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陷阱》 第1页 《人外陷阱》作者:姜无沉【完结】 文案: 兰浅进入恐怖游戏后,觉醒了[隐血]。 在无处不在的怪物腥臭气味中,只有他香甜到无与伦比,香到摄人心魄,让怪物头皮发麻,快感疯窜! 怪物馋得发疯,想吃,想占有,变态的视线始终追随。 兰浅眼睛都不眨地将刀插进怪物心脏,轻轻一笑:去死。 副本一「山神新娘」 进入渡人村后,兰浅去山神庙寻找线索。 和他一起去的,还有那个高大温和的转学生。 在咚咚咚的催命声响起时,他擦破了腿上的皮,血滴鲜红。 转学生的眼睛瞬间变成诡异的银色竖瞳,急不可耐地舔上那香到战慄的血液,被血香引到癫狂。 「啊啊啊,好香!」 「香迷煳了,香死我了,好爽!」 副本二「虫母降临」: 在感染区,捡到了一只无法虫化的病弱感染体。 准备将他击杀时,他血液里散发出一阵致命的异香。 虫族当场疯狂。 「是伟大的虫母吗?」 「妈妈,妈妈才有这样浓烈的香气!」 「啊啊啊要疯了,我要吃妈妈的蜜!」 兰浅一出现,就惹得虫族自相残杀,血流成河。 虫王把他当成虫母仿造品,当做供人玩弄的奴虫。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卑微的奴虫,会成为虫族至高无上的存在。 因为,几百年未出现的虫母,降临了。 副本三「眼盲的嫂子」 兰浅开局变成盲人。 他的丈夫死了,眼盲的他只能在基地里,依靠丈夫的弟弟——基地的绝对领袖。 看不见的他被基地排挤,被骂是眼瞎的废物,只有善良爽朗的弟弟会安慰他。 「嫂子,别怕,实在怕的话,就抱着我。」 他知道,这些排挤他的人,都是弟弟安排的。弟弟根本是想玩弄他,欺负他这个瞎子,高高在上地看他的笑话。 兰浅康復后立刻逃脱,却被巨大的怪物抓了回去。 「嫂子,怎么还不听话呢?是不是要打断嫂子的腿,香喷喷的嫂子才乖乖的?」 曾把人类当成猎物,却心甘情愿成为人类的猎物,高傲者臣服。 冷漠无情训狗受/高傲痴狂怪物攻 舔老婆文学,被老婆杀一次又一次,还是要花式舔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虫族 克苏鲁 主角:兰浅,楼亭 ┃ 配角:兰素 ┃ 其它:人外,怪物,克苏鲁 一句话简介:香喷喷的人类,馋坏了的怪物 立意:逆境中也要坚持自我 第1章 山神新娘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潮湿的腥膻味。 凝神一闻,那噁心的气味便消失了。 兰浅在轻微的摇晃中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坐在一辆行驶的中巴车上。 中巴车老旧,前方深绿色的座椅皮被划开,露出脏兮兮的黄海绵,钢丝被扯了出来。发动机声音粗哑尖锐,好像随时会在半路报废。 他不动声色地转动眼眸,在隔着狭窄走道的旁边座位,看到五个眼熟的人,都在睡觉。 想起来了。 是同班女同学找他,说找到一个偏远的民俗村,风景优美拍照特别出片,请他当摄影。 这就是去往民俗村的车吗? 不对。 他记忆力不差,可脑海里没有关于这辆中巴的任何记忆。 不记得和同学们在哪会合,不记得在哪上车,更不知道他们现在走的什么路,去往哪里。 兰浅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嵴背忽然紧绷。 一瞬间,一束毛骨悚然的视线从高处降临。 像被黏在蜘蛛网上的猎物,正面临着庞然大物的凝视,是一种来自血脉的、生物本能的恐惧,每个细胞都被吓得尖叫。 他头皮发麻,汗毛倒竖,鼻尖又闻到了那股阴冷的腥膻味。 眼前陡然一黑,变形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生扑而来。 粘稠的黑暗里,出现一个朦胧的人形轮廓。 兰浅的心勐地提上去,屏住唿吸。 扑通,扑通—— 心跳好快。 猝不及防间,视线重新明亮,他听到一声嗤笑。 面前立着一个穿嘻哈t恤的男生,左耳上一排黑色耳钉,连耳骨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黑钻,嚼着口香糖,有些吊儿郎当。 空调的冷风唿唿的灌下来,兰浅后背全是冷汗。 让人惊骇震颤的、不可名状的阴暗注视,不可能是面前的人能有的。或者说,不是人类能有的。 但如果不是人的话,是什么? 太荒谬了。 「就说乡巴佬没见过世面,车过个隧道,都能吓成这幅死样。」戴耳钉的男生武驰轻蔑地抬起下巴,吊着眼珠看兰浅。 见兰浅不答话,他恼羞成怒,血气上涌,一锤砸在了座椅上。 「上不了台面的穷鬼,来给同班女生拍几张照片都要收钱,掉钱眼里了。」 车上几人陆续醒来,自觉成为人群焦点的武驰愈发得意,假惺惺地嘲讽:「不过也不怪你,谁让你没了爸妈,还有一个截肢辍学的残疾妹妹。听说你为了打工给妹妹看病,还休学了两年?说出去不知道多少女生同情你,要不我号召别人给你捐款,省得你那么饥渴,见钱眼开。」 第2页 没反应。 兰浅别说生气,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这让武驰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难受,表情逐渐狰狞,从兜里翻出几张粉色百元纸钞,折成条状往兰浅脸上拍去。 「来,我给你钱,穷鬼……」 钞票即将打到兰浅脸颊时,他掀开薄薄的眼皮,漫不经心往上一看。 轻飘飘的目光,不带任何警告的力度,却让武驰身体一僵,戛然而止。 明明他站着,兰浅坐着,位置上就低人一等。 可兰浅那毫无感情的眼眸,冷淡的神情,却让武驰有种被俯视的错觉。 好像自己是跳樑小丑,不是他对兰浅不屑,从头到尾,是兰浅没给过他正眼。 冷不丁的,他忆起一件事。 兰浅和妹妹相依为命,经济困难,休学回来后,他作为学生代表接受社会人士的捐助。庄严的典礼上,其他贫困生含胸驼背,畏缩不安,连抬头和别人对视都很难做到。 兰浅在一众贫困生中鹤立鸡群,不卑不亢,眼眸沉静如高山,一身蓝白校服衬得他挺拔如竹。和其他人,宛如来自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或许在兰浅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自卑这个词。 所以他在学校特立独行,平等地不搭理任何人,不管男女,成绩好坏,家境高低,都无法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注意。 这目中无人的模样让人恨得牙痒,曾有一个家里有权的混子看不过去,多次找兰浅麻烦。 所有人都以为兰浅会成为被霸凌的对象,可他一成不变地我行我素,反而是那个混子男生,出事进了医院,后面竟然退学了。 兰浅是不好惹的铁板。 之前没和兰浅正面接触的武驰一时深以为然。 他家境优渥,在学校也算一号人物,见过世面。他知道,有些人总是话少,波澜不惊,这种人疯起来往往最狠。 毕竟,咬死人的恶犬,是从来不叫的。 武驰不敢再闹下去,尴尬又狼狈地卡在原地。 殊不知兰浅的关注点压根不在他身上。 他在观察驾驶位的司机。 司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挺着大肚腩,寸头,后脑勺有一块圆形斑秃。 他兴奋地说:「同学们,坐好喽,马上就要到渡人村了。渡人村,渡的是人的业障,只要你们做虔诚的信徒,就会受到神的庇佑。不过你们要注意,村里有些古老的禁忌,千万不要触碰。」 话音刚落,车颠簸起来,中巴开上了崎岖的盘山路。 路又窄又陡,不时有肆意生长的树枝刮过车的侧壁,开过转角,天边的云映入眼帘。 火烧云不是多罕见的奇观,可这里的云不是金色或橙色,而是如血般的红色。 比鸽子血更深更浓,浓浓的不祥意味。 车上几人没见过这种景象,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司机愈发激动,「你们是被眷顾的孩子,太幸运了,刚好赶上山神的婚礼。山神的新娘将受到山神独一无二的眷顾和宠爱,见证祂迎娶新娘的人,将会获得一生的荣光。」 说完,他冷不防回头,直勾勾看了过来。 周身温度骤降,彻骨的寒意冻得兰浅打了个哆嗦。 不是空调的凉,是从骨头缝里散发的阴冷。 莫名的诡异注视再度袭来,他牙齿打颤,几乎控制不住冷汗。 深唿吸几次,才勉强与司机对上。 这一看,浑身的血都要逆流。 司机的眼球不是白色,而是浑浊的棕黄色,瞳孔中有丝丝缕缕的黑线蠕动,像细细的蠕虫。 他的嘴角高高提起,好似被两根丝线拉着往上,露出深肉色的牙龈和黑黄的牙齿。 难以言说那种非人的恐怖带来的巨大冲击。 兰浅难以置信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 司机却已回过了头,只能看到他后脑勺那块斑秃。内漆脱落的车皮上吊着一块后视镜,他从镜子里看司机的脸,就是平常中年人的模样。 没有黄眼珠,眼球里没有蠕动的虫,也没有诡异的笑。 一切都像是他的幻觉。 温度渐渐回归,像骤然解冻的冰块,兰浅听到了其他同学的交谈声。 忙着观赏火烧云的年轻人怎会关注神神叨叨的司机,没人在意驾驶室发生了什么,更别说察觉到异常。 兰浅反手擦掉额上的汗珠,没有声张,也没有惊慌失措,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 果不其然,没有一点信号。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找到妹妹的聊天框,手指缓慢打出一句「照顾好自己」,又一字字删去,最终把对话框也删除了。 时间被无限拉长,又被无限缩短。 似乎只过了一分钟,七拐八拐的车停了下来,司机提醒:「渡人村到了。」 郁郁葱葱、高耸入云的绿树遮挡住光线,树木互相掩映,俯视着地面。 村口瀰漫着白雾,能见度很低,看不到村子里的建筑。没人带路,很难想像里面有人烟。 其他人依次排队下车,带着初来乍到的新鲜劲儿,七嘴八舌聊着这「世外桃源」,只有独来独往的的兰浅坐着没动。 他的目光跟随第一个下车的司机,眼尾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兰浅同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晕车吗?」 一位高个男生站在他面前,含笑看着他。 第3页 兰浅微微有些吃惊,他的座位很靠后,只注意到前方有五人,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 还是他。 学校新来的转学生,楼亭。 饶是对同学漠不关心的兰浅,看着对方那极有辨识度的脸,也一下对上了号。 一米九,宽肩窄腰,眼尾狭长,皮相俊朗到让人感觉到锋利。 仅转学过来一个月,就成为学校金字塔尖的名人。不光他们学校,连其它学校的学生也趋之若鹜,想一睹他的风采。 因为楼亭,优秀到和普通人有壁。 插班一月,全市联考断层第一,足足比称霸许久的第二名高30分。一战成名后,他参加数学竞赛获得国奖,创下歷史。 不仅成绩,他还有极强的运动天赋。学校向来被隔壁体校压着打,在他的带领下,篮球赛血虐体院强队,让全体学生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那段时间,很多女生的头像换成了一张青筋凸起的手抓篮球图,无数人舔屏嗷嗷叫,正主就是他。 这些都还不够。 他家世好,上下学皆有低调豪车接送,出手极为大方。 还没有成为一个反社会主义怪胎,相反,他对人和气,谦虚有礼,对最不起眼的人也能微笑相迎。 他总干干净净穿着校服,像二次元里走出来的青年。眼下也是,一件白衬衫工工整整穿着,只解开最上面一颗扣子,露出修长的脖颈。 仰视的角度,更能看到他清晰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樑。 兰浅转开了视线,没有搭理。 楼亭也不生气,又问:「山路确实坐得不舒服,要我在这陪你缓一会儿吗?」 兰浅淡淡扫了他一眼,站了起来,「不用。」 楼亭笑意不改,识趣地让他先行。 兰浅抬腿往前,绕过破旧的座椅,随意往身侧一瞥,脚步一顿。 车窗玻璃映出他和楼亭的身影,他清楚看到,身后穿白衬衫的男生正倾身往他的方向凑。 楼亭并不是整个人贴上来,只有头前倾,身体纹丝不动。 下巴微微抬起,鼻尖朝前,像是为了闻他的气味,才不由自主跟来。 一般人做这个动作很难被察觉,但楼亭比兰浅高,兰浅又比普通人敏感,一下避开。 他勐地回头,锐利的目光直指楼亭,「你干什么?」 楼亭没有被抓包的羞窘,从容不迫地望着他,笑意还在嘴边。 他歪了歪头,神色有些无辜,「抱歉,我没控制住。你没闻到吗,你身上有种特别的气味,很香。」 这话要普通人说,会被人当成骚扰。 楼亭来说,会让人觉得受宠若惊,怀疑他是不是有那么点意思。 兰浅只是浅浅一笑。 既没有被重视的欣喜,也没有被冒犯的愤怒,对楼亭的态度一如既往,和对陌生的路人没有不同。 他靠近些许,抬头望入楼亭眼眸,冷不丁揪住楼亭衣领,压着人往后一撞。 动作饱含针对,语气却很平静,「和你有什么关系?」