 隋简冷着脸不说话,拿浴巾将人参精里里外外来来回回的搓洗了好几遍,洗得白白净净的才肯罢休。 云深觉得自己皮都要被搓掉了,但他又不敢反抗,一声不吭心虚又委屈的样子像极了被抓姦在床的小媳妇。 隋简又好气又好笑,他掐着云深刚刚被红云摸过的脸颊,咬着后牙槽道:「你要记着你现在可是有双修对象的人,可不能随随便便让人摸。听着了没?」 「吱道了。」 云深口齿含煳的点头认错,乖得不得了。 他看着大反派脸色缓和了不少,还以为这事算是翻篇了,却不曾想大反派突然倾身,云深一惊,下意识往后倒仰,却让一只手封住了退路。 两人唇齿相依,云深只觉得胸腔里的氧气都要被抽干了,他忍不住哼了哼了两声,扣着他后脑勺的手掌这才卸了力道,暂且放他一马。 云深细细的喘着气,泪眼朦胧。 大反派眼神晦暗深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湿润泛红的唇,云深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得雏,哪会不知这并不算结束,而是才刚刚开始。 他紧张得微微发抖,顾左右而言他,企图自救。 「扶桑……」 只是话还没说完,让他喘够了气的人却再次堵住了他的嘴。 在绝对的掌控欲中,一切挣扎都是徒劳,云深只能像水中的浮萍随波逐流。 . 云深两天后才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想到隋简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明明是个病得就吊着一口气的人,在床上居然这么骇人,这要是身体彻底好了,他的腰非得被折腾得折了不可。 云深心有戚戚焉的从内殿跑了,领着之前那两个手下麻熘的跑去后山。 隋简前来找人的时候,云深正坐在小马扎上,扶着腰指挥手下挖了两个坑种树。 「怎么不好好休息?扶桑神树晚点移植也无妨。」 隋简走上前去,俯身将人从小马扎上抱起,单手托抱着,另一只手为他捏腰。 腰上的手力道适中,云深舒服得眯眼,他干脆趴到隋简肩膀上,懒洋洋的嘀咕:「想着早点移植了早安心嘛,正好我也能观察一下生长情况。」 隋简只当他是准备随时抽空来看,便顺着他的话道:「平日里我自会安排人仔细盯着,你大可放心。」 云深贊同的点头,突然转了话题问隋简:「我若是以人参精的身份在宫中行走,你那些手下们不会把我抓起来切片吧?」 隋简眼神一冷:「他们不敢。」 「哦,那就好。」 云深安了心,然后突然变回了本体。 隋简下意识蹙眉:「变成人参精做什么?」 人参精伸长参须,拍拍他的手臂道:「我暂时就在这儿扎根了,你可得跟你那些手下说清楚,别到时候误把我给挖了。」 他说着就呲熘一下从隋简的手臂上滑了下去,好像生怕隋简会半途拦截一般,迈着参须哒哒哒的往扶桑神树苗冲去,然后吭叽吭叽的将自己埋到了那个空余的土坑里,没忘了自己给自己把泥土拍实了。 人参精朝隋简抖了抖枝叶,特别无情无义的下逐客令:「好了,你快去忙吧,我要修炼了。」 原本想把人参精拐回去再温存温存的隋简:「…………」 怎么就忘了这人参精会钻地里了呢? 隋简暗暗咬牙,想把人参精给挖出来,奈何对方当真像他说的那样,闭上眼睛收拢叶片一秒入定。 拐人参精失败的大反派只能面色不虞的对一旁的两个手下道:「看好他,有事随时通知本座。」 第91页 两名手下:「是!」 之后的几日云深都扎根在后山不肯挪地,观察扶桑神树生长情况是真,躲着隋简也是真。 主要是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不能毁在纵.欲.过度上。须知过犹不及,就算要双修,那也不能日日都修啊!而且人参精就这么一只,折腾死了就没了。 云深一边修炼一边用日精月华蕴养扶桑神树,日子过得悠闲惬意,可苦了隋简那些手下,日日对着欲求不满有火没处撒的隋简。 被隋简磋磨得最惨的就属调戏过云深的红云姑娘,隋简第一个拿她开刀,不仅将她十一个貌美的男宠全遣散了,还将她罚去了西洲最苦寒的冰原挖灵石矿,没个一年半载的是回不来一趟了。 宫城中人人自危,只盼着夫人何时能将主上哄好,让他们这些池鱼日子好过些。 这些事情一直待在后山修炼的云深什么都不知道,隋简每日都来看他,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妥,更没让他知道自己心中的不满。 云深待了四五日后见好就收,总算肯从土里爬出来了。 他抖落参须上的泥巴,就用人参精的本体踩着欢快的小碎步下山,守着这里的两名手下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人闪身离开找隋简通报,另一个则继续留下守着扶桑神树。 云深原本是想给隋简一个惊喜的,但却没想到会有人通风报信,所以当他熘达进浴池刚要洗澡,隋简已经走了进来,并站在水池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笑。 他眉梢微扬,戏嚯的问:「需要我帮忙吗?」 云深自知让他帮忙那就别想洗了,当即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要,我要自己洗,你赶紧出去。」 隋简却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听到他说话一般,兀自脱了外袍渡进水中,长臂一伸就将逃跑的人参精拉了回来。 「你素来粗心大意,不如我洗得仔细,还是我来助你吧。」 隋简嗓音暗哑,隐含欲.念,说着话时手掌已经滑到心心念念的人参精后肩,而后一掌掌握住人参精细长脆弱的后颈。 云深微微颤抖,自知在劫难逃,垂着眼帘睫羽轻颤,低声骂他不要脸。 隋简回以一笑,不曾反驳一句。 人参精被里里外外的洗了一遍,又被抱回房中好好拾掇了几番,直把他折腾得软烂如泥,除了低声啜泣反抗无能,任由大反派捏圆搓扁。 翌日,当隋简的手下们发现他神情淡然惬意后,无一不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夫人终于出马,把主上哄高兴了。 原本见到隋简恨不得绕道走的手下们一个个都大起了胆子,趁机将手头上等着隋简盖棺定论的事务通通呈上。隋简也难得没为难他们,全都翻阅过后给出了答覆,乐得这些手下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的。 左奇是在隋简云深回到沧骥的第十日回来的,他还带来了一则消息。 大魔头隋简不但没死还活蹦乱跳的回了西洲沧骥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满了整个修仙界,如今人人自危,生怕他捲土重来继续将整个修仙界搅个天翻地覆。 已经有好些个仙门找上了剑宗,企图联合所有算得上名号的宗门攻上沧骥,彻底将大魔头剿灭省得他再次为祸四方。 而这其中,跳得最欢快的便是太珩宗。 不过剑宗的态度一直不太明确,似乎不想揽下这事,明里暗里都透露出推脱之意。 隋简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在意,他对左奇道:「不必理会这些,你只需要将千机楼建好便成。」 千机楼顾名思义便是专门打探以及贩卖消息情报的地方,之所以建立千机楼也是为了寻找涅槃丹丹方上的主药。 涅槃丹的主药至今只找齐了扶桑枝、白骨哀,还有木灵之心和炎阳之心,其余的主药至今还未有下落。鲛人泪以及炎阳精尚且还有指向性,但那凤凰骨和金乌羽却是一点线索也。 隋简需要千机楼成为修仙界第一情报大楼,这样才能更有把握的找齐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药材。 「属下明白了。」 左奇虽然不知他建立千机楼的用意,但他足够听话且不会有额外的好奇心,隋简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全无一点怨言。 「隋简?」 卧室内传来微哑细弱的唿唤,是口渴得挣扎醒来却没见到隋简的云深。 隋简立刻朝左奇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走人,转而沏了一壶热茶,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捏着茶盏进了房。 左奇一愣一愣的看着,只觉得眼前所见的画面无论看了几次相似的都还是有些魔幻。 他恍恍惚惚的走出殿门,直到走得够远了以后才啧啧称奇。 也不知道那人参精少年到底给主上下了什么迷魂药,那般铁血手段冷心无情的人都变成了绕指柔。 爱情这东西,果真可怕。 卧室内,云深被直接渴醒,本来是想自己起床去倒水的,结果刚一动就浑身没力气得砸回了床榻,砸得他眼冒金星。 不得已,他只好喊隋简。 等了一会儿,隋简从外间缓缓走来,云深渴望的视线全落在那茶壶上,完全忽视了他。 隋简没有直接走到床榻边,而是先将茶壶搁到八仙桌上,用茶盏斟了一杯才走过去。 云深两眼冒金光,一把扑过去从他手里抢走了茶盏,仰着脑袋咕嘟咕嘟的一口勐灌。 隋简无奈的嘆气道:「慢些喝,别呛着。」 第92页 话音刚落下,人参精就因为喝得太急呛着了。 云深咳得满脸通红,牵连身上酸痛的皮肉,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一支废参。 隋简为他顺着气,又好气又好笑:「叫你不要急。」 「那还不是怪你一点节制都没有!」 云深喘过气来第一时间就是指责他,气鼓鼓的扭头不想搭理他。 「嗯,我的错。」 隋简耐心的哄人参精,完了问他:「还要喝吗?」 云深点头:「要!」 嗓子使用过度一杯哪里够?云深几乎将整壶茶水都灌完了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活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罪魁祸首秋后算帐,他伸着一根手指戳隋简的胸口:「我跟你讲哦人参精就这么一支,再怎么好用也不能这样不知节制毫无底线,你不好好爱护可就折腾没了。」 隋简一声不吭,嘴角含着笑,低眉顺眼的由着他抱怨。 云深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人身太危险了,容易擦枪走火,还是人参来得有安全感。 于是他自行拍板道:「我看你最近气色都不错,之后这几日我没修养好你就别想着双修的事了。」 说着也不给隋简回应的机会,一阵华光闪过,床榻上的漂亮小美人就变成了一支胖嘟嘟的人参精。 人参精拉过掉到一边的被褥往身上盖,朝隋简挥了挥参须:「好了,你忙去吧,我要睡觉了。」 说完屁股一扭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隋简,当真闭上眼睡回笼觉去了。 只能干瞪眼的隋简:「…………」 他倒是想把人参精挖出来好好揉捏收拾一翻,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隋简没再打扰云深休息,转而去了前殿,他前脚刚踏出殿门,就见无心疾步走来。 隋简微微蹙眉:「何事这般着急?」 无心行礼道:「宫城外,剑宗两位长老求见。」 第44章 四十四 他们来做什么? 隋简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道:「不见。」 说是不见就真不见,但浮光和赵随云似乎是铁了心要见到他,连吃几天闭门羹都没离开, 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云深都听闻了这件事。 「说不定他们真有急事找你呢?要不还是见一见吧?」 人参精窝在鞦韆藤椅上, 两根参须捧着一颗脆生生的灵果吭哧吭哧的啃咬,长长的参须垂落晃荡, 头顶叶片舒适得伸展开来, 精神抖擞的沐浴在阳光下迎风招展。 「见来做什么?徒增烦恼。」 隋简站在他面前, 等他啃完手中的灵果后顺手又给他塞了一颗,并将他啃剩的果核用手绢包住拿走。 「可是一直这样拖着也不好吧。」 云深抱着灵果继续啃, 甜滋滋的果肉让他幸福得眯眼。 隋简不置可否,屈膝蹲下, 伸手掐住人参精头上晃荡的叶片, 眼神危险的问:「你打算维持这幅样子多久?」 云深动作一顿,勐得又咬了一大口果肉,然后眼神飘忽游移,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隋简。 隋简磨了磨牙, 拿他实在是没办法, 只能无奈的嘆了口气。 不远处的无心和左奇都是如出一辙的一脸麻木,见怪不怪。 云深啃完两个灵果后就饱了,隋简问他还要不要时他摇成了拨浪鼓。 「不要了不要了,再吃就成第一个被撑死的人参精了。」 他撑着藤椅跳了下去, 两根类手的参须背在身后,昂首挺胸, 熘熘哒哒的往前走。 「去哪儿?」 隋简起身跟了上去, 正准备将他捞到怀里抱着,人参精却伸长参须抵着他手掌推拒道:「我不要你抱, 我要自己走消消食。」 隋简:「…………」 云深这一走就走到了宫城外殿,隋简要是还看不出他的用意的话,那就真是心瞎眼盲了。 人参精个头小,就算参须迈得飞快,走到前殿也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别说消食了,这都又走饿了。 得亏如今已是开春之后,倒春寒已过又还不到炎热的夏季,不然顶着刺骨寒风或是烈烈艷阳,人参精非得脱力得当场跪下不可。 「想让我去见浮光他们你大可直说,不必这样迂迴。」 隋简将走得越来越慢的人参精拎了起来,云深顺势缠紧了他臂膀,靠着他的胸膛喘气,然而又从隋简的储物戒里摸出一小瓶水,咕嘟咕嘟的拼命补水。 「真想我见他们?」 隋简等着他喝够了水以后才发问,云深在说不说实话之间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解释道:「我觉得要是你跟他们之间的事情解决了,他们应当就不会再来缠着你了。」 隋简前行的步伐顿了顿,他眼神晦暗,垂眸看向云深:「为何会这样觉得?」 「因为你不喜欢啊。」人参精回答得很理所当然,「我能感觉得出来,你其实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们。」 「一直拖着肯定避免不了各种有意无意的接触,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彻底了结了的好。」 人参精的话语过于天真,可话里话外全是在为隋简着想,神情十分的真挚,任谁被他这样对待都会心暖得一塌煳涂。 其实隋简跟浮光二人,乃至整个剑宗之间的纠葛并没有云深所看到的那般简单。就好似湖面上水波不兴,实际内里暗潮涌动波诡兇险。 这些隋简没打算让云深知道,他稀罕的捏了捏胖嘟嘟的人参精,笑着道:「既然你想让我见他们,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第93页 云深惊喜的抬头:「那我能跟着一起听听吗?」 他其实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单纯就是好奇心泛滥,想看看主角攻受和大反派之间到底有什么恨海情天这般剪不断理还乱。 隋简似笑非笑的道:「不能。」 人参精立马失望的焉巴了。 . 宫城外,赵随云从依旧紧闭不开的城门上收回视线,他问身旁的浮光:「看样子今日也是不得入了,明日我们还要来等吗?」 浮光嗯了一声:「要等的。」 他向来如此,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赵随云对这个答覆并不觉得意外,他只是有一点不解。 「你为何一定要见师兄?」 自打从秘境出来后浮光便一头扎进了禁地和藏书阁里,便是自己这个道侣都很难见到他一面,好不容易见到了人,却带着他直奔西洲沧骥,期间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说没有一点不满那是假的,只是因为对方是浮光,赵随云便无条件的纵容着对方,哪怕浮光要捅破这天他也会陪着。 浮光也知道自己最近过于忽略了道侣,他略带歉意的握住赵随云的手,十指相扣,柔声道:「等我见到了师兄确认了那件事后,我便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赵随云反握住他手掌,轻声道了句:「好。」 两人说开后也解开了心中一个小小的结,正当他们以为今日依旧会见不到人时,一位红衣青年翩然而至。 「二位,我家主上有请。」 他倾身微微弯腰,对两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浮光与赵随云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两人其实对见到隋简这事已经不抱多少希望了,却不曾想突然峰迴路转,竟还真让他们给等到了。 未免隋简突然反悔,浮光领着赵随云快步上前,对无心道:「那就有劳你带路了。」 无心笑道:「不劳烦。」 两人被无心领到了前殿一处空置的,专门用来宴客的偏殿,而隋简早已在那等候多时了。他的座椅旁边,是一支像人一样环臂抱胸,气得鼓起脸颊的人参精。 浮光一眼就认出了云深,他对云深笑了笑道:「小傢伙,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哪能不记得?抛开他们主角攻受的标籤不说,云深可牢牢的记着当初赵随云差点一剑将他切成了人参片的事情。 云深矜持的朝他们含蓄一笑:「自然是记得的。」 不仅记得,想忘记都难,人参精可记仇着呢。 「好了,你们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一旁自觉被忽视的隋简不满的蹙眉,打断一人一参的对话的同时,也像是在宣告所有权一般将人参精到怀中放到大腿上。 云深还生着他之前逗弄自己的气呢,一点都不领情的要从他腿上跳下去,只是刚一动就被一只手按着动弹不得了。 人参精无奈的翻白眼,罪魁祸首反而心情极好的勾了勾唇。 浮光观察着这一人一参的互动,隐约察觉出了些许端倪,但也只疑惑隋简好像有些过于在意这支人参精,没往其他地方想歪。 隋简明显不想跟他们多废话,浮光直接道明了来意:「我只是来跟你确认一件事,师尊是不是还没死?」 正逗弄人参精逗得不亦乐乎的隋简闻言动作一顿,扭头侧目看来,笑意不达眼底的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的本命魂灯你不是亲自确认过已经灭了吗?」 「本命魂灯灭了,那自然便是死了。」 关于师尊的本命魂灯当年浮光确实是亲眼看着它熄灭,当初他深信不疑师尊已经身亡,可随着近来调查的线索越来越多,无一例外都指向事实并非如此。 浮光就好似站在迷雾之中,明明答案近在咫尺,但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对方向。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浮光势必要挖到他想要的答案,其实他现在已经有了数,只是仍有不甘。若他猜测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们这么多年所坚持的信念都成了笑话。 隋简漫不经心的逗弄着人参精的叶片,被气恼的人参精一参须抽到了手背上,打得啪啪响也不觉得疼。 他闻言嗤笑一声:「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何必来问我?」 看似是将问题抛回给浮光,实际也算是另一种回答。 浮光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眼神迷茫,好似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赵随云见此心疼的揽住他。 隋简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起身带着云深就往外走,在路过两人时脚步一顿,冷淡又漠然的说:「我已叛出剑宗,与剑宗不死不休,二位还是不要与我这叛徒有过多来往的好。」 「日后如非偶然,劳烦二位不要擅自出现在本座面前。」 他说罢拂袖而去,也没管浮光二人作何想法。 离开偏殿后,云深扒着他衣袖不解的问:「你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他们那像打哑谜一样的对话让云深听得云里雾里,本来就不算聪明的脑瓜子都快听得打结了。 隋简道:「不该知道的少打听,那些不是你该烦心的事情。」 每次一到了重要的事情隋简都会这样敷衍了事,云深哼了哼但却没说什么。他并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的性子,隋简不愿说他就不问,总归有一天他会知道答案的。 见过一面后,浮光二人果然第二日便离开了,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第94页 沧骥之外关于讨伐大魔头隋简的声音越来越多,剑宗一开始自称避嫌不愿淌这场浑水,可不知为何后来突然改变了主意,甚至于讨伐一事变得极为积极,已然越过太珩宗成为领头宗门。 而宫城之内的云深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隋简不会告诉他,无心和左奇这些身为下属的那就更加不会说了。 云深每天除了修炼炼丹,就是看扶桑神树的生长情况,唯一苦恼的事情就是如何劝大反派少双修几次,只是每次最终结果都不尽人意。 今日云深又去了后山,因日日受日精月华的蕴养,扶桑神树生长得极快,两股交缠的树干已经长到了大腿粗,从不到云深下巴高的树苗窜到了一丈有余。 云深又用日精月华为扶桑神树灌溉了一番,原本已经打算离去的,但突然感觉到空间戒指里的神魂印记被什么砰砰砰的砸了几下。 他打开一看,是被一直放在里头无人理会不甘寂寞的蛋。 蛋向他传递一股精神波动,云深疑惑的问:「你要留在这里?」 金红的蛋晃了晃蛋身,隐约透露几分急切之意。 云深思考了半晌,将它拿了出来。 蛋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贴着云深掌心依恋的蹭蹭,然后从他手中蹦了出去,咚咚咚的在草地上跳着,砸出一个又一个草坑。 若非知道它蛋壳坚硬,云深都要怀疑它这样跳会不会把自己给砸碎了。 蛋一路跳到了扶桑神树的一根枝杈上,然后愉悦的瘫倒不动了。 云深看着分外和谐的一树一蛋,思索着是不是该给蛋搞个窝,不然就这样光熘熘的躺着容易砸下来。 他含辛茹苦才养得活蹦乱跳的,万一砸碎了可不就亏了? 云深深以为然,转身就跑回内殿找细软的锦缎棉布,力求做一个最舒适豪华的鸟窝出来。 然而想像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人参精折腾了一早上都没能弄出个像样的鸟窝来,最后还是一直没见到人找过过来的隋简帮他弄好的。 「你做这东西做什么?」 隋简弄完了以后才问他做鸟窝做什么,云深一边抱着像模像样的鸟窝往里面垫棉布绸缎一边回应他道:「那颗蛋要跟扶桑神树待在一起,我怕它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砸破了,就想着给它做个鸟窝,这样安全一点。」 隋简闻言若有所思,但他没多问什么,耐心的等着云深垫好鸟窝后,连人带鸟窝一起带着去了后山。 后山山顶上碧空万里,扶桑神树赤红的叶片无风自动,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像是在欢迎两人的到来。 离地面最近的一根枝杈上,金红色的蛋卡在枝杈中间一动不动的,好像黏在了上面一样。 云深指挥着隋简将它弄下来的时候,它还不太乐意。 蛋最后被隋简放到了云深手中,他则使用灵力将鸟窝固定到枝杈上。 蛋在云深手里一直晃,云深见此嘿了一声,曲着手指在它光滑的蛋壳面前轻轻敲了一记道:「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做个窝你小子还不乐意,好心没好报。」 当知道那个窝不是抢它地盘而是自己的窝以后,蛋立马蹭了蹭云深的手腕,那狗腿劲儿,特别的谄媚。 云深好气又好笑的摇头:「真是个现实的小傢伙。」 第45章 四十五 安置好了窝以后还不算完, 扶桑神树和蛋都极其特殊重要,虽然后山在宫城腹地深处,但为了以防万一隋简还是布下了好几层防护阵法。 这一忙碌就是一整天, 两人下山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 明明辛苦一天的是隋简, 结果啥都没干当了一天吉祥物的人参精倒是一直喊着疲惫脚软。 隋简只好背着他下山。 走到一半路程时,隋简像是想起了什么来, 突然开口问道:「当初扶桑神树将那颗蛋交给你的时候, 可有说过那蛋是什么品种的妖兽吗?」 云深正打着哈欠揉眼睛, 闻言回忆了半晌,摇头道:「它没说呢, 只是让我能养活就养着,不能养活就算了。」 「如此……」 隋简沉吟半晌没再提问, 而是半垂眼帘若有所思。 云深等了一下没等到他再次开口, 便昏昏沉沉的眯上双眼,隋简听到他唿吸变得绵长,侧目一看人参精已经睡熟了。 他好笑的摇了摇头,橘红的夕阳洒在两人身上, 地上的影子拉伸得很长。 . 云深在宫城里的日子算得上是无忧无虑的, 但今日註定有点不同。 「什么?你要我现在开始锻体和修习法术?」 人参精捧着脸不敢置信。 隋简嗯了声,道:「我为你请了教习的师傅,不出意外一个时辰后就到了。」 那淡然肯定的语气,就好像在跟云深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 而不是直接通知云深开始修炼。 「我不要,我只是一支废物点心人参精, 打打杀杀这种事情不适合我。」 云深垮了脸, 挪着小碎步就想悄悄跑掉,奈何却让隋简一眼识破了小心思, 提熘着后衣领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眼看逃跑无望,云深干脆耍起了赖,他噘着嘴大声嚷嚷:「你独断你专制!你这做法跟法西斯有什么区别!」 「人参精这么可爱,你怎么能强迫人参精做不想做的事呢?」 隋简是不知道他说的法西斯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他一边应和着人参精的责备,一边将人扛着去了演武场。 第95页 反正云深要开始修习功法以及锻体的事情是一锤定音了,人参精反抗无效。 教习的师傅是个五大三粗两米出头的壮汉,一条刀疤横穿整张脸,长得就特别凶神恶煞。 壮汉不仅可止小儿夜啼,也治撒娇耍赖的人参精。 「初次见面,我叫公明亮,你可以叫我阿亮。」 「接下来这一个月,都会由我来监督教导你锻体。」 壮汉做了自我介绍,粗犷高昂的声线听着震耳欲聋。 云深以他对视都需要后仰脑勺并踮起脚尖,不然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对方的态度还算友善,可云深光看见他那握起来比自己脑袋都大的拳头就发憷。 这要是一拳攮过来,他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云深逃避的心态更坚定了,只是势比参强,他都没机会推拒就被隋简交给了公明亮。 「你在这里跟他好好学习,等到了中午我来接你。」 隋简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丝毫不管一副被抛弃了天塌了的模样的云深。 公明亮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铁石,放到云深面前时云深感觉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震了震。 他听到公明亮说:「今日是锻体的第一日,先让你适应一下,就先拖着这个一担重的试一下,明日开始会逐步增加重量。」 一担约等于一百二十斤,云深整支参也才一百二十斤出头,对方竟然一上来就让他拖着相当于一个自己重量的铁块跑步,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直接杀了他还少遭罪,这拖着铁块锻体那简直就是在慢慢折磨他到死。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云深很想说他能不能不练,但公明亮虎视眈眈的目光明显是没得商量。 大概是看出云深的不肯配合,他亲自为云深将麻绳拴上,然后拍拍他肩膀鼓励道:「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云深如丧考妣:「我觉得我不太行。」 公明亮道:「没事,我会帮你尽快适应的。」 云深还以为对方要怎么帮自己,却见他召唤来一只狼妖。 狼妖龇牙咧嘴的朝他低声吼叫,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里透露着兇狠之意,伏低身子摆出随时攻击的状态,只要公明亮一声令下就能立马跳出去撕咬人参精一口。 公明亮拍拍狼妖脑袋,对云深说:「先让你先跑一刻钟,若是让追风抓到就重头来过。」 云深脑子一片空白,想也没想扭头就跑,但由于负重前行,空有年份但体质废材的人参精一刻钟了都才跑出几百米远,狼妖追风迈着四肢全速奔跑几步加上一个勐扑就将人参精扑倒在地。 云深摔得眼冒金星,两只在地上摩擦的掌心火辣辣的疼。 他鼻头一酸,觉得自己好可怜,但由于身边没有能让他诉说委屈的人,只能眨眨眼睛硬生生将眼泪压了回去,忍着疼痛爬了起来。 「继续。」 公明亮果然对得起他的长相,十分的严厉,他没给云深缓和喘息的机会,让他从头开始,狼妖追风继续在后面追赶。 整整一个早上,云深不知被扑倒了几次,摔得灰扑扑脏兮兮的,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 到了午时,隋简果然准时来接他回去,当看到他的惨兮兮的模样后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他到底没心软取消了锻体的计划。 如今他未身死的消息传遍修仙界,往后在外间行走的危险系数只会越来越高,前来杀他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一直与他形影不离但却毫无攻击性的人参精必然会成为杀了自己的突破点。 他自然有自信护云深周全,只是人总会有疏忽大意之时,若是自己无法及时保护云深,他能逃跑快些自保一下也是好的。 所以隋简只能在这个时候对云深心狠一点。 云深不知道他的想法,结束了一早上的课程后,他没给隋简一点儿好脸色,气鼓鼓的直接忽视对方朝他张开的臂膀,越过他兀自走了。 隋简浑身一僵,但他很快就若无其事的收回双手,快步追上人参精,不由分说的将对方抗抱了起来。 云深本来是要挣扎的,但屁股被轻轻打了一下,罪魁祸首还沉声警告他别乱动。 云深这下更气了,但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只能憋着一股气被带回了内殿。 隋简带他回到房内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上药,冰凉凉的药膏涂抹在肿胀的伤口处缓解了疼痛。 上完了药,云深率先开口道:「说吧,干嘛突然非要我锻体。」 他眼神冷漠,大有隋简给的理由不能说服他的话,他就要跟隋简翻脸的意味。 隋简见这回确实是哄不好了以后,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他揉着人参精细软的髮丝,轻声道:「我希望你能有自保的能力,不需要多厉害,只要能在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跑远点就成。」 云深这回难得聪明,隐约听出了什么来,他略有些担忧的问:「是不是因为你回了沧骥消息走漏了出去,那些名门正道又开始讨伐你了?」 隋简这回倒是回应得极为爽快,他说了个:「是。」 一听对方是出于保护自己,为自己好才逼着他锻体,云深顿时什么气都消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抱怨道:「那你明着跟我说不就好了嘛,我又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参。」 「嗯,我的错。」 第96页 隋简很直接就认了错,并且认错态度良好,云深勉为其难原谅了他。 自从清楚了隋简用意后,云深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的抗拒锻体训练,反而表现得越来越好,从一开始负重跑一圈都累得气喘吁吁,到一个月后拖着三百公斤的铁块也健步如飞,进步可谓神速。 这一个月不仅仅只是锻体那么简单,云深还要修习法术,从一开始对那些常规法诀一无所知到后来能熟练到随心而动,单手掐诀就能施展出来。 而这期间,云深也没落下炼丹。 这般刻苦努力的又训练了一个多月后,云深的修为突然突破了元婴的瓶颈期,竟隐越朝着化神期突破。 隋简见他要突破了,想也没想就停了他的训练,将他带到了后山的另一座山头。 别看这山峰紧邻扶桑神树所扎根的那个山峰,其实两者之间隔了数十里,云深在此渡劫并不会影响到扶桑神木。 「你在此处闭关有事随时传唤我,我就在扶桑神木那边为你护法。」 隋简有些不太放心,但云深已经有过一次渡劫的经验了,所以这次显得特别淡定。他摆摆手让隋简安心,然后把人赶走自己专心闭关冲击化神期去了。 这一闭关就是五日。 这日,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风云变幻,滚滚黑云凝聚,雷鸣电闪,整片天地都陷入了阴暗之中,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隋简站在扶桑神木旁边,一脸凝重的遥望那片黑云,而鸟窝里的蛋则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好似非常的惧怕这些劫云。 「妖修渡劫素来比人修艰难,夫人应当会成功的吧?」 左奇与无心在隋简身后小声交谈,脸上也尽是担忧之意。 夫人看起来就特别娇弱,平日里摔一跤都要在主上面前掉上几滴眼泪装一下可怜,这雷劫这般厉害,寻常修士被噼都尚且受不住那痛苦,噼夫人身上可不得疼得哭晕过去? 两人心有戚戚,偷偷瞧了瞧隋简的脸色,却发现他竟然十分的淡定,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云深会不会渡劫失败一样。 难道主上没他们以为的那般喜欢夫人? 两人脑海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他们就被打脸了。 云深就这么气定神闲的站在劫雷下,一道道劫雷以雷霆万钧的气势直冲他天灵盖噼去,他却连动都不带动一下,更别说以灵力与劫雷抗衡了。 两人情不自禁的为云深捏了一把汗,只是下一息就见那数道劫雷一个一拐弯,全都噼向四周,除了扬起的灰尘扑了云深一头一脸,连点皮外伤都没有。 这哪是渡劫啊,倒更像是劫雷在陪他玩耍。 左奇僵硬的扭着脖子转头问隋简:「夫人他此前渡劫……也是如此吗?」 隋简淡然的嗯了一声,用一种近乎于炫耀的语气道:「他一年前渡元婴劫时也是如此。」 无心下意识附和道:「一年就化神了,那夫人确实天赋异……」 等等,一年?元婴到化神? 左奇:「???」 无心:「???」 这还是人……哦不对,这还是人参精吗? 似乎觉得给他们的打击还不够,隋简又加了一句:「他开灵识至今尚且不到两载。」 也就是说从开灵识到化形,再从练气到元婴,云深甚至都没用到两年时间。 这样的修行速度,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两人麻木的瞪圆了双眼,似乎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这个认知。 这还需要担心什么?没见那劫雷都捨不得往夫人身上噼吗?又怎会疼呢? 果然,人和参之间是不同的,挨噼的只有他们自己而已。 劫云的中心,云深特别气定神闲,上次渡劫时他还因为好奇心追逐戏耍劫雷,这次他却是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就等着劫雷早点噼完早点完事,他好回去好好睡一觉。 天知道他这些天为了冲击渡劫,可是熬了五天五夜,全程没睡过一觉。 虽说修士是不需要睡眠也无碍的,但云深就是改不了每天按时按点睡觉的习惯。 这劫雷一时半会儿的也噼不完,他困顿的打了个哈欠,迷迷煳煳睡了一觉。 他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睁开双眼,摆好姿势等着最后一波劫雷噼身上。 就在这时,一颗金红色的蛋突然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云深看着蛋身颤颤巍巍的打抖,然像是慷慨赴死的壮士一样勐的一个俯冲,直直朝他怀里砸来。 云深甚至连将它丢出去都来不及,只能楞楞的抱着蛋,一起被劫雷淹没。 几声蛋壳碎裂的咔嚓咔嚓声传入耳膜,云深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全是完蛋两个大字。 他含辛茹苦养得光光滑滑的蛋!碎了! 第46章 四十六 蛋壳咔嚓咔嚓的开裂, 原本只是一道裂纹,一转眼就一生二二生三的裂开好几道。 云深心都凉了半截,他掐着自己人中两眼发黑。 「啾啾啾!」 蛋壳在他手中碎成两半, 一只毛茸茸的小糰子顶开蛋壳, 漆黑靓丽的脑袋瓜子伸了出来,张着鸟缘咔嚓咔嚓的将比它个头还要大上很多的蛋壳碎片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然后目标明确的贴着云深的手腕依恋的来回蹭蹭。 云深愣了好一会儿, 这时才意识到不是蛋被劫雷噼碎了, 而是蛋借着劫雷蕴含的能量一口气破了壳。 孵化出来的是只毛茸茸的小雏鸟,一身绒毛黑漆漆的, 连两只豆豆眼都是纯黑色,腹下生三足, 单看外貌像只黑不熘秋的煤球, 周身被耀眼的金光包裹,云深都是眯着双眼才看清了它的样貌。 第97页 他瞧着这只金灿灿的小煤球,又联想到扶桑神树,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便是——三足金乌。 传说中太阳神女羲和的孩子, 被后羿射杀了九只只剩最后一只的那个金乌。 云深茫然的眨眨眼睛, 随后就是油然而生一股自豪和骄傲。 扶桑神树被他种出来了,连三足金乌都让自己给孵化了出来,普天之下还有哪个人参精比他还有成就?! 人参精觉得这两件事单拿一件出去都够他吹一辈子牛了。 人参精第一反应就是要跟大反派炫耀,金乌耶, 以后是要给他当坐骑的,光听着都觉得好神气! 云深两眼亮晶晶的捧着小金乌, 心花怒放的就往扶桑神树那边赶去, 都没心思管自己到底进阶到化神期了没有。 不过云深还没走多远,隋简就已经带着左奇和无心过来了。 隋简第一时间将他浑身上下扫视一圈, 确认没有受伤后,微蹙的眉心这才缓缓放松。 刚渡完劫的人参精不仅没事,还活力四射的一个箭步沖了过来,双手藏在身后,神秘兮兮的沖他弯着眉眼笑道:「给你看个宝贝!你猜猜我要给你看的是什么?」 隋简其实已经猜到了,蛋冲着云深飞去的动静可不小,他又没瞎怎会看不见?说起来无心和左奇本是要出手阻止的,还是他让两人把蛋放了过去。 人参精要炫耀,隋简便陪他闹,装作猜不出苦恼的挑了挑眉,摇头道:「猜不出来呢。」 人参精一副就知道你猜不出来的嘚瑟样,献宝一样将藏在身后的金乌托举到隋简面前,得意洋洋的说:「我们养的蛋,是三足金乌呢!」 小金乌也捧哏似得啾啾了好几声。 这一参一鸟都太萌了,隋简忍俊不禁,故作惊讶:「我们云深也太厉害了,三足金乌这种传说中的神鸟都让你给孵化出来了。」 可谓是夸得很虚假很浮夸,但人参精就是十分的受用,昂首挺胸的,要是身后有尾巴怕不是都要翘天上去了。 一旁被忽视了个彻底的无心和左奇:「…………」 两位高兴就好。 . 三足金乌似乎把云深当成了鸟妈妈,非常的黏他,回程时要么待在他手心里,要么扑棱着短短的小翅膀飞到他肩膀上蹲着打盹,好几次摇摇欲坠的,云深伸着手在下面接,但它却坚.挺的蹲住了。 回到后山扶桑神树下,三足金乌从云深肩膀上跌跌撞撞的扑腾到扶桑神树的树枝上。它抖擞着绒毛,特别神气的引颈长鸣,只可惜由于太胖没有脖子,连发出来的叫声都是奶唿唿的啾啾声,倒显得十分的滑稽。 云深要回内殿闭关巩固修为,见它这般喜欢扶桑神树便开口道:「那你好好在这里待着,等我出关以后就来看你。」 三足金乌明显僵硬了一下,它不太乐意的扑扇了下翅膀,云深见此只好道:「难道你要跟我一起闭关不成?」 「闭关可是很无聊的,什么事都做不了,更不能玩耍。」 许是听懂了云深的话语,三足金乌在跟他走还是留在扶桑神树这里左右为难,不过它纠结了没多久就有人帮它做了决定。 隋简将碍事的三足金乌塞回鸟窝,而后直接将云深抱走,留下傻眼的金乌在风中凌乱。 这回闭关不是云深自己一个人了,隋简陪着他一起闭关,以便于随时观察情况。 这一巩固就又去了三日,直到体内所有的灵力都趋于平稳后云深才结束了一个大周天的吐纳。 隋简见他醒来起身走近,一边观察他的状况一边问道:「感觉如何?」 什么如何?刚修炼完的人参精脑门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他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原来大反派是问他进阶化神期后感觉如何。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道:「除了感觉更精神了点,好像也没啥区别。」 隋简刚松开的眉心又拢了起来,云深渡劫后的反应,明显是不合常理的。 太平静了,好像本就该如此一般,无论是渡劫前还是渡劫后,气息都没有任何的变化,连同那应当与进阶相伴相生的心魔劫也未曾出现过。 太过顺利的进阶,有时候未必是一件好事。 隋简神情凝重的问云深:「识海没有拓宽吗?紫府空间呢?」 云深茫然的眨眼:「可是我的识海它都看不到尽头,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拓宽了没有。」 至于紫府空间,修仙小说看多了的云深倒是知道那是个啥东西,但他刚刚尝试着打开,发现打不开。 隋简听罢垂眸思索了半晌,他认为只言片语说不清楚,还是直接用神识进入云深识海亲自查看来得更快。他柔声对云深说:「等会儿我会查探一下你的丹田和识海,别害怕,不会疼的。」 云深倒是不怕对方会伤害自己,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一般修士的识海和紫府丹田都是极其重要且脆弱的,旁人的神识和灵力根本无法进入其中,但隋简和云深早已双修不知多少次,便是神魂交融也数不清了,彼此早已互相熟悉,隋简的神识侵入他识海时自然也没有遭受太大的阻碍。 人参精的识海果然如他所说那般一眼看不到尽头,一个发着金光的捲轴悬浮其上,阴阳鱼玉盘静静旋转,除此以外便是广阔无垠的海平面。 这样宽阔的识海不是普通化神期该有的。 隋简放开神识探寻,在识海内里的深处看到了一团又一团闪烁着电光的雷电光团。 第98页 这些光团游离在水中,与识海几乎融为一体。 而识海底部则遍布雷电肆虐的痕迹,好似这识海是被雷电摧毁过后又东拼西凑的缝补上了一般。 查看完了识海便是丹田和紫府空间。 丹田并未有任何不妥,倒是那紫府空间却无论如何都不得入。 其残破的程度,与隋简被损伤过后的紫府空间有异曲同工之妙。 隋简越看越觉得心惊,早前他便觉得云深来歷不简单,如今一查,便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他收回云深体内的神识,云深立马睁着好奇的双眼,眼巴巴的看着他问:「怎么样了?可是有何不妥?」 隋简讳莫如深的瞧他一眼,缓缓摇头道:「并无不妥,只是尚且还有些境界不稳,之后再稍加巩固即可。」 他没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云深,主要是不想对方想太多。 云深都是隋简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隋简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当即懒洋洋的放松了紧绷的情绪。 化神期后,云深的训练强度也随之增加了,云深从头到尾都没有叫上一声累,无论公明亮如何折腾他,他都咬牙忍了。 转眼又过去了小半个月,云深半年的假期已经所剩无几。 即使再怎么不想回玲珑塔,云深也不得不开始为回塔做准备。 临出发时,云深才发现飞舟被换掉了。 此前那艘是从玉灵宗老道手里抢来的,品质不算很好行进速度也慢,但对当时一穷二白的两人却是个不错的代步工具,淘汰下来后被放进了库房。 眼前这艘更为简约轻便,可达日行万里,原本从西洲沧骥到玲珑塔需要小半个月时间,如今全速前进的话只需要三天即可。 回玲珑塔之前,隋简带着云深拐了个弯去了东洲东海,随行的还有左奇和另一个叫墨鳞的俊美青年。 东海虽然叫东海,但实际却是在东洲以南,临近南渡州交界处。 云深头上顶着一只胖嘟嘟金光灿灿的雏鸟,光着脚丫踩在细软的沙砾上,冰凉的海水层层叠叠的推涌浸过他脚踝,留下一阵阵清凉后又退走。 如此往復,人参精玩得得趣了还蹲下身去挖藏在沙砾里的小螃蟹。 他抓着一只螃蟹朝隋简笑吟吟的道:「看,我抓的螃蟹。」 隋简眉眼含笑,看了一眼挥舞着钳子的螃蟹调侃道:「仔细别被夹了手。」 「才不会呢。」 人参精不在乎的哼了哼,自觉万无一失,结果下一秒乐极生悲,被螃蟹的钳子一把夹住了虎口的皮肉,疼得他瞬间就红了眼眶。 他嗷了一声,用力把螃蟹甩出去,举着被钳破了皮的虎口鼓着腮帮子唿唿吹气。 隋简非得不安慰他还幸灾乐祸的哼笑了一声,气得人参精直撇嘴扬言要跟他绝交。 三足金乌还以为他们在打闹玩耍,特别有精力的在两人身上蹦过来跳过去。 「主上。」 画面和氛围都分外美好,但海面突然冒出的巨大蛇头却打破了这气氛。 硕大的蛇头实在是骇人,云深一蹦三尺高,直接蹦到隋简身后去,捏着他衣角瑟瑟发抖。 隋简瞬间就冷了脸,对那蛇妖道:「你就不能别用你本体?」 那蛇妖不是旁的别人,正是跟着他们一同前来的墨鳞。 墨鳞是一条修行了两千多年的黑环红腹海蛇,头顶上鼓着两个已经钙化的肉瘤,那是即将化蛟的特徵。 夫人讨厌蛇和虫子这一点让墨鳞十分受伤,为此没少被左奇旁敲侧击的打击嘲笑。 他沉默不语的幻化回人身,从海里走出来在隋简面前单膝跪下,眼角余光瞥见云深已经没那么害怕以后总算松了口气。 墨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云深有一种天然的好感,让对方受惊会让他有种负罪感,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隋简安抚性的握住云深的手让他别害怕,转身对墨鳞摆手道:「行了,起来吧。」 「让你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墨鳞愣了一下,摇头道:「属下失职,没能找到鲛人一族的踪迹。」 隋简沉吟不语,对这个结果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 鲛人一族原本在东海一带非常的活跃且无忧无虑,偶尔会与修士用鲛纱以物换物。 鲛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是极好的炼制法衣灵宝的材料,只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当人类修士发现鲛珠和鲛人的骨头都是上好的炼器材料,且其肉质鲜美可助长修为后,脆弱的和平表象便被打破了。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贪婪能摧毁任何东西,哪怕是强悍的鲛人族也不会例外。 过度的猎杀使得鲛人族十不存一,残余的鲛人族隐入深海不再出世,世人再也没能寻到鲛人的踪迹。 他復又问:「左奇呢?」 墨鳞道:「尚且未归。」 墨鳞潜入海中寻找,而左奇则在附近海域找原居民打探。 但效果都不太理想。 这时云深突然插嘴道:「你们要找的鲛人是不是人身鱼尾啊?」 两人同时看向云深,道了句是,然后就见云深指着远处一块礁石:「你们看那像不像鲛人?」 只见那礁石后一颗海蓝色的脑袋悄悄的探了出来,与鱼翅相似带着尖刺的耳朵贴着髮丝后缩,正用一种想靠近又害怕的目光打量着云深,类蹼的手指无意识的抓挠,神情纠结,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过去。 第99页 当触及三人突然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时,鲛人受惊的缩回礁石后面,然后听到一声噗通声,紧接着水花四溅,鲛人已经迅速的遁逃了。 隋简蓦然看向云深,眸光微闪,虽然没有直接开口,但早已经歷过几次的云深已然福至心灵,警惕的后退小半步,道:「你不会又想拿我当诱饵吧?」 他是什么诱捕器吗?怎么每次大反派要找什么东西的时候,都要他出卖自己肉.体来诱惑目标呢? 第47章 四十七 蔚蓝无垠的海面上, 一艘高大如楼,尖底面阔首尾高昂的宝船随波逐流。 云深环臂抱胸,一脸不爽的垮着脸坐在护板上, 一根手指粗细的参须顺着船身垂落入海水, 人参的香味吸引来无数的游鱼。 属于是人参精钓鱼,愿者上钩。 而大约两海里外, 一只鲛人浮出水面。他十分的谨慎, 只静悄悄的露出半个脑袋观察, 湛蓝的眼睛渴望的盯着夹板上的人参精,想靠近但却又不敢, 神情显得十分的焦躁。 云深一眼就看到了他,瞬间就来了精神, 他欢欢喜喜的拍拍身旁的隋简的手臂道:「来了来了, 快让墨鳞去跟他沟通一下。」 之所以让墨鳞去而不是作为诱饵的云深去,主要是因为墨鳞是海蛇,跟海洋生物好沟通一点,还有一点就是隋简在防着对方一言不合直接把人参精拐走。 不需要隋简开口, 作为沟通枢纽的墨鳞在鲛人出现之前就已经在海里待着了, 一见着鲛人立马潜了过去。 大约是察觉到墨鳞的靠近,鲛人一下潜入水中,扭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此,第一次沟通以失败告终。 几人没有因此泄气, 想要获得对人修敌视的鲛人族的信任不能一蹴而就,只能徐徐图之。 宝船在海面上飘了几天, 云深除了修炼以外的时间都将精力花在了钓鲛人上了。 大约是察觉到他们确实没有恶意, 鲛人每日都会出现,只是依旧不肯靠近, 但距离确实是越缩越短了。 眼看着还有几天就必须回玲珑塔报导,云深有些心急了,他提议道:「要不然我直接变回本体试一下?」 虽然云深作为万灵迷往那儿一站就自带吸引力,但人参精的本体比人身更吸引妖物和灵物,说不定这次也是一样呢? 隋简沉吟片刻道:「可以试一试。」 两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撑着一艘小船,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宝船,在距离宝船将近一海里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人参精直接坐到了船沿板上,两根类腿的粗壮参须大半浸入水中,阵阵人参的参香向方圆百里扩散。 隋简像鐏守护神一样杵在他身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就防着鲛人突然袭击将人参精拉入海里。 云深倒是气定神闲的一边钓鲛人,一边打趣隋简道:「别那么凶神恶煞的,等会儿鲛人来了都让你给吓跑了。来,笑一笑嘛。」 隋简闻言神情缓和了许多,但却不是因为怕把鲛人吓跑了,而是因为云深的话。 人参精的要求,他自然是要答应的。 没过多久,人参精万灵迷的特殊体质一如既往地靠谱,果然将鲛人引了出来。 浓郁的参香不仅吸引了鲛人,连带着海里的海洋生物都吸引来了不少,甚至还有成群结队的鲸鱼和海豚,只是它们顾忌着鲛人这个海中杀神不敢靠近。 鲛人在小船前方十丈左右驻足不前,眼神蠢蠢欲动,似乎是在考虑直接抢参的可行性,但由于还有一个煞神一样的隋简在人参精的身后盯着,他大约是觉得自己打不赢隋简,有些痛心疾首的嘆了气。 「你等一下!」 云深看出鲛人又想走,急忙扬声喊了一声,然后一口气不带喘的说:「我们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要跟你换一滴鲛人泪,你要是愿意换的话尽管提要求,我们能做到的都能答应你。」 鲛人停下转头的动作,他蹙着眉思考了片刻,缓缓朝云深点了点头。 「他答应了!」 云深瞬间惊喜的瞪圆了双眼,他还以为鲛人不会这么快答应,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爽快。 未免对方突然反悔,隋简朝藏在船底的墨鳞传音,让他去跟鲛人谈条件。 墨鳞立马游了过去,由于鲛人过于警惕,他在离对方还有几米安全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吐着蛇信嘶嘶嘶的与鲛人交谈了起来。 云深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但却能感受鲛人和墨鳞的情绪,也不知鲛人说了什么,墨鳞原本还算谨慎的情绪一下就像是被火焰点燃了一般,突然就易燃易爆炸了起来。 「我怎么感觉情况不太对啊?」 云深嘶了一声,拽着隋简的衣袖,有些疑惑的抬头问他。隋简併未回话,但却沉着脸,俯身将他抱起放到了臂弯里护着。 这时墨鳞游了回来,临出水之前没忘了云深怕他本体而幻化回人身。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对一人一参道:「那鲛人说可以给我们鲛人泪,但夫人要留下来给他当交.尾对象。」 他说到交.尾对象几个字时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显然是被气到了。 墨鳞倒不是在为主上被抢媳妇感到生气,而是觉得一个本该属于所有人的宝贝,人人都共同小心呵护着的时候,却突然有人想带走并且藏起来私有化,这是非常没有公德心的,搁谁身上都会生气。 当然,那个人是主上除外。 第100页 隋简冷笑一声:「他痴心妄想!」 鲛人当着隋简的面挖他的墙角,也不怪他突然黑着脸将人参精护在怀里,没当场暴走直接将那鲛人抽筋扒皮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了。 鲛人泪罢了,只要鲛人一族没有灭族,他自然有的是办法弄到手。若不是怕自己使用的手段过于兇残吓到了心性单纯又善良的人参精,他早就生擒了这鲛人,哪还轮到这鲛人在这里提要求? 他对墨鳞说:「你去告诉他,换个要求我尚且能跟他好好谈谈,若是他一意孤行非要抢云深,那就别怪本座不择手段了。」 「是,主上。」 墨鳞又一头扎入水中,朝鲛人游去。 云深直到墨鳞游远了脑子才转过弯来,他无措又尴尬的问隋简:「交.尾对象是啥?」 是他想的那个带点颜色的交.尾吗? 隋简垂眸低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道:「交.尾就是相当于双修,他想把你要过去当压寨夫人。」 云深:「??」 什么?! 参不可,参不答应! 人参精立马扒拉隋简的衣襟,拱着参须就往他衣襟里钻,嘴里嚷嚷着不要跟鲛人交.尾,原本心情阴郁的隋简见他如此心情也瞬间阴转晴。 他坏心眼的捏着人参精的叶片,装作认真思考的打趣道:「要不你先从了他把鲛人泪骗到手先,然后我再杀进鲛人族捞你出来如何?」 「不如何!」 人参精几乎是吼出来的,明知道大反派是在调侃自己但还是气得叶片倒竖,用极为幽怨的目光瞪着隋简。 眼看着要把人参精气成河豚精,隋简赶紧哄道:「开玩笑的,我怎么捨得让你去冒险?」 「哼!」 人参精用力的哼了一声,撇开脸不想搭理隋简,然后下一秒他就听到隋简语气一变道:「他若是乖乖配合那么我也会与他讲理,可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只别怪我撅了他鲛人族。」 隋简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云深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他知道隋简说到就一定会做到,所以对他的话一点都没有怀疑真假。 如此,云深倒是开始担心起那鲛人来了,只希望对方能识趣一点,不然大反派生起气来是真的很可怕的。 一盏茶后,墨鳞去而復返,他对两人缓缓摇头:「他说他只要夫人留下,旁的什么都不要。」 隋简气笑了,他眼神幽深的看向不远处的鲛人,眼中戻气翻涌。 他拿出一个造型精緻的花盆将云深放了进去,然后连盆带人参精交给墨鳞,对他吩咐道:「看好他,我去去就回。」 「是,主上!」 墨鳞浑身僵硬,捧着花盆不知所措的挺直了腰杆。 云深趴在花盆的边沿,抬头仰望着隋简问:「你要去干什么?」 不会是去抓鲛人吧? 云深合理怀疑大反派是真要去抓鲛人,果然,下一秒就听隋简回应道:「我去给你抓鲛人炖鱼头汤喝。」 云深:「…………」 他自然知道隋简不是真要打条鲛人来煲汤,但用鲛人炖的鱼头汤什么的,那画面光想想就挺惊悚的。 他心里为鲛人默哀了几秒,只求隋简能看在鲛人泪的份上手下留情。 . 云深被墨鳞端回了宝船,三足金乌迈着三条小细腿,扭着屁股就往他身上撞,见他待在花盆里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又硬往花盆里挤,结果因为块头太大挤不进去,只能委委屈屈的耸拉着绒毛蹲在花盆旁边。 云深懒得变回人身,干脆就直接维持着本体,连参带花盆一起被放在船身沿板上,扒着花盆遥望远方的海面。 隋简这一去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云深越等越惆怅,鲛人在海中本身就有主场加成,大反派与他双修后身体状况好了不少,但自从重伤后便境界跌落后实力大打折扣,未必能毫髮无损的将鲛人抓回来。 他扭头对一旁的墨鳞说:「要不你去看看隋简跟鲛人去哪了,帮他一把?」 倒也不是他不相信隋简的实力,这不是没在现场看着,担心了嘛。 墨鳞宽慰道:「夫人放心,主上可以做到的。」 夫人这个称唿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让云深浑身别扭,他也不是没纠正过,奈何隋简的这些手下就是不肯改口。 他哪里知道墨鳞他们不改口,全是隋简在后头吩咐的,作为隋简的手下,那必然是更听主上的吩咐。 如今云深也懒得纠正了,甚至还有些听习惯了。 他点头附和道:「希望别因此受伤了才好。」 他话音刚落下,远方突然出现一团黑雾,黑雾下方拖着一条被捆妖索五花大绑的鲛人。 「呀!回来了!」 云深一下跳出花盆,蹲在花盆边上的金乌受惊的扑棱着翅膀飞起半米高,被变回人的云深一手捞着放到了头顶上。 云深朝着远处的黑雾招手,黑雾加快了速度,几个唿吸间就到了宝船前方。 黑雾凝聚出实体,隋简手臂一甩,鲛人便顺着力道被摔到了船板上。 「哇!还真是人身鱼尾耶,山海经诚不欺我!」 云深头上顶着金乌,蹲在鲛人旁边惊唿,两双同样充满好奇的眼睛在鲛人身上滴熘熘的转。 鲛人果然如记载那般生得极其美丽,那是种妖艷到极致,蛊惑人心的美。 云深与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对视时,竟突然脑袋发晕,心跳加速,有种为之着迷的错觉。 第101页 「你再敢蛊惑他,我便把你那招子挖出来。」 一双微凉的手掌覆盖住云深的双眼,紧接着隋简那带着爆戻的嗓音便传入了耳膜。 「!!?」 云深听着一阵阵心惊。吓死参了,他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口味变得那么重了,居然对一条鱼心动。 现在看来不是他的问题,是鱼在偷偷诱惑人参! 联想到对方非要自己给他当交尾对象,云深忍不住好奇的问:「你为什么非要我当你交尾对象?我们又不熟,严格来说就见过几面而已。」 鲛人听懂了云深的话,但他跟云深语言不通,明明是张着说话,但云深却只听到了一声声尖锐高昂的音调。 鲛人的语言类似于海豚的音波传声,云深只好扭头看向墨鳞求助道:「他说了啥?」 墨鳞翻译道:「他说他喜欢你,所以想带你回鲛人族结成伴侣。」 一旁,隋简眼神阴郁,风雨欲来,看向鲛人时的目光透着几分兇狠。 「可是我不喜欢他啊!」 云深没发现隋简脸色不对,他想也没想就惊唿出声,而他身后的隋简瞬间就缓和了脸色。 云深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所谓一见钟情,那都是在给见色起意美化披皮。 他语重深长的对鲛人道:「你干嘛那么执着呢?我们物种都不一样,是没有未来的。而且我也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会甜的。」 人参精一通输出,鲛人被打击得眼眶发红,湛蓝的眼眸被水雾笼罩,然后下一秒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颗颗滚落。 眼泪是真的变成了珍珠。 云深脑子一懵,下意识就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个装丹药的空置玉瓶放到了鲛人的下巴处。 鲛人泪化作的珍珠叮噹叮噹的砸到瓶底,鲛人被他着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得忘了哭。 云深迅速收起玉瓶,抬头望天,讪讪的笑着道:「那啥,别浪费嘛。」 第48章 四十八 云深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道德, 但鲛人泪都到手了,他总不能还回去。于是他迅速对鲛人鞠个躬道歉:「对不起!」 然后扭头转身躲到了隋简身后,让对方保护自己的意图非常明显。 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鲛人:「…………」 他目瞪口呆的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哭得更伤心了。 隋简见此朝墨鳞使了个眼色, 后者手脚麻利的捡蹦到夹板上的珍珠。 云深头顶上窝着的三足金乌瞧着觉得有趣,扑扇着翅膀飞到夹板上, 将一颗颗弹跳着蹦起来的珍珠叼进墨鳞的手中, 然后继续低头寻找下一个目标。 云深无暇顾及到贪玩的三足金乌, 他多少有点愧疚,手足无措的安慰鲛人道:「哎呀, 别哭了嘛,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成吗?」 「你看看你想要啥补偿, 能答应的我都答应你。」 人参精夸下海口保证, 鲛人双眼一亮,伸着手指了指他。 兜兜转转,还是要人参精。 云深:「…………」 这鲛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隋简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鲛人:「你不要得寸进尺。」 鲛人耳朵后撇, 有些惧怕的瑟缩了下, 眼神闪躲,像被恶霸欺辱又反抗无能的小可怜。 而隋简就是那个欺男霸女的恶霸。 「你快别吓他了,本来就是我们做得不对。」 人参精瞧着鲛人实在可怜,轻轻扯了扯隋简的衣袖, 让他收敛一点别那么凶神恶煞的。 隋简都气笑了,笑意不达眼底的侧身抬手掐了人参精脸颊一把, 咬牙切齿道:「不然你是想要跟他回鲛人族, 给他当伴侣?」 人参精要是敢点头,他就把人参精的叶子全薅秃了, 让他当个秃顶人参精。 云深没来由的觉得脑门一凉,好像有人想要谋害他的头髮一般,他下意识的抬手捂着头顶,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说了我不喜欢他,不准乱说话,小心我不理你了。」 隋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云深总感觉今天的大反派怪怪的,好像那打翻了的陈年老醋罈子,酸味都能淹死人了。 他想不通大反派在酸什么,不过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赶紧把鲛人打发走。 他对鲛人说:「我肯定不会跟你走的,你看你换一个要求吧。」 鲛人十分失落,垂着脑袋缓缓摇头,云深扭头看向墨鳞,墨鳞翻译道:「他说他什么都不需要。」 这可就难办了,对方什么都不要自己反倒还要欠着对方的人情。 人情债最难还,云深不喜欢欠人情。 他抓耳挠腮的想了想,折了一根参须递给鲛人道:「这根参须给你,关键的时候能给你吊命用的。」 鲛人眼巴巴的看看他又看看参须,目光透着几分挣扎和渴望。 云深将参须塞到他被绑着的手心里时,没忘了加了一句说明。 「我也不是说给你一节参须就当平了人情啥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办的话,可以到西洲沧骥或者玲珑塔找我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是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了,鲛人失落的点了点头,动了几下嘴巴,墨鳞继续翻译道:「他说不必了。」 实际上还有一墨鳞没翻译出来,让夫人亲他一下什么的,他怕他家主子听了以后当场忍不住将鲛人抽筋扒皮。 由于中间的信息差,云深看到了鲛人期待的目光,但他以为对方是想回海里,于是让墨鳞将鲛人扛着放回了海里。 第102页 捆妖索一被解开,鲛人立马游出几米远,他半个脑袋浮出水面,长发随着海水飘荡,湛蓝的眼眸幽怨哀戚的盯着云深。 云深朝他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以后别随便靠近海边,更加不要相信人类,人心叵测,谁知道披着漂亮人皮下面是人是鬼?」 云深回想到了梦里自己的遭遇,又想起隋简跟自己说过鲛人一族差点灭族的事情,忍不住好心提醒。 鲛人深深的看他一眼,略有不舍的嘆了口气,然后头也不回的游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 「可算把他弄走了。」 云深收回视线感慨着,转头将装着鲛人泪的玉瓶递给了隋简。 「你让他不要相信人类,那么我呢?我也是人,你会相信我吗?」 隋简突如其来的询问让云深蒙了好一会儿,他不解的蹙眉:「我当然是信你的啊,我不信你信谁?」 隋简又问:「为何?」 「你又不一样,这没有可比性。」 云深穿越过来两年,除了在玲珑塔里和闭关修炼,几乎可以说是与隋简形影不离,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会不知呢? 人参精的语气神态太过理所当然,隋简很享受这种来自人参精的特殊待遇。 他接过云深手中的玉瓶,垂眸思索了片刻,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用一种随意的语气问云深:「若是哪日你发现我有事骗了你,你会如何?」 云深苦恼的想了想,道:「那得看是什么事情了。」 「只要不是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没有离谱到让我难以接受,其实都还好。」 隋简忍俊不禁,意味深长的道:「那如果真有那一天,请先原谅我一次吧。」 云深被他弄得一头雾水,颇有些怀疑的眯起双眼:「你不会真瞒了我什么事吧?」 隋简似是而非道:「你猜。」 人参精立马叉腰,横眉冷眼的警告:「我跟你讲,机会是只有一次的,你最好没有。」 隋简没说话,却抬手揉乱了他的头髮,云深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捂着乱糟糟的头髮矮着身子躲过他辣手摧参的手掌,三足金乌以为他们在打闹,扑棱到云深肩膀上,昂首挺胸的啾啾啾叫着扇动翅膀。 靠岸后,三人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靠海的小城镇里休整了一夜,期间离开许久的左奇回来了一趟,不知与隋简说了什么,当天夜里带着墨鳞一起连夜先一步离开了,云深也是早上睡醒时才发现两人不见了。 他好奇的问隋简:「他们去哪了?」 隋简随口道:「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先离开了。」 云深瞭然的哦了一声,也没继续追问什么事情这般急,需要连夜去做。 两人收拾洗漱了一番,临下楼前却为三足金乌犯了愁。 三足金乌说什么也不肯回空间戒指里呆着,云深又不捨得强迫它,于是与金乌商量了一下,只要它能把包裹着它全身的金光收起来,自己就允许它跟着一起招摇过市。 他原以为金乌做不到就会知难而退的妥协,没曾想三足金乌还真把金光收了起来,连那多出来的一条腿都缩进了腹部的绒毛里藏了起来。 如今的三足金乌单看外表,就是一只普通的小乌鸦。 解决了三足金乌这个难题后,两人一同离开客栈,原本打算出城后直接搭载飞舟直奔玲珑塔,却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句:「我保证我真见着了鲛人的踪迹,他应当就在这附近海域没游远。」 云深勐的停下脚步,侧目朝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是一队身着黑衣面罩遮脸的修士,而方才说话的修士则穿着当地的服饰,想来是当地的原住民。 他的目光没有做任何遮掩,黑衣人之中一人朝云深兇狠的喝了一声:「看什么看!仔细你的眼睛,不想要了我替你挖下来。」 对方说话过于兇残,云深缩了缩脖子,往隋简的身旁躲,嘟嘟囔囔的告状道:「他们凶我!还想抓鲛人!」 说到抓鲛人,云深不免有些担忧,这些修士一看就很不好惹,也不知道那条鲛人会不会出事。 他怅然的对隋简说:「墨鳞他们没走就好了,这样还能让他去给鲛人通风报信。」 那样漂亮的种族,云深一点也不想对方受到伤害。 隋简撇了他一眼:「担心那鲛人?」 云深点头道:「担心的,毕竟对方被捕捉到踪迹也有几分我们的原因,而且我们还欠着对方一个人情呢。」 「既然如此,除了这些威胁就是。」 隋简看向那队黑衣人的眼神冰冷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云深好奇的歪头:「怎么除?」 总不会全杀了吧? 隋简抬手捂住他眼睛,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还真是简单粗暴的全杀了。 人参精的眼睛被蒙住只能看到隐约的光亮,他听到了一声声惊骇恐惧的惊唿,而后鼻尖瀰漫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隋简冷漠的看着那些黑衣人被黑雾溶解成一滩又一滩血水,揽着云深的肩膀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护着他往前走,直到拐了弯看不到身后的惨状后他才松开捂着云深眼睛的手。 云深不傻,虽然没看见,但也知道那些人的下场,所以他没有傻乎乎的发出提问。 刚杀了人的大反派握着他的手轻轻揉捏,神态自若的说:「走吧,再不出发该赶不上玲珑塔报导了。」 第103页 大约是跟隋简混得太久见惯了生死,云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乖巧的点头嗯了一声,由着他将自己抱上了飞舟。 飞舟日行万里,不过一天多就到了玲珑塔。 之前临时居住的四合院被隋简直接买了下来,长期有人打扫整理,是以两人回来时并未落了灰。 云深休息了一晚上,第二日准时到玲珑塔内报导销假。他正准备要往六十一层去时,突然看到玲珑塔一层大厅的公共任务栏上跳出了一则字体巨大的任务。 「丹师大赛?」 他驻足观看了片刻,感觉不是很有兴趣,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发现丹师大赛第一名的奖励居然是一枚灵泽之心! 这可就让云深来了兴致了,他一直知道隋简在收集五系元素之心,而灵泽之心就是水元素之心。 这样大好的奖励就这么水灵灵的摆在面前,云深说什么都不会放过。 他当即就去报了名,从管事那里录入丹师徽章信息时,他听管事说这次丹师大会不仅仅只针对玲珑塔内部和丹师协会,只要是丹药师都能报名。 也就是说云深想要拿到灵泽之心,得和全修仙界的丹药师竞争。 人参精顿时压力大得愁秃了叶片,他忍不住担忧,那要是九级以上丹药师参赛,岂不是相当于内定了? 十级丹药师有三个,九级的也有几十人,再算上八级的,云深觉得自己要是没办法在丹师大会开始之前冲上八级,可以说是几乎没机会了。 不过好在他没愁多久,知道他晋升速度有多快的管事提醒了一句:「为保证公平,丹药师等级要求限制在八级以下,小友可别突破太快了,到了八级可就参不了赛了。」 