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对峙的眼神无声地交锋,仿佛能看到激烈相撞的火花。 楼亭的后腰抵在了座椅侧面,因为兰浅的压制不得不将头微微后仰,露出格外明显的喉结。 稍显被动的姿势,丝毫不影响他的愉悦。 仔细看了看兰浅的表情,他弯着眼睛说:「我的错,别生气。」 他嘴唇动了动,还想说第二句,兰浅已干脆地松开了他,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楼亭哑然失笑。 车外浓白的雾很密,深处其中体会更强。 不过走几步,能见度就低到难以看清车内的场景。 因此兰浅不知道,离他仅有数米之隔的车内,楼亭站立的地方,全被浓黑覆盖。 浓如暗夜的阴影中,伴随「咯吱咯吱」的异响,异常活跃的湿滑扭曲之物,正试图冲破阴暗,邪恶地蔓延。 而楼亭那黑色的虹膜上,流露出绝顶的兴奋。 他抓住自己的衣领往上提,把脸完全埋在刚才兰浅抓过的地方,深深的、陶醉的、病态的唿吸着。 一口又一口重重的唿吸,宛如要一次性把肺填满,用力到手背和脖子都是青筋。 许久许久,他才难以餍足地松开,衬衫从脸上揭开时,他的双眼已变成无机质的竖瞳。 眼白变成银色,一条黑色裂缝的竖瞳镶嵌其中,冰冷,饱含震慑力。 「好香,好香,好香,香到窒息!好饿,想吃……」 低低的呓语同时从他的喉咙和蠕动的阴影中发出。 楼亭许久没跟上,同行的女同学忍不住催促。 他不紧不慢地从车上下来,先看了兰浅一眼,才笑着和别人寒暄。 他是人群的绝对核心,其他人如飞蛾一般聚在他周围,千方百计想找他搭话。 兰浅没理他们,走过湿润的青灰石板路,他注意到被爬山虎覆盖的树木后,立着一块石碑。 石碑长满青苔,用树枝拨开一看,上头刻着三个古老的象形字,依稀能辨认出是「渡人村」。 湿冷的风从村子里吹来,浓雾被吹散许多,他正想往村里眺望,耳边传来「叮」的一声。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副本『山神新娘』,本次副本的时间限制为四夜。」 抢着和楼亭说话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面上露出诧异神色。 第4页 不光因为他们都听到了声音,更因为他们分辨出,声音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响彻在脑海。 与此同时,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块暗紫色的屏幕,屏幕上扭曲的字体写着「欢迎」。 欢迎的「迎」字的一点,是一个瞪大的惊恐眼球,他们抬眸时,眼球和他们对个正着。 画面太逼真,就像在小小的门洞里看到充血的眼球,同行的两个女生惊唿出声,一连往后倒退数步。 兰浅也惊了一瞬,他定定看着那眼球,转而看旁边的字。 字的末端蜷缩着、伸长着,黑乎乎的,黏腻光滑的质感,像是……章鱼的触手。 不给太多反应时间,先前那嘶哑浑厚、雌雄莫辨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来到村子的七位旅人中,山神不可遏制地爱上了其中一个。山神迫切地想要新娘,祂给予新娘庇护,满足新娘的一切愿望。」 「玩家的共同任务是:向山神献上祂绝美的新娘,在山神庙为山神举行婚礼。圆满完成婚礼即视为通关,玩家将获得丰厚积分奖励。」 「第一夜为新手保护期,保护时间5小时。」 「每个进入副本的人都会觉醒初始技能,请关注并利用技能,努力通关。」 话毕,浓如白烟的雾彻底散去,古朴的村子静立在血色的残阳之下。 兰浅立马看提示所说的初始技能,很快在紫色界面左上角的醒目位置找到了。 姓名:兰浅 技能:隐血[1级] 技能介绍:香甜到无与伦比的血液,让至高无上的造物第一次感觉到胃袋空空,忽然长出食慾,好香,好甜! 第2章 山神新娘(二) 其他人很难像兰浅这样冷静。 特别是暴脾气的武驰,冲到司机面前,第一个骂出声。 「什么副本,你在搞什么飞机?都是装神弄鬼的把戏,这雾有问题,能让我们产生幻觉对不对?」 他烦躁地转动着耳朵上的黑色耳钉,「还说献上新娘,你们该不会想搞阴婚那种封建糟粕,再谋财害命吧?我警告你别搞事,我一辆车够你干一辈子,要弄出好歹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身旁站着一个额上绑紫色吸汗带,穿无袖t恤的高个男生,是他的髮小乔一翰,背景很硬。乔一翰家财力雄厚,住的不是别墅而是庄园,在学校横着走没人敢惹。 乔一翰不耐烦道:「和傻逼司机说这些干什么,让他送我们回去。」 他是练游泳的,又高又结实,手长脚长,肌肉很漂亮。他抓住司机的头髮,连拖带拽把人塞进驾驶室。 其他人赶忙跟上,小跑着上车。 乔一翰斜睨在原处没动的兰浅,不屑地嗤了一声。 用不避讳的音量说:「装什么装,守着一个快进棺材的妹妹,在外结交几个朋友就飘了,以为自己是棵葱。兰浅,我只说一次,不上车就自己在这等死,我才懒得管你这种傻逼。」 兰浅别说回应,甚至没看向他的方向。 乔一翰更厌恶,咒骂道:「回去搞不死你,真他妈碍眼。」 他泄愤地往司机身上踹了一脚,目光收回时,惊讶地发觉楼亭也没上车。 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摆上笑容,想亲自下车请人。 微风吹动树叶的阴影,乔一翰看清楼亭的表情,倏地一愣。 平时总和楼亭出去吃饭,也一起打篮球,他自认在学校和楼亭关系最好,也最了解。 他从没见过楼亭露出这种神情。 目光灼灼地看着兰浅,脸上挂着常有的笑容,可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狂热。 那么浓烈,那么专注,兴奋到上唇微微颤抖,眼睛亮得像宝石。 乔一翰知道,楼亭对谁都和气,但骨子里对谁都看不上。 他想要什么人,勾勾手指就能得到,不需要花任何心思。在温和的伪装下,几乎没有谁能提起他的兴趣。 他竟会对一个人这么亢奋。 乔一翰第一反应是楼亭看上了兰浅,马上察觉到不对。 楼亭眼里不仅是热火,还有十足的侵略性和血腥的杀戮欲。 乔一翰曾跟随长辈在国外狩猎,他见过食肉动物的眼神,和楼亭一模一样。 楼亭对兰浅不是想谈情说爱的关注,而是想撕裂他,吞吃他,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纵然是干过不少出格事的乔一翰,也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吃活人,怕不是疯了。 趁他愣神的功夫,被他钳制的司机竟站了起来,微一用力,把乔一翰掀在一旁。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预料不到,要知道,挺着大肚子的司机看起来很臃肿,是不可能斗得过以力气见长的年轻体育生的。 武驰离得不远,反应很快,第一时间上前帮忙。 可他抓住司机的胳膊,就像抓着钢铁铸的手臂。 力气大到不可撼动,他与乔一翰合力,竟制不住一个小个子中年人。 眼看司机要下车,武驰灵机一动,用力扯他挂在裤腰的钥匙扣,把车钥匙扯了下来。 司机没来抢夺,只顾自己下车,快步往村内而去。 嘴上还神经质地念叨着:「天要黑了,不进村子的人会受到山神的惩罚,快回去,要回去。」 武驰没管他,坐上驾驶位,将钥匙插进钥匙孔,试图发动旧中巴。 一次不行,两次不行,试了几次,无论如何打不着火。 第5页 他着急上火地左看右看,把乔一翰看得没了耐心,伸手把人拉出来,换自己上去。 不多时也变了脸色,中巴刚刚还好好的能开,此刻却发动不了了。 乔一翰和武驰对视一眼,心渐渐凉了下来。 嘶哑的提示音迴响在耳畔,只要心念一动,暗紫的面板立刻出现。 薄雾缭绕的村落,参天的绿树,深红色的晚霞,都是客观存在的。 声音与面板,却是直接降临在人的灵台,出现在人的脑海,看不见摸不着,但也真实存在。 纵使ai越来越发达,也没有技术能在人的意识中嵌入一块控制面板。 就算技术能做到,也定然用在高精尖领域,没必要在这荒村野岭,大材小用来捉弄他们。 所谓的副本和任务,难道是真的。 谁都看过几部穿越剧,看过无限流小说,打过恐怖游戏。 他们是被吸入游戏了吗?只有通关,才能保住性命。 几人都是十七八岁,智力巅峰期,接受事物比一般人快。更何况他们不是单枪匹马,有相熟的同学在身边抱团,不至于那么恐惧。 武驰顺风顺水惯了,初生牛犊不怕虎。 还有女生在旁边,男生的面子不能丢,他大喇喇道:「管它什么游戏,先探探再说。我是打恐怖游戏的高手,这些小儿科玩意不算啥,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一个短髮女生提心弔胆地搭话:「那个司机看起来很惊恐,说天黑还在村外会受惩罚。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如我们跟进去看看,免得犯了忌讳碰到危险。现在太晚了,明天也许手机会有信号,再找回去的车比较稳妥。」 乔一翰往外一瞧,司机果然已穿过石碑进了村子。 一身黑t的兰浅尾随其后,踏上了通往村子的青石板路。 莫非兰浅预判到他们无法离开,才没有跟着上车。 他有这种本事? 就算如此,他不出声提醒,无动于衷看他们小丑一般尝试,也是恶劣至极。 乔一翰压不住浑身的戾气,等其他人跟上去,低声对武驰说:「这个姓兰的装逼犯,我迟早要整死他。」 武驰先前在车上碰了一鼻子灰,因忌惮兰浅没有发作,有人撑腰,也爆发了。 「瀚哥,这里不就是整他的好地方?我们俩兄弟在这,进了村子,要怎么办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游戏说让我们帮山神找新娘,新娘总不会是他一个男的。把他关进山神庙,犯了山神的禁忌,还愁他没有噩运上身吗?把他吊在庙里一夜,够他去掉半条命。」 乔一翰微微仰头,用手指把额前的头髮往后梳,赞赏地点头,「一会儿就动手。」 武驰捏了捏耳钉,胜券在握道:「交给我。」 兰浅走在司机侧后方,一边观察周围,一边和他说话。 村里大多是岭南传统民居镬耳屋,青砖砌墙,阶砖铺地,错落而建。建筑的时间久远,仍能看出房屋的气派。 「,山神庙在哪里?」 司机偏头看着兰浅,和蔼地回答:「沿着这条路往上直走,半山腰就到了。年轻人,你懂得谦卑,这很好。不像你那出言不逊的同学,还好没惹山神动怒,否则我们都要遭殃。」 兰浅感慨:「山神一定很了不起,才能得到村民的爱戴。」 司机点头如捣蒜,「当然!如果不是山神从怪物口中救下我们,村子早就灭了。山神生生世世庇护我们,祂想要迎娶新娘,我们就要为祂献上最隆重的庆典。」 他忽然头往后偏,浑浊的瞳孔牢牢锁定兰浅,眼尾下吊,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傢伙,你身上是什么气味,好香好香,香到醉人。」 他冷不防伸手,藏着黑色污垢的指甲往兰浅的小臂而来。 仿佛有条毒蛇沿着嵴背冰冷粘湿地爬过,周身温度骤然下降,冷意像蚂蚁啃咬般侵蚀,视觉和听觉齐齐弱化,一切都朦胧起来。 一层无形的薄膜出现在兰浅周围,将他与司机包住,隔绝了他们后方的其他人。他眼睁睁看着司机的眼睛越来越弯,嘴角诡异地越提越高,干枯的手指离他只有一指之隔。 而他不能动弹分毫。 「兰浅同学,你怎么走得这样快。」 一条胳膊从后伸来,搭在兰浅腰上,把他往旁边一带。 楼亭优哉游哉上前半步,站在兰浅与司机中间,隔开了两人。 司机落了空,恶毒的视线如射灯射向楼亭。 楼亭垂眸扫过他的手,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还请大叔带路。」 司机咬牙到侧脸出现凸起,足足过了十几秒,才不甘又怨恨地转头朝前。 兰浅在他们说话时,从被硬控的状态解脱出来,挣脱楼亭虚搂他的手臂,往侧面站了一大步。 楼亭没有一点尴尬,举起手臂作投降状,「在车上是我不对,冒犯你了。我向你道歉,只要你不生气,我什么都愿意做。」 兰浅心有余悸地深吸几口气,摇摇头,「刚才谢了。」 「没事。」楼亭与他并肩而立,「这司机有点问题,你要小心他。」 司机有问题,这兰浅早就知道了。 他在乎的,是自己的问题。 出生到现在十九年,从他记事开始,没人和他说过他身上有香气。 偏偏今天,这么短的时间内,楼亭与司机都说他很香,他自己却没闻到任何气味。 第6页 唯一的可能,是技能所说的,他血液的血香。 隐血的介绍是,香甜到无与伦比的血液,让至高无上的造物第一次感觉到胃袋空空,忽然长出食慾,好香,好甜。 如果谁都能闻到他血液的味道,那在这个世界,他无处遁形,是活靶子。 如果只有司机和楼亭能闻到,结合那句「让至高无上的造物感受到飢饿」,恐怕司机和楼亭都有大问题。 谁又能知道,楼亭那张完美人皮下,藏的是什么东西。 司机速度很快,他们不得不加快步伐跟上。 家家户户亮起了并不明亮的灯光,粗略一数,视线范围之内就有几十户,村子并不小。 司机家离村口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他跨过门槛,沖里面喊了一声,一个黑瘦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这是我女儿,她给你们准备饭菜。我家一共五间房,除了我和女儿,还有三间房可以给你们住。我还有事去村长家,你们先住一晚,明天开始张罗婚礼的事。」 他喝了碗茶,踏入夜色之中。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有些发育不良的矮小,一下看到这么多人,很是胆怯。 她不敢抬头看人,手指紧紧抓着衣摆,小声说:「我、我煮了面。」 水泥地板上方,用了不知多久,连漆都掉光的木桌上,摆着七碗油星子都看不到的素面,只放了点葱花。 忽然被拉入诡异游戏,他们怎么吃得下。就算没有危险,过惯好日子的几人也看不上这种食物,狗都嫌。 武驰露出鄙夷神色,毫不避讳道:「连猪食都不如。」 小姑娘更是坐立不安,头仿佛要垂到地上去。 兰浅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发一言地在长凳上坐了下来,平静地问:「随便拿吗?」 小姑娘面露欣喜,抬头上看,又很快低下头,「嗯。」 兰浅拿过筷子,大口开始吃面。 楼亭看着他,笑了笑,也坐下来开始吃。 乔一翰和武驰顿感惊愕。 拿不上檯面的素面,楼亭什么身份,他也愿意吃吗? 他们连那张黑不熘秋的凳子都嫌弃,不可能去吃那碗面。碍于楼亭也在吃,他们不好嘲讽什么,只能讪讪闭嘴。 两个女生倒也想坐下,但素面着实毫无食慾,勉强自己都做不到。 兰浅吃饭速度不快不慢,吃得很认真。他吃完分量不大的一碗面,又拿起第二碗。 他拿一碗楼亭也拿一碗,两人完全同步,一下解决了六碗面。 最后那一碗,留给了小姑娘自己。 兰浅起身收起碗筷放进厨房,找到水,麻利地把碗沖洗干净。 小姑娘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客人,怎么能弄脏你们的手,我来洗就好。你们去休息吧,东面的三间房是客人住的,床上的被褥都准备好了。」 兰浅适时问:「小姑娘,能和我们说说山神的事吗?明天就要举行婚礼,我们想多了解一点,讨个好彩头。」 小姑娘又害怕又惭愧:「在村里提山神的故事是禁忌,会受到山神的惩罚,对不起。」 兰浅安慰道:「没关系。」 他完全没理身旁的楼亭,回到堂屋。 早就等得心烦的武驰见他出来,耳钉一摸,开启讥讽,「兰浅,我看你对这里适应得很好啊。只有三间房不够我们七个人分,你那么有能耐,要不去别的地方住?」 短髮女生不贊同道:「外面好黑,太危险了,要不然咱们挤一下吧,我们两个女生可以一间。」 乔一翰:「我和楼亭一间。」 武驰摆手,「两两一间,也有一个人多出来没地方住。」 他朝兰浅走了几步,眼里闪着精光,「司机之前提到山神庙,要不你去那边看看,还能收集线索。我们班可是为你捐过款的,为了回报咱们的集体,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做吧?」 「你去那山神庙看看,说不准你就是山神的新娘,提前见一下自己老公是不是?好啦好啦,别搞得我欺负人似的,兰浅你不总给别人打工吗,我出钱,雇你去山神庙住一晚。一晚两千,能给你妹妹买不少药了吧?」 武驰和乔一翰两人同穿一条裤衩,其他人就算觉得武驰有些过分,也不敢在乔一翰面前提出什么。 况且,傻子都知道这种游戏要抱团,他们想依附健壮的乔一翰,不想出头被他针对。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兰浅脸上。 兰浅淡淡地说:「行啊。」 大家早已习惯他的波澜不惊,让他们惊讶的,是跟着表态的楼亭。 「我和兰浅同学一起去山神庙。」 想再挖苦的武驰当下不敢再说,一口气不上不下,卡得慌。 他狗腿地劝道:「楼哥,外面说不定有危险,就让兰浅一个人去吧,他这么成竹在胸,肯定有自己的底牌。」 楼亭笑了,「那更要一起去了,我不放心他。」 转而言笑晏晏地问兰浅:「你说呢?」 兰浅找小姑娘借了个手电筒,带上小姑娘一定要拿给他的薄被,快步往外,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给楼亭。 楼亭不被他的冷淡所阻,跟了上去,抢过兰浅手上的被子,「你走慢些,小心点。」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消失在门外。 武驰人都是懵的,不敢相信地喃喃:「楼哥对兰浅这么鞍前马后,妻管严似的,难道对兰浅有意思?不应该啊,楼哥转来这一个多月,和兰浅都没说过话的啊……」 第7页 乔一翰想起楼亭看兰浅的眼神,低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乔一翰点了根烟,「楼亭不是什么善茬,被他盯上,你以为对兰浅来说是好事吗?也许不用我们出手,兰浅自己先凉了。」 武驰惊了:「不会吧?楼哥对他那么殷勤,热脸贴冷屁股,看起来不是假的。」 他不明白乔一翰的言外之意,还说:「楼哥要对付兰浅更好,我出手他肯定会站在我这边。我过去看看,找机会把兰浅吊在庙里,吓都能吓死他。最烦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了,我呸。」 乔一翰没有阻止——把武驰当做投石问路的石子去试别人的深浅,对他没有任何坏处。 分头行动的新手玩家不知道,他们被看不见的摄像头捕捉,呈现在特定的观众面前。 大部分观众喜欢看天梯榜高手通关虐菜,只有极少数观众,喜欢在随机开放的新手场淘金。 天梯榜前十已经固定了十五个月,下面的人想挤上去难如登天,淘到有潜力的新人机率极小。 大多数来新手场的观众,都是喜欢看暴力血浆b极片,想看新人花式死亡惨状的。 山神新娘副本,是公认难度很高的新手本,死亡率极高,因此吸引了少部分猎奇观众。 「新人对副本一无所知,还不知道最残酷的法则。每个玩家、npc都可能是恐怖噁心的怪物伪装,要么成为怪物的口粮,要么成为怪物的孕囊,副本里没有安全的地方。」 「一旦成为怪物的孕囊,会被小怪物撕开腹腔,死得更惨。男性产卵更血腥残暴,啊啊啊好期待。」 「兰浅在作死,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罢了。不知道恐怖片几大铁律吗,头铁单独行动的,往往第一个死。要说可能通关的,大概率只有楼亭和乔一翰两个。」 「楼亭通什么关,他吃得痛快才对吧?这么快被盯上的兰浅,肯定会被大吃特吃。」 「那个……就我觉得兰浅这个人,有超乎年龄的镇定,完全看不透吗?去山神庙,是因为有五小时的新手保护期;不合群,是他察觉到旁人有问题,不和人亲近当独狼是最好的选择。」 最后一条弹幕,遭到了其他观众的一致嘲笑。 「他看不透?只会装逼罢了。」 「新手场开出的技能,十个中有十个都是没用的,他活下来,不可能。」 「他遇事很冷静是因为,他根本还没碰到吓人的东西呀哈哈哈。」 山神庙在半山腰处,离村子有一段距离。 月光照耀着泥路,长满杂草的路旁插着贴满纸花的短竹,不用费心寻找,也不会迷失方向。 楼亭坚持在前面开路,兰浅手持电筒在他后方。 风一吹,路两旁的大红纸花「沙沙」响起,很像女人在耳边尖锐地说话。 要是胆小的,在路上就会打退堂鼓。 兰浅没被声音惊扰,视线落在楼亭的后脑勺。 沉默地看了许久,收回视线的一刻,他的余光捕捉到一团黑色的东西。 他反应迅捷地侧看,什么都没有。 可往前看时,如同游蛇的蠕动之物又出现在眼角。 兰浅心里发毛,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在猎猎风声中,喊了一声楼亭。 「怎么了?」楼亭转头,脸上还是惯常的笑容。 「你看到黑色的东西了吗?」 「什么东西?」 「很黑很多,软体动物,像很多蛇挤在一起。」 「没有呀。」楼亭拿电筒往前后左右照了照,「要走在我身边吗,有异物我也能看到。或者我背你吧,坐了那么久车你肯定很疲惫了。」 兰浅不假思索地拒绝。 楼亭贴心地后退一步,与他并排,「那还要不要上山神庙?回去也行,我们可以找其他村民借住。」 兰浅坚定道:「要去。」 或许因为楼亭在身旁,那团蠕动、捲曲的黑色生物没有再出现。 眼看山神庙就在眼前,他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裸露在外的后脖颈被冰凉湿润的东西紧贴住。 黏腻湿滑的触感叫人心惊肉跳,兰浅嵴背一颤,不假思索地回头。 地下只有布满脚印的泥土路。 是他的幻觉吗? 兰浅抬起略略颤动的手指,深吸一口气,按在了后颈上。 那里一片黏腻。 手指带回一些液体,拉开时,一条晶莹的透明丝线挂在手指之间。 光滑的、黏煳煳的噁心触感,像摸到了青蛙的表皮。 兰浅脖子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心跳登时加快。 他下意识把不明液体甩落,冷不丁对上一双带着虚假笑意的眼睛。 虹膜深黑,空洞洞的,像戴着一张冰冷的人皮面具。 楼亭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声音都拔高了些许,「兰浅,阿浅,怎么了?」 第3章 山神新娘(三) 暗紫色的天空像一个巨大的碗,倒扣在人的上方,压抑又逼仄。 黏腻湿滑的液体像某种分泌物,靠近一闻,有淡淡的腥味。 一想到这种东西粘在脖子上,兰浅便一阵阵噁心。 他压住心头作呕的冲动,拉高t恤勐擦后颈。 他们还未进庙,上方空空如也,没有下雨,不会有东西滴落。 现场只有他和楼亭,而楼亭手里抱着被子,没有多余的手。 第8页 联想技能说的「至高无上的造物」,这里极有可能存在某种超出人类认知的生物。 「阿浅,你脖子怎么了?」楼亭在身旁关切询问。 兰浅想了想,侧过身,微微低头,把最要害的后脖颈暴露在对方眼前。 「不知道什么东西,又软又湿又滑,贴在我脖子留下好多液体。你帮我看下,皮肤有溃烂红肿吗?」 「什么?」楼亭上前一步,伸手触碰兰浅,被他敏锐避开。 「别碰,可能有毒。」 楼亭拿电筒照了照,「皮肤有些红,没有肿。」 他拿出一包消毒湿巾,又给兰浅小心擦了一遍,格外仔细。 兰浅感受到了他洒在颈侧的唿吸。 比平时更粗重,更急促。 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加上存在身高差,远远看过去,就像楼亭在亲吻兰浅的脖子。 跟在后头的武驰看到这一幕,不服气地嘀咕,「瀚哥还说楼亭对兰浅没意思,这叫没意思?看不出兰浅还有这本事,凭一张脸把楼亭迷得神魂颠倒。在这迫不及待搞这种事,真不要脸,我收拾他,山神还得感谢我。」 既然兰浅是楼亭的心头好,要对付兰浅,楼亭肯定不会允许。 得暗中行事,一会儿藏在庙里,等他们分开,再整兰浅那小子。 武驰把从司机家找来的麻绳捏在手里,猫着腰,鬼鬼祟祟地往前。 见兰浅和楼亭进了寺庙最外的三门殿,他悄悄跟进。不敢贸然进庙怕打草惊蛇,他躲在走廊一条柱子后面,找到一扇没关的木窗,从缝隙往里看。 不知是庙里没灯,还是兰浅二人没找到开关,里头只有红烛微弱的光,照不到窗边这么远。 武驰费力地瞧着,戴满耳钉的耳朵忽然一凉,湿哒哒的。 他家养了只哈士奇,平时老喜欢舔他耳朵。武驰条件反射以为是狗在舔他,低声道:「傻狗,别闹。」 话一出口,他浑身一震,登时后背发凉,一股寒气沿着脚底疯狂往上窜。 他如今在渡人村,不是在家,哪来的狗。 狗的舌头,也不会这么凉,这么黏腻。 那他耳边的东西,是什么? 武驰转动僵硬的脖子,往旁边一看。 什么都没有。 一颗心还没掉回肚子里,头顶也传来异样,他飞快抬手,摸到一手果冻状的腥臭粘液。 电光火石间,一团捲曲缠绕、还在蠕动的东西吊在他面前。 他和挤在一起的三个眼球对个正着。 武驰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起,尖叫着要刺破衣服,涌上痉挛般的战慄。 他被钉在原地,冷汗瀑布般地流,身体僵得像硬化的水泥。 别说动作,连唿吸都不能,一瞬间灵魂出窍,被吓到失语。 他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那浑浊的眼球死盯着他,想求救,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只有无尽的恐怖,和无尽的绝望。 一条条灵活如蛇的粗壮黑色触肢,密密麻麻从眼球后伸出,盖过他惊恐的眼睛,在他头上蠕动,往他的耳朵里钻,浓烈的腥气直冲天灵盖。 更有布满粘液的触肢沿着他石化的双腿,沿着他的裤管往上。 比蛇的触感恐怖百倍。 「咯吱咯吱——」 分不清是某种咀嚼声,还是鳞片互相挤压的摩擦声。 触肢爬过的地方传来火烧般的灼痛,连皮肤带肌肉,连血带筋,被整块扯下。 那根绷在武驰脑中的弦,「啪」地断了。 「啊啊啊!」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挣脱开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腿,连滚带爬往山脚下疾跑。 兰浅似乎听到了求救声。 仔细再听一次,声音就没有了。 他问在窗边找灯的楼亭:「你有没有听到尖叫声?」 楼亭回过头,温和儒雅地微笑着:「没有呀,大概是风声。」 兰浅不再追问,仰头上看。 正殿中央摆着一座巨大的山神像。 神像是一位男性,光着的上身肌肉结实,下半身穿一条褐色粗布裤子。他右手持断剑,左手挂着串珠,脚踝戴红线铜钱,踩着一头凶神恶煞的多头蛇。 红烛的光照不到最上方,兰浅抬起电筒,看清了神像的模样。 当下吃了一惊,神像栩栩如生,是一张年轻的脸。 