云深连声道谢,要不是对方提醒,他还真打算闭关冲击八级丹师了呢。 得知自己不必为丹师等级忧愁以后,新的烦恼又开始增生。 他会炼制的七级丹药太少,得先想办法把所有七级丹方都学习熟练才行。 云深离开管事区域后直奔六十九层的藏书阁。 藏书阁内收录着修仙界内大部分常见的七级丹方,凭丹师徽章和相应的积分可查阅刻录。云深此前半年的积分累积以及达到了上千积分,除了八十层以上那几个九级丹师以外,就数他积分最多了。 他手头上的积分完全够他将整个藏书阁的丹方全部刻录一遍。 云深整日除了泡在了藏书阁里,就是拼命的完成任务赚取积分,五天时间下来,藏书阁内的丹方几乎被他刻录完了积分也没少多少。 玲珑塔开放日那天,云深兴高采烈的离开藏书阁,在走到六十九层出口时,他一抬眸看到一个白衣翩翩身姿挺拔,手持玉骨扇温润俊郎的青年。 他脚下欢快的脚步顿了顿,在对方看过来之前,一个闪身躲到了塔层石门后方。 那青年扭头看来并未发现任何异样,疑惑的嗯了一声,大约是以为自己看岔了眼,没多久就收回目光与身旁同行之人有说有笑的往更高塔层走去。 石门后,云深悄悄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他有些想不通,原来梦境外面真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吗? 方才那位青年不是旁的别人,正是梦境里的初入人世的云深遇到的第一个知己好友,那个背后捅云深刀子,差点要了他命的「知己」。 虽然说梦境之外他跟那人没有任何交集,可云深还是下意识的躲避着对方。 像这种两面三刀的伪君子,还是尽量不要有任何交集的好。 云深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以后迅速闪身离开。 隋简见到他时,像是身后有厉鬼在撵一样跑得飞快。 隋简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人参精已经像做贼一样拉着他手就往外跑。 直到两人融入市集熙攘的人潮以后,人参精才长吐一口浊气,气喘吁吁的擦额头上的细汗。 隋简给他递上一块手绢,好整以暇的问:「怎么了这是?」 云深接过手绢擦了汗以后,才神秘兮兮的惦着脚尖在他耳边耳语,将之前元婴劫是做的梦告诉了隋简。 未了他还胆战心惊的拍拍胸口:「得亏我眼尖没让那人发现我,不然要是真让他识破我真身,那不得把我抓去切片炼丹吶。」 人参精越想越后怕,战战兢兢的抓紧了隋简的衣袖往他身旁靠。 「你是说,你遇到了梦境里曾经伤害过你的人?」 人参精忙不迭的点头,隋简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云深化神时没有到来的心魔劫,这时才意识到,或许早在渡元婴劫时心魔劫就已经先一步到来了。 人参精似乎一直当那是一个梦境,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这是一件好事。 只是有一点隋简不明白,既然是心魔劫,那里面出现过的人或事必然是对本人造成过一定的心理创伤,能影响心态境界才对。 那么那心魔劫为何会出现一个云深从未见过,最后又出现在现实之中的「好友」? 人参精身上的未解之谜越来越多了。 云深并未注意到隋简那讳莫如深的目光,他很快就将那人抛之脑后,说起了丹师大会的事情。 「这次丹师大会的魁首奖励是颗水元素之心,我记得你要找齐五系元素之心来着,所以我报了名。」 「等我给你拿个元素之心回来,你要怎么感谢我?」 第104页 人参精说话时神情有些小嘚瑟,好似已经胜券在握,特别神气。 隋简挑眉道:「灵泽之心还没到手,你倒是先邀功上了。」 云深:「…………」 他撇撇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先想好怎么感谢我。」 「好好好,我先想。」 隋简摇头失笑,拿他无可奈何。 两人笑笑闹闹的回了四合院,云深前脚刚踏进门槛,抬头就对上院子树下悠闲喝茶的方陵。 「好久不见。」 方陵朝他举杯示意,云深指着他茫然的回头问隋简:「他来干什么?」 不会是想要跟他抢水元素之心来的吧? 隋简随口道:「他是我给你请来老师,这段时间除了玲珑塔以外,其他时间由他来教习你炼丹。」 云深:「???」 怎么还带课后补课的?而且居然没提前通知他! 第49章 四十九 人参精瞪圆了双眼, 气鼓鼓的问:「你请家教怎么能不先问我同不同意呢?」 方陵不懂他口中的家教是什么东西,但想来应当是与老师是相同的。他开口替隋简解释道:「我来玲珑塔本也是奔着丹师大会来的,顺道也为表哥看看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表哥他猜着你应当会参加丹师大会, 便顺势让我留这儿, 好给你教习些炼丹的技巧。」 云深第一反应就是问:「那他身体情况如何?」 方陵道:「尚可,虽然恢復得很慢, 但确实有在好转。」 云深放了心, 这才想了方陵说他是为丹师大会来的。人参精警惕的问:「你也是来参加丹师大会的?可丹师参赛等级不是限制在八级以下吗?」 难道那管事忽悠了他? 已然走到方陵身旁落座的隋简闻言失笑出声, 好整以暇道:「有没有可能,他是丹师大会请来的判官?」 药王谷游离世外, 既不隶属任何仙派宗门,方陵又是修仙界唯三的十级丹师, 方老闭关的情况下, 请他作为此次丹师大会的判官确实是再公平公正不过。 完全没往裁判那边想过的云深:「…………」 补课一事即成定局,可怜的人参精惨遭剥夺了为数不多的假期,刚从玲珑塔出来就被方陵拎着进了炼丹房检验炼丹术的修习情况。 除了道姑师尊教导的那半年,云深几乎都是自己摸索着炼丹修炼的, 但方陵给他查漏补缺时却发现他的炼丹技巧十分娴熟正统, 连炼丹时的灵力运用都极为流畅,丝毫没有凝泄感,这大概就是他能如此快速晋升等级的原因吧。 不过有一点比较致命,那就是云深他只会按着现有的丹方炼制丹药, 却不会自己创造新的丹方。 而丹师大会的最后一场,正是需要两名争夺魁首的丹师炼制出完全属于自己自创的丹药, 最终以丹药品质等级功效来评判胜负。 如果云深想要夺得魁首拿到灵泽之心, 那么他就必须得尽快掌握如何创造丹方的法门。 创造新丹药的第一步,就是必须要对所有灵植灵药的功效品性有全方位的了解。 于是方陵将他收藏的那些灵植大全, 以及他这些年来做下的笔记一股脑全塞给了云深。 「这些书籍你尽快全部背下来,最好烂熟于心,我会不时抽查功课,可不要偷懒哦。」 云深直接傻眼了,这一摞摞的书籍叠起来足足有两三米高,他都要仰着头才能看到顶,而这样高的书籍有十几摞。 当年高考挑灯夜读的时候都没这么离谱啊! 云深喃喃道:「杀了我吧。」 他两眼一闭,直接躺平摆烂。 方陵蹲下身,伸手戳了戳他:「魁首不想要了?」 云深咸鱼道:「不要了。」 「灵泽之心呢?也不要了?」 灵泽之心还是想要的,而且云深也想早点进阶十级丹师,看看大反派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非要他进阶十级才告诉自己。 人参精默默爬了起来,然后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心情,一头扎进了学习的苦海。 方陵好笑的摇头,起身走出了炼丹室,没忘了贴心的关上了门。 他走回庭院的树下坐回方才坐着的石椅上,隋简默不作声的为他倒上一杯热茶。 他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才开口道:「你的情况一直不见好,为何不让我告诉他?」 诚然,隋简与云深双修确实能让他的情况好上很多,但隋简的身体就像那底部破了个洞的木桶,云深是那潺潺不断流入桶内的水流,但水流流入桶内的速度只能与流失的速度持平,却无法将底部的破洞填补完整。 这才是隋简无论如何都好转不了的根本原因。 隋简搁下手中的茶盏,指尖捻着杯盖轻轻转动,半垂着眼帘沉声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方陵道:「可你知道我并不是真的小孩。」 「我知道你那些手下全修仙界的到处找天材地宝,不若表哥直接与我明说需要什么,说不得药王谷之内能寻到呢。」 方陵与隋简这个表哥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多,但他担心隋简的心情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他也不问隋简这么做的缘由和用意,只是给对方表明自己可以帮上忙。 隋简神情晦暗的看他一眼,最终摇了摇头轻嘆道:「不,不需要,我要的东西药王谷不会有。」 药王谷之于他有恩,他无心拖药王谷下水。 隋简拒绝得太绝对,没给一点机会,方陵沉默不语,半晌才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 第105页 他说:「我从药王谷出来,一路上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传言。」 隋简对此倒是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甚至已经在预料之中。 方陵看他这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数落道:「你说你没事杀了那几个玉灵宗的内门弟子干什么?杀了就杀了吧,还一点都不带掩饰,现在那玉灵宗的掌门都求到剑宗去,就指望着剑宗为他们做主了。」 隋简不置可否,淡然道:「然后呢?」 「还能有什么然后,自然是十大宗门已经结盟,人人都在寻找你的踪迹,只要找着了,必然是要讨伐与你的。」 方陵气不打一处来,说着说着又不免担忧,他劝隋简:「要不你带着小人参精,等丹师大比之后随我一同回药王谷养病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就来吧。」 相较于方陵的谨慎,隋简这个当事人就显得很无所谓。 方陵见他这般油盐不进也只能放弃了劝说,郁闷的将杯中的茶水仰头一口喝完,而后起身回了炼丹房,说是看看云深学习得如何了。 方陵走后,庭院里又只剩了隋简一人,他端着茶盏目视前方,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缓缓开口道:「可以出来了。」 庭院墙角的草丛传来沙沙沙的响动,一条赤练蛇快速的游动到他脚下,张开蛇吻吐出一张纸条。 隋简併未伸手捡起,而是操控着灵力直接将字条摊平,看了一眼后便将其烧毁了。 他提笔写下一张字条丢过去,赤练蛇吞下字条飞速游走。 . 云深没日没夜的学了两天,睁眼闭眼要么是灵植的图案,要么就是关于灵植的描写和功效,学得脸色发青眼神无光,结果一看进度,堪堪只看了十一本罢了。 方陵随机抽查了书籍之中的内容,确认云深已经记得一字不差以后,最后一晚上放过了他一马,总算给了他点时间放松。 云深一回了房就找隋简哭诉,后者只能抚摸着他脑袋安慰,结果还没安慰几下呢,人参精已经含着眼泪睡着了。 隋简无奈的嘆口气,将人直接抱进怀里,让他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第二日一早,云深早早的爬起来去了玲珑塔。 他嘴上喊着苦喊着累,一副随时要撂挑子的模样,但实际上却十分的刻苦,从不曾懈怠过。 人参精沉迷学习,倒是把隋简和三足金乌完全放到了一边,可怜小金乌几次想找他玩耍都被无情拒绝了,伤心欲绝的小金乌绒毛都愁秃了几根失去了光泽。可当见到隋简跟它也是相同的待遇以后,有了对比的小金乌稍稍心理平衡了许多。 如此这般过了两个月,方陵那些灵植典籍和笔记云深已经记得大差不差了,而丹师大会初赛也在三天后正式开始。 这次丹师大会的魁首奖励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几乎修仙界内符合条件的丹药师都参与了大会,光海选初赛就达到了十万人次,初赛分了一百个会场,几乎调用了丹师协会内所有能调用的管事,连带着杂役也派遣了数万人。 为了准备这场丹师大会,连玲珑塔的管事都徵用走了,玲珑塔只能暂时闭塔两个月。 平白得了三天的假期,云深还有些不适应呢,原本他还想再巩固学习一番,结果方陵却劝解道:「这丹师大会已经开始了,继续训练也只会过犹不及,倒不如好好放松几日,之后才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大比。」 云深觉得也对,于是放弃了闭关的想法。 方陵见此悄悄松了口气,他怕云深再闭关下去,他表哥能把他吊树上吹一夜的冷风,没见方才他表哥的眼刀子都快把他给千刀万剐了吗? 他转而不动声色的提点道:「你看你这两个月一直修炼闭关,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云深茫然的啊了一声,他能忘了什么,不是什么都没落下吗? 方陵朝他使了好几个眼神,云深顺着视线看去,隋简不知何时靠在了门框边看着他两,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气息虚弱轻浮,看起来就不是很好的样子。 而已经换了羽毛的小金乌则站在他肩膀上神气的仰头,时不时的抖擞着黑亮的翎羽。 人参精后知后觉,自己这两个月好像确实把他俩都给忽略了,尤其是大反派,仔细回想一下,他们好像都有两三个月没双修过了。 云深:「!!!」 大反派那破体质,没有自己陪他双修,不会病情加重了吧! 云深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一脸凝重的将三足金乌拎了下来扭头塞进方陵怀里,让他帮忙照看一下,然后转头拉着隋简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将他往外带。 隋简垂眸盯着前方埋头往前走的人参精,嘴角上挂着得逞的笑意,明知故问道:「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云深头也不会:「去双修,给你治病。」 他说得斩钉截铁,隋简用为难的语气问:「可你不是还要准备大比初赛吗?」 云深道:「初赛而已,那又没你重要。」 隋简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他由着人参精将他带回了房,而后方目睹一切的方陵抱着拼命挣扎想要跟上去的三足金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大约是久旱逢甘霖,这次大反派做得特别兇狠,云深好不容易熬过三天,感觉自己整支参都要被榨干了,而身为更劳累一方的大反派反而精神奕奕的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他狐疑的戳了戳隋简胸膛,嘀嘀咕咕的抱怨:「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累?真不知道咱两谁才是那个病号。」 第106页 隋简眼观鼻鼻观心不置可否,双手却替他轻轻的按着腰。 云深舒服眯眼,享受了一会儿后,想起自己还要去参加丹师大会初赛,毅然决然的从温柔乡之中爬了起来。 两人收拾好出门时已经日上三竿,距离丹师大会开始只剩两个时辰。 方陵早早在庭院之中等候,见两人终于捨得出现了,用戏嚯的目光上下打量两人一番,打趣道:「哟,我还寻思着等不着你们了呢?」 云深红了脸,借位用手肘往后捅了隋简一下,后者笑吟吟的受着,也不反驳。 方陵一个单身汉瞧着牙酸,只能撸一把同样孤寡的三足金乌,可结果却是撸了个空。定眼一看,那原本站在他肩膀上的小金乌早就屁颠屁颠的飞到了云深身旁去了,啾啾啾的叫着在云深和隋简身边扑棱着翅膀上蹿下跳,快乐得不得了。 只有自己孤寡一个的方陵:「…………」 累了,毁灭吧。 . 由于方陵是特邀判官,与他们的最终目的不相同,一行三人在入场之前就分开了。 丹师大会人山人海,云深垫着脚都看不到报导点在哪儿,而且大比场地之内禁制使用飞行法宝,也不准御剑飞行,最后还是隋简托抱着他才找到了方向。 等云深报上道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号码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八百八十八号,这号码还挺吉利的。」 云深翻看着手中的令牌,喜滋滋的将它收起。 领取了号码牌后需要进行抽籤分会场,抽籤处的人更多,云深自知自己的个头挤不进去,于是让隋简在前头开路,自己在后头跟着。 云深抽到的会场是七十六号会场,明日才是正式的丹师大会,抽完签后两人就打算直接打道回府,只是刚挤出人流,身后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云深!」 云深下意识的回头,就见一个穿着丹师协会杂役服饰的青年窜到了面前,要不是隋简眼疾手快挡着,对方估计都要扑到云深身上去了。 那青年很是激动,怂怂的瞪了隋简一眼,然后委屈的对云深:「云深,我终于见到你了!」 人参精头上缓缓冒出几个问号,疑惑的歪头:「你谁?」 青年脸上的委屈一瞬间僵住,像是要碎掉了一般哽咽道:「我是宴行修啊。」 云深:「…………」 第50章 五十章 这也不能怪云深没认出来, 实在是过去的时间有点久了,云深完全忘记了宴行修这么一号人物,而且对方现在的装扮跟以前那贵公子的打扮真的天差地别, 云深没对号入座也是正常。 他略微尴尬的说:「啊, 抱歉,刚刚没想起。」 宴行修更碎了。 他有很多话想跟云深说, 想跟他说自己为了他这一年在丹师协会里受的苦, 更想告隋简的状,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远处监管杂役办事的管事就走了过来。 管事凶神恶煞的瞪他:「干什么呢?又想偷懒啊?」 宴行修立马反驳:「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不好好干活在这儿干嘛?」 宴行修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觉得憋屈又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整张脸都涨红了。 隋简见缝插针:「既然你这么忙我们也不好妨碍你, 先走一步。」 云深也附和道:「对对对, 你先忙,以后有空再聚。」 说着两人就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宴行修,被管事拉扯着回去继续干活。 而摆脱了宴行修的云深后怕的拍拍胸口, 嘀咕道:「他怎么在这儿啊?」 隋简道:「不知, 许是小少爷来体验人间疾苦修行的吧。」 云深深以为然,不然怎么也想不通好好一个蓬莱岛的小少爷不在家里享福,跑来丹师协会当杂役。 云深并不知这期间的缘由,如此一来, 反倒是对这位不着调的小少爷有点改观了,还以为是个纨绔仙二代, 倒没成想能为了修行自降身份当杂役呢。 不过宴行修如何也不关他的事, 云深很快就将他抛之脑后,在四合院中好好修养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便去了丹师大会参赛。 比试的会场很大,赛台上一千多个丹炉一排排的排过,为了公平起见,所有丹师都不能使用自己的丹炉,统一使用丹师协会配置的。 云深是八百八十八号,相对应的丹炉在很后排了,但在观看台上观赛的隋简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人参精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兴奋的朝他挥手,他无意识的勾唇笑了笑,对人参精无声的道了句加油。 接连三声的钟声响起,所有丹药师已经各就各位,这时主持人上场通报海选晋级的规则。 「今日是海选初赛第一场,要求也不高,只要淬鍊出一份碧落丹的灵植,且淬鍊的纯度值要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就算晋级。」 「碧落丹所需要的灵草已经放到了丹炉前方的石台上每个位置仅此一份,炼制失败便立刻淘汰。」 主持人也没说太多的废话,规则说明后便直接宣布了开始。 碧落丹此前云深炼制过很多次,淬鍊灵草对他而言就跟喝水一样简单,从头到尾他甚至都没用上一炷香就完成了。 云深是第一个淬鍊完成的,他没想过要出风头,所以在淬鍊完了以后安静的等了好一会儿,直到陆陆续续有人上交淬鍊完的灵植以后,他才慢悠悠的将灵植装进刻着编号的玉盒里。 第107页 海选初赛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百分之八十的淬鍊值几乎刷掉了三分之一的人。 云深秉承着低调藏拙的理念,没有将淬鍊值达到百分百,而是故意卡在了不算太差劲但也不特殊出彩的百分之九十。 他自然顺利的晋级了,接下来主持人直接宣布开始第二场,考核的的目标就是炼制出一颗碧落丹,成丹要求品级最少要中品以上,达到的晋级,失败的直接淘汰。 这次云深继续依样画葫芦,只炼制出了一枚上品品级的碧霞丹,中规中矩的成功晋级第三轮。 第二轮又刷掉了将近一半的炼丹师,两场比赛下来已经到了下午,第三场的比赛在第二日,当宣布完所有晋级的丹药师以后,丹师大会今日的海选便算是拉下了帷幕。 云深站了一日腿都站痛了,他直接扑进来迎接他的隋简怀里撒娇耍赖道:「为了给你拿灵泽之心我了辛苦了,腿都站麻了走不动路,你背回去呗。」 隋简想也没想道:「好。」 说着还真转身背对着云深蹲下身,示意他趴到自己背上来。 隋简这番举动太过顺其自然,明明是云深提起的,反而还弄得他不好意思了。 隋简等了一下都没见他有动作,回头一看他还在发愣,于是打趣道:「怎么?不想我背了?那抱着也成。」 四周传来异样的目光,云深燥得慌,推搡着人就说:「哎呀,大庭广众之下的背什么背,我开玩笑的呢。」 隋简顺着他的动作抓住他手腕,往前轻轻一带,人参精就顺势扑到他后背上,他立马双手扣住人参精的双腿将人背了起来。 「怕什么?他们愿意看就看吧,与我们何干?」 他说着坏心眼的掂了掂,吓得以为自己要掉下去的人参精赶紧搂紧了他的脖子。 隋简背着人参精健步如飞,明明前方是拥挤的人潮,但好像有无形的气墙将他两与人群隔开了一般,非但没有被人潮挤到反而通畅无阻的一路离开了会场。 云深还没真的脸皮厚到让隋简背一路,出了会场后便要求要下来自己走,隋简也由着他高兴,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时间尚早,两人没有直接回四合院,而是去了玲珑塔不远处的市集。 市集本来没什么好逛的,但听说入了夜以后会有庙会,云深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庙会是如何举办的,当即一拍脑门就拉着隋简去了。 玲珑塔周边的市集平日里人就多,如今丹师大会这样的盛事在此举办,加之庙会即将开始,四面八方的修士和丹药师都齐聚于此,人流更是暴增了数倍。 而有人的地方便会有口角,若是遇上双方脾气都不好的,直接大打出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云深刚与隋简走到一个点心铺子前,突然感觉头上好像被阴影挡住了光线,还不等他抬头看清楚,身旁的隋简已然带着他往后方躲去。 而两人方才站过的地方,一名壮汉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哎哟哎哟的叫唤。若非隋简反应够快,这么大个体格的壮汉砸到身上来,高低得被砸断一两根肋骨不可。 而对面不远处,穿着一身红衣扎着高马尾的英飒女子甩着长鞭,神情倨傲的哼了一声道:「什么东西,凭你也敢调戏本姑奶奶?看我不把你那身贱骨头给拆了!」 她说着又扬手一鞭子甩到壮汉的身上,抽得对方皮开肉绽,连连开口求饶。 云深嘶了一声往后倒仰,默默往隋简身边靠了过去。 那个姑娘也是个嚣张跋扈的,差点砸到了人不道歉就算了,甚至还迁怒上了作为无辜路人的云深和隋简。 「看什么看!莫不是你们也想尝尝这鞭子的滋味?」 红衣女子狠狠瞪向两人,由于两人都没有做伪装,当她发现云深居然长得比自己还漂亮时眼底闪过一抹妒恨,再看隋简时却目光一泄。 无他,隋简的样貌实在太出色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暗藏锋芒,加之眉宇之中带着几分病气,凌厉的气势当中又平添了几分破碎感。 让人一眼便沦陷。 「咦惹,好兇哦。」 云深缩了缩脖子直唿惹不起惹不起,而后拉着隋简就要离开。 「慢着!你们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姓甚名谁?」 两人还没走两步呢,那红衣女人纵身翻腾到了他们面前,握着收起的鞭子的手指着两人。 人参精茫然的扭头四处看,最后发现女子说的好像就是他们,他不由得一脸迷茫的伸手指着自己的脸,道:「我吗?」 「对,最主要是他。」红衣女子不但给了他肯定得说法,还特意强调了要问隋简的姓名。 云深有些警觉,他时刻牢记着大反派病弱体虚的人设,毫不犹豫就挡在隋简身前保护他,然后狐疑对红衣女子的道:「你跟我们无缘无故无亲无戚,问我们名字做什么?」 不会是什么巫蛊之术,拿到他们的姓名扎小人诅咒他们吧? 云深合理怀疑,不然对方干嘛要问他们的名字? 大概的被当众质疑,红衣女子立马不爽了,她指着云深鼻子骂道:「你只是顺带的,滚一边儿去,我要的是他。」 她自信满满的高昂着下巴,骄矜倨傲的对隋简说:「我爹是太珩宗掌门,跟了我以后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资源都可以,你看如何?」 被嫌弃了的人参精:「???」 第108页 合着还有人当街抢人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了? 隋简作为被抢对象都还没如何呢,云深却要气炸了。他朝红衣女子狠狠翻了个白眼:「你是太珩宗掌门之女,那我还是剑宗宗主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呢。」 「你也不打听打听他有没有对象你就上赶着倒贴,你这叫什么?你这叫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是要遭天打雷噼的。」 人参精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像只炸了毛的猫,瞧着不但不咄咄逼人反而可爱得紧。隋简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底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 红衣女子气得脸涨红,尤其是云深说完以后那些围观的人纷纷投递来异样的目光,交头接耳的指指点点更是她极度难堪。红衣女子身为太珩宗宗主唯一的女儿,从来都只有别人对她阿谀奉承的份,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她阴沉着脸,手中长鞭一甩,鞭尾便朝着云深的脸抽去。 她不但气恼云深对她的羞辱,更是看他那张漂亮的脸不顺眼得很。 云深这段时间的训练可不是白练的,他一个下腰后仰就轻松化解了红衣女子的攻势,然后一手抓着鞭尾继续指指点点:「哇!你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呢?还讲不讲理了。」 红衣女子试着用力拽回鞭子几次都不成功,又被云深说蛮不讲理,当即就红了眼睛吼道:「我看上的又不是你,你一直在这狗叫什么!」 他狗叫?云深更生气了,怒火一上头想也没想就道:「这我对象,你说我狗叫什么?」 红衣女子脸上一僵,眼中闪过一抹窘迫,但她很快又强装镇定道:「对象而已,又不是结了的道侣,我凭什么不能公平竞争?」 被她不要脸的言语震惊到云深:「???」 「你可真是,三得明明白白啊。」 云突然就不气了,反而觉得跟对方计较的自己有点犯傻。 「你跟她置气什么?我又不会被抢走。」 「手磨痛了没?」 这时享受够了人参精维护自己的感觉的大反派终于插手了。他伸手握住云深的手,让他松开红衣女子的鞭子,而后握着他的手抬起摊平,凑到嘴边轻轻吹气。 热气吹在敏.感的掌心肉上,云深只觉得又麻又痒,他窘迫的连声说:「别吹了,好多人看着呢。」 隋简挑眉道:「那回家了没人看着就能吹了?」 人参精顾左右而言他:「嗯呗。」 「那我们回家。」 隋简揽着云深的肩膀带着他就转身走人,从头到尾都没给红衣女子一个眼神。 他们之间的相处亲昵又自然,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是感情很好的小情侣。 红衣女子气得直跺脚:「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 隋简本是不欲搭理她的,奈何对方实在聒噪,他顿住脚步将云深护在怀中,属于渡劫期的威压如浪潮般铺天盖地的压到红衣女子身上。 红衣女子不过才元婴期如何能承受得了一个渡劫期修士的威压? 她当场就跪了下去,七窍被震得流血不止,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 这还是隋简收敛了的情况下。 他侧身回眸,中不带一丝情绪的说:「不是谁都是你那教女无方的爹,会处处哄着你让着你。」 「你该庆幸我今日心情好不想开杀戒。」 说是不开杀戒留了一命,但也仅仅只剩了一口气,红衣女子就算被救回来,她也差不多废了。 隋简说罢转身带着云深走人。 云深悄悄探头去看红衣女子的惨状,忍不住担忧道:「她爹会不会来找我们算帐啊?」 「不会。」 隋简将他拉回怀中:「他不敢来。」 云深似懂非懂:「是吗?」 第51章 五十一 庭院树下, 云深愁眉苦脸。 隋简从屋内走出来,见此快步走上前来站到他面前,抬手抚平他拧起的眉心道:「还在想刚才的事?」 云深恹恹的点头:「我们是不是做得有点过火了?她虽然任性刁蛮嚣张跋扈了点, 但直接废了好像是有些过分。」 当时云深确实是挺生气的, 但现在冷静下来回想一下又觉得那女子罪不至此。 隋简劝解道:「可你要知道,若非你我二人有实力傍身, 换做其他弱势的人, 他们下场会如何?」 在这强者为尊的修仙界, 弱小就是原罪。人参精尚未经歷过修仙界的残酷,所以至今还保持着一颗纯善质朴的真心。 他说:「即便我没废了她, 你猜她会不会事后领着她那溺爱女儿的父亲上门寻仇?」 根本不用想,那是必然的。 隋简最后下了定论:「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与你何干呢?即便不是我们, 她那性子早晚也会踢到其他铁板,下场未必会比现在好。」 云深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更郁闷了,他知道自己这样好像是有些圣母, 但…… 「我觉得, 但求个问心无愧吧。」 隋简嘆了口气:「你若是实在在意,我会让方陵去看看。」 云深惊讶的瞪圆双眼,觉得这可不像睚眦必报大反派的人设。但转念一想,这分明不是大反派转性了, 而是为了迁就他。 云深内心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般,愉悦又臌胀。 「好了, 别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废心神。」 隋简说着突然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神色莫名的轻笑了一声:「今日为何这般生气?可不像你了。」 第109页 跟打翻了醋罈子似得。 云深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下就坐直了身子, 哪哪儿都不得劲儿。他含煳其辞道:「她骂我,我还不能生气了吗?」 「当真只是如此吗?」 隋简步步紧逼,他眼神如锋利的刀,像是要将:人参精内心深处那些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思剖析出来。 云深咬着下唇答不上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轻易就被挑拨了情绪,当知道对方想要抢走大反派时,下意识就厌恶对方了。 或许是因为对大反派的独占欲犯了? 人参精不得其解,纠结得头上都冒出了叶片,正拧拧巴巴的扭成一圈。 隋简见好就收,转移话题道:「你知道吗?我今天很高兴。」 云深愣了一下:「高兴什么?」 自然是高兴温水煮了这么久的人参精终于有了软化的迹象。 隋简道:「不告诉你。」 他说着俯身将云深抱了起来,云深下意识环住他后颈。 眼看着大反派居然转身大跨步往屋内走,早已不是啥都不懂的小白菜的人参精立马警觉道:「你干嘛?」 隋简抿唇不语,步伐却并未慢上一分。 人参精不由得挣扎道:「我跟你讲,这才刚入夜,我还想着等会儿去看庙会……」 房门被推开又关拢,人参精细碎的嘀咕声也被堵在了唇齿间。 . 喜来楼顶层。 「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小姐的?」 太珩宗宗主秦厄回来就听说自己女儿被人给废了,匆匆赶回来一看,上午还活蹦乱跳的女儿此时却躺在床铺上生死未明。 他发了好一通火,泄露的一缕威压几乎将门窗上所有的绢布震碎了。 「弟子该死!」 屋内的太珩宗弟子唿啦啦跪了一滴,面如金纸。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房门被人由外向内推开,外貌身形只有十一二岁的男童神色淡淡,嘴上说着不巧,但双腿却直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泰厄警惕的眯起双眼,问道:「你是何人?」 闯进来的并不是其他什么人,正是被自家表哥为了哄小人参精硬推出去的方陵。 方陵气定神闲的越过那些纷纷起身进入警戒状态的太珩宗弟子,径直坐到了厅堂左侧的太师椅上,甚至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后才表明身份道:「太珩宗宗主,久仰。我乃药王谷第七代谷主方陵,受人之託前来为你女儿看病。」 药王谷谷主鲜少出世,但太珩宗却记得对方是个白髮苍苍的老者。他不免怀疑道:「你是药王谷谷主?可我印象之中谷主可是个老者,并非你这般年幼。」 方陵不甚在意道:「太珩宗宗主所见的,正是我家姥爷。」 也不怪对方会怀疑自己身份的真实性,实在是他的样貌太具欺骗性,对方不信也正常。 不过方陵可不在乎泰厄到底信不信,他也不过是为了帮隋简的忙罢了,否则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无所谓的耸肩道:「令媛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对方只是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惩戒,如今教训已经给够了,便特意委託我来为令媛救治。」 「泰厄宗主若是不放心,那便算了吧。」 他说着也没什么留恋,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谷主留步!」 泰厄眸光闪烁,也不知心里想了什么,面上表现得滴水不漏。他眼瞧着方陵要走赶紧将他拉了回来,低声下气道:「方才是我有眼无珠,还望谷主好生救救我女儿。」 方陵挑了挑眉,心道早这样配合不就好了? 他屈尊降贵的回了头。 泰厄的女儿伤势看起来严重,但也只是被震碎经脉,可比隋简要好治多了。 方陵以灵力为针,一条一条的将她碎裂的经脉补好,待最后一条经脉也连接缝补上已是深夜。 他长舒一口气,起身对一旁满眼期待的泰厄道:「好了,之后还需静养,切记一年以内不得随意动用灵力,否则前功尽弃。」 泰厄吊在心口上的大石总算落到了地上,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没忘问方陵.「那我女儿此后修行可会有影响?」 方陵道:「影响肯定会有的,能保住仙途已是万幸,泰厄宗主还是不要强求过多才是。」 他说着也不管泰厄听后是什么心情,径直起身整理了下衣摆,不顾泰厄的挽留抬脚离去。 在临走出喜来楼大门之际,一名身着白衣风度翩翩的青年与他擦肩而过,一路沿着方陵下来的路线往上层走去。方陵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一眼,总觉得这人处处透着违和,可仔细看去又好像方才的感觉只是错觉。 方陵素来心细谨慎,回了四合院后便将对白衣青年的怀疑告知了隋简。 隋简一听方陵的描述便轻蔑的嗤笑了一声:「果然,他们还是这么没有耐心,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 方陵愕然:「你认识他?」 隋简垂眸,似笑非笑的道:「算是旧识。」 不过却是不死不休那种旧识。 云深已经被隋简哄睡着了,若是他也在场,定然是要惊唿一声,方陵遇见那人,竟然就是梦中背后捅他一刀的「知己」。 隋简下了定论:「不必理会他们,一切我都心中有数,你且做好你的判官即可,不要插手任何事情。」 方陵隐约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紧盯着隋简问道:「你是不是又在谋划着名什么?」 第110页 隋简道:「这不关你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他既是在劝也是在警告,让方陵不要轻举妄动坏了他的计划。 方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翌日清早,云深睡饱了觉,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才肯挣扎着起身。 「睡醒了?」 隋简从外头走了进来,也不知去了哪里,身上还带着一股晨露和青草的气味。 云深狐疑的耸动鼻尖在他身上嗅了一通,而后唬着脸质问道:「你背着我干什么去了?」 隋简解释道:「庭院外的草丛里不知何时来了条赤练蛇。此蛇剧毒,且你又惧怕蛇,我便去将它驱逐走了。」 他给出的理由合乎常理,云深听到居然有蛇后惧怕的瑟缩了一下,颤颤巍巍的问他:「那蛇不会再回来了吧?」 隋简保证道:「不会。」 云深这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被隋简这么一打岔,脑海里先前的那点疑惑便被他抛之脑后了。 他起身更衣时想起昨日的事,便随口问了隋简情况如何。 隋简一边为他系腰带一边回道:「你还信不过方陵?」 云深想想也是,十级丹药师出马,还是药王谷谷主,要是这样都治不好,这药王谷的名誉都要扫地了。 于是云深便不再过问了,与隋简一同带着非要跟着出门的三足金乌出了门。 . 丹师大会第三场又要重新抽籤,不过由于前两场几乎淘汰了一大半的丹药师,这次抽籤快了很多。 云深这次抽中的是七号会场,恰好就在玲珑塔附近,走过去也用不上多少时间。 云深临上试炼台时,小金乌扑着翅膀就往他头顶上飞,然后直接蹲下不肯走了。 「不行,我是要去比赛的,不能带你去。」 云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它,将它从头顶上抓了下来,转手放到了隋简的肩膀上。 小金乌萎靡不振的耸拉着脑袋,啾啾啾的叫得可怜,听得云深都快要心软了,但转念一想,虽然小金乌只要藏起金光和第三条腿就完全是普通乌鸦的模样,但难保不会有人发现端倪来,还是小心些好一点。 最终云深狠心离开,小金乌大受打击的跌坐在隋简的肩膀上,委屈唧唧。 隋简冷冷撇了它一眼:「装可怜我也不会帮你。」 小金乌顿时气得跺脚,兇狠的用嘴在他衣服上凿了几个印子。 隋简倒是没生气,只是语气平和的道:「我看你这身羽毛黑漆漆的,倒是适合给云深做几支笔。」 这妥妥便是在威胁,不想变成秃毛乌的三足金乌老实了。 恰好此时场上已经开始了比赛,主持人再次登台讲解规则,小金乌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主上。」 有人坐到了隋简身边,正是乔装打扮过后的左奇。 隋简在两人周围下了个隔绝阵法,左奇这才低声道:「不出您所料,太珩宗宗主泰厄昨夜已与那边结了盟。」 隋简淡然的点头表示知道了,左奇又继续说了下去。 「墨鳞那边已经成功潜入了剑宗,正等主上吩咐下一步动作。」 隋简道:「你让他自己看着办,没有重大的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 左奇瞭然点头。 未了,隋简又叮嘱了一句:「还有,别要让浮光给识破了。」 浮光那人心思细腻多智近妖,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必须得处处小心。左奇跟着隋简最久,自然也是知道浮光是什么样的人。他说:「属下已经叮嘱过墨鳞了。」 隋简嗯了一声:「让你找的东西可有消息了?」 左奇赫然:「尚未。」 别说没找到了,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着。 隋简摆了摆手:「我知道了,退下吧。」 比赛场上,云深已经开始了比赛。 第三场相较于之前两场要增加了些许难度,这次丹师协会不再提前配好灵植灵草,而是将上千种灵植放在了两侧的格子架上,一百名丹药师要从这些灵植里面挑选出适配的灵植,完成一颗五级丹药。 这一关难度最大,丹药师要对所有五级丹药的丹方熟记于心,并且在这上千种灵植之中迅速配出丹方,不能使用灵力争夺的前提下还要防止其他丹师先下手为强抢了灵植导致重新配比丹药。 云深得知了规则以后,心里忍不住庆幸,幸好隋简给自己请私教补课了,虽然这关未必会惨遭滑铁卢,但肯定要耗费很多精力才能完成。 随着比赛开始的钟声响起,除了云深以外的丹药师争先恐后的去抢夺自己看上的灵植,而云深却淡定的用神识扫视完了所有灵植以后,直接操控神识触手将想要的十几种灵植一次过拿到了手。 所有丹药师傻眼了,更甚至有人发出质疑:「他这样不犯规吗?」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作弊!」 「取消他的比赛资格!」 主持人先是用欣赏的目光看向云深,而后才回头神色淡淡的解释道:「规则之中只写了不能使用灵力,并未明确说明不能使用神识,因此并不能算犯规。」 「比赛继续吧。」 所有人愣了一下,顿时纷纷效仿,而此时的云深都已经回到炼丹炉前方开始淬鍊灵植了。 看台上,隋简忍俊不禁:「这样的规则漏洞都让他给找着了,越来越聪明了。」 小金乌展开翅膀扑扇了几下,昂首挺胸,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第111页 第52章 五十二 云深选择的丹药是五级灵丹之中最为常见且易炼制的纳元丹, 他只求顺利晋级,所以并未选择去炼制那些花里胡哨且难度系数高的丹药。 纳元的功效是修炼期间能加速自身对天地灵气的吸收速度,品阶越好效果越佳, 是一种辅助修炼的必需品。 云深这次没有藏拙, 迅速的淬鍊完了所有灵植以后,他便将灵植投入丹炉开始了炼制。 而此时其他的丹药师才陆陆续续的抢到了合心意的灵植, 见他居然已经开始炼丹后不由得压力倍增, 也迅速进入状态开始淬鍊灵植。 由于有云深这么一个黑马在前方一骑绝尘, 那些丹药师们心理压力极大,一心想要追赶上云深的进度, 结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而出了错毁了灵植。 没了灵植自然也就炼制不出丹药来了,此时再回头去重新取灵植也来不及了, 晋级失败的人满脸复杂的看向云深, 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融合着药液的云深并未在意那些带着几分敌意和恼怒的目光,他全神贯注的将灵力分成数十股,将药液之中残余杂质一一剔除,而后待药力达到平衡点后一鼓作气凝结成丹。 几颗土黄色圆滚滚的丹药在炉中成型, 静静悬浮着, 散发着阵阵药香,云深用灵力牵引着丹药向自己飞来,而后装入玉瓶之中交了上去。 检验丹药的考官是个七旬老人,他抚着下巴上的山羊鬍, 打开玉瓶瞧了一眼,而后宣布道:「极品纳元丹, 晋级。」 云深没什么意外的晋级了, 他朝主持人和老人鞠了个躬道谢,而后便只能无聊的在场上等着其他丹师考核结束。 第三场又刷掉了将近一半的人数, 被淘汰的丹药师要么是因为找的灵植不足被淘汰,要么就是因为炼制时心思太杂乱导致无法保证药液之间的平衡而练出废丹被淘汰。 随着比试结束,主持人再次上场。 他扫视了一圈剩余的丹药师,缓缓道:「第四场比试是最后一场海选,不过这一场不在考场之中进行,而是在玲珑塔秘境之中。第四场以积分的方式计算成绩,海选前一千名才能继续晋级下一场。」 前一千名才能晋级,以目前还有两三万参赛者的数量来说淘汰率是非常恐怖的,数百人之中只能晋级一个。 可想而知战况会有多激烈。 场上场下一片譁然,主持人继续道:「秘境之中养殖着数万种灵植,品阶越高积分也就越高。秘境之中允许使用灵力神识,可以进行组队,也允许进行抢夺,但不可伤人性命,违者一律取消比赛资格。」 一听说可以组队,许多丹药师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其中许多人频频将目光投递到云深身上,有些带着几分犹豫和考量,有些则充满了恶意。 至于被盯着的云深则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他可不怕会被针对,深山之中那就是属于他的主场,他一支人参精往土里一钻,谁还能找到他呀? 「比试明日一早开始,为期三日,各位做好准备吧。」 主持人说完第四场比试的规则后便宣布了结束,云深迅速找到隋简一同回了四合院。 他踏进大门后直奔炼丹室,身后隋简一把勾住他后衣领,好整以暇的挑眉道:「之后三日都见不着人,今夜不陪我?」 人参精义正言辞的拒绝:「不!我还得研究我的丹方。」 说着抽身离开,都不带一点犹豫,就连小金乌都惨遭抛弃。 隋简都气笑了,但又不能真的进炼丹房把人给挖出来。 第四场对云深来说没什么难度,而是随着比赛的进行,尽快研究出属于自己的丹方便越发迫在眉睫。 云深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小白新手,但他已经明确了自己想要炼制的丹药功效,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无数的灵植灵药之中搭配出合适的丹方,然后实验剂量,最后才是炼制成丹。 那些灵植大全云深已经倒背如流,但还是需要时不时的翻阅一下典籍最终确认。他盘坐在丹炉前绞尽脑汁,连续配比了几十个丹方都觉得不对然后废弃掉。 虽然看似进度不大,但已经有几味主药确认好了,只是辅药尚且还未确定。 「好难啊。」 云深将手中的纸和笔往旁边一丢,仰天长嘆一声往后仰躺。 原地摆烂。 这时有人推开炼丹室的门逆光走了进来,是等了大半夜都没见着人,亲自来挖人参精的大反派。 「你怎么来了?」 人参精一骨碌爬起来,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反派面色不虞,皮笑肉不笑的道:「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云深一愣,他全部心神都落在了写丹方上,还真没注意到已经过了子时。 难怪大反派生气了,人参精心虚的缩着脑袋,讨好的上前握着他手撒娇道:「怪我研究得太入迷了,对不起嘛。」 隋简挑眉不置可否,只是顺势反握住他的手将他带回了房。 云深还以为大反派会做些什么,结果却发现对方给自己洗漱完了以后只是将他抱到了床榻上,让他赶紧闭眼休息却什么都没做。 云深内心深处隐约有些小失落,但他又没那么厚的脸皮明着问为什么。 见他睁着眼睛似乎有话要说,隋简掐着他头顶冒出的叶片,意味深长的道:「你若是还不想睡,不如做其他有趣的事?」 第112页 三更半夜能有什么有趣的事,十之八.九都是双修,云深一个激灵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很困了。」 说着就死死闭上双眼装死。 「呵……」 他听到隋简笑了声,原以为自己应该是没有睡意的,但闭上眼后被打乱的生物钟总算上了线,没多久就迷迷煳煳睡着了。 等他唿吸变得绵长后,隋简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他随意的披了件外套就走出了庭院,院落中央左奇已经等候多时。 左奇一见他便单膝跪下道:「主上,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我们何时出发?」 不久前千机楼传来消息,金元素之心已经找着了。 虽然千机楼已经将发现金元素之心的地方用阵法围困了起来,但那金元素之心已经生了灵智许久,狡猾异常又极其善长伪装,是以至今都没能将其抓住。 恰巧云深要进秘境三日,隋简便打算亲自前往速战速决。 他道:「等明日我送云深去会场以后就出发。」 左奇瞭然点头,而后迅速融入黑暗之中。 隋简併未立刻回房,而是站在庭院之中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缓步走入房内,无声的合拢门扉,上床榻时都没发出一点响声。 熟睡的人参精却本能的滚进他怀里,而后发出一声喟嘆。 隋简稀罕的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颊,但由于怕惊醒了他,很快就收了手。 翌日,云深一大早就爬起来去了会场。 由于进入秘境之后无法观赛,隋简将他送进了广场,临别时叮嘱他万事小心。 云深眉眼弯弯的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武力值不行但我跑得可快了,保证没人能抓得了我。」 现在的云深可不是曾经那个跑几步路就被逮到的人参精了,而是连公明亮养的风狼都追不到的钮枯禄人参精了。 云深自信满满,就差没拍胸口保证自己不会有事了。 隋简没再说什么,目送他走入广场的人群后才转身离去。 不远处,左奇默默的跟了上来。 . 第四场比试没有再进行抽籤分会场,而是所有丹药师统一集中在玲珑塔前的广场上。 广场极为宽阔巨大,即使是两三万人也不算拥挤。 第四场比试规则之内只是不允许杀人,但抢夺的行为却是允许的,若是单打独斗却实容易成为他人案板上的鱼肉,组队才是更为便捷合理的决定。 人群之中组队与没有组队的丹师可谓是泾渭分明,多数丹师都选择了与同门师兄弟或好友组队,少数人像云深一样是孤家寡人的要么是散修,要么就是自持有实力无需他人帮衬。 主持人再次说明了规则,着重强调不允许杀人这一条规定,并且明确告知秘境之内有监管的大能修士,一但发现杀人抢灵植的情况便立即取消杀人者比赛资格。 云深听着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一直强调这一点。他不得其解,但却多留了个心眼。 比赛开始的钟声响起,秘境入口出现在广场边缘,一共一百个。 丹药师们争先恐后的往最近的秘境入口里挤,生怕落后他人一步积分便落了下乘。 云深等着大多数丹药师都进了秘境以后才动身,一道强烈的白光闪烁,他下意识眯起双眼抬手挡在眼前。 白光渐弱,云深已经身处一座草木茂盛的山谷之中。 秘境之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外头已经是卯时末,而这里才刚刚过了黎明,正是晨光微熹的时分。 此时朝阳升起,早起的鸟儿在树林间翻飞跳跃,清脆的鸟鸣在山谷之中迴响,金红的晨光穿透枝叶,投下斑驳婆娑的树影。 云深四处观望了一下环境,确认没什么危险后才踏入了密林。 他身后一处灌木丛中枝叶轻微抖动,树叶的缝隙之中,一双赤红的双眼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第53章 五十三 第四场是寻找灵草, 云深感觉跟之前的试炼考核差不多,而且在山林之中他有天然的优势,进了林子就跟回了家一样, 加之对各种灵草的样貌烂熟于心, 找起灵植来就如同囊中取物,毫无难度。 短短一日他就找了六级以下的灵植七十多株, 七级灵植五株, 八级的两株, 可谓是收穫颇丰。 由于修仙世界的海选比试不能像现代那样时时看到自己的排名,更看不到竞争对手的积分, 云深也不知道以自己手里这些灵植能不能排到一千名之内,于是便一直找灵植找到了深夜才停手。 林中夜里不安全, 不单单要防着人, 还要防着妖兽和蛇虫鼠蚁,云深干脆变回本体藏入山谷出口处的一处灌木丛中。 人参精青绿脆嫩的爪状叶片混在树叶之中,不仔细辨认只会让人觉得是一棵长势较好的野草。 云深打个哈欠,正要闭眼入睡, 却突然察觉到地面传来细微的响动, 像是鞋靴踩在枯枝上的咔嚓声。 似乎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人。 云深立马紧张得屏住了唿吸收拢叶片,尽量的将自己隐藏起来。 远处三男一女踏着月光走来,他们都穿着统一的蓝白道袍。 女修双手抱臂走在最后方, 另外三个男修手中不知撒着什么粉末。直到将这里一圈都撒了个遍后,这几人才收了手。 「等这些药粉发挥了作用, 可就有一场好戏要看了。」 第113页 四人之中看起来样貌年纪最大的男修用净尘诀将手上沾的粉末彻底清理干净, 他阴狠的眯了眯眼,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我们这么做真的不会被取消资格吗?」 「要不还是算了吧。」 其中女修犹豫不决, 似乎不太贊同伴的做法。 方才那个男修立刻扭头呵斥道:「你懂什么?你若是觉得我们手段卑鄙,大可自己独自行动,也没人拦着你。」 女修脸色几番变化,到底没敢真的硬气起来独自离开。 几人很快离开了,并未多做停留。 云深等了许久都不见他们回头后立刻从灌木丛中爬了出来,然后想了想也赶紧挪了窝。 他总觉得等会儿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云深走了没多远又折返了回来,他十分纠结的拧着眉,最终还是蹲下身伸手沾了些药粉嗅了嗅。 方陵给他补课除了背典籍以外也教他辨认了许多药方,这粉末刺鼻味微苦,闻之令人兴奋上头,是极为明显的引诱兴奋剂,多用于妖兽身上。 在山谷出口处撒上这么多剂量的引诱剂,夜风带着气味四处飘散,方圆十里之内的妖兽恐怕都要失控,最坏的结果可能会引发兽潮。 丹药师普遍攻击力不高,体质也不是很好,遇上发疯的妖兽就算不死也伤,再遇上兽潮那几乎都没有活路了。 其用心之险恶,简直令人髮指,但对方这种做法却没有直接动手杀人,不算触犯了丹师大会比试的规则。 云深这时才意识到为什么当时主持人一再强调不能动手杀人这一点。 不能亲自动手,但不代表不可以藉助外力来达到目的。 云深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始终做不到漠视不管。 他想了想,既然这些药剂是引诱妖兽发狂的,自己把妖兽都引走不就好了?等他将妖兽引走再放回来,这些引诱剂即便没有失去药效,山谷之中极大部分的丹药师估计也已经离开了山谷。 如何引走妖兽对云深来说并不难,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的行走的引诱剂。 云深头上冒出两枚叶片,心神一动,阵阵人参浓郁的药香味瀰漫开来,等方圆数十里都被参香覆盖后,他迅速拿出一个幕离戴在头上,而后用灵力操控着一个像滑板一样的小型飞行法宝。 这东西还是某次随口跟无心提起过一次,对方做出来给他当玩具的小灵宝。 滑板小巧轻便,如今拿来在林中赶路确实再合适不过。 云深带着一身的参香在林中穿行,阵阵香味引得暗处的妖兽蠢蠢欲动,最终还是没能抵挡过香味的诱惑,追着前方的云深而去。 子夜时分,本应是万籁俱寂的时候,找了藏身之地准备歇息的丹药师们突然听到林中传来一声声妖兽的吼叫,而且不只一两只,似乎是同时有许多妖兽聚集在了一起。 丹药师们警觉的探出神识去查看,这才看到夜幕之中竟有一人在玩命逃窜,他身后追击的妖兽将近上百头,都快形成一个小规模的兽潮了。 一棵两人合抱才能抱住树干的巨树上,几名少年少女朝云深那边张望着,震惊不已的瞪圆了双眼。 其中一位圆脸少女感嘆道:「那人干了什么?怎么招惹了这么多的妖兽?」 另外一人附和道:「他这要是被追上了,可不得被撕成碎片啊?」 那画面光想想都不忍心,圆脸少女与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怎么办?要帮他吗?」 很快就有人胆怯的摇头:「别了吧,万一那些妖兽也缠上我们怎么办?我们几个可跑不动。」 之前附和圆脸少女的少年拧眉道:「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吧,回了宗门让掌门师尊知道了,可不得把我们的骨头都给拆了?」 这群少年少女只是一个小宗门出来的丹修,丹师等级都不算高,最高的那个也才六级而已,来参加这次丹师大会本来就是来歷练顺便涨涨见识的,原本以为要一轮游,没曾想都幸运的进到了第四场。 他们的宗门虽小,但门训却是救死扶伤心怀天下苍生,若是见死不救,可不就是违背了门规吗? 「阿良说得对,要是掌门师尊在这里,肯定也不会同意我们这样见死不救的。」 圆脸少女咬了咬牙,眼神坚定的说:「走!我们去帮他!」 云深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几个拖油瓶活宝,还在忙着寻找甩掉兽潮的出路。 东洲金戈山上,隋简站在一个看起来特别普通的石洞面前,侧目瞥向左奇,道:「金元素之心就在这里?」 左奇点头道:「是的。」 他瞭然的点头,抬脚走进了山洞。 第54章 五十四 山洞外头看起来很普通内里却另有干坤, 它的纵深非常长,最深处是一条天然的晶矿脉。 两人走到晶矿脉时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属下凌均见过主上,见过左节使。」 负责监看金元素之心的人正是当初第一个认出隋简的少年, 此时他单膝下跪, 眼角余光悄悄偷看了隋简一眼,心想怎么不见主上抱着那盆奇奇怪怪的灵植了? 他心中疑惑, 但不敢表现出来。 凌均现在都对当初隋简给他的第一印象记忆深刻, 传送地里那么多人, 就他一个抱着一棵灵植招摇过市,还不许人摸, 跟护着老婆似得。 「金元素之心如何了?没让它跑了吧?」 第114页 左奇优先问了情况如何,凌均回神道:「还藏在这些晶矿之中。」 洞内的晶矿呈现的是通透的金黄色, 有点类似于黄水晶, 只是色泽更为清亮,而这一片区的晶矿一眼看去数都数不完,与它同色系的金元素之心若收敛了气息藏在里面,再想寻找确实难以正确的找出来。 其实找金元素之心只要多耗费些时日, 一颗一颗的排查过去早晚都会找到, 但隋简没有那个耐心,他还得腾出一天的时间赶回玲珑塔。 于是隋简将左奇和凌均赶到了一边,亲自出马。 「给你一个机会自己乖乖出来,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更不会抹杀你的灵智。但若是你不配合,就别怪我一把火把这里都烧了。」 火克金, 金元素之心也不例外, 所以这次他特意将炎阳之心从云深那里要了过来。 隋简的声音在洞中迴荡,理所当然的没得到任何回应。他也不气恼, 而是冷静的继续威胁道:「你大可以试试我会不会说到做到。」 他说着将炎阳之心放了出来,后者狐假虎威的窜高了火苗。 金元素之心已经开灵智不知多少年,这种程度的恐吓还吓不到它。 隋简抬手比了个手势,炎阳之心立马狗腿的沖了上去,滔天的火焰将整个晶矿洞淹没。 热浪滚滚,三人齐齐后退了半米。 炎阳之心的火焰温度极高,几乎可以将修仙界极大部分的物质烧成飞灰,持续灼烧了半个时辰后,晶矿的表面开始熔化,一滴滴矿液如水滴般滴落,唯有一块拳头大的梨形晶矿毫无反应。 隋简眼中精光一闪,一道黑雾自他体内窜出,快准狠的笼罩住那颗晶石。 晶石正是伪装的金元素之心,它见自己暴露了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奈何炎阳之心在前方将它拦了下来,紧随其后的黑雾直接将它包裹住,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隋简将庚金之心捏在手中,任由它如何冲撞都不为所动,将其装进一个特制的容器里丢进了储物戒指之中,而后转身离开了晶矿洞。 另一边,云深熘着妖兽们跑出了山谷,他用神识在前方探路,看到前方大概七里远的地方有一处悬崖,只要自己跑到那里去跳到对面的山脉就能甩掉这些妖兽。 确认好了逃脱的路线云深就不着急了,熘着这些妖兽玩儿似得绕圈圈。 不远处的树上,几个少年少女探头探脑,其中一个长着一双无辜杏眼的少女捅了捅身旁的同伴:「你确定他会往这边跑吗?」 同伴自信点头:「放心,我保证他会过来。」 杏眼少女正想问他怎么保证时,就见他从后腰腰带上取下一张细长巨大的叶片,卷称捲筒状放到嘴边,带着灵力扬声高喊:「那个被妖兽追的道友,麻烦往西南方向跑!那里我们已经挖好了陷阱,保证能帮你摆脱妖兽!」 他不仅说了一遍,说完以后又重复了两遍。 圆脸少女和杏眼少女满头黑线:「这就是你说的一定会过来?」 好丢人啊。 还悠哉悠哉的熘着妖兽的云深听到有人说话时还愣了一下,等过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那人是在跟自己说。 他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看到自己被那么多妖兽追杀以后非但不赶紧跑,还上赶着要帮忙的。 他自己一个倒是容易脱身,怕就怕要帮他的人头脑发热直接上前来帮忙,那可就是添乱了。 索性那引诱剂药效应到也差不多发挥完了,云深扭头带着妖兽群往悬崖处跑去。 「唉?怎么反而往反方向跑了呢?」 树上,圆脸少女一下站了起来,差点脚下一滑摔下了树。 「他去那个方向好像是个悬崖啊,前面没路了!」 「快快快!追上去提醒他!」 少年少女们七嘴八舌的惊唿,迅速动身往悬崖边追了过去。 此时的云深距离悬崖只剩几百米了,他见到悬崖后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左手化作参须飞速朝悬崖崖壁的一棵歪脖子树捲去,身体因为惯性被带了过去。 云深借着参须爬到了树干上,头顶像是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落了十来只因为来不及降速又被身后妖兽顶了出来的妖兽。 悬崖深不见底,一声声悽厉的妖兽嘶鸣在悬崖上迴荡,云深探头看去,已经连妖兽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冷气,心里默默对那些妖兽说对不起。 悬崖上的妖兽还是不肯离开,焦躁的在上头来迴转。 云深只好收起来身上的参香味耐心的等待,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看到了悬崖下方不远处有一小片形似蓝铃花但却整体呈半透明状,表面上覆盖着一层霜花,正发着幽幽蓝光的无名小花。 他将小花和脑海里的灵植图对比了一下,发现这是一株霜兰,有止血镇痛归元纳气的功效,因为其药性平和,与任何灵植都能相融,算是一种极为珍稀的丹药万金油。 云深想了想,这霜兰好像可以作为自己那个丹方的调和剂。于是云深伸长参须,将所有霜兰都挖了出来,只剩下还未开花的让其继续生长。 等他挖完了霜兰已是小半个时辰后了,悬崖上的妖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也准备离开悬崖。 云深伸长参须直接插.入悬崖崖壁的最上方,而后再收短,身体便跟着参须往上攀,抵达涯顶时,他隐约听到几个少年少女带着哭腔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第115页 「他死得好惨啊。」 「这悬崖这么高,掉下去不得东一块西一块的啊?」 「太惨了!」 云深:「…………」 我谢谢你们担心我啊。 他怕自己再不爬上去,这几个小朋友都要为他哭丧立衣冠冢了。 云深一跃而上,吓得不远处几个少年少女呆呆的张大了嘴,仿佛见到了鬼。 其中圆脸少女回神得最快,她指着云深惊唿:「你居然没死?!」 云深呃了一声,讪讪的撇了撇嘴,一时半会儿的被他们弄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圆脸少女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显得好像他们不想对方活似得。 她尴尬的说了对不起,云深摆了摆手道:「无碍。」 「对了,你为什么会被那些妖兽追啊?你对它们做了什么?」 圆脸少女首先岔开了话茬,即是为了缓解尴尬,也确实是因为好奇。 云深将事实真相挑着捡着圆了逻辑后,将那仨男一女的的事迹说了出来。把自己故意引开妖兽这点抹去,只说是意外撞见然后被那几人撒了引诱剂,这才造成这局面。 「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几名少年少女瞪圆了双眼,大概是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人,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握紧拳头。其中杏眼少女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扭头小声的对自己的同伴们说:「他自己一个人走,要是又撞到那几个坏人怎么办?要不我们带着他一起吧?」 「这不好吧?」 其余人都有些犹豫,最后是作为大师姐的圆脸少女拍板道:「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就带着他一起走了。我们人多势众,怕什么?」 一旁全听到了的云深:「…………」 他其实挺想开口说不用,自己更喜欢独自行动,但看到这群活力四射的少年人灰头土脸的,一看就是之前为了帮他挖陷阱耗费了不少精力,虽然最终他们也没帮上什么忙,但少有享受到陌生人善意的云深还是觉怎么都要还个人情回去。 他想,就跟着他们行动一段路程,帮他们多找些灵植自己就走,就当是还人情了。 于是云深在圆脸少女发出邀请时便默认了,不过没多久云深就有些后悔了。他实在没见过这么活泼有精力的人,还是一下来七个! 这七个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小鸟,全程不带停歇,见到什么都要好奇的摸摸看看,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胆子大得很。 才相处了不到一个时辰,云深觉得自己耳朵都被吵得嗡嗡嗡的了。 「快看!这好像是七星草!」 一名少年屁颠颠的举着一棵七星草跑过来,献宝一样递到圆脸少女面前。圆脸少女一巴掌煳他脑门上:「笨!一级的灵草才一个积分,你拔它干什么!」 「一个积分也是积分嘛。」 少年委屈撇嘴,还有些不服。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发生了不止一次,云深都快被他们逗笑了。 之后的时间里,云深有意无意的领着他们往灵植多的地方引去,有一回运气好,竟撞到了一整片霏渡草。 霏渡草是四级灵草,性温和,喜爱阳光,繁殖能力也很强,通常都会成片成片的长在一起,而这一片粗略估算有上百株,换算下来积分绝对不少,对这群少年人来说简直就是天降横财。 「天吶!好多好多的积分啊!」 杏眼少女两眼闪闪发亮,捏着小药铲就扑了上去,其他人也不甘落后,厥着屁股吭叽吭叽的就开挖。 云深蹲在最外围,意思意思的挖了几株以后就停了手。 他等着少年少女们差不多挖完以后,便准备组织语言与他们分道扬镳,只是还不待他开口,之前挖七星草的少年突然惊唿了一声。 「咦?这是什么东西,好可爱啊!」 他说着将一只小傢伙举抱了起来,嘬嘬嘬的逗弄着,其余人被吸引了目光围了上去,也叫着可爱逗着小傢伙。 云深定眼一眼,那小傢伙盆子脸圆耳朵,一身绒毛棕灰色,肉爪宽厚指甲锋利,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食草妖兽。 他对号入座了一下,勐得瞪圆了双眼。 「快把它放下!这是熊瞎子啊!」 棕熊幼崽在这儿,它爹妈肯定也在附近,不跑就来不及了! 果然,云深话音刚落下,林中突然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咆哮声,随后几人就看到后方不远处的树木连排倒下,是像是被什么强行撞倒了一样,那动静大得,连地面都在晃。 一群人顿时愣住了,然后脸色扭曲,原本还觉得可爱的小傢伙也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 「你一天天的,除了给我找麻烦你还能干啥!」 圆脸少女捏着拳头就给了那少年一下,然后迅速将棕熊幼崽放下,没忘了将看起来就身娇体弱跑不快的云深给一把扛了起来,然后玩命的跑。 两头棕熊很快就追了过来,低头嗅了嗅幼崽身上的气息,而后将它放到后后背上,寻着味儿就继续追了上去。 云深被颠得头晕眼花,也不知道这看起来那么矮小一个个子的女生怎么力气那么大,扛着他一个大男人一路狂奔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他忍不住拍拍圆脸少女的肩膀道:「你等会儿放我下来,我有办法甩开它们。」 圆脸少女一听,立马将他放了下来,满脸期待。 云深:「…………」 第116页 倒也不用这么急切,好歹犹豫一下,挑个合适的时机啊! 云深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群小朋友给坑死。 而此时身后的两头棕熊妖兽已经近在咫尺,正大张着血盆大口咆哮,一波波音浪如有实质。 这种外形与棕熊一模一样的妖兽攻击力高血又厚,而且还是一下来两只,和对方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为今之计只能先避开棕熊的攻击再从长计议。 他上辈子看动物世界时那些摄影师都是躲到树上避开棕熊袭击的,他立马对所有人道:「先上树!」 第55章 五十五 一群人麻利的选了最大的一棵树爬了上去, 那两只棕熊妖兽腿短身体又笨重果然爬不上来,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暂时的安全并不代表后面也安全,那两只熊见爬不上去, 干脆就直接靠蛮力撞树, 它们力气极大,撞得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树都摇摇晃晃的。 如果让它们一直撞下去, 大树被撞到是早晚的事。 云深转了转眼眸, 脑海里灵光一闪而过, 他自己去引开这两只熊,这样既可以保证这几个小朋友的安全, 自己也能顺利甩掉他们,再然后还能让这些小朋友倒欠自己一个人情, 可谓是一举三雕稳赚不赔。 云深说干就干, 他取出那个滑板飞行灵宝,对少年少女们说:「我去引开它们,你们有多远就跑多远,千万别回头。」 圆脸少女第一反应就是不贊同, 她说:「那你怎么办?」 他们七嘴八舌的劝着, 话里话外都是不肯让他牺牲自己保全他们。 云深朝他们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放心吧,之前那么多妖兽追我我都没事,这两头熊就更是小意思了。」 他说着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将滑板飞行灵宝往树下一扔然后纵身一跃, 棕熊见此也一跃而起,在熊爪离他还有几米时, 先抛下去的滑板突然一个拐弯窜到他脚下, 载着他瞬间就窜出了十几米远。 为了将两棕熊都引走,云深泄露了一丝的参香, 那两头棕熊果然像见了蜂蜜一样追了上来。 树上一群人吓得脸色苍白,见他没事以后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一名少年开口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所有人都看向圆脸少女,就等她发号施令,是逃跑还是救人,全在她一念之间。 圆脸少女看着云深离开的方向沉默了许久,她刚刚才意识到,也许从头到尾对方都不需要他们帮忙就能脱身,之所以会跟他们一起行动了一天,大概率是在还他们的善意。 此时再去添堵那就不是好心了,而是蠢和坏。 她对其他人说:「我们赶紧走,别浪费了他的好意。」 说着毫不犹豫的跳下树干,迅速往山林外围跑去。 剩下的少年少女们面面相觑,看看大师姐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后方,最终还是选择了跟上大师姐。 另一边,棕熊看着身体笨重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云深借着地形和神识探路,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甩掉了它们。 由于昨夜一夜奔波加上今天都在陪着一群精力旺盛的少年翻山越岭,他的精神已经极度疲惫,在找到一处草木茂盛的灌木林后,他直接藏身进去睡了个天昏地暗。 灌木丛的某一处微微耸动,一只尖尖的爪子没踩稳露了出来,但很快就缩了回去。它小心翼翼的朝云深那边挪了过去,最后窝在云深身后的灌木下不动了。 云深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清晨的阳光穿透枝叶,千丝万缕的洒入,将浓重的水雾一点点蒸发。 云深伸了个懒腰,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衣襟,而后抬脚离去。 一只小小的黑影趁他不备时,迅速的钻入他宽大衣袖的暗袋里。 今日是比试的最后一天,一想到明日就能回家见到隋简和小金乌,云深的心情就极好。 整整一日他都专门往人烟稀少的地方钻,一路下来收穫颇丰,八级灵植又挖了好几株,甚至还有一株九级灵植。 那株九级灵植的守护兽是一群马蜂妖兽,对付马蜂最好的办法就是火攻,奈何炎阳之心被隋简带走了,云深只能用比较笨的办法——用参须堵住马蜂窝的全部出入口! 参须撑不了太长的时间,云深直接将九级灵草连泥带土一起挖了出来,然后迅速撤回参须,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人参精,一头扎进土里收敛了所有的气息,等马蜂群飞出来发现灵植不见了,现场却没有一点歹徒的气息后气得一直在周围转来转去。 云深眼观鼻鼻观心,就等着这些马蜂冷静下来回窝了以后再出现。 恰巧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三男一女的谈话声,云深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像是之前那几个洒引诱剂的炼丹师。 他瞧了眼因为找不到小偷而周身都涨得通红的马蜂群,心道有好戏看了。 「你确定这里有九级灵植?」 之前那个样貌长得最着急的男修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女丹药师,那女丹药师点了点头:「有的,我闻到火穗的味道,不会有错的。」 那株九级灵草正是她口中的火穗。火穗全株剧毒,气味是浅淡的硝烟味,因为属火属性,人手若是没有任何防护直接触碰会有灼烧感。 云深不禁有些惊奇,那女丹药师鼻子竟如此灵敏,能在气息混杂的林中精准分辨出火穗的味道。 那男修开怀大笑:「好好好,等我们挖到了火穗,何愁不能晋级?」 第117页 女丹药师谨慎的说了一句:「还是不能高兴太早,像这种九级灵草必然有守护的妖兽,还是小心为上。」 那男修立马变脸呵斥道:「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女丹药师顿时憋屈的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了。而那几个男修则面露倨傲的喜色,好像那九级灵草已是囊中之物。 女丹药师没来由的心中一阵发虚,总觉得等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她放慢了脚步,让自己慢慢落到了最后方。 他们谈话间已经踏入了马蜂群的领地,然后与将他们判断成小偷蜂拥而至的马蜂对了个正着。 「是马蜂!快跑!」 要灵植还是要命,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几人迅速回头转身就跑,落在最后方的女丹药师反应最快跑得也最快,几名男修本想将她推出去给自己创造逃跑的时间,没曾想一转头已经只能看到女丹药师的背影了。 谁都不想成为那个被牺牲的,只能一边玩命的逃跑一边还要防着身边的同伴下黑手。 直到马蜂群追着人追远了云深才钻回出来,隐约还能听到一声声悽厉的惨叫,也不知是被马蜂群追上了,还是其中的谁着了同伴的黑手被推出去当了替死鬼。 云深解气的啧啧两声:「活该!这就叫恶有恶报,做人还是别做那么多坏事的好。」 他吐槽完就立马离开了此处,怕那些马蜂收拾完了那几个丹修就杀个回马枪。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天的比试在第四日黎明破晓时分结束,所有丹修全部被传送出了秘境。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挂了彩,就算没受伤也是灰头土脸的,只有云深一个干干净净啥事没有。 他还注意到原本几万人的丹药师,粗略一算好像少了上千人。 这些人都没被传送出秘境,丹师协会的管事竟然也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甚至连去查探原因的意愿都没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丹师协会知道那些没出来的人是出不来了。 云深再次想起那条不能亲自杀人的规则,不免心生许多感慨。 小说里的描写还是美化了修仙界的残酷,在这个实力为尊还要看运气的世界里,但凡行差踏错一步都是致命的。 他不由得又想起之前的那个梦境,若是没有隋简一路护着自己,是不是自己早已成了他人炉中的丹药? 这一刻,思念隋简的情绪达到了顶峰,云深只想早点结束回去见隋简。 比试已经结束,所有参赛的丹修都要上交所获得的灵植以计算积分。 云深本来以为上交的灵植丹师协会那边都会回收,早早的将一小部分霜兰分装到了空间戒指内,却不曾想计算完积分后丹师协会竟然退回了一半的灵植回来,连八级的灵植都给他留了好几株,不过那株九级火穗被拿走了。 严格来说秘境之内皆属于丹师协会的私产,就算不将灵植退回也没人敢说什么,毕竟灵植的培养艰难又耗时耗精力。 丹师协会这样的举动非常的高明,仅仅用了一些灵植,就让许多丹修心生好感,欠了他们一份人情债。 积分计算耗时一个时辰,云深也没想自己能排多高,能晋级就成,却没想到公布排名时,自己竟然排在了第一位,积分足足有一千一百多分,并且比第二名高出两百二十三分,可以说是降维式碾压。 场内一片譁然,人人都在议论第一名是如何做到的。 云深自己都震惊了,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积分?他有挖这么多灵植吗?好像也才四百多株吧? 呃…………云深算了一下,好像还真有那么多。 他挖的灵植里,最低的都是四级灵植,每加一级积分翻倍,一千多积分很正常。 「云参?这不是塔里那个一年连进三级的怪物吗?」 有人认出了云深,毕竟没人能像云深一样逆天,进阶跟喝水一样简单,别人十年都未必突破一级,他一年之内连续突破三级,从四级丹师到七级,想记忆不深刻都难。 玲珑塔内的丹修们瞭然的感慨:「如果是他的话倒是不奇怪了。」 「这个云参到底是谁啊?真这么厉害吗?」 顿时不少不是玲珑塔内部的丹师都对他好奇不已,纷纷打听起了关于他的情况。 云深隐约觉得不妙,趁着还没人将目光放到他身上时赶紧开熘。也幸好他一直都很低调,从不在塔里公然露面,不然今天都别想脱身了。 云深好不容易挤出广场,习惯性的往寻常隋简接自己的正门走去,结果却没见到人影。 难道是忘记了他考核结束的时间了? 人参精有点小生气,抿着唇看起来气鼓鼓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是还在路上没到。 他想,给大反派一个机会再等他一会儿,要是还不来他就自己回去了。 现在临近中午日光渐盛,云深刚站到了树荫下,远远听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他眼中染上几分喜意,但自己还在生气大反派居然迟到呢,可不能马上回应对方,要让他意识到错误自己才会理他。 于是人参精环臂抱胸,傲娇的抬起下巴哼了哼,不转身也不理人。 身后的人走近,又喊了一声:「云深?是你吗?」 来人的嗓音清润悦耳,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与隋简那低沉微哑的嗓音天差地别。 显然,叫他的人不是隋简。 第118页 云深笑容一僵,如芒刺背。身后之人的目光带着探寻和打量,还有几分隐藏得很好的恶意。 他猜不出对方是谁,但他会装傻。 在对方再次开口喊他的时候,云深装作后知后觉的模样回身,茫然的挠头问:「道友是在叫我吗?可我不叫云深,你找错人了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玲珑塔里自己绕道躲着走的那个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用一种晦暗莫名的眼神盯着他看,抬脚欲要往前逼近,却突然收住了动作,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威胁一般沉下了脸。 云深头皮都在发麻,在他快要装不下去时,那白衣青年终于歉然的拱手弯腰道歉:「不好意思,认错了人了,给道友带来不便,还请谅解。」 云深假笑着道:「没事没事。」 他说话时眼神四处飘忽,当捕捉到姗姗来迟的隋简的身影时,立马像是得救了一样,惊喜不已的朝隋简招手:「我在这儿呢。」 隋简快步上前,将他揽入怀中,眼神如刀,皮笑肉不笑的侧目看向那白衣青年:「不知阁下缠着我夫人作甚?」 白衣青年垂下眼帘:「认错人了,抱歉。」 他说着又弯腰作了个礼,而后才转身离开。 隋简绷紧了下颌线,垂眸看向一副劫后余生,缓缓长舒一口气的人参精问道:「你认识他?」 云深拍着被吓到噗通乱跳的心脏,闻言摇头道:「不认识,不过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梦里背后捅我一刀的朋友。」 隋简脸色更难看了,他沉默了许久,拿出一枚玉符递到云深手中,叮嘱道:「以后离他远点,最好绕着走,实在无可避免就捏碎着玉简,我会立马赶来。」 隋简很少会用如此凝重的神态和语气和云深说话,他愣愣的捏着玉简道:「好,我知道了。」 第56章 五十六 和隋简小别的云深很快就将白衣青年这个插曲抛之脑后, 他高高兴兴的跟着隋简回了四合院。 被一只乌丢在四合院整整三天的小金乌第一时间飞扑向人参精,啾啾啾的叫得可怜。眼见着就要落到人参精对它敞开的怀里,它突然一个急剎, 对着人参精的衣袖就是一顿兇狠的勐扑狠啄。 「你怎么了这是?」 云深不明所以, 还是第一次见小金乌这么生气的模样。 「啾啾啾!」 云深听不懂他在啾什么,但小金乌传递出来的情绪却是非常的震怒。 但这种震怒不是对着他的。 这时隋简提醒道:「你衣袖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云深愣了一下, 眨了眨眼睛:「没有吧?」 他不记得自己放过什么东西进去啊? 仿佛是为了附和隋简的话, 小金乌愈发激动, 叼着他衣袖拼命往上翻,但因为自己力气小两次都没成功。 云深见此不免也怀疑起了自己来, 难道他真放了什么进去却忘了? 为了证实,云深撸着衣袖往上翻, 衣袖内侧的暗袋也跟着翻转袋口想下, 一只黄灿灿毛茸茸的鸡崽就这么水灵灵的掉了出来。 小鸡崽落到地上又弹起,然后咕噜咕噜滚了两圈,它晕乎乎的爬起,然后勐的扭头冲到云深脚边, 一头扎进他衣摆里头躲着不肯出来了。 「啾!啾啾啾!」 小金乌看着那鸡崽愣了好久, 突然飞向庭院的梧桐树上两爪一摊,只留给云深和隋简一个黑漆漆肥嘟嘟的背影,活像抓到了主人在外头偷腥撸别的鸟就算了,完了还把那绿茶鸟带回家, 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云深:「……你听我解释。」 说是要解释,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鸡崽打哪来的, 憋了半天都没解释出个所以然来。 小金乌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豆豆眼挤出两滴眼泪,缩在树干岔岔里怀疑鸟生。 云深嘆了口气, 小金乌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是哄不好了,只能先搞清楚这鸡崽到底怎么来的。 俯身掏衣底的动作实在是不雅观,但云深往前走一步那鸡崽就贴着他脚跟一起挪,完全拿它没办法。 人参精顿时朝隋简投去求助的目光,隋简好整以暇的笑了笑,直接将他打横抱起,那鸡崽就不得不暴露了出来。 「叽!」 鸡崽明显很惊慌,小小一只抖如筛糠,红色的眼睛泪眼朦胧的,头顶那根呆毛都没精神的塌了下去。 云深看了又看,有点心软了,他说:「也不知这鸡崽怎么躲我衣袖里的,它又不会说话,把它赶走吧看起来又怪可怜的,要不先留下看看情况再说吧。」 「这鸡崽来得蹊跷,它甚至能躲过你的神识躲到你衣袖之中,若是是有人故意派来接近你的,岂不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就要了你性命?」 隋简这次难得没顺着云深,他并不觉得这个看起来弱小得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鸡崽当真这般无害,便是连他也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鸡崽的存在,若非小金乌敏锐,怕是这鸡崽还能再躲藏上一段时间。 云深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他始终都是个化神期的修士,能轻易近了化神期修士身的鸡崽,他不觉得会简单。 云深想想也觉得他说得对,于是询问隋简:「那怎么办?真把它扔了?」 可万一这真的只是个普通鸡崽,就这么被丢出去,肯定活不了。 隋简冷血无情的说:「杀了就是。」 所有有可能威胁到人参精安全的东西全都该剷除掉以绝后患。 第119页 云深:「??!!」 他立马开口阻止:「没必要没必要!它又没做什么,罪不至此啊。」 「还是等会儿把它送在哪个林子里放生了吧。」 云深真怕让隋简下定决心这鸡崽就要变成死鸡了,当即自行拍了板,隋简见他自己有了主意便没再多说什么,但看向鸡崽的眼神还是冷的。 这鸡崽大约也是开了灵智听得懂人言的,当听到隋简要杀它时吓得呆若木鸡,直到云深开口保它一命才稍微缓过了些许神来。 它可怜巴巴的朝云深挪去,似乎是想寻求一丝温暖,但云深被隋简抱着,它根本就靠近不了。于是它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向了树上还在黯然垂泪的小金乌,叽叽叽的不知道在跟小金乌说什么。 云深和隋简自然也发现了它的举动,都默不作声的看它想要做什么。 小金乌原本是不搭理它的,但没过多久小金乌突然扑着翅膀飞到了鸡崽面前,歪着脑袋一顿啾啾啾,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鸡崽讨好的往它身边靠了靠,然后一乌一鸡就在那里兀自叽叽啾啾的交流了起来。 云深听得一头雾水,他问隋简:「它们在说什么?」 隋简道:「听不懂鸟语。」 云深:「…………」 还真是鸟语呢。 最后鸡崽还是如愿以偿的留了下来,保它的居然是原本极其仇视它的小金乌,小金乌甚至自诩为老大,将鸡崽当成小弟一样护着。 云深和隋简见小金乌都接纳了鸡崽,那就证明鸡崽确实不会造成威胁,留下也无妨。 于是小金乌作为老大,雄赳赳气昂昂的领着鸡崽往自己的窝去参观。 总算解决了鸡崽的去留后,人参精只觉得身心都很疲惫,他现在只想回房好好睡个午觉。 他拍拍隋简的手臂道:「放我下来,我要回去睡午觉。」 「好。」 隋简嘴上说着好,但却没把云深放下来,而是抱着人直接往屋内走。 云深在进卧室的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不对,他皱着鼻尖东嗅嗅西嗅嗅,狐疑的眯起双眼抓住抬脚越过门槛要往里走的隋简的衣襟冷哼一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这几天是不是都不在这里,去哪儿了?」 隋简脚步一顿,他垂眸看着义正言辞的人参精,失笑道:「我正要同你说这事。」 「是吗?」 人参精斜眼看他,显然不信他会这么老实。 隋简没有立马解释,而是将他放到了床榻上,为他脱了靴子和长袜后才将去抓庚金之心的事情挑拣着说给他听。 「那抓着了吗?」 炎阳之心云深已经看腻了,木灵之心在他体内沉睡,也不知道那庚金之心长什么样子。 云深期待的搓着手。 「抓到了,说来还是炎阳之心出力比较多。」 隋简将被他连着庚金之心一起关到储物戒中的炎阳之心放了出来,炎阳之心傲娇的窜高了火苗,情绪分外激动,就等着人参精夸夸。 「那你真的好厉害哦。」 人参精敷衍的摸了摸炎阳之心一把就迅速的抽回手,炎阳之心也不伤心,反而荡漾得火焰都燃烧成了波纹状态。 云深再次期待的看着隋简,也不说话,但隋简却好似没看到一样,就是没放出庚金之心。 他似乎没有让云深看一下的打算。 人参精生气的撇嘴:「不给看就不给看,小气!」 隋简无奈的嘆气:「不是不想给你看,而是庚金之心现在的状态比较狂躁,放出来容易出事。」 云深这才瞭然的哦了一声,然后掰着手指算了一下:「那这么说来五系元素之心是不是只剩水元素之心和土元素之心了?」 只要他夺下丹师大会的魁首拿到水元素之心,那就只差土元素之心了。 浅金色的眼眸滴熘熘转了转,小人参精狡黠的笑了笑:「要是我夺得了魁首替你拿到水元素之心,我也不要其他什么奖励了,你直接告诉我你收集五系元素之心干什么得了。」 这个秘密就像是吊在云深面前的肉骨头,只能看着却不能吃,他都快好奇死了。 隋简忍俊不禁:「真这么想知道?」 人参精点头如捣蒜。 「好吧,我答应你。」 隋简吊了他一下胃口才终于肯答应,云深两眼放光,生怕他后悔一样勾着他尾指拉钩。 「说好了啊,先拉个勾,谁反悔谁是小狗!」 隋简併不知道拉钩有什么含义,但看人参精这郑重的模样,大约与发誓差不多,他好笑的摇头,不置可否。 那之后云深就更来劲了,第五场比试在七天后举行,他一头扎进炼丹房里闭关研究丹方,期间方陵回来了,以学习为由才将他挖了出来。 他对云深说:「你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 云深不明所以,但还是在乖乖的跟着他走了,当然没忘记拉上隋简,以及非要跟着一起来的小金乌和鸡崽。 方陵看着对面拖家带口的两人,忍不住额上冒青筋,但他除了心里嘀咕抱怨两句,可不敢真把隋简撵走。 方陵带着他们直接去了一间丹药铺子。 这个丹药铺很大,占地将近三百平,五层高,铺子外间飘着药王谷的旗帜。很明显,这是一间药王谷名下的店铺。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人参精脑袋上都长满了问号,方陵却一直卖关子没说。 第120页 云深:「…………」 他默默看向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隋简,该说不说这两真不愧是表兄弟,爱卖关子吊人胃口这一点那是一模一样。 不过很快云深就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听话,方陵叫他走他就一定要跟着走吗? 方陵将他们领到二层的楼梯口,转身对云深说:「除了一层是交易区以外,剩下这四层都是灵植库房,接下来的几天你都要待着这里面,将库房里所以的灵植种类全部辨认清楚,包括它们的气味,我会随时来抽查。」 云深只觉得天都塌了,他茫然无措的眨了眨眼睛,对方陵发出灵魂质问:「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四层灵植库房,少说都得有上万种灵植,六天不到让他全认全了,那跟让他直接幼儿园直升清华北大有啥区别? 方陵任重道远的拍拍他肩膀:「事在人为,你可以的。」 云深:「…………」 不,他不可以! . 学习是必须要学习的,方陵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无害的小男孩,但实际上却非常的严格,甚至为了云深能早一点掌握所有灵植的习性和气味,亲自跟着云深一起在库房里一株一株的辨认。 云深光一天要记住的灵植的气味就高达两三千种,坏消息是云深感觉自己嗅觉已经快失灵了,好消息是他提前认完了所有的灵植,他可以提前回家休息了。 这种苦日子过了整整五天,但成果非常的好,随便拿一株灵植云深蒙着眼睛都光靠气味都能认出来。 从药铺库房出来,云深脸色发青眼底青黑,昏昏欲睡的被隋简背着回了四合院,连一贯活泼的小金乌和鸡崽都安静如鸡蹲在隋简左肩上不敢出声,就怕吵醒了他。 人参精睡了个昏天暗地,连自己怎么被放到床榻上的都不知道,隋简看着他眼底的青黑十分心疼,小心的为他盖上被褥后才无声的退出了卧室。 陪着云深一起熬了五天的方陵状态也没好到那里去,惯常整理的□□的头髮都散乱了好几丝。 虽然不太贊同他这样压榨人参精的潜能,但隋简到底没怪罪他什么,因为方陵也是在为云深好。 隋简为方陵沏了一杯热茶,指尖推着茶托往他面前推。 「你很少这般急切冒进,是不是第五场的丹师比试与这个有关?」 方陵是个稳重的性子,就算教徒弟也是贯彻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的理念,这几日这种拔苗助长的行事风格与他惯常的理念是相违背的,那么只有可能问题出在了第五场比试上。 方陵喝了茶后缓了缓,他点头附和道:「确实是因为第五场比较特殊,云深他晋级太快,对最基本的知识却很浅薄,若是不给他加强训练一下,可能会吃大亏。」 他没透露出比试具体的规则流程,隋简自然也不会问,两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此时已是露浓夜重的时分,隋简将身上的寒气散尽后才上了床榻,还不等他伸手去抱,人参精已经很自觉的滚了过来,而后搂着他的腰睡得更沉稳了。 隋简没忍住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呢喃着道了句:「晚安,夫人。」 人参精似乎听到了他的话语,勉强的睁了睁眼,但最后还是因为太困没睁开,只含煳的应了一声:「晚安。」 隋简失笑,哄着人参精重新睡熟,在他也要入睡时,似乎想起了什么来,他咬破食指指腹,按在人参精的眉心上,猩红的血珠融入皮肤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后,隋简脸色苍白了几分。 他怅然的嘆了口气,而后抱着云深合了眼。 第57章 五十七 一夜好眠, 云深第二日满血復活,他正要伸懒腰,却突然瞥见窗外日光大盛, 不由得勐地扭头看向一旁的正穿着外袍的隋简问:「什么时辰了?」 隋简随口道:「卯时末。」 卯时末啊, 那就没起晚,云深刚要松口气, 突然想起第五场比试开始时间好像是辰时三刻开始进场, 巳时正式开始。 也就是说他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起床洗漱赶路的时间。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人参精抱头惨叫, 然后光速掀开被褥起身穿鞋,风风火火的洗漱, 穿衣时反而越着急越穿不好,最后还是隋简替他穿的。 隋简一边为他整理衣领一边淡定的说:「急什么, 又不会迟到。」 云深眼神幽怨的瞪他:「万一真迟到了就丢人了。」 人参精很有时间观念, 既不喜欢迟到也不喜欢别人放自己鸽子,像今日这种睡过头差点耽误正事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他不免抱怨嘀咕道:「下次不管我睡得多死你都要记得提前叫我,可不能再像今日这样了。」 云深也知道隋简是心疼他熬了这么多日,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所以并未在今日没叫他起床这时上纠结, 而是提醒他下次记得。 隋简无奈道:「好。」 . 两人紧赶慢赶的正好踩着点到会场,由于时间紧迫,云深只来得及跟隋简说了声再见就火急火燎的上了比试台。 观战台上已经坐满了人,连后排都没有位了, 但隋简却一点也不慌,而是目标明确的直接走到了正对着比试台前方正三排的位置。 提前占座的左奇见他走来自觉的起身让了位。 台上, 因为来得最晚, 云深顶着许多打量的目光,硬着头皮走到最边上, 默默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第121页 这一场的主持人换了个人,是个很年轻的丹药师,样貌看起来只有十七八,还很稚嫩单纯的模样。云深很清楚在修仙界里,样貌都是具有欺骗性的,有时看起来很年轻但可能实际岁数已经不知几何了。 少年笑起来很阳光开朗的样子,两颗小虎牙显得平易近人,他扫视着在场的一千名丹修缓缓道:「能在十几万参赛者直中一路晋级上来,诸位都是有能力又有天赋的天才,魏某像你们这般年轻的时候还没这样的成就呢,真是自愧不如啊。」 他先是将所有晋级者都高高捧起,等大多数人都自觉良好时,突然话锋一转,兜头泼冷水。 只听他笑吟吟的继续说道:「只是天才也有高低之分,今日这第五场,你们之中最多只有十人能留下,也许可能连十个都留不够。」 「是走是留,可就全凭各自本事了。」 一下子一千人刷掉只剩十个,甚至可能十个都不剩,由此可见这一关难度系数有多大。 云深不免心里一个咯噔,突然就没那么有信心了。 他心想不会要在这一关惨遭滑铁卢了吧?他昨天才跟隋简夸下海口一定会拿到魁首,为他抢到水元素之心的,这要是在这关就被刷下去,岂不是要丢死参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只见那少年恐吓完了人后便开始了讲解第五场比试的规则。 规则并不长,甚至只有短短的几个字——闻香识丹药。 顾名思义,参赛的丹师需要隔着一个黑纱布制作而成的黑盒子,仅仅只能靠鼻子闻到的气味,精准的说出黑盒子内丹药的名称,只有全部猜中的丹师才能晋级。如果不足十人全部答对,则有几人晋级几人,若是超出十人,则按照答题时间长短来排位,前十名者晋级,其余全部淘汰。 这场比试的规则可以说是非常的苛刻。 九成的丹师在听完规则后都脸色灰败心生退意,只有云深是惊喜非常的瞪圆了双眼。 他就说方陵无端端的怎么会压榨他压榨得这么狠,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呢。 人参精喜不自胜,心想等自己晋级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方陵。 规则讲解完毕后,少年退至场边,手举黑盒子的十个侍女鱼贯而入,站成一排面向所有参赛丹修。 钟声再次响起,第五场比试正式开始。 每个丹师原本应当放着丹炉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书桌,笔墨纸砚已然被放置其上,用来写下答案的宣纸上有属于云深的抽籤编号,四面缓缓升起石墙,以防作弊。 第一名侍女往前走几步站出了列,黑盒子被布下了隔绝神识查探的微型阵法,随着掀开盖在黑盒子上的黑布后,一阵阵药香被阵法放大,在会场之中蔓延。 药香很浅淡,在鼻尖若有似无,带着丝丝缕缕清苦微寒的气息,沁人心脾。 云深没有直接训练过闻丹药的气息,但他一闻就知道是哪几种灵植混合而成的气息。 是铜钱草,髓骨花,麦桐,还有霜兰和冬芯莲,需要用到这几种灵植的丹方只有寒天丹。 寒天丹药性单一,只能用来解火毒,适用范围不广,所以少有人炼制,算是极为偏门的丹药。 云深汗颜,为了为难参赛的丹师,丹师协会也是煞费苦心。 他心中腹诽,却动作迅速提笔写下答案。 之后的七八颗丹药也是极为偏门少见的丹药,由于此前云深背下了方陵给他的所有丹方,可以说是除了那些世家不外传的丹方,没有他认不出来的。 加之临时抱佛脚记住了上万种灵植气味,云深将已经打开的九种丹药全猜了出来。 就差最后一颗丹药,他信心十足。 最后一名侍女走上前,黑布掀开,却直到她退下黑盒子内都未曾蔓延出一丝的气味。 这是一颗无色无味的丹药。可问题是,纵观整个修仙界,还从未曾听闻有哪一种丹药是无色无味的。 云深脑子宕机了,无论他如何对比匹配灵植的气味,都得不出一颗无色无味的丹药来。 「这就结束了吗?盒子的传香阵法是不是失灵了?」 有人提出了异议,隔着石墙云深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却极为认同他的质疑。 「盒子的阵法装置没有损坏。」 那名少年主持人的声音传遍整个会场,方才提出质疑的人又说:「可是没有药香味,我们如何猜测?」 少年主持人嗤笑一声:「那我可就无可奉告了,诸位都是丹修之中的佼佼者,相信这点难关难不住诸位的。」 「比试继续吧。」 他说罢就当真不再理会任何质疑,老神在在的退到了角落里。 云深仔细回想了下那丹药从掀开盒子到结束的气息变化,他可以很肯定是没有任何变化,而只要是丹药,就必然会有丹香,哪怕是极为浅淡,也不可能会一息都没有泄露。既然这少年主持人说阵法装置没坏,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那盒子里根本就没有丹药。 云深放下了笔,将最后一颗丹药的答案空白了下来。 这是很冒险的举动,云深自己的内心也极为忐忑,但这确实已经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了,他只好赌上一把。 比试是有时间限制的,结束的钟声响起,所有丹师四周的石墙降下,答案纸自动飞向了少年主持人的手中。 他粗略的看了一眼,眉心微蹙,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不过他很快就敛去眼底的情绪,转身将手里那沓答案纸交给一旁等候多时的判官。 第122页 判官一目十行,一千份答题字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就全都看完了,他手中只剩薄薄两张,而左边厚厚一摞显然是要被淘汰的。 这一场比试筛选下来,竟直接刷得只剩下了两个人。 也就是说,下一场就是丹师大会的决赛。 「云参,段凌飞,晋级。」 判官直接公布了晋级名单,云深缓缓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居然还真让他给蒙对了。 悬着的心放下来后,云深又有些苦恼了。他原以为最少还要比上一两场,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就得进入决赛了,他的丹方可还没完全完善呢。 人参精不由得心中惆怅,也不知对手会是谁。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被刷掉的丹师都觉得很不服,一个个闹着是不是有内幕。 少年主持人面色不虞,冷笑一声:「既然他们都不信,那就把盒子打开让他们瞧个仔细吧。」 侍女们闻言纷纷打开黑盒子,每个盒子之中都静静的躺着一颗颜色不相同的丹药,唯独最后一个盒子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云深心道果然如此,而场内一片譁然。 「盒子里为什么会没有丹药?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人,好让你们内定之人顺利晋级!」 不知是谁扬声怒喝,引得其余人也高声喊叫着不服。 场上丹师情绪失控,眼看着不给个说法便要闹起来,少年主持人却十分冷静的说了一句:「谁告诉你们,盒子里就一定会有丹药?」 「猜测不出来,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自身实力不够,还对自己的判断不自信的结果?」 从头到尾少年都没说过哪条规则明说药盒里一定会有丹药,是他们自己先入为主,又在最后明知道丹药都有丹香,但宁可怀疑自己的判断都不相信盒子会是空的。 严格来说,最后一个盒子是最简单的送分题,偏偏却几乎难倒了所有人。 那些因为最后一道题答错而被淘汰的人面露羞愧,被少年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第五场比试就此拉下帷幕,决赛按照惯例都是要求争夺魁首的两个丹师各自拿出自己原创的丹方,以炼制出来的丹药最后品质判断输赢,是以丹师协会给了他们时间准备,会在半个月后才举行决赛。 得知自己还有半个月时间准备的人参精面露喜色。 如此一来,半个月怎么都够他完善丹方了。 人参精高高兴兴的下了台,刚往观战席走去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云参?」 拦下他的人又是那个一身白衣手执玉骨扇的青年。 云深脸上的笑容都垮了,郁闷不已。 怎么又是他?阴魂不散的。 那青年仿佛没看到云深不欢迎他的态度,兀自展开玉骨扇摇了摇,轻笑着道:「阁下不仅是相貌,连名字都与我那旧识极为相似。」 遇到的次数多了,云深都从善如流了,他淡定的继续道:「巧合罢了。」 「或许真是巧合吧。」 青年意味深长道:「我叫段凌飞,我们决赛见。」 他说完抬眸看了眼前方,目光正对上已经站到云深身后的隋简。 他对隋简微微颔首,眼底带着挑衅和试探,而后才转身走人。 隋简眼神冰凉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侧目垂眸看了眼云深,若有所思。 . 云深被段凌飞那么一打岔,好心情都没了,尤其想到自己决赛还要对上他,更烦躁了。 他抓起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抱枕就是一顿勐捶,幻想那个可恶的段凌飞被自己打得满地找牙,痛哭流涕抱着他大腿求饶的画面。 隋简带着一身水汽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他好整以暇的环臂抱胸,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厌恶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占据人参精的心神。 这种阴暗的情绪很快被他压了下来,他挑着眉,戏嚯的道:「还想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云深抬眸看去,入目的便是肌肉臌胀线条流畅,还沾着点点水珠的腹肌。 「你怎么不穿衣服?!」 虽然裤子穿的好好的,又在卧室里,可这样也太伤风败俗了!人参精羞得拎起抱枕就挡住了脸,耳垂爆红。 隋简好气又好笑:「又不是第一次看,害羞什么?」 云深挪开抱枕,露出半边涨红的脸呸了他一声:「你不要脸!」 「快把衣服穿上!」 说完他就迅速挡回去,好像眼前的隋简是洪水勐兽。 隋简偏不如他意,非但不穿,还直接俯身将他连人带抱枕一起打横抱起。 「反正等会儿都是要脱的,穿来做什么?」 云深瞪圆了双眼,当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以后倒吸一口冷气,抖着手指你你你了半天,然后拼命的挣扎,可惜都被无情镇压了。 云深被丢到了床上,挣扎间,床幔被拉扯散落了下来,将床内的光景全挡在帐内。 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挣扎间攥紧了纱幔,隐忍的青筋微微凸起,下一瞬被另一只更为宽大的手强势.插.入指间,收拢握紧拽了回去。 第58章 五十八 人参精被里里外外吃了不知多少遍, 各种意义上的吃。尤其是脚踝骨和锁骨,简直就是重灾区,全是牙印。 云深愤恨不已的咬牙, 心中腹诽大反派是不是属狗的, 怎么那么喜欢咬人参! 自己惨兮兮的,反观大反派非但没受影响, 还精神奕奕的起身穿衣服。 第123页 人参精越看越来气, 气鼓鼓的抓着软枕朝隋简砸去, 后者也不躲,还走上前来靠近了让他继续砸。 人参精更气了, 撇着嘴哼了哼,扭头一翻身, 拒绝搭理他。 隋简失笑出声, 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髮,轻声哄道:「乖,好好休息一下,我有事要去找左奇, 很快就回来陪你。」 云深嘀咕了一句:「谁要你陪啊, 快走快走。」 隋简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得人参精越来越恃宠而骄了,都敢撵他走了。 他到底没说什么,而是在云深额头上落下一吻, 然后才起身离开。 没了隋简陪着,本来还觉得乏累的云深反而睡不着了, 他干脆也起了身, 换好衣服后进了炼丹室开始研究丹方。 另一边,隋简去了书房, 左奇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直奔主题,多余的废话一句都没有。 左奇道:「天元秘境之内有一处沼泽可能孕育有土元素之心,但天元秘境下一次开启时间是半年后,属下暂时无法将其弄到手。因为没有掌握主上的行踪,十大宗门那边最近没有什么动作,墨鳞如今已经成功混成了内门核心弟子,据他了解最近浮光和赵随云似乎一直待在剑宗剑冢之中没有出来。」 他一股脑的将重点全说了出来,隋简听到剑宗剑冢时神情明显有些微的触动。 他漫不经心的捏着茶盏的杯盖轻轻转动,敛着眉眼低头沉思。 左奇不敢打扰他思考,便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隋简将手中已经凉了的茶水放下,对左奇道:「让探子继续关注,暂时不要妄动,至于墨鳞那边……」 他突然抬起眼皮,眼底暗光微闪,眼神像开了刃寒光凛凛的刀。 「让墨鳞想办法潜入剑冢,找出我曾经留下的那把本命剑。」 左奇问:「是将它带回来给主上吗?」 「不,不是带回来,而是摧毁它。」 隋简的回答让人出乎意料,他靠着椅背双手交握,神情凉薄之中掺着几分嘲讽的意味,好似不是在谈论与自己心脉相连的本命灵剑一般。 「可是本命灵剑被摧毁,剑主人不是也会遭到反噬吗?」 左奇不太贊同他的做法,忍不住心急的劝了一句,可隋简却满不在乎的摆手道:「要的就是反噬的效果,尽管去办吧,不要问那么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左奇也不敢真的违背他的命令,只能答应了下来。 之后左奇又将外头最近发生的大事一一说给他听,都是暂时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的事情。 交代完了以后左奇便打算离开,很有眼色的不挡着主上跟夫人过二人世界。 在他走出门口时,隋简突然叫住了他。 「去找一株刚生了灵智的千年人参精。」 左奇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有了云深一支人参精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支,顿时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道:「主上,虽然您与夫人还没结道侣大典,可夫人为你做了那么多,就算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不该被您这般对待。」 左奇虽然没有明着说,但隋简何等聪慧精明,哪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潜意思? 「你想哪儿去了?」 他无语扶额,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还是多解释了一句:「让你找千年人参精自然是有其他用处,照做就是了。」 得知真相的左奇这才收回谴责的目光。 炼丹房内,云深已经将丹方完善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项炼制丹药了。 他将所需要用到的灵植都一一淬鍊好,然后便是开始研究主药炼化融合的顺序,以及何时加入辅药才能将达到成丹的微妙平衡。 云深是第一次炼制自己写的丹方,果不其然因为时间和顺序的些许差别,他一连炼出了好几颗废丹,有一回更是差点炸了丹炉,得亏那九州鼎是神器经得起造作。 越是不能成功云深就越不信邪,非要炼制出成丹来不可,但计划还没来得及继续实施,就被在屋内没见着人的隋简抓出了炼丹室。 「好好休息,炼丹一事明天再开始也不迟。」 人参精为了丹师大会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过,隋简知道他求胜心切,但这般操劳过度却是过犹不及了。 云深觉得自己还好,一点都不困,他攥着隋简的衣袖撒娇道:「我现在不困了嘛,那丹药我马上就要炼制出来了,你就让我继续吧,我保证用不了多久的。」 人参精好说歹说,但隋简还是坚持己见,说不行就不行,最后强硬的压着人参精回床榻上休息补眠,为了监督他,还亲自陪他一起睡,云深便是有再多坚持也不好说出口了。 云深心里惦记着丹药一事,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闻着隋简身上熟悉的冷香,竟沾着枕头就秒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只迷你缩小版,只有他巴掌那么大,白嫩水灵胖嘟嘟的小人参精抱着他裤腿喊他爹爹,然后又转头喊隋简父亲。 梦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云深勐的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第一时间就是去扒拉自己裤腿,看看有没有挂着一株小人参精,再三确认没有是自己做梦以后,他才虚惊一场的长吁一口气。 他就说嘛,他跟隋简两个大男人都没有生儿育女的条件,上哪儿弄那么大一只人参精崽崽? 第124页 受了惊吓的云深这回是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也是这时他才发现隋简竟然没在屋里,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他走进庭院,方陵和隋简正在树下的石桌上对弈。 「醒了?」 隋简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存在,指尖捻着的棋子落回了棋盒内,起身将他迎了过来。 「醒了。」 云深先是回应了隋简,然后才好奇的看向方陵问:「怎么有空回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马上就是丹师大会的决赛了,方陵作为决赛唯一一个判官天天忙得不见人影,今日倒是难得回来了。 方陵撇了隋简一口,打趣道:「还不是我这表哥说你炼丹遇到瓶颈,让我赶回来为你指点一二。」 云深闻言不由得感激的看向隋简,心道果然还是大反派对他最好了,连他的窘迫尴尬都看在了眼里并且第一时间为他解决掉。 人参精差点忍不住抱着隋简亲上一口,但碍于方陵在场,只好强忍住了冲动。 三人一同去了炼丹室,云深将丹方拿给方陵看。 「可护住濒死之人一个时辰的心脉,很厉害的想法。」 方陵看了一眼就说出了这幅丹方的功效,这个丹药要是当真成功炼制出来,那将会是一颗逆天的丹药。 生死往往就在一瞬之间,而这丹药却能生生将濒死之人的性命保住一个时辰,只要得到及时的治疗,只要不是太棘手的伤势,濒死的修士基本都能活下来。 他忍不住问云深:「怎么想到要做这种功效的丹药?」 想要做同样功效的丹药的丹修有很多,但成功又品质高的却没几个。 云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就想这么做。」 他想应当还是因为与大反派初遇时,对方那行将就木的病气实在让他印象深刻,所以哪怕是第一次炼制属于自己的丹方,功效也会往能帮助大反派的方向倾斜。 一旁听着的隋简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不必云深明说,他也能猜测得到几分。 人参精即便还没有开窍,但潜意识里已经把他看得非常重要了。 由此可见,他所求之事并非不可得,只是早晚而已。 丹方足足有三十八种灵植,其中主药十二种,辅药二十六种,想要在其中取得平衡确实比较艰难。 不过方陵到底是十级的丹药师,他研究了一下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他指着一味主药和作为新添辅药的霜兰说:「火患子药性较为霸道暴烈,其余灵植药性压不住它,霜兰性温虽不能压制但能中和,将霜兰与它相融合再融合其他灵植试试。」 云深忙不迭的点头,找到方向后立马拿出九州鼎就开始炼丹,方陵和隋简则退到了一边。 人参精在那头忙忙碌碌的炼丹,两人在这头低声聊天。 方陵说:「姥爷昨夜传来消息,让你有空回去见他一面。」 隋简没说回不回,但也没直接拒绝。 方陵又说了一句:「他老人家特意点明了要你带上云深一起,说是要给他外孙媳妇见面礼。」 隋简漠然的横了方陵一眼:「谁让你多嘴跟姥爷提起云深的?」 方陵翻了个白眼,用一种看渣男的眼神看他:「难道你是打算让云深一直这样无名无分的跟着你?」 隋简倒是想给云深名分,奈何人参精榆木脑袋,无论他如何暗示就是不开窍。 方陵见他沉默不语,不由得福至心灵,惊疑不定的问:「你不会还没跟他坦白吧?」 隋简还是沉默不语,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忙碌的身影,无奈的嘆了口气。 方陵一看这反应就知道是真没坦白。他一拍脑门:「这都一年多了你还没说开,别真等哪天他自己发现了跑了,你来求我帮你找人。」 这话音刚落下,方陵就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只见他前方凝聚出一柄锋利的灵力剑刃,距离他喉咙不过一指距离。 而始作俑者冷漠的说了句:「慎言。」 语气冷得能掉冰渣子,警告意味十足。 还不让说了。方陵暗中翻了个白眼,他倒要看看他现在嘴硬的表哥媳妇跑了的时候怎么哭。 方陵只是想想就开始期待了。 云深这边已经进入到了融合炼化的关键时刻,经过方陵的提点调整,中途果然没再出现过任何问题,虽然还没凝结成丹,但他能感觉得到,这颗丹药是成了的。 在他将药液融合凝固之前,他突然福至心灵的想,若是这颗丹药再加入他的参须会如何呢? 云深仔细的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行,而且人参本来就是益气养血大补之物,与他这丹药相得益彰。 云深想到就做了,他幻化出本体,扯下头髮丝那么细的一小节参须,用灵力将其炼化成液体状,而后投入炼丹炉中使其与即将凝结成丹的药液混合在一起。 陡然增加的人参药液并未破坏其余药液本身的平衡,反而完美的达到了最平衡点,加速了成丹的速度,比预计成丹的时间缩短了将近一盏茶时间。 随着丹炉打开,一颗浅金色,表面布满丹纹的圆润丹药飞了出来,浓郁参香霸道的蔓延至整个炼丹房,它好像有自我意识并未直接受云深的灵力牵引落入他手中,而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弹射,似乎在寻找逃走的出路。 隋简反应最快,在丹药欲要破开屋顶逃走时,铺天盖地的灵力蔓延开来形成一个防护罩,将整个炼丹室围得密不透风。 第125页 灵丹逃跑无门,却依旧坚持不懈的撞击着防护罩。 「九级灵丹?!」 看出灵丹品级的方陵震惊了,看向云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也不能怪他这般失态,要是他没记错,云深好像只是七级丹师而已,居然连越两级炼制出了九级丹药,观其品质起码都是上品以上。 纵观整个修仙界,还没有除了云深以外这般逆天的人,连他和姥爷,以及浮光都做不到。 方陵不由得扭头看向隋简,嫉妒得眼红髮热:「你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随便抓个人参精都这么逆天,还把人骗到手当了媳妇,上辈子是拯救了世界吗? 隋简当然没有拯救世界,他侧目看了眼窗外突然阴沉下来的天色,以及隐约而至的电闪雷鸣,脑海里一些破碎模煳的画面飞速闪过,隐约觉得这就是破解云深身世秘密的关键。 他抓不住也看不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初将刚生灵智的人参精拔起时不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只是他们都忘了。 状况外的人参精熘熘哒哒走了过来,探头探脑的看着窗外,疑惑发问:「这是啥?」 他也没要晋级啊,哪来的劫云? 方陵解释道:「是丹劫。」 云深:「???」 丹药还有丹劫的吗?他怎么不知道。 第59章 五十九 九级以上的灵丹才会有丹劫, 品质越高丹劫便越厉害。 云深还真没听说过,要不是方陵告诉他,他还一直不知道。 他好奇的问:「这丹劫能有什么用?」 方陵道:「九级灵丹只有渡过了丹劫才算真正的成丹。」 「那要是没渡过呢?」 「那就废了。」 人参精:「!!!?」 他千辛万苦才练出来的丹药, 要是被噼废了那还得了? 人参精想了想, 决定为灵丹做个弊。 他转头对隋简说:「把那灵丹抓过来。」 隋简也没多问,闻言分出一股灵力将逐渐暴躁横冲直撞的灵丹一把包裹住, 然后递到了云深手中。 云深捏着丹药, 隋简和方陵惊愕的目光下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 然后就这么大咧咧的盘膝坐在了庭院里,高举着手中的灵丹对天上的劫云道:「来, 噼它。」 「你疯啦?!」 方陵恨不得扑过去把他拉回来,隋简却在开始的诧异过后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拦住方陵不让他打扰到云深, 方陵不解的瞪他:「怎么你也跟着他胡闹?这丹劫噼下来可不是小事。」 方陵并不知劫雷不噼云深的事情, 隋简也懒得跟他解释,只是拉着他不让他靠近,神情淡定的说:「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没问题才怪, 可别到时候让我救人。」 方陵气闷不已, 嘴上这么说但行动上还是选择相信他一次,然后没见识的方陵看到了大跌眼镜的一幕。 那丹劫的劫雷非但没连着云深一起噼,甚至次次都避开了。 「他还是人吗?」 方陵指着庭院里的人参精,只觉得三观都被震碎了。 隋简冷冷撇他一眼:「他本来就不是人, 是人参精。 方陵:「…………」 . 丹劫没有人修渡劫那么厉害,最多只有十八道劫雷, 由于有云深这个作弊神器在, 一场丹劫反而渡成了个闹剧。 在渡劫时云深就在思考,原本只是七级的丹药怎么会一跃成为九级? 他仔细回想一下过程, 发现问题可能出在了他临时加的那一小节参须里。 如果没加应当就不会让丹药变异进阶,甚至引来丹劫。 云深痛定思痛,决定比试炼丹时还是不要加参须的好。 当他成功帮丹药作弊渡过丹劫后,他立刻将丹药塞进了玉瓶里,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隋简面前,毫不犹豫的将玉瓶递到他面前,眉眼弯弯道:「吶!我第一次练出来的九级灵丹,给你。」 隋简没有第一时间拿过去,而是抬手摸摸他头顶的发旋,眉眼带笑的说:「怎么不自己留着?」 「我留着做什么?」 云深觉得奇怪,他又不需要用丹药,比起自己至今伤势都没好几成的隋简显然更加需要这枚丹药。而且隋简的大反派身份现在都还是修仙界里人人得而诛之的公敌,多准备一手怎么都是好的。 「快拿着呗,还是说你瞧不上我炼的丹药?」 云深知道隋简没有嫌弃的意思,他佯装恼怒,藉故将丹药塞进他手中,隋简无奈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倒是一旁的方陵看得牙酸,被这恋爱的酸臭味熏得翻了个白眼,倒退两步远离这对小情侣。 等两人腻歪得差不多,云深再次进入炼丹室继续研究丹药后,方陵一把拉住跟着云深后头的隋简。 两人离得远远的,还布下了隔绝声音的阵法。 「我不知道云深身上有什么秘密,但千万别传出去。」 方陵不用想都能猜测到那状况会如何。 一个能助他人躲避劫雷的人参精,但凡消息透露出去半点,都能让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疯狂。 「我心中有数。」 隋简又怎会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侧身背着光,眼底深处是化解不开的阴郁。 「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外头听到有传言。」 他几乎是摆明了说的,说完也没等方陵做回应,抬步往书房走去。 第126页 方陵愣了许久,半晌苦笑摇头。 他这个表哥,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肯信任任何人。 . 云深可不知外面发生的事,还兀自沉浸在炼丹之中。 成功练出一颗丹药后,后面再炼制就简单得像喝水一样了。这次云深再炼制新丹药都严格按照丹方来进行,再没乱加什么东西,果然等级维持在了七级左右,只是品质还不太稳定。 为了能让丹药品质稳定维持在极品,云深直接闭了关,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过了十天,而这十天之内,隋简和方陵竟然都没有来打扰过他。 云深自觉丹药品质已经稳定了下来,之后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也不知道大反派在干嘛,这么久居然都没进来找过他。 云深一想到这个就有些郁闷,他迅速收起九州鼎,风风火火的就往炼丹室外沖。 他本意是找到大反派就先发制人细数他的罪行,结果整个四合院内竟然除了自己以外就没其他人了。 隋简不在,连方陵也不知去了哪里。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深满头雾水,他打开院门想走出去,结果却发现四合院如今被层层阵法护成了铁桶,外头的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 云深心里咯噔了一下,隐约觉得可能是出事了,但隋简没把他带走反而护在了四合院里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云深很有自知之明的退了回去,并且牢牢关上了门。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攻击力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待着别添乱。 云深这一等就是大半日,他干脆变回本体,扎根在梧桐树下修炼。 结束了一轮修炼后隋简还是没回来,无聊得云深伸长参须数自己的头顶的叶片。 他现在很少变回本体,所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叶片长出了多少。 「咦?」 数着数着,他突然摸到一个与扁平叶片触感不一样的圆熘熘的东西,将枝叶压低了一看,竟是一个小小的花苞。 花苞只有指甲盖大小,被青绿色的花萼包裹着,隐约看到一点红。 云深被震惊得瞳孔震颤,也没告诉他人参精还会开花啊! 那开了花是不是就会结果啊?那岂不是跟人类怀孕差不多? 神识探入花苞内部查探,细如绒毛的花蕊和花芯蜷缩着,中心处隐约有颗沙砾大小的小黑点。 他不由得想起之前那个奇奇怪怪的梦,还有那支巴掌大的袖珍小人参精,顿时两眼一黑。 开花是不可能开的!他绝不允许! 云深一咬牙心一狠,刚要把头上的花苞直接揪掉,就听院门被人从外头用力推开,穿着一身明艷蓝衣的大反派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人参精脑子一阵阵发懵,本能的不想让隋简知道花苞的存在,他慌里慌张的幻化回人身,因为过于紧张,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摆差点没站稳摔一跤,幸好身旁就是梧桐树,伸手一扶才倖免于难。 隋简又怎会没发现人参精神情上的异常呢?他抬脚走入门中,回身关上门后才好整以暇的挑眉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啊?就是修炼而已啊。」 人参精迎面走来,心虚不已的假笑着,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大约是怕他继续刨根问底暴露了什么,人参精深唿吸一口气缓和了一下后,反而开始先发制人质问起他来了。 「你干什么去了?我等你等了快一天了。」 「好端端的布结界干什么?是不是背着我干了坏事让仇家寻仇来了?」 「别想瞒着我,我心里可扪清着呢,速速坦白从宽!」 云深越说就越理直气壮,原本还因为心虚而伛偻的腰杆都挺直了。 藏着掖着有秘密的人可不止他一个,对比起来,大反派反而才是那个更该心虚的人才是。 他可是闻到了,隋简身上除了淡淡的皂角香味以外,还有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血腥味。显然大反派是刚结束了一场战斗,沐浴过后才赶回来的。 「想哪儿去了?」 隋简丝毫不见慌乱,他抬手捏了捏云深的脸颊:「只是左奇找了一批珍稀的十级灵植回来,我前去确认了一番。」 撒谎!人参精心里哼了哼,但他没拆穿大反派的谎言,而是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那些灵植呢?」 隋简道:「在我的储物戒里,你要看看吗?」 云深摇头道:「不看不看,这些天炼丹都要练吐了,暂时不想看到任何跟炼丹有关的东西。」 隋简失笑,松开捏着他脸颊的手,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土元素之心已经有消息了,就在天元秘境之内。秘境一个月后开启,等丹师大会结束以后我们就出发。」 「你是不是又要我去当诱饵?」 上当受骗的次数多了,人参精警觉的戳破他话中隐含的小算计。 隋简但笑不语,其实这一回云深真冤枉他了,就算不带着云深去他一样能抓到土元素之心,只是如今外头时局剑拔弩张,加上还有个段凌飞在暗处虎视眈眈,他不放心让云深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既然人参精误会了,他又不好解释过多,干脆就算默认了吧。 人参精:「…………」 看吧,他就知道是这样。 第60章 六十章 半个月一晃而过, 最后一场比试云深信心满满,但一想到对手是谁他又有些烦躁了。 第127页 他本能的很不喜欢那个叫段凌飞的傢伙,不仅仅是因为梦境的影响, 更多的是对方那种似有若无的恶意。 「那个段凌飞一看就是个伪君子, 你说他会不会在比赛的时候下黑手啊?」 单比炼丹云深相信自己不会输,可万一对手搞下三滥的手段呢? 他不由得将内心的担忧说给隋简听, 隋简宽慰道:「别担心, 他没有机会, 也不会下黑手。」 隋简没告诉他为什么对方不敢,云深本来是想问为什么的, 但转念一想这最后一场比试用的丹炉是丹药师自己的,想提前在丹炉上动手脚根本不可能。在会场上动手脚未必不会波及自身而且丹师协会也不是吃素的, 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动会场根本不可能。再加上判官是方陵, 方陵跟他们是一伙儿的,断不可能被收买。 这么一想云深就放心了,可实际情况就是并没他想得那么复杂,隋简说段凌飞不会就真的不会, 因为对方是冲着隋简来的, 并非是为了争夺水元素之心。 见人参精自己把自己开导好了,隋简也就没多做解释。 很快就到了丹师大赛最后一场决赛开始的时间,隋简将云深送上了比试台,而后转身坐到了离比试台最近的第一排, 以防万一。 云深跟段凌飞不对付,对方风度翩翩的朝他稽首见礼, 云深虚伪的假笑了一下, 然后面无表情的横嚮往旁边挪,直到跟段凌飞之间有一丈远才停了下来。 人参精的嫌弃和厌恶一点都不带掩饰, 段凌飞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发作,他只能晃开玉骨扇扇了扇掩饰尴尬。 这次比试的主持人还是上次那名魏姓的虎牙少年,他好整以暇的在两人之前扫视了一番,看够了戏以后才露出一颗虎牙笑着道:「想必两位已经知道最后一场比试的规则,我便不再多费口舌再说一遍了。」 「若是两位没有异议,那么就可以开始了。」 二人道没有异议,虎牙少年推至场边,与作为最后一场比试判官的方陵站到了一起。 他侧身弯腰,小声与方陵耳语:「你说他们二人谁会胜出?」 他不待方陵说话有自顾自道:「那个叫云参的小朋友太年轻了,也不够段凌飞沉得住气,不过倒是极有灵气。」 方陵睨他一眼:「赌瘾又犯了?」 虎牙少年连连摆手:「没呢没呢,只是赛前猜测罢了。」 他说着画话锋一转,用欣赏后辈的目光看向云深道:「不过我倒是比较看好那个小朋友。」 方陵问:「为何?方才不是还是他太年轻?」 虎牙少年摸了摸下巴,神情纠结:「我也不知道为何,但直觉告诉我他会赢。」 方陵失笑,拍了拍他肩膀:「那你这次可能要赌赢了。」 台上,与段凌飞各自占据比试台的云深已经唤出了一鼎紫云宝鼎。 九州鼎乃神器,纵观整个修仙界,仙器虽然也极为珍贵稀有,但九级以上的炼器师未必不能炼制出来,而神器则是真正的天地初开便存在先天宝物,数量是室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属于一出现必定人人争抢的存在。 所谓怀璧其罪,这丹师大会如此多人关注着,他自然不敢随意将九州鼎拿出来,是以才会借了方陵的炼丹炉。 紫云宝鼎虽比不过九州鼎但也是个仙器,云深刚把它拿出来就引得无数丹师垂涎不已,虽然它的品阶只是下品仙器,但对很多丹药师而言已经是不可得的丹炉了。 云深提前了好几天和紫云宝鼎磨合,所以使用起来还算顺手,只是始终比不过九州鼎就是了。 云深将所需要的灵植一一从空间戒指之中取出,他的灵力一分三十六,同时对三十六种灵植进行淬鍊之余,他还能分出心神来观察正对面的段凌飞。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对方居然也与他是同样的操作,显然对方淬鍊灵植的实力与自己旗鼓相当。 段凌飞果然是个硬茬,云深不由得更谨慎了起来,力求将每一颗灵植都淬鍊值达到百分百发挥它全部的药用价值。 对方不好对付,云深不敢再分神,之后无论是炼化还是梳理都没再多看段凌飞一眼,专心致志的将所有药液融合在一起,然后凝聚成丹。 段凌飞比云深更早结束,浅紫色的丹药在丹炉之中静静悬浮,而后受着他的灵力牵引落入了他手中的瓷瓶内。 云深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对手却提前完成了炼制,这无疑会大大的影响到他的心态,可云深很沉得住气,全然没受到一点的影响。 没能看到人参精自乱阵脚的画面,段凌飞颇为遗憾的啧了一声,而后立马收到了一个带着杀意的眼刀子。 他顺势看去,果然对上了隋简那双漆黑如墨毫无感情的眼眸。 他挑衅似得朝隋简挑了挑眉,后者却早已不再理会他,专心致志的盯着还在炼丹的人参精。 他无趣的撇了撇嘴,心中不爽。 另一边,云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枚浅金色的丹药自丹炉之中飞出,霸道的药香瀰漫在会场上空,只闻上一闻都能叫人心旷神怡。 那颗丹药出来后便赖在丹炉上方不肯动弹,最终不敌云深灵力的牵引,不得不被云深塞进了瓷瓶之中。 两人的丹药都已炼制完成,比试结束的钟声响起,主持人虎牙少年抱着手走上前来,与他同行的还有作为判官的方陵。 第128页 方陵对二人道:「把你们二人的丹药放出来吧。」 段凌飞依言打开了瓷瓶,紫色的丹药立马从瓶中飞出,然后落在他掌心之中凌空旋转漂浮。 「不错,七级极品灵丹。」 方陵仔细观察了片刻,对这枚丹药的品阶很满意,但…… 「你这丹药药性太过暴戻,我若是没看错,你的丹方之中包含了无忧树树根以及蛇患子。」 这两种都是七级灵植之中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而除了这两种以外,段凌飞炼制丹药所需的其余灵植无一例外都带着强烈的毒性。 这枚丹药是夺人性命的毒药。 方陵眼神一冷,脸语调都变得严肃冷漠了起来:「丹药还是该当以治病救人为主的好。」 段凌飞不置可否,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对方不接茬,方陵也不好再说什么。 反观云深这边,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打开了瓷瓶封口,只是等待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瓷瓶内的丹药飞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空的。 关注云深的人可不少,毕竟他第四场比试时以高于第二名两百多积分的强势碾压姿态晋级早已引起了很多丹药师的注意,再加上后来流传出来的关于玲珑塔内的传言,更是让人对这个神秘的少年天才好奇不已。 段凌飞那边丹药都已经评判完了,他的丹药还迟迟没有出来,这不免让人心生疑惑。 「这么久都没有动静,那丹药莫不是一颗废丹?」 「以我所看这所谓百年难遇的丹修天才也不过尔尔,徒有虚名罢了。」 「连枚丹药都练不出来,此前比试怕不是有黑幕。」 唱衰的声音不少,甚至还有人开始质疑起了他此前比试成绩的真实性,只是这些人刚质疑了两句就突然察觉到了一股如芒刺背的凛凛杀意,但仔细寻去,又找不到恶意的来源。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尤其是这种无法确定根源的危险更让人恐惧,那些质疑的声音渐渐歇下,只是嘴上不敢说心里仍旧不服。 台上云深神情尴尬,神识往里瓶内一探,那丹药竟十分有个性的贴着瓶底不肯动弹。 云深见此咬牙威胁道:「你不出来我立马就把你给吃了。」 那丹药滚动了一下,这才慢悠悠的飘到出瓶口,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一样啪叽一下落到云深掌心中,而后懒洋洋的贴着不动了。 云深:「…………」 懒成这样,确实挺有个性的。 丹药虽懒,但外表浑圆色泽浅金,表面遍布不规则的菱形丹纹,药香沁人心脾,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丹药,品阶最少也在七级极品之上,甚至可能达到了八级。 以云深的年纪能炼制出七级极品丹药已经是天才之中的天才,若那丹药当真为八级,那就证明他已经妖孽到能越级炼丹了。 这下那些质疑的声音彻底歇了下来。 方陵观察了一下那枚浅金色的丹药,笑吟吟的道:「八级中品灵丹。」 他没直接夸赞云深,但那隐约带着几分自豪的语气却已经将态度表明了。 丹药等级一出全场譁然,虽然早有猜测,可真的确定了以后,那些原本还不服气的人更是连不服气的理由都找不出来了。 不是谁都能越级炼丹的,差一级都是天壤之别,大多数丹师都只能炼制出比自己等级要低的丹药,能炼制出同等级已是少有的天才,越级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不少人想起之前关于云深两年晋三级的传言,此时再也没人怀疑真假了。 妖孽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妒忌都妒忌不起来。 方陵自然也将台下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这枚丹药品阶八级中品他并不觉得意外,还觉得品级低了 要是让那些人知道云深练出九级丹药还引来了丹劫,怕不是下巴都要震惊得脱臼。 方陵心中暗暗嘆息,藏着掖着这么大的秘密却不能说,真是憋死个人。 云深的丹药品阶一出,这场决赛的胜负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他夺下了魁首,那水元素之心理所当然也归他了。 虎牙少年将一个装满了水的水晶盒递给他,对他道了句:「恭喜你,你赢了。」 水晶盒的中心,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晶体在熠熠生辉,那应当就是灵泽之心。 云深道过谢后接过水晶盒,然后稀罕的抱着摸了又摸,朝着隋简的方向转去好让他也看个仔细。 这可是他凭藉实力千辛万苦赢回来的,自然第一反应就是要给隋简分享喜悦。 虎牙少年瞧着他那小动作只觉得很是可爱,他忍不住提醒道:「快些收起来吧,这水晶盒易碎,仔细着砸碎了。」 云深一愣,忙不迭的将它收进空间戒指内。 这时虎牙少年才话题引向云深的那枚丹药,他问云深:「不知你那丹药叫什么?」 云深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伸腿瞪眼丸?」 「伸腿……瞪眼丸?」虎牙少年脸上笑容一僵,而后憋不住爽朗大笑出声:「有趣,有趣!」 云深反倒是满脸尴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活佛济公的药丸名给说出来了,但仔细想想,确实挺适配的。 于是他解释道:「这是一位叫济公的道友帮我取的名字,我觉着适合便用了。」 没人知道济公是谁,只当是他的好友,但隋简听着却渐生疑惑。 生了灵智后便一直被他带在身边的人参精,他怎么不知道他何时认识了一个叫济公的道友? 第129页 回头得好好审问审问。 被虎牙少年拉着询问丹药功效的云深只觉得后背发凉,似乎是有人想暗中谋害他。他警惕的四处观察,对上段凌飞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后,立马像看到脏东西一样撇开了视线。 好不容易在方陵的帮助下摆脱了虎牙少年,云深迅速跑下比试台,一把扑进迎面走来接他的隋简怀里。 「快走快走!」 人参精嘴里嚷嚷着,二话不说就抱着隋简手臂拉着他往外走,仿佛后头有洪水勐兽在追一般。 「慢些,别绊倒了。」 走道是一级一级的台阶,隋简让他拉着往前走,视线一直落在他脚下,就怕他一个没踩稳摔倒。 云深也听他话,闻言当真放慢了脚步,让寻着机会的隋简一把揽住了腰身往身旁带。 云深老脸一红,小小的挣扎着道:「别!好多人看着呢。」 隋简无所谓的哼笑一声:「那就让他们看。」 云深:「…………」 不要脸! 后方,段凌飞嘴角微微上扬,但笑意不达眼底。 他死死的盯着云深的背影低声呢喃。 「阿云怎么能把我给忘了呢?」 真是……让人嫉妒啊。 第61章 六十一 回到四合院后, 云深第一件事就是要把空间戒指里的灵泽之心交给隋简,怎知隋简却摇头拒收了。 不但拒收灵泽之心,甚至把被他一起关在储物戒里的庚金之心和炎阳只想一起交给了他。 隋简说:「它们大约更喜欢与你呆在一起。」 人参精很受灵物喜爱, 放在他身上, 这些灵物不会有逃走的念头,反而会上赶着黏着人参精。 是以人参精是看管这些先天灵物的最佳人选, 隋简也只信得过他。 仿佛为了印证他所言非虚, 炎阳之心狗腿子似的趴在云深的大腿上, 表面的火苗忽明忽暗,情绪十分激动。 水晶盒之中的灵泽之心大约是眼馋加嫉妒, 从盒子中心位挪到了靠近云深那方的水晶盒壁面上,就连本来只是柔和的浅蓝色光芒也突然爆闪, 瞬间变成了浓郁的深蓝。 占据着云深心脏位置的木灵之心大约是察觉到了地位受威胁, 溢散着淡淡的生命本源之力证明自己的存在。 最傲娇的就属庚金之心,磨蹭犹豫了许久才屈尊降贵的落到云深头顶上,然后被刚睡醒午觉托着鸡崽赶来的三足金乌一脚踹飞。 「啾啾啾!」 三足金乌兇巴巴的朝庚金之心长鸣,鸡崽在一旁叽叽叽的助威吶喊。 最后庚金之心灰熘熘的落在云深肩膀处, 趴着怀疑人生。 瞧着一窝先天灵物和神兽在自己身上争夺地盘, 云深这才想起自己体质的特殊性。 他对隋简的话语深以为然,于是特别有使命感的拍胸口保证道:「放心吧,我一定替你好好保管它们。」 他说话时因为动作过大,肩膀上的庚金之心被抖了下去, 啪叽摔在地上滚了一圈半,三足金乌挥着翅膀飞到它上方, 嘎嘎嘎的嘲笑它。 鸡崽和炎阳之心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左一右叽叽咕咕的看它笑话。 云深与隋简相视一笑,无奈摇头。 五大元素之心只差最后一个土元素之心就集齐了, 在天元秘境开启的前一周,云深成功晋级八级丹师,也顺利晋升到了玲珑塔的最顶层。 玲珑塔最顶层的藏书阁存放着许多八级以上的灵丹丹方,以及各种秘籍,甚至还有一本丹修功法。 秘籍和丹方云深都一一刻录进了玉简之中,倒是因为已经修习了更为高级的上清玉玄心经,那本丹修心法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做完这些以后,云深将手头所有积攒的任务上交完成,然后申请了从玲珑塔之中毕业离开,丹师徽章归还玲珑塔管理处。 临走时,已经和他混得很熟悉的管理还有些不舍,但到底没有开口挽留,因为知道以他的天赋不可能会止步于玲珑塔内部,而是更为广阔的世界。 