那张脸横眉冷对,怒目张口,朝下盯着多头蛇,拿着断剑就要往蛇身刺,极有威严。 奇怪的是,周边没有任何文字介绍,只在前方的案台上摆着水果贡品。 兰浅绕到侧面去看神像的后方,不见异常。 鼻尖嗅到香炉里氤氲的檀香,安心定神,仿佛这块圣地,能震住山神庙外一切邪门。 他又想起隐血的描述中,那句「至高无上的造物」。 什么是至高无上的造物? 在渡人村,山神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村民的集体信仰。 可山神像再逼真也是死物,一座神像,怎么可能感觉到食慾。 正思索着,楼亭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神像,「长发男性,无法从服饰判断,应该是渡人村的祖先。」 兰浅「嗯」了声,走向旁边的偏殿。 左殿竖着三面高柜,整整齐齐分隔成数个小格子,供奉着许多牌位,以烛光照明。 清一色黄色牌位,是为逝去之人供奉的往生牌,牌位上写着姓名、籍贯、生卒年月。 第9页 兰浅一路看过去,发觉下方两排牌位的主人全是男性,死亡的年龄都是十八岁,每年至少一个,多的死亡三四个。 这太奇怪了。 如果生病,不可能每年固定有人死,还刚好卡在某个年龄。 如果是天灾,死的人不会这么少。 而且,这个年龄太微妙。 这次和他一起来的六个同学,都是这个年龄。 兰浅想看更多牌位获取信息,忽而听到一种频率极高的噪声。 咯吱咯吱,像咀嚼软骨的脆响,尖锐的声音被盖在厚厚的皮肤下,听起来让人很烦躁。 他心头一跳,屏住唿吸细听,判断出声源在右侧偏殿。 「楼亭?」 兰浅低唿一句,无人应答。在他出神地查看往生牌时,身侧的楼亭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摩擦声越来越密,伴随着在地板拖拽的异响,好似很多粘稠的东西挤在一起,争先恐后想挣脱。 一会儿遥远,一会儿近在咫尺。 兰浅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不适,大脑一抽一抽地痛,仿佛被一双手用力地挤压,很想吐。 就在这时,鼻尖闻到的檀香味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腥膻味,像雨后蚯蚓从土里爬出,翻搅泥土而带出的土腥。 与他在中巴车甦醒时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兰浅的额上爆出汗珠,小腿肚开始发胀,身体急切地提醒他快逃。 他咬紧牙关,调出控制面板,紫色面板右侧有一个小小的倒计时。 新手保护期剩余(3:44) 现在是晚上8:35,新手保护期失效时间在零点之后。 不知道这种保护能到什么程度,但应该能保住他一条命。 他的初始技能太弱势,太被动,在诡谲莫辨的副本里,这是他唯一看得见的机会。 他没有一点退路,必须赌。 兰浅用手机设置了5个间隔10分钟的闹钟,平定了一下唿吸,顺手拿起角落一根木棍,缓缓走进正殿。 摇曳的红烛中,雄伟的神像静立,怒视着下方。 越靠近,咯吱咯吱的响声就越大。 他一步一步朝前,每一步都踩实,左手拿电筒,右手抄木棍,靠近那黑黢黢的门口。 冷不丁的,他感觉到上方一股咄咄逼人的逼视。 高处有一双眼睛,正紧紧俯视他,随他的动作而转动。 兰浅迅速抬头。 山神像一动不动,进来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三岁小孩都知道庞大的神像不可能动,用陶土制成一体的身体,也不可能扭动脖子。 可那种感受如此真实,被居高临下的俯视逼出来的震颤让他心有余悸。 兰浅大脑嗡嗡作响,压不住身体的抖动,几乎连手电都握不住。 「唿唿——」是他自己的唿吸,和快到吵闹的心跳。 他强硬地压住心底的悚然,咬住嘴唇,心无旁骛地往前。 电筒光照亮偏殿的门槛,里面的情景清晰可见。 咯吱声消失得无影无踪,视线范围之内,只有挂着大红帐,铺着大红喜被的婚床。 一口气来不及松,他的手腕陡然一湿。 湿漉漉的软物卷上兰浅的左手,他吓了一跳,手电跌落在地上。 一股湿冷的气息贴着他的脸颊而过,在他脸上流下粘湿的水痕。他毛骨悚然地侧身,被门槛绊倒,一下失去平衡。 「咚咚咚——」 是他的心跳,更是催命符。 情急之下,他伸手用力一抓。 五指抓到了一束干燥之物,轻飘飘的,被他拽着一起往下摔。 兰浅右膝一阵刺痛,手指摸到了湿乎乎的东西,是血。 他心下一凛,借着隔壁烛火的微光看到了圆柱状的电筒,赶忙拿起。 电筒的开关误触被关,他重新打开,掀开眼帘,一张脸近在咫尺。 涂着血红的腮红,血红的嘴唇,眼珠空空荡荡。 兰浅被吓了个结结实实,险些魂飞魄散,抬脚便踹,那张脸一下飞出好远。 他反应过来,这是假人。 刚他抓的就是这个纸煳的假人。 他顾不上假人,迅速起身,想找毛巾压住伤口,不让血继续流下去。 能散发不明香气的血液,是他浑身上下最危险的存在。 兰浅喘着粗气,扶着门框走出,迎头撞上一个人。 他如同惊弓之鸟,差点跳起,手电筒一晃,发现是一脸微笑的楼亭。 「你去哪了,有没有发现……」 兰浅话没说完,听到了突兀的风声。 山神庙的窗不知什么时候全开了,风唿啸着灌进来,神像前的红烛齐齐熄灭。 他手上的电筒也一起熄灭,任凭他怎么按,都没有一点光亮。 四周被浸入彻底的黑暗,那阴魂不散的咯吱声又贴着耳边响起,他的神经紧绷到要断。 兰浅几乎是下意识抓了一下楼亭的手,想催他一起出去。 却抓到一手黏腻。 潮湿,冰冷,粘稠,绝不是人类手臂的触感。 腥膻的味道浓到了极致,骤冷的空气冻得他打颤,他的胃在痉挛,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惊恐卡住了兰浅的脖子,让他唿吸困难。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心跳快得能跳出胸腔。 兰浅艰难地定神,用尽全力,堪堪捏紧手上的木棍。 第10页 「阿浅,怎么了?」 斯文温柔的声音,分不清在哪边响起,好像从左边,又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 生死存亡之际,兰浅大脑高速运作,竟逐渐冷静下来。 他干咽了一口口水,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楼亭,你帮我看下手机,好像摔坏了。」 手臂伸长的瞬间,他按亮了屏幕。 微弱的屏幕光,足以照亮人的轮廓。 上望的兰浅眼睛撕裂般疼痛,眼球仿佛要烧起来,血液顺着眼眶不断流下。 晕眩之后是灭顶的头痛,仿佛有人捧着他的脑袋,在不要命地恶意摇晃。 有人在他耳边狂笑,有东西在他身上爬,往他皮肤里钻。 兰浅的五感变得敏感而混乱,像一块高温下的黄油,从内脏开始融化。 濒死感牢牢掌控着他,他在灭顶的恐惧中,意识控制不住的涣散。 跌落的身体,落入一个黏湿的怀抱。 数条触肢捲住兰浅的腰肢,他的芬香从伤口四溢开来,黑暗中的触肢剧烈蠕动,纷纷前来抢夺。 还未触碰到兰浅的衣服,就已被楼亭连根削掉。 腥膻的粘液从断裂处坠落,新的触肢瞬间长出,迫不及待往兰浅冲去。 楼亭又斩下一批触肢。 无需灯光,他也能看清兰浅被触肢包裹而变得潮红的脸,和眼睛下的血泪。 「渺小的人类,竟妄图看清我的样貌,低级的物种,又怎能窥见高等?」 楼亭碰上那光滑的皮肤,手指顿时裂变成无数触肢,粉色的吸盘涌动着,将那血泪吸得一干二净。 顿时,山神庙中的蠕动声宛若沸腾,数不尽的触肢,兴奋到癫狂,快要爆炸。 「好香,好香香香香!」 「香迷煳了……」 「他是我的,是我的!好甜好嫩,世间竟有这么香甜的存在,把他吃了,喝干他血液,嘻嘻……」 「就给我一滴,一滴甘甜的血液,就能让我满足!」 楼亭在触肢嫉妒的争抢中,触到兰浅膝盖的伤口。 细如丝线的触肢,一点点舔干净破皮的患处,吞吃下那些血液不够,还深入血管中,不加节制地吸个够。 「啊啊啊,好满足!」 「好香好香,太甜了,好好吃,好甜好美!」 「腥臭不堪的人类中,竟有这样美妙的存在,好嫩好滑,好甜好软!吃,还要吃!」 触肢亢奋的交织中,全是一声声满足的喟嘆。 忽然,一道突兀的闹钟铃声响起。 楼亭无机质的竖瞳一顿,慢慢掐了手机,重新审视怀中的人类。 兰浅脸颊红透,额上全是细汗,眼皮颤动着。受到极大精神污染的他,离死只差一步之遥。 「好香的血液,香得灵魂发麻,快感疯窜。我好久没生出这样急不可耐的食慾,没闻过这么香甜的气味,饿,好饿。」 楼亭冰冷而贪婪的目光落在兰浅身上,任凭触肢从不同方向吸去他的汗珠,将他团团包裹在巢穴的粘液中。 「不得不说,低劣的人类里你已算拔尖。能把握新手保护期,也有偏向虎山行的勇气,还敢试探我。可是,人类又怎能猜到高维的强大,你太低估我。规则能束缚我几个小时,刚好够我好好尝遍你每一处。」 人类孱弱的肢体,腰、腿、脸颊的肌肤,在粘液的作用下,一点点慢慢溶解。 只剩被触肢包裹的心脏,还在粘液中竭力跳动着。 第4章 山神新娘(四) 「我有点担心兰浅,这村子好邪,手机都没信号。不会出事吧,他家就剩他和妹妹相依为命,万一发生意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都不敢想。」 留着短髮的郁卉眺望窗外,忧心忡忡地说。 她是这次来渡人村的七人里,两个女生中的一个。 扎丸子头的雪羽吃完上车前买的面包,擦了擦手,笃定道:「有楼亭在,不会出事的。」 郁卉看了龙雪羽一眼,不敢多说。 她心中除了对前途未卜的担忧,也怨龙雪羽。 要不是龙雪羽在网上看到渡人村的照片,喊他们游玩,还出钱叫兰浅过来拍照,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人来这。 明明是活动的发起人,是他们陷入困局的始作俑者,此刻却像没事人一样,那么心安理得。 郁卉不满,但没表现出来,只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 龙雪羽轻哼一声,「你不会真看上兰浅了吧?他除了一张脸好看,其它一无所有。跟了他,别说往上跨越,你连现在的阶层都会掉下去。跟着他吃苦,养他的残疾妹妹,疯了?醒醒吧,什么年代了,恋爱脑狗都不吃。」 她自得道:「要说金字塔顶尖的,还得是楼亭。听说他家的财力雄厚到不可想像,他不管成绩还是运动都那么优秀,智商超群,这才是我看上的人。」 郁卉小声说:「当然没人能和楼亭比。」 嘴上这样说,心中却不以为然。 她想起几个月前,很偶然的机会,她去一个高档酒吧。 没想到,她会在那种场合碰到兰浅。 兰浅站在吧檯内调酒,红红绿绿的酒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下混合摇晃,动作熟练潇洒,赏心悦目。 他很罕见地戴了一副金属框平光镜,左边挂着一条银色眼镜链。晃动的灯光下,那么禁慾,又那么色气。 第11页 不断有人起闹,豪掷千金就为买他调的一杯酒,他宠辱不惊,淡然地将酒推过去。 那一刻,穿白色制服的兰浅像披着人皮的鬼魅,让郁卉挪不开眼。 不多时,一位无数人想巴结的公子哥亲自到吧檯边,叫兰浅过去喝酒。 兰浅应邀前去,刚坐下,男人笑着给他点菸。 兰浅细长的手指拢着火,眼睫低垂,眉目藏在青烟中,疏离而矜贵。 他夹着烟浅浅吸了一口,漫不经心,又游刃有余。 他与一桌上流人士谈笑风生,与在学校中仿佛是两个人。 郁卉恍然明白,兰浅并不似她们看到的那样独立专行,只要他想,他可以轻易让全校的人喜欢上他。 这样的人怎会缺少赚钱的途径,很多事情,只是他不想去做罢了。 兰浅的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郁卉觉得自己如此特殊,不愿告诉任何人。 只挑一些大家都看到的说了:「他真的很帅,在车上被武驰针对,一个眼神就让武驰闭嘴。胆子好大,从来不憷任何人,别人在他面前叫板,他当人家是空气。更重要的是他会尊重人,小姑娘给他吃面,他把碗都洗了,有几个男生能做到?」 龙雪羽摆手:「行行行,他不是池中物,行了吧?我可劝过你了,这种男人玩玩就行,别陷进去。」 两人正谈着少女怀春的心事,外面忽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她们听出这是武驰的声音,赶忙出去查看。 乔一翰先她们来到门边,看到武驰惊慌失措,摔得脸上、衣服上都是泥巴,皱起眉头问:「叫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有怪物,怪物!」哪怕回到人群中,武驰还是害怕地抓住乔一翰的胳膊,「山神庙里有怪物,我亲眼看到的!吓死我了,好多眼球和触肢,怪物还把我腿上的肉全部撕下来,好可怕。」 触及他恐惧到惨白的脸,几人的心也高悬了起来。 武驰眼泪鼻涕一把掉,身体不停颤抖着,撩起轻薄的运动裤,给大家展示伤口。 乔一翰面色凝重地去看他的腿,脸一下黑了。 他不留情面地甩开武驰,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怪物,怕不是被自己吓傻了?哪有怪物咬的伤口,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就是被草割伤的口子。」 武驰不敢置信地低头一看,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不知怎的变成了一条虽长却浅的划伤。 