秦朔回得知他要走,亲自将他送回了四合院,又在两人临行出发天元秘境前为他们饯别。 宴行修听闻云深要走了,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走,但最后被秦朔回一个眼神给死死压制住了,只能委屈巴巴的看着云深离开。 日行千里的飞舟只用了五日就横渡东洲直达南部州,此时距离天元秘境开启只剩最后一天时间。 云深和隋简这次没有选择拖家带口,而是让左奇将小金乌和鸡崽送回了沧骥,四个元素之心除了木灵之心以外,其余全都待在了云深的空间戒指里。 与之前红叶原秘境不一样的是,天元秘境是定时开启的,每十年开启一次,几乎成了各大宗门弟子歷练的地方了。 这一次两人还是做了伪装,最近十大宗门对隋简讨伐的声音越来越强烈,未免麻烦,还是避人耳目一些比较好。 秘境入口开启时,果然入口处聚集了不少宗门弟子,云深探头探脑的观察了一下,没在里面看到眼熟的人。 他悄悄松了口气,抬手戳了戳隋简:「我们是不是还得等他们进完了才能进去啊?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隋简打趣道:「难道你还敢抢在他们前头冲进去?」 那无异于打十大宗门的脸面,只怕是要被记恨上,在秘境之内十有八.九是要被针对的。 云深可不想被人群殴,于是缩着脑袋道:「那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 第130页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等那些带队长老将所有宗门弟子都带进去以后,云深和隋简第一时间沖入秘境入口。 随着一道白光闪烁,眼前光景已然大不相同。 两人落到了一片海水上,无数外观与向日葵相似的蓝色花朵随着海浪摇曳,幽幽香气传入鼻腔,起初还令人心旷神怡,可闻得越久就越觉得头晕目眩。 「这是迷迭海葵,有致幻的成分,闻多了会永远迷失在梦境之中出不来。」 隋简一边提醒一边拿出两个半截面罩,先为云深戴上一个后才为自己戴上。 面罩能隔绝任何气味,迷迭海葵的香味无法从鼻腔传入体内,最危险的致幻能力自然也不攻而破。 迷迭海葵是致幻的毒物,但也是上好的炼丹药材,云深和隋简将一大半的迷迭海葵收割进了储物戒后才离开这片海域。 为了省时省力,这次还是用了飞舟赶路。 在飞舟离海岸线还有十几海里时,海面上突然传来缥缈空灵的悦耳歌声,云深只觉得这歌声很是亲切,似乎是在唿唤他靠近,他下意识往前抬脚走了半步。 在隋简想要抬手拦住他时,云深自己回过了神来。 他噔噔噔的往后退了几步,搓着手臂上因为后怕而泛起的鸡皮疙瘩,不住的感慨:「差点就中招了,幸好我英明神武识破了它的计谋!」 隋简毫无底线的夸赞:「嗯,我们云深越来越厉害了。」 「那是!」 人参精神气的叉腰,傲娇自豪的小模样特别招人稀罕。 飞舟离海岸越近歌声越急促尖锐,但云深和隋简都没有再受到丝毫的影响,只是听着着实恼人,隋简不耐烦的冷笑着评价了一句:「嘈杂难入耳。」 随后一把灵力凝聚而成的光剑簌一声向远方疾射而去。 歌声突然被打断,悽厉的尖叫差点震破耳膜,云深捂着隐隐作痛的耳朵嘶了一声,幽怨的看向隋简:「下回动手之前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我耳朵都要聋了。」 「我的错。」 隋简毫无心理负担的道了歉,人参精气鼓鼓的撇了撇嘴,到底没再说什么。 上了岸后,与大海相连接的是一座昏暗不见天日的密林。 林中蛇虫鼠蚁数量繁多,云深每走一步就眼前一黑,尤其是明明已经小心翼翼的选了树枝腐叶比较少的地方下脚,结果还是一脚踩到了一条七彩斑斓的肥虫并且踩爆浆了后,又害怕又觉得噁心的云深直接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隋简见此无奈的对他道:「我抱你走吧。」 云深觉得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有失体统,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隋简便退而求其次,让他变回本体窝到花盆之中,他抱着花盆前行。 本来这已是最为稳妥的方式,哪知云深听了以后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惊吓一般死命的摇头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觉得我可以自己走。」 隋简双眼微眯,直觉有问题,人参精怕不是又瞒了他什么。 他试探的问:「不是怕虫子和蛇?」 云深大义凛然,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人总是要勇于克服弱点的,我觉得我能行。」 隋简不置可否。 然后没过多久,前头才说完自己可以的人参精被一只婴儿手臂粗蠕虫吓得一蹦三尺高,直接跳进了隋简怀里瑟瑟发抖。 隋简抱着人失笑:「又不可以了?」 「不行了不行了,还是你抱我吧。」 云深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认了命。 他这辈子大概都是克服不了这个心理阴影了,呜呜呜…… 密林之中妖兽不少,暗处无数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蠢蠢欲动的盯着云深,但它们似乎很是惧怕隋简的气息,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直到深入密林腹地,隋简带着云深在一棵巨树上停下暂时休整。 根据左奇给的情报,土元素之心在一片沼泽地之中,隋简拿出一张羊皮地图展开,经过对比发现他们现在处于的位置距离沼泽之地居然横跨大半个天元秘境,相当于一个在北,一个在西南。 人参精凑了个脑袋过来,隋简顺势指着地图道:「休息一下等会儿就出发,直接穿过落霞平原路程能缩短一半。」 他们这次是直奔土元素之心而来的,自然是那条路径最快捷选那条。云深对天元秘境并不了解,所以隋简说什么他都点头表示贊同。 密林夜晚不安全,暗处还有妖兽虎视眈眈,诚然平原的夜晚也不太平,但对比起来还是平原比较安全,起码视野开阔可操作空间大。 两人赶在日落之前离开了密林。 落霞平原一望无际,西沉的太阳挂在尽头,风吹草木低,昏红的夕阳将整个平原映衬得如梦似幻,倒是极为托衬它落霞的名字。 进入落霞平原后两人也没打算过多停留,只是不曾想还没走多远就迎面对上了一队宗门弟子。 是御灵宗。 「你们哪个宗门的?」 领队的长老警惕的观察两人,在一眼看出云深只有化神期的修为时眼中闪过一丝轻慢,倒是探不出深浅的隋简让他更为忌惮。 此次御灵宗是带着任务进入天元秘境的,他们的目标是一头体型为梅花鹿的九级灵兽。落霞平原除了妖兽灵兽繁多以外并无其他物资,所以鲜少有人踏足。御灵宗弟子都觉得这头九级灵兽应当无人与他们抢夺,却不期然突然撞到两个闯入之人,自然是心生敌意的。 第131页 宗门世家不好得罪,若是小门小派或是散修轻易不敢得罪他们,所以这名长老才会一开口就问两人的来头。 云深下意识往隋简身后躲,隋简安抚性的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别怕,转而神色淡淡的对那名领队长老说:「无门无派,不过是一介散修罢了。」 一听闻是散修,那么长老的态度顿时就变得不客气了。 他冷哼一声:「落霞平原现在我御灵宗说了算,二位还是尽快离开的好,免得最后伤和气。」 他说着话时,身后的弟子纷纷亮出了法宝,大有二人若是不如他们的意便群起而攻之的意味。 宗门大家行事霸道惯了,小门小派招惹不起只能退让,散修更是连碰一下茬的胆子都没有,在他们眼中他们对隋简两人已经算得上客气的了。 「还你说了算,怎么不说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呢?」 「土匪都没你们不讲理。」 云深在隋简后头小声嘀咕,修士耳聪目明哪会听不到他说什么,那带队长老顿时面色阴沉的瞪向云深,合体后期的威压正要朝这目无尊卑的黄口小儿压去,一股更为强横霸道的威压便铺天盖地的要来,压得他冷汗津津双腿发麻,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隋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冰凉的目光如同蔑视着蝼蚁。 「我二人只是从落霞平原借道而过,无意与贵宗门为敌,可若是你胆敢动他一根寒毛,我便让你们当了这平原的肥料。」 . 魔域,修罗炼狱。 段凌飞踏着血海,所过之处恶鬼退避。 他行至血海中心,单膝跪下。 「尊上。」 血海翻涌,不可名状之物隆起呈柱体,依稀能见到一个模煳的五官。 血柱缓缓开口说了话:「找到他的行踪了吗?」 段凌飞道:「找到了。」 「那为何不带回来?」 它话音刚落下又话锋一转:「他可是我教出来最得意的弟子,以你的实力也带不回他来。」 段凌飞低眉顺眼的颔首,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血柱说罢,思索片刻吩咐道:「盯紧他,两个月后,本尊亲自去抓他回来。」 「是。」 段凌飞领命,稽首行礼起身后本欲要走,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来,他忽而又转身折返。 「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欲言又止,血柱被勾起了兴致:「讲。」 段凌飞道:「他似乎喜欢上了一只人参精,而且颇为看重。」 血柱十分感兴趣:「哦?当真?」 「或许我们可以从那只人参精身上下手。」 段凌飞语调轻缓,仿佛只是再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话语之中的恶意毫不掩藏。 「按你的意思办吧。」 第62章 六十二 带队长老这才意识到招惹的人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他脑海里飞速对比着身为散修却有渡劫期境界的大能,但无一能与眼前的人对比匹配上。 此人必然伪装了身份。 「这只是一些小小的误会,是我冲动了, 在此给阁下和小友陪个不是, 还望阁下看在御灵宗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 为了自身和弟子的安危,带队长老咬牙忍着威压施加在身上的疼痛, 将姿态拉得很低, 对两人赔礼道歉, 未了没忘了拉出御灵宗的名号施压。 小门小派和普通散修之所以不敢招惹大宗门,最主要就是大宗门极其护犊子, 能进天元秘境的都是门内核心弟子,若是叫人给全杀了, 那无疑就是在挑衅大宗门, 将大宗门的脸面狠狠掷在地上肆意践踏,是倾尽宗门之力都要不死不休的仇恨。 带队长老算是明里暗里给隋简提个醒。 隋简自然不受他威胁,剑宗他都不放眼里,更何况区区一个御灵宗? 他冷笑一声:「既然是道歉, 总得拿出些诚意来吧?」 他可不是什么善茬, 若非不想多生事端,他早已将这些聒噪的人全杀了,又何必在此多费口舌? 带队长老也是个狠人,他当场自废一臂, 面如金纸的问:「如此阁下可还满意?」 隋简不置可否,而是侧身问状况外的云深:「你觉得如何?」 受委屈的是人参精, 满意不满意自然也是要问人参精。 云深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自断手臂, 如此一来倒显得是他们在咄咄逼人了。他连连道:「满意了满意了,我们快些赶路吧, 等会儿就真的入夜了。」 此时最后一缕夕阳也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袭来,无云的高空玄月渐明。 夜间赶路不确定因素太多,隋简突然不着急了,他缓缓道:「既然入了夜,那便在此就地休整吧。」 然后转头对御灵宗那带队长老说:「你们自己滚吧。」 「凭什么?!」 「就是!凭什么?我们先来的!」 御灵宗弟子心有不甘,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那鹿形灵兽每日夜里会在此处巡游的准确消息,这若是走了将此地让出去,他们还怎么抓捕那只灵兽? 只怕等他们再回来,灵兽说不定已经让隋简给抓去了。 有御灵宗弟子恶意的揣测,但他们可不敢明着说有九级灵兽的事情,对方或许当真只是借道赶路,但得知有灵兽后说不定就真要与他们争抢了。 第132页 带队长老也是不甘心的,但对方势比人强,当真与其硬碰硬只怕全都要葬送在这里。 他回身呵斥弟子们:「都闭嘴!我们走!」 比起性命,九级灵兽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御灵宗弟子再心不甘情不愿都只能听命行事。 临走前,带队长老深深的盯着云深和隋简的脸瞧,似乎要将二人的模样深刻记下一般。 云深目送一行人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将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怎么又决定不赶路了?不是说要尽快将土元素之心拿到手吗?」 难道是不需要了? 隋简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侧身看向远处的一棵粗壮的枯木:「人我已经帮你赶跑了,你还不出来吗?」 大反派这是在跟谁说话?难道他们身后还有人跟着自己却不知道? 云深顺着隋简的视线看去,还没见到树后有啥呢倒是先听到了一声缥缈空灵的呦呦鹿鸣声,紧接着一只毛髮纯白,连斑纹都是银灰色的成年雌性梅花鹿走了出来。 梅花鹿很警惕,哪怕隋简帮过它,它也不敢靠太近。 「哇!是梅花鹿唉!」 倒是云深看到梅花鹿就两眼放光,他小时候被孤儿院的志愿者带着去过一次动物园,第一只餵过的动物就是梅花鹿,因此他看到梅花鹿就恨不得扑上去抱着好好撸上一番。 人参精想一出是一出,想扑就真的扑了过去,原以为这番举动会把梅花鹿吓跑,不曾想对隋简极为设防的梅花鹿居然没有躲闪,反而由着人参精半个人都挂到了它脖子上,逆着方向莫乱了它的毛髮都没有生气。 它用鹿角拱着云深的手心,湿润的眼睛似乎有话要说。 云深听不懂动物的语言,但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波动。 这头鹿似乎想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云参很喜欢它,但他又不能自己做主决定,于是扭头对隋简说:「我们能不能把它也带走。」 隋简无奈的嘆气:「你高兴就成。」 于是二人行多出了一头鹿。 飞舟有沧骥古城的标记,秘境内宗门弟子不少,难保不会遇到有认识的弟子从而识破了身份,于是只能用最慢的方式赶路。 梅花鹿背着云深踢踢踏踏的往前走,也不知是害怕隋简的气息,还是因为梅花鹿的存在,一路走来都没有不长眼的妖兽撞上枪口。 落霞平原很大,赶了两三个时辰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云深的生物钟早就过了点,此时正趴在鹿背上眼皮打架昏昏欲睡,隋简见此只好停了下来,就地安营扎寨。 平原那里都是平坦的,一眼就能看到很远,在哪里休整都一样,所以两人也没特意挑选地方,连篝火都省了灵力,只需要把炎阳之心放出来,为了表现它自己就控制着表面的火苗窜高烧得旺盛。 云深躺在草坪上,脑袋枕着隋简盘膝而坐的右腿,徐徐夜风拂过捲起层层草浪,拖着莹莹绿光的萤火虫被惊得飞了满天,与璀璨的星河相得益彰,画风美得如梦似幻。 云深伸手去抓,五指在眼前张开收拢,好似这样就一把握住了许多星星一般。 一只萤火虫落到他指尖上,忽明忽暗的闪烁着身体尾部的萤光。 云深愣了好一会儿,对这种神奇的虫子反而生不起一点厌噁心理。 「这萤火虫在发光,真好看。」 他小心的将手举高移动到隋简面前,笑得眉眼弯弯,浅金色的眼眸比星辰还要璀璨夺目。 隋简随意的敷衍回应着,却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的双眼,而后突然弯腰俯身。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云深慌忙闭上双眼,隋简身上特有的冷香袭来,微凉湿润又柔软的触感落在了眼皮上,顺着鼻樑往下蔓延。 云深敏感的抖了抖,指尖上的萤火虫被惊得飞起,扑着翅膀落到了不远处的草尖上。 过了许久隋简才直起腰身,若无其事的闭目歇息,倒是云深满脸通红嘴唇红润湿软的喘着气,心跳得狂乱。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扭头往一边看去。 梅花鹿在不远处闲庭信步的吃草,火光描摹着它身体的轮廓弧度,云深这时才发现它的肚子好像有些圆。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仰头问隋简:「它是不是怀孕了?」 他希望自己猜测错了,不然可就罪过大了。 隋简回了句:「是。」 人参精那点侥倖心理瞬间被击溃,他抱头垂泪,内心愧疚不已,对隋简抱怨道:「你早就发现了怎么不提醒我?」 他这一路有大半的时间可都是让梅花鹿给驮着的,这不是在奴役孕鹿吗?他真该死啊,他是个坏人参精。 隋简哼笑一声:「我看你们双方都挺乐意的。」 云深:「…………」 那是因为他不知情! 之后一夜平静,天际泛起鱼肚白时两人一鹿再次踏上路途,只是这一次云深说什么可不肯再骑到梅花鹿身上去了。 梅花鹿有些伤心,琥珀色瞳孔酝酿着水雾,云深赶紧解释道:「我哪还敢骑你啊,这不是为你肚子里的小宝贝和你着想嘛,不是讨厌你。」 梅花鹿这才收起了悲伤的情绪,用鹿角牴着云深的手心轻蹭,好似在跟他说没有关系。 隋简含笑看着人参精与梅花鹿互动,眼角余光瞥向后方时杀气毕现,但却转瞬即逝,快得好似错觉。 第133页 御灵宗一行人其实并未真正离开,而是寻着气味和痕迹追踪了过来。 「我就说他们肯定也是来抢灵鹿的,看吧,叫我说对了!」 他们并未全部人一起追踪,而是分了一支小队,果不其然让他们发现了那人真的知道九级灵兽的存在,还光明正大将本该属于他们的灵兽拐走了。 这让他们如何不愤恨? 领队长老呵斥道:「闭嘴!是生怕不被发现吗?」 有弟子郁闷道:「齐长老,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鸭子飞进别人的口袋里却不作为吗?」 齐长老冷笑一声:「愚不可及!那可是渡劫后期的大能,莫说你们了,便是我去都只是白白送命,难道你觉得就凭你们就能打得赢他,将灵鹿抢回来?」 这些弟子不吱声了。 实力等级上的差距,可不是群攻车轮战就能填平的。 齐长老面色阴郁的眯了眯眼,沉声道:「我们走!」 弟子们均是一愣:「不跟了吗?」 「再跟就被发现了。」 齐长老率先转身,弟子们仍旧不甘的看了好几眼,迟迟不肯离去。 九级的灵兽可遇不可求,尤其能力还是治癒和净化的银犀灵鹿更是难寻,好不容易找到一头,竟有人半路截胡,这如何甘心? 齐长老见他们不走,回头呵斥道:「还不走愣着做什么?」 「与其在这里干看着还不如尽快多拉拢些盟友把灵鹿抢回来。」 经此提醒,弟子们这才想起天元秘境里可不单单只有他们御灵宗,其余宗门弟子可都来了,尤其是剑宗那群剑疯子,领队的也是个渡劫期的剑修,若是能得他们相助,何愁抢不回灵鹿? 「对对对!找盟友。」 这下这些弟子们跑得可比兔子都快了。 「你在看什么?」 隋简将这边的动静尽收眼底,他不屑一顾的嗤笑一声,引得人参精好奇的看过来,顺着他的视线方向张望,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隋简抬手捏了捏他脸颊漫不经心的说:「没看什么。」 「是吗?我总感觉你在骗我。」人参精狐疑的微眯双眼,顺手拍掉他作乱的手。 隋简不置可否,捏着他后颈带着人往前走。 两人一鹿走了两天走出了落霞平原,与平原相接的是一处与先前的密林差不多,一样暗无天日的森林。 不同的是,这座森林被浓郁的黑雾包裹着,阴深深的透着不详的气息,仿佛一只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的巨兽,正静静的等待着闯入者,然后一举将其吞噬殆尽。 云深看着就心生惧意,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躲到隋简身后,抓着他的衣袖颤颤巍巍的问:「你确定土元素之心在这种地方吗?」 隋简没有回应他,而是死死的盯着那些黑雾眉心微蹙神情凝重。 第63章 六十三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但情况比隋简预料的还要糟糕。 沼泽林内死气沉沉,黑雾将树木腐蚀得发黑,林中见不到其他活物, 只偶尔能看到一些躲在淤泥之中同样被腐蚀的虫子, 以及已经化作皑皑白骨的妖兽尸骨。 沼泽林已经被黑雾腐蚀成了死地,妖兽灵植尚且如此, 只怕深藏在沼泽之中的土元素之心被腐蚀得更严重。 若土元素之心当真被污染, 那么这颗就不能再用了, 须得将其抹杀,等待新的元素之心诞生。 而那, 不知又要等待多少个百年,隋简显然是等不了的。 想到这个, 隋简不由得看向了紧靠着云深保护着他的银犀灵鹿。 灵鹿的能力就是治癒和净化, 偏偏让他们给遇上了灵鹿,又刚好撞上被土元素之心被污染,一切都巧合得好像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他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了人参精身上,第一次怀疑起如此超绝的气运, 究竟是好是坏。 而还什么都没意识到的人参精正嫌弃的惦着脚尖, 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一步。 他犹犹豫豫的来回试探了几下,最后大约是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脚踩下去,结果下一秒枯枝腐叶中突然钻出一只比拳头还大的灰黑色肥硕蠕虫,张着布满尖锐牙齿的口器就往他小腿上咬。 「啊啊啊啊!好大的虫子!」 人参精吓得魂不附体, 当场跳起了霹雳舞,然后勾着隋简的后颈一蹦三尺高, 死死的用双腿缠住他腰身不肯下来了。 隋简单手扣着他的腰, 轻声哄道:「别怕,有我在。」 他说着话时, 一柄灵气凝聚而成的灵剑将蠕虫钉死在地上,蠕虫扭曲挣扎了半晌没了气息,而后身体迅速腐败溃烂,最后化作一缕黑雾,与空气之中的黑雾融为一体。 虽然蠕虫已死,但云深已经对这沼泽地生了心理阴影,于是便一直赖在了隋简身上,由着他抱着自己前行。 林中行进的速度快不起来,抵达沼泽林的深处腹地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期间他们没做任何的停留,夜晚都在赶路。 夜深时分,云深实在是犯困得厉害,但他既不敢下地走路,也不敢变回本体让隋简揣兜里。 他本体还长着一朵带种子的小红花花苞,这要是让大反派发现了,可不得好一番盘问。到时候他该如何解释是好? 云深现在都还没做好接纳种子和小红花的心理准备,他选择先继续瞒着。 「困了就趴我肩膀上睡一觉,我抱着你。」 第134页 大反派的话语很贴心,云深厚着脸皮欣然接受了,然后当真枕着隋简的肩膀睡得香甜,等他再醒来,他们已经身处一片沼泽潭边了。 沼泽潭上全是浓郁到几乎液化的黑雾,隐约可见泥潭上漂浮着许许多多妖兽的尸骨。 云深迷迷瞪瞪的搓了搓眼睛,脱口而出的问:「这些黑雾到底是什么啊?」 隋简回道:「这是混沌之息,能吞噬和腐蚀所有生灵的本源生命里和理智,若是不小心沾惹上,很快就会像那些妖兽一样化作皑皑白骨。」 探出参须想戳一戳黑雾试试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云深瞬间吓得一个激灵,飞快将参须收回,然后心有余悸的长吁一口气。 幸好幸好,幸好他还没碰到,不然就完犊子了。 隋简哪会没发现他的小动作,但他并未对此多说什么,而是用灵力将附近清扫出一片干净的区域,然后布下一个防御法阵将人参精放了下来。 他对云深说:「之后你跟在灵鹿身边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去取土元素之心,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要踏出阵法。」 云深知道自己应当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于是便乖巧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隋简虽然不太放心将他放在此处,但把他带入沼泽潭显然更危险。 若是土元素之心已经被混沌之息彻底腐蚀,以云深那极为吸引先天灵物的体质,难保没有思想和理智的土元素之心不会做出将云深直接吞食了的举动。 单单只有灵鹿隋简还是不放心,于是让云深吧炎阳之心放了出来,让它也护在身侧,临行离开前又叮嘱道:「若是见到了土元素之心突然出现,不要有任何犹豫,直接唤醒木灵之心克制他。」 「记住了吗?」 隋简最后强调了一遍,云深忙不迭的点头:「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给你添麻烦的。」 隋简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云深看见他一个闪身出现在沼泽潭的中心,双眼闭合,手中握着一把灵力长剑剑意凛然,身后是无数剑意幻化而成的长剑, 当他再睁开双眼时,强横恐怖的灵力波动如雷霆之势席捲整个沼泽潭上空,缭绕不肯消散的黑雾都因此往四周盪开。 「破!」 隋简手腕翻转,指尖下压,万千灵力长剑如同狂风急雨般刺破沼泽潭的淤泥,将整个沼泽潭掀得天翻地覆沸腾不止。 灵剑的密度几乎没有任何缝隙,可谓是将整个沼泽潭都无死角的扎了个遍。 隐藏在泥潭之中的土元素之心根本无处可躲,趋吉避害的本能让它迅速的遁逃。 隋简正要去追,已经被黑雾侵蚀得不成样的土元素之心突然凭空消失了。 「不好!」 隋简想也没想就回头往云深那边赶去,果然见到一个黑褐色拳头大小的泥丸凭空出现在云深的面前。 土元素之心已经被腐蚀得没有了灵识和理智,它只知道眼前的人浑身上下都散发这一股诱人的香甜气息,让它垂涎不已,只想一口将他吃掉。 土元素之心想吃掉人参精的决心是真的,泥潭掀起了几米高的泥土巨浪,铺天盖地的往云深身上扑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云深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炎阳之心已经高蹿火苗形成一道火墙将云深护了起来,连沉睡的木灵之心都被陡然惊醒,然后第一时间驱使地下的藤蔓伸出地面,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网,将土元素之心困在了里面。 庚金之心和灵泽之心也感知到了云深有危险,急得团团转想帮忙,奈何却被关在空间戒指里出不去只能转圈圈干着急。 隋简随后赶来,他没有丝毫犹豫,连藤蔓带土元素之心一起收入一个隔绝灵气的黑匣子中。 危机来得快解除得也快,云深甚至都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尘埃落定,他围着隋简手里的黑匣子转悠,伸手去戳了戳,抬头问隋简道:「这土元素之心是怎么回事啊?」 在灵物之中无往不利的云深还是第一次遇到一言不合就想先杀他的,他没感到害怕,只是觉得稀奇。 隋简解释道:「它已经被混沌之息污染了。」 「啊?」云深瞪圆了双眼,虽然不知道混沌之息是什么,但看着沼泽林的状态,还有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的土元素之心,不难猜出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由得微蹙眉心,忧心忡忡的问「那这土元素之心还能用吗?」 「不能用了。」 「啊?那我们去哪里再找一个土元素之心啊。」 土元素之心又不是田里的蚂蚱随处可见,像这种元素灵气凝结孕育而生的先天灵物千万年才生成一颗,好不容易找到一颗,结果却被混沌之息污染无法使用,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梗。 云深不由得扼腕,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隋简,身为当事人的隋简反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淡定的转身看向银犀灵鹿,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可以净化它,作为交换,我保你剩余的同族百年之内的安全,你觉得如何?」 银犀灵鹿虽口不能言人语,但却能听得懂,它朝隋简点头,呦呦叫唤了几声,似乎是同意了交易。 它一开始确实是被云深身上的气息吸引过来的,但之所以跟着他们二人一起走,最主要的还是看中了隋简的强横的实力。 它观察了云深和隋简一路,自然也将两人之间的互动都看在了眼里。云深本性纯良,偶尔会有点天马行空,但银犀灵鹿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恶念。至于隋简,一个能将一株化形的千年人参精呵护得不染世俗,想必本性也不是多么虚伪奸佞的人物。 第135页 他们都是值得託付之人。 它示意隋简将黑匣子放到自己的鹿角上,乳白色的光芒将黑匣子包裹,丝丝缕缕的黑雾顺着匣子的缝隙逸散,直到鹿角上的光芒逐渐黯淡才停了下来。 灵鹿耗尽了灵力,疲惫虚软的跪伏下去细细的喘气。 土元素之心上的污染仅仅只驱散了十分之一,想要彻底净化还需要一段时间。隋简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倒也不觉得失望。 云深看不到匣子里面的情况,他问隋简:「如何了?」 隋简顺手摸了摸他发旋,轻笑道:「问题不大,还能救。」 「那就好。」 土元素之心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云深放了心。 没了土元素之心,沼泽林加速了衰败,混沌之息的腐蚀程度肉眼可见的在增加。 生命之力吞噬得越多混沌之息便越壮大,一股股黑雾如金蛇狂舞,触手渐渐向他们延伸而来。 沼泽之中的妖兽白骨在此时突然晕开层层金光,暂时压制住了混沌之息的增长,但与此同时,这些白骨也在逐渐湮灭成尘埃。 银犀灵鹿悲伤的情绪在瀰漫,云深不知道它怎么了,猜测可能那些消散的白骨之中有它的同伴,于是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它颈侧的毛髮,无声的轻拍安抚着。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尽快离开。」 隋简将黑匣子收了起来,抱着云深跳上了巨大的灵剑,银犀灵鹿紧随其后,随后灵剑化作一道流光,剑锋破开层层黑雾,以势如破竹的气势一口气穿出沼泽林,重新回到了落霞平原。 他们并未因为离开了沼泽林而停下,混沌之息还在往外蔓延,眨眼间已经开始想落霞平原侵蚀而来,所过之处迅速的失去生命本源之力陷入衰败。 银犀灵鹿跳到隋简跟前,呦呦叫唤几声,脑袋朝落霞平原的西南方向转去,隋简立马就懂了它的意思,脚下灵剑一个急转弯掉头往西南而去。 为了逃避天敌和人类修士的抓捕,银犀灵鹿的栖息地一直不定,随时处于迁徙的状态,若是没银犀灵鹿带领,通常很难找到它们的行踪。 银犀灵鹿带着隋简和云深几乎贯穿了整个落霞平原,最后在一处延绵不尽的深山腹地之中停下。 此处高山灵植茂盛,紧挨陡峭的悬崖,狂暴的罡风夹杂着紊乱的灵力磁场,能大大削弱修士的体能和实力。涯底下是奔腾湍急的河流,若是遇到危险,灵鹿可以快速逃到悬崖峭壁上,借着灵活和轻盈的四肢跳到涯底。 算是一个相对安全的栖息地。 「你当真要带着它们一起跟我们走?」 银犀灵鹿剩余的族群数量已经不多了,满打满算都没有十头,而天元秘境已经被混沌之息污染,完全污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知道银犀灵鹿已经没有选择了,但仍开口这么问了。 云深以为他不乐意,虽然很可怜灵鹿族群,但还是优先以隋简的意愿为主。 毕竟能护着灵鹿族群的是隋简而不是他,连他自己都是被大反派保护着的,哪有资格理直气壮的要求隋简为自己的恻隐之心做这做那呢? 银犀灵鹿没有任何犹豫,目光坚定的站到他身侧,剩余的灵鹿面面相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信任身为人修的隋简,但它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跟随银犀灵鹿,纷纷走到了云深的身后,将他簇拥了起来。 比起人类修士,显然灵鹿们更喜欢让它们心生喜爱之意的人参精。 云深瞧着隋简没有拒绝的意思,立马顺水推舟的握着他右手摇晃撒娇:「它们都要跟我们走呢,你就答应了呗?」 隋简一看他那小表情就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他抬手曲着食指在人参精脑门上轻轻敲了敲,好气又好笑的问:「我何时说过我不带他们走了?」 人参精捂着脑门撇嘴:「那你刚刚不是……」 他话没说完,隋简便无奈的提醒道:「你忘了,我答应过它,会护它族群百年。」 「不是我不愿带它们走,而是在徵求它们的意见。」 云深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讪讪的摸了摸鼻尖,装傻充愣当无事发生。 隋简嘆了口气,拿他没办法一样摇了摇头,随后取出飞舟对灵鹿族群道:「都进去,我带你们出天元秘境。」 他话音刚落下,远处传来一声怒喝:「将银犀灵鹿交出来可绕你们不死!」 云深与隋简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 空中密密麻麻都是修士,粗略一数有千余人。 除了剑宗以外,其余宗门弟子全被御灵宗请来了。 第64章 六十四 云深之前也见过不要脸的, 但这次显然再次刷新了下限,他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些人一直这么不要脸的吗?」 要是对方光明正大的一对一单挑,云深倒还高看他们, 可对方明显是打算用人海战术耗死他们两人, 行事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完全没有仙门大宗应有的风范。 也难怪大反派要叛出剑宗, 宁愿成为天下共敌也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 在这些仙门弟子的衬托下, 隋简在云深心目中更加的伟光正了。 「既然知道他们不要脸, 你理他们作甚?小心被带坏了。」 隋简淡定的附和着他,完全没将那群宗门弟子放在眼里, 转而对银犀灵鹿道:「还不上飞舟是等着等会儿被抓吗?」 银犀灵鹿这才回过神,招唿着族群排队跳上飞舟的甲板。 第136页 「最后警告你们一次, 把银犀灵鹿交出来, 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眼看着隋简二人就要带走所有灵鹿,带头的齐长老立马急了。他可是承诺了其他宗门不少的好处才请来了帮手,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不说砸出去的那些损失, 请了如此多的人还没把银犀灵鹿抢过来, 这叫他们御灵宗的脸面以后往哪儿搁? 御灵宗的脸面往哪儿搁隋简和云深可管不着,他们此行的目的土元素之心已经得到了,能净化混沌之息的银犀灵鹿也安全无恙,那么他们干嘛还要傻乎乎的跟这些不要脸的修士继续虚与委蛇? 云深朝他们做个鬼脸, 嚣张至极的哼了哼:「有本事你们自己来抢啊!」 说着转身逃也似的窜到隋简身后,挑衅般伸手竖起中指, 特别的狐假虎威。 「你!」齐长老被气得倒仰, 虽然没看懂那手势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绝对不友好。他死死的瞪着云深, 好像要用眼刀子将云深千刀万剐一样。 他转身侧目,对身后的八大宗门带队长老道:「诸位,竖子嚣张,抢我御灵宗灵兽还羞辱于我。我御灵宗实力孱弱不及各位的宗门,叫他羞辱了忍忍便算了,可齐某实在是替各位咽不下这口气,还望诸位给他一些颜色瞧瞧,教一教他什么叫尊卑有序的规矩。」 齐长老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好似以多欺少的人不是他一般,还将自己说成了受害苦主,连带着也给其余宗门长老上眼药。 只是其他宗门的长老也不是无脑的草包,可不会因为他一两句话就热血上头冲动犯事,太珩宗的带队长老不屑的冷笑道:「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大话做什么?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我们还能不清楚这其中的小九九吗?」 「要我们帮你抢银犀灵鹿可以,别忘了答应我们的,分我们一头灵鹿就行了。」 他话音落下率先出手,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出了残影,短短一息时间就凝聚了无数的风刃朝一人一参袭击而去。 云深没想到对方还真一言不合就动手,当即吓得吱哇乱叫着躲在隋简的身后寻求庇护。 隋简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而后手中灵剑一挥,仅仅凭藉那一剑的磅礴剑意便将所有风刃都撕裂殆尽。 太珩宗长老一击不成又迅速结印,接连几个杀招招招致命,若是修为低些的,早都让他给挫骨扬灰了。 偏偏就是这般拼尽了全力都让隋简一剑化解,他暗暗心惊,直觉眼前这个散修绝无齐长老之前说的那样孱弱。 只怕他们都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存在了。 「诸位,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他扬声高喝,再次结印,这次凝聚的风刃比之之前更加勐烈强横,与此同时其他带队长老纷纷出了手,他一击发出后立马不动声色的躲到了队伍的后方,用眼神示意门下的弟子准备随时撤退。 被八人同时围攻的隋简一边护着云深,一边还要思考如何脱困,而被他护着云深也没闲着,时不时的召唤出藤蔓暗中放冷箭,不是勾着藤蔓尖尖缠着这人的裤腿扒他裤子,就是操纵着藤蔓搞背后偷袭乱拳打老师傅。 两人且战且退,云深趁着隋简将那些长老牵制住的空档,从袖笼里掏出一把小地雷,扬手一挥,十几枚小地雷天女散花一般散开,然后急剧压缩又膨胀,轰轰轰的炸出了音爆。 隋简立马趁机搂着云深的腰,带着他一跃飞上飞舟,然后在那些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扬长而去。 飞舟速度本身就极快,再加上有隋简的灵力加持,嗖一下就只剩下了一道流光,等躲避小地雷爆炸冲击的长老们反应过来时就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了。 齐长老脸色黑沉如锅底,他心急如焚咬牙切齿的说:「快追啊!愣着做什么!」 八名长老眼中同时闪过一丝不虞,但念及对方承诺的好处,还是依言朝飞舟追赶而去。 隋简还未叛逃剑宗之前是首席大弟子,天元秘境的歷练他参与过不止一次,甚至还代替过门中长老领队,自然是对秘境出口的方位十分熟悉。 他一路驱使着飞舟往出口飞去,在飞舟穿入出口时,他立刻调动丹田内所有的灵力,万千剑影将出口的空间壁垒刺破,引发一阵阵空间爆炸。 爆炸的冲击波将飞舟冲出出口,与此同时隋简迅速咬破指尖,用心头血凭空画下一个深奥晦涩的阵法符文,掌心一推,血色的符文便镌刻在了秘境的出口处。 他刻意毁坏了天元秘境的出口,并且布下了一个杀阵,将那些修士全都困死在了秘境之中。混沌之息污染的速度极快,若是这些宗门弟子无法破开出口处的阵法障碍,被混沌之息吞噬污染只是早晚的事情。 做完这些隋简已经耗空了体内的灵力,浑身的力气好像一瞬间被卸掉了一般,许久没有感受到的刮骨的疼痛席捲而来,脑袋一阵阵嗡鸣眩运。 云深察觉不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你没事吧?」 隋简面如金纸,嘴唇的血色都褪了个干净。他摇头说着没事,但云深却怎么都不信,非要奴役木灵之心凝聚木元素灵力气渡给隋简疗伤吸收,又扳了一小节参须压在隋简舌尖下,直到他脸色缓和了许多才彻底放下了心。 此地不宜久留,难保秘境里的人不会追出来,隋简打坐调息缓和了一下身体上的疼痛以后,立刻让云深将之前收集的日精拿了出来,然后一口气全部炼化吸收,丹田内的灵力短时间内被填满,他取出几张空间传送符接连打出。 第137页 传送符飞到飞舟前方自燃烧成了灰烬,一道空间裂缝被撕裂开来,与此同时飞舟自身的防御阵法被一层层激活,一往无前的沖入空间裂缝之中。 空间传送符的出口是固定的,由于是人力搭建的通道,相对于其他空间裂缝更为稳定,飞舟的防护阵法足以抵挡住内里的空间乱流,只是这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和精神力。 当飞舟冲出空间裂缝时,隋简体内的灵力也再次被压榨一空。 这番极限的操作还是太过勉强,他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但强横的意志力还是让他表面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甚至对上云深担忧的目光时,还能轻松自如的戏嚯道:「没力气了,借我靠一靠。」 他拉过云深,高大的身躯直接靠到了云深的身上,下巴搁在他头顶,胸膛快速起伏喘息。 云深这个时候也不会以为他在逗自己,然后傻乎乎问有没有事,这明眼一看就很有事。 云深默不作声的为他疗伤,全程安静得过分。 隋简敏锐的察觉不对,定眼一看,人参精嘴撅得老高,分明就是在生闷气。 隋简抬手掐着人参精气鼓鼓的脸颊,好整以暇道:「气什么?」 他知道云深在气什么,却明知故问。 云深翻了个白眼:「少装傻。」 云深就是气他不爱惜自己,也气自己没什么能力帮助到他。 好像除了炼丹以外,他就干什么都不行了。 人参精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之中,隋简轻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收集这些天灵地宝是为了什么吗?」 云深一愣,说好的他赢回了灵泽之心隋简就提前把秘密告诉他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给忘了呢?肯定是因为丹师大比之后就直接赶来天元秘境所以才忽略掉的。 人参精有些期待的眨巴眨巴眼睛:「所以你是准备自觉告诉我了?」 隋简不置可否,却递给他一枚玉简。 「这是什么?」 云深不明就里的接过来,猜测难道大反派的秘密都在里面了。 当期待已久的答案放置在面前等待他亲手揭晓,云深反而有些犹豫踌躇了,他捧着玉简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紧张得手抖。他扭头问隋简:「你干嘛不能直接说出来?这样弄得我好紧张。」 隋简挑眉轻笑:「紧张什么,一看不就明白了?」 云深想想也对,一咬牙心一狠,神识探入玉简内,然后就看到了泛着金光的涅槃丹三个大字,紧随其后的便是密密麻麻一长串的天材地宝名单。包括但不限于他之前在方陵的灵植大全里背下的那些十级灵植,各种十级以上妖兽的妖丹,以及名单最后的他们已经收集齐的五系元素之心,没收集到的炎阳液、凤凰骨。 他茫然的抬头:「这是……一个丹方?」 需要用到这么多天材地宝的丹方,绝对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十级丹方。 果然,他听到隋简用很寻常的语气说:「这是个神级丹方,在十级之上,可逆转神魂和经脉上的损伤,是我在一处海底秘境之中偶然所得。」 人参精听完后更迷茫了:「这算什么秘密?」 虽然神级丹方传到修仙界内定能掀起惊涛骇浪,但还不至于让大反派这么严防死守的瞒着他吧? 难道是大反派不信任他? 云深深受打击,还没来得及伤心,就听隋简随口说了一句:「确实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是那时你刚开始修习炼丹,就算告诉了你这个丹方的存在也只是徒增烦恼,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还来得轻松自在些。」 人参精:「…………」 那我真是谢谢你呢,这么为我着想。 云深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但他找不到证据。 . 由于空间传送符的出口就在西洲的边境,回沧骥的路程被缩短了将近三分之二,飞舟在西洲上空飞行了两天后抵达了沧骥成的城门。 这次迎接他们的还是一身红衣的无心,只是他头上多了一只神气骄矜,抖擞着乌黑得五彩斑斓的翎羽的三足金乌。 三足金乌的头上,还窝着一只肥嘟嘟的鸡崽。 像套娃一样。 「嘎嘎嘎!」 小金乌一见到云深就十分兴奋,扑棱着翅膀像只炮.弹一样直直撞进他怀里,可苦了它头顶上的鸡崽,一个没站稳咕噜噜的滚了下来,被无心眼疾手快的接住才没摔成鸡饼。 云深伸手接住小金乌,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差点手滑没接住。他惊奇的感嘆道:「呀,小金乌好像又长大了不少。」 这才分开了半个月不到,小金乌却圆了整整一圈,连翎羽捏着都越发的坚硬了。 隋简撇了一眼在云深怀中翻滚,被挠下颚舒服得快软成一团的金乌,语气淡淡的说了句:「大约是伙食太好,吃胖了吧。」 云深闻言捏了捏小金乌腹部的软肉,突然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而被污衊是长胖了的小金乌直接炸了毛,对着隋简就是一顿啾啾嘎嘎的狂叫,然后被隋简一个冷漠的眼神镇压得闭了嘴,委屈巴巴的贴着云深泪眼汪汪。 云深被它逗得忍俊不禁,劝隋简道:「好了,你别动不动就打击它,它还是个孩子。」 隋简不置可否。 两人谈话打趣间往城门走去,无心拎着被忽略显得有些生无可恋的鸡崽紧跟其后,在他们即将踏入城门时,一道熟悉的清润嗓音传入耳膜。 第138页 「师兄,又见面了。」 第65章 六十五 「师兄, 许久不见。」 来人正是浮光与赵随云,与他们同行的,是本该潜伏在剑宗的墨鳞。 墨鳞暴露了。 隋简眼神稍冷, 默默上前一步将云深护在身后, 无心将手中的鸡崽交给云深,站在他身侧, 神情肃杀。 「贸然造访, 还望师兄不要怪罪。」 浮光说着, 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赵随云,后者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个被符箓封得严严实实的剑匣。 他将剑匣拿到自己手中, 垂眸颔首,意味深长的轻笑:「师兄既然想要拿回它, 稍句口信就是, 做师弟的自然会替你送回来,又何必……」 他侧目看了一眼墨鳞,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隋简目光落到墨鳞身上, 后者愧疚的低下头:「主上, 属下……」 他话未说完却被隋简打断了。 「此处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先进城吧。」 他说罢就带着云深转身往回走,无心与墨鳞迅速跟上。谁都没多看浮光二人一眼,他们自觉跟了上去。 「就这么放他们进来了?真的没关系吗?」 云深小声嘀咕着, 悄悄探头往后看,被隋简一手捏着后颈转了回来。 他说:「无妨, 他们不会做什么。」 云深似懂非懂的点头, 实在是看不懂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 说完全敌对不死不休,可他们之间却总充斥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可要说尚有师兄情分,可第一次与大反派相遇时,确实是差点就被浮光二人杀死了,之后次次相见都是针锋相对。 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云深脑子没有隋简那么精明,想不通的事情干脆就不想了,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答案的。 . 还是上次那个偏殿,连入座的位置都相差无几,只是这次云深是以人形坐在了隋简身旁,无心与墨鳞一左一右默默站在隋简身后。 殿内气氛暗流涌动,谁也没有轻易开口。 许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存在,被封印在剑匣里的本命剑震动嗡鸣着,似乎正在极力破开阻碍回归主人身边。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剑匣上,浮光藉机开口道:「这本命剑看来已是迫不及待了,师兄何不将它收回?」 他说着正要解除封印,隋简却先一步将剑匣隔空取物取了过去,而后随手丢入储物戒中,从头到尾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仿佛那不是与他性命相连的本命剑一般。 浮光将他的神态一一收入眼底暗中分析,好似确定了某件事,嘴角时常挂着的淡笑缓缓收起,眉心微蹙神色凝重。 他没有盲目开口,而是看向了隋简身旁的云深,似笑非笑的说:「师兄身旁何时多了这么一位可心人?上门前没打听清楚,忘了准备见面礼,倒是是我们不对了。」 云深吃瓜吃得正开心呢,突然发现主角受居然将矛头对向了自己,他本能的想寻求隋简的庇护,但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于是收住了势,挺直腰杆大大方方的回看了回去。 隋简直接忽略了浮光的话语,转头对云深道:「这一路奔波路途艰辛,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随后便来。」 云深不傻,他知道隋简是有意支开他,但他没有多问为什么,只是淡定的说了一句好以后,带着鸡崽和小金乌绕到偏殿的后门。 在跨出殿门前,他听到隋简说了句:「既然已经查到了真相,还来寻我有意义吗?」 「可我们能帮你。」 所以到底真相是什么?云深被勾得心痒难耐,很想留下来,可又怕隋简会因此生气,犹豫踌躇半晌还是走了出去。 离开偏殿后,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带着小金乌和鸡崽直奔后山。 他都有一两年没见过扶桑神树了,也不知道长得多大了。 后山与云深记忆之中差不多,相较于发芽后的喜人长势,这两年扶桑神树的生长速度显然慢了不少,与他上次见到时差别不大,只长高了半米左右 小金乌像是倦鸟归巢一般,欢快的从他肩膀上一跃而起,爪子抓着鸡崽,拎着它一起飞到扶桑神树的枝头上欢唿雀跃。 后山无人,云深寻思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做,干脆就变回人参精本体扎根在扶桑神树的旁边,而后开始入定修炼。 后山的灵气很浓郁,为了让扶桑神树顺利生长,隋简还在此处布置了一个聚灵阵。 云深修行速度本来就快,加上聚灵阵的加成,此时丹田如同一个不见底的黑洞一般疯狂吸收四周的灵气。 不过运行了两个周天,云深便陷入了玄之又玄的状态之中。 他又回到了那个梦境里,只是这次不再是以旁观者的视角观看,而是切身置地的成了梦中的「云深」。 云深起初还没弄明白他明明前一秒还在后山修炼,后一秒就突然出现在一处门庭若市的客栈里,而他的身前站着一名身着白衣气质温润的青年。 「人家小美人都不愿意你们还仗着人多欺辱调戏他,此举绝非君子所为。」 青年帅气利落的收了摺扇,面前躺了一地的修士。 云深脑海里突然涌入一段记忆,这是他在深山中修行出人形后第一次下山,哪知初次入世就因为长相过于美貌遭人惦记。 对方人多势众,他怕暴露身份,又因只是空有修为没有多少攻击手段的人参精而畏手畏脚,幸好遇到了眼前的青年为他解围。 第139页 地上的修士互相搀扶着起身,其中伤势最轻吊三角眼的修士色厉内荏的叫嚣道:「你可知我们是谁?」 「多管闲事也不怕有命管没命全身而退!」 青年闻言轻笑一声,满不在乎的耸肩:「管你们是谁,路见不平我自要拔刀相助。你们若是不服,尽可来找我算帐便是。只是到时候我下手可就不会有个轻重了。」 青年并非口出狂言,而是他的修为确实比这些人高了一个大阶,他们就是联合起来也打不赢青年。 「你们给我等着!」 这些修士也深知这一点,于是放了狠话后迅速退走。 一场闹剧落幕,没了好戏看以后客栈里聚集的人群渐渐散去,由于刚才砸了客栈不少桌椅,青年掏灵石赔了店家以后,才带着云深走出了客栈。 两人并肩而行,对方不但帮了自己解围还因为他而赔了钱,云深很是愧疚,他低声道歉道:「对不起,给你添了麻烦,那些灵石我会想办法筹齐还你的。」 青年推拒道:「这跟你可没什么关系,我不过是随心而为,即便是旁的别人我也会出手相助,至于那几颗灵石对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 对方这么说,但云深觉得就是自己欠了人情,哪怕对方不需要他还,他也是要还的。 「对了,我叫段凌飞,不知小美人姓甚名谁,师承何门何派?」 青年巧妙的转移了话题,云深听到对方名字时本能的心生厌恶,他不知这种厌恶哪里来的,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道:「我叫云深,无门无派,一介散修罢了。」 他心想自己应当没有说错话暴露什么,他之前听过别的修士自称为散修,便也学着说了。 他低着头想事,并未察觉段凌飞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在他再次抬头时,对方又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云深?」他一手握着摺扇轻敲手心,自来熟的道:「云深不知归处,好名字,那我叫你一声阿云如何?」 云深内心十分抗拒,但嘴巴却自己动了:「好啊。」 「你之后打算去哪里?」 段凌飞又问他今后的打算,云深刚入世,对这个世界完全处于不了解的状态,他摇头不语,段凌飞看出了什么来但并未深究。 他说:「听闻长恆岭那里有新秘境出世,阿云你暂时没有想去的地方的话,不如同我一起去见识一番如何?」 云深还没见识过秘境是怎样的,他想了想有些心动,于是便点了头:「好。」 两人顺理成章的同行,被段凌飞带着往城外走时,云深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回想,都想不起究竟忘了什么。 . 无心和墨鳞也被隋简支出了偏殿,赵随云在殿门处守着门,殿内只有浮光与隋简二人。 「当年师兄为何没想过为自己辩驳一句?」 浮光想不通,明明隋简作为受害者,为何会将事实真相埋藏得严严实实,弄得他们之间反目成仇这么多年。 「重要吗?」 隋简不屑一顾的笑了,他轮迴了十几世,早已看淡了许多事情。前两三世时他不是没有把真相和盘托出,但整个宗门无一人信任他,即便是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师弟浮光。 自那以后他就知道,既定的命运无法修改,被话本剧情框限住的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寻找着剧情的漏洞争取那一线生机。 为此他轮迴了十二世,次次都是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唯有这一世多云深这个变数。 想到云深,隋简心中涌起一股欢喜和柔软,也不知自己将他支走他会不会因此生气? 等会儿可得好好哄哄。隋简如此想着,再对上浮光时便多了几分不耐烦。 他嘴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你若真心愧疚想要弥补我,那就帮我做一件事吧。」 那些陈年烂帐,全都该一一清算了。 第66章 六十六 隋简让无心将浮光二人送走, 转头便加快脚步速度回了主殿但却扑了个空,问了暗地里跟着云深保护他的手下才知道他去了后山。 隋简还当他是在同自己闹脾气,一边往后山走去一边想着如何才能把人参精哄好, 只是当他到了山顶后, 一眼就看到了化作原型修炼的人参精被一缕黑气缠绕住了。 「当着我的面敢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真是好的很!」 他脸上笑容瞬间敛去, 眼底杀机毕现。 . 云深与段凌飞同行数日终于抵达长恆岭, 期间段凌飞一直进退有度又彬彬有礼, 从不多过问打探云深的来歷,让他稍稍放下了些许戒备。 之后进了秘境之后段凌飞也一直时刻关照他, 甚至遇到危险时也拼尽全力救他,并未丢他一人独自逃命。 有了一次过命的交情后, 云深对他渐渐放下了防备, 开始慢慢接纳这个好友。 有了段凌飞,云深在秘境之中歷练,学到了不少东西,甚至还成功结了金丹。 他心中很是欢喜, 与段凌飞分享喜悦时, 却并未及时察觉到他眼底的恶意。 在离开秘境后,段凌飞再次询问他接下来的打算,云深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但下山时曾听闻过中州有很多大家世族以及修仙宗门, 他想去见识一番,说不定自己也能拜入宗门习得正统功法。 于是他便将这打算告诉了段凌飞, 后者惊喜的表示自己也是准备要拜入太珩宗。 第140页 云深隐约觉得太珩宗这个宗门有些耳熟, 但他没将其和死前看的修仙小说联繫在一起,心想段凌飞看中的宗门想必不会差, 于是也有些嚮往心动。 于是目的一致的两人再次同行。 只是好景不长,两人才从长恆岭离开,竟撞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正是当日调戏云深不成反被段凌飞教训的几名修士,他们当真带着宗门内的长老上门寻仇来了。 云深刚进阶金丹,在他们面前完全不够看,而段凌飞也不过元婴,对方请来的长老是个化神期的修士,他们二人无论如何都是斗不过的。 段凌飞直接将云深退到身后,神情凝重:「你寻到机会就走,不要回头,我来帮你拖住他们。」 云深问:「那你怎么办?」 段凌飞爽朗的笑道:「放心,死不了。」 他说得轻松,可云深知道区区元婴如何能在化神期修士手下全身而退? 他摇头道:「我不走。」 对方是因他才招惹来杀身之祸的,没道理自己跑了,让他来承受后果。 云深说什么也不走,那名化神期长老嗤笑一声:「你们谁也别想走。」 他说罢就动了手,招招下杀手,其余几人也将他们团团围住,全然没有给他们任何逃生的可能。 段凌飞对付那些修士还能轻松自如,可那化神期长老不好对付,不过缠斗了十数个来回便受了重伤,一条手臂更是直接被废了。 云深深知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要交代在这里,当即也顾不得会暴露真身非人类的秘密,趁他们不备时自地底下召唤出无数根参须缠住修士们的腿脚,然后趁机抱着段凌飞从地下遁走。 「竖子!我看你往哪儿跑!」 参须只能困住化神期长老两息时间,对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续几个灵力球砸向地面意图将云深逼出来,但云深是人参精,最擅长的就是遁地逃跑,等那灵力球炸开地面前,他早已带着段凌飞出现在数十里开外。 此时的段凌飞已经重伤昏迷,云深只能扶着他再次遁地,直到遁入深山之中将他藏入一个地洞,然后又隐藏了两人的气息,才勉强躲过了化神期修士的神识搜寻。 对方并未轻易死心,而是守在山外守株待兔。 因为怕被发现云深不敢出去随意走动,可段凌飞的伤势实在严峻,伤口引发的炎症使得他高烧不止,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再拖下去恐怕真会没命。 云深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败给了良心。段凌飞是因为他才会命悬一线的,他不能将对方弃之不顾。 他从身上折下一节参须,直接压在段凌飞舌根下,伤势便肉眼可见的开始好转。 如此这般餵了两天,段凌飞的伤势稳定了下来,高烧退了,断掉的手臂也自动生长完好,只是他还没转醒过来。 大约是一直没守到人,那名化神期长老失去了耐心终于肯走人了。 云深很谨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离开深山,怕对方是在使诈就等他出现然后突然杀个回马枪。 过了一日,对方果然又出现了,还是没找到人后才再次拂袖而去。 又过两日,对方都没再出现,云深这才敢壮着胆子带段凌飞离开。 云深带着个伤号走不远,只能在最近的小镇里停留入住,将段凌飞放到了客栈的厢房后,马不停蹄的就去了丹药铺给他买了几颗宝元回天丹,一股脑全塞进他嘴里让他吃了,又用参须煮了参茶给他喝。 如此这般一剂勐药下去,翌日清晨段凌飞才悠悠转醒。 段凌飞醒来时还有些茫然,显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当见到端着药罐进来的云深后立马激动的问他:「你没事吧?」 段凌飞说着就要起身下床,云深快步上前将他按了回去:「我没事,现在有事的是你,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的,别等会儿又折腾没了。」 段凌飞讪讪的笑了笑:「倒是让你见笑了。本来是想再英雄救美一次的,没曾想反倒让你给救了。」 云深闻言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嘴上说着:「等会儿把这药喝了,现在还有些……」 他说着话时转了身倒药液,并未防备床上的病号,当感觉到心口一阵麻木刺痛时,他还不明就里的垂眸看去,而后才看清自己的心脏被一柄长剑刺穿,明显不属于人类的金黄色血液沿着剑锋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落。 「我就说我没猜错,你果然是人参精修炼成人。」 身后的人哪里还有半点萎靡不振的气息,反而中气十足的握紧剑柄又往前推了几分。 「人参精呢,这样的宝贝拿来养蛊炼丹,必然是极好的材料。」 清润温和的嗓音如同恶鬼的低语在耳膜之间迴响,他云深不敢置信的回头,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竟然还是看走了眼。 段凌飞将他的心脏生生剜了下来,失去了心脏的人参精伤及根本,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变回了人参本体。 段凌飞一手握着尚在跳动的心脏,仔细的端详片刻,突然神经质的哼笑了几声,而后将心脏装进了一个瓷瓶之中。 「心脏用来炼丹,至于你的身体,正好拿来养蛊。」 他一手攥着云深头上的枝叶将他整支参提起,颇为期待:「我很期待你能养出什么样的蛊来。」 「为什么?」 云深问为什么的时候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过是因为他在这些人面前只能算是一株灵植一株药材。修炼成人又如何?终究是非我族类。 第141页 一开始对方就是蓄意接近,是他太过天真错信他人,等意识到时已经为时已晚。 「得证大道哪一步不是踏着他人尸骨往上爬?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怪就怪你自己技不如人。」 「能为我所用,死了也算死得其所。」 段凌飞说着残忍的话,将云深被丢进了养蛊的蛊盅。 蛊盅内不见光明,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云深不知今夕是何年,毒虫毒蛇在他身上攀爬啃咬,唯有蚀骨的疼痛让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他还不想死,他要活着离开这个蛊盅。 云深拼尽全力维持着清醒,小心翼翼的在丹田中藏起一分灵力,就为了有朝一日寻到机会为自己创造出逃生的条件。 这样漫无边际的黑暗不知过去了多久,意识昏昏沉沉时,他感受到了蛊盅在剧烈的翻滚,整个内部空间天旋地转,随后黑暗被撕开了一道裂缝,久违的光明重现眼前。 许久没有见到光亮的眼睛下意识的紧闭避其光芒,但求生的本能却让云深挣脱了身上的虫蛇,咬牙忍着疼痛沖向光亮处。 当他冲出蛊盅时,入目的是骇人的尸山血海,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眼前的景象恐怖,反而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终于出来了! 云深不知道段凌飞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生怕对方突然出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他想也没想就要遁入地下逃跑,可一团黑雾死死的缠住他,无奈之下云深只能带着对方一起跑。 云深跑不了多远就力竭了,但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仍是逃了将近百里才停了下来,然后开始打坐恢復灵力吸收日月精华,直到丹田内重新充盈,继续一口气逃到了地广人稀的西洲。 西洲的高原气候冰冷终年被大雪覆盖,天气环境恶劣加上灵植稀少,妖兽和灵兽更少,所以没什么人愿意来这里。 云深正是看中了它的贫瘠,躲到了雪山的山洞里疗伤修养,而那团黑雾从头到尾都死死的缠着他,自然也跟着一起窝在了山洞。 黑雾没有思想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云深从它身上感受到了无上的压迫感,但对方即没什么恶意也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云深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伸手去戳一戳黑雾,试图与对方交流沟通,但无论如何对方都耸然不动。 后来有一日黑雾终于从他身上下来了,结果第一件事就是捞着他的参须用力的啃咬。 云深一惊:「你是土匪吗这么霸道!我都没答应给你吃我的参须的!」 对方仿佛听不懂人话,不过却放下了云深作为双腿的两根粗壮参须,转而勉为其难的扯下细细的一场条。 虽然被强行扯了参须不是很疼,但云深对对方这种土匪行径很是不满。 「我跟你讲哦吃了我的参须可是要付钱的,别以为是免费的。」 云深嘴上这么说,但对自己的参须到底值多少却心里没个底,于是他狮子大开口:「一百颗灵石,以后记得赔我。」 黑雾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云深竟从它黑漆漆的一团里看出了欲言又止的意味。 黑雾连拔了云深的参须好几天,从原来黑乎乎一团到后来渐渐凝实出了人形。 云深看到人形就有心理阴影,原以为黑雾跟他一样也是先天灵物,可如今却不这么觉得了。他疑神疑鬼的怀疑黑雾是不是哪个修仙大能的残魂,今天敢吃他参须,明天就敢直接吃了他! 云深心生退意,但还是想着自己那几百灵石,拔了他好几根参须呢,可不能白白没了。 「对了,你叫什么?总不能一直黑团黑团的叫,这样多没礼貌啊」 他迂迴的问黑团,打算以后有机会就找对方把灵石要回来。 人形黑雾顿了顿,捡起一根树枝蹲下一笔一划的在地面上写字,云深歪着脑袋去辨认,还不等他看仔细,突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嗓音极其熟悉,好像已经刻进了灵魂里一般,他下意识就扬起笑容转身回头,然后发现周围的景色全变了。 「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扶桑神树的树荫下,隋简逆着光站在他面前,云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恍惚间竟将他与梦境之中那个黑影重叠在了一起。 隋简脸色凝重,魔气侵蚀着人参精的神智,虽然被他及时打断,但到底还是怕受了影响。 他见人参精许久不曾回神,还以为云深的神识还陷入梦魇之中没能回来,正要强行将人参精挖出来带他回去驱除魔气时,人参精突然喃喃自语的嘶了一声,说:「所以那个黑影到底还我灵石了没有?要是没还那我不是亏大发了?」 隋简:「…………」 真是……让他白担心了呢。 万里之外,魔界。 段凌飞捂着胸口,一口黑血喷溅而出,魔气的反噬让他伤及了心脉,脸色瞬间惨白没了血色。 「差一点……只差一点……」 他咬着后牙槽,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破碎的铜镜。 碎裂的镜片里,身形高大的隋简将只有他小臂长的人参精捞进了臂弯里,人参精信任又依赖的用参须缠着他臂膀,画面和谐让人刺眼。 第67章 六十七 云深还惦记着自己那几百灵石最后到底拿回来了没有, 当隋简俯身用灵力将他连根拔起并且顺手用祛尘诀清理干净放到臂弯时,他本能的卷着参须勾住隋简的臂膀。 第142页 恍惚间,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还不待他想起来, 大反派已经抬手捏了捏他头上含苞待放的花苞。 「什么时候长了个花苞?我怎么不知道?」 隋简带着几分疑惑和试探, 面上却又不动声色。 人参精一个激灵,吓得所有枝叶竖起绷直, 他心虚得眼睛乱转, 最后结结巴巴的装傻反问:「什么花苞?我不知道啊。」 人参精装得自己也是被提醒后才发现花苞, 可隋简早就对他的一举一动研究得明明白白,他动一根手指头都能猜到他打什么主意, 又怎会看不出他在撒谎? 隋简不置可否,既然人参精还不打算说, 隋简就先放他一马, 只等着他哪日肯老实交代了,再好好与他算帐。 见大反派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云深偷偷松了口气,然后死死的闭拢花苞的埠, 生怕让隋简透过花瓣的间隙看到了那枚小小的种子。 隋简带着心里藏着事人参精往山下走去, 被忽视的小金乌不高兴的扇着翅膀嘎嘎嘎叫,企图引起两人的注意力,奈何谁也没回头,它只好无奈的抓着鸡崽, 努力的在两人身后飞。 回到主殿以后,隋简不由分说的将人参精带进浴室洗洗干净, 然后又抱回了卧室。 「干什么?」 云深被扔到柔软的床榻上时还有些发蒙, 当他看到隋简脱了木屐一脚踩上床榻边缘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想干什么。 他耳垂连同脖子都红了个透彻, 双手抵着隋简的胸膛,试图垂死挣扎一番。 「等晚上成不成?万一左奇和无心有事找你怎么办?」 青天白日的,还是不要白日宣.淫的好,要是叫旁人听见了,那他的里子和面子都往哪儿搁呀? 隋简愣了愣,半晌后好气又好笑的曲着手指敲他以及脑瓜崩:「想哪去了?我只是想给你检查一下经脉和丹田。」 人参精刚被魔气缠绕,虽然被他强行祛除让施法者受了反噬,但难保不会还有残余的魔气留存在了人参精体内,隋简不为他检查一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安心的。 云深浑身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个笑话,但他死鸭子嘴硬不愿面对现实,将锅甩到隋简头上道:「那你为什么让我洗了澡就马上把我送到床上?」 隋简危险的眯起双眼,反问道:「难道你还想一身脏兮兮的沾着泥和灰尘直接上床不成?」 人参精一噎:「那你还做那样的动作,我误会不是很正常吗?」 隋简忍俊不禁:「我不跟着上来,怎么将神识探入你丹田查看?」 人参精眼见甩锅不成,仰躺着倒在软榻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那你来吧。」 人参精并不知他此时在隋简眼底的模样。 柔软的被褥间,漂亮的小美人墨色的青丝铺散,双颊飞红浴袍凌乱,端是一副无意识勾人的模样,浅金色的眼眸湿润无辜,似是在欲语还休的邀请。 像是被狸奴的尾巴尖挠过心尖,原本一心关心他身体的隋简不免有些心痒。 他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修长的手指缓慢而占有欲十足的摩挲着云深后颈,意有所指道:「会有些疼,等会儿别乱动。」 