他抓住乔一翰的衣摆,拼命解释,「瀚哥你信我,我的腿差点被扯断,都看到骨头了。要不是我求生欲爆棚不要命地往山下跑,我已经死了。我用性命发誓,山神庙里真有怪物,我亲眼看到的。」 和他做了十几年兄弟,乔一翰了解他的个性。就算武驰平时不太靠谱,这种时候也不至于骗人。 乔一翰用酒精给他喷了喷伤口防止感染,等他平復些,问:「怪物长什么样,展开说说。」 「眼球,很多眼球,黏煳煳湿哒哒,还有很多软得像蛇一样的触肢。太暗了,那怪物很大,我只看到它一角,没看到全貌。」 龙雪羽焦急道:「你是说怪物在庙里?楼亭呢,他也在里面吗,你怎么光顾着自己跑,不把他带回来?」 乔一翰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也问:「楼亭呢,看到他了吗?」 武驰摇摇头:「他和兰浅比我还早进去,都没看到。」 龙雪羽立刻说:「他们有危险,我们要去救他。」 乔一翰冷然道:「用什么救?如果武驰说的怪物还在庙中,我们过去只是送人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救?」龙雪羽说:「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现在是楼亭,你有危险,你希不希望有人来救你?况且,楼亭不是你我能比的,要是他出什么事,楼家找家族的麻烦,你担待得起吗?」 武驰也急了,「找麻烦的前提是活着,为了救别人,你想把自己的命断送吗?!」 说自私也好,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过去,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体验,他不想再经歷第二次。 无人提起兰浅,郁卉心里着急。 她深知,现在这里最有话语权的人是乔一翰。 作为体育生,他高大健壮,实力最强,也最有领导力。 他和龙雪羽这种出身的人,会审时度势,最利己,绝不会同情心泛滥。 换作普通学生,现在早就讲义气地上去救人了,他们不会。 除非能保证安全,还能让他们获利。 郁卉是私生女,因为父亲有本事,勉强能够到龙雪羽的圈子,一直是龙雪羽的跟班和陪衬。也因此,她察言观色的能力最强,对人性拿捏得最到位。 她拉了拉急躁的龙雪羽,「瀚哥,武驰碰到怪物却安然无恙,很可能是因为新手保护期。既然有新手保护期,我们应该不会出事。」 「况且,我们明天未必能离开,要想通关,每个人都很重要。万一兰浅和楼亭的初始技能是必杀技,对我们通关很有用呢。特别是兰浅,他不是莽撞的人,他敢单枪匹马去山神庙,定然有所依仗,说不定技能很强。」 乔一翰明显松动了。 他也不含煳,一旦被说服就很果断,「走,我们上去看看。」 武驰对山神庙怕得要命,简直是他的噩梦。可是,在黑灯瞎火的渡人村,放他一个人在恐怖感拉满的老房子里,是嫌他受的惊吓还不够多。 第12页 死在一起总比落单强,他跺跺脚,也跟了上去。 乡间的月光很亮,沿着插满纸花的路往上,很快到了山神庙外围。 他们不敢进去,在三门殿前停住。 龙雪羽想表现自己,第一个喊出声:「楼亭,兰浅,你们在里面吗?」 埋在兰浅颈侧的楼亭微微抬头,流着口水的触肢舔过嫩滑的肌肤,银白眼睛中的竖瞳渐渐变成圆形。 散发着醉人馨香的兰浅被包在他的巢穴之中,那么甜嫩,美味到让他颤抖,让他发狂。 进食却被硬生生打断。 越逼近零点,山神庙后的黑雾越浓。 陡然间,坚硬如铠甲、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黑色节肢从浓雾中弹射而出,快准狠地切断外围蠕动的触肢。 更多迅勐的节肢紧随其后,勾住兰浅溶化到一半的腰肢,就要把他拖走。 楼亭出离愤怒。 不得不压制实力,遵循新手保护期的规则,品尝不到那格外鲜美的人类心脏,已让他不悦。 现在,区区一个渺小邪物,竟敢抢他的食物。 切断的触肢眨眼间疯长,层层叠叠包围在兰浅周身,垒成无法冲破的肉墙。 鳞片剧烈摩擦的声音刺耳,腥气扑鼻,分泌出来的粘液不再是致幻的麻醉剂,而是腐蚀性极强的毒物。 石板轻易被溶解,迅速延伸到山神像下方。 山神像后方,锋利的节肢来势汹汹,同样怒不可遏,不退半分。 庞然大物藏在黑暗中,还没露出全貌,已经听到祂粗喘的唿吸、蜜蜂振翅搬的低语。 「好香,好香好香……他是我的新娘,谁敢动我的新娘?」 楼亭杀机毕露,触肢滋滋作响。 「笑话,他是我的食物,早被我打上标记。香到骨子里的人类,只能是我的!」 针锋相对、千钧一髮之际,碍事的人类在外面叫唤。 副本的规则像一道高压线,新手保护期的限制让对峙的两方同时暂停。 楼亭的视觉、嗅觉、味觉片刻不想离,再度深入兰浅。 兰浅的脸泡到发白,愈发显得红唇欲滴,紧皱的眉头格外痛苦。 绝顶的不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就该无人打扰,专注沉浸地享用,陶醉在他血液的香气里,一次性餍足。 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让他多活几个小时,新手保护期就会消失。离开山神庙,也没有邪物觊觎,能为所欲为。 山神像后的阴影不甘又愤恨地退却,楼亭也恢復成人样。 叫了数声都无人应答,龙雪羽几人正要冲进去,正殿的门「吱呀」一声从里被推开。 楼亭脸上挂着笑容,整个人容光焕发。 他抱着昏迷不醒的兰浅,从容不迫从庙里走出,「我们在这里。」 大伙连忙围上去,「你没事吧?」 楼亭温和道:「我没事,就是阿浅出了点问题。」 武驰抢着问:「你们是不是碰到了怪物,被怪物袭击了?」 楼亭一脸吃惊,「怪物?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过也许阿浅看到了,我中途和他走散了,刚才找到他,他晕倒在神像边,不知道经歷了什么。」 郁卉细细打量兰浅,忧心道:「他嘴唇好白,脸色好差。有伤口吗,是不是失血过多?」 楼亭摇头,「没有,我上下都检查过了。时间不早,山神庙不适合住人,还是下去看看有没有人家,能让我们借住一晚。」 龙雪羽殷勤道:「哪里的话,三间房,我们七个人挤一下好了!这么晚去找住处,我担心你会发生意外。」 楼亭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先回去吧?」 他轻松抱着兰浅,态度格外自然,走了一段,大家才反应过来不对。 两个男生,用公主抱合适吗? 还那么贴心,生怕兰浅不舒服,一直盯着他不说,走路都很慢,生怕他摔着。 龙雪羽想抗议,又觉得没有立场,只能在心里生闷气。 他们在前方,乔一翰和行动稍有不便的武驰断后。 武驰见乔一翰一直皱眉,不解道:「瀚哥,哪里不对吗?你老看楼亭和兰浅干什么,他们估计在庙里好上了,兰浅不舒服才让楼亭抱。我在庙外看到楼亭亲兰浅脖子,那么急不可耐,也不知道战况多么激烈。」 「亲他的脖子?」乔一翰问:「当时兰浅什么反应,有没有挣扎?」 「当然没有。」武驰不知道乔一翰葫芦里卖什么药,「到底咋回事?」 乔一翰压低声音,「楼亭的脸色好得过头了,兰浅则差得不能看,就像被吸干了精气。我先前就发现,楼亭看兰浅的眼神很不对劲,像要吃人。」 武驰瞠目结舌,「什么?」 他转了个弯也反应过来,「你、你是说楼亭有可能不是人?」 风一吹,他额上一阵冰凉,一身的冷汗。 武驰惊得魂都没了,「那被怪物抱在怀里的兰浅,岂不是死路一条?」 兰浅做了一个很沉重的噩梦。 逼真到用惊悚这个词,都无法形容它的万分之一。 他亲眼见证了自己的死亡。 不是骤然死去,死亡过程很缓慢。不像身体伤残痛感拉满,整个过程没有痛感,像打了麻醉。 客观上来说,他没有感觉到痛苦。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无孔不入的触肢钻入他的身体,穿透皮肤,肌肉,血管。他被浸在粘液中,身体一点点溶解,皮肤和泡得肿胀的内脏粘连在了一起。 第13页 平静而慢速的死亡,比无法想像的怪物更恐怖。 死前种种不断慢放,他想起病床上的妹妹,想起幼时养过的一条黄色小土狗,想起上学路上经过的一家包子铺,刚出炉包子的那热乎乎的香气。 他才发觉,他比想像中更眷恋人世。 死亡的过程,绝顶恐怖。 知道自己会死,但不知什么时候会死,更是恐怖到绝望。 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神经都泡在恐惧中。不知道铡刀是下一秒落下,还是下下一秒落下,这种未知,恐惧到五脏六腑。 分明身体没有疼痛,精神却疼到让他头疼欲裂。 不对,他哪来的痛感? 兰浅如溺水者浮上水面,一下甦醒过来。 睁开重如磐石的眼皮,一张比噩梦更噩梦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楼亭绽放着招牌笑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意外,「阿浅。」 他的声音,和触肢相互摩擦、触肢吸附在骨血上的声音重合,兰浅仿佛闻到了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膻味。 生理的排斥和害怕让兰浅止不住呕吐的冲动。 可他的身体还冰在灭顶的恐惧中,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那根本不是梦境,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楼亭是怪物,是能让时间逆流的怪物。 他躺在怪物的怀里,周围是不知情的人类。 郁卉的心也牵在兰浅身上,第二个发觉他甦醒,立刻凑了过来,「兰浅,你醒了!你状态看着好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在山神庙里碰到什么了?」 龙雪羽接道:「武驰说在山神庙外发现里面有怪物,你看到怪物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包括楼亭。 没得到回应,郁卉又靠近了些。 见他额前的发被风吹乱,她伸出手,想帮他弄一下头髮。 兰浅终于动了。 他脸颊微微挪动,避开了郁卉的手,更紧地靠在了楼亭胸膛。 楼亭的笑容渐深,眸中闪动着愉悦,「醒了就好,有问题等阿浅好一点儿再问。他现在需要休息,你说呢?」 郁卉尴尬地放下手,「嗯,是我太心急了。」 楼亭温和地说:「你只是担心阿浅,关心则乱。要不你们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阿浅不舒服,我不敢太快,拖累你们速度。」 他回头,后方的乔一翰和武驰顿时紧绷,头也不回地往前。 他们擦肩而过的下一秒,楼亭低下头。 已变成触肢的舌头长长地伸出,舔在兰浅的耳后。 舌头一滴不剩地把兰浅脖子上的薄汗舔掉,隔着薄薄一层皮肤,在他的动脉处暧昧地流连。 一边赞赏地说:「聪明的食物,知道依附我,而不是向低等的人类求救。真的好香,这样美味,让我有些上瘾了。」 他越说越开怀,舔兰浅的频率更快,环抱兰浅的双手变成触肢,急切地贴合、吮吸。 他的眼睛,也迸发出兴致勃勃的光彩。 「想先示弱麻痹我,在伺机杀了我是吗?多有勇气呀,好喜欢,更想吃了。」 兰浅的脸色愈发苍白。 前方的人类同伴离他们不过几米之隔,随便谁回头,都能看到楼亭病态又陶醉的模样。甚至为了舔吸的方便,怪物的触肢不由自主地分叉,海葵般将兰浅半个脸蛋吞入。 兰浅已经恐惧到麻痹,也无力在意恶不噁心。 希望似乎离他那么近,可他清醒地知道,希望从头到尾没存在过。 楼亭压根不在意露不露馅,就算此刻有人回头,他也不捨得从食物身上拔走舌头,他不会分给其余人类半个眼神。 什么样的怪物,连在人类面前伪装都懒得。 除非他从来没把人类放在眼里,连伪装都不屑。 这种不屑,和品格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对人类,有种根植于自然法则的蔑视。 就像一只蚂蚁,能举起自身几百倍的重量,那点力量,对人类来说,连一根指头也不上。人类不可能把蚂蚁,放在平等的位置来对待。 楼亭肉眼可见地畅快,呢喃混杂在触手的舔吸中,那么过瘾,那么期待。 「再过一个小时,就是我享用盛宴之时。」 一个小时,是新手保护期最后剩余的时间。 也是兰浅被怪物吞吃的死亡倒计时。 第5章 山神新娘(五) 下山的路总是格外好走,他们很快回到住处。 等几人坐下,乔一翰说话了。 「武驰见过怪物,兰浅情况这么差,我们脑子里还有控制面板和任务。新手保护期马上要过,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先对一下各自的技能。」 他本身就是很有主意的人,特殊时刻能站出来,极具领袖气质。 乔一翰没有询问大家的意见,而是看向门口的楼亭,示意他安顿好兰浅。 不等楼亭动作,兰浅喉咙里忽而发出一声低吟,「水……」 声音低得像蚊子,还是被神经紧绷的众人听到了。 郁卉赶忙拿水,楼亭接过去,顺势坐下。 到室内了,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把兰浅放下。 楼亭却不然,将兰浅放在他腿上坐着,连餵水这样的小事都不假他人手。 