可怜的人参精还没意识到危险,乖巧的点头应了声好,然后就被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个透彻。 . 云深再次怀疑大反派真的是属狗的,上次将他锁骨和脚踝骨咬得惨不忍睹,这次后颈皮没一块好肉,好像他是什么令人爱不释手的肉骨头一样咬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检查的结果是好的,云深体内并没有任何魔气残余。 云深这个时候才有空回想梦中的场景,第一次梦到的时候他以为是心魔编造的幻境,可这第二次呢? 那亲身经歷的真实感,被以为的好友背叛,被一剑穿心剜去心脏的痛苦,还有那仿佛无休无止的黑暗无一不让他窒息。 这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场单纯的梦境。 难道他已经经歷过一世,那一世没有遇到大反派,他孑然一身的在这个修仙世界摸滚打爬了数百年,最后渡劫失败又重生了,只是自己忘了? 云深不免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毕竟很多重生文里都是这种套路,他都能穿越了,穿越后再次重生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会如此联想的证据就是段凌飞本人,如果只是心魔编织的梦境,为何段凌飞会真实存在,而且对方好像很熟悉他的样子? 云深越想越心惊,内心深处被埋藏的恐惧渐渐復甦,本能的让他浑身颤慄发抖。 似乎察觉到他的恐惧不安,木灵之心缓缓跳动闪烁,本意是想安抚云深的情绪,却不成想适得其反。 人参精惊觉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好像从他开灵智以来他就没有心脏也没有妖丹,一直都是木灵之心代替了。 所以……他的心脏呢?去哪了? 云深惶惶不安,下意识就想寻求能给予他安全感的隋简,但隋简早前被左奇叫走了,也不知道在商议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他忍着身上的不适起身穿好衣服,问了守在宫门的侍卫:「隋简呢?他去哪了?」 侍卫早就被隋简反吩咐叮嘱过,如果云深起身寻人,就将他带过去。于是侍卫亲自领着云深往种植灵植的灵田里带。 与此同时,左奇与隋简正在灵田里用捆妖索拴着一只刚开灵智,想要遁地逃跑的的人参精。 第143页 这支人参精年份比云深长,却没有云深的原型好看,主根茎上杂须很多,而且形态连类人都没做到,只有三根粗参须,颜色深黄偏黑,也没有当初的云深那么识时务,总想着逃跑,左奇将它弄回来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这不刚带回沧骥,未免夜长梦多,他立刻就将人参精上交给隋简,免得让对方跑了任务功亏一篑。 隋简对它可没有对云深那么温柔,既然这支人参精不听话,那就直接用捆妖索捆了就是。 等云深找来时,隋简正悬空而立双手抱臂,指挥着左奇将灵土压实了,然后随手画下一个阵法困住人参精,让它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你们在干什么呢?」 云深走到了隋简身旁,仰着头朝他伸开双手示意他抱自己。 「你怎么起来了?不再休息一会儿?」 隋简见他神情不对,顺势就俯身揽着他腰身将他抱进怀中,像抱小孩一样单手托举着。 云深双手牢牢的抓紧他衣襟,头埋在他颈窝闷闷的哼了一声不说话。 隋简又问:「做噩梦了?」 他顿了顿,默默点头,心想应当算是噩梦的吧。 隋简朝左奇使了个眼色,转身就带着人参精离开灵田,身后的左奇任劳任怨的将最后一铲子土填严实,然后自觉消失。 隋简没直接带他回主殿,而是去了宫城内的最高处, 从这里可以看到大半个沧骥城,巍峨的建筑错落有致,又极其有规律。 云深趴在围栏上,肆虐的罡风让他杂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隋简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他,见他心情好了不少便趁机问道:「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吗?」 云深不知道该怎么跟隋简说,隋简的洞察力太厉害了,他不敢让隋简知道自己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是他信不过隋简,而是段凌飞的背叛让他现在都心有余悸,他很害怕重蹈覆辙。 云深犹豫了很久才组织好措辞,他说:「我梦到我的心脏和妖丹都被段凌飞挖去炼丹了。」 「我都还没修炼出心脏呢,怎么会被挖走嘛。」 云深自我安慰着,眼角余光却偷偷摸摸的观察隋简的脸色,当发现他神情凝重眼底的戻气藏都藏不住时,云深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单看大反派这表情,别的妖肯定都有妖丹和心脏,只有他是例外。 所以他穿越后又重生了一世很可能是真的。 妖修修炼成人后心脏不是一定会立马就有,但妖丹是妖修的根基,没了妖丹就离死不远了。 云深没有心脏这一点隋简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他一直没表现出任何异样来,隋简便也就把这个不算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如今听云深提起,他反而更加确定某些事。 云深应当和他一样也轮迴过,只是轮迴了多少世就不得而知了。 可有一点隋简没想通,之前轮迴的每一世,段凌飞都死在他手中,唯独只有这一世活了下来。隋简原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多次轮迴扇动了蝴蝶的翅膀,段凌飞的命运发生了改变,之后自己也活着逃过了剧情的束缚后,便更加深了这种想法。 可若真是这样,却又跟云深的梦境对不上。 真相没有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哪里自己还没想到。 隋简正要询问云深更多关于梦境的信息时,无心却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主上,有人寻您,说是您的旧识。」 隋简眉心微蹙:「谁?」 他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旧识。 无心道:「那人并未说明身份,只说是来自魔州,跟您一说你就会明白。」 「魔州……」 隋简眉心锁得更紧了。 第68章 六十八 关于魔州, 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来找他的人隋简只能想到一个人。 「来者不善啊……」 隋简低声呢喃,侧目看了一眼不明就里的云深,转而吩咐无心道:「去跟他说我随后就到。」 「是, 主上。」 无心走后, 云深道:「既然你朋友来找你,那你先过去吧。」 正好他也好好理一下, 自己现在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隋简思索了片刻, 也觉得云深还是不要过多的暴露在那些人面前比较好, 于是应了一声好。 隋简将云深送回了主殿,云深蛄蛹进床里用被褥把自己捲成了蝉蛹, 朝他挥手道:「好了好了,快走, 别打扰我睡觉。」 「小没良心的。」 隋简咬了咬牙, 看他心情好像好了很多也放了心,至于之前未完谈话还是等他处理完贸然造访的人以后再来说完吧。 他摸了摸云深的脑袋,柔声道:「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人参精乖巧点头, 似乎是真困了, 抬着手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隋简见此也没再打扰他,放下床幔后转身放轻脚步离开。 云深支着耳朵听到关门声后在床幔后方伸出脑袋,探头探脑的看了半晌, 确定隋简真走了以后立马盘膝坐了起来。 他努力回想梦境里的画面,试图从里面发现些什么来, 可无论他如何将梦境和记忆重叠, 都无法将两者串联在一起。 从他穿越这个世界以来,他第一个接触的人就是大反派, 而那之前除了上一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记忆。 云深想或许是他猜错了,他其实没重生过,那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心魔幻境罢了。 第144页 心魔幻境最擅长挖掘人内心深处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恐惧,然后逐渐击溃人的内心,使其永远沉沦在恐惧的泥潭之中无法自拔,然后取而代之。 如果他穿越过来没有遇到过隋简,那么梦境里的事情很有可能就会变成现实。 或许是因为是孤儿的原因,云深其实很害怕孤独,害怕得不到认可,更怕被人讨厌厌恶,所以即使长大了进入了职场,也一直谨小慎微力求做到最好让所有人都满意。他不敢拒绝任何人的要求,得到一点点敷衍的感谢都能让他觉得自己其实是被需要着的,他的存在是有用的。 那个梦境也先是让他以为自己收穫了真挚的友谊,最后再让他遭受背叛给予心灵上的痛击,但凡心智没那么坚定的人说不定就已经心态崩溃了,幸亏云深上一世早就已经失望了太多次,精神抗压能力很强,不然可能可撑不到隋简来救他就沦陷在心魔的幻境里了。 他越想越后怕,内心对隋简的感激越发浓烈。 幸好隋简来找他发现了异样,不然还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呢。 将前后因果关系理清楚的云深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庆幸还好只是一场梦。 安下心以后,之前被强压下去的困意渐渐来袭,云深正要准备睡个回笼觉,脑袋沾上枕头的下一秒他突然又做了起来,神情苦恼的揪着头上的花苞嘆气。 刚刚情绪不稳,许久没有在人形时自己贸然出现的枝叶又跑了出来,连带着那朵小红花花苞也在招摇的摇晃,云深想不注意它都难。 不过短短一日,昨天还含苞待放的花苞已经开了一小半,眼看着离完全盛开已经不远了,云深光看着就觉得糟心。 隋简已经发现了花苞的存在,以他多疑的性格,盘问自己花苞的事情是只是早或晚,到时候再让大反派发现了种子的存在,瞒了许久的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云深脸一红,甚至都能想像得到隋简能借题发挥怎么磋磨自己。 要不然还是老老实实坦白吧,争取个宽大处理,说不定还能少遭些罪。 云深说做就做,既然要坦白,那肯定是要越早越好。于是他鼓起勇气掀了被褥,起身穿戴好衣冠,熘熘达达的出了门。 他走出主殿以后看着眼前的岔路口,突然意识自己还不知道隋简去了哪里见客,试探性的去了之前接待主角攻受的偏殿却扑了个空,又找不到无心和左奇的踪影,最后只好向路过的侍从们问了隋简的行踪。 那几位恰好是送了酒水折返的侍从,他们很清楚云深在隋简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有问必答。 其中以为侍从指向东南方向的一处青瓦宫殿道:「主上在飞廉殿会客,夫人若要寻主上,我等可带夫人过去。」 云深并不想给旁人制造麻烦,闻言摇摇头,粲然一笑道:「不用啦,我自己走过去就好,谢谢你们。」 侍从诚惶诚恐的道:「夫人不必道谢,服侍夫人是我们分内之事。」 他们说着就要单膝跪下行礼,云深见此一个激灵瞬间转身就跑,他可不想真让人跪,怕折寿。 飞廉殿位置有些偏僻,侍从也不多,云深进了殿门以后就没再见到一个侍从了。 像是被人特意支走了一般。 云深疑惑的抓抓脑袋,心想难道大反派在跟好友说着什么机密吗? 他想自己可能来得不是时候,想着还是等会儿再来找隋简好了。 他正要转身,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话,音源很微弱,连蒙带猜也只能猜出个七八分,隐约好像是在谈论着什么人参之类的话题。 难道是在说他吗? 云深好奇的往前走了几步,原本模模煳煳的对话总算能勉强听得清楚了。 他听到隋简的那个友人说:「听说你有一株千年人参,不如送我,我拿一方小世界与你换如何?」 云深有些发懵,千年人参?是在指他吗? 他有些生气,隋简的这个好友真的很不礼貌,他又不是货物怎么能换来换去的? 大反派肯定不会答应的。 人参精自信心满满,只是下一秒他的信心就被无情的打碎了。 只听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用漫不经心的语气缓缓道:「可以,你若是想要,换与你也无妨。」 云深脸色的血色瞬间褪去,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以为自己其实没醒来还陷在心魔幻境里,用力掐了一下手臂,疼痛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这是现实。 眼前一阵阵眩晕发黑,段凌飞一剑刺穿他心口剜掉他的心脏的画面一遍遍浮现,云深浑身颤抖,连唿吸都十分困难。 云深思绪很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下意识就是逃避。 他仓皇失措的转身跑了。 . 殿内。 魔呴见他满不在乎,忍不住挑眉打趣道:「你当真捨得?」 隋简不甚在意:「有何捨不得的?」 不过是一支抓来为云深做挡箭牌的灵植罢了。 魔呴又提醒道:「段凌飞可告诉我了,你很看重他。我若是把他带走了,他可就必死无疑了。」 魔呴可记得当时段凌飞可是很斩钉截铁的告诉他隋简有多宝贝那只人参精,跟守着肉骨头的恶犬似得,谁敢打一下注意都要遭到反噬。 这是为何最后会派他来试探的原因。 魔呴狐疑的盯着隋简的神情,企图从中发现一点端倪,但后者却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说:「你于我有恩,你若是当真想要那人参精我自然会给你,如此也算还了恩情,此后我们两不相欠。」 第145页 魔呴能踏入沧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当年魔呴也是剑宗的弟子,是他有意放走了隋简,虽然后来失去意识的隋简是被一个不知名的少年救走的,但无论如何隋简都欠着他一个人情。 一支千年人参精保全了云深又还了欠下的人情债,一箭双鵰的卖买隋简又怎会不做? 他说罢亲自带着魔呴去了灵田,将那支被困住的人参精亲自挖给了他。 他说:「这人参精让我拿来疗伤伤及了根本,如今已经不能化形,功效肯定大不如前了,你若是还想要尽可带走便是。」 手中拎着的确实是千年的人参精无疑,魔呴没见过云深更别说他的本体,再加上对隋简本性凉薄的了解,他不疑有他的收了起来。 他的任务只是试探隋简是不是真的在乎那支千年人参精,能趁机带回去最好,至于是不是段凌飞说的那支人参精,可不关他事了。 那一方小世界隋简没有收下,临了将魔呴送走时,魔呴提醒了一句:「那老东西马上修炼大成了,不出两个月就能出关,你自求多福吧。」 隋简笑意不达眼底:「他大可来试一试。」 另一边,云深无头苍蝇一样向前走,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扶桑神树下。 扶桑神树还是一如既往地静静矗立山头,小金乌和鸡崽在窝里打着小唿噜,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云深鼻头一酸,很想告诉自己要相信大反派,他不是那样的人,可万一呢? 万一自己看走眼了怎么办?他有利用价值,原文里的大反派可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第一人,演戏哄骗自己一个傻白甜死心塌地的帮助他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云深想起了被关进蛊盅里的绝望。 他不想死,也不想被切片,那么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在大反派没反应过来之前逃走。 第69章 六十九 宫城内全是隋简的手下, 云深当然不可能大摇大摆的从大门离开,说不定他还没走出前殿,自己的行踪就已经传到隋简耳朵里了, 那跟主动送上门有什么区别? 如何逃跑一时让他犯了难,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睡醒的小金乌抓着鸡崽扑扇着翅膀飞到他面前。 小金乌已经很大一只了, 体型跟寻常的老鹰差不多大, 三只爪子也极其有力。现在它不怎么敢直接落在云深的肩膀上, 怕自己锋利的的爪子抓伤了他,最后只是将鸡崽丢到他掌心里, 然后落到他抬起的手臂上。 云深突然福至心灵,自己本体没多重, 让小金乌抓着他飞出宫城好像也不是不可行。 于是他对小金乌道:「小金乌, 陪我玩个游戏如何?」 一听到云深要陪它玩,小金乌兴奋的振了振翅膀很是期待,然后就听到云深又说:「等会儿我变回本体,你带着我飞到这后山的山脚下如何?」 小金乌歪着脑袋嘎了一声, 摇头晃脑的表示不行。这座山峰足足有千余米高, 小金乌没试过带云深飞,怕自己半途脱力松开了云深,到时候人参精岂不是要摔成东一块西一块的? 小金乌说什么也不干,云深最后只能很是失望的嘆气, 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默默不说话。 小金乌可见不到他哭,着急的嘎嘎嘎了好几声, 然后一跃而起飞到半空盘旋, 似乎是在示意它答应陪云深玩,让他别哭。 苦肉计成功的人参精悄悄捂着嘴笑了笑, 趁着小金乌反悔之前赶紧变回本体,牢牢的抱好手中的鸡崽,然后被小金乌抓着茎叶飞向了山下。 视线中,扶桑神树离自己越来越远,过往一幕幕在脑海之中翻动,云深难过得鼻尖发酸,一时之间心中像是打翻了的调味罐,五味杂陈的。 他没伤心太久,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在落到山脚下时将小金乌和鸡崽都收进了空间戒指里,然后遁入土中迅速的离开。 另一边,隋简将魔呴送走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此时云深早已跑出了沧骥。 他心想着这个时候云深应当还没睡醒,怕贸然回去会打扰到他,于是先去处理了堆积的公务,又吩咐无心将所有散落在外的人,连同被罚去挖灵石矿的红叶全部传唤回来之后才回了主殿。 殿内灯火昏暗,隋简远远看着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 他心想人参精这个时辰应当已经醒来了才是,怎会没有掌灯? 如此想着,他脚下步伐不自觉的加快,内心隐约涌现一股不安,当他推开房门径直走入寝室结果却扑了个空时,那股不安达到了顶峰。 床榻上的被褥凌乱却没有任何温度,显然本应躺在床上的人早已离开。 隋简第一反应就是寻着主僕契感应人参精的位置,当契约没有任何反应时他才想起自己此前早已解除了主僕契,现在的他无法定位到人参精的具体位置。 云深从来没有乱跑过,更没试过像今日这样莫名示踪,隋简压着不安闪身去了后山,除了静静矗立的扶桑神树,连小金乌和鸡崽也不见了踪影。 隋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立马神识传音到宫城内每个人的识海之中问:「夫人去哪了?」 无人能回答得上来,许久后才有几位侍从颤颤巍巍的回应道:「今日未时四刻,夫人曾向卑职问路去了飞廉殿,之后卑职便不知了。」 隋简闻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双手无意识的收拢握紧。 午时四刻恰好就是他接见魔呴的时间,偏偏云深又是那时去了飞廉殿,他不由得想起当时与魔呴的对话,极有可能是让云深听到误会了。 第146页 隋简很了解云深,他知道云深看着很开朗活泼,但实际上很没有安全感,当发现自己可能只是利用他以后,胆小的人参精肯定第一反应就是逃得远远的。 他一时气急,不是气人参精不信任自己,而是气自己没有早些与人参精说清楚另外一支人参精的存在和用意,更没早些回主殿发现他不见了。 隋简无法想像,没有自己护着,傻乎乎又好骗的人参精会遭遇什么。 眼下云深已经跑了,为今之计只能尽快将他找回来,别的都是虚的。 他咬着后牙槽吩咐道:「挖地三尺也务必将夫人找回来!」 . 云深一口气跑出了沧骥的地界,然后就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他去过很多地方,但无一不是和隋简一起去的。 他想过回到最初来时的葫芦山,但那里被发现的风险太大,大反派要真抓他肯定第一时间会去那里找,而其他地方也不会安全。 偌大的修仙界,竟没一处是他的容身之地。 意识到这一点后,云深更难过了。 最后他选择回红叶原碰碰运气,看看红叶原秘境还能不能进去,他想回去看看银蟒和师尊。 红叶原位于东洲,与西洲几乎横跨了大半个修仙界,云深走时也没带上一艘飞舟,只能靠自己慢慢赶路。 他不敢在白日里行动,于是就只能买了一份修仙界的地图后,披着月色和露水走夜路,白日里就躲到深山老林里装普通植物。 如此这般还真让他离开了西洲的地界,他进入东洲后也不敢放松警惕,隋简在东洲也有分部和手下。 他依稀记得除了东渡津那个分部以外,隋简还建立了一个叫千机楼的组织,是专门贩卖和收集情报的机构,自己若是不小心谨慎,说不定很容易就会被潜伏在暗处的千机楼眼线给抓到破绽。 他给自己做了乔装,化身成了一个相貌平平脸上长着小雀斑的小姑娘。 这身装扮往人堆里一扎瞬间就泯然于大众,云深稍稍放松了些许警惕,在城镇之中落脚歇息了一晚以后有趁着天不亮继续赶路。 他东躲西藏的从东洲边境慢慢接近红叶原,期间换了好几次妆容,有时是温文尔雅的剑客,有时是背着药箱四处採药的丹修,有时有时年迈伛偻着背嵴的普通老妪。 等他终于接近漫无边际的红叶原时,已是两个月以后了。 云深在红叶城中藏了几几天,总算打探清楚了秘境如今的状况。由于秘境之中的传承已经被人拿走,这个散仙大能陨落后留下来的秘境彻底变成了普通的秘境,每间隔一年开启一次,入口开启的时间只有短短一日,三个月后才会再次开启出口。 云深打探好消息后没有急着接近秘境入口,而是藏身在了山脚下的一处灌木丛中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果然从中发现了不少服饰穿着带着相同标志,但却不是宗门世家的修士。 整个山峰山脚几乎都被千机楼的人监视了起来。 显然大反派并没有放弃抓他回去,云深一时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高兴,毕竟还没试过被人这么大动干戈的在意过,虽然并不是什么好事。 云深一扎根就是好几日,直到秘境开启那一天,他隐入人群随着大部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千机楼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当然,他的身形和五官还是做了伪装的,此时的他就是一个不谙世事初入尘世歷练的宗门女弟子,任谁也不会将这个女弟子联想到人参精身上去。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藏在人群里,等到秘境入口打开后,所有宗门世家弟子在带队长老的带领下开始攀登峰顶抵达入口处。 这个时候人群已经不能为他提供庇佑,云深趁乱跑到了山峰的背面,正要化作原型直接遁入山体,依靠自己的天赋直接从山峰内部登上山顶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到几乎察觉不到的脚步声。 云深手中捏紧了隋简给他的那枚保命的玉简,警觉的回头,却不期然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小傢伙,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来人嘴角含着一丝清浅的笑意,可眼神却阴深恐怖,仿佛蛰伏在阴暗处的毒蛇,随时会将猎物一击毙命。 当看清对方的脸时,云深唿吸停顿瞳孔震颤,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了一步。 是隋简找来了。 不,不对,这人不是隋简,隋简从不会用这种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他,哪怕对方隐藏得很好,但那种由内而外的傲慢和蔑视却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了。 如果他不是隋简,那么眼前这个与隋简有这一模一样外貌,连身形都分毫不差的人又会是谁? 云深心中无端瀰漫上一股挥之不去的恐惧,对方实力深不可测,轻举妄动只会让自己更处于劣势。云深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脸上挂上了讨好的笑容,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隋简」向他一步步逼近,云深废了很大的勇气才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他知道自己的外表极具欺骗性,加上对方并没有多看得起他,于是压着想要转身逃跑的欲望,像对着真正的隋简那样撇嘴撒娇抱怨道:「可是你不是答应过我让我自己出来闯荡歷练的吗?你这是在耍无赖,你骗我。」 「隋简」但笑不语,但逼近的脚步却没有停下,眼看着就要走到眼前只有一步之遥,云深想也没想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玉简。 第147页 玉简内蕴含着隋简全力一击的一道剑意,剑意察觉到云深有危险后以势如破竹之势朝「隋简」噼去。 这个「隋简」不知是打心眼里瞧不上眼前这个怯弱胆小修为低微的人参精,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竟没有对云深做过多的防备。 当那气势汹汹的剑气袭来时,他身形虚晃一下侧身躲开了剑气的气刃,砍了个空的剑意在半空中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回了头,追着「隋简」紧咬不放,「隋简」只能被动防守。 云深早就趁机遁入土中,然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从山峰内部穿行到了峰顶,然后在入口闭合之前瞬间扑进了入口。 慢了一步的「隋简」神情阴翳,咬着后牙槽气极反笑的低声呢喃道:「倒是小看了你。」 他说罢挑了挑眉,自言自语的感慨道:「也是,能让我那徒儿为之着迷的人,又怎会是任人拿捏的软包子?」 只是逃得过初一又能逃得过十五吗?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东西能躲多久。 . 另一边,已经赶到玲珑塔之中用神识搜寻着人参精踪迹的的隋简在玉简碎了的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玉简之中的剑意已被触发,那就说明人参精此时遭遇了性命攸关的危险。 他感应到了玉简的位置在红叶原,幸好两处都在东洲之内,范围还不算太远,全力赶去加上空间法阵的加持,最快一炷香时间就能赶到。 于是他想也没想就直接足尖一点地面,身体顿时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再转眼时已经脚踩灵剑消失得无影无形。 徒留反应慢了半拍的左奇高喊着:「主上!等等我!」 第70章 七十章 「隋简」没能抓住人参精反而让他逃了, 他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回到了山脚下,好整以暇的靠着一棵树环臂抱胸, 似乎在等待着谁。 隋简的速度极快, 甚至没有用到一炷香,连续耗费了六张空间符箓后终于抵达了红叶原。 足尖落地的那一刻, 两个相貌身形完全一致的人四目相对。 隋简的神识顷刻铺散开, 山峰脚下的一草一木尽在他眼中, 连地下虫蚁细微的嗡动也未放过。 短短几息时间,他已经确定了此处并没有人参精的踪迹。 他目光冰冷的看向面前的人道:「步纵, 你把他藏哪了?」 步纵笑意不达眼底恶意满满:「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的变得如此目无尊卑?」 「你不该唤我一声师尊吗?」 回应他的是一道杀意腾腾, 直接将他倚靠着的树干拦腰斩断的剑意。 「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最后问你一次, 你把他藏哪儿了。」 若非云深可能在他手中,隋简跟他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步纵啧了一声:「你问那支废物人参精呀,他让我给抓起来。」 他说着话时,手中凭空多出一支已经被吸干了精气, 像风干的树根的人参。 正是此前隋简交给魔呴的那支人参精。 步纵轻笑着道:「若非段凌飞见过你那宝贝人参精的本体, 为师可就被你给骗过去。」 「也怪为师这些年来对你疏于管教,竟让你学得满口谎言,竟做出欺师灭祖的行径来了。」 风干的人参被丢到隋简脚边,风一吹便如流沙般塌陷, 而后化作飞灰随风飞扬。 从头到尾隋简连看都没看一眼,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步纵, 眸光微暗。 步纵对他这种不为所动的反应并不满意, 好似在隋简眼中自己就是那自导自演的跳樑小丑。 他缓缓敛去嘴角的笑意,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跟为师回魔州, 否则我就吸干你那宝贝人参精。」 隋简抿唇不语,像是确定了某一件事,忽然讽笑一声道:「看来你没抓到他。」 若云深当真在步纵手里,他早该将云深拿出来威胁逼迫自己就范才是,端不会在此跟自己打嘴仗。 被拆穿了把戏的步纵也不恼,只是略显失望的挑眉道:「你这般聪明可就不好玩了。」 他话音刚落下便突然暴起,两人十米之内的空间被他凝固锁住,无数浓稠腥臭的血滴凭空浮现,锐化拉长成千万根血刺,如暴雨疾风般朝隋简袭去。 这便是哄骗不成直接强攻了。 这几乎没有给他留任何活路,隋简却连脸色都没变过,泰然自若的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剑匣,本命灵剑在其中震颤嗡鸣。 「我的身体好用吗?」 隋简一手捧着剑匣,修长的指尖抵着剑匣的封印,看向步纵时虽然带着笑意,但眼神却是冷的,眼底的厌恶更是毫不掩饰。 离他仅有一掌距离的血刺像是被人按下了停顿键,齐齐定在空中不敢轻举妄动。 步纵目光落到剑匣上,眼底闪过一丝忌惮。 他现在这个身体是隋简的,当初夺舍与隋简争夺身体控制权时让隋简伤了神魂,不过最终还是他技高一筹成功夺舍了身体,美中不足的就是让隋简的魂魄趁机钻入元婴内逃走了,导致他没能吞噬掉隋简的神魂彻底与身躯融合。 滴血认主的本命剑若是被摧毁,对他而言也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说不定会让自己那本就与身躯融合不稳的神魂受到反噬。 但与此同时,与本命剑神魂相连的隋简自己本人也会遭到反噬。 隋简摧毁本命剑,可以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剑匣,脑海了思考了许久,发现无法直接从隋简手中将其夺走后,只能神情阴翳的哼了一声。 第148页 「这次算你赢了,不过下一次就未必了。等我彻底融合了你的身体,这本命剑可就威胁不了我了。」 他说罢身体开始虚化,不过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才赶来的左奇只依稀看到一个身影,但他显然是知道步纵的存在的,仅靠一个虚幻的身影都能认出对方来。 他走到隋简身后,脸色难看的问:「主上,那人这是修炼大成出关了吗?」 隋简没有回答他,随手将剑匣收了起来,转而仰头看向峰顶那条闭合的空间裂缝。 他说:「夫人已经找到了,让无心他们即刻返回沧骥,之后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左奇显然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他没有过多的询问,接受到命令后立马动身去办。 . 云深险之又险的逃脱了,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些担心。 也不知道那个假的隋简会不会在秘境出口守株待兔,万一对方没走自己出去又被逮个正着怎么办? 而且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会与隋简长得一模一样。 一联想到隋简云深就忍不住委屈,脑海里的人参精小人一边暴打名为大反派的玩偶,一边怒骂着大反派大坏蛋,怎么能这样欺骗利用他,以后他绝对绝对不要再搭理隋简了。 云深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復了心情,转而开始观察四周的景色。 这次他落到的地方是之前没去过的,临近海岸的一座巨大的海岛,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大概就是遥遥眺望能看到之前去过的那座雪山。 云深记得传承之地的入口就在雪山山顶的温泉池里,眼下他想要靠近雪山,得先想办法离开这个海岛。 海下旷阔无垠,自然也充满了无数未知,云深很小心谨慎,没敢直接下海,而是踩着滑板贴着海面朝海岸边飞去。 才飞出不远,原本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突然升起了一股浓雾,乳白色的雾气遮蔽了阳光,短短几息就达到了伸手都只能看见隐约轮廓的程度。 这雾气肯定不简单,而且吸入肺腑之后竟隐约有些头昏眼花。 雾气似乎带着迷魂的作用,云深不得不谨慎的捂紧了口鼻,尽量的降低了自己的气息和存在。 雾气之中,隐约能看到有巨型的长条状生物在海中翻腾,尖锐刺耳的声音不绝于耳。 云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完全不敢动弹,直到那举行长条物种遍寻不到猎物自觉退走以后他才敢轻轻唿吸。 没有隋简在身边为他保驾护航,如今的秘境比之前还要危险了无数倍,每一步他都必须小心谨慎,否则迎接他的只会是万丈深渊。 岸上是一片接连不断的密林,云深上了岸后继续踩着滑板在林中穿行。 林中有许多成了精但没开灵智的树妖,树妖并不如它表面那般憨厚良善,其根系下缠着皑皑白骨一看就不好惹。幸好云深自己也是灵植成精,模仿树妖的气息那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于是人参精花了两天时间有惊无险的离开了密林。 此时雪山已经尽在眼前,扑面而来的风都裹挟和风雪的凛冽。 怕冷的人参精立马打了个寒碜,取出一件皮毛厚实柔软的火狐披风就把自己裹了起来,然后又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炎阳之心放了出来拿在手中取暖。 炎阳之心一出现就下意识贴着云深蹭蹭,然后才注意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它就被关了几个月,怎么就又给它干回老巢来了? 难道是自己没用了,人参精要把它送回老巢不要它了不成? 炎阳之心惶惶不安,但由于语言不通套不了人参精话,它只是更加卖力的体现着自己的用处和价值,就怕一个不注意它就被丢下了。 云深没发现炎阳之心丰富多彩的内心戏,只觉得手中充当暖炉的炎阳之心越来越暖和,冻僵的手身体好像也跟着火热了起来。 他靠回忆硬生生的找到了上雪山的唯一的温泉池。 进入传承之地的入口找到了,但如何进去又让他犯了难。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温泉的水低下还有无数丑陋的鱼妖,而这些鱼妖还会兇狠的会蹦跶着长腿上岸。 云深可惹不起数量如此庞大的鱼妖族群,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颗银白色鳞片光滑油亮的蟒蛇脑袋伸了出来。 「呀!是你!」 云深大喜过望,捧着银蟒的脑袋吧唧就是几口,不甘寂寞的炎阳之心瞧着眼红,竟也趁机凑到云深跟前去讨亲亲,然后被人参精嫌弃的推开到了一边。 讨亲亲失败的炎阳之心委屈巴巴的,火苗都黯淡无光了许多,只可惜註定无人在意。 有了银蟒的帮助,这次云深顺利的再次进入了传承之地。 当他跟银蟒表示自己想去见一见师尊她老人家以后,银蟒却一反常态的表现出了抗拒之意。 它不想云深进传承之地。 云深以为它是不想自己白跑一趟,因为当时他离开的时候道姑的残魂就因为执念达成彻底消散了,连那巨大悬空的八卦广场也歼灭了,此时再进去大概率也只会扑个空。 银蟒用尾巴轻轻的推搡他,云深坚持己见:「可是我想去看看。」 银蟒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带着他进了木屋。 再次走上那段看不见尽头的浮悬石阶时,云深这些时日来烦乱的心思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第149页 传承之地内里的景色与上次已经大不相同,那些被巨大铁索连接的山全都塌陷成了一块块形状大小不一的巨石,连那个巨大的八卦广场完全没了踪影,更遑论寻找道姑的身影了。 他鼻头没来由的一酸,回首自己上下两辈子好像一直都在失去,哪怕是拥有也是短暂的转瞬即逝,无论抓住什么最终都会像手中的流沙,握得越紧死去得越快。 一种到头来还是孑然一身的孤独感涌上心头,等他反应过来,眼眶竟不知何时被泪水浸湿了。 他不免又想起隋简那日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就决定自己生死去留,生气和委屈的情绪达到了顶峰,再也压抑不住。 他咬着牙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得太难看,一遍又一遍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连大反派也在骗他,又为什么不干脆一直骗到底。 云深不甘心,他想了很久,觉得哪怕是再失望一次,甚至可能会连命也搭进去,也要去找隋简讨要个说法问清楚。 人参精鼓起了勇气,说做就做,转身就要往回走,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后竟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那人身影影影倬倬,虚幻缥缈得好像一阵风就会将他吹散。五官朦胧不清好似隔了一层雾,但云深却奇异的觉得他十分的眼熟,他很肯定自己应当不止一次见过对方,但无论他如何回想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云深。」 那人缓缓抬手轻轻摸着他脑袋,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明明对方是完全陌生的人,但云深却对他的行为生不起一点的反抗之心。 那人嘆息一声,带着几分莫明的悲悯,他问云深:「为了救他却让自己落得这般境地,你可悔?」 云深茫然的睁着一双浅金色的眼眸,完全无法理解他话中的含义。 他救了谁?又为何要反悔? 那人见他久久不语也没催促他一定要回答,只是又一声嘆息后突然随风消散,徒留满脑子问号云里雾里的云深站在原处。 直到离开传承之地,云深也没想通那个神秘人跟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他索性就先放到了一边,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出了秘境之后怎么质问大反派。 秘境出口开启还有两三个月,云深再怎么心急也只能耐心等着,索性无事他便带着银蟒在秘境之中故地重游。 在回到当初降下帝流浆让自己成功化形的平原时,云深突然福至心灵。 他总算知道那神秘人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当初在梦境之中,便是那人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念叨,让他赶紧醒来吸收帝流浆。 那人似乎很早之前就认识自己了,但自己却对他毫无记忆。再加上那人说的那些话,所以他到底是谁呢? 云深不得而知,只觉得眼前迷雾重重,而自己站在真相之门外什么也看不清。 秘境之外,隋简一人留在了山峰脚下,这些时日为了找云深他一直大张旗鼓的活跃在修仙界,自然也让那些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的宗门修士掌握了行踪,如今他一停留下来,那些修士就像鬣狗一样闻着味儿追来了。 第71章 七十一 因为有银蟒在, 云深在秘境里一直没碰到其他修士,都是离得远远的时候银蟒就会给他发出预警让他躲起来。 云深昼伏夜出,晚上才会把小金乌和鸡崽放出来放风, 炎阳之心则充当着照明的光源随行在侧。 穿过平原之后就是那片沙漠戈壁, 炎阳之心一见回了自己老家,说什么也要拽着云深往地底去。 「地心里有什么吗?」 云深不明就里的问着炎阳之心, 对方不会说话, 只是一个劲的推搡着他往之前隋简弄出来的裂缝去。 很显然自己要是不走一趟炎阳之心是不会罢休了, 云深只好再次变回本体,让小金乌抓着他往下飞。 裂缝又深又黑, 小金乌只能将收起的金光外放出来,连同炎阳之心的火光将四周都照亮。 落到地底时, 力竭的小金乌立马倒在云深的怀中, 连动一下翎羽的力气都没了。 云深心疼的摸了摸它后背的羽毛,拿出一小瓶日精让它喝了下去,日精被快速转化为灵力,前一秒还累瘫的小金乌又精神奕奕的活了过来。 它神气的站在云深肩膀上, 周身的金光为他照亮前路, 想表现却被抢了机会的炎阳之心怨念的绕着云深转了几圈,最后只能气唿唿的飘到跟前去带路。 地下通道狭窄,旧地重游的云深有片刻的恍惚,不免想起上次来时的兇险。 隋简为了保护他可是摔断了好几根肋骨, 差点就寄了。 想到这云深又想起了之前跟隋简相处的点点滴滴。一直以来隋简对他都是极好的,就是有时候嘴巴不饶人, 他除了本体有用以外那是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隋简囚禁着他每天拔他参须也是一样的效果。以隋简的性格,真要利用自己其实根本就没必要演戏。 隋简向来不在意身外之物, 况且以他的能力和身份要什么没有,区区一方小世界,真值得他将自己送出去吗?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 云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开始后悔自己当时头脑发热跑得太干脆。 所以……果然还是得回去找隋简问清楚才行,不然以后终其一生自己都要被这个问题困扰。 云深想得出神之际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地心深处,岩浆池的岩浆静静流动着,赤焰莲依旧活力十足的挺立绽放,无风自摇曳。 第150页 炎阳之心抵着他后腰,推搡着他往前走,眼看着离岩浆池只有一步之遥时,炎阳之心突然一个勐顶将他顶.入了池中。 「唉!等等!」 云深甚至只来得及开口却没来得及阻止,小金乌也被惊吓的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意识到云深落下岩浆池后又立马着急的飞回去,三只爪子都用上了吃奶的劲去拽云深的衣领,但奈何力气不够托起人形的云深,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深被岩浆淹没,整只乌如同石化了一般在池面上下意识的扇翅膀。 而落入岩浆里的云深原以为自己要被烫成灰,却不曾想这岩浆看着温度高,实际上却是令人舒适的温热。 他从岩浆池中浮起,第一眼就看到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小金乌,顺手将它捞回怀里安抚。 小金乌趴在他怀里嘎嘎嘎的放声大哭,云深哄了好一会儿才哄好。 这时炎阳之心从他臂弯间钻了出来,云深抬手就是一巴掌将它拍到了石壁上,语气愠怒的训斥道:「你怎么能不提前打招唿就把我推下来?可把我跟小金乌都吓坏了。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你就别想再跟着我了。」 云深这话对炎阳之心杀伤力极大,它身上的火焰萎靡不振的闪烁,想黏着云深卖乖认错都又怕让他更生气,只能委屈巴巴的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云深看它这样也心软,索性也没多生气,吊着炎阳之心半晌开口道:「好了好了,下不为例。」 炎阳之心瞬间活了过来,朝他高窜了好几下火苗,一上一下的在岩浆池中上下沉浮。 「你意思是让我跟着你沉到底下去吗?」 云深福至心灵,炎阳之心欣喜的晃了晃,然后一马当先直接扎进岩浆池池底。 云深不知道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在犹豫了片刻后,决定还是看看它这般着急,到底是要让他去看什么。 岩浆池的底下还是那片无边无际空茫茫的世界,但不同的却是在空茫之中,无数金红色的丝线从脚下向上倒流,看起来和帝流浆有些相似,但却明显不是同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 云深有些好奇的伸手去触碰丝线,那些丝线便像是泡沫一样啪一声碎成了无数段,然后彻底迸散融入空气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指尖上仿佛被火烧灼烤过的触觉。 他连着试了几条丝线都是如此,倒是小金乌好似异常的受丝线的喜爱,竟自发的聚集到它身旁,渐渐凝聚成了一小团。 炎阳之心身上的火焰突然窜高,火焰拉得细长,渐渐显现出字样来。 云深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勉强认全了那几个字。 「炎……阳……精?」 他觉得这几个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他回忆了一下,勐的想起了涅槃丹的丹方,其中一味主药正是炎阳精。 此前还苦恼着炎阳精一点线索都没有,没想到竟然直接出现在了他面前。这可不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吗? 云深高兴得眯起了双眼,这么一来涅槃丹可就只剩凤凰骨没找到了。他若是带着炎阳精回去,隋简会不会看在炎阳精的份上不把他换出去了? 云深再看这些金红色丝线时眼神都不一样了,像是一只只等着他抓的金蟾,恨不得将它们一口气全打包了带走。 炎阳精乃至阳之物,通常它存在的地方之后必然会生出新的火元素之心,然后会成为火元素之心成长的养料。 云深和隋简遇到炎阳之心时它已经成形了很多年,与它伴生的炎阳精早就被它吸收完了,如今又有新的炎阳精生成,它第一时间就想将好东西送给云深。 「你可帮了大忙了,谢谢你。」 云深毫不吝啬的夸奖着炎阳之心,把它哄得晕乎乎的,开心得直转圈圈。 云深属木,火克木,他不能直接接触炎阳精,收集的工作理所当然就落到了炎阳之心和小金乌头上,他则坐在小马扎上为它们大气加油。 为了得到人参精夸奖的一心一乌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谁都不愿比对方收集得少落了下乘,于是整个空间内的炎阳精不到三日就被它们收集一空。 炎阳精看似很多,但真收集起来却只堪堪装满了一个巴掌大的瓷瓶,多的就再也没有了。 他小心谨慎的将炎阳精收进空间戒指里,然后挨个夸夸了小金乌和炎阳之心,直把它们夸得翘起了尾巴。 从地心回到沙漠又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距离秘境出口开启只剩三天时间,云深跟着银蟒回到了木屋住了下来,再次离开时,他又问了一遍银蟒要不要跟自己离开秘境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理所当然的银蟒还是摇头拒绝了。 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这个秘境是它的主人的埋骨之地,即使主人已经神魂俱灭,但它作为守墓人是永远都不会离开它的主人的。 云深心中感慨万千,终究没有再强求,与银蟒告了别后便离开了木屋。 他并没有马上出秘境,而是在出口处踌躇不前了许久,主要是怕那个假隋简还没走,自己就这么贸贸然出去只怕会自投罗网。 他看了眼落在他肩膀上炎阳之心,金色的眼眸滴熘熘转了两圈,然后一个馊主意在脑海之中浮现。 「对不住了!」 他伸手捏着炎阳之心,在对方茫然的情绪波动之中,扬手将它丢出了秘境出口。 炎阳之心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到山峰顶上的沙石地上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它茫然的看了看呆愣了许久,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成了探路石来使了。 第151页 它是有些生气的,可将他丢出来的是人参精,那股火气就瞬间熄灭了,是无论如何都生不起云深的气来。 云深探头探脑的观察了好久,见无事发生,这才猫着腰鬼鬼祟祟的钻了出去。 周围一切景色都很平静,但吹拂过来的风却裹挟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起码是要达到血流成河的地步才会有如此浓重的血腥味,但周围一草一木都十分的干净,好似那股血腥味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越是平常就越是诡异,云深寒毛倒竖,天生的警觉在此时疯狂拉响警报。他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把炎阳之心捞起塞进空间戒指里,正要遁逃入土中时,一只冰凉的大手一把掐住了他后颈迫使他不得不后仰着脑袋。 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冷香破开血腥味的侵袭钻入鼻腔,云深本能的生不起一点反抗之意,四肢也软绵绵的卸了力倒入了身后之人的怀中。 「你可让我好找啊。」 「还想跑哪儿去?嗯?」 隋简顺势箍紧了云深的腰身,目光兇狠的盯着他的脸,像是要将他嚼碎了融入骨血之中一般,叫人不寒而慄。 「等……」 云深总有种下一秒就会被他抽筋剥皮嚼了的错觉,又惊又俱的张了张嘴企图垂死挣扎为自己辩解一番,但隋简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低头堵着他唇舌就是一顿兇狠的撕咬啃吮,疼得他眼泪都不受控制的滑出了眼眶。 直到将胆敢擅自逃跑的人参精的嘴唇咬肿出血后,隋简心底的不安和后怕才被稍稍安抚了些许。 为防人参精还有逃跑的可能性,他直接封了云深的灵力,而后将人打横抱起,用一种晦涩难懂的眼神看着怀中的人道:「关于你擅自逃跑的事情我很生气,但主要的过错在我,等回去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本来惶惶不安的云深闻言愣了许久,一时没能消化他话中的意思,只是不等他开口追问,隋简又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不过在那之前,你得为自己逃跑的行为付出代价。」 云深浑身一颤,突然深刻的意识到大反派是真的气狠了。 他心底生起一股悔恨之意,就不该跑的,也不知这回大反派要如何藉机磋磨他。 第72章 七十二 云深抓破了脑袋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捆妖索会用到自己身上来, 不单单是捆妖索,连带的许多叫都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十足羞耻的东西也全使了个遍。 整整三天, 被关在地窖里的人参精的眼泪就没停过, 差点就哭脱水了。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隋简正慢条斯理的为他一件一件的穿着衣服,期间也没有将绑着他手腕和脚腕的捆妖索解开。 里衣的布料柔软, 系上衣带的时候不慎勾到了什么尖锐的物件, 依稀能看出是莲花状的轮廓。 云深难以自抑的浑身震颤, 崩溃的哭喊:「取……取出来……」 隋简不为所动,兀自为他穿戴整齐。 云深只能咬牙忍耐, 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穿衣服,却像是经歷了一场酷刑。 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额头的细汗打湿了鬓髮, 浅金色的眼眸湿漉漉的盈满了雾气,瞧着可怜得要命。 隋简早就气消了,只是不给胆大包天的人参精一个狠狠的教训,只怕以后还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捏着手绢仔仔细细的为云深擦汗, 漫不经心的问道:「知道错了吗?以后还敢跑吗?」 云深浑身无力的倒在隋简怀中, 无意识的破碎低语:「错了,真错了,我以后都不敢跑了。」 是真不敢了,这样的事情一次就能让云深记忆深刻。 隋简这才心满意足的为他解开身上的捆妖索, 只是偏偏故意漏了某个物件没拿,人参精自己受不了动手去拿却让他握住了手腕, 似笑非笑的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敢自作主张拿出来, 之后就别想再出来了。」 人参精浑身一僵,瑟瑟缩缩的抽回手, 委屈的抿紧了唇,敢怒不敢言。 隋简抱着他离开了地窖,许久没见过阳光的云深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等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强光,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隋简带着上了飞舟。 被抱进船舱时,在甲板上掌控着飞舟前进方向的左奇眼观鼻鼻观心,偷偷对人参精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 把人折腾成这样,主上可真是……禽兽啊。 当然,这些想法他是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的,只能在心里偷偷摸摸的腹诽。 船舱内,云深被放到了软榻上。 隋简指尖捏着一根两指长尖尖细细但末端圆润,顶部是朵绽放的莲花的金簪。 金簪也不知用来做了什么,黏答答湿乎乎的。 他举着金簪仔细端详,忽而轻笑着呢喃了一声:「可真贪吃。」 云深耳垂和脸颊烧得通红,完全不敢直视那支金簪,脑子乱得好似下一秒就要宕机过去一般。 呜呜呜……太欺负参了! 云深越想越委屈,鼻尖一酸,没忍住崩溃大哭。 「你变态!」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以前的隋简对他有多温柔。 所以现在这个变态才是大反派的真面目对吧? 「既然知道我是变态,以后就别想离开我,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多疯。」 隋简微凉的手掌贴着他后颈的软肉轻轻摩挲,透着几分霸道又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第152页 云深害怕得抖了抖,撇过脑袋垂眸不愿看隋简,也不愿面对现实。 隋简没再继续吓唬他,信守承诺的给他解释了那支被送出去的人参精的事情。 云深听完后才知道自己真闹了个大乌龙。 想想这些时日自己的担惊受怕,还连累隋简大张旗鼓的到处找他,大反派气成这样好像也是应当的。 云深越想越心虚理亏,于是便也不敢再跟隋简置气。 只是想到那支替他受了罪的人参精,云深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那支人参精如何了?」 隋简没说话,但云深已经得到答案了。他心里有些难受,可在这个世界待久了他早就知道这里的规则有多残酷。 云深不是圣母,他也没资格指责隋简这种行为不妥,毕竟这是眼前最稳妥也是最省事的方式。 修仙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弱小就是原罪,如果没有隋简护着,他的下场也不会比那支人参精好到哪里去。 隋简将人参精的纠结和难受都看在了眼里,对此他并未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无声的安抚着。 . 飞舟全速赶回沧骥,期间自然又遇到了好几波拦截的宗门修士,隋简无心跟他们缠斗,通通手起刀落的宰了。 而被关在船舱不允许出门的人参精一无所知。 回到沧骥城后,云深被关进进了主殿,不仅不能离开,明里暗里全是隋简派来监视着他的人。 至于帮助云深逃跑的小金乌,连同鸡崽和炎阳之心都被隋简带走关了禁闭。 自打回了宫城后隋简就非常的忙,连着几天都没有出现,说好的自己想要问什么他都解释的事情也没了着落。 云深试图出主殿去找他,只是人刚靠近宫门暗处就闪出两个黑影。 黑影挡在宫门前,语气冷淡的说:「主上吩咐过不能让您离开主殿半步,还请夫人回去,莫让我们为难。」 云深气鼓鼓的竖了眉,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说了软话:「我要去找隋简,你们放我出去,我保证不让他找你们麻烦。」 黑影不为所动,只是依旧身姿挺拔的挡在门口。云深没了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道:「那你们去给他传话,就说我要见他,要是他不来,那以后就都别来了!」 云深是又生气又委屈,凭什么这样软禁他呀?像当时那种情况下他怕死跑路才是正常反应,不跑才是真傻子呢。再说了,这还不是怪隋简自己不跟他说明白才闹了这么一出乌龙,他都还没跟隋简算帐呢。 他越想越气,扭头就要把门锁上,心想着什么时候隋简把他哄高兴了什么时候才给开门,但人参精显然忘了这是修仙界,区区一个门栓对隋简来说形同虚设。 隋简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将手下一一安排部署完毕,这才抽出身来找云深。 他发现自己吃了闭门羹,招来暗处的侍卫一问才知今日人参精发了一通火,他苦恼的嘆了口气,身体化作黑雾潜入了殿内。 人参精出不去又没事做,心头憋着气也静不下心来炼丹,干脆站在窗边双手托腮,手肘抵在窗棂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当听到身后传来响动时,云深头也没回好似不在意来的人是谁,但隋简分明看见他气鼓鼓的抿着唇,分明就是憋着气呢。 「关着你你生气了?」 他径直走上前去,顺手就将气成河豚的人参精抱离了窗边,一步步往内室走去。 他一问起来云深就更气了,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干脆一起之下变回人参精本体,呲熘一下从他臂弯里滑了下去,然后迈着参须哒哒哒的跑到厅堂的另一边,离他离得远远的。 隋简想要靠近他还不让。 「你就站那儿跟我说话,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隋简拿闹脾气的人参精没办法,只能无奈妥协。 他好气又好笑的问:「不想知道我的秘密了?」 人参精自然是想的,他忙不迭的点头,但在隋简再次想靠近时喊了停:「你就站在那里说一样的,我听得到。」 「可是离得远了我便不想说了。」 「你若是当真想知道就自己过来,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 隋简就像那蛊惑人心的妖精,一步步的诱惑着不谙世事的人参精自己落入罗网。 云深纠结得拧巴着头上的枝叶,最终还是被好奇心驱使着慢慢挪到了大反派脚下,而后便被守株待兔的大反派抓了个正着。 隋简答应了不对他做什么就当真没乱来,只是让他变回人形领着他回了房,布下个隔绝神识和声音的阵法后,才将自己的秘密娓娓道来。 云深全程呆若木鸡,感觉大反派说的每一句分开自己都能听得懂,可组合在一起却让他的大脑烧了cpu。 「你是说,你死而復生了十二次?」 那岂不是说明隋简已经重生了十二次? 这么一对比,自己这个穿越后又疑似重生的外来人士真的弱爆了呢。 那大反派知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书中的人物啊? 云深忽然福至心灵,但他没敢问,怕自己也暴露了。 大反派重生了十二次,次次都是身死道消的下场,若是换作是自己,怕是也得发疯变态。 云深突然就理解了隋简有些时候为什么疯得可怕了,他心疼的摸着隋简的心口问:「疼吗?」 被捅了十一二次呢,肯定很疼。 第153页 将自己最大的秘密说出来,隋简承认他有在赌的成分,只是没想到云深的关注点居然是自己疼不疼。 隋简握紧了云深的手,内心一片火热。他说:「早就不疼了。」 真是……傻得可爱。这么傻的人参精被他抓住了,可就不会放手了。 云深可不知道隋简内心阴暗的想法,他庆幸道:「幸好这一世你熬过来了,不然平白又要从头来过。」 运气好是从头再来,运气不好可能就真玩完了,毕竟重生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万一有了这次没下次怎么办? 隋简忍俊不禁道:「嗯,全靠你才熬过来了。」 云深愣了一下,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不等他问为什么,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开灵智准备发芽的时候却被什么东西压着了导致他发芽失败,后来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破了土。 云深眯起双眼,语气危险:「你别告诉我当初压我头上的东西就是你!」 隋简但笑不语,这便是默认了。 人参精瞪圆了双眼,不可思议的说:「你明知道我是你救命恩参,一开始居然对我态度这么恶劣!过分了!」 云深说着就开始罗列他条条罪状,包括他是如何奴役自己的,字字泣血,好似隋简犯了滔天罪行。 隋简耐心的听着,不时插嘴道歉,态度很是诚恳,人参精被哄得心花怒放。 数完了罪状以后,人参精骄矜的扬起下颌哼了哼:「以后对我要好点,我可是你的救命恩参呢!」 那嘚瑟小模样,别提多得意。 隋简没忍住掐了掐他脸颊的软肉,被人参精不耐烦的拍开。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云深想起之前在秘境入口堵着自己的那个假隋简,他直接就问了隋简:「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怎么回事啊?」 难不成还是双胞胎?可原文里也没写过隋简有兄弟啊。 一谈起那人,隋简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云深心里一个咯噔,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能问吗?」 隋简道:「倒也不是,只是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既然不是不能提那云深就放心了,他乖巧的双手交握着端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 隋简瞧着好气又好笑,他无奈摇了摇头,而后才说:「他是剑宗的上一任宗主,也就是我曾经的师尊。之所以会与我样貌一模一样,那是因为他现在用的那个身体原本是我的。」 「呃……啊?!」 短短两句话,人参精的脑子这回真宕机了。 隋简的师尊,用着他的身体?难道是所谓的夺舍? 「你猜得没错,确实是夺舍。」 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隋简嗤笑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云深原以为师尊夺舍弟子已经够炸裂了,没曾想更炸裂的还在后头。 只听隋简语气淡淡的继续道:「说来可笑,我只是他收来夺舍的容器之一。不仅仅是我,浮光与赵随云也是。」 云深眨巴着眼睛,一时也没消化过来,他动了动嘴唇,心里想的却是既然那么多个夺舍容器,为什么最后选中了隋简呢? 云深没明着问,但他一向藏不住心事。隋简一眼就看穿了,他解释道:「浮光是丹修,并不符合他的预期,至于赵随云则是因为他本是单天火灵根,后来变异为雷火灵根,与他的功法相冲。」 「而我天赋与修为都是最高的,又是纯阳之体,所以他选中我也是理所当然。」 隋简是被多番计较之后,选中的幸运儿。 而浮光与赵随云不愧为主角攻受,竟无意的避开了被夺舍的劫难,而没有主角光环的大反派可不就得遭殃了吗? 云深都快心疼死了,他问隋简:「那你现在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有影响啊?」 是不是因为没了原本的身体,加上主角攻那致命的一剑才会身体这般虚弱? 隋简道:「这身体是我以元婴之躯重新修炼而成,不会有任何影响。」 云深越听越难过,心想大反派怎么这么惨啊,净遇到这些糟心事儿。 他一把扑到隋简的怀里搂着他腰,轻生安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那些坏人做了坏事肯定都会付出代价的!」 隋简眸色渐深:「会的。」 他向来睚眦必报,欠了他的他会亲自一一讨回来,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弄清楚一件事。 他抬手一把掐住人参精因为情绪过激而自主冒了出来的小红花,似笑非笑的问:「所以能解释一下,这红花和种子是怎么回事吗?」 前几天隋简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云深浑身一僵,脑子里全是完蛋了三个大字。 他居然把最重要的种子忘了! 第73章 七十三 怎么办?怎么办! 人参精紧张得灵魂出窍, 恨不得地面上能突然出现一条地缝让他直接钻进去。 「想好怎么编了吗?」 隋简好整以暇的揪了揪小红花,稀松平常的语气好像只是在跟云深讨论一个很普通的话题。 云深后背一阵阵发凉,头皮发麻, 顾左右而言他。 「就……就很正常的开花啊, 人参嘛,开花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试图矇混过关, 隋简却步步紧逼:「那种子呢?」 云深心虚的绞着手指, 卡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蹩脚的理由来。 第154页 他斩钉截铁:「我放进去……装饰用的。」 就是这样的, 人参精自欺欺人,企图骗过大反派也骗过自己。 「哦?是吗?」 隋简当然不信, 这回他可没放过撒谎的人参精,倾身在人参精耳边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 人参精就吓得脸色惨白, 什么都招了。 「我真的不知道它怎么回事,我发现它的时候,它都长出来了。」 云深委屈得想哭,这又不是他想结种子的, 他也是受害者啊! 「你也不知道?」 隋简沉吟半晌, 灵植想要结果都是需要进行授粉的,以授粉类比人类的行为就相当于双修…… 隋简捏着小红花花瓣的手突然僵硬了片刻,眼神复杂的垂眸看向还毫无所觉的人参精。 他问云深:「你第一次发现开花是什么时候?」 云深回忆了一下:「好想是在丹师大会决赛前发现的。」 决赛之前,他们恰好双修过。隋简攥紧了拳头, 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晦暗。 说起这事云深就犯迷煳,他并未注意到隋简的异样, 兀自嘀咕道:「怎么会突然就开花呢?而且都没授过粉就结种子了, 难道人参这种植物还是自我繁殖的不成?」 人参精抓破脑袋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一度怀疑自己以前的生物学没好好学, 把植物开花结果的过程记错了。 压根就没往种子可能是他和隋简的崽那个方向想。 隋简难得露出心虚的神色,他抬手虚握成拳抵着嘴唇轻咳一声,缓缓道:「有没有可能,这颗种子……」 他欲言又止,云深歪着脑袋疑惑的问:「可能什么?」 隋简思索片刻,缓缓摇了头:「没什么,既然都长出来了就好好养着吧。」 云深见他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种子的事放了过去,忙不迭的点头之余心里还有点小庆幸。 不会藉机为难他的大反派真是太好了! 云深对隋简的滤镜又加了好几米,甚至连之前被关地窖里折腾的事情都选择了原谅。 大反派只是气过头一时失了理智,又不是故意的,有什么不能原谅呢? 人参精甚至为隋简那恶劣的行径找好了推托之词,自己把自己哄了过去。 隋简觉得他们现在还孩子都有了,有些事必须尽快坦白,然后…… 隋简终于放开被他揉捏了许久的小红花,神色莫名的对云深道:「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什么?」云深眨巴眨巴眼睛,心想隋简不愧是大反派,秘密就是多。 他满眼期待,洗耳恭听。 隋简轻声道:「是我让方陵告诉你双修之法可缓解我身上的病症。」 「哈?」 人参精掐了掐大腿,以为自己幻听,隋简似乎觉得给他的震撼还不够,未了特意强调了一句:「我不会和不喜欢的人双修。」 「你……我……」 云深身体后仰深唿吸,一时找不到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大反派说不会和不喜欢的人双修,又说他故意让方陵跟自己说双修可以治他的病,那岂不是说隋简其实一直都喜欢着他? 云深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莫名的窃喜。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但就是忍不住眉眼飞扬嘴角压抑不住的往上勾。 只是这种欣喜来的快去得也快,人参精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关注点错了。 当时的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双修是什么,还以为只是正常的两人同时修炼互帮互助,现在回想起来,大反派一直都在装病弱装可怜,还故意误导自己,以至于后来局面失了控,为此他还愧疚难受了好久。 没想到啊,大反派居然那么早就在套路他了! 「那你也不能用欺骗来套路我呀!」 人参精出离愤怒了,他伸着手指气鼓鼓的戳隋简的胸口,但由于胸肌太硬,隋简还没怎么样呢他倒是手指都戳红戳疼了。 云深讪讪的收回手,竖着眉哼了哼,扭头转身留给隋简一个拒绝沟通的背影,阴阳怪气的说:「哦!你现在才告诉我做什么?反正我那么笨肯定自己发现不了,完全可以瞒着我一辈子的嘛。」 人参精是越说越气恼,到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后牙槽蹦出来的。 隋简自然能瞒他一辈子,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与其等云深哪天反应过来被伤透了心对他失望,还不如他自己亲自戳破,而且他还有私心。 他倾身伸手环住人参精的腰身,长臂一捞就将欲要挣扎逃离的云深按进了怀中。 他盘膝而坐,让云深坐到自己大腿间,下巴搁在云深的肩窝里,沉声轻笑:「说了要告诉你我所有的秘密,那自然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告与你知。」 他这话可一点都不作假,连重生轮迴了十几世的老底都给云深交代了,可见诚意十足。 说实话,云深还真有些被哄住了,但他矜持的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隋简了解他,知道他已经开始消气了,于是乘胜追击道:「挑个黄道吉日,我们把道侣大典办了吧。」 云深头顶的叶片瞬间竖直,怎么也没想明白前一秒还在跟自己坦白过错的大反派怎么有脸下一秒就逼婚! 他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我不!」 「为什么?我们双修那么久,合该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分才是。」 隋简面色不虞,都不等云深开口,他又自顾自的说:「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不满意了?还是说,你讨厌我?」 第155页 隋简步步紧逼,大有云深不解释出个所以然来,他就直接压着人把道侣大典办了的意味。 云深气急,羞窘的抬脚踢踩了他小腿一脚:「哪有人恋爱都没谈就直接结婚的嘛?」 这话脱口而出后不单单是隋简愣住了,云深自己也很是惊讶。 原来他不是气大反派逼婚的行为,而是介意他没跟自己谈恋爱就想直接结婚。 完了完了,他想的居然是要先跟大反派谈恋爱,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其实也喜欢大反派吗? 难怪刚刚得知隋简为了把他哄骗到手算计他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在那傻乐,原来他早就不知不觉的也陷进去了! 云深捂着通红的脸,不愿面对事实。 隋简楞过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下又一下的亲着人参精的手背,心中的喜悦溢满。他问云深:「你也喜欢我的对吗?」 云深没吭声,装聋作哑,隋简顾及他最后那点稀薄的脸面,没继续追问下去转而道:「现在我们算不算开始谈恋爱了?」 云深还是不吭声,他便自顾自的接着说:「正好谈一年半载的恋爱,就能修成正果办道侣大典了。」 绕来绕去,还是逃不过要结为道侣这个结果。 这下云深可就不装死了,他勐得抬头,色厉内荏道:「你想得美!」 「鑑于你欺骗过我的行径过于恶劣,你在我这里信任度已经破产了,好感度清零!在我没原谅你之前别说结为道侣,连谈恋爱都没门!」 这回云深异常硬气,说到做到。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变回本体雄赳赳气昂昂的从隋简怀中熘出去,两根参须背在手后迈着参须直接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隋简无奈的笑着摇头,起身跟了上去,然后就被人参精回头凶了一顿。 人参精指指点点:「这两天我要好好静一静,要是你想好感度变成负数,你就继续跟着!」 隋简只能做了让步。 当然,他没跟着,却吩咐了侍卫在暗中跟着云深保护他。 云深光明正大的跨出了主殿的门槛,刚走过第一个转角就立马心惊胆战的拍了拍胸口。 他扒着墙角悄悄咪咪的伸出半个脑袋偷看,确认隋简真没跟上来以后才松了口气。 回想刚才对隋简堪称颐气指使的口气,人参觉得自己真的出息了。换做以前,就是再借他十对熊心豹子胆他不敢这么跟大反派说话,也就仗着知道了大反派喜欢他才敢了。 嘿嘿……大反派喜欢他耶。 云深捂着嘴偷笑,才笑了一下就突然做贼一样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发现自己犯傻以后才平復了下来,然后心情极好的往后山走。 云深说要冷静几天,其实只是想要晾着隋简,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那么好哄的,免得他以后又旧态復发欺骗自己。 必须得让大反派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不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没把他哄高兴之前,别想自己搭理他! 人参精打定了主意,之后直接在后山上扎了根,隋简干脆让手下在山上建了个小木屋,只要有空闲时间就在后山陪他哄他开心。 这样被重视的感觉云深很是受用,如此这般被哄了大半个月,他已经有些意动了。 当隋简再次提出让他回主殿时,他犹豫再三,终于勉为其难的点了头答应了。 他傲娇的仰着下巴道:「先说好哦,我只是答应回主殿住可没原谅你,你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隋简一边说着好,一边直接上手把人单手托抱而起转身就往山下走,只是刚下到半山腰便见墨鳞突然从道路旁的灌木之中钻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节被明显啃咬过的参须。 墨鳞自从上次任务失败之后就一直都很失落,也很少出现在隋简面前,乍然见到他,云深与隋简两人都有些诧异。 隋简撇了一眼那节极其眼熟,气息与云深一模一样的参须,眉心微蹙的问他:「发生了何事?」 墨鳞单膝跪下,将参须呈到隋简面前道:「东海的那只鲛人上门求救来了。」 云深闻言很是担心,他问墨鳞:「鲛人族怎么了?为何要求救?」 「鲛人一族的踪迹让太珩宗的宗主泰厄发现了,于一个月前集结了几个宗门的高手一同前往屠杀鲛人族。鲛人族不备被杀了大半,剩余的被逼入深海之中的禁地,暂时得以苟延残喘。」 墨鳞将从鲛人口中得到的情报说了出来,像鲛人族这种情况,如果没有强而有力的外力帮他们渡过困境,被困死只是是早晚的事。 那个当初帮过云深忙的鲛人绝望之际想起来云深说过遇到困难可以到沧骥找他,于是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不顾自己的安危离开了禁地,孤身前往沧骥。 很显然,他这一路过来恐怕也是九死一生,不然云深那节参须也不会被咬出那么多缺口来,分明就是身受重伤后咬来自救了。 隋简心中一沉,鲛人族被灭族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这辈子一直未曾听到风声,还以为鲛人族的命运也被改写了,如今看来还是天命不可违,只是推迟了罢了。 他问墨鳞:「那鲛人的诉求是什么?」 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隋简还是这么问了。 墨鳞道:「他希望主上能去东海救他的族人。」 「这些人怎么这么坏啊!这么漂亮的种族都下得了手,也不怕被天谴!」 第156页 云深听了鲛人的遭遇很是愤怒,他气唿唿的拍了拍隋简的肩膀,求情道:「鲛人们太可怜了,我们帮他们一把吧。」 隋简对他宠溺的笑了笑:「好,听你的。」 云深立马吧唧一口亲了他脸颊一下,高高兴兴的说:「你最好了!」 隋简摸了摸脸上的湿意,忍俊不禁道:「那这么好的我可以转正了吗?」 人参精立马抬头看天,假装听不见。 隋简咬咬牙,捏了捏他鼻尖道:「云深,我可以等你气消,等你原谅我,但你得给我一个时间限度,我耐心有限。」 他确实有些等不及了,即使知道云深也是喜欢他的,但无法彻底的拥有云深,这让他十分的焦虑不安。 他必须要确定自己跟云深的关系,最好是天地都认同的道侣。 云深垂着眼眸没说话,但十指却慌乱的绞着。隋简也没逼着他立马给出答案,只是说完了以后就带着他转道去了宫城前殿去见那个鲛人。 第74章 七十四 鲛人伤得很严重,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溃烂的伤口,搁在浴桶外边的部分尾鳍都是呈撕裂的状态。 云深怀疑自己之前要是没给他那截参须,他可能都坚持不到沧骥就挂了。 两人一进来趴在浴桶里的鲛人明显很激动, 撑着浴桶边缘就要爬出来, 被墨鳞给一手压着肩膀按了回去。 「想好得快些就老老实实泡着。」 墨鳞眉心紧蹙,对他的行为十分不贊同。 鲛人属于深海物种, 海水能对他的伤势起到释缓修復的作用, 墨鳞也是在为他好。 鲛人看了看他又扭头看向云深和隋简, 最终老老实实待在了浴桶里。 云深是丹修,说不定能治好鲛人, 只是原本想要上前给他看一下伤,隋简却抬手捂着他眼睛将他拉到了身后不让他看。 「非礼勿视。」 鲛人光着上半身, 隋简当然不可能让人参精盯着看。他语气淡淡, 但云深却嗅到了浓郁的酸味。 「不看就不看嘛。」 云深嘴上嘀咕,心里却腹诽大反派醋劲儿真大。 虽然没有直接查看鲛人的伤势,但云深还是掏了不少治癒外伤的丹药给鲛人。 关于鲛人一族的处境在来的路上墨鳞已经转述得差不多了,加上跟鲛人语言不通, 商议好了出发日期后隋简让云深在门外等他, 云深虽然不知道他要跟鲛人单独说什么,但还是乖乖的站到了门外,甚至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隋简併未布下隔绝的阵法,而是直接了当的以神识传音对鲛人说:「几颗鲛人泪的人情不足以让我救你的族人, 我可以帮你,但事后我要进鲛人族的禁地。」 隋简可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 之所以会答应帮鲛人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若是没记错, 获得涅槃丹丹方的秘境就在东海。 东海绝大部分海域他前几世就已经搜查过了,皆是一无所获, 如今他怀疑那处秘境极有可能在鲛人族的禁地之中,而之所以秘境神秘消失,估计是与守护禁地的鲛人族灭绝有关。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隋简无论如何都要进一趟鲛人族的禁地看看。 鲛人听后面上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但最终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隋简得到满意的答覆后便转身离开了,顺手把门外眼巴巴好奇张望的人参精也一併领走。 回程的路上,隋简还是抱着云深走,路过的侍从和侍卫悄悄的瞧着两人偷笑,脸皮薄的人参精表示想自己走结果遭到了拒绝,郁闷不已的人参精为了转移注意力便问起了隋简到底跟鲛人说了什么。 隋简解释道:「不是多重要的事,只是跟他说解除了鲛人族的危机后,让我们进他们的禁地一趟。」 隋简也没隐瞒云深,他问起便老实交代了。 云深瞭然的点头:「那禁地里有你要找的东西吗?」 隋简摇头:「还不确定。」 所以才必须要进去一趟。云深满足了好奇心,转而想到那些要将鲛人族灭族的宗门,不由得愤愤不已的说:「明明以前人修和鲛人族都能共存自由交易,为什么现在就不能了呢?」 他不明白,人为什么可以为了一己私慾就去迫害另一个种族,甚至要置其灭族呢? 隋简笑了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是吗?」 「修仙界弱肉强食,资源就那么多,能彻底除掉一个种族来分割资源,又能对其加以利用,何尝不是一举双鵰的美事?」 这一笑,可谓是讽刺意味十足。 云深听着有些难受,梦里的自己又何曾不是和鲛人族一样的遭遇呢? 在绝大部分的人修的眼中,像他这种精怪也不过是可利用的资源罢了。 一句非我族类,就美化掩盖了无数的滔天罪行。 他无奈的轻嘆一声,突然有些怀念上一个世界。虽然那个世界也没那么美好,但起码人与人之间还是能做到相对公平的,而修仙界那就是完全以实力和地位来说话。 弱小就是原罪,被更强者杀了那是技不如人,却不会有人批判杀人者的行为不对。 云深唉声嘆气,隋简抬手摸了摸他脑袋,柔声轻哄:「好了,别为无关紧要的人费心,不值得。」 想得再多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云深这么一想觉得隋简说得对,慢慢就放宽了心。 经过两天的修养,又有云深的丹药不要钱一样投喂,鲛人的伤势恢復了七八成,鱼尾也有足够的灵力维持着人腿的状态,于是一行人便简装出发前往东海。 第157页 无心和左奇被留在了沧骥大本营,随行的只带了墨鳞一人,连刚赶回来想戴罪立功的红叶也没能如愿跟上。 小金乌和鸡崽死活要跟着,不给跟就哭得天崩地裂的,无奈之下云深只好求着隋简带上它两了。 出行的飞舟选了最小但速度最快的一款,日行万里的速度只用了三天就抵达了东海。 由于发现了鲛人族的踪迹,沿海城镇内明显能看到许多聚集于此宗门弟子,云深甚至眼尖的看到了衣袖上绣有剑宗宗徽图文的剑修。 云深倾身压低声线悄悄问隋简:「不是说只有以太珩宗和御灵宗为首的几个宗门吗?怎么剑宗也掺和进来了?」 不单单是剑宗掺和进来了,能叫得到上名号的宗门世家全来了。 这是都想分一杯羹的节奏吗? 云深惴惴不安,原本从几个宗门手中救鲛人就已经很难了,现如今这么多宗门世家纷纷下场,仅凭他们几人真的能成功吗? 对此隋简倒是很淡定,甚至心平气和的安抚云深说:「别急,等着看戏就是了。」 看戏? 人参精脑袋上全是问号,但隋简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是领着他住进了客栈,此后两天带着他四处转悠,好像只是来这里游玩普通修士一样。 鲛人比云深还心急,明明都已经回到了东海,隋简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他去解救族人,反而带着云深四处玩乐不说,还不准他擅自行动。 他心中不满,但隋简已经是他唯一的希望了,只能将这种不满都压在心中,而监视着他一举一动的墨鳞自然将他的异样全看在了眼里,转头就报告给了隋简听。 云深跟隋简待着一起,自然也听了一耳朵,他问隋简:「你不跟他解释一下吗?」 其实他也很好奇,隋简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偏偏隋简嘴巴紧得跟蚌壳一样,任由他抓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关窍。 隋简依旧没有作出回忆,只是气定神闲的让墨鳞转述,若是鲛人没有耐心等着,大可再寻他人相助。 鲛人又能求谁呢?只能按捺着心中的焦急耐心等待。 当天晚上,客栈之中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们怎么也来了?」 饭后消食趴在木栏上往下张望的云深很是惊讶,客栈大堂里的两个人虽然穿着遮掩身份的黑色披风戴着兜帽,但那身形云深一眼就认出了是谁来。 他扯着了扯隋简的衣袖,小声嘀咕道:「鲛人族真的有这么吸引人吗?」 连主角攻受都来了,云深真觉得不至于。 隋简但笑不语,但却不由分说的领着他回了房。 云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原文里气运逆天的主角攻受要什么宝贝没有,鲛人族再怎么浑身是宝,也到不了需要已经半步飞升的两人亲自出手的程度,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快说!你到底在密谋什么呢!」 云深真的好奇死了,直接跳起扑到隋简身上,双手环着他脖颈,双腿夹着腰身,大有他再卖关子就不下来了的架势。 人参精语气兇巴巴的,但隋简只自觉得可爱,他抬手托着人参精的双腿免得他滑下去,宠溺的轻笑着道:「他俩是我叫来的,为的就是搅乱这潭水。」 隋简压根就没想过要正面跟太珩宗起冲突,他意在鲛人族的禁地,救人只是顺手的事。 他只需要搅浑这潭水,让越多人参与进来越好,让他们为了分割资源而明争暗斗,而浮光和赵随云则在明面上吸引所有注意力,顶着各方压力的泰厄便无暇顾及那么多,这样他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鲛人族禁地。 原来这些天的等待就是为了等主角攻受来吸引火力,云深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夸隋简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啊,果然还是你最坏了。」 不愧是大反派,花花肠子就是多。 「我最坏?」隋简面色不虞,捏着人参精的脸颊就是一顿揉搓,语气危险的说:「嗯?我哪儿坏了?」 人参精直觉不对,脑海里的警报雷达直响,他滴熘熘的转了转眼珠子,一把拍开隋简的手,装作困顿的模样揉了揉眼睛,飞快的说了一句:「哎呀呀,我困了,得睡觉了。」 然后扭头就往床榻跑,踢掉鞋靴脱掉外袍就滚了上去,然后扯过被褥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一套动作下来可谓是一气呵成。 隋简失笑摇头,念着明日要出海,放了他一马。 翌日黎明将晓之际,一叶孤舟摇摇晃晃的从石礁群后方驶向海中。 第75章 七十五 初阳从海平面上升起, 千缕万缕金光将黑暗刺破,海面波光粼粼金光闪烁。 前方不远处海平面上悬空漂浮着一艘气派豪华的宝船,依稀能看到有穿着太珩宗宗门服饰的弟子穿梭在亭台楼阁之间。 而宝船的下方, 层层叠叠的阵法华光闪烁, 也不知那阵法是用来做什么的,但肯定跟鲛人族脱不开干系。 「那是用来追踪鲛人族踪迹的阵法。」 鲛人族之所以会留在禁地之中不出去, 不是他们不想逃离, 而是一旦他们的气息离开禁地, 就会立马被这个追踪阵法捕捉到,然后被宗门弟子群起而攻之。 鲛人之所以能从东海逃到沧骥, 除了有云深的参须吊着命以外,他自己自身的实力也不浅, 这才得以逃脱追杀。 云深听了有些气愤, 他问隋简:「能直接把那个阵法破坏掉吗?」 第158页 隋简摇头:「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云深一想也是,只能憋着气作罢,然后被隋简带入了海中。 他不像隋简那样只依靠吸纳海水之中的灵气就能维持身体机能而无需唿吸,也不像墨鳞和鲛人本身就是海妖, 刚入海没多久他就因为缺氧憋得脸通红, 最后是鲛人给了他一颗鲛珠,让他压在舌头下含着,这才能在水中唿吸自如。 鲛人族的禁地在深海的一处裂缝之中,裂缝延绵数千里, 底下幽黑深邃不知深浅,云深光看着都头皮发麻, 一度觉得自己可能会因此患上深海恐惧症。 往裂缝之中游去时, 他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扒紧了隋简的手臂,双眼紧闭摆烂得十分安详。 隋简知道他害怕, 倒没因此取笑他,而是扣紧了他的手缓缓轻捏,无声的安抚他紧绷的情绪。 一行人游了大约半个时辰才落到了裂缝的最底部。 底部全是柔软的沙砾,因为没有光亮,底部的生物踪迹都没有多少,只偶尔会有一两条长得丑陋无比奇形怪状的大鱼游过,整个底部世界荒芜又空寂。 一簇灵火在海水之中燃起,勉强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鲛人带着云深几人穿梭在裂缝之中,最后在一处石壁洞口处停下,带着他们钻了进去。 洞口之外是没有尽头的黑暗,而之内却别有洞天。 一座类似于古希腊建筑的宫殿静静矗立在海水之中,最顶部的建筑上立着一根长而尖锐的鱼骨,将一颗巨大的散发着耀眼光亮的夜明珠顶在最高处。 洞穴内部的光亮便来源于夜明珠,而那根鱼骨,云深猜测应当是某种鲸类的嵴骨制成的。 鲛人族仍旧是母系社会,雌性的鲛人地位更高,连族长都是个年迈的雌性。 对于云深几人的到来,他们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排斥和防备,直到那个带他们来的鲛人上前与她们交涉后,这种敌意才渐渐缓和。 云深原以为因为语言不通交流起来应该会很麻烦,他们都做好了让墨鳞代为转达的准备了,没曾想鲛人族长竟然会说人类的语言。 她一眼就看出在三人之中隋简才是那个掌控话语权的人,但她却只是多看了隋简一眼,转而满眼慈祥的看向好奇宝宝一样滴熘熘转着眼眸观望的云深说:「你们想进禁地我不会阻拦,但开启禁地的钥匙百年前就已经神秘失踪,如今便是我们鲛人族也进不去了,你们若是坚持恐怕会失望而归。」 云深一头雾水,想跟她说是隋简想进禁地,她应该跟隋简谈才对,只是还不待他开口,隋简已经先一步说道:「无妨,您只需带我们前去即可,能不能进去那是我们的事情。」 鲛人族族长闻言沉吟半晌,终究是点头说了个好,但她没有立刻带几人前去禁地,而是开口谈判道:「我这些孩子,你打算如何带走?」 隋简道:「我紫府空间之中有一汪海洋,可暂时供给他们躲避,待我离开禁地,自会将他们放出来,届时去往何处就全凭他们自己做主了。」 紫府空间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存在与修士眉心的命宫之中,修士陨落后,紫府空间会脱离主体形成一个新的秘境。 红叶原秘境就是由此而来。 所以他提出让鲛人族躲到他紫府空间里并非无的放矢。 虽然隋简的神魂受损,但长久与云深双修并非一无所获,神魂上的裂痕依旧存在,但勉强开启几次紫府空间不成问题。 鲛人族长很是犹豫:「我该如何取信与你?万一你也同外头那些人类修士一样是在哄骗我们呢?」 她不得不谨慎,事关鲛人族未来的命运,若是行差踏错一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万丈深渊。 隋简对天发誓道:「我以心魔起誓,绝不会违背对鲛人族的诺言,更不会伤害任何一个鲛人。如此,族长可满意?」 一旁的云深也搭腔道:「婆婆你放心,他不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您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帮你监督他,保证不让他乱来。」 人参精嘴巴甜,又长得乖巧讨喜,鲛人族长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满心欢喜,况且一个人是真君子还是假伪善,她老婆子活了那么多年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她被哄得高兴,笑眯眯的连连道好。 一旁的隋简颇为吃味,心道人参精万灵迷体质的吸引力越发深厚了,如今便是连活了千百上万年的鲛人族长都抵抗不住他的魅力,也不知算不算好事。 如今外头局势紧张,虽然引来了许多修士搅浑水,浮光与赵随云又拖住了泰厄,但未免夜长梦多,迁走鲛人族的事情只宜快不宜慢。 短短两个时辰,鲛人们便连宫殿带夜明珠全拆了下来,浩浩荡荡的迁进了隋简的紫府空间内。 鲛人族长要给他们带路去禁地,所以她并未进入紫府空间。 至于领他们来的那个鲛人临进去时还很捨不得,红着眼眶想伸手抱一抱云深,被隋简冷着脸一脚将他踢了进去,然后关闭了空间入口。 「咦,某些人又打翻醋罈子了呢。」 云深在一旁捏着鼻子抬手扇了扇,看着隋简的目光透着几分狡黠揶揄。 隋简好气又好笑,抬手就按着他脑袋上软软的髮丝狠狠蹂躏。 鲛人族长看着他两打闹,眼底浮现一丝怀念,但这细微末节的情绪变化很快就被她藏了起来。 她对三人道:「跟我来吧。」 第159页 鲛人族真正的禁地在洞穴的最深处,在禁地入口的前方躺着一具巨大的鲸鱼骨架,骨架上少了一条最大的嵴椎骨,但却被一根类似于水晶的柱体代替了。 云深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鲛人宫殿上矗立的那根骨刺,想来就是出自这条鲸鱼。 走在鲸鱼骨架下方时,鲛人族长突然停下脚步,她仰头看了一眼骨架,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湿润。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云深却感应到了她压抑到极致的悲伤。他没有因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揭露别人的伤心事,他想这头鲸鱼对于鲛人族长来说应当是个十分重要的人吧。 穿过鲸鱼骨架一行人便停到了一块巨大的石碑前,石碑刻画这许许多多看不懂的图文,有些类似于甲骨文,但却又不太一样。 隋简上前辨认了一番,面上多了一分喜色。他已经能肯定了,那个神秘的海底秘境确实就在鲛人族的禁地之中。 确定了确切的信息后,如何开启秘境就成了新的难题。 鲛人族长打不开禁地,他们若想进去便只能另寻他法。 隋简仔细回忆着那辈子关于秘境的信息,企图从中找到些许有用的线索。 云深对这个石碑很是感兴趣,绕着石碑转到了它的后方,然后便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图腾壁画。 云深觉得这些图腾很眼熟,不由得蹲下身去仔细观看,居然还真认了出来。壁画上三只形态各异的异兽各自占据一方,可不正好对应了故事之中的三大始祖神兽? 沿着石碑继续往上看,石碑因为太久远,图腾十分模煳难辨,但依稀能看出四大神兽似乎起了争端,最后的一副图腾是一只浴火振翅,头朝下坠落的鸟类图腾。 云深一下就联想到了祖龙祖凤始麒麟之争的故事。 难道鲛人族的禁地又跟洪荒有关联?那这个修仙世界的背景设定得还真挺乱的,咋啥都掺和这一点? 不过想想也不算奇怪,修仙文嘛,多多少少都会有洪荒神话体系的影子,有祖龙祖凤始麒麟也不算太稀奇。 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线索,一手蹭在石碑上探出脑袋就朝隋简招手道:「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隋简闻言回过神来,一句话都没有多问便径直朝他走来,云深正要收回撑在石碑上的手,却突然感觉掌心被锋利的尖刃划破了皮肉,他吃痛的嘶了一声,抬手一看,掌心已经一片血肉模煳。 而石碑上也无可避免的染上了他的血。 「怎么这么不小心?」 隋简一见他受了伤,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心疼的握着他手腕抬起,仔仔细细的为他处理伤口。 云深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受伤,此时他的心神都落在了刺痛的伤口上,并未发现沾了血的石碑好似活了过来,一点一点的吸食着残留的血液。 云深识海之中,一直安安静静的当装饰物的八卦鱼玉盘突然疯狂转动了起来。 阴阳双鱼二生四四生八,随着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与静止状态一般无二。 最后发现异样的还是鲛人族长,她瞳孔震颤的盯着石碑,不敢置信的惊唿:「禁地打开了!」 刚用灵力为云深治好伤口的隋简和云深同时看向石碑,果然见石碑在剧烈的抖动,而后缓缓下沉,直到消失在底下。 而石碑原本矗立的地方,一枚静止的八卦鱼玉盘悬浮其中。 第76章 七十六 阴阳鱼玉盘越来越大, 从一开始的瓷碟大小,飞速膨胀到直径一丈。 云深一眼就认出了它,歪着头疑惑的咦了一声:「这不是我师尊给我的玉如意吗?怎么跑出来了?」 还是毫无徵兆的突然出现。 难道他师尊还跟鲛人族有什么渊源不成? 云深无论如何想也没能将两者联繫在一起, 但那玉盘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鲛人族的禁地里。 与此同时, 满腹疑惑的还有隋简,他记得那个深海秘境的入口不长这样, 难道他猜测错误, 鲛人族禁地里另有秘境? 他沉吟半晌, 目光灼灼的看向开始缓慢旋转的阴阳鱼道:「无论如何,先进去一探究竟。」 云深也觉得他说得对, 点头附和着说了好。 一旁的鲛人族长慈祥的对他们笑了笑,转而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鲸鱼骨架, 眼含怀念之意, 低声嘆息道:「你们进去吧,老身就不跟着去添麻烦,我自在此处与旧友叙旧说说话等你们回来。」 隋简本就没想让她跟着,鲛人族长自觉提了出来, 他自然便顺水推舟了。 云深瞧瞧她又瞧瞧那风化的白骨, 他不知道鲛人族长与那鲸鱼骨架的原主是什么关系,但一个垂垂老矣,一个斯人已逝,不免唏嘘。 他想鲛人族长应当也有许多话要与那鲸鱼诉说, 于是便也随了她意。 两人告别鲛人族长,并肩穿入那阴阳鱼玉盘。 云深眼前被茫茫白雾笼罩, 未知的前路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身旁隋简的臂膀,却发现抓了个空。 「隋简?你在哪呢?」 他惊慌失措的转头, 身旁除了一片空茫以外,什么都没有。 而另一边的隋简与他的状况也极为相似,只是他身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黑暗之中。 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云深的气息消失了,神识铺展开去感应,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边际,更别说是云深的气息与身影了。 第160页 自从上次云深擅自逃跑他无法感应到云深的位置以后,隋简又在云深身体里留下了一缕神识。 通过那缕神识他惊奇的发现云深的位置其实与他是重叠在一起的,但此方空间却没有云深的气息。 他想,或许这和秘境是个重叠但却不相交的双层空间,他在这一边,而云深在另一边,所以才会位置相叠却不相见。 人参精胆小又娇气,突然发现自己不见了,恐怕会吓坏的。 站在原地坐以待毙并不是办法,隋简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摸清这两个空间的规则和规律,尽快回到云深的身边。 他盘膝坐下,闭目五心朝天,神识层层铺散开去,将空间之内的流动尽收脑海之中。而被他认为会被吓哭的云深一开始确实十分害怕,但短暂的慌乱过后他就镇定了下来。他不如隋简那样聪明能猜到他们已经身处两个不同的空间,心想着这里那么大那么光亮,隋简那么大一个人肯定很容易就能看到,他只需要快点找到他就好了。 于是做好了决定的人参精四处张望着往前走。 空间内没有边际也没有任何可以当做标志物辨认方向的存在,甚至没有没有时间流逝,云深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只知道走得双腿都发软了。 他拧着眉心弯下腰揉了揉酸痛的小腿,然后和一只巴掌的明黄色毛毛茸茸的鸡崽对上了眼。 鸡崽头上翘着呆毛,眨巴着红色的眼珠子和云深大眼瞪小眼。 云深愣了一下,勐得反应过来,指着鸡崽惊唿:「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眼前这只鸡崽正是死乞白赖黏着云深不肯走的那只,也不知它怎么从空间戒指里跑出来的,在云深惊唿完了以后,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前冲去。 「唉!别乱跑啊!」 怕鸡崽出现什么意外,云深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没曾想鸡崽小小一只,两只爪子却捣腾得飞快。 云深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两条腿都跑不过一只腿短的鸡崽。 他小腿本就走得酸痛,这一跟着跑更是累得气喘吁吁,眼看着要追上鸡崽了,结果鸡崽却一个滑铲漂移,闪身往左侧跑去。 云深气得跳脚,直嚷嚷着最好别让他逮到,不然非拔了鸡崽的屁股毛,让它当只秃屁股鸡不可! 鸡崽目的性明确的左闪右避埋头往前沖,云深就追在它屁股后面撵,也不知道追了多久,也许是鸡崽跑累了终于慢了下来,他逮着机会扑过去一把将鸡崽逮住,结果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着往前跑了几步,四周的景色也突然从一片白茫茫变成了青山绿水,脚下变成了花草繁茂的草坡,然后因为没站稳一骨碌滚了下去。 云深摔得头晕眼花,幸好这里草地茂盛还算柔软没摔出个好歹来。他扶着脑袋晕乎乎的坐起身,鸡崽像是做错了事一样,老老实实的蹲在了他腿边。 云深想到自己的遭遇就来气,咬牙切齿的揪着鸡崽头上的呆毛,色厉内荏的威胁道:「以后不准乱跑,再乱跑就把你的毛全拔了!」 鸡崽瑟瑟发抖,讨好的蹭着他手腕啾啾直叫。 云深哼了哼:「现在才想起来卖萌,晚了!」 他吓唬着鸡崽,但实际上去动作温柔的将鸡崽捞起来放到了肩膀上,然后才有空打量起四周的景色。 山谷之中不知名的紫色小花成片成片的盛开,远处是相连的形似葫芦的山脉。一阵狂风捲来紫色小花便随风摇晃翻起层层紫色的花浪,无数被捲起的花瓣蹁跹飞舞,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云深只觉得眼前的山谷十分熟悉,他仔细回忆了片刻,竟将此处与葫芦山那片山谷重合在了一起。 两个山谷几乎一模一样,这让他十分惊奇。 抬脚往山谷深处走去,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当初初次发芽生长的地方。 这分明就是葫芦山山谷,并非其他与之相似的地方。 难道他现在身处的是幻境之中? 葫芦山距离东海足有十万里之远,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那么只有可能就是他如今身处幻境。 云深对阵法幻境并没有任何研究,但他见过好几次隋简布阵,虽然看不懂,但隋简曾跟他说过,若是身处阵法之中,可寻找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那里或许就是阵眼的所在之处。 想到隋简的教诲,他闭上双眼用神识去感受空间内的灵气,结果却发现整个空间内其实是没有任何灵气的,甚至也没有任何生命本源的气息。 这可就让云深难办了,此处处处怪异,难道他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吗?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绕着山谷搜寻了一圈,依旧没有任何收穫,就在他垂头丧气之时,他突然感受到一道强横霸道充满压迫力的剑意,紧接着远处相连的葫芦山被削平了其中一侧的山头。 山头坠落飞沙走石,整个山谷都在轰隆隆的抖动,此时阴郁的天空也下起了丝丝缕缕的细雨,云深却喜不自胜的瞪圆了双眼。 这剑意,分明就是隋简的! 他顾不得越下越大的雨水,兴高采烈的往葫芦山方向冲去,只是还没见到隋简的身影呢,倒是看到了另外两个身影。 一黑一银白两道身影身上均挂了大大小小的伤,可不正是浮光与赵随云? 而他们对面与之对峙的,是满眼戻气,浑身浴血的隋简。 第161页 云深第一反应是大反派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然后才是怀疑主角攻受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一时也弄不清到底怎么回时,满脑子都是隋简受伤了,他要过去给隋简治疗包扎。 可是他再往前走了几米却发现前面居然出现了一道空气墙,无论他如何努力都穿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隋简以一敌二,由于伤势过重失血过多一步步落了下风,然后被赵随云寻到破绽一剑穿心。 剑锋穿透皮肉,猩红的鲜血如下雨一般迸溅洒落。 隋简一把握住剑身,掌心被割得鲜血淋漓,他嘲讽的勾唇轻笑,勐得一用力生生将剑拔了出来,而后如同陨落的流星般砸入山谷。 「隋简!不要!」 云深心急如焚,泪水煳了满脸,面前的空气墙却还阻挡着前路,使得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立刻赶到隋简的身边。 绵绵细雨变成了倾盆暴雨,天空中的乌云浓厚得几乎压下来,无数电光火舌在云间闪烁。 他浑身颤抖,沿着空气墙试图寻找到突破口,只是还不待他走多远,模煳的视线之中却突然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立于乌云之下。 他震惊得双眼微睁瞳孔轻颤。 那道身影,是他自己…… 另一边,隋简的神识不停的监视着空间之中的一切变化,总于在耐心的等待了很久很久以后,终于让他捕捉到了细微末节的变化,他毫不犹豫的朝着那个突破点用上全力一击,黑暗的空间就像被打碎的镜面一般裂出无数道裂纹。从一开始的一小个角落迅速蔓延至整个空间,然后轰然倒塌碎裂。 他收回神识时,在睁眼却到了一处荒芜空寂,土地和天空被血液染成猩红色,毫无生气的荒漠。 第77章 七十七 这个空间太过荒芜孤寂, 除了他以外便再也察觉不到任何生命本源之力的存在。 隋简无心将心思放在探索空间上面,他感应到了自己留在云深身上的那缕神识就在这个空间里,但离他非常的遥远。 他寻着感应的方向飞速赶去。 空间的另一个尽头, 云深难以置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他再一次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被漫天的雷霆淹没, 最后连人身都无法维持,奄奄一息的倒在草地上。 在他倒下的不远处, 是气若柔丝躺在血泊直中的隋简。 无数被遗忘的记忆像幻灯片一样播放着, 他难受得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蹲了下来, 鸡崽绕着他担心得啾啾啾,扇着翅膀转圈圈却不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 草木繁茂的山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只剩一片荒芜与血色。 过了很久很久, 云深整个人都汗湿了, 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有人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他警惕的后退了小半步,强忍着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免得气势上落了下成。 「何必紧张?吾又不会害你。」 来人不算陌生, 正是当初在传承秘境里神秘出现又消失的男人。 「是你?」 已经恢復记忆的云深认出了来人是谁, 他缓缓收起警惕,但依旧与对方保持着距离。 「你让我记起这一切,是又想来劝说我什么?」 云深觉得事已至此,似乎没有什么好挽回的了。 那人沉吟不语, 在云深即将失去耐心之前,缓缓开口道:「你并非是此间世界的人, 当初为何不愿走?」 云深被问得哑言, 他想说其实自己不是不愿走而是闹了个大乌龙,也不知道对方信不信。 其实他并没有重生过, 早在一千年前他就已经穿过来了。 他一开始从一株刚开灵智的小人参慢慢摸索着修炼到了元婴期,后来化形下山闯荡,遇到段凌飞以及被他背叛的事情是真的,被剜心炼蛊也是真的。 而他与隋简第一次相见,就是隋简被夺舍肉身逃跑后,段凌飞作为追击者不敌隋简神魂还被打碎了蛊盅,云深便是那时找到了机会得以脱身的。 后来没什么意识的隋简紧紧的缠着他一起逃离了魔州,那时的他们互不相识,后来各奔东西便再没了交集,隋简欠他的灵石他至今都没追回来,当初耿耿于怀了好多年呢。 而云深之所以被抹掉了记忆,算起来还是因为隋简。 谁家好人跟死敌打架偏偏地点选在了别人渡劫飞升的地方,难怪当初在梦里梦到自己被那么多雷噼,整整多了三个渡劫期的大能,劫雷直接翻了三倍。 本来妖修渡劫飞升就比人修艰难,再翻个几倍,可不就直接奔着极数九百九十九道劫雷去了吗? 还有没有天理了! 云深心里直犯嘀咕,也终于对自己万灵迷的体质有了答案。 他已经渡劫飞升了一次,只是以为自己渡劫失败,又恰好认出了奄奄一息与自己躺在一块的人正是当初欠他灵石不还的黑影,想着自己渡劫失败马上也要死了,就当死前积德再救隋简一命。 谁知道救完了,修为境界也跌得连鍊气期都没了,安静等死的时候,引渡飞升的祥云瑞象才姗姗来迟。 直接飞升飞不了,只能重头再来,天道还怕他又煽动蝴蝶翅膀搞出更多的事,直接将他记忆给抹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记忆缺失,肉身成仙但修行全毁,需要从头修炼一遍,修为圆满后才能再次飞升上界。该渡的劫他全都渡完了,劫雷自然不会再噼他,只是该有的流程不能少。 第162页 而之所以受灵物喜爱,是因为他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仙,体内气息接近于天地本源,自然受欢迎。 天道说:「当时你就不该插手掺和此间的事情,隋简是应死之人,因为你,他两次都没死成,所有人既定的轨道也因此而全部被打乱修改。」 说到这个云深就心虚,只是局面都已经成了这样了,他还能怎么办? 他破罐子破摔摆烂道:「都已经这样了,那你还想怎么样?反正你现在要我做出什么对不起隋简的事情的话,那我可不干。」 天道欲言又止,他正想说什么,却突然侧目看向远处,身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怎么突然走了? 云深茫然的眨巴眼睛,还不待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见不远处出现一个熟悉到刻入骨子里的身影。 「我在这儿!」 他欢天喜地的朝隋简招手,后者早就发现了他,没带任何犹豫就直奔他面前。 「可有受伤?」 隋简第一时间就是上下打量云深,见他除了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以外并无任何不妥,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我没事,好着呢。」 云深给隋简表示了自己没事,而后说起了自己进了秘境之后遇到的事情,包括鸡崽突然从空间戒指里跑出来四处乱窜,然后将他带到了这个空间。 他选择了隐瞒自己已经恢復了记忆以及见过天道的事情。 「这只鸡从空间戒指里出来了?」 隋简捏着鸡崽的翅膀根将它提了起来,鸡崽捣腾着两只爪子叽叽叫得悽惨。 正常来说,除了空间戒指认主的主人以外,被放置到戒指空间内的任何物品以及活物都是无法自主从里面出来的。 能突破空间戒指限制的鸡崽,显然并不如它外表那样的普通。 隋简打量着鸡崽,后者无辜的睁着豆豆眼,朝云深委屈的叫着,企图他将自己从大魔头手中解救出去,结果被它吓得够呛的云深也觉得该给它个教训,于是便自动忽略了它求助的眼神。 隋简自然没能从欺骗性极强的鸡崽身上看出异样来,而是沉吟半晌后,突然问了云深一句:「你方才说是它带着你穿过了两个空间的壁垒来到了这里的是吗?」 说到这个云深就来气,他气鼓鼓的道:「就是因为它乱跑,叫他回来还不干,抓又抓不住滑熘得很,刚穿到这个空间的时候我还为了抓他摔了一跤呢!」 未了,他说着气不过曲着手指轻轻敲了鸡崽脑门一记。 可得好好给鸡崽一个教训,为了追它云深差点没累撅过去,还摔疼了手脚和脑袋。 「摔哪了?」 隋简一听他摔跤,立马就将他抱起,准备检查他身上哪里有淤伤。 云深想到天道还不知道是不是躲在哪里偷看,于是脸一红伸手握住隋简的手腕道:「没、没摔到哪儿,我就夸张说法而已。」 隋简闻言不置可否,但却顺势抱着他没再将他放下来。 云深怕他等会儿又想起检查伤口的事,于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话题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也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怎么这么荒凉。」 隋简一路走来倒是见到了不少东西,他已经隐约有了些许猜测,只是还需证实。 他将鸡崽丢了下去,对云深道:「或许它会给我们找到答案。」 云深:「???」 . 天地都被血色浸染的荒漠之中,一只明黄色的鸡崽一往无前的向一个既定的方向冲去,在它的身后,隋简抱着人参精,好像只是来游玩散步一般,闲庭信步神态自若。 「跟着它,真的会找到答案吗?」 他们已经在这空间里走了两三个时辰了,别说遇到一个活物,连地上的石块都保持着一米一样的形态。 云深实在是弄不懂隋简到底要做什么。 隋简闻言只是笑了笑,让他耐心的等待。 这一等就又过了一个时辰,鸡崽终于走到一处水池边停了下来。 隋简勾唇笑了笑:「到了。」 云深拍拍他肩膀让他将自己放下来,落地的下一秒就一熘烟跑到了水池边。 也是靠近了以后他才看清,原来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水池,而是一个盛满了滚烫岩浆的岩浆池。 这个岩浆池可不像炎阳之心之前的老巢那样无害,石块丢下去,还未沉没就已经化为了飞灰。 鸡崽看到石块被烧成灰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特别兴奋的蹦来跳起,红色的豆豆眼充满了跃跃欲试的野心。 云深警觉,一把抓住准备跳跃起飞的鸡崽的翅膀,狐疑的问:「你不会是想跳下去吧?」 这要是跳下去还得了?估计连鸡毛都留不下一根来。 他火速抓着想送死的鸡崽往后退,一旁的隋简却出言阻止道:「云深,让它去试。」 以为自己听错了的云深茫然的歪头:「你说什么?」 这不是让鸡崽去送死吗? 隋简又重复了一遍,云深略带谴责的看着他不说话,倒是鸡崽无比认同的狂点头。 隋简知道他是关心鸡崽的安危,便软着声音轻哄道:「相信我也相信它,它不会出事。」 「真的不会有事?」 可是那个岩浆池看起来就很恐怖,但鸡崽和隋简都坚持,云深犹豫了半晌,还是将鸡崽放了下来。 鸡崽一得了自由,生怕云深等会儿又反悔,迅速助跑两步然后一跃而起,像颗小炮弹一样咻一下砸入岩浆池。 第163页 岩浆池表层盪起一圈圈涟漪,然后噗的一声冒了一股青烟。 云深:「…………」 这青烟,他总觉得是被烧成了灰的鸡崽。 第78章 七十八 鸡崽这一消失就是许久, 云深都要肯定它已经被烧成灰的时候,一只绒毛烫得髮捲的明黄色鸡崽拖着一根骨头,费力的爬了上岸。 鸡崽上岸第一件事就是叼着骨头往云深脚边推, 叽叽叽的叫得谄媚。 「这是什么?」 云深俯身将骨头捡起, 只有指节大小,呈通透的琉璃质的, 能感受带骨节内蕴含着庞大的火元素之力。 「叽叽叽!」 鸡崽张着嘴巴叽叽叽, 就差没直接说人话了, 最后还是隋简接过骨头仔细端详了许久,似乎印证了某种猜测, 语气缓慢而坚定的说:「如果我没猜错,这应当就是祖凤的遗骸。」 云深一头雾水:「祖凤的骸骨怎么会在海底鲛人族的禁地里?」 隋简却不认为这个诡异的空间秘境是鲛人族的禁地, 他说:「这里不是鲛人族的禁地, 应当是某处多重空间与此相连了。」 而他们从一开始进来的地方就是一个重叠相连却不相交的空间,类似于太极阴阳鱼。 隋简想到了那个阴阳鱼玉盘,或许他们此时正在那玉盘之内。 隋简对这个玉盘的来歷很感兴趣,他问云深:「那阴阳鱼玉盘哪来的?」 云深愣了一下, 才想起自己似乎没有跟隋简说过玉如意自己变成了阴阳鱼玉盘的事情, 他简单明了的解释了一番,隋简闻言沉吟半晌,突然对云深那个便宜师尊的来歷很感兴趣。 他倒是有心挖掘出什么来,但对方早已身死道消, 而云深虽传承了她的心法,但实际对这个师尊却没有任何了解, 甚至连名号都不曾知晓。 隋简从不会将精力放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他很快就把道姑放到了一边,使唤鸡崽道:「这岩浆池底下肯定不止这么一根骸骨, 你去将它们全捞出来。」 鸡崽有些不乐意,那骸骨对它可是大补之物,甚至能让它一举脱离漫长的千年幼崽期,它就怕到时候隋简全部打包带走,自己苦力也出了结果啥都捞不着,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它鸡胆包天的伸出爪子在地面上比划,企图和隋简谈条件,奈何隋简已经捏着它呆毛把它丢进了岩浆池里,反抗无效。 云深瞧着气愤得在浮在岩浆上叽叽叫的鸡崽,不由得代入了自己刚与隋简相识时的遭遇,顿时扭头用略带谴责的看向隋简道:「鸡崽那么小,对它好一点儿,它又像我当初那么大度不和你计较,可别把它给气坏了。」 隋简:「…………」 人参精现在不但十分恃宠而骄,还为了他的小宠物内涵自己了。 隋简好气又好笑的道:「好好好,我的错,都听你的。」 云深挑了挑眉,内心暗爽。 . 祖凤残骸不知到底有多少,鸡崽小小一只一次只能叼一小节实在是进度缓慢,来来回回了大半个时辰,也就捞上来了几节。 云深是万万不敢靠近那岩浆池半步的,隔得老远都有种那热浪已经将他本体的叶片给烫卷了的错觉。 最后是隋简试着操控一缕神识探入岩浆池内,发现岩浆对神识没有灼烧的效果,于是便最大限度的探出了几缕神识,让鸡崽在前头给他带路,神识确定了祖凤残骸的位置后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残骸拖出岩浆池。 如此这般努力了许久,云深脚边堆放了大大小小数十根晶莹剔透的骨头,一人一鸡总算收了手。 隋简挑出了最长最大的两根根肋骨,让云深将它妥善保管好,剩下的就给了鸡崽。 绕着骸骨堆跺脚转圈圈,估摸着挑那一节能拿到手的鸡崽以为自己幻听了,它十分诧异的叽了一大声,一双血色的豆豆眼瞪得熘圆,仿佛在问是不是真的。 隋简无所谓道:「都是你的了,别怀疑。」 鸡崽:「叽叽叽!」 它以为自己能分到可怜巴巴的两小节就不错了,没想到那个能把鸡吓死的人类居然大方的给了它一大半! 现实的鸡崽立马忘了之前自己有多排斥隋简但又不敢反抗的憋屈,谄媚的在隋简裤腿边想蹭蹭撒娇卖乖,却被隋简嫌弃的挪开了脚步扑了个空。 被嫌弃了它也不生气,上蹿下跳的绕着骸骨堆撒欢。 隋简垂眸盯着它若有所思,鸡崽还不知自己被算计上了,云深倒是发现了,但一看大反派那没带几分好意的眼神,顿时怕殃及池鱼,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 过了半晌,隋简意味深长的问云深:「你看一下着凤凰骨你能不能炼化。」 炼化? 云深不明就里,但还是听话的捡起一节道:「我试一下吧。」 将腰间的九州鼎解了下来,拇指大小的小丹炉落地便膨胀成一人高。已经把九州鼎当成了家的炎阳之心趁机窜了出来,黏黏煳煳的贴着云深手背蹭蹭,然后被隋简一个不爽又冰冷的眼神给吓退了。 没了炎阳之心捣乱,云深惦着脚将一节祖凤骸骨放丹炉,然后像是淬鍊灵植一般一点一点的将祖凤骸骨之内的混杂气息全部一一提出,而后便是炼化成橙红带点金的液体。 淬鍊其实很简单,就是炼化这么一小节,云深体内庞大的灵力直接被抽干了一大半,正当他习惯性的喝一口月华恢復了灵力,准备继续炼制成药丸状时,隋简即使开口拦住了他:「不必炼制成丸,如此便已是最合适的状态。」 第164页 云深闹不懂他想做什么,既然隋简让他做那必然是有他的打算。 之后云深又接连炼化了四五节祖凤残骸,得出的骨髓液体恰好装满了一个拿来装丹药的瓷瓶。 云深将瓷瓶递给隋简,隋简转头就让鸡崽将它全喝了。 鸡崽受宠若惊,不敢置信还有这种好事! 它生怕隋简反悔一样,整只鸡扑腾着抢走了瓷瓶,然后抬爪踢开瓶塞,脖子一伸便整个脑袋都扎进了瓶口。 一刻钟后,鸡崽打了个冒火星子的嗝,走起路来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东倒西歪,云深光看着都有些担心。 他总觉得下一秒鸡崽就能醉晕过去。 果然,心里刚质疑完,东倒西歪的鸡崽突然两眼一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云深:「!!!!」 看他说啥来着,这不马上就实现了? 「等等!别碰它。」 云深弯腰想将鸡崽捞了起来,察觉它意图的隋简立马开口阻拦,只是为时已晚。云深是万万没想到鸡崽浑身烫得像想烙红的铁块一样,碰触到的手指瞬间被烫红髮涨。 他触电一般收回手本能的吹气,眼眶泛红,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隋简没好气的握住他的手指,抽干了附近的水元素之力才凝聚出一块巴掌大的冰块,被他放在指尖降温。 直到云深觉得手指不疼了,冰块也化了以后,隋简才说了他一句:「莽莽撞撞的,如何可要长个记性,不要不清楚状况就随便乱摸东西。」 云深神情恹恹的点头:「知道了。」 这回他是真吃教训了,但也不能怪他莽撞,谁知道鸡崽的身体居然突然那么烫。 等等!他手都能烫红烫肿,那鸡崽不得被高温给烧死了? 云深低头一看,鸡崽果然已经不省人事,而且本来就被岩浆烫成了小羊毛卷的绒毛尖尖也有些焦黑。 「它不会真死了吧?」 云深有些难过,但有了刚才的教训他已经不敢去所以碰鸡崽了,而是扯着隋简衣袖说:「你快想办法救救它呀。」 鸡崽平日里多跟小金乌呆在一起,但云深好歹养了它那么久,要是突然死了,也会很伤心的。 隋简拍拍他手背安抚道:「不要急,它不会有事,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还会给你一个惊喜。」 云深十分狐疑,但见隋简那淡定的模样刚要信他,却见隋简突然掐了个法诀,以灵力为鞭,将鸡崽卷在鞭子尖端末尾上,而后扬手一甩将鸡崽扔进了岩浆池内。 「你在干什么!」 人参精惊恐不已,隋简戏嚯道:「你不是看到了吗?」 鸡崽直接沉进了岩浆池池底,这回连青烟都没冒一缕。 云深气鼓鼓的撇嘴,指着隋简横眉冷眼道:「杀鸡兇手!」 隋简被他气乐了,捏着他红扑扑的脸颊道:「你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的笨,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那只鸡崽的品种吗?」 云深郁闷不已:「……不准说我笨!」 这么直接的人参攻击,好过分! . 云深猜测了好久才把鸡崽和传说中的凤凰一族联繫在一起,他震惊不已,万万没想到真当成一只普通宠物养着的鸡崽来歷居然这么厉害。 隋简说鸡崽喝了祖凤的骸骨骨髓,如果它能吸收掉骨髓之中蕴含的庞大力量,那么它极有可能会直接脱胎换骨一跃成为成年的凤或是凰,从此天高海阔任君游,反之则粉身碎骨万劫不復。 云深看不到池底鸡崽的变化,隋简不能动用太多的神魂之力,于是两人便耐心的等了好几日,期间也曾离开这里摸索过离开这片空间的出口,只是最后无功而返。 这个空间也如同前面两个空间一样是相接但不相通,若想离开,就必须寻到合适的时机打破空间壁垒。 确认了只能这样出去以后,两人又回到了岩浆池,鸡崽还是没有进化完成,但却比之前巴掌大的体型长圆了两圈,表层的已经完全焦黑的绒毛开始脆化脱落,身上秃得东一撮西一块的,显得十分滑稽。 又过了十日,鸡崽身上的绒毛完全脱落完,未知的金红色能量光晕将它笼罩其中,体积从一开始的拳头大小渐渐拉扯伸展成一人高,像个巨型的蝉蛹一样立在池底,表层的岩浆池也随之沸腾。 这一个过程整整耗时一个月,隋简已经摸清了这个空间运转的规律,也找到了最为脆弱的突破点,只等着鸡崽破茧重生后便立马离开。 只是两人还没等到鸡崽破壳,倒是先遇到了状况之外的事情。 整个空间突然剧烈晃动,如即将山崩地裂一般,可这种异象仅仅只发生了几息时间又突然沉寂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向一边倾倒,差一点便是天地颠倒,幸而最后关头又恢復了过来。 云深不明就里:「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地震了?」 隋简抬头看向血红的天空,神情凝重。他并不认为只是简单的地裂,只怕是空间之外的阴阳鱼玉盘本体遭受到了勐烈的攻击。 外面的鲛人族禁地恐怕出事了。 第79章 七十九 玉盘空间之外只有一个鲛人族长, 她的族人都在隋简手中,除非她想鲛人族跟着一起覆灭,不然问题不会出在她身上。最有可能是浮光与赵随云没能拖住泰厄, 那些宗门世家已经进入了鲛人族禁地。 如此一来, 鲛人族长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第165页 一番权衡利弊的比较之后,隋简断言:「不能再等下去了, 得想办法把那只鸡弄醒。」 没了鲛人族长阻拦, 找不到鲛人族踪迹的宗门世家恐怕会将目标定在阴阳鱼玉盘上。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离开这个空间。 云深朝岩浆池的方向看去, 苦恼的说:「这恐怕很难办。」 沉睡在岩浆池底的巨茧一点破开的迹象都没有,想要把里面的鸡崽弄醒谈何容易?强行打断鸡崽生长, 只怕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隋简沉吟半晌,冷静的观察了一下岩浆池的深度, 然后朝云深伸手道:「给我一截你的参须和所有日精。」 云深满头雾水, 隋简已经很久没有从他手里要这两样东西了,心中隐约觉得他可能要放大招,但还是乖乖的幻化出本体的参须,用灵力切割下一小截, 从空间戒指里弄出几瓷瓶日精的时候, 没忘了也拿出一瓶水将参须洗干净,最后一起递给他。 未了,云深忧心忡忡的问道:「你要这些它们是想做什么?你伤势可一直不曾好全,别乱来。」 隋简接过参须和日精, 闻言拍拍他脑袋上的软发,轻声安抚道:「别担心, 我自有分寸。」 云深总觉得他在忽悠自己, 但回想大反派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于是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隋简要求他后撤百里时,难得强硬的拒绝了。 「不行,我要留下来盯着你,省得你乱来。」 人参精义正言辞的说着,隋简有些头疼的解释道:「我怕等会儿伤到你。」 云深想了想,干脆变回本体,还特意将自己整个本体缩小成了巴掌长,吭叽吭叽的爬进隋简的衣襟里,然后两根根参须护着枝叶和头顶的小红花,又用几根参须牢牢攥紧衣襟的领口,得意洋洋的说:「这样不就好了?」 隋简垂眸看着怀里神气十足的人参精:「…………」 半晌,他无奈的捏了捏人参精的参须,失笑道:「如此也好,免得等会儿我又要去找你。」 人参精哼了哼:「给你省事了,快感谢我。」 隋简但笑不语,只是伸手将冒头的人参精按进了衣襟里。 原本平坦的前襟便鼓鼓囊囊的隆起一团,瞧着有几分滑稽,但隋简本人却毫无心理负担。 直接叫醒鸡崽显然可能性不大,隋简便干脆用了最简单快捷的方式。 他要把整个岩浆池挖出来移到紫府空间去。 如此直接的方式自然需要庞大的神魂之力和灵力,隋简神魂受损不能长时间使用神魂之力,这种时候就需要云深的参须和日精来快速的恢復。 他手中凝聚出一把灵剑,但在抬剑的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来,突然又捨弃了灵剑,转而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剑匣。 剑匣抖动嗡鸣,封条隐隐撕裂,内里的本命剑似乎已经迫不及待。 隋简盯着剑匣思虑再三,还是撕掉了封条。 一瞬间,破开封印的本命剑冲出剑匣,剑身嗡鸣着绕着隋简飞了几圈,最终以臣服的姿态立于隋简身侧。 隋简缓缓抬手,通体纯黑的本命剑便咻一下落到他手心之中。 隋简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握过这把被魔气侵蚀的本命剑了,自从身体被步纵夺舍彻底入魔后,本命剑也跟着堕了魔,自那以后他便将本命剑留在了剑冢,如今时隔多年再握着剑柄时只觉得有些陌生。 本命剑激动得剑身颤抖,锋利的剑刃上冒出丝丝缕缕的血色红光,已然进入了嗜血兴奋的状态。 隋简捏了捏剑柄,冷声警告:「老实点,不然别怪我把你继续封印回去。」 本命剑顿时安静如鸡,隋简还算满意的松了眉头。 要挖岩浆池其实也不难,当初没有本命剑在手隋简都能仅靠灵剑的剑意削平了葫芦山半座山头,如今虽实力被削弱,但本命剑在手也算一大加成。 隋简将参须压在舌尖下,手中长剑翻转剜了个剑花,抬手间,数道剑意以势如破竹之势噼向岩浆池的四边。 躲在衣襟里云深只感觉外头似乎顷刻间狂风大作,轰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像是有人在移山倒海一般。 也不知道隋简在外头到底干什么,云深能感受到他体内的灵力被迅速抽空,然后一瓶日精下去又迅速充盈。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深听到一声闷哼,隋简胸腔抽动,似乎没压抑着吐了一口血来,云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只是刚有探头的趋势就被一只手掌拍了拍脑袋。 「别乱动,快好了。」 隋简的气息有些粗重,嗓音低沉嘶哑,隐约能嗅到丝丝缕缕的血腥味。显然,隋简身体状况并不如他表现出来那么轻松。 云深抿紧了唇,觉得自己可以为隋简做些什么,于是双眼一闭,催动体内的木灵之心吸纳着天地间的木系灵气渡到隋简体内,即便不能快速为他疗伤,但也能减轻负担。 短期内反覆过度消耗灵力和神魂之力确实给身体照成了不小的损伤,其实没有云深的帮助隋简也能硬抗下来,但有了木灵之心,却是能让他轻松不少。 不过半个时辰,岩浆池从底部到就近的方圆五里地被隋简连根拔起,而后打开紫府空间,将其移到一处荒山区域放置下。 做完这一切后,隋简胸腔内的鲜血再次翻涌,但这次他强行忍住了,将压在舌根下的参须直接吞了下去,原本惨白铁青的脸色顿时好转红润,但过度消耗又突然受到参须强横药力冲击修復,身上每一处都在承受着刀割一般的疼痛。 第166页 人参精听到动静停了下来,试探性的探出脑袋时,见到的就是若无其事的隋简。 云深可不知道这是隋简为了不让他担心装的,他见隋简好好的缓缓松了口气却没看到对方藏在衣袖下无法自控的颤抖着的指尖。 云深看向已经被挖出岩浆池最后只剩一个巨坑的地面,不由得想起之前隋简击杀赤血沙虫时的画面,伸着参须拍拍隋简道:「得离这里远点,万一又坍塌了怎么办?」 隋简自然知道他联想到了什么,于是笑着道:「对我这么没信心?」 云深眯了眯眼不置可否,他可没忘了那次隋简和自己差点就摔死了,现在看到这些坑洞就心里有阴影。 隋简好笑的摇头。 两人谈笑间,隋简身体的巨疼已经平復了下来,云深想要变回人形但却被隋简阻止了。他说:「外面还不知是什么状况,你且待在这里,等出去了看看情况再说。」 云深是丹修,虽然修为已至化神期,但实际上还是没有多少攻击的手段,最多就只能做到遇到危险了自我保命和逃跑,若是外面当真全是宗门世家,对方人多势众,隋简未必能完全兼顾得上他。 云深想想也对,于是老老实实的窝了回去。 隋简早前就已经探好了空间壁垒的薄弱之处,从阴阳鱼玉盘之中脱离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 鲛人族禁地一片狼藉,鲸鱼骨架本就已经钙化腐朽,受战斗波及断了数十根肋骨,已然摇摇欲坠。 鲛人族长伤得不轻,银白的髮丝凌乱的铺散,脸上和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鱼尾上鲜血淋漓,鳞片成片成片的断裂翻起。 她年纪大了,面对上百人的围攻早已是强弩之末,但她依旧坚定不移的守在缓慢转动的阴阳鱼玉盘前方。 泰厄也没想到这个老东西竟然能坚持这么久,他阴险的眯起双眼,咬牙警告道:「老太婆,你识趣的就立马让开,否则别怪我将你抽筋扒皮顿鱼汤喝!」 鲛人族长啐了一口血,嗤笑道:「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否则……」 她越是不肯退让,泰厄就越发肯定剩余的鲛人一定是躲进了她身后的秘境里。 「敬酒不吃吃罚酒。」 泰厄面色阴沉的上前一步,手中九节长鞭一甩,其余人便自觉往后退走。 泰厄也算得上是修仙界战力与修为排名前十的强者,鲛人族长手指不受控制的震颤,心中苦笑自己这回恐怕真要交代在这里。 她无惧生死,只是惋惜自己年迈衰老,没能多为秘境里的两个小傢伙再多拖延一些时间。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时,一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长剑如流光般刺入泰厄前方,嗡鸣的剑意带着肃杀与警告。 泰厄脸色极差的回首,一眼便从自发退让的人群之中看到缓缓走来眉目含笑的浮光,而他身后,自然跟着面若冰霜如同没有感情的兵器的赵随云。 泰厄没想到这两个被他门下的几位长老缠住,居然还能这么快速的赶来。他面色不虞的质问两人:「二位这是何意?骤然袭击于我,是剑宗要与我太珩宗宣战吗?」 浮光一柄玉扇抵唇,笑意不达眼底的道:「别误会,不是剑宗与你太珩宗宣战,而是我们二人寻仇。」 他说着话时,身后的赵随云掏出几个绑得严严实实,滴答滴答落着血珠的黑袋子。 他冷着脸将袋子的绳索解开而后扔了出去,几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便咕噜咕噜的滚了出来。 有人认出那几颗头颅,均是泰厄门下的几位客卿长老。 「泰掌门派人暗杀我两,是何居心吶?」 泰厄被当众指控却面不红心不跳,他脑子转得极快,冷笑一声道:「你说我派人暗杀你们可有证据?依我看来分明就是你二人杀我门下长老,还转头含血喷人!」 「哦?是吗?」 浮光挑眉轻笑,手中玉扇一收,一枚魂珠被他捏在指间。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泰厄,缓缓道:「你猜,这魂珠里有什么?」 魂珠是修士死前,被用秘法强行抽取神魂和记忆凝聚而成,泰厄自然清楚那里面有什么。 他一时哑言,捏紧了手中的长鞭,极力为自己寻找开脱之词。 浮光没有咄咄逼人,而是气定神闲的看着他脸色几番变幻,而一旁看戏的其他宗门世家也嗅到了不对劲,哪能猜不出真相到底如何? 场面气氛一度陷入沉寂,就在这时,鲛人族长身后的阴阳鱼玉盘华光大盛,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如此好戏,怎么不等本座出来了再开场啊?」 一道身影缓缓自玉盘之中走出,待看清是谁时众人面色大变,除了浮光与赵随云纷纷后撤了几步。 「是你!」 泰厄心中骇然,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80章 八十章 自隋简踏出玉盘空间出口后, 阴阳鱼玉盘便停止了转动,连带着像是耗尽了能量一般极速衰败,光芒瞬间黯淡, 然后像飞烟一般逸散消逝, 最后只剩一支半臂长质地粗糙纹理皲裂的玉如意。 隋简随手将其收回储物戒中,神情淡漠的扫视面前未成一圈的宗门世家弟子, 与浮光赵随云视线交汇时目光不曾停顿半分。 最后, 他将目光落到了一旁伤痕累累喘着粗气的鲛人族长。 而同样被落在外面的墨鳞不见踪影。 第167页 他眼底闪过一丝戻气, 怀中的人参精悄悄戳了戳他腰身引起他的注意,他不动声色的垂眸, 一个精緻小巧只有拇指大小的瓷瓶被缓缓推了出来。 是看到不外面情况但闻到血腥味的人参精,他想让隋简把疗伤的丹药给鲛人族长。 隋简忍俊不禁, 认出了那瓷瓶里装的就是云深自己独创的伸腿瞪眼丸, 此时拿来给鲛人族长吃,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很想捏捏可爱懂事的人参精,但奈何现实不允许,于是取走瓷瓶后再看面前那些神色各异的人便更加不顺眼了。 「劳烦族长拖延这么久, 之后您就好好疗伤休息吧。」 隋简将瓷瓶丢给了她, 鲛人族长面色激动但又难掩担忧,她垂下眼眸,心中已经做好了若是等会儿情况不对,随时自爆鲛珠为隋简二人脱身创造机会的心理准备。 隋简与鲛人族长之间的互动明显就是旧识且交情不浅, 泰厄想着明明鲛人禁地被他的阵法时刻监视但鲛人一族还是不见了踪迹,这其中要是没有隋简的手笔他是不信的。 他直言道:「那些鲛人你藏哪儿去了?交出来, 饶你不死!」 隋简嗤笑一声:「大言不惭。」 泰厄放狠话时心中也明白自己不敌隋简, 虽然他们这边人多势众,但浮光与赵随云立场不明, 自己刚与他们结下了梁子,加之他们以前与隋简还是师兄弟关系,泰厄不仅不敢放心将自己后背交与他们,甚至还要提防他们会不会背后捅自己一刀。 他神色晦暗,藏于衣袖下的手悄悄捏碎了一枚玉简。 . 万里之外,沧骥城外。 步纵顶着隋简的壳子气定神闲的往城门口走去,最后自然是叫神魂认主的城门给送了闭门羹大礼包不说,还直接激活了护城大阵。 若非他反应迅速,恐怕已经被骤然出现的凌厉剑气刺穿了胸膛。 他倒也不恼,只是有些惋惜竟然没能骗过去。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隋简的阵法造诣,可与他那已至人剑合一的剑法不相上下。 他似笑非笑的眼中有着对隋简这个曾经的弟子的欣赏,更多的却是自满与傲气。 天纵横才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让他夺舍成功了?而自己终究是对他有着教养之恩的恩师,欺师灭祖可是要受天谴的。 他敛去眼中的狂傲,抬眸看向空无一人的城墙之上的瞭望塔。 他轻笑着道:「让你们的主人出来见他师尊,否则我踏平这沧骥。」 他知道瞭望塔后面有隋简的人,所以自顾自的说完了话便老神在在的等待着。 无心左奇与红叶三人躲在瞭望塔后面面相觑。三人互相为谁出面应付这个老东西推三阻四,最终红叶惜败,被毫无同伴之心的两人推了出去。 红叶其实挺怕这个表里不一杀人不眨眼,与她家主上有过之无不及的步纵的,但她气势上一点都没见怯,双手叉腰抬高下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步纵说:「你来得不巧了,我家主上不在,前些时日云游修行去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成,至于去了哪里我们这下属下也不知道。你若是真要寻他,便自行寻找去吧。」 不在? 步纵敛去嘴角的笑容目光变得兇狠,但这种异样转瞬即逝,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很快就变了脸,最后只是无奈的轻嘆了一声道:「如此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他没多说什么,当真转身离开了。 红叶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擦去额间虚汗长吁一口气,对着迎面走来的无心左奇二人嘀咕抱怨道:「次次都推我出去当炮灰,下次我可不依了,你们都不知道那老东西有多吓人。」 左奇扭头望天:「愿赌服输。」 无心稍微有点人情味,拍拍她肩膀宽慰了一句:「辛苦了。」 红叶这才没有发作。 这次勉强打发走了步纵,但他们几人都知道对方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放弃,恐怖要不了多久研究出了护城大阵的破阵方法后,步纵和他那些手下必定会兵临城下。 「也不知那老东西到底看上了主上什么,明明身体已经夺舍成功了,偏偏还像疯狗一样死咬着不放。」 红叶犯了嘀咕,没忍住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无心闻言解释道:「光夺舍了躯壳是不够的,若是步纵想彻底掌控主上的身体并且融为一体,他还需要将主上的神魂也蚕食掉。」 只要隋简的元婴和神魂一日没被他蚕食炼化融为一体,步纵就一日不能高枕无忧。 神魂与肉身不相匹配,平日里修行有碍不说,渡劫时更是兇险万分,成功的机率要远远低于正常的修士,尤其是步纵这种以杀证道满身罪孽的人,更是天道所不能容。 是以即便过去多年,步纵仍不肯放过隋简。 无心忧心忡忡,主上离开已有月余,也不知那边情况如何,回来时会不会正面撞上守株待兔的步纵。 而被他担忧的隋简本人,此时却正看着一齣好戏。 泰厄暗地里偷偷捏碎玉简的动作叫观察力细緻入微的浮光看了个一清二楚。泰厄明显是在摇人,浮光想起此前隋简告诉他的事情,再结合那几个被抽取出来的客卿长老的记忆片段,他留了个心眼用忆影石将泰厄的小动作一一记录了下来。 想到那人很快就能赶来,自觉已经有了强力后盾的泰厄态度越发目中无人,他想要仗着人多势众在那人到来前逼迫隋简交出鲛人族然后私吞,可浮光和赵随云却不是吃素的。 第168页 他们二人拦在了泰厄面前,浮光笑意吟吟的说:「泰掌门还未给我们两一个解释呢,这么迫不及待的转移话题,莫不是心虚了?」 浮光明面上又将泰厄派人暗杀他们二人的事情扯了出来,但在场的人都是千年的狐狸精,哪能看不出两人有意无意的在偏帮隋简?只是浮光的手段实在高明,谁也没办法指摘他什么。 别人为自己讨回公道何错之有?只是因为气上了头,选的时机不太对罢了。 泰厄从前就觉得这对狗男男碍眼,此时三番两次被他们坏了好事,恨得后牙槽都要咬碎了。 他咬牙切齿偏还要装得无辜:「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并未派人暗杀二位,清者自清,至于二位信或不信我亦无法左右。」 「就算确有其事,那也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大是大非面前你我同为仙道门派,应当先放下恩怨共同进退才是。」 