郁卉脸色微变——就算神经再粗,都能看出他们有问题。 没有谁会这样对普通同学,含在嘴里怕化了似的,那么亲密,眼底全是浓浓的占有欲。 第14页 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兰浅身上,一秒钟都捨不得离开。 这要没有特殊关系就有鬼了。 可是,楼亭和兰浅? 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怎么会纠缠在一起。 兰浅在学校不爱搭理人,独来独往。这并不代表他因家庭条件差而软弱逃避,他的不合群,更像是头狼误入兔子窝。 就算苍白着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也断不可能依附他人,是受伤蛰伏等待报復的狼。 而楼亭,哪怕平时再温柔,也是真正的雄狮。 受伤的狼,怎么会倚在狮子的怀里,让狮子的利爪扼住喉咙。 楼亭动作轻柔地餵兰浅喝了水,轻拍他的背,「你想在这待一会儿吗,身体受得住吗?」 兰浅的声音有气无力,「嗯。」 楼亭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把人从大腿上挪开,捏了捏他的耳垂,「好,听你的。」 看起来极尽宠爱。 只有兰浅明白,这是上位者心血来潮的游戏。 勐虎会把小兔子压在兽爪之下,一次次放走,又一次次压死,把小兔子折磨得奄奄一息再吃。 猎物只剩一个小时就能被吞吃入腹,和猎物玩玩又有什么关系? 楼亭说话的笑容,他身上的气味,靠近时冰凉的气息洒在皮肤表面引起的战慄,无一不让兰浅恐惧到发抖,怪物的凝视让他的身体快要痉挛。 但是,在死亡面前,恐惧不但没用,还会拖累。 他费力地转眸外看,聚焦在其余五人身上。 乔一翰与武驰站在一块儿,穿着宽松的无袖t恤,露出线条优越的肌肉。 很多人对体育生有种刻板印象,觉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显然不是。 乔一翰扯下额上的紫色吸汗带,顶着一张厌世脸,第一个说:「我的力气强化了。」 这话合理到让大家没有一丝惊讶,他本来就是力量型的,经过强化,更是武力值担当。 没人提出质疑,也没人提出见识一下他的技能,默认到下一个。 武驰在他身侧,有些心虚地捏了捏耳钉,「我的技能……不太光彩。」 乔一翰的耐心极度匮乏,烦躁道:「到底是什么。」 武驰:「是、是偷窃。」 他竭力自证:「不知道为什么给我这种初始技能,我敢发誓我从来没偷过任何人的东西。从小到大,要什么家里都能给我,我也犯不上去偷,瀚哥你知道的。」 乔一翰没有评价技能的好坏,直指重点,「有没有附加条件?」 武驰眼神放空,在看意识海中的控制面板,过了几秒肯定道:「没有。」 乔一翰点头,「也就是说,什么都可以偷,也没有次数限制。」 一点拨,其他人都懂得了这个技能的好处。 万一他们需要获得重要道具才能通关,能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东西而不被发觉,那就太实用了。 武驰之前觉得自己的技能很鸡肋,这会儿也高兴起来,问两个女生:「那你们呢?」 龙雪羽的注意力还在楼亭身上,对兰浅的嫉恨值一路飙升,哪顾得上和别人说话。 从楼亭转学过来,她就按下决心要把楼亭弄到手,提前完成人生大事。 此次来渡人村,她也用尽了心思。叫上短头髮、还有雀斑的郁卉过来,衬托自己的美貌和气质;又叫上曾和她表白但被她拒绝过的武驰,营造抢手氛围,激起楼亭的好胜心和危机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专门花钱找兰浅过来拍照,让楼亭看到她众星拱月,是人群中最亮的宝石。 兰浅是什么东西,竟敢在她的眼前抢走楼亭,这口气让她怎么咽得下? 武驰催促两次,龙雪羽回神,傲然道:「我的技能是美貌加成。」 除了楼亭,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龙雪羽出身好,从小学舞蹈,背薄腰细,无论什么时候嵴背总是挺拔,气质比普通人好得多。 她穿一身宝石蓝衬衫裙,天鹅颈修长而白皙,光一个背影就能让人心动。 皮肤好,头髮黑亮,纵然算不上浓艷大美女,一句长得漂亮还是担得起。 危急时刻没人注意皮相,她一提几人才发觉,她整个人仿佛加了一层柔光滤镜。 肤如凝脂,脸比之前白了两个度,是透亮的那种白嫩,五官更是浑然天成的精緻。 原来的底子在,能认出是龙雪羽,可细看会觉得,她好像变了个人。 可以不夸张的说,她现在艷压群芳,兼具皮相与骨相美,美得惊心动魄。 连兰浅都出于欣赏美的本能多看了几眼。 环着他的楼亭陡然收紧了。 给他整理乱发的手指裂开,在众人看不见的阴影中,细蛇般的触肢沿着兰浅的耳廓,一路往后背蔓延。 粉色的小小吸盘用力吮吻他的皮肤,激起一片片红痕。 好不容易干燥的皮肤留下一条湿痕,黏腻湿滑的触感让兰浅勐地一颤。 他脸上的血色褪尽,连牙关都咬不住,被溶解的死亡镜头一次次慢放,那种源自骨髓的恐惧,让他的眼眶彻底红了。 楼亭把玩着他颤动的背,低头送来一句低语。 「好看吗?原来你喜欢长得漂亮的女生。」 邪恶的话语和冰凉粘湿的气息一同洒在耳畔,触肢那嘈杂的「咯吱咯吱」摩擦声再度响起,除了兰浅,没有一人听见。 第15页 他身处人世间,却像开启了表里世界,被楼亭拖入里世界的他是彻底的孤岛。 只要楼亭心念一变,在全部人面前展露真实面目,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溶解吞吃。 死亡是一条近在咫尺的线,钻入兰浅的大脑搅动。 楼亭的头越来越低,肆意闻吸他的气味,双手失控地变成软滑的触肢。 或许下一刻,他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整个身体成为触肢涌动的怪物巢穴。 楼亭的嘴唇就要贴上兰浅脖颈。 兰浅重重咬了咬牙,垂在左侧的手臂一动,握住了楼亭的触肢。 楼亭一愣,动作骤停,鳞片摩擦的声音都停止了。 难以形容那既微妙渺小,又如火山爆发般激烈的冲击。 触肢轻易能把人类的肢体溶解,嚼碎,分裂。 可包裹在人类那么脆弱的手指中,冰凉的表皮被温暖的体温覆盖,楼亭心潮澎湃,第一次有了食慾之外的欲望。 他无法控制地对兰浅欣赏起来。 就在不久前,兰浅妄图看清高等存在的样貌,被他溶解时,恐惧到连说话都不能。 而现在,兰浅竟敢抓他的触肢,竟克服了人类天性中,对上位者臣服的恐惧。 人类动脉血管中的香气,更浓郁更美妙。 楼亭的身体也开始颤抖,兴奋地端详着兰浅。 兰浅铤而走险,堪堪浇灭楼亭的杀意,悬着的心还未歇口气。 偏偏这时候,一心想吸引楼亭的龙雪羽走近,将碎发别在耳后,想全方位展示自己的魅力。 「楼……」 从头到尾在看兰浅,不给他人一丝关注的楼亭终于抬头。 短短一瞥,让龙雪羽魂飞魄散。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这样恐怖! 和以往温和的模样截然不同,满满的恶意如同迎面而来的巨浪,将她彻底吞噬。 她出现了幻听,仿佛听到有声音在说: 小小人类,竟妄图觊觎高等,打扰上位存在的进食。 香气扑鼻的人类才有做食物的权利,其他人,不过是可以随意踩死的蚂蚁! 龙雪羽惊恐的意识只存在了一瞬。 巨大的精神污染让她眼球充血,脸颊的血管上凸,引起频率极快的抽搐。 她的容颜看上去还是那么完美,可她,连人都不像了。 龙雪羽的异样发生在身体正面,房里灯光并不明亮,背对她的几人没发现异常。 郁卉以为她说完了,抓抓短髮,失落地说:「我的技能是绑定。」 乔一翰来了兴致,「什么意思」 「我可以选择一位绑定,共享命运。如果我通关,对方也能通关,共享所有荣耀。」 武驰眼前一亮,「这技能好啊,这不相当于加了一道双保险?和你绑定,就算绑定对象遇到危险,只要吊着一口气等你出去,他也能出去。」 乔一翰打断跃跃欲试想和郁卉绑定的武驰,扫向角落里最没存在感的倪成志,「你呢?」 倪成志,戴着厚如瓶底的眼镜,平头,中等身材,一个各方面都很普通的普通人。 说得好听,他是乔一翰和武驰的跟班;说得不好听,他是被霸凌而无法反抗,只能被乔一翰二人奴役的可怜虫。 家庭条件同样不好,被关在厕所殴打过,餵过脏水,剪坏过头髮,从此夹着尾巴做人。 这次来渡人村,他当然没资格被眼高于顶的龙雪羽邀请,是武驰想带一个端茶倒水背包的,胆小的他才被带来,成为第七人。 倪成志唯唯诺诺,脖子低垂,「我、我强化的是嗅觉。」 不等他说完,武驰便嘁了一声,「没用,瀚哥,他自己就是个废物啊,更别说技能了。」 倪成志头更低了,瑟缩地不敢抬起。 最后,没开口的只剩楼亭和兰浅。 「啊,到我了吗?」楼亭笑着说,「我能预知。」 这话如同惊雷,让乔一翰他们震惊到极点。 「什么,预知?」 武驰急切地说:「楼哥,你快预知一下,我们能不能安全出去?」 楼亭抚摸着兰浅的脸颊,「暂时还预知不到那么远的事。」 乔一翰也问:「预知是什么样的?你能不能预知到山神庙里有什么,真有武驰看到的怪物吗?」 楼亭好脾气地一一回答:「就是脑海里闪过某个片段,山神庙里很黑,暂时没看到怪物。不过也许后面会预知到,我再和你们说。」 武驰羡慕地说:「真是天选技能,我看小说里能通关的必然有能预知的。提前看到画面,就能避开危险场面,也太给力了。」 乔一翰没多评论什么,望向兰浅。 经过修整,稍微恢復的兰浅咬了咬唇,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能避开……一次必死攻击。」 武驰再度睁大了眼睛,「什么,都这么有用!等于在新手保护期外,你还有一次免死金牌。」 乔一翰抬起手臂压住他的肩膀,「行了别说了,他情况不好,让楼亭带他去休息吧。」 楼亭点点头,抱着兰浅站起,「我和兰浅一间房,大家有意见吗?」 他的成绩和家世,他在学校的影响力,让大家说不出一个不字。 眼见无人反对,楼亭转身。 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存在感极低的倪成志大喊道:「我要和兰浅睡!」 第16页 兰浅脑中的弦倏地一紧,绷到发痛。 别说其他人,连乔一翰都诧异地望向他,脸黑得像锅底,低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想干什么?」 倪成志不敢抬头看人,样子却倔得像头驴,「我我我,我就是要和兰浅睡,兰浅,和我住一间房好不好?」 抛过来的不是问题,而是闪着寒光的冰冷铡刀。 耳畔那「咯吱咯吱」的鳞片摩擦声越来越密,一时间,兰浅如坠冰窟。 倪成志还在询问,每说一个字,后背就更加湿冷粘稠。 兰浅不敢想在后背,在双腿蔓延的东西是什么,眼神一凝,握住了楼亭的胳膊。 手心立刻发痒,每一根手指头,都被细细的触肢疯狂缠绕。 他竭力忽略骇人的异样,动了动苍白的唇,低低道:「楼亭,让我和他说几句话可以吗?就几句,很快。」 语气和平时的淡漠不同,带着可怜的哀求。 而他的手,不但没有挣脱触肢,还反手将那滑不熘秋的东西握住,轻轻捏了捏,「好不好,楼亭?」 楼亭的眸子不受控制地变成竖瞳。 他亢奋到眼睛如银色宝石般晶亮,嘴唇也在颤抖,脸颊都变成红色。 兰浅的心跳扑通扑通那么快,随时要骤停。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对方就要狂性大发的时候,楼亭把他放下了。 「好呀,你们说,我先去铺床,等下出来接你。」 敏锐的乔一翰不想节外生枝,领着武驰走了。 会察言观色的郁卉也拉着灵魂出窍的龙雪羽,回到了她们的房间。 唿唿的风声中,瓦数不够高的灯泡下,只剩兰浅和倪成志两人。 兰浅说话还是费力,没有迁怒倪成志,冷淡地问:「为什么?」 有一个出口,崩溃的倪成志就噼里啪啦说出了口。 「兰浅,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不会害我。以前我被堵在厕所,他们要往我身上撒尿的时候,是你把我扶起来,他们才罢手的。你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你尊重我。我真的好羡慕你,你家也没钱,可你不怕别人,那些人渣都欺负不了你。」 楼亭马上会折返,新手保护期只剩二十分钟的兰浅没时间听别人废话。 可倪成志眼泪鼻涕同时流,模样悽惨到极点,自顾自地说话,旁人根本打断不了。 「我想变成你那样的人,那么自由,那么畅快,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被任何人欺侮。」 兰浅没什么起伏地说:「所以你要和我睡。」 「是的……不是的!」倪成志自己都很错乱,「因为楼亭好腥,我不想你和这么难闻的人睡在一起。」 兰浅正色起来,「你有没有闻到我的气味?」 「没有,你没有气味,你是唯一一个没有气味的。」 经过嗅觉强化的鼻子不会骗人,倪成志也不会。 兰浅终于确定了自己刚进渡人村时的疑惑——只有怪物才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人类闻不到。 可是,太晚了。 一切都脱轨得像泥石流,等不及他确认这些信息,他已成为怪物盘中的晚餐。 哽咽得越来越厉害的倪成志哭诉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被选中的人。那么多人里,他们选择霸凌我,我又被选中来这个鬼游戏。我一点都不想得到什么强化技能,我快疯了,他们身上的味道苦得让我想吐。乔一翰和武驰看起来很镇定,可我知道他们都好害怕,所以才那么苦,那么难闻……」 一道灵感之光从兰浅脑中划过,他脸庞严肃,「你说什么,害怕的气味你也闻得到?」 「对,好苦。刚从山神庙下来的时候,你身上也很苦,现在只剩淡淡的涩味。他们苦得让人无法接近,我要被熏死了。」倪成志哀求道:「兰浅,你和我一间房行吗,除了你,我谁都不想靠近。」 电光火石间,兰浅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和怪物的交锋中,他是食物,是弱势的一方。更要命的是,他没有任何谈判的可能,因为他没有筹码。 现在,出现了值得用生命去做赌注的筹码。 兰浅大脑加速思索,不想听毫无用处的喋喋不休,「你有没有想过,我才是这个副本最危险的人。」 倪成志愣住,下意识往后一退。 兰浅见他不再说一起睡,对他说出了两个忠告。 「想活下去的话,别相信任何人,也别陷在情绪里,多想想怎么去做。」末了,看倪成志还是六神无主。他说:「也别妄自菲薄,你不比别人差。」 他想说,对我而言,你比其他人都有用。 可想到楼亭对龙雪羽的针对,担心他的话语引来楼亭对倪成志的报復,兰浅改口道:「你的技能不错,好好利用它。」 说完这句话,他听到了楼亭并未刻意隐藏的脚步声。 高大的男生从后面优哉游哉踱步而来,在兰浅面前停下,「谈完了吗?」 兰浅眼尖地发觉倪成志想说话,抢道:「嗯,我和你一间。倪成志,你如果鼻子不舒服,就在堂屋里凑合一晚,叫小姑娘拿床被子。楼亭,我累了,我们进去吧。」 楼亭看穿了他的小把戏,但他心情颇好,并没有拆穿。 将兰浅重新抱在怀里,他一步步走进房间。 房门在兰浅面前缓缓合上,这密闭的里,只剩他们两个。 第17页 新手保护期只剩最后五分钟,关乎性命的五分钟。 楼亭抱人往室内而去。 大片浓深的黑影从他身后往前蔓延,吱吱吱摩擦的声音让人眩晕,触肢涌动着要冲破主体限制,来抢夺一丝香气。 黑影像一个圆形的罩子,一个盛美食的容器,将兰浅完全包裹其中。 一根不知道从哪裂变出的触肢爬上兰浅的脚踝,不等他适应那噁心的光滑触感,更多的触手涌上,下肢很快被淹没。 真实的冰凉很快让他的下半身失去知觉,嘴唇也在低温下被冻得乌青。 兰浅毫不犹豫地蓄力,咬破了自己的唇角,血珠冒出。 楼亭的眼珠登时变成血红。 「啊啊啊好香!」 「好甜甜甜,要吃!」 「太香了,香到受不了,血液香,皮肤香,没有一处不香!」 被气味勾到难耐的触肢,打了激素一般拥挤,高频的摩擦声顿时变得尖锐。它们癫狂失智,不惜被本体斩断一次又一次,就是要品尝那绝顶的美味。 楼亭怎会把最满意的食物让出。 他切断伸向兰浅的触肢,脖子变成青黑色,裂开一个个口子,触肢从里刺出。触肢一侧的吸盘吸附在兰浅唇角,将血珠一扫而空。 过头的鲜血刺激,让他发病般抖动,身体从中一分为二。 那恐怖的画面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竟把自己变成真正的巢穴,连兰浅的头髮丝儿,一点点气味,都不想分给其它触肢,哪怕它们是他的一部分。 以为经歷的种种已经够炸裂,可楼亭每每能刷新恐怖的上限,兰浅的心脏狂蹦,就像要从嗓子眼逃离。 眼前起了一层障眼的血雾,眼球又开始刺痛。 人类的视觉,不,人类的五感,是无法承受不可名状的高等存在的。 哪怕最简单的凝视,都断不可能承受。 裂变成容器的身躯就要将兰浅吞入时,已然出气多进气少的他,汇聚全身上下那少得可怜的力气,将潜能爆发到极致,说出一句话。 「楼亭,不要杀我。」 就算这间房里摆满炸药和黑洞洞的枪口,对楼亭来说也如螳臂当车。 更别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虚弱至极时的话语。 他却奇异地停了下来。 对低等生物除了前所未有的旺盛食慾,再没有任何探究兴趣的他,头一回有了好奇。 兰浅和一般人不同,从头到尾,作为一只庞然大物面前的蚂蚁,他没有求过饶。 听他央求,看他的心理防线一点点溃散,也是件好玩的事。 楼亭分开的身体重新闭合,恢復了人形模样,兰浅眼球和精神的胀痛顿时缓解。 他转动干涩的眼珠,和楼亭诡异的竖瞳对视。 「现在吃了我,你只能饱餐一顿,吃到一种美味。留我一命,我能让你吃到更美味,更上等的血液,香甜到你终生无法忘记。」 楼亭笑了,「缓兵之计,拙劣的谎话可骗不到我。」 兰浅身体难受,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有条不紊。 他没有否认,而是用一种无法质疑的笃定语气说:「我现在很美味,但我能有更美味,美味到你无法自拔,深深沉迷,重重上瘾的时候。」 楼亭耸了耸肩,全然没被打动,「是吗?」 兰浅不避不让,嘴唇张合,一字一顿道:「血液的异香中,还有灵魂的香气。人的情绪也是一种气味,是血肉香气的调和剂。」 楼亭一怔。 「你放了我,我今夜就能让你体会,什么叫绝顶的滋味。猎物绝处逢生的喜悦,宛如洒在羊肉上的孜然,蛋糕上的坚果碎,让血液也跟着散发出暖香,那干燥馥郁的香气,是闻到就会忍不住流口水,想含在嘴里慢慢享受的程度。」 一击重锤砸在楼亭心房,几句话就勾得他兇勐的食慾大开,粘液顺着触肢不断流下。 明知道兰浅说这些是为了哄骗他,可盯着兰浅淡色的嘴唇,那雪白牙齿中藏着的红舌,他竟抗拒不了。 对方吐出的话就像涂了蜜糖的刀,他的心变得骚动而燥热。 兰浅没因他的反应而变,依旧用平静的口吻,说着对怪物来说最撩拨的话语。 「猎物经过多种尝试,看到了希望,又眼睁睁看着希望在面前破裂,那深入骨髓的绝望,带来辛辣的香气。好刺激的香味,平凡的香气黯然失色。没有情绪的血液落了下乘,不能发挥血液顶级的味道,是对上等食物的浪费。」 「为了生存,人类的同伴自相残杀,每个人都能被出卖。唇亡齿寒的悲哀,带着一点点清凉的酸味,像夏日的薄荷。闻起来酸甜,血液也变得酸甜,好美,美到舌头都要掉。」 「而获救后,不知道上位者什么时候会动杀机,那如影随形的恐惧,让血液跟着苦涩。你从来不知道,添加了苦涩的香味会这样高级,以往的甜香难以比拟,只闻一点点,就让每个毛孔都兴奋地张开,渴求更多。」 兰浅每说一个字,楼亭都更加激越。 在他因力气用尽不得不停顿的空隙,楼亭躁动到连人形都难以维持。 无法直面高等造物的兰浅,体力和精神加速溃败,说话吃力到了极点。 「就算是甜,也有更沁人心脾的甜……在所有怪物中,猎物只心甘情愿被你吞食,那种直冲天灵盖的甜美,才是真正的极乐。」 第18页 「嘭!」 什么从天花板上掉下来,钝钝的一声。 口水般的粘液从高处滴落,头顶有种强烈的窥视感,宛如有成百上千双眼睛,贪婪地俯视着他。 身体痛,眼睛更是痛得无法张开。 并不是怪物攻击了他,而是上位者的威压,足以撕裂他的身体。 兰浅没想到,几句话能让楼亭兴奋到这种地步。 他朦胧的视线已彻底看不到面前的人,却能在房间的四面八方感受到恐怖的注视。 怪物化出了他看不清的本体,正虎视眈眈地垂涎他。 哪怕再控制,再冷静,生理性的恐惧还是席捲了兰浅每一个细胞,让他不断颤抖。 他很快失去了视觉,身体变得麻木,有尖锐却光滑的东西,往他的脚心急迫地钻。 这本来就是一场豪赌。 赌对了,他能多活一阵,赌错了,就是必死的结局。 理智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兰浅却那么不甘,那么痛恨。 求生欲让他的情绪冲破了阈值,热烈地迸发。 精神像汹涌的狂潮,身体却遭受不住,首先坠入黑暗。 贴在天花板上的怪物,在爆发的香气中,捕捉着空气中层次丰富的香味,涌上一层比一层更深的渴望。 岂止每个毛孔张开,他狂热到想冲破游戏束缚,将猎物拖入真正的巢穴! 这时的血液,那么甘美,那么浓纯,将他狠狠满足。 兰浅说得没错。 混杂着情绪香气的血液,才是真正的仙品。 这样的美味,一次就彻底俘获上等造物。 爆炸般的食慾空前浓烈,香喷喷的食物就在面前,口水横流的怪物,却捨不得就此吃下。 甚至察觉到猎物在跨越维度的高压下,生命急速流逝,他停下了对兰浅的精神影响。 从如烟花般炸裂的香气中脱身的楼亭,目光专心如一地降临在人类身上。 兰浅脸色很差,眼球在眼皮下颤动着,很不安稳,脆弱到一弄就会碎。 可低等的人类,却一次次让他意外,让他震惊。 在山神庙中直视高等造物,精神损害在其次,成吨的精神污染才最致命。 高等造物对低等生物的精神碾压,能兵不血刃地让低等生物自相残杀。 兰浅甦醒后,没有疯癫,没有变成意识死亡的植物人,没有因意识被摧毁而自残,已经是一个奇蹟。 换做其他任何人,不管是什么职业,什么年龄,什么素质,在今夜的任何一个环节,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仅保住了自我意识,还镇定自若,不贸然唿救,既救了自己,也救了同伴。 兰浅的意识,竟强韧到这种惊人地步。 面对必死困局,在新手倒计时的死亡悬挂下,那么短的时间,没有被绝望压垮,还机敏无比地想到了破局之法。 试想,人类在上位者面前渺小如蚂蚁,蚂蚁想改变人类的主意,这可能吗? 他能保住自己一分钟,都是低等生物面对跨维度的高等物种,最伟大的胜利。 兰浅明知自己必死,明明已被吓到晕厥,还敢和高等造物谈条件。 可恨,又可敬。 可爱,又可怜。 从没有低等生物敢揣测高等的心思。 知道这是猎物的陷阱,可光靠想像,楼亭就激越到战慄,他毫不犹豫地下跳。 既然能有更多美味,兰浅也随时在他掌控之中,让他多活这副本三天,又有什么关系。 心思流转间,在危机中不敢放松的兰浅已甦醒过来。 怪物跳动的心脏就在他头顶上方,他被触肢牢牢包裹,细小的伤口被粘液覆盖。 脑海中,新手保护期的倒计时已经过了五分钟。 他成功了。 兰浅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舔着干涩的唇瓣,再度开口。 「楼亭,我浑身很黏,不舒服,没有力气,你能给我洗澡吗?」 第6章 山神新娘(六) 得寸进尺。 怎么会有这么得寸进尺的人类。 可是,这样的得寸进尺,让楼亭觉得好新鲜。 要不是实实在在尝到了兰浅情绪突破阈值时爆发时的香味,被那清冽又醇厚的香气弄到飘飘然,楼亭几乎要怀疑,先前兰浅的恐惧是错觉。 要不是错觉,他怎能这么快从中恢復,又这样没有心理阻碍地,叫一个怪物给他洗澡。 楼亭对兰浅的好奇心又多了一些。 他现在前所未有的畅快,不介意给猎物更多优待。 经过刚才那么一遭,兰浅连战都站不稳。 或许是大发善心,或许是怕兰浅受不住更多惊吓,楼亭化作人形,将他打横抱起,进了狭窄的浴室。 浴室同样铺着水泥地,没有玻璃门,只用一根绳子挂着绿色塑料浴帘。简陋的花洒挂在墙壁,角落不止有水垢,还有青苔。 兰浅早就发觉,渡人村家家户户装的是太阳能热水器,很像扶贫统一产品。今夜住进这么多人,有限的热水早就用光了,怎么放都是冷水。 他虚弱得厉害,没能力烧水,更不会指望楼亭。 楼亭当然注意不到水温这样的细节,一手搂着兰浅的腰,一手给他脱衣。 不,是七手八手。 浓稠如石油的暗影瀰漫到浴室之中,你争我抢的触肢轻易脱光他所有衣物,他俨然一只被剥壳的白花花的煮鸡蛋。 第19页 「嗒。」 衣物被放在旁边的塑料凳上。 兰浅轻轻一弹。 逼仄的空间,楼亭不仅不嫌弃,还乐在其中。 放水给兰浅打湿头髮,挤了一泵透明洗髮水,打出泡沫,给他按摩头皮。 黑暗中伸出的触肢张牙舞爪,见强大的本体没有阻止,窸窸窣窣,扭动钻营,猖獗地一拥而上。 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却被禁止贪吃,只能吸附在兰浅的头皮上,欢喜又陶醉地扭动。 头皮是极度敏感的地方。 一股难言的痒意从兰浅的头皮,传到嵴背,传到四肢百骸。 感官骗不了人,更无法控制。 他腿根发软,因恐惧而麻木许久的身体竟变得格外敏感,丝毫禁不起触手这样的「袭击」,渐渐有了不合时宜的冲动。 他心下一惊,想要挣脱,楼亭却不给机会,紧紧将他束缚在原处不能动弹。 还用标志性的笑腔说:「不是你让我给你洗澡吗,怕了?」 洒在颈侧的气息不似以往冰冷,带着明显的唿吸声,有些浑浊。 兰浅生怕怪物不按常理出牌,被血液香气激得狂暴。 恐惧如跗骨之蛆,让他的血压和肾上腺素一同飙升,心砰砰直跳。 然而,惊恐非但没冰镇身体,反而让他兴奋。 越恐惧,兴奋得越厉害,嵴背敏感到水流打上去,都带来一阵难耐。 头皮被触肢按揉,吮吸,舔舐,兰浅一个激灵,细细地发起抖来。 不是害怕的抖,是被挠到了痒处,弄到唿吸都急促的抖。 只因无法忍受身体的脏污黏腻,才壮胆让楼亭给他洗澡,本意是想,如果真要死,至少让他干净体面。 兰浅无论如何想不到,在散发着霉味的狭小浴室,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不可掌控的地步。 他挣脱不得,又怕激怒楼亭,按压在墙上的手背浮现出青筋,留下明显的湿手印。 脚趾倏地紧绷,哗哗的水打在他的膝盖,布满水珠的双腿夹在了一起,唿吸粗了。 越是压抑,越是叫嚣,越是难堪。 明知他是楼亭的食物,羞耻心最是无用和矫情。 食物是什么样子,捕食者根本不会在意。 可是,在噁心的怪物面前光着身体展露那种模样,他的尊严将荡然无存。 为了保留那一丝尊严,他宁愿捨弃其它。 兰浅进了游戏之后,没有向楼亭告过饶。 触肢肆意的揉弄,让他第一次求饶了。 