「亦或是说剑宗二位长老三番两次的阻拦,其实是与那大魔头是一伙的!」 泰厄舌绽莲花,黑的都被他说成了白的,未了还要倒打一耙。 场面陷入沉寂,安静得针尖落地可闻。 作为被指摘怀疑的当事人,浮光依旧气定神闲,好似对面疯狂输出的人是一条只会乱咬的狗一般,不甚在意。 他还没开口说话呢,倒是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充满讽刺意味的喷笑,而后听到有人小声嘀咕:「好不要脸喔,敢做还不敢认,放下恩怨跟你共同进退?怕不是转头就插人心口几刀了呢。」 那人小心翼翼刻意压低了嗓音,普通凡人或许听不到,但耳聪目明的修士却听得一清二楚。 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探出脑袋看戏的人参精说完以后立马被隋简揪了揪叶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咻一下缩回衣襟里装死。 而在场所有人都抿紧了唇低头忍笑,浮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眯眯的符合道:「瞧啊,还是明事理的人多。」 「是谁在背后说话!给我站出来!」 泰厄脸色铁青,他没管浮光讽刺意味十足的哂笑,而是目光狠厉的寻找着胆敢公然与自己作对的人,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不过是一条疯狗在无能狂吠,隋简看够了戏,此时只觉得索然无味。他目光瞥到在那群宗门世家弟子的后方,一条墨黑色的海蛇悄悄的从鲸鱼骨架后方探了出来,朝隋简疯狂的摇着尾巴尖。 隋简神色晦暗,他缓慢的闭眼又睁开,海蛇立马头也不回的熘走了。 隋简趁着众人不备,泰厄又被浮光与赵随云牵制,不动声色的闪身出现在打坐疗伤的鲛人族长的面前,忍着洁癖带来的不适一把抓住鲛人族长满是血污的肩膀,而后对众人勾唇轻笑道:「承蒙诸位往日的关照,特此为各位奉上了一份大礼,还请笑纳。」 话音还未落下,数百到剑影自他身后浮现,如暴雨践梨花般落下,反应不及的众人只来得及迅速撑起一个灵力防护罩自保。 离隋简最近的浮光二人是承受剑意攻势最多的,但有赵随云这个人形兵器在,仅凭他一人一剑就将射杀向他们的剑影尽数击溃了,浮光只需要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后防止他人偷袭即可,从头到尾手都没有动过一下。 海水被这勐烈的力量冲击得捲起漩涡,等一切尘埃落定,除了残余的空间之力,哪里还有隋简和鲛人族长的身影? 「若不是你两从中作梗,今日又怎会让隋简和那些鲛人都跑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而且没能拖住隋简等那人到来,泰厄气得怒火中烧,他将矛头全指向了浮光二人。 其余一直观望的修士也纷纷口诛笔伐,指责二人没有大局观。 浮光却冷笑一声,将锅甩回泰厄头上道:「若是泰掌门没想过独吞鲛人派人暗杀我们二人,又怎么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 「强词夺理!」 泰厄既气愤又心虚,他心中一狠,修士为争夺资源身死道消在修仙界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里只有浮光二人是剑宗的,他带来的人无一不是与自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算自己将浮光二人杀了,也没人敢透露出去是他做的,除非他们都想承受来自剑宗不死不休的追杀。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联合众人杀了浮光二人,再让那人将他们其他人全吸干修为和神魂便是了。 打定主意的泰厄杀意顿显,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煽动人心,却突然有人惊恐不已的指着禁地的暗处大喊:「蛇!好大的蛇!」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当看清那所谓的大蛇长着八颗脑袋后无一不是满脸惊惧,纷纷玩命的逃跑。 大蛇的八颗脑袋上眼睛没有任何感情只有贪婪和嗜血,它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蝼蚁,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口吃掉这些送上门的食物更好。 直到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隋简口中所谓的大礼是什么。 疯了!八岐大蛇都敢放出来,隋简果然是个疯子! 第81章 八十一 当初为了以防万一, 他们临出行前准备了好几张空间传送符,如今还真用上了。 飞舟穿梭在云中,云深恐高, 这回是死活不敢靠近船身沿板, 只敢在甲板上老老实实打坐。 他双手抵着膝盖掌心撑着下巴,好奇宝宝一般问对面的鲛人族长:「你们之后打算去哪里落脚呢?」 第169页 鲛人族长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 但她到底年纪大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伤及了元气, 本就银白的髮丝显得干枯杂乱,连鱼尾的鳞片都黯淡无光。 她身为鲛人族不能离开海水太久, 所以是泡在一个浴桶之中保持鳞片的湿润,当听闻云深的问话后, 她思虑再三回应道:「最南边有一处极地, 那里人迹罕至,但环境却极其严寒,孩子们真要跟我去那里未必能够适应得了,所以我还尚未拿定主意。」 鲛人一族世代生活在东海, 而今家园已毁, 那些修士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东海是无论如何都回去不得了。 隋简从船舱之中走出来,他顺势坐到了云深身旁与他大腿相贴。 两人之间靠得很近,显得有几分暧昧, 云深顾虑着有外人看着,不动声色的缩了缩腿往一旁躲, 只是刚有动作就被隋简发现并且直接揽着他腰身往回拉了过去。 鲛人族长瞧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失声轻笑, 云深闹了个大红脸,始作俑者却脸皮极厚的当做无事发生, 义正言辞的问道:「为何不考虑迷失岛?」 「那里气候宜人,又远离大陆,还有天然的迷幻雾气作为天然的屏障,是再合适不过的隐居之地。」 迷失岛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鲛人族长不是没考虑过,只是…… 鲛人族长嘆气着摇头:「那里居住的着鲛人一族的世仇,当真搬过去只怕不得安生。」 她口中的世仇正是鱼人族,一种鱼头人身的海中智慧种族。只是鱼人生性嗜血兇残,也没有人性和道德观念,它们种族之内尚且互相残杀将彼此当做储备粮,其余的物种那就更不必说了。而且它们尤其喜爱虐杀鲛人族,将受尽折磨恐惧痛苦死去的鲛人肉奉若至宝。 鲛人族长只想带着族人能好好的休养生息,并不想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最后鲛人一族的去留没能商讨出个所以然来,为了节省时间,隋简将其送进了紫府空间与她的族人汇合,至于安居何处一事等待往后她想清楚了再另行协商。 送走鲛人族长,墨鳞由于强行破壊了八岐大蛇的封印遭到了反噬,如今正在闭关疗伤。 甲板上只有云深和隋简二人,没了外人在,隋简干脆将云深抱进怀里,让他坐到自己大腿上,双手霸道的箍紧他的腰身,下巴抵着他发旋,慵懒的眯着双眼感受难得的安静。 对此云深早已习以为常,他甚至没觉得有何不妥,此时的他全部心神都在盘点自己空间戒指里的小金库上。 除了沧骥城的城内宝库,隋简身上的家当几乎全在他这里了。除了被寄放在银犀灵鹿那里净化的土元素之心,剩下的那些元素之心和炼制涅槃丹的灵植灵宝都在他手上,再算上刚得的凤凰骨,他们似乎已经把丹方所需的东西都备齐了。 云深恍然:「涅槃丹好像可以炼制了耶。」 他说着两眼亮晶晶,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拍胸口道:「你等着,回了沧骥城后我就闭关练涅槃丹,一定会把你的病一次性治好的!」 隋简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戳破了人参精的幻想:「可最近你疏于修炼,如今丹师等级还停留在八级,恐怕一时半会儿的还炼制不成。」 诚然云深能做到越级炼丹,但涅槃丹作为神级的丹药,普通十级丹师都未必能保证成功,云深一个八级丹师更加不可能。 云深浑身一僵,讪讪的摸了摸鼻尖,刚才还神采飞扬的夸着海口,如今唯余尴尬。 他倒是忘了自己还没晋级十级丹师了,吹牛吹早了。 可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才导致他修炼松懈了,他相信以自己的天赋异禀,十级丹师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云深再次打起精神,自觉自己如今任务深重,于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捏拳说了一句:「从现在开始我要闭关修炼,争取早日晋级十级丹师。」 他说罢直接起身就往船舱里冲去,腰带上的九州鼎都解了下来,也没管身后的隋简是什么反应。 隋简怀里空荡荡的,他略微不爽的撇嘴,但也仅仅只是不满人参精突然的离去,眼看着人参精就要走进船舱,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的褶皱,而后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飞舟行进速度极快,不过三天就回到了沧骥,没日没夜的炼丹修炼的人参精被强行扛出了船舱,最后被按着休息了几日才又再次闭关。 云深自从恢復记忆以后修行的速度跟开闸泄洪了一样,完全没有了一点瓶颈期,短短两个月就从八级冲上了九级丹师,连修为也冲上了合体期。 接二连三的劫雷降下,但主殿却没有损失一砖一瓦,对此城内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能乐观的赌夫人下一次突破会在几个月之后。 云深闭关不出,隋简也没闲着。他暂时将鲛人一族安置在了离沧骥不远的净琉海中,又去确认了一下土元素之心的净化程度,最后才开始拆阅千机楼流水似的往里送的密函。 那次鲛人族之行,太珩宗损失惨重,除了泰厄自己成功逃了出来,其他弟子都葬身蛇口,连带的那些世家弟子也遭了殃。至于浮光与赵随云早就在情势不对的时候使用空间传送符遁走了,完全一点出力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八岐大蛇被封印多年,区区几百个修士还不能满足它想饱腹的欲望,于是便追踪着泰厄的气息上了岸,在东海沿海一带肆虐,最终被一位神秘的黑袍人一剑斩杀,尸首被炼化,妖丹被黑袍人直接挖走。 第170页 隋简不用想都知道那人是谁,尸首和妖丹都不放过,除了步纵也没有其他人了。 步纵本身就已经修炼大成,再完全吸食八岐大蛇后,恐怕修为只会更上一层楼,再想用本命剑威胁的戏码恐怕是不能再上演了。 果然还是得尽快完成那个专门针对步纵而设的的阵法才行。 除了这些事情以外,十大宗门对隋简的不满越发压制不住,讨伐的声音达到了空前的高昂。 当知道大魔头隋简已经回了老巢躲着不出来以后,十大宗门掌门全部集结在了一起,就商议何时攻打沧骥城,每个门派出多少人,又那些宗门打头阵一事僵持不下。 毕竟每个宗门培养出一个渡劫期以上的大能修士,是无数天材地宝堆积而成的,一旦这些大能陨落,宗门实力被大大削弱,在修仙界之内的地位和影响力自然也要下降。 谁都不想当那个先出人又出力的冤大头。 其中泰厄自然是反应最为激烈那个,因为隋简,他门下死了那么多长老弟子,仙门第二的位置差点都要不保,他如何不恨?连带搅局的浮光和赵随云自然也没得到他一个好脸色,在剑宗主张徐徐图之时字字珠玑夹枪带棍,又不停的煽动着其他人联合起来,趁隋简不备尽快攻入沧骥城。 两边支持的人马各占一半,僵持不下之际,泰厄暴怒拍桌,指责剑宗包庇魔头隋简,而是带着门下弟子拂袖而去。 最终何时攻打沧骥城还是没能商议出个准确时机,明面上看似是泰厄落了下风,但千机楼却传来消息,太珩宗脱离了联盟,鼓动其他与他志同道合的宗门商议好了时间,选择悄悄前往沧骥,意图打隋简一个出其不意。 「主上,可要属下半途狙击?」 左奇亲自请命,对此隋简只是轻蔑的笑了笑,摆手示意道:「既然他们上赶着来送死,那便让他们来,正好让他们做那阵法的养料。」 隋简可不怕任何人,来得越多越好,这样他的阵法才能吸收到更多的能量,更加牢不可摧。 严格算起来,如今这个局面还是他一手促成的,十大宗门的高手大能一次过攻打过来,恐怕还没那么容易全杀了。隋简只能选择迂迴,让浮光帮他挑拨那帮乌合之众的关系,使得他们的结盟分崩离析,最后各个击破。 而泰厄那人莽撞无脑,从他开刀最为合适。 如此这般又是一晃数月,云深仍旧闭关不出,但隋简有预感他应当已经到了突破的瓶颈期。 而他这个猜测在三日后得到了印证。 只见主殿之上阴云密布,电光火舌闪烁,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闭关大半年的云深终于出现了,他身着一身红衣,由于废寝忘食的修炼,整个人虽然依旧白嫩干净但还是显得十分不修边幅,衣襟歪歪扭扭,像小孩子随意套上一般,连头上发冠都歪歪斜斜的要落不落。 云深龇着一口小白牙,神气的挺胸:「渡完这次劫我可就是十级丹师了,这回你不能取笑我了吧?」 隋简没曾想他在意的竟是这个,闻言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越看那凌乱的衣襟越觉得不顺眼,便一言不发的上前为他整理好衣服发冠,而后才摸摸他脑袋叮嘱道:「去渡劫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云深乖巧的点头:「好,我去去就回。」 那轻松的语气,好似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兇险异常的劫雷。 第82章 八十二 晋升渡劫期的雷劫非同小可, 渡劫自然不能在沧骥城内。 云深去了宫城后放数十里远的山脉,而隋简自然也带着人跟了过来,只是没有靠得太近。 云深原以为这次渡劫也会是轻轻松松, 他刚准备好渡劫, 立刻就有接连数道劫雷咆哮而来,根据以往的经验他这次心安理得的没躲, 然后就遭遇了滑铁卢。 毫无防备的人参精被噼了个正着, 强大的电流从头到脚的灌下, 一瞬间整支参都被噼麻了。 云深:「……???」 说好的他已经飞升过重修渡劫只是走过场呢? 云深总觉得这是天道在伺机报復,还不等他破口大骂, 又是十几道劫雷噼来,这个时候他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再次被噼得浑身麻木头脑发昏。 云深眼冒金星, 仿佛看到了他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太奶在跟他招手,等他定眼一看,发现自己的神识竟然不知何时轻飘飘的飘在了云层上,而肉身依旧在山脉之中承受着劫雷的洗礼。 他的面前, 是上次与他谈话却被打断不得不离开的天道。 难怪那些劫雷一定要噼他呢, 合着是天道这个狗贼要见自己。 他郁闷的盘膝而坐,一手抵着膝盖掌心托腮,对天道的不讲武德的行径指指点点:「你想见我倒也不必这样噼我吧?你是不是在伺机报復!」 面对人参精的指责,天道只是神态平和的解释道:「吾不能现身于人前, 故而只能出此下策。」 云深眼中的恼怒平息了一分,但依旧很生气, 开口说话时的语气都不太客气。他问天道:「你一直要见我, 甚至不惜给我恢復记忆到底想要做什么?」 天道沉吟半晌,道:「吾要你放弃炼制涅槃丹。」 放弃炼制涅槃丹?那岂不是拐着弯的让他害死大反派吗?隋简没有涅槃丹神魂就再没恢復的可能, 等自己飞升上界以后,也没人再能双修为他疗伤,最后就只剩下慢慢等死一条路。 第171页 这心思,真的好歹毒! 云深立马一蹦而起,离天道三尺远了以后,才敢对其指指点点:「你知道大反派是我双修对象吗?虽然他还没转正,但也算是我道侣了。你居然这么歹毒,让我害自己道侣,破我道心!」 「你简直不是人!」 人参精骂完了以后反应了过来,又改口道:「你本来就不是人,你连畜生都不如!」 天道:「…………」 人参精骂完了不解气,在那里气得直跳脚。 天道头疼的扶额,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只是打个盹的时间,这个不可控的外界人居然和隋简这个应死之人搅和在了一起。他原先还以为两人只是感情好些的好友,凭藉自己的能力未必不能说动云深放弃继续扰乱这个世界秩序,将一切修回正轨。 可如今两人居然已经结为了道侣,深知以云深那认定了某件事就是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性格,天道知道这事应当是成不了了。 但他还是想最后挣扎一把,他说:「你先不要急着拒绝吾,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他说着大手一挥,云深眼前一黑,再睁眼看到的却是一个人间炼狱,山河寸血,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空气之中尸骨腐烂发臭的味道搅和着浓重的血腥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闻上一口都控制不住的胃部抽搐干呕,还好云深反应快封闭了嗅觉,不然就真吐出来了。 天道从他身后走出,领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眼前的光景仿佛世界末日,一切的文明和建筑都被摧毁殆尽。 他告诉云深:「这就是你坚持救下隋简后的未来,难道你忍心为了他一人让这修仙界生灵涂炭?」 云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 「我相信隋简,他那人吧虽然有时候是挺变态也挺疯的,但他不会做这些事的。」 云深跟隋简相处了四年多,他又怎么会不了解隋简呢? 天道显然没想到云深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微微拢眉:「这是吾亲眼看到的未来,难道你觉得吾会欺骗你?」 云深坚定的摇头道:「我并非怀疑你骗我,但我想你一定是看错了,造成这一切的人不会是他。」 他的态度太多坚定,天道拗不过他,又没办法管束他,否则当初也不会在发现自己管辖的小世界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外界人后不是第一时间将其抹杀,而是耐心的等待对方修得大道就等着他飞升上界顺利将其送走。 只是后来命运弄人,外界之人没送走成功,反而还因此煽动了蝴蝶翅膀,早该被夺舍成功与步纵融合为一体的隋简两次都没有死成,这个世界的秩序也因此被修改得混乱模煳,所有人既定的命运全部都被改写了。 那个生灵涂炭的未来,正是他窥见天机后所见的画面。 天道无情亦有情,他不忍心看到这样的未来,所以才会两次三番想让云深改变主意。 但眼前看来是改变不了了。 他对云深说:「既然你如此信任他,那我们便打个赌吧。」 云深一愣:「赌什么?」 「赌这修仙界的未来。」 . 云深神魂归位,正好最后一道劫雷落下,天边祥瑞异象频频,是他已经成功晋级渡劫期的证明,这本应是一件大喜之事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想到和天道的那个赌约,只觉得身上的压力又重了一些。 不过他并未被压力压垮,反而燃起了昂扬的斗志。 输他是不可能输的,天道就等着来跟自己赔礼道歉吧! 渡劫结束后,隋简第一时间来接他,确定他无事以后才放缓了崩了一天的脸。 云深没将关于未来和天道的事情告诉隋简,他弯着眉眼,笑容灿烂的说:「我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十级丹师了,等我回就炼制涅槃丹,保证把你治好!」 隋简倒是没有那么心急,但看人参精这般为自己着想,内心既欣喜又暗爽,心房鼓鼓囊囊的像是被什么完全填满了一般。 他伸手揉了揉人参精的发旋,轻笑着道:「炼丹之事不着急,你更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巩固境界与修为。」 修为和境界若是巩固不好,容易境界跌落,严重些可能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云深倒是不会有这些苦恼,但他又不能直接说出来,不然以隋简的敏锐,恐怕会从只言片语之中察觉到端倪来。 于是人参精只能怂怂的表示知道了,然后被大反派带回了宫城关进了主殿去修养闭关。 明面上云深是在巩固修为,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研究涅槃丹的丹方。 涅槃丹迄今为止从未在修仙界之中出现过,自然也不会炼制成功的先例,就连关于涅槃丹都只有一张丹方,其他所有的一切全都需要云深自己慢慢摸索。 上百种天灵地宝,不说淬鍊这一个步骤,就是融合的排序顺序就已经是个极其庞大的工程,他需要考虑到每一样天材地宝的属性和药性会不会相冲,如何融合才能将药效发挥到最大化,光排序就能有数千种,是光想想就想死的程度。 但云深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最终敲定了三种最为稳定的排序。 之后下一步就是开始准备所需的材料了。 云深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隋简,结果逛遍了整个主殿,连前殿都找了也没见着人,还是逮到了路过的墨鳞一问,才知道太珩宗那个老匹夫带着人马在城门处叫嚣,隋简去会他去了。 第172页 前头在打架,云深虽然很想去看热闹,但他自己以自己战五渣的实力,恐怕去了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会拖了后腿,是以问清楚了隋简的去向后,他便让墨鳞向隋简转达自己去了扶桑神木那里,并且一时半会儿的可能下不来,若是隋简回来找他可以直接去后山。 后山处,扶桑神木的繁茂的树冠比以前宽大了许多,几乎将三分之一的山头都笼罩住了,金乌焉了吧唧的窝在鸟窝里,三个元素之心在那里小心翼翼的哄它,但它兴致一直不高。 云深也知道它为什么不开心,它最好的玩伴鸡崽到现在都没有甦醒,而自己这一年几乎都在闭关修炼,也没空关心它,以为自己失宠了的金乌便有些抑郁了。 「小金乌,我来看你啦。」 云深站在树下喊了一声,不是他不想直接将小金乌抱下来,实在扶桑神木长高了很多他够不着了。 一听到云深的声音,刚刚还怀疑人生的小金乌一下就支棱起了脑袋,然后惊喜不已的嘎嘎直叫,腾一下起身就像炮弹一样朝云深飞去。 小金乌已经长得很大一只了,没展开翅膀体型都快赶上一只风狼那么大,云深那小胳膊小腿的,可经不起它的一个勐冲俯击。 云深朝它疯狂摆手:「别沖别沖!快停下。」 小金乌愣了一下,在离云深还有几米的时候突然急剎,然后扇着翅膀慢慢落到了地上。 云深偷偷捏把冷汗,心道幸好小金乌停了下来,不然他都不敢想像自己被撞飞的画面。 小金乌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扭着庞大的身体往云深身边蹭,而云深反手抱住小金乌,在小金乌激动非常的时候眼疾手快的连拔了好几根黑得五彩斑斓的羽毛。 金乌羽弄到了手,云深宝贝的将其收了起来。 一脸呆泄深受打击的小金乌:「…………」 第83章 八十三 怀疑自己已经失宠的小金乌嘎嘎嘎的哭得特别伤心, 依偎蜷缩在云深脚边,明明很大一只却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良心受谴责的云深连连告饶说自己错了,摸着小金乌的背嵴羽毛轻声哄道:「对不起嘛, 我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才会拔你羽毛的, 下次拔的时候我一定提前知会你,问过你同意了再拔, 你看成吗?」 居然还要拔!小金乌羽毛倒竖, 三只爪爪齐齐往一边挪, 明确的表示了自己拒绝的态度。 云深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它,本来还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小金乌被他这眼神看得反而心虚了, 好像犯错的是它一样。 「好金乌,答应嘛。」 人参精使出了杀手锏, 撒娇。 小金乌不敌攻势, 扭扭捏捏的点了头,然后被眉开眼笑的人参精一把薅过去亲了一口,顿时整只乌都飘飘欲仙了起来,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跟他生气。 哄好了小金乌后, 云深开始将魔爪伸向一旁情绪高亢, 羡慕嫉妒恨的三只元素之心。 三只元素之心见云深走过来,顿时挤挤攘攘的往他身边靠,作为头号狗腿子,炎阳之心凭藉着灵活的走位挤在了最前面, 而拖着盛满水的水晶盒的灵泽之心拼尽了全力也只能落到了最后。 云深浅金色的眼眸滴熘熘转一圈,计上心头。他弯着眉眼笑眯眯的蹲下, 雨露均沾的每颗元素之心都撸了一把。之所以没有像小金乌一样直接吧唧一口, 主要是炎阳之心浑身火焰他下不了口,灵泽之心在盒子里他总不能亲盒子, 而庚金之心则是因为其他两颗没亲总不能就它得到了特殊待遇。 云深深信一碗水端不平一定会引发孩子直接的斗争,他绝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不甘寂寞又眼红嫉妒的小金乌硬挤了进来,云深只能无奈的顺手把它也给撸了。 为了节约时间,人参精干脆伸出了好几根参须,一颗元素之心一根的撸,不过一刻钟,每颗元素之心被他撸得身心舒畅,纷纷软趴趴的在他参须下瘫软成一团。 云深这个时候图穷匕见,茶言茶语的忽悠道:「我想要你们帮我一个小忙,你们不会拒绝的吧?」 沉迷温柔乡不可自拔的元素之心们毫无防备之心,纷纷晃动身体以表示同意。 人参精嘴角的笑容顿时灿烂如春日,他嘿嘿一笑:「那我要你们身体的一部分,只要四分之一就好了!」 涅盘丹并不需要将一整颗元素之心都炼化,云深确认过剂量,只需要五分之一就够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多要了一些。 元素之心们起先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当得知云深居然要将它们切片以后,元素之心们一个比一个火急火燎,像是火烧眉毛似得跑了。 云深没想到它们翻脸居然翻得这么快,当即大手一挥,指使着小金乌将它们都逮回来。 得知并不是只有自己一只乌遭殃的小金乌心理平衡了,幸灾乐祸的咧嘴嘎嘎笑,然后云深一开口它立马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逮元素之心。 小金乌果然没让云深失望,没多久它就一只爪子抓着一颗元素之心回来。 云深生怕它们又跑了,取出一把特制的小刀,表示自己一定会轻一点切,几颗元素之心瑟瑟发抖,最后认命躺平。 只是切片而已,又不是直接整个给炼了,好歹还留着一条狗命,也就是要再修行很多年才能恢復到现在的大小而已。 云深也挺心疼它们的,但涅槃丹肯定要练,这已经是伤害最小化的办法了。之前他都做好要把元素之心全炼了的心理准备了,为此还难受了好几天,后来根据丹方推算的时候发现其实用不着炼完一整颗才解开了心结。 第173页 云深各取走了四分之一,小心翼翼的将切下来的部分装进了特殊的容器里,然后才安慰小了一圈,显得精神萎靡的元素之心们。 取完元素之心还要取扶桑神树的枝叶,云深刚开口询问,扶桑神树已经很大方的抖落了一节枝叶给他。 最后就还差土元素之心和木灵之心了。 木灵之心好解决,就是不知道土元素之心被彻底净化了没有。 云深告别了扶桑神树,阻止了想要跟他一起下山的小金乌,让它留下来好好督促元素之心们修炼,争取早日恢復到原来的水平。 他下了山以后便直接去银犀灵鹿暂时栖息的林地,灵鹿对他的到来很是欢迎,纷纷自发的向他走来,但可能是怕太过靠近会让他感到困扰,最后只是聚集在他身边不远处慢慢的跟着。 土元素之心凭一己之力压制住混沌之息,从而受污染严重,几乎损耗了一大半的力量,如今净化过后只剩下婴儿拳头大小,和其他元素之心相比它便显得小巧玲珑了不少。 土元素之心和银犀灵鹿几乎都呆在一起,所以云深找它倒是比较好找,银犀灵鹿在哪儿它就一定会在。 果然,云深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躲在银犀灵鹿鹿角和绒毛相接处的土元素之心。 相较于其他元素之心的活泼外向,土元素之心就特别的腼腆害羞,尤其是面对云深时,更是恨不得直接躲到地缝里不出来。 云深也闹不清楚土元素之心为什么这么怕自己,后来想想可能是因为初次相见时发生的不愉快,它失去理智时差点就把云深当成补品给啃了,如今清醒过来意意识到自己做过什么以后心生愧疚了吧。 至于事实真相是不是这样,云深没有读心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土元素之心不敢见他,但也只是躲在银犀灵鹿身上,没有扭头跑路,这证明还是可以沟通的。 由于云深对土元素之心没有其他元素之心那么熟稔,所以提出自己想要它身体的一部分的时候仔细斟酌了许久,还不等他继续游说,土元素自己竟然自己分裂成了两半,将其中一半推给了他。 云深看着面前悬浮的,散发着淡淡光辉的褐色不规则小球体,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竟然这么容易就拿到了。 似乎见他久久没有动作,腼腆的土元素之心鼓着勇气飞了出来,推着自己的分.身往云深手中送。 云深被它这番动作可爱到了,忍不住用食指轻轻抚摸着它粲然一笑:「谢谢你。」 土元素之心一个激灵,受惊一般咻一下缩回银犀灵鹿的鹿角后方,躲着不肯出来了。 好像适得其反了。 云深讪讪的挠了挠鼻尖,到底没再继续刺激土元素之心,与银犀灵鹿道别后便出了林地。 他回了宫城后直奔城楼的方向 城楼上,隋简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城楼下目光呆泄如同提线木偶的人群,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讥笑。 泰厄也算有本事,竟还真让他煽动了不少仙门随同他一起偷袭。 由于以往有过两次攻打沧骥城的经验,加上他得到了线人传来的情报,每逢月圆之夜是沧骥城护城大阵最为薄弱的时候,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按照泰厄的计划是趁着夜黑风高之际偷偷从护城大阵最薄弱的地方潜入沧骥城,以达到偷袭的目的。他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有信心,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的人前脚刚踏进了沧骥的地界后脚就被盯上了,他们自以为已经顺利躲过护城大阵潜入了宫城,但实际上所有人都陷入了隋简事先为他们准备好的杀阵之中。 云深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逆着光,站在城楼上看不清脸上神情的隋简。 他第一反应就是隋简很不高兴,但不知道在不高兴什么。 怀揣着满腹疑问登上城楼,早就发现他到来的隋简已经迎面走了过来。 「怎么来了?」 他说话时仔细打量着云深,发现他衣领处折了摺痕时,很自然而然的便伸手替他整理了衣领。 云深很有眼色的没提他为什么不高兴这事,而是若无其事的从隋简身旁探出脑袋往城楼外看去。 当发现那些本该叫嚣攻打进来的仙道弟子一个个如癫如狂神情诡异的时候,他莫名的觉得这画面很是熟悉。 他扭头问隋简:「他们中了你的幻阵?」 隋简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云深想到了什么,眼珠子狡黠的转了转,打趣道:「你的铁锹呢?」 「铁锹?」 隋简原是没反应过来的,等他意识到云深是在打趣他时,忍不住失笑,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他脑门一记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云深捂着脑门朝他兇巴巴的龇牙,隋简双手抱臂,下颌微微扬起,挑眉戏嚯道:「你若是想要回忆往昔,我倒是不介意让你再体验一番,这些人不如便由你来动手,如何?」 云深一惊,连连摇头摆手拒绝:「不不不,我才不要!」 虽然这些年他已经见惯了生死,但让他动手杀人他是做不到的。 云深一直认为自己还是个坚守道德底线的五好青年,杀人放火这种事,还是大反派去做更合适。 第84章 八十四 最后他们谁都没有亲自动手, 连守在一旁的无心和红叶都对城楼下的修士不屑一顾。 人性本贪,这个幻境就是将人内心的欲望无限的放大,最后诱导其陷入癫狂, 分不清虚实。 第174页 当第一个人被幻境迷乱心智彻底陷入贪慾的深渊后, 互相残杀的戏码便开始一轮轮上演。 那些平日里自诩君子的仙门弟子均是面目狰狞的模样,宛如恶鬼临世, 身边所有人都成了假象敌。 上一秒还为剷除一个敌人而张狂大笑的人, 下一秒就被他人炸成了血雾。这种画面并非个例, 而是在时刻上演。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也有意志坚定的人清醒了过来, 但身处这样的炼狱之中,又岂会那般容易脱身? 再反观泰厄, 本是实力修为最高的人, 但他却是陷得最深的一个。 泰厄此人暴躁易怒又冲动无脑,当年为了上位成为太珩宗宗主可是能欺师灭祖,坑杀师兄弟的狠人,虽然这些勾当他做得很隐秘, 但隋简重生了这么多世可不是白重生的, 但凡是实力对他能构成威胁的修士,他们的秘密和弱点隋简早就莫得一清二楚。 这个幻杀阵可以说是隋简专门为了他而准备的,其他人不过是附庸。甚至为了削弱他的实力,不惜用了几滴心头血画了个克制修为的阵法, 又洒了能破坏经脉的毒物。 泰厄能爬上如今这个地位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中途脸上神情也曾几番挣扎, 隐约要找回理智从幻阵之中脱离, 隋简见缝插针的加强了阵法,使得他始终被狠狠的压制着。 云深趴在城墙上, 因为恐高有点害怕,但又想仔细看清楚下面的战况,所以最终只敢露出半个脑袋偷感十足的看。 「这种血腥的画面小朋友少看,会做噩梦。」 隋简伸手捂着他眼睛,顺势将他搂抱而起。 云深老大不高兴的撇嘴:「我一千多岁了,算哪门子的小朋友啊?」 隋简但笑不语,他朝一旁的红叶道:「泰厄掌门今日兴致高昂,你记得多刻录些他的英姿,提他好好宣扬宣扬。」 云深没听懂,好奇的问道:「宣扬什么?」 红叶却是听懂了,她捂嘴轻笑着,神秘兮兮的朝云深眨了眨眼睛却不做解释,转而对隋简道:「妾身知道了,这事儿妾身一定会办得漂漂亮亮的,不叫主上失望。」 隋简满意的点头,转身带着云深下了城楼。 「那个泰厄还没杀呢?就这么走了真的没问题吗?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云深一头雾水,不是很理解隋简怎么不选择直截了当的将他杀了。 经过鲛人一族差点灭族一事,云深对泰厄这个坏老头可没啥好感,甚至觉得他被杀了也是死有余辜。所以问起他生死时,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隋简却说:「逃了便逃了吧,有时候并不是死亡才是真正的杀死一个人,摧毁他所在意所谋求的东西和事物,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机关算尽得来的一切毁于一旦,反而比杀了他更难受 。」 隋简没告诉他的是,泰厄的偏执早已有了走火入魔的预兆,他不过是加快这个进程罢了。 云深似懂非懂,既然大反派这么说那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自己跟着走就行了。 想通以后云深也不纠结那些事了,他转而跟隋简说起了涅槃丹的事情。 「我已经将涅槃丹丹方所需要的所有天材地宝都准备好了,明日开始就要闭关炼丹,在这期间,你看好一下小金乌和元素之心们,可别让它们来捣乱。」 涅槃丹作为朝十级极品的丹药,云深对自己其实没有多大的信心,他必须要保证自己所有心神完全沉浸在炼丹之中,不能受到任何的打扰。他不知道自己要闭关多久,而小金乌和元素之心们又尤为黏他,虽然他知道它们很懂事不会来打扰,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这么叮嘱了隋简。 自鲛人族禁地回来以后,云深不是在修炼就是在闭关炼丹,肉眼可见的脸上好捏的婴儿肥软肉都瘦了一圈。 隋简心疼他,忍不住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着急,可以缓一段时间再开始也不迟。」 他想让云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云深却坚持己见,他摇头道:「不能等了,那些仙门世家都开始按捺不住来讨伐你了,若是这个时候你那个坏蛋师尊也掺和进来,你神魂受损境界跌落的情况下怎么打得过他们呢?」 云深总觉得夜长梦多,隋简那个师尊是一个很大的不确定因素,天道跟他说过,隋简的结局本来是应该被他师尊夺舍成功了,是自己阴差阳错改变了结果,后来剧情线修正,隋简该代替他师尊死在赵随云的剑下,结果又是因为他横插一脚没死成,才导致后来一切都往着不受控的放心而去。 他回忆起原文之中后期关于隋简的性情描写,竟与那个阴险毒辣的师尊一一对上了。他不由得怀疑,天道所谓看到的那个未来,会不会是隋简的师尊再次夺舍了他,并且成功了才会导致的。 这才是云深焦虑不安的最根本因素。 他要治好隋简,还要证明给天道看,让修仙界变成人间炼狱的一定不会是隋简。 隋简抿唇不语,他知道自己劝不了云深,目光晦暗的看着他半晌,突然问了一个让云深以外的问题。 他说:「如果有一日变了或是死了,你会如何?」 云深警觉的眯眼:「你想背着我做什么?」 不会是想跟那个什么师尊同归于尽吧? 隋简挑眉笑道:「没有,只是在做个假设。」 云深压根没信他这番说辞,他气哼哼的说:「好啊,你要是死了,我马上就马不停蹄的找下一春,然后带着人在你坟头亲嘴,气死你!」 第175页 「你敢!」 隋简当场就黑了脸,掐着胆大包天的人参精的脸颊咬牙切齿。 人参精傲娇的撇嘴:「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 隋简顿时没了脾气,还得好声好气的哄他,只是最后都没得到一个好脸色。 神级丹药的丹劫不知道会有多厉害,闭关的地方不能在宫城内,最后定在了云深之前晋级渡劫期的山脉。 那座山脉就是一处很原始的山脉,里面除了灵植妖兽什么都没有,为了让云深闭关时的条件舒适一些,隋简派人去连夜修了一处行宫,可把接了命令的左奇愁得掉了几根头髮。 当天夜里,消了气的云深勉为其难的原谅了隋简的口无遮拦,想着他们之后又要很久见不了面,于是很主动的拉着隋简温存了一番,让还在想该如何哄媳妇儿的隋简受宠若惊了一会儿,然后立马打蛇顺棍上掌控了主动权。 . 泰厄果然还是有点本事的,这种情况下竟还是让他逃走了。 除了他以外,其余人几乎全葬送在了那个幻阵之中。 隋简不讲武德,用阵法不说还下毒,泰厄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如今身受重伤不说,更是毒入肺腑经脉淤堵,体内的灵力都使不出三成来。 他暴怒非常,怀疑是有人出卖了他,但如今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全都死了,他便是想抓那叛徒出来鞭尸都找不到尸体。 最后他只能屈辱的吃下这个亏,想着先把伤势和毒素控制下来再做打算。 他不知道的是,隋简和浮光已经连手给他准备了一个大礼包,将他背地里犯下那些恶行一一抖搂了出来,连同勾结魔域魔修和残杀同盟修士的记忆魂珠也被刻录成了无数份,由千机楼出面在全修仙界四处传播。 短短一日,太珩宗变成修仙界第二大宗门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而搅得修仙界翻天覆地的始作俑者,此时却在伺候着劳累过度的人参精更衣洗漱。 「总有一天我这腰要被你折腾散架。」 这已经是云深早上醒来后的十次嘀咕抱怨了,他嗓音都是哑的,一边享受着隋简的服务一边埋怨他。 隋简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没脸没皮的又亲了亲他的嘴,被人参精嫌弃的伸手推开。 用过早膳后,云深重新振作了起来,他先是跟小金乌和元素之心们道了别,让他们最近都乖乖的别到处乱跑,更别给隋简添乱,得知他才出关就又要闭关的小金乌耍起了脾气,背对着他只留给他一个气鼓鼓的屁股,但在云深转身走的时候,又没忍住转身冲到了云深跟前,别别扭扭的用脑袋顶他手掌心,直到云深会意摸了它脑袋好几下才依依不捨的挪到一旁让了路。 前往闭关的山脉时,云深问了一下鸡崽的状况,隋简道:「已经差不多步入成年体了,甦醒应当就这两三个月的事情,若是你出关速度快的话,说定正好能遇上它浴火重生。」 云深觉得这还挺好,他还没见过传说中的凤凰呢。神话里的凤凰,雄性为凤雌性为凰,也不知鸡崽是凤还是凰。 两人说着家常时,左奇带着人连夜修建的行宫已经近在眼前,隋简纵有不舍,还是将他送了进去。 人参精倒是没心没肺,踮起脚尖双手勾着他后颈在他嘴唇上吧唧一口,粲然一笑道:「等我好消息!」 说完转身就进了殿门,连让隋简多说两句话的机会都没给。 隋简无奈的摇头,但内心却鼓鼓囊囊的被爱意填满了。 第85章 八十五 云深闭关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体内的木灵之心逼了出来, 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后也切了四分之一下来。 不知是不是与他融合了太久,切下四分之一的木灵之心后,云深自己都有些虚弱了起来。 他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的天材地宝都拿了出来, 宝物灵植散发的灵光将闭关的房间照耀的亮堂堂。 之后便是沉长而无趣的淬鍊过程,处理所有天灵地宝需要耗费非常庞大的灵力和时间, 等他全部淬鍊完毕, 已经是十天以后了。 他一边打坐吸纳着天地间的灵气归入丹田, 一边因下一步的融合深踌躇不前。 元素之心目前只有一份,他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一次过炼制完成, 否则一切又要从头再来,那样太耗费时间精力, 以及可能会因此横生枝节。 正当他苦恼之际, 天道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来做什么?」 难道是输不起,准备毁了涅槃丹的药材,让他炼制不了不成? 云深警惕的盯着他,身体下意识挡在了放置着已经淬鍊好的天材地宝的木架前。 也不能怪他把天道想得太坏, 主要是人心隔肚皮, 谁知道人模人样的外表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心? 云深可狠狠的吃过教训的,除了极度信任的隋简,其他任谁来了都一样保持怀疑的态度。 天道哪会看不出他的紧张,他只是神情淡然的解释道:「你放心, 吾不是来添乱的,相反, 吾是来帮你炼丹的。」 云深:「???」 云深满头雾水, 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天道这回没再开口, 而是抬手伸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与他的神魂连结在了一起。 扛过了最开始的脑步刺痛后,云深的脑海里出现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男人明明是人身,尾椎部却拖曳着金红色的华丽翎羽,云深第一反应就是觉得那翎羽拖尾很像传说之中的凤鸟的尾羽。 第176页 男人目光深邃而悠长,他上下打量着云深,不太满意的微微蹙了眉,但最终他没说什么,只是朝云深招了招手,云深便感觉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的向他走了过去。 现实之中,云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天道接住他软倒的身体,将其送上屋内的耳房的床榻上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他并未来过一般。 . 闭关室外,隋简併没有在送云深去闭关以后离开,而是直接也住进了行宫。 此处离宫城遥远,又身处宫城大后方,属于地广人稀之处,守卫的力量肯定不如宫城那般如铁桶牢靠。 虽然他已经提前布下了层层法阵,但将云深一个人放在这里他始终不放心,干脆便也留了下来。 这些时日隋简都收敛着气息不让云深发现,连带着也要求前来禀告事务的无心和左奇他们也不能惊动云深。 当一个陌生而又强横到让他十分有压迫感的气息出现时,隋简第一时间便发现了。 那道气息转瞬即逝,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隋简知道对方并没有走,只是藏了起来,他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意欲何为,但能明显感觉到那道气息并没有任何恶意,并且目的明确,是冲着云深来的。 那道气息消失在云深闭关的房间里,隋简抿紧了唇,神色晦暗。 他生性多疑,唯一的信任却全交付给了云深,他一直都知道云深身上也藏着很多秘密,只是他从来没有开口去询问,而是耐心的等待着对方自己亲口告诉他。 若是云深不告诉他那也无妨,只要对方是爱着他的,并且永远不会背叛自己就足够了。 隋简的身体虚化,化作一缕黑雾钻入闭关室内,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发现,只看到了正在熟睡的云深。 他谨慎的上前查看,发现云深只是太疲惫睡着了,并没有任何异样以后才放了心。 确认云深无碍以后他原是准备马上离开的,但思来想去还是留了一缕神识在云深身上,而后才退走。 . 万里之外,剑宗剑冢。 浮光拉着赵随云漫无目的的在剑冢之中穿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赵随云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疑问,他生来便是作为剑宗的一把剑,一个人形兵器培养长大的,没有自己的七情六慾和喜怒哀乐,若非与浮光患难与共生死相交了几回最终动了情,只怕终其一生连情爱的滋味都不会懂得。 自从大师兄隋简死而復生后,浮光就越发神神叨叨,常常做出的很多事情都让他不能理解。 他不如浮光那般心思深沉又细腻,他也看不懂发生的所有事情之间的因果关系,他只知道浮光说什么自己做什么就行了。 所以当浮光在一堆断剑之中挖到了一枚巴掌大,灰扑扑生满铁锈的剑身碎片,并且确实那就是要找的东西时,他毫不犹豫就帮着浮光一起找寻更多的碎片。 剑冢之中的废剑千千万,想要找齐一把残剑的碎片无疑于大海捞针,两人耗费灵力和神识,花了将近两天时间才差不多拼凑出一把完整的废剑。 浮光将这些碎片一枚一枚收了起来,用一个剑匣封印住,而后又带着赵随云去了剑宗供奉着歷代宗主牌位的明熹堂。 两人作为剑宗的长老进这里轻而易举,甚至都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赵随云原以为浮光只是单纯祭拜歷代宗主,但进去以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只见浮光一一祭拜了除了身为上任宗主以及他师尊的步纵以外的所有宗主,朝着牌位跪拜叩首道了一句得罪,最后才起身将牌位一一拧转面向后方。 「你这是在做什么?」 随意动歷代宗主牌位这种事情无异于欺师灭祖,赵随云没有阻止他,但还是没忍住发出了疑问。 浮光神色复杂的说:「我只是在为宗门除害,师祖他们会理解我的。」 当最后一个牌位被转动了方向,整个灵堂轰隆隆的颤动了起来,灵堂向两边移开,露出了内里的干坤。 之间灵堂的后方是一个幽暗的通道,也不知通往何方。 赵随云心中一惊,他从不只灵堂之后竟还有一个密室。 「走吧。」 浮光率先走到了前面,两人刚踏入通道,两旁的油灯便骤然燃起,每走几步就会燃起一盏油灯,散发着幽幽腥咸的气味。 赵随云嗅出了这是鲛人死后,尸身炼制而成的鲛人油特有的气味。 鲛人油万年不灭,还有致幻的功效,数量极为珍稀,未曾想这通道之中竟然有这么多。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石室,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盏长明灯。 长明灯是所有宗门弟子入门后都必须取下一滴心头血炼制而成一盏灯,人在灯在,人死灯灭。 所以一般在门下弟子失踪下落不明的情况下,宗门内会第一时间观察长明灯的情况。 这盏长明灯也不知是谁的,赵随云越看越觉得眼熟,他应当以前见过,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是……」 他直接看向浮光寻求答案,浮光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和自嘲,缓缓开口道:「这长明灯是我那好师尊的。」 赵随云一愣,他师尊不是早便死于隋简的剑下了吗?为何…… 看浮光的神态,上一任宗主身亡之事其中恐怕另有干坤,他聪明的选择了不问。 第177页 两人将长明灯收了起来,而后退出密室,又将牌位一一归位,最后没事人一样离开了明熹堂,各自向宗主报备了一声,便相携着离开了剑宗,径直往沧骥赶去。 另一边,云深在睡梦之中被那红衣男子骂了好几次笨,嘴毒的程度比隋简更上一层楼,云深不止一次庆幸自己已经被隋简练得脸皮厚了很多,不然非被他说得心态炸裂破防不可。 「又错了!」 男人曲着手指狠狠敲了他脑门一记,完全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 敲完了也就罢了,他还要刀刀致命的讽刺,指着云深面前那堆黑煳煳的废丹道:「吾从未教过像你这么笨的学生,这些东西不是一看就会的吗?你说说错几次了?」 云深捂着脑门两眼泪汪汪,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屈巴巴的小声道:「两……两次。」 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但经不住男子要求太高。在男子的观念里,他就该听了一遍以后就能全部学会并且熟练掌控。 云深觉得好难好难,但他一点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生怕男子生气不教了。 他只能软着嗓音保证:「老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这次一定能行。」 男子哼了一声,瞧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到底是嘴硬心软了。他不耐烦的将云深拉到一边:「行了行了,如今修仙界的小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等你开窍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吾还赶着回去睡觉,若不是天道那小傢伙非要吾帮你吾也不会来。你待一边去仔细看好了,吾只炼制这么一次,学不会你就可以滚了。」 云深忙不迭的点头,握着手两眼冒金光:「谢谢老师!」 第86章 八十六 直到看着男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将一百多种药材完全融合成药液, 连炼丹的丹炉都不需要,直接手掌一摊,无名之火熊熊燃烧, 将药液包裹其中,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丸,云深才知道对方确实有嫌弃他的资本。 扪心自问, 云深是真的做不到这种地步, 不仅仅是他, 纵观整个修仙界都做不到。 「学会了吗?」 男子收起火焰,拇指与食指间捏着一颗布满金红二色丹纹, 闪耀着灼灼光辉,煞是好看的丹药。 「会了会了。」 云深忙不迭的点头, 他只来得及仔细看上两眼, 那枚丹药便烟消云散了。 「孺子可教,还不算笨得彻底。」男子颇为欣慰,再看云深时眼神都没那么嫌弃了。 「既然你已经学会了,那吾就回去睡觉了, 对外别透露是吾教你的, 让那些老东西知道了,丢人!」 男子嘴巴依旧毒,云深面上期期艾艾的点头称是,心中却腹诽着便是他想拿到外头去说他也不知道男子名讳啊。 男子见他乖巧, 似乎是想起什么来,指尖燃起一簇金红异火, 漫不经心的道:「如今下界的灵火品质下乘, 炼制涅槃丹确实有些费力,这异火便送你了, 用得着就用,用不着就为了你那火元素之心罢。」 手腕转动间,那异火已经漂浮到云深面前。 云深一愣,显然没想到男子嘴巴毒但心却这般好。 男子见他迟迟不收,面色不虞的蹙眉道:「怎么?瞧不上吾的异火?」 「没没没!没呢!」云深这才反应过来,生怕男子反悔一般迅速将异火收起来,而后真挚的朝男子行了个叩拜大礼。 男子朝他抬袖一挥,云深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入目的就是床顶的床幔。 他扶着有些钝痛的脑袋坐了起来,迷茫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然后勐的抬手看了一眼掌心,心念一动间,一簇金红色的异火噗呲一声燃起,无风摇曳着。 他眼前一亮,迅速掀开盖在身上的被褥下了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到了丹炉前,回忆着梦中男子所教的方式开始一样一样的融合那些天才地宝。 在最后一步,云深又有些犹豫了,他停下来缓和了一下,回忆起自己梦中两次失败都是在元素之心上,这次他也格外的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又练成了废丹。 随着时间推移,云深已经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全副心神都落在了丹炉里那颗渐渐成型的丹药上。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当异火在九州鼎中熊熊燃烧,液态的药液被烧制得越发凝实浑圆,金红二色丹纹在丹药的表面形成并蔓延,金色光辉渐渐掩盖了异火的光芒时,云深忍不住激动的屏住了唿吸。 随着金光逐渐黯淡,异火熄灭回到他掌心之中,一枚丹药趁他不备之时,突然冲破九州鼎直直往屋顶穿射而去,随后窗外光线瞬间阴沉,雷鸣声不绝于耳。 这枚涅槃丹竟然生了灵智,还想跑! 云深想也没想就伸出无数根参须要将它拦下来,但那枚涅槃丹似乎有灵智一般极其狡猾,眼看着参须就要捲住它,它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间,突然回头朝着云深的面门撞去,云深本能的让参须拦在前方替自己抵挡攻击,这时涅槃丹计谋得逞一般又虚晃了一枪,电光火石之间来了个急转弯,躲开包抄而来的参须准备破窗而逃。 云深着急得额上冒冷汗,这涅槃丹属实狡猾,连着好几回都让它给躲了过去,眼看着丹药就要逃走,隋简留在云深身上的那道神识这时突然自主出现,恐怖的威压瞬间将涅槃丹死死的压制住。 云深见此面上一喜,一咬牙调动全身的灵力,更多的参须拔地而起,将整个房间都包围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逃脱无门的涅槃丹只能乖乖认命落到了云深手中。 第178页 云深将涅槃丹捏在手中仍觉得不安心,对方的狡猾实在让他心有余悸,他只能狠心将涅槃丹刚生出的灵智抹掉大半。 涅槃丹自然是不肯的,但有隋简的威压压着,它就算想反抗也反抗不了,最终只能不甘的不停抖动。 随着灵智被削弱,金红色的丹药渐渐平静了下来,最后一动不动,安安分分的贴着云深的掌心。 云深重重的长舒一口气,抬眼看了眼窗外越来越昏暗的天色,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挣扎。 上一次渡丹劫时是他帮着做了弊的,那枚丹药他至今都没用,他犹豫的是如果这一次他又帮着作弊,会不会影响了涅槃丹的药性,从而是的隋简的病得不到根治? 云深不是很敢赌。 就在他犹豫之际,他突然听到来自隋简的神识传音。 他说:[让它自己渡丹劫。] 「可是我怕到时候噼废了,重新收集材料又需要很长时间,你未必等得到。」 云深难得反驳了他的决定。 这边渡丹劫的动静很大,隋简不可能没发现异样,加上看了神识反馈回来的画面,他自然猜到云深在顾忌着什么。 他安慰云深道:[无妨,我相信你炼制的丹药,一定能扛过丹劫。] 云深这才鼓起勇气走出房间,将手中的丹药推送了出去,仰着头一瞬不瞬的盯着第一道丹劫落下。 神级丹药的丹劫非同小可,云深原是很害怕会看到涅槃丹被噼废的,但却没曾想涅槃丹非常的争气,随着越来越多的丹劫落下,非但没有被噼得四分五裂,反而光芒越胜,表面的光泽也越发的明亮。 最后一道丹劫噼下,涅槃丹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不再像之前那样锋芒毕露,反而收敛了所有金光,只剩淡淡的乳金色气体在丹药表层顺着丹纹静静流淌,整颗药散发着内敛的神性。 是的,一颗丹药却有神性,谁出去可能不会有人相信。 此时渡过了丹劫的涅槃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级丹药。 云深激动得快要落泪,没想到自己真的练成了,想着困扰了隋简好几年的暗伤终于能一次治好,他便忍不住雀跃的心情扭头往行宫外跑去。 他等不及要快点见到隋简,竟连自己恐高这点都忘了,踩着飞行滑板就要冲向天际,但刚刚起飞就被赶来的隋简带了下来。 「急什么?等会儿若是摔下来了怎么办?」 隋简有些后怕的将他整个托抱而起,不敢想像自己要是晚来点没阻止到,等他飞到半路想起自己恐高一时慌神从高空摔下来怎么办。 他越想越后怕,用不贊同的眼神看着云深,抬手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低声警告道:「以后不许如此知道吗?再急也等着,我总会第一时间赶过来见你的。」 云深自知做错了事,心虚的抿了抿唇并保证下次不会了以后,献宝一样将涅槃丹递到隋简面前。 「我练成了!」 他弯着眉眼,笑容灿烂得像冬日的小太阳,明媚而温暖。 隋简忍不住稀罕的亲了亲他额头,毫不吝啬的给予夸赞:「我们参宝可真厉害,全世界第一厉害。」 云深被夸的整个人飘飘欲仙,被肯定和需要的感觉让他无比膨胀,他暗爽不已的压着嘴角想要矜持一下,但隋简实在是高明,知道他内心深处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一声声夸赞不要钱一样哄着,哄得人参精嘴角疯狂上扬,头上控制不住的冒出了枝叶和小红花。 大约是受他情绪影响,头顶小红花欢快的摇摆,一颗黑褐色的种子在花蕊之中滚动。 他得意了片刻想起了正事,意志坚定的将自己从糖衣炮弹之中拉了出来,义正言辞的说:「快,把涅槃丹吃了疗伤,我给你护法。」 他说着就将涅槃丹往隋简的嘴里塞,但却被隋简阻止了。 云深不解的拧眉歪脑袋:「干嘛不吃?难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讳疾忌医?」 倒也不是怀疑隋简不信任他炼的丹,只是不解他为什么不选择第一时间疗伤。 难道身上的伤不是越早治好越好吗? 隋简解释道:「如今外头形式不好,我若是开始疗伤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得先将宫城内上下安排妥当了才能安心闭关。」 云深这才恍然大悟,乖乖将涅槃丹收了起来。 两人离开行宫,隋简直接招来无心几人,雷厉风行的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让左奇回千机楼继续把控修仙界的所有动向,并且开始散播上一任剑宗宗主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包括如何夺舍坐下大弟子的事情全抖搂了出来。 至于这些消息在修仙界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这些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安排好了所有事后,隋简带着云深一起闭了关。 本来隋简是没打算带他的,但经不住云深一哭二闹三威胁离家出走。 当时云深直接拦在门口,气势汹汹的鼓着脸颊横眉冷眼的说:「我不放心你自己闭关疗伤,你的性格我可太了解了,你肯定会为了早些出关乱来。我在旁边辅助着,又有木灵之心,肯定比你自己一个人要事半功倍许多,还能盯着你。你要是不答应,别怪我一气之下偷偷跑了。」 隋简拗不过他,只能妥协。 第87章 八十七 两人前脚闭关, 浮光与赵随云后脚就来了。无心对于两人的到访没有一点意外,他们刚表明了身份就立马被放了进城。 第179页 「他们还要闭关多久?」 浮光难得表现出一丝心急,无心自然回答不了他, 只能摇头表示不知。 浮光沉吟不语, 他手中的东西太重要了,不是亲自交给隋简他不放心, 最后他拍板道:「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亲自给师兄, 在师兄出关之前, 我们都要留在这里。」 无心有些为难,但想到之前主上的吩咐, 便只好道:「二位可以留下,但只能在前殿留宿和行动, 招待不周还望二位海涵。」 前殿是下人和侍卫的住所, 让他们住在那里肯定不合适,但中殿之后皆为核心区域,浮光二人之前与他们主上积怨颇深,无心也不敢擅自做主, 只能做如此安排。 浮光表示理解, 带着赵随云住了下来。 . 魔州,修罗炼狱。 血海如同沸腾的开水翻涌滚动,而深陷其中不得脱身的恶魂似乎在惧怕着什么存在一般,挤挤攘攘的挤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却完全不敢反抗, 然后一点一点下颚被不可名状的血柱吞噬嚼碎。 随侍一旁的段凌飞冷眼瞧着,直到那血柱将所有恶魂吞食殆尽, 他才挂着假惺惺的笑容单膝跪下叩首道:「恭喜尊上修炼大成。」 血柱逐渐形成类人形态, 而后褪去表层的血水,全身赤.裸.的步纵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他抬手收拢五指又松开, 感受着体内充沛澎湃的力量,病态而又享受的勾起嘴角轻轻哼笑,低声低喃道:「这八岐大蛇果然好用,仅仅是尸身和妖丹就让我重回了巅峰,若是让我那好徒弟知道无意帮了我一把,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呢?」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询问段凌飞,但后者很聪明的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他也并不在乎自己的问题会不会得到回应。 他朝段凌飞招了招手,后者立马起身向他走来,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套衣服侍候着为他穿上。 当步纵张开双手背对着段凌飞时,他能察觉到对方平静表面下细微末节的异样。 那种克制隐忍的贪慾和杀意段凌飞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殊不知步纵全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他自大到对此不屑一顾。 他心中嗤笑,便是再给段凌飞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真对自己动手。 区区蝼蚁罢了,还不值得他上心。等到哪日没用了,杀了便是。 「让你监视着沧骥,情况如何?」 步纵摆手示意段凌飞推开,自己上手系腰带。 段凌飞毕恭毕敬的道:「隋简不曾离开过沧骥城,但近来沧骥城中频频有人突破等级渡雷劫,属下猜测……」 他欲言又止,步纵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段凌飞这才继续道:「隋简已至渡劫期后期,渡劫之人断不会是他,属下猜测频频渡劫的应当是他身边那支人参精。」 步纵记得那个滑头得像条泥鳅的小东西,他微微挑眉,来了点兴致:「为何如此断定?」 「属下与那人参精曾是旧友,所以对他略有了解,而且根据属下后来调查的信息得知,他短短三年间就从一个金丹修士连晋三级成了化神修士。而沧骥城中那渡劫之人半年连晋两级,如此恐怖的晋升速度,除他以外属下想不到其他任何人。」 段凌飞说完后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步纵也确实被他挑起了对云深的关注。 毕竟段凌飞要是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云深反而比起隋简来说更有利用价值。 他想起段凌飞刚刚说过曾与那人参精是旧识,他不由得耐人寻味的问了句:「你三番两次在我面前着重提起他,意欲何为啊?」 「属下只是觉得此人对尊上会有大用处,并无其他心思。」 「那人参精本身功效便是大补,加上天赋异灵,若是能让尊上吞噬融合,尊上的实力必然会更上一层楼。而且他还是隋简目前唯一的软肋,若是隋简眼睁睁看着尊上将他吃了,必然道心大乱走火入魔,届时主上想要攻破他岂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属下私以为从他下手最为直接有效。」 段凌飞低眉顺眼的垂眸,面上波澜不惊,好似当真只是单纯的为步纵分忧着想,可步纵阅人无数,又怎会看不出他平静表面下阴暗扭曲的嫉妒和恨意呢? 段凌飞嫉妒着那支人参精,至于嫉妒着什么,那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种小事步纵无意探听,他随手打发了段凌飞:「既然如此,那抓那支人参精的任务便交给你了。」 段凌飞面色为难:「可是属下……」 他打不过隋简,而云深跟隋简就跟连体婴似得,走到哪都在一起,让他单独抓住云深并且将他带回魔州,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步纵满不在乎的道:「那就让魔呴跟你一起去办。」 意思便是没有寰转的余地,段凌飞只能领命退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血海之中,步纵才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目光撇向左侧岸边的一块巨石。 他哼笑一声:「今日倒是热闹,来的人还不少。」 他话音刚落下,一个浑身裹在黑色披风下,兜帽遮了大半张脸的人影走了出来。 那人掀了兜帽,露出一张狰狞又憔悴的脸,赫然正是重伤后逃脱的泰厄。 . 主殿之中,人参精兢兢业业的窝在隋简的□□,参须死死的箍紧了隋简的手腕,身体自然而然的吸纳着天地之间游荡的木系灵力,引导着它们往隋简体内游走。 第180页 该说不该,涅槃丹果然一点都没愧对它的名字,它并不像寻常的丹药那样温和的修復着身体的伤势,而是兇残暴力的将体内破碎的经脉和神魂全部碾碎打散,然后在一点一点的重组修復。 这其中的痛苦绝非寻常人能忍受得了,即便是意志力和忍耐力极其强悍的隋简都忍不了,但好在还有云深在后面不停的以木系灵力为他缓解痛苦。 隋简咬牙强忍着,勉强能维持住身形才没有倒下去痛苦挣扎,并非是他不觉得疼了,而是不想让云深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更不想他担忧,所以即便再痛苦,哪怕咬得后牙槽都要碎了都没叫唤过一声。 经脉和神魂被碾碎重组的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经歷过一遍后,隋简浑身上下像是水洗了一般,脸色苍白如金纸,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一波结束后,隋简甚至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下一轮又开始了。 破损的经脉和神魂一次又一次的被破坏殆尽又重组修復,如此往復了不知多少遍,隋简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痛苦,甚至到了最后已经习惯了,感受不到疼痛了。 当涅槃丹的药力完全消耗完毕,最后一寸经脉再次被修復完整,隋简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和经脉,乃至肉身都比以前任何一个时段更为强横坚韧,此前因此受损倒退的境界一口气恢復巅峰不说,甚至隐约触摸到了即将晋升的瓶颈。 而渡劫后期突破之后,便是渡劫飞升上界。 隋简对于身体的康復心中是喜悦的,但瓶颈突破这点让他不太高兴。 他压下蠢蠢欲动的境界,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参精,嘴角无意识的微微上扬。 云深为了帮他几乎耗尽了体内的灵力,再加上之前为了晋级和炼丹一直日夜不停,此时见他伤势大好,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大石,疲惫感顿时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上下眼皮控制不住的开始打架。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好累,我得先睡一觉。」 隋简摸着他脑袋上的叶片,低声呢喃道:「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昏昏欲睡的人参精听到了他的话语,挣扎着睁开了双眼,含煳的回应了一句:「不辛苦,只要你没事就好。」 说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往他怀里一扑,参须圈着他腰身,脑袋一歪就继续睡了过去。 隋简一手托住他的身躯,无声的轻笑。 他将人参精挪到了臂弯里,像抱着婴儿一样托抱着起身拐回了卧室,轻手轻脚的将云深放到床上,小心翼翼的盖上被褥,而后才退出房间,让藏在暗处的暗卫看紧了他,别让任何人闯进来打扰他休息,包括小金乌那几个小东西也不行。 暗卫们无声的领命,将整个主殿护得密不透风。 隋简这才转身去洗漱沐浴换了套衣服,再次出现在主殿殿前时,没得到传唤的无心几人已经自觉的在那一排站好恭候多时了。 他整理着衣襟,随口问道:「近来情况如何?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左奇先出列拱手做辑道:「千机楼里传来消息,泰厄已经潜逃入魔州,如无意外,他应当已经投奔了步纵。」 对此隋简倒没什么意外,当初放他走时便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冷笑了一声:「泰厄以为步纵会是他最后的靠山,殊不知……」 与虎谋皮,最终只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泰厄的结局如何并不值得隋简上心,他转而又问:「没有其他事了吗?」 左奇退下,无心接替上前道:「剑宗两位长老到访,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要亲自交给主上,已经留宿城中个把月了,主上看何时有空见他们,属下好早做安排。」 隋简但笑不语,隐约猜到了两人的来意。 正好瞌睡就来了枕头,这两个师弟还算有点用处。 第88章 八十八 云深这一觉没睡太久, 他心里头压着事儿,不过浅浅睡了一个半个时辰就醒了。他睁着双眼盯着床顶,一时还没回过魂来, 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 心想他不是在帮隋简疗伤吗?什么时候回房里来了。 这疑惑刚升起,他勐得想起了隋简的神魂和经脉都已经修復好了, 顿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正支参都容光焕发了。 他迅速掀开被褥跳下床, 匆匆忙忙套上外袍踩着木屐就往屋外跑。 他刚打开房门,迴廊台阶下就跪了两个黑影, 那两黑影其中一人开口道:「主上在前殿会客,夫人若是寻主上, 属下可带路。」 有人带着自然要比自己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人要来得迅速, 云深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于是一刻钟后,云深出现在飞廉殿外,听到内里传来的交谈声怕自己会打扰了隋简的正事,于是便在庭院停了脚步挥退黑影, 准备等他们说完了正事自己再进去。 「直接进来吧, 外头热。」 云深打算得很好,但早已察觉他到来的隋简捨不得让他在外头站着晒太阳。如今又是将近入夏的天气,太阳正毒辣,人参生性喜阴, 可晒不得。 云深得了首肯,欢欢喜喜的就进去了。 「我进来不会打扰到你吧?你的伤好……」 他正开口说着话呢, 一抬眼就看到意味深长的挂着微笑的浮光和神色晦暗的赵随云, 顿时剎住了嘴将说到一半的话给收了回来。 第181页 他迈着小碎步往隋简身旁挪,有些谨慎的看着两人, 然后朝隋简使眼色,好似在问他们两怎么又来了? 隋简还没回应他,倒是浮光很有眼色的朝他颔首轻笑道:「师嫂好,许久不见,近来可还安好?」 云深一个激灵,好似私密的事情被暴露于人前,瞬间窘迫得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反驳道:「你、你怎么乱叫啊?谁是你师嫂了!」 他幽怨的瞪视隋简一眼,心中腹诽大反派是不是在主角攻受面前乱说话了,否则他们怎么会这样叫自己的? 他都还没答应给隋简转正呢,怎么能到处乱说? 提前给自己安名分的行为是卑鄙可耻的! 隋简只觉得冤枉,但他没有为自己辩驳,而是好整以暇的笑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可把云深给气到了。 浮光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之前还只是怀疑,如今瞧他们那旁若无人的甜蜜氛围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但笑不语,转而直入正题道:「我与随云是来送东西的,没有叨扰到你们吧?」 送东西?又送什么? 云深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没再纠结称唿的问题,而是狐疑的在这三人之间看来看去,隐约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已经与之前不一样了,不再针锋相对,反而是那种心照不宣的憋着坏的感觉。 难道主角攻受和反派已经解开误会,现在强强联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云深越想越不对劲,只觉得大反派不老实得很,竟又在重要的事情上瞒着他。 大约是察觉到他在胡思乱想,隋简拍了拍他道:「别多想,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等会儿我再慢慢与你细说。」 云深他想了想觉得隋简说得也对,这一年多时间,自己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炼丹的路上,两人之间连亲近双修都没几回,更别说坐下来好好谈话了。 他瞬间被哄好了,勉为其难的哼了哼:「行吧,原谅你这一次。」 隋简失笑,拉着他手腕顺势将人按到身侧的椅子上,之所以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按进怀里,这不是还有外人人在,要顾忌些风化。 隋简脸皮厚又随心所欲,他不在乎,但云深脸皮薄,他在乎。 云深坐下后,几人又回到了之前被打断的话题上。 「步纵的本命剑已经彻彻底底废了,而那盏长明灯只有一滴他上一个身躯的心头精血,我不觉得仅凭这两样东西能让他狠狠的栽跟头。」 浮光没有那么乐观,虽说有筹码在手,但仅凭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步纵那能随意夺舍他人躯体神魂和修为化为己用的魔功实在是叫人头疼,只有他还有一缕残魂都能让他捲土重来。 他们需要更多的筹码,最好能够一击将步纵彻底弄死,让他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握着云深手指把玩的隋简闻言缓缓抬头,漫不经心的抿唇轻蔑的笑了笑:「谁说我没有其他筹码了?」 三人同时看向他,眼中无一例外都是相似的茫然。 他提醒道:「别忘了,他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 杀死步纵或许很难,但杀死他自己,却易如反掌。 云深眉心一皱,他不知道隋简在谋算着什么,但结合之前他问过若是他死了自己会如何的事情,哪还会不知这其中暗藏的兇险? 他气鼓鼓的瞪了隋简一眼,本欲发作,但看到浮光二人还在于是忍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浮光察觉气氛不对,心如明镜似的领着赵随云起身告辞,给两人留出独处的机会。 两人前脚一走,云深张望着看不到他们身影后,立马气哼哼的用力抽回手,对隋简指指点点道:「说!你是不是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我跟你讲,不管你打算做什么,反正我不同意!」 隋简无奈的嘆气:「就这么不相信我?」 云深不置可否,但沉默已经表明了一切。 隋简只好俯身低头,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道:「自神魂修復后,我修为瓶颈已破,此时已濒临渡劫。步纵唯一的弱点就是惧怕雷火,我打算引他入阵后便开始渡劫。」 步纵夺舍了他的躯体,本质上来说他们本源相同,劫雷会将他们默认为同一人。 「这样能行吗?」 云深还是很担心,他想得没那么乐观,劫雷会随着人数的增加而翻倍,到时候隋简作为本体只怕承受得会更多。 飞升劫非同小可,云深他自己就经歷过一次,当时真的感觉自己要噼得神魂俱灭了。 没有翻倍尚且这么难,他都无法想像要是飞升劫翻倍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最重要一点便是,若是飞升成功了皆大欢喜,若是不成,那可就是身死道消再无转世可能了。 这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云深乐观不起来。 他愁眉不展,隋简安抚道:「别担心,我有分寸。」 云深知道他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去做,但到底还是怕万一。 隋简捏了捏他脸颊,戏嚯的打趣道:「我可捨不得把这么漂亮又贴心的媳妇让给别的阿猫阿狗,为了你我自然会好好活着,你尽可信我便是。」 云深撇了撇嘴,抬手拍开他手掌,色厉内荏道:「谁是你媳妇了,别乱认人。」 隋简笑道:「谁应谁便是。」 如此无赖的行径,惹得云深没好气的翻了他一个白眼,而无赖本人倒是笑得开怀。 第182页 被隋简这么一打岔,之前严肃凝重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但云深并不是被转移了注意力,而是将不安压到了心底。 隋简说要引飞升劫来对付步纵,但具体要如何操作却一点风声都没透露给他,如此一来只会让云深更加肯定这事没有他表面说的那么轻松。 大反派肯定还偷偷瞒着自己什么,尤其后面两三天都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夜里入寝的时间外,自己想见他一面都有些困难。 云深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第二日一早,隋简果然在陪他用完早膳后就跟着浮光二人离开了,也没告诉他要去做什么。 云深昨夜想了一夜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若无其事的在主殿待了一会儿,然后跟藏在房樑上的黑影们说了一句:「我要去后山看看小金乌它们,你们就不用跟来了,若是隋简回来了,让他去后山找我便是。」 「可是夫人……」 黑影们很为难,主要是云深上次就是从后山逃跑的,他们可不敢再让云深一个人上山。 无论如何他们最少都要派几个人跟着云深。 云深勉为其难退了一步:「那你们跟吧。」 他心想自己找天道,天道应该会用障眼法蒙蔽他们的眼睛和神识,跟不跟都差不多。 一刻钟后,云深走在上山的小径上,黑影们潜藏在暗处远远的跟着。 云深说是要找天道但实际上没有一点联繫的办法,正当他苦恼时,他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 风停了,树叶枝头停止了晃动,连头顶飞过的飞鸟和花丛里的蝴蝶都凝固在了半空中。 「你要见吾?所为何事?」 面前陡然出现一人,正是察觉到云深心念思绪自行寻来的天道。 云深没有马上回应他,而是警觉的回头看了一眼。 天道知道他在顾忌什么,神情平静的解释了一句:「放心罢,这片区域的时间都静止了,在时间重新开始之前,他们感应不到外界的一切的。」 「那就好。」 云深长吁一口气,天道又问了之前没得到答覆的问题。 云深搓了搓手,谄媚的笑着道:「是这样的,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稳赚不赔那种。」 天道:「?」 第89章 八十九 自打和天道达成交易后, 云深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每顿灵果露水都多吃了一份。甚至送别浮光和赵随云二人是竟然十分热情的邀请他们下次再来玩,与此前能躲就躲, 不能躲就爱答不理的态度截然相反。 隋简只觉得奇怪, 他有些吃味的问云深:「你这些天在高兴什么?说来我听听?」 明明之前还极力不同意他的计划,如今却一点都不过问了, 难道真就被他忽悠过去了?还是说他就巴不得早点摆脱自己? 隋简越想越心梗, 他可记得云深在他手里逃跑过两次, 虽然他明面上不在意,但这事一直如鲠在喉。 人参精可不知道大反派在翻旧帐, 他咔呲咔呲的咬完手里的灵果,心大的道:「没啊, 我一直都很高兴啊。」 隋简微微眯眼, 手掌握着人参精的手指轻轻捏握。 他略微不爽的道:「你就不问问我这些天在做什么?」 人参精的好奇心一直都很重,这突然不闻不问的态度实在是可疑。 云深无所谓的摆手:「用不着问,我相信你肯定有数,我问了也帮不了你什么, 那还问来干嘛?」 人参精言之凿凿, 隋简被噎得说不上来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唯一一点欣慰的是,起码人参精是真信任他。 但不爽人参精居然对他漠不关心也是真的,他恨恨的磨牙, 真想撬开人参精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 云深啃完灵果又咕噜噜喝了一壶水,用手绢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后, 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隋简已经沉默不语了许久。 他疑惑的扭头看去, 大反派的脸色阴沉如墨水,明显心情很不好, 正用一种危险又晦暗的目光盯着他瞧,搭在躺椅扶手上的指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击着。 云深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这几天好像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靠,慵懒松懈的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进隋简的怀里。 他说:「我帮不了你太多,所以不给你添麻烦不让你心烦是我能想到唯一能做的了,你别多想。」 短短一句话,隋简心情瞬间阴转晴,他顺势双手环住云深的腰身,下颚抵在云深肩窝处,哑声轻笑道:「你陪着我就是最大的帮助,所以不要妄自菲薄。」 云深浅金色的眼眸亮如宝石,滴熘熘转了转,狡黠的挑了挑眉,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确定我陪着你是在帮你?」 隋简点头应是,云深嘴角的笑容顿时加深,灿烂如夏花。 他说:「那你渡飞升劫的时候把我带上,我躲你衣襟里藏着。」 「胡闹!」 隋简下意识蹙眉,刚开口呵斥结果后面的话就被云深给打断了。 只见人参精很是生气的扭头,横眉冷眼的瞪着他说:「不带我一起,那就说明你刚刚是在哄骗我的。」 「果然红叶姐姐说得对,男人的话一点都信不得。男人的话能信,猪猪都要开口说人话!」 「每次都说让我相信你,结果这次一试你就露馅。由此可见以前都是在骗我的,哄我开心罢了。」 「再也不要跟你好了!」 第183页 云深越说越气,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起身离开,隋简头疼得想扶额,但最终只能手臂使力将他牢牢固定住,好声好气的哄着说:「没有骗你,只是此行兇险,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冒险。」 云深红着眼眶不说话,隋简一下又一下的轻轻亲着他额头,低声下气的说:「都是我的错,原谅我一次?」 云深觉得火候差不多,立刻打蛇随棍上,趁机要求道:「那你答应带上我,我就原谅你。」 隋简没说话,他沉默半晌也不知在想什么,就在云深想着为达目的是不是该再添油加醋的卖力表演一下的时候,隋简妥协了。 但妥协的之前他问了云深:「为什么这么坚持要跟我一起渡劫?」 云深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为了给你保驾护航啊?」 人参精傲娇的挺直腰杆,信誓旦旦:「你是不是忘了劫雷不会噼我?我能帮丹药作弊渡丹劫,自然也能帮你作弊。只要我在你身上,那些劫雷就不会噼你。你说过步纵本源气息与你相同,劫雷不能噼你,自然就全去噼他了。」 而且还有一点云深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的背后还有这个位面世界的最高主宰天道也帮着他。 人参精说到最后伸着食指左右摇晃,一语定论:「所以说带上我,百利无一害,何乐不为啊?」 这个答案意料之外,但又在意料之中,隋简忍不住失笑。 他笑自己关心则乱,只想着保护好人参精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却忘了人参精远比他想像的更为坚韧且聪慧。 他的云深,从来都不是只能依附他人才能生存的莬丝花。 他抬手摸了摸人参精蓬松的发旋,柔声道:「好,我答应你。」 云深喜不自胜,他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小得意。但他很快就压抑住了翻涌的情绪,义正言辞的说:「早答应不就好了?非要惹得我生气才松口,下不为例哦。」 自此,云深成功同时搞定了天道和隋简,他想要得到的结果全都达成了,之后就等着步纵上套了。 . 隋简不仅要杀了步纵,还要将他身上背负的欺师灭祖叛逃宗门的骂名也洗刷干净。 主角攻受作为盟友果然很给力,不过短短几天就集结了修仙界叫的上名号的大大小小宗门世家聚集在沧骥城楼下。 这次为了攻打沧骥仙道门派可谓是下了血本,同为渡劫期的大能连同浮光二人在内就有八人,合体期二十一人。 武力悬殊人数也悬殊的情况下,可操作空间便多了。 隋简被数十人围攻,双拳难敌四手,被赵随云一剑刺中后假意不敌退走,此后城门紧闭,任由仙道修士如何叫嚣辱骂都再无人回应。 没多久,大魔头身受重伤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仙门一时之间气势大盛,若非有护城大阵在,恐怕早已合力攻破城门。 「此事当真?」 步纵刚得知此事时心中仍旧存疑,他并不信隋简会这么弱,竟这般轻易就落了下风。 依旧裹在黑色披风下的泰厄沉吟片刻,好像想起了什么来,突然神情激动的说:「之前隋简与赵随云两人在葫芦山决战,有传言他被伤及了心脉和神魂境界修为大跌,我本来没当真,可如今一看却是对应上了。」 「我说他怎么从不与人正面交手,原来如此!」 伤及神魂境界大跌? 步纵生性多疑,但又隐约觉得这事恐怕是真的,上次与隋简一见,他确实没有与自己交手,以隋简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会见了自己以后完全不动手任由他离开? 此时隋简身受重伤,神魂和心脉似乎也有了问题,正是夺舍融合的最好时机。 步纵十分心动,但他足够谨慎,并未一头闹热就开始行动,而是千里传音,让已经偷偷潜入沧骥宫城的段凌飞二人尽快将云深抓出来。 又经过几日的观察后,关于隋简重伤不治的传言愈演愈烈,仙门那方已经准备联手强攻,至此步纵终于深信不疑。 与此同时,主殿里,云深趴在软榻上晃着脚丫,对着面前的水镜里的两个人影指指点点。他人口中重伤不愈的大魔头则在他身侧侧卧着,一手揽着他腰身护着,免得他一时激动滚落了下去。 两人在这里倒是一派岁月静好,全然不管外头的纷纷扰扰。 隋简重伤的传言不仅骗过了仙道门派,连同蓬莱岛和药王谷也传信过来询问情况,问需不需要他们倾力相助,隋简只回了一句不需要便不再回信。 两人面前的水镜之中,段凌飞与魔呴伪装成普通扫洒侍从,谨小慎微又小心翼翼的靠近主殿,他们自以为做得隐秘,殊不知一举一动都在隋简的监控之中,还被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说他们还要多久才会潜伏到主殿呢?」 以他们目前谨小慎微的程度,云深一个局外人都替他们着急。 隋简闻言好整以暇道:「那我命人直接放他们进来?」 云深摇头道:「那不成,那样太明显了。」 隋简不置可否。 云深又看了一会儿后就觉得无聊了,他打着哈欠昏昏欲睡,隋简见此正要撤了水镜让他好好睡一觉,却见原本眼睛都要闭合上的人突然一下坐起,盯着水镜里的两人目光灼灼。 隋简侧目看去,当看见段凌飞手中那颗浅金色的,扔在跳动的心脏后,瞬间面色阴沉杀气四溢。 第184页 那正是云深之前被挖掉的那颗心脏。 隋简原以为这两人是沖他来的,没曾想竟是冲着云深来的。 水镜砰一声炸得四分五裂,隋简压抑着怒火摸了摸云深的脑袋,尽量语气轻缓的说:「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会一会他们。」 敢将注意打到云深头上,就得做好被千刀万剐的准备。 这回隋简是真动怒了。 他刚起身要下榻离开,人参精却双眼亮晶晶的拉住了他衣袖,浑身上下充满了跃跃欲试。 他说:「这事儿让我来处理。」 人参精可记仇着呢,自己还没找段凌飞算帐,结果他倒是送上门来了,这么上好的机会云深怎么能放过呢? 第90章 九十章 「你确定你这东西真管用?」 魔呴蹲在墙角下, 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光照得他不舒服的眯起双眼。 段凌飞没理他,而是继续催动养在人参精心脏里的蛊虫。 两人试之前图潜入主殿,但明里暗里的守卫实在太多了, 贸然行动的话恐怕前脚刚进去后脚他们就让人发现了。 最后两人一合计, 只能先退到一处偏僻人少的地方在作打算。 魔呴原本提议等到夜深人静防备力最薄弱的时候再开始动手,段凌飞却有其他想法。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进不了山, 那就让山来就我。 然后魔呴就看着他在那里捣鼓手里的东西捣鼓了一个多时辰, 也没见到有什么效果。 「你那玩意儿看来也没什么用, 还是听我的,等晚上了直接动手得了。」 魔呴直接唱衰, 段凌飞眼神如刀的横他一眼,而后扭头没再搭理他。 魔呴得了个没趣, 冷哼了一声走向一边的屋檐阴影下躲着日光去了。 段凌飞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镇定, 随着时间的流逝蛊虫仍没得到半点回应,他越发的心烦意乱,后来心里发了狠,捏着一根泛着幽幽紫光的银针扎进了蛊虫的身躯, 蛊虫吃痛得拼命蠕动, 无声的声波一圈圈传出,浅金色的心脏终于勐烈的鼓动了好几下。 「成了。」 段凌飞面上一喜,勾着嘴角微微上扬。 他期待的看向前方,好整以暇又似胜券在握一般, 引得魔呴顺着他视线的方向频频看去。 半刻钟后,一道绯红色的身影走进了园子的拱门, 左顾右盼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个身影, 可不正是他们恭候许久的人参精吗? 魔呴朝段凌飞竖起了拇指:「还真有点本事啊,佩服。」 段凌飞理都没理他, 而是在云深走下走廊的台阶进到庭院的时候立马再取出几根银针将蛊虫钉死。 随着蛊虫动弹不得,庭院里的人参精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僵硬,没几息就动弹不得的定在了原地。 两人并未立马现身,而是等待了片刻确认无人上前来营救云深以后才先后走了出来。 魔呴走到云深面前,绕着他啧啧摇头,哂笑着感慨道:「哈!还说他是隋简的逆鳞触之不得,宝贝得像眼珠子似得,我还真以为多重要呢,结果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就落到了我们两人手中,身边竟连个随身保护的人都没有。依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云深如今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他没见过魔呴但也知道对方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故作镇定色厉内荏的轻喝道:「你是谁?你若是敢伤我,隋简不会放过你的!」 魔呴闻言哈哈哈大笑,他正要出言嘲讽,却被后走过来的段凌飞扯到了一边。 「又是你?」 云深认不得魔呴可对段凌飞化成灰都认得,后者温润儒雅朝他轻笑:「又见面了,阿云。」 云深厌恶不已的剜他一眼:「谁准你叫我阿云了,噁心!」 段凌飞面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扭曲狰狞的吓人,但他很快又恢復了原样,甚至装得一副拿他没办法的宠溺模样道:「阿云这是生我气了?」 再次挤上来的魔呴在两人之间「合着你们还是旧识?」 两人谁都没搭理他,云深憋不住怒火,难得没修养的啐了段凌飞一口:「死变态杀参犯!装什么大尾巴狼!恶不噁心啊你?」 「我生你的气?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配吗?」 「有本事你别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看我会不会把你撕碎了餵狗!」 云深小嘴叭叭的,对着段凌飞就是一顿输出,一句比一句毒,段凌飞顿时挂不住脸上虚伪做作的表情,目光森寒的盯着他。 魔呴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嗤笑出声,吃瓜吃得不亦乐乎,而后被段凌飞一个眼刀子射来,撇着嘴憋笑抬头望天。 「你这舌头要是不想要了就接着骂。」 段凌飞手中多了一把小尖刀,手指翻转间,尖刀便转了几个剑花。 云深势不如人强,只能憋屈的住嘴,但眼神分明是不服的。 段凌飞将尖刀收起,用一种嫉恨又近乎病态神经质的目光审视着他,口吻却温柔如情人间的呢喃低语。 他说:「我有本事潜入着沧骥城就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带走,你若是肯乖乖跟我走,我保证让你少受些罪。若是不肯……」 他话中未尽之意在场谁都懂,云深也不是傻的听不出来,他脸上闪过一丝恐慌和憋屈,但此时自己落在了段凌飞手中,逃跑肯定是不能了,他只能识时务的妥协。 第185页 云深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有一件事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三番四次要害我?我好像没对你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 或许是笃定了云深已经跑不了了,段凌飞居然耐心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是没得罪过我,但你本身的存在就让我很不爽。我拼死拼命才夺得一点微薄的资源,可你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那些寻常人根本就见都见不到的天材地宝,还装得无辜在我面前炫耀。我努力修习数十年才突破的元婴期的瓶颈,你却像喝水一样就突破了。」 「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落到你头上?」 段凌飞每说一句后牙槽就咬紧了一分,他彻底撕下了伪装,将内心的嫉妒和恶意展露无遗。 云深懵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不敢置信的瞪圆了双眼:「就因为这样,你就三番五次置我于死地?」 不是,怎么会有这么噁心又小心眼的人?就因为别人比他运气好天赋比他高就要毁掉吗? 云深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他之前一直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段凌飞,此时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以后,只觉得荒谬。 他甚至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段凌飞。 连一旁的魔呴都眼神怪异的瞧了瞧脸色狰狞扭曲的段凌飞,默默远离了两步。 段凌飞既然已经卸下了伪装,他自然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待自己。 他悲悯的睥睨着云深:「像你这样的废物,就该烂在泥泞里。」 云深无语的翻个白眼,索性也懒得装了,他在对面两人惊愕的目光下抬手晃了晃手指,眉眼弯弯的粲然一笑:「你们猜我为什么敢一个人过来呢?」 他话音刚落下,无法动弹的人变成了魔呴与段凌飞,铺天盖地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压如千斤坠一般压在身上。与此同时,云深的身后一晃眼就多了个身影,正是隐藏了气息的隋简。 两人这时才知道他们中计了。他们自以为是自己是那猎人,结果只是他人瓮中的鳖。 段凌飞死死的盯着云深,双眼通红并无任何悔意,只恨自己刚才没有直接将云深杀了,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啊!我的眼睛!」 段凌飞只觉得眼睛突然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随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哀嚎着,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两个血窟窿,鲜血如注,本能想伸手捂着眼睛但却因为动弹不得,只能生生忍受着。 场面过于血腥,云深啪叽一下自己伸手捂住了眼睛,表示什么都没看到。 隋简低声哼笑,只觉得这样的人参精可爱得紧,再侧目看向段凌飞时,那眼神却如泛着凛凛冷光的刀刃般锋利。 他眼神轻蔑的说:「谁准你用这么噁心的眼神看他的。」 那凉薄淡漠至极的语气,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随意碾死的蝼蚁。 段凌飞这个时候才开始恐惧,但仅仅只是不想死的求生本能,并非悔过。 他想要求饶,但隋简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舌头步了眼睛的后尘,从舌根处断裂掉了出来。 这次连哀嚎都只能靠着喉咙发出粗粝的赫赫声。 「我们要怎么处置他呀?」 云深捂着双眼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以他对隋简的了解,段凌飞现在肯定被整得很惨。 隋简道:「他不是喜欢拿人餵蛊虫吗?让他自己也感同身受一下,你看如何?」 「这个好!」 人参精举双手贊同,他可记着当初段凌飞怎么对待他的,此时自然不会圣母心泛滥觉得隋简这样做太狠,反而愤愤的道:「当初他关了我多久,就让他双倍还回来!」 隋简忍俊不禁道:「只是双倍?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人参精还是太善良了一点,隋简压根就没给段凌飞出来的机会。 他直接抹掉了段凌飞留在储物戒上面的神魂印记,果然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小蛊盅。 当初段凌飞挖了人参精的心脏,隋简便断了他的灵根毁了他的丹田。 承载着灵力的丹田一破,体内的灵力就像破了个口的沙漏飞速的流失着,没了灵力维持,段凌飞的身体迅速的衰败苍老。 他发出不甘心的嘶吼,想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自爆,但却被察觉他意图的隋简直接扔进了蛊盅里。 虽然段凌飞已经成了废人,但修士的肉身对蛊虫来说仍是无法抗拒的大补之物,被丢进的瞬间他便被虫蛇淹没了。 解决了一个以后,隋简将目光移到一旁噤若寒蝉的魔呴身上。 魔呴见此嬉皮笑脸的说:「我什么都没做,我可罪不至死啊。」 他这好似跟隋简极其熟稔的态度让云深好奇的多看了两眼,还不等他探寻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整个宫城突然地动山摇般摇晃了起来,平日里看不见的护城大阵也爆发出了层层叠叠的环状强光。 「有人在强攻护城大阵。」 隋简只看了一眼就下了结论,云深抬手遮眼挡住阳光抬头看去,果然看见高空处有好几道小小的人影。 两人相视一眼,隋简直接抱起云深就御剑飞走了,留下魔呴一人仍被定在远处。 「哎哎哎!你倒是先把我给放了呀!」 魔呴在后头叫唤,可惜没得到隋简任何回应,不过到是从暗处窜出了两道黑影用捆仙索将他严严实实捆了起来,然后一人抗一头将他带走了。 第186页 第91章 九十一 仙道门派的人在合力攻击护城大阵, 无心左奇和红叶三人躲在城门的瞭望塔里却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对着天上的人评头论足,一会儿说这个人攻击力不够勐一看就是在摸鱼, 一会儿又对另一个人指指点点说这么狂轰滥炸的也不怕被护城大阵反伤。 隋简和云深到的时候, 几人才面露尴尬的收敛起来,一个个装得义正言辞, 好像刚才吃瓜看戏的不是他们一样。 其实也不怪他们如此松弛, 实际上护城大阵被强攻也是隋简和浮光他们计划之中的一环。只有护城大阵被强行打破, 生性多疑谨小慎微的步纵才会上当现身。 宫城地低下被画上了一个超大型的禁阵,阵法一旦被激活, 除非阵眼碎裂或布阵者被反噬身亡,否则谁都无法踏出这个禁阵。 除了这个禁阵以外, 隋简还要直接在这里引雷渡劫。现在整个宫城几乎只剩一个空壳了, 其余的所有东西和人连带着小金乌它们通通往蓬莱仙岛转移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步纵现身。 隋简将云深放了下来,顺手还给他整理了下弄皱了的衣摆,转头对无心几人说:「之后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即刻动身离开跟上大部队, 盯好了小金乌那几个小东西,切记别让它们偷跑回来捣乱。」 小金乌和元素之心们都太黏着云深了,当初也是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是隋简强行将它们打包送走的, 如今那边没个厉害的人压着恐怕会生事。 无心几人慾言又止,想说自己可以留下来帮上忙, 但隋简一向说一不二, 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寰转的余地,他们只能垂头丧气的领命离开。 当三人的身影写消失在远方时, 将宫城守护成铁通的护城大阵已经在修士们的攻势下摇摇欲坠,一道道蛛网似的裂纹遍布大阵本身。 仙道修士大能们眼看大阵已经坚持不了多久,纷纷加强了攻势。 护城大阵的东方一角,浮光与赵随云看似卖力实际并没攻击几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浮光拍了拍赵随云的肩膀,朝他使了个眼神,赵随云立马收剑入鞘,揽着他的腰极速后退。 与此同时,护城大阵爆发出一阵几乎要将人眼睛闪瞎的强光,一声巨响轰鸣后,护城大阵碎裂成无数块光团,急剧收缩后勐地开始膨胀放大,撑到极限后碰的一声炸开。 谁都没想到一个作为防御而生的大阵,被破后竟然会凝聚剩余的所有能量形成一个威力巨大的杀招。 变故来的太快,从第一个光团开始爆炸到引起连锁反应全部炸开,不过短短几息时间,根本就不给任何人反应的。 像浮光这样早早抽身离开的尚且还要使用防御法宝保护自身免被爆炸余威冲击,那些离得近的只来得及以灵力化作护盾防御,爆炸的冲撞力是实实在在的受了。 爆炸持续了一刻钟,不少仙道大能本来在攻城的时候就耗费了大半灵力,之后又受了爆炸的冲击,纷纷身受重伤下饺子一样从天上坠落下来。 只有那几个渡劫后期的修士状态最好,除了身上被炸得狼狈了一些受了轻伤以外,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重伤下落的修士被剑宗的长老们一个个捞了回去,好歹没再次受到二次伤害。 浮光和赵随云两人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悄悄的回到了那几个渡劫期大能的身后,好似他们二人没有提前躲避而是跟着患难与共了一般。 没了护城大阵的遮掩,整个沧骥城一览无余,他们此行的目标大魔头隋简就站在城楼上,正以保护的姿态牵着一个面容稚嫩的漂亮少年。 那位少年外表看起来只有十七八,正睁着一双好奇的浅金色眼眸盯着他们瞧,一手指着他们,踮着脚在隋简耳旁低声嘀咕着什么。 风声很大,少年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耳聪目明的修士大能们还是将他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那少年说:「护城大阵都爆炸了也没有炸死一两个,血亏啊!」 护城大阵的平日的维护是需要巨量的灵石的,就这么被毁了,云深仿佛看到自己的灵石全部长腿跑了一般,心疼得滴血。 隋简挑眉嗤笑道:「等会儿我把他们都杀了,就不亏了。」 「那倒也不至于。」 云深想了想,还是摇头制止了隋简这兇残的想法。 他跟天道还打着赌呢,隋简万一大开杀戒杀红了眼,真搞得血流成河了怎么办?那岂不是自己要输给天道? 云深绝对能让这事儿发生。 他勒令隋简:「还是少造杀孽的好,就当日行一善了。」 隋简不置可否。 这些渡劫大能都是各门各派中老祖宗级别,说一不二的存在,去哪都是受人阿谀奉承毕恭毕敬的,还是第一次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在弟子面前丢了脸面,又听了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后气得脸色都涨红温了。 「就凭你还想将我们全杀了?简直就是大言不惭!」 有人沉不住气跳了出来当枪头鸟,顿时其余人也跟着附和叫嚣。 隋简冷冷瞥了他们一眼,那轻蔑的眼神,压根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如此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换作是旁人估计早已经怒火中烧的上去跟他决一死战了,但能成为修仙界顶尖的大能又有几个是善茬? 即便再生气他们也不会头脑发热贸然行事,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决定共同联手对付隋简。 第187页 同为渡劫期,任由隋简能力通天,车轮战下来耗都能把他耗死。 这个时候他们也不讲究什么脸面和武德了,同时祭出本命法器配合着封锁了隋简每一个方向,意图一举将他拿下,不给任何脱身的余地。 云深穿过来几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他自知自己帮不上忙只求不拖后腿,于是迅速化作人参精的本体,呲熘一下钻进隋简的衣襟,只露出脑袋和头顶的叶片小红花,一根参须探出来语重心长的拍拍隋简的肩膀道:「我已经躲好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他话音落下好像想起什么来,参须探到头顶的小红花花蕊里,将已经长到尾指指甲盖大小的种子卷了起来,丢进了空间戒指里,以防到时候打架波及丢了种子,到时候哭都不知道去哪儿哭。 做完这一切后,云深便死死的扒紧了衣襟的布料,俨然是准备开始看戏了。 隋简瞧着又好气又好笑,他牙根痒痒,想将人参精抓出来狠狠蹂躏泄愤一番,但那些大能的攻击已经离他不到十丈的距离,眼看着杀招就要招唿到身上,他只能不爽的啧了一声:「小没良心的,回头再收拾你。」 然后话音落下,一柄纯黑色泛着血光,剑身布满豁口铁锈的长剑沖天而起。 它悬立于隋简的头顶,剑锋朝下,剑身兴奋得嗡鸣抖动,杀气腾腾的剑气如有实质,竟生生凭着剑气就将近在咫尺的杀招震碎。 谁也没想到隋简手中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剑,还是一把入了魔的魔剑。 几人纷纷后退,心中大骇,他们总觉得不对劲,明明隋简身上气息纯正,为何他的本命剑入了魔,作为剑主的他却不受任何影响? 本命剑与普通灵剑不同,与剑主相当于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道理剑入魔了,剑主却什么影响都没有。 这其中必然有他们没想通的关键。 「去吧,好好陪他们玩玩。」 他们想退,但隋简却不让。戏台已经搭好了,好戏也开了场,哪有中途罢演的道理?况且步纵可还没现身呢。 本命剑得了许可浑身血光大盛,竟凭藉一己之力以一拖六。 浮光和赵随云这回不再躲在最后头浑水摸鱼了,而是双双冲着隋简而去。 戏要演得真实,赵随云一剑削平了城楼,隋简不得不驭风凌空而起,浮光便抓住机会勐攻。 短短几息时间,三人顷刻间缠斗在一起交手了数百招。 隋简且战且退,渐渐退入大阵的核心腹地,浮光赵随云紧跟其后,其余人见隋简渐渐落了下风一时士气大盛,也跟着追击了进去。 三人与其余仙道修士有一段距离,等众人赶去时他们已经暂时停止了交锋,各自占据主殿屋顶一角的饕餮石像。 隋简似乎受了伤,面如金纸气息紊乱,嘴角溢出一丝猩红的鲜血。 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受了内伤,此时正是灵力不济的时候。 「快!趁此机会杀了他!」 在场的人可以说没一个人不盼着隋简去死,当他显现出败势,便有人心思活络了起来,想要挣得一个除魔卫道的好名声。 于是御兽宗的一位长老呲目欲裂,身先士卒的先动了手。 但他明显高估了自己,在他手中的木杖即将敲上隋简天灵盖时,隋简那把本命剑如同幽魂一般突然出现,将他的丹田捅了个对穿。 鲜血如注喷洒而出,饮血的本命剑兴奋得颤慄,挂在剑身上的御兽宗长老尸身迅速干瘪,像是被吸食了血肉一般,最后只剩一张干巴巴的皮和骨架。 「谁还想试试?」 隋简目光凛冽,唇角的血珠沿着下颌线下滑坠落,孤高临下的睥睨着不远处的仙道修士,眼神轻蔑,嘲讽意味十足。 众人心中大骇面面相觑,一时竟没人敢轻举妄动 「不如让我一试。」 就在这时,天际突然撕裂一道空间裂缝,一人自裂缝之中凌空踏出。 来人顶着一张与隋简一模一样的脸,眉眼含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第92章 九十二 「他是谁?怎么跟那大魔头长得一模一样?」 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两个隋简, 而且不仅仅只是相貌相似,竟连本源气息都一模一样。 世上不可能会存在相貌一模一样,连本源气息都一致的两个人, 便是身外化身之术都做不到相似度百分百。 那么眼前这人的身份就很让人耐人寻味了。 在场除了知情的浮光二人, 其余仙道门派的修士无一不是满脸惊愕,互相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步纵竟然敢直接顶着这幅壳子出现自然也不怕暴露了身份, 他不甚在意那些人说了什么, 而是玩味的撇了一眼在隋简胸前探头的人参精。 他还未表现出任何恶意, 隋简却已经沉了脸色,杀意瀰漫。 他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 负手而立,摆出一副师尊的威严架子道:「隋简, 见了为师为何不跪?」 他这话一出, 在场的人瞬间炸开了锅,尤其是剑宗这边,几乎都人人都如出一辙的目瞪口呆,一副天塌了三观碎裂的模样。 不怪乎他们会如此反应, 而是隋简可只有一个师尊, 那就是被隋简叛出宗门时杀害身陨的上一任剑宗宗主。 隋简不语,但与他意念相通的本命灵剑却嗡鸣抖动得更厉害了,战意昂扬。 云深本来是准备全场看戏不说话的,但他一听步纵那厮竟然做了那么多伤害了隋简的事情以后, 还敢舔着脸摆着师尊的架子让隋简给他下跪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188页 他扒拉着隋简的衣襟钻了出来,隋简下意识就抬手将他圈到臂弯里。 人参精参须卷着隋简的臂膀, 固定好身体后稍稍前倾, 朝步纵啐了一口:「果然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没点逼数吗还敢大言不惭让隋简给你跪拜, 也不怕被天打雷噼。」 人参精可护短呢,也就他教养好说不出多难听的话,不然非得将步纵十八代列祖列宗都扒拉出来骂个遍。 他刚骂完,对面的步纵就挂不住脸上虚伪的笑容,面色黑如墨水,看向云深的眼神仿佛开了刃的刀,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云深背靠隋简,身后还有个天道给他兜底,可谓是底气十足,可不怕他这种无声的威胁。他又伸出两根参须插着腰,神气十足的说:「我要是你大爷我都要为有你这种孙子感到羞愧!」 「噗!」 不知道是谁没憋住笑出了声,之后便是各种压抑隐忍的笑声传来。 步纵从来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羞辱过,还是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骂了。 他索性也不装了,抬手之间,原本来只是有些阴沉的天空突然被染成不详的血色,血云层层叠叠如海浪,压抑得人喘不上气来,一副末日之兆。 他对隋简说:「把那只人参精交出来,说不定我能让他死得体面些,若是之后再落到我手中,可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隋简在云深骂步纵吸引了步纵注意力的时候,他已经悄悄的激活了沧骥城地底下的阵法,并且朝浮光递了个眼神让他带人撤退。 他暗中做完了这些事情的同时,自然也听清楚了步纵说的话。他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却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参精,嘴角含笑宠溺非常的夸了他一句:「刚刚做的不错,看来确实比以前进步了很多。」 那神态语气,分明是要护着云深护到底的意思,而步纵想要他交出云深那就是痴心妄想。 云深挨了夸整支参都膨胀了,他理所当然的道:「那是,都是耳渲目染跟你学的。」 刚穿来这个世界那会儿,他嘴巴可还没这么毒这么利索,胆子也没这么肥敢直接跟步纵这样的人叫板,都是后来跟着隋简学坏的。 隋简忍俊不禁,惩罚性的捏了捏他头顶的叶片。 两人这旁若无人打情骂俏的行径让步纵非常生气,他压抑着怒火,眼神冰冷:「我知道你已经是强弩之末,唯一能靠的也就是那把本命剑了。可你别忘了,你用得,我同样亦用的。」 他说着便开始强行与隋简争夺本命剑的控制权。 本命剑本身对隋简和步纵来说就是一把双刃剑,他们本源一样,谁都能控制。以此同时,本命剑被摧毁两人都要受到反噬。 血光瀰漫的魔剑在两人之间犹豫不决,一下朝步纵飞去,一下又颤颤巍巍的转头奔向隋简。 它摇摆不定,似乎自己都在迷茫,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它真的主人。 仙道修士这边见到这幅画面心中隐约有了几分猜测,一名剑宗的老者飞身到浮光二人身边,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浮光闻言缓缓点头,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他说:「事实与你所想的一样。」 那位老者怒目冲冠,脸色涨得通红,直言师门不幸。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一向以刚正不阿除魔卫道作为准则的剑宗竟出了这么一个败类来,当即拔剑出销就要为宗门清理门户。 浮光压住了老者,说:「奎老,此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你若是信得过我,让所有人全部退出沧骥城,越远越好。」 被称作奎老的老者虽然不解他们到底在谋划着名什么,但他了解浮光,如果不是事关重大他肯定不会这样要求。于是老者只能暂且压抑住怒火道:「好,听你的。」 他说着当真折返了回去,带上所有剑宗弟子头也不回的撤退,其余仙道宗门的长老领事个个都跟人精似得,见此也察觉了不对,召集弟子也跟着跑了。 不过短短半刻钟,原本还挤挤攘攘的沧骥城上空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浮光二人和另外几个渡劫期的大能。 其中有人出声问浮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浮光没有理他,而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地面,当他看见地面上有无数金色的符文好像活了过来一般,如灵蛇般在地面上游走。 他凝重的神色瞬间放松,轻笑了一声道:「成了。」 「什么成了?」 起先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当看到符文越来越多,他们要是还没发现自己被算计了那就是白活了几千年了。 他们呲目欲裂,指着浮光厉声怒喝:「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果然跟隋简是一伙的!」 浮光只是冷冷撇了他们一眼:「与其有空在这里跟我算帐还是赶紧逃吧。」 他也算仁至义尽了,话一说完也不管那些人作何反应,跟着赵随云一起迅速朝宫城外御剑奔逃。 其余几人再气愤也只能暂且压抑下来,逃命要紧。 而隋简与步纵那边本命剑的争夺已经分出了胜负,隋简有意落败,加上本命剑入了魔对他反噬也比较大,最终步纵夺走了本命剑。 步纵握着透着黑红煞气的本命剑,剑锋直指隋简:「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隋简假装受到反噬身形摇晃了两下,捂着胸口咳了一口血,气息孱弱面如金纸,双眼通红目露不甘的瞪视着步纵。 第189页 这让步纵越发的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哪怕察觉到那些仙道修士全逃了以后他也不甚在意,只是心中耻笑他们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 他朝隋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便是血浪翻涌,整片天空都变成了修罗炼狱的景象。 他怜悯的看向失去反抗之力的隋简,神经质的哼笑道:「瞧瞧你现在这模样,真可怜。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走的毫无痛苦的。」 他说完将目光落到缩在隋简怀里的云深:「至于他嘛,我会一片一片的活活将他切成人参片,保证将他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最大的。」 他原以为像人参精这种只会狐假虎威的小东西肯定会被自己这番话吓破胆,就等着欣赏云深崩溃的神态时,却发现云深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朝他呲牙笑了笑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云深话音一落,原本气息萎靡的隋简突然没事人一样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笑意不达眼底的对他说:「你中计了。」 步纵脸色一变,迅速与隋简保持了数十丈的距离。 他心中不安之感瀰漫,这时才发现被他忽略的地面上的异样。 那是一个几乎将整个沧骥城都覆盖了的超大型禁阵,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被压制了,连之前的三分之一的实力都使不上。 步纵这时哪还不知自己被隋简骗了?但他发现得太晚了。此时想走早已来不及了,禁阵已成,身处这阵法之中,除非隋简身死,否则他无论如何都跑不出去。 他面目狰狞,不敢相信自己机关算尽竟会栽倒在自己一手培养长大的弟子手中。 他冷笑着道:「以为区区禁阵就以为能杀了我?你就这点手段?」 隋简闻言笑道:「禁阵只是为了困死你,真正对付你的杀招,如今才开始。」 他解开了境界的枷锁,没了压制的之后,渡劫期后期的瓶颈被迅速冲破,天上的血云被雷霆万钧之势的劫云冲散,以灭世之势横扫而来。 「飞升劫?这不可能!」 步纵心中大骇,他不敢置信的瞪圆了双眼,那还有半分之前的从容倨傲? 隋简好整以暇的说:「你的躯体本就是我的,你猜这些劫云分不分得清你我?」 第93章 九十三 步纵所修习的魔功最惧雷火,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靠着夺舍他人的身体才得以平安渡过劫雷,之所以如此执着于要将隋简的神魂吞噬融合,也是因为他已经到了快要渡劫飞升的瓶颈, 只有彻底将隋简吞噬, 他才有更高的机率成功渡劫飞升上界。 如今被隋简摆了一道,步纵虽然怒火中烧, 但还不至于自乱阵脚。 他哂笑道:「即使这劫雷把我认成你又如何?大不了便是我与你共同承担, 你以为凭这种强度就能杀得了我?」 不怪乎步纵如此有自信, 他之前魔功修炼大成,后来又吞噬了八岐大蛇和泰厄, 如今实力高涨,便是散仙来了他都不惧一战, 除非隋简渡劫成功羽化成仙, 否则想杀死他便是天方夜谭。 他并不知隋简身上还有云深这个作弊利器在,只要云深一直黏在他身边,劫雷就不会去噼隋简,而步纵这个没外挂护着的倒霉蛋自然就成了重点照顾对象。 天上的劫云暗沉如浓墨, 电光火舌穿插其中, 阵阵轰鸣声不绝于耳。 隋简懒得跟他废话,抬眸撇了一眼天色,冷笑道:「你那大可试一试,看看这劫雷能不能把你噼得灰飞烟灭。」 他话音刚落下, 十八道碗口粗的劫雷分成两边,朝着隋简和步纵轰然噼下。 步纵神情凝重的祭出一个天阶极品防御法宝, 只一个罩面就被噼碎了, 剩余几道他不得不继续抛出法宝,才第一波就几乎将他储物袋里的法宝耗尽了。 他扛过第一波劫雷后正要松口气, 余光却瞥见隋简居然完全不在意已至头顶的劫雷,将趴在他肩膀上的人参精接到了前方单手托抱着,还很有闲情雅致的为他打理有些凌乱的参须。 步纵心中冷笑,这种时候还不忘打情骂俏,莫不是已经放弃了挣扎,好等着一会儿一同下黄泉作伴时体面些? 他这般恶毒的想法刚过脑,就见原本要噼向隋简天灵盖的劫雷在离他还有一丈距离时生生剎车停住,然后突然将枪头转向了自己,直愣愣的冲着他轰了过来。 步纵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后撤,而后便是将更多的法宝一一丢出去为自己挡劫雷。 当十八道劫雷全部抵挡完,他的法宝也耗尽了。 虽然身上还没受到一点伤害,但步纵却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凭什么这些劫雷不噼你!」 他脸色狰狞扭曲,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隋简和云深,后牙槽几乎都咬碎了。 隋简和云深自然不会告诉他真相,他们都不是那种为了逞一时之快跟敌人浪费口舌,让敌人有机会趁机逃脱的人,双双将他的问题无视掉了,倒是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 只见云深神气的挺直身板,傲娇的哼哼道:「看我说啥来着,我就说带上我绝对不亏吧。」 那嘚瑟的小模样,就等着隋简来捧他夸他。 隋简忍俊不禁,也乐得哄着他。 云深被夸爽了,但他眼角余光瞥到毫髮无损的步纵时忍不住颇为惋惜的说:「啧!居然一点都被噼到,真可惜。」 隋简趁他没注意时捏捏他头上的红花,漫不经心的道:「无妨,这才第一波,之后有他受的。」 第190页 步纵气得直骂两人狗男男,但他没机会骂出声,因为第二波和第三波劫雷已经一同噼下来了。 这回没了法宝抵挡,他只能靠自身来硬抗,他整个人被一个血色的护盾包裹,两波劫雷噼下来才噼出了几道裂纹。 连续两波本该噼向隋简的劫雷都突然拐弯噼向了他,步纵这时才意识到隋简为何从头到尾都如此淡定。 这劫雷根本就不噼他,不淡定就有鬼了! 凡渡劫者只有经受过劫雷洗礼最后脱胎换骨才会更近一阶,没道理隋简作为渡劫者本身劫雷却不噼他的。 隋简身上必然藏了什么能躲避劫雷的法宝,得想办法抢过来才行。 步纵眼中厉色一闪而过,趁着下一波劫雷还未酝酿完成时,忽然身形像水一样融化,瞬息之间变成一滩血水,如海浪般朝隋简和云深二人扑去。 隋简早就防着他会有这么一手,抬手掐法诀间,身后万道剑意化作实质凝聚成剑,疾风暴雨般自他身后射出,与此同时像是配合他进攻一般,数十道劫雷轰鸣而至,与万道剑影融为一体朝血浪冲去。 两股力量冲撞的风波掀起层层罡风,隋简的未挽起的髮丝在狂风中乱舞,衣袍猎猎,但身形却依旧挺立,丝毫不受影响。 倒是云深头顶的枝叶被吹颳得簌簌摇曳,他怕等会儿叶片会被颳走,赶忙手忙脚乱的捂紧了叶片和红花,同时心里庆幸,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将种子收了起来,不然这会儿都不知道被吹哪去了。 碰撞过后,罡风渐停,血浪幻化成人形,步纵捂着胸口粗喘,喉间腥甜,差点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来。 他暗暗心惊,没想到隋简竟然藏得如此深,就他刚才万剑归宗的一击换作他人必然是极其消耗灵力的,更甚至会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但隋简却完全没事人一样,可见这远远还没有达到他的极限。 他十分忌惮的看了隋简一眼,没再敢轻举妄动。 如今这情势对他十分不利,有那个禁阵在他无法逃离,而那些劫云也好似认准了他才是隋简一般,全都噼到了他身上不说,威力还因为云深的存在翻了倍。 如果一直找不到脱身的机会,他很可能会真的交代在这里。 隋简他动不了,但那个没什么用的人参精却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 只要他想办法将那人参精弄到手,还怕不能以此要挟隋简解除禁阵阵法吗? 步纵的想法很美好,但云深背靠隋简,被他搂在怀里护得跟眼珠子似得,想要抓住云深就必须先打败隋简,可他现在又奈何不了隋简,于是抓云深要挟这个法子便成了一条死路,根本行不通。 步纵没有放弃,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会想办法创造出机会,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他便想了好几种法子,只是还不待他开始实施,之后的劫雷便接憧而至,完全没给他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劫雷一波又一波,每一波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也越来越密集,噼了五六轮下来,步纵已经生生扛了七百多道劫雷,而天上的劫云还在酝酿更多的劫雷,看起来要直奔九百九十九道劫雷而去。 步纵此时已经被噼得不成人形,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看得同样被九百九十九道劫雷噼过的云深龇牙咧嘴。 他想到等会儿要给步纵送的大礼就忍不住嘀咕:「幸好我已经挨噼过了,不然等会儿还得再受一次苦。」 「什么叫已经挨噼过了?等会儿你想做什么?」 他刚嘀咕完,就听头上传来隋简那低沉微哑,包含威胁之意的询问。 云深吓得一个激灵,叶片都竖了起来。他有意装死,可隋简却没放过他。 不过一晃眼,云深就被掐着枝杆提到了隋简面前,迫使他不得不跟隋简四目相对。 隋简皮笑肉不笑的勾着唇角,双眼微眯:「瞒着我什么呢?」 云深望天:「没有啊,我刚刚没说话呢,你听错啦。」 隋简但笑不语,锐利的目光想一把刀,将他一层层扒开看穿了他的内心一般。 最终还是云深顶不住压力败下了阵来,他可最清楚让隋简抓到机会秋后算帐的话,自己会被折腾的很惨,与其事后难受不如早早坦白从宽,说不定隋简看在自己都是为了帮他的份上网开一面放自己一马。 云深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本来已经渡劫飞升了,但因为闹了个乌龙,耗尽生命力救了濒死的他结果没能飞升上界,不得不重新修炼,还有为了帮他跟天道做了交易的事情通通说了出来。 隋简听了后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他丝毫没有感到一点意外,因为他早就怀疑自己这一世的记忆似乎被篡改过,如今听了云深的解释,那些觉得怪异的地方便全都说得通了。 难怪当初他都已经没有意识了还能顺利逃出魔州,和赵随云浮光决斗时明明神魂和心脉都被震碎了自己却奇蹟般的活了下来,又恰好在那山谷里遇到了能给自己吊命的人参精,原来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人参精就已经救过了他两次,甚至还因为自己无法飞升上界而不得不逗留。 如此一算,自己确实欠他良多,这人情债是无论如何都还不清了。 他忍不住调侃道:「怎么办呢?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我也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也只好以身相许了。」 他说罢还打蛇随棍上,忒不要脸不要皮的问:「所以我何时能转正当你道侣?」 第191页 云深窘迫得叶片打结,结结巴巴的道:「这种时候你提这个干嘛?」 他们在打最终大反派唉,这种你死我活的场景,适合提道侣这种事吗? 显然他低估了隋简不要脸的程度,只听隋简理所当然道:「我觉得很适合。我人都以身相许给你了,你难道不打算负责,给我一个名分吗?」 云深:「…………」 云深被他逼得没办法,尤其他还一副要是云深不给出确切答案就一直逼问的模样,云深只好支支吾吾的道:「行了行了,给你名分行了吧。」 隋简眉梢上挑,眼中透着计谋得逞的精光,他将云深重新放回臂弯里,柔声笑道:「可不能反悔哦,待此间事了,我们就结契办道侣大典。」 云深除了哼哼唧唧的也说不了反驳的话,因为隋简是直接通知的语气,而不是询问他意见,摆明了就是没得商量了,这道侣大典是非办不可了。 得偿所愿的隋简此时再看步纵时便更觉得不顺眼了,他恨不得立马让步纵原地消失,于是便哄着云深道:「你既然跟天道做了交易他会帮你,早些渡劫是渡,晚些渡劫也是渡,何不两两相叠加,让他彻底没有翻身的可能?」 云深听了脑子打了一会儿结,理顺以后觉得隋简说得对啊,他干嘛一定要等到隋简的飞升劫渡完以后再渡自己的?完全可以两个飞升劫叠加在一起的嘛。 反正最终那劫雷噼的又不是他们,威力翻倍不翻倍,噼得人疼不疼,关他们什么事呢? 云深立马参须一拍:「你说得对。」 于是眼看着自己还剩两波劫雷就抗完,看到一丝曙光的步纵惊骇的发现那已经缩小了不少的劫云再次凝集了起来,甚至范围比之前更甚,连威压都沉重压抑得叫人完全喘不过气来。 那本该快结束的飞升劫,居然被人再次叠加了一个新的飞升劫。 那一瞬间,步纵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第94章 九十四 不仅仅是步纵心惊, 数百里外围观渡劫的仙道修士众人也震惊得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们不由得怀疑人生,这年头渡劫飞升都开始批发了吗?来了一个又一个? 修仙界已经有千百年没人飞升上界了,最让人觉得有可能飞升的便是浮光二人, 万万没想到如今却有人比他们先渡了飞升劫不说, 还是同时飞升的。 浮光看着远方那相叠加,气势越来越骇人的劫云眼神晦暗。 隋简果然够狠, 为了将步纵彻底杀死, 竟狠到直接渡劫。 可如此高强度的劫云, 当真有人能活着渡过吗? 劫云中心,步纵从未如此狼狈过, 他被噼得不成人样,可对面的两人却仍旧毫髮无损, 好似自己是那被人观赏的猴, 而他们则是看戏的人。 步纵恨得牙都咬碎了,凭什么这两人一点影响都没有?明明渡劫的是他们才对,可劫雷却全是他来受了。 他心中发狠,抱着就算去死也要将两人拉下水的心态再次液化成血水。 大约是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打算, 整片天地都变作了与魔域的修罗炼狱相似的景色。 血海汹涌, 自成一片天地,将劫云挡在血海之外。 云深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隋简道:「可以,这是修士修炼大成后自行领悟的界, 在界之中,修士本身就是主宰。」 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招式?那为啥原文之中没有? 云深似懂非懂, 大约是看出他没能理解到, 隋简又结解释了一句:「不是进阶渡劫期就一定能领悟,这要看天赋。」 步纵天赋并不低, 只是他修习的功法为天地所不容,他想修为圆满飞升上界就必须不停的夺舍他人的身体和神魂来为自己挡天谴。 云深问:「那你有吗?」 隋简笑道:「自然有。」 人参精立马两眼崇拜的看着他。 隋简很受用,但他没说的是他确实也领悟了自己的界,但用不出来。他的身躯在步纵那里,本身残缺不全,连本命剑也入了魔。召唤界耗损太大,而他受限颇多,所以如非必要他不会用那招。 无数恶魂在血海之中狰狞嘶吼,如潮水般朝隋简二人蜂拥而去,一双双血手高举抓挠,像是要将他们也拖入血海之中共沉沦。 那些恶魂面目狰狞,腐肉稀稀拉拉的挂在白骨上,动一下就掉一块,隐约还没看见白白胖胖的蠕虫在里面蠕动,云深看得两眼一黑,差点没吐出来。 隋简知道他害怕虫子,抬手捂住他的双眼,柔声道:「别看了,乖乖把眼睛闭好。」 云深看了一眼那片血海,想了想摇头道:「没事没事,我觉得我还能忍忍。」 虫子而已嘛,又不能怎么样他,就是噁心了些。 隋简闻言坏心眼的调侃道:「万一等会儿那血海扑来,那些腐肉和蛆虫就会像下雨一样砸到你身上,它们会黏在你身体的表面,黏煳腥臭不说,那些蛆虫也会无所不用极其的往你体内钻,这样也没关系?」 云深:「!!!」 那画面光想想都酸爽,云深叶片都炸了起来,他立马变了脸,屁股一撅毫不犹豫的钻进隋简衣襟里,然后伸着参须捂紧了双眼。 「好了,我已经捂好了,之后就交给你了。」 刚刚还坚持要跟隋简共患难结果遇到一点小挫折就变卦,可以说是变脸比翻书都快。 第192页 隋简好笑的摇头,提醒云深把枝叶收起来,会挡住他发挥。 人参精帮不上忙但足够听话,叫他收叶片就马上收,最后光秃秃一支人参精干脆整支都躲了起来。 安顿好了云深后,隋简微微上扬的嘴角瞬间下压,眼底的笑意也凝固冷却,最终只剩下无尽的杀意。 步纵已经蹦哒了太久,该去死了。 他抬手,悬停在血海之中的本命剑受到了感应震动嗡鸣,但由于被步纵操控着,它想向隋简飞去却又被另一股力量拉扯着,左右摇摆。 这次隋简没再让着步纵,而是全力争夺着本命剑的控制权。 血海海浪涛涛,掀起数十米高,铺天盖地的朝他捲去,但隋简却像看不到一般,眼中只有那把冒着红色煞气通体纯黑的长剑。 本命剑本就与他神魂相连,步纵不过是个夺舍者,哪怕受步纵影响入了魔,本命剑依然更倾向于追随隋简。 本命剑最终挣脱了步纵的桎梏飞向隋简,当剑柄被隋简握住时,仿佛倦鸟归巢,愉悦的嗡鸣。 与此同时,血浪已经卷到头顶上方,眼看着就要盖下来,隋简抬剑横于眼前,剑身反射的寒芒映入眼底。 他抬眸看向一片血红的天空,薄唇轻启:「破!」 凌厉的剑意直冲云霄,以势不可挡之势破开层层血云,捅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与此同时,被挡在步纵的界外的劫云终于寻到机会破开血海的结界,漫天的雷霆倾泻而下,如同灭世般全噼到了血海之中。 大约是这种以界挡劫雷的行径让天劫判定为逃避行为,破开界后,噼下来的劫雷强度比之前更厉害了几分,甚至不留一丝喘息的机会,几乎这一波刚噼下,下一波就已经接憧而至了。 血海之中的恶魂悽惨嘶吼,在劫雷之中灰飞烟灭,而血海也在一轮轮的消耗之中范围越缩越小,最终勉强缩小成一团人形。 步纵此时连人身都维持不住,浓稠的血液流动,渐渐露出一张残破的人脸。 隋简提着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看着曾经这个给他造成了无数苦难的人,原以为亲自手刃仇人时自己会有大仇得报的爽快,可如今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甚至还没接下来如何筹办他跟云深的道侣大典来得更有吸引力。 步纵还未死,他强撑着一口气死死的盯着隋简,眼中并未任何悔过之意,唯有不甘和恨意。 「当初我便该早些夺舍你的,否则又怎会让你又能力从我手中逃脱?」 他艰难的述说着自己的不甘,每说一段话便咳出一口血,死到临头,他悔恨的竟还是自己没把握好时机。 隋简神情冷漠,他对步纵的临终遗言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连让他说完的机会都没给,先是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再一剑穿透丹田将其彻底毁坏。 步纵痛得倒吸冷气,喉咙发出破败的赫赫声。 他狠狠的瞪着隋简,讽笑道:「你就算现在杀死了我又如何?我早晚还会回来的。」 只要还留有一滴精血,他就能再次復活捲土重来。 隋简闻言冷笑一声,掌心向上抬起,一颗血珠向上浮起,正是他从步纵的长明灯内提取的心头精血。 步纵看到那颗血珠时,双眼瞪圆凸起,血丝布满整个眼白,面目狰狞得似要跳起来跟隋简同归于尽。 「想靠它復活?」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隋简打破了步纵的心底最后的一点侥倖,一簇灵火将那颗精血烧了。 「我……我要杀了你!」 步纵彻底崩溃了,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甚至连动动手指都很艰难。 隋简残忍的笑了笑:「想杀我?下辈子吧。」 他提起手中长剑,剑锋下落插入喉间,血花迸溅。 「哦,忘了……你没有下辈子了。」 隋简取出一方手绢擦拭着指尖上沾上的血迹,而后像丢弃垃圾一样将其扔了。 染血的手绢飘飘然落下,盖在步纵死不瞑目的双眼上。 天空的阴云散开,阵阵古朴厚重的钟声响起,隐有龙吟凤鸣之声,千缕万缕金光洒下,一道通天阶梯从云层之中蜿蜒盘旋而下,正是象徵飞升的祥瑞之像。 一人白衣蹁跹,脚踏祥云而来,是亲自来接引他们进入上界的天道。 隋简与他四目相对,即使只是第一次见面,但隋简却精准的猜到了他的身份。 说实话,他对天道的印象并不好,如果不是他抹除了自己的记忆,他跟云深应该会更早的在一起,而不会拖到现在才转正。 同理,天道对他也怨念颇深,如果不是隋简拐骗了云深,他早就将云深送离这方世界了,何至于让所有因果都被搅得乱成一团糟? 「怎么样?结束了吗?」 云深听到动静钻了出来,看见的就是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景象。 他好奇的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实在想不出两人能有什么仇怨。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气氛沉默得诡异,最后还是一心想着赶紧把人送走的天道先开了口。 他说:「你们已经双双渡过飞升劫,该前往仙界了,此间世界已经不能再容纳你们,切勿继续逗留。」 当初云深就是让天道帮他提前渡飞升劫,他跟隋简成功渡劫后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天道的目的只是将他们送走,如此算来相当于同时送走两个麻烦,所以他才会说稳赚不赔,而天道也答应了。 第193页 云深正要说好,隋简却抢先说:「不行,现在还不能走。」 饶是天生没有情绪和感情的天道脸上淡然的神情都有些皲裂了,他扭头看向云深,眼带谴责:「你们要毁约?」 云深忙不迭的摇头:「没有没有,你听我解释!」 他一边跟天道道歉,一边偷偷用手肘撞隋简的腰腹。 隋简将他拉到身后,丝毫不惧的与天道对视:「离开会离开,但要在七天后。」 天道:「理由?」 隋简理所当然道:「我和他的道侣大典还没办。」 万万没想到他就为了这事不愿飞升上界的云深和天道:「…………」 最后天道妥协了,给了他们七天的时间,只是离开的时候看向云深的目光隐含深意,似在调侃。 云深脸颊涨得通红,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见人,偏偏罪魁祸首还在畅想如何办道侣大典,气得他扭头就走,只是刚走没两步就整个人被抗上了肩。 「想逃婚?晚了。」 隋简勾着嘴角,活像强抢民男的恶霸。云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捏着拳头锤他后背,内强中干的怒道:「放我下来!」 隋简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抬手在不安分的人参精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人参精窘迫得大脑宕了机,被他扛着离开了。 远方,浮光与赵随云眼神复杂,双双倒吸一口冷气。 没想到啊,原来大师兄还是这么流氓的人,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不过能看到他这般幸福,倒也是美事一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