他展臂抱住楼亭的腰,靠在对方冰冷湿滑的胸膛,低低道:「楼亭,不要它们,你把它们收起来。求你了,别这样。」 楼亭非但没收手,反而兴致勃勃。 任凭上方的怪物审视,兰浅伸长胳膊,环住了楼亭的脖子。 放软声音哀求道:「不要它们,求你收起来好不好,我只想要你。」 「楼亭,好不好?」 上望的湿润眼睛,颤动的浓密睫毛,红彤彤的脸颊,被牙齿轻咬的嘴唇,温顺的模样。 楼亭的喉结上下滑动,频率很快。 一股发自内心的骚动席捲了他,让他无法拒绝兰浅,同时也恶劣地想折磨这人类,让他说更多软绵绵的话,做出更多依赖的动作。 可这渴望和饥渴的食慾比起来,太微弱。 微弱到让怪物忽略,让他混淆。 楼亭顺势将人抱着,两人上身紧贴。 他深吸一口兰浅的气息,发觉和害怕的香气不同,此时的兰浅像添加了清新的薄荷,馥郁而特别的香味勾得他心痒。 无形的小勾子一动一动,勾得他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什么才能止住这种痒。 陌生的情绪让楼亭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四处作乱的触肢被制止。 他改用自己的两只手,帮兰浅洗滑熘熘的后背。 兰浅松了口气,却不敢放开楼亭,依旧抱着对方。 水珠顺着楼亭优越的胸肌往下,沿着腹肌,转移到与他紧贴的兰浅的腹部,消失在相连的皮肤中。 冷水澡逐渐让兰浅冷静下来,偏远村落的夜晚,让他觉得冷。 他被楼亭上上下下洗干净,被抱着从浴室走出。 抬眸的一瞬,兰浅有如遭受电击,喉咙开始发干,身体瞬间僵硬。 房间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地板变成触肢的海洋,踩上去异常光滑,噗嗤作响。窗边挂成一排的眼球觉察到他的到来,齐刷刷地盯住了他。 腥膻味扑鼻,空气湿润到仿佛有看不见的触肢,正在距离他几毫米的地方扭动。 这不再是房间,而是怪物的巢穴。 兰浅的神经差点被挑断。 他的腿筋紧绷到快要抽搐,牙关也咬不住,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竭力冷静下来。 楼亭带着他一起跌落床上,手臂瞬间变成触肢,将兰浅的四肢和腰肢,密密麻麻地缠绕住。 刚洗过澡变干净的皮肤,又沾上了黏稠的粘液。 兰浅忍住了呕吐感,没有反抗。 他眼睛紧闭,想就此催眠自己,快睡。 逼视感近在咫尺,他知道楼亭在用无机质的眼睛端详他,从正面,上面,后面。 怪物无数双眼睛环伺着,只为紧盯香甜的猎物。 突然,他的手掌抓到了一团湿滑柔软的活物。 兰浅下意识甩开,手背被另一阵湿滑压住。 第20页 始终不能适应的恐惧和腥味让他牙齿打颤,他用求生的本能克制住,低声问:「怎么了?」 楼亭含着他的耳垂,黏黏煳煳地说:「就想让你抓着我。」 怪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人类攥住一条小小的触肢,会让他心头泛起满足,还有一阵微弱的激盪。 搞不懂为什么,但和香味一样舒服,想做就去做了。 兰浅不再问了,穷尽所有意志力,抓紧了那条在他手心都兴奋到蠕动的触肢。 夜,还很长。 以为自己将彻夜不眠,可身体比他更懂得保护机制,兰浅入睡极快,一夜好眠。 他被脖颈处细微的刺痛惊醒,没有立刻睁眼,缓了缓,才让光线刺入眼睛。 房间不再是昨夜那让人窒息,到处挂着触肢的模样,恢復了原貌。 埋在他颈侧的楼亭抬起头来,在他被舔破皮的伤口涂上麻痹的粘液,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外头郁卉在喊门,一秒都不想待在床上的兰浅起身。 一条手臂从后环住他,他的后背撞上了健硕的胸肌。 楼亭从后凑近,吸了一口他的气息,饱含满足地说:「比昨天更香了,好香好香。」 衣服早就不见了,光着的身上到处是湿液干涸后产生的白色痕迹。 兰浅深吸一口气,主动攥住楼亭的手。 不仅攥着,还按揉了一会儿,回头说:「楼亭,我想再洗个澡,可以吗?」 楼亭愉悦到大笑,胸腔的震动通过相连的皮肤传到兰浅身上。 他往兰浅耳朵上舔了一口,轻轻说:「香喷喷,还好乖。」 兰浅面无表情地进了浴室,用力洗了个澡,穿上衣服到堂屋。 其他人都已起床,司机家的小姑娘准备了一些白包子,配上自家做的酱菜。 不等兰浅坐下,武驰就问:「身体好些了吧?你还记得昨晚在山神庙遇到了什么吗,有没有看到怪物?」 他执着于找一个目击证人来证明自己。 兰浅回:「我进去之后被袭击了,没看到袭击者的样子,但有滑熘熘的东西钻进我身体里面吸血。」 给他倒水的楼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武驰眼睛亮了,「我就说没骗你们吧,真有怪物,还会吸血!黏煳煳好多触手,别提多噁心了。昨天真是我命大,还好没被怪物捉住。」 众人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差。 乔一翰催促道:「快吃,吃完找出去的路。」 他们各个眼下带着乌青,大概是一晚上没睡。 不再嫌弃饭菜朴素,除了龙雪羽,每个人都坐下来开吃,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早餐,准备出发。 兰浅起身时,忽而眼花胸闷,身体倾斜,手机从兜里滑出,掉在地上。 楼亭眼疾手快将他搂住。 乔一翰正好在旁边,顺势弯腰拾起手机,将显示屏翻过来时,他看到上面写了一句话。 「支开楼亭来找我。」 乔一翰震惊不已。 兰浅一夜没出事,他就明白这傢伙不是草包,绝对有不被外人所知的本事。 可他没想到兰浅这么大胆,敢在楼亭眼皮子底下传信。 不止胆大,也实在机敏,能把事情做得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他忍不住望向兰浅,对方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楼亭怀里,好似只会依附他人的菟丝子。 可他的行为,却像一只勇于冒险的勐兽。 巨大的,极具吸引力的反差。 乔一翰意外至极,之前对兰浅的坏印象轰然倒塌。 他没表露异样,归还手机,沖其他人说:「天色很暗,外面蜻蜓飞舞,可能要下暴雨。时间有限,我们兵分两路,一队去村口,一队去村里。除了找出去的工具,也要留心找线索。」 大家都明白,这句话的重点是线索。 一晚上过去,暗紫色的控制面板仍然浮现在意识海中,不是错觉。 他们多多少少有了一种糟糕的预感——通关,可能是离开村子的唯一办法。 除了坚信自己有主角光环、觉得自己是绝对中心的龙雪羽。 她把头髮撩在耳后,头一个表态:「我要和楼亭一组。」 觉得自己有些强势,她解释:「我和郁卉都要跟着楼亭,听说楼亭练过跆拳道,我们两个女生,跟谁都不放心。」 有意的、无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像一颗完全熟透的草莓,那么鲜美芳泽,红艷饱满。如果说昨晚还有一些未熟透的青涩,那现在的她,美到无人能及的地步,皮肤吹弹可破,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她照镜子都会一次次惊艷,甚至不愿把镜子拿开,想一直照下去。她不相信楼亭会无动于衷,自信今早一定能让对方刮目相看。 问题是,她用流水般动听的声音说出这些话,楼亭的目光都没从兰浅身上拔下来。 那么专注,眉目含情。 那温柔的笑容,只给兰浅一人绽放,其他人分不走一丁点儿。 龙雪羽妒火中烧,给郁卉递了个眼色。 郁卉赶紧打配合,「总要有男生和我们一起去,如果楼亭不去,兰浅就得去。可兰浅脸色不好,好像还没恢復,真要让他去村口吗?」 龙雪羽则来到楼亭面前,撒娇道:「楼亭,你就保护一下我吧,我好害怕。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第21页 兰浅与楼亭站得很近,龙雪羽靠近时,身上那股幽香传了过来。 有了前车之鑑,他清楚楼亭对他有种变态关注,时时刻刻要窥视他,不敢再犯禁忌,不敢看龙雪羽一眼。 楼亭捏了捏他的脸,浅笑着望向龙雪羽,笑道:「好啊。」 龙雪羽一时容光焕发。 兰浅的心跳也快了一拍。 楼亭被别人缠住,真是天助我也。 乔一翰见状,一锤定音道:「那楼亭,两个女生,倪成志一组,负责村口。」 「我和武驰,兰浅一组,负责村里。」 兰浅身体未恢復,村里距离更近,更适合他。 无人异议,各自拿好东西出门。 楼亭毫无紧迫感,悠闲地就像是来度假,没有动身的意思。 龙雪羽在外不断催促,他才低下头,享受又沉浸地舔上兰浅的耳朵。 细细的舔吸,慢慢地啃咬,让兰浅一个激灵,紧紧抓住他的衣摆。 楼亭愉悦地低笑一声,终于迈着长腿往外,走到队伍的最前方。 不管是兰浅还是角落的乔一翰,都长舒了一口气。 乔一翰收拾好背包,正欲找兰浅会和,腿忽然一痒。 余光有黑色的条状物一闪而过,他以为是蛇,可仔细一瞧,地面空无一物。 他没放在心上,转过身来。 他背后蠕动的黑影一点点褪去,钻入他小腿的触肢与他合二为一。 与兰浅对视的前一秒,他的白色眼球忽而变成银色,一道裂缝般的黑色竖瞳裂开在眼球中央。 「兰浅,我们也走吧。」 「嗯。」 兰浅毫无察觉。 第7章 山神新娘(七) 村里绿树成荫,到处虫鸣鸟叫。 乌云密布的天空让人压抑,连续问了十来户人家,既没车也没找到线索,武驰不耐烦起来。 乔一翰取下背包拿水喝,突然说:「糟了,没带绳索。」 荒山老村,没有武器哪有安全感。 武驰比他还急,瞪了眼走路都喘,完全指望不上的兰浅,急忙说:「瀚哥你们走着,我回去拿。」 等他小跑离去,乔一翰与兰浅步入竹林之中,借潺潺的溪流声遮掩说话声。 时间有限,乔一翰单刀直入。 他有一箩筐问题,按重要顺序,先挑一个最关注的问了:「楼亭是怪物吗?」 兰浅表情很淡,「嗯。」 乔一翰心头一紧,「你是怎么从他手上……」 问到一半觉得不合适,兰浅脱身自然有他的本事,这种机密的事,他问得唐突,问了人家也未必说。 兰浅果然没回答,乔一翰多疑地看了看周围,「那你为什么找我。」 听到这里,兰浅第一次弯了眼睛,笑意一闪而逝。 「你会隐藏自保,不算太笨。」 乔一翰一怔,一下明白,兰浅看出他谎报技能了。 「你说你有力气加成,这点没人会求证,浑水摸鱼很方便。你也看出我在说谎,大家彼此彼此。」兰浅丝毫没有拿这点做文章的意思。 乔一翰有些惊讶,他确实猜到,兰浅一进游戏就被怪物锁定,大概率有某种吸引怪物的技能。 没想到他自己也被看穿。 看穿,却没有追根究底地询问,很有分寸。 乔一翰难得笑了,头一回觉得,和聪明人聊天,真是件享受的事。 他转头看兰浅的侧脸,对方鼻子秀挺,五官清俊,还是漠然的神情。 兰浅虹膜偏浅,是很漂亮的琥珀色,从侧面看,就像剔透的琉璃。 他忽然想起兰浅休学回来后,有一次上游泳课。 乔一翰练游泳的,他的速度一般人比不上。舒展四肢在水中畅游几圈后,他靠着泳道线休息,冰凉的水在身边上下晃动。 不多时,隔壁泳道溅起的水花由远及近,一个人破水而出。 是兰浅。 他明显不打算再游,抬手取下泳镜和泳帽,手指插进头髮中,将湿发往后梳。 水珠沿着他湿润的发尾往下,落在脸颊,划过脖颈和起伏的胸膛,没入水面。 乔一翰有种拨开迷雾见明月的震撼,原来兰浅胸膛的皮肤那么白,运动后的嘴唇那么红。 察觉到他的目光,兰浅漫不经心往侧边一瞥。 在晃着光影的蓝色水中,他漠然的眼神连一秒钟都没有停留,就已偏过头去。 被无数同学刻意讨好的乔一翰,在同龄人中第一次碰钉子,深深记住了那种被冒犯的不爽。 或许因为处在危机中的吊桥反应,兰浅那目中无人的缺点变得不值一提。 能让人记住的,只有他的临危不乱,坚韧不拔。 原本乔一翰心里没什么底,认为同行人中没有一个能打,需要他来撑起一片天。 如今,有镇定的兰浅在他身侧,纵然知道有恐怖的怪物存在,他也踏实了。 前尘恩怨随风而散,兰浅那些坏脾气,都变成了他独一无二的个性。 乔一翰还有些可惜——以前被偏见蒙蔽,没发现兰浅是这样可靠的一个人,要不然他们早就是朋友了。 走神间,兰浅分析道:「我们几人中,技能最有用的是郁卉和武驰。」 「郁卉的技能是绑定,她很聪明,只说和绑定对象共享荣耀,但我猜测负面状态也会一起绑定。」 第22页 乔一翰一点就透:「你是说,让郁卉和楼亭这个怪物绑定?」 「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只要楼亭在副本不死,她就能保住性命。」 乔一翰顺着这一点,想得更深:「他们绑定之后,我们也能用郁卉来要挟楼亭对不对?这样就能控制最危险的存在。」 他昨夜冥思苦想,找不到破局之法,没想到兰浅在应对怪物的同时,还有余力思索困局。 乔一翰一时肃然起敬,脑中又浮现出兰浅出水的模样。 冷静又果断的男生,让他有些转不开眼。 兰浅没有再聊郁卉,「武驰的技能也不错,可以偷取关键东西。」 乔一翰脑子转得很快,「你是说让他偷楼亭的技能,得到怪物的强大实力?」 兰浅平静道:「如果是我,我会铤而走险这么做,因为不做比等死强。但技能不是我的,风险自负,我不会引诱别人去冒险。」 乔一翰当即反驳:「楼亭是怪物,在山神庙把武驰吓成那样子,还从你身上吸血。武驰说怪物非常庞大,我们之中,没人有太厉害的攻击技能,拿什么对抗?你别妇人之仁,郁卉绑定楼亭,武驰偷取技能,这才是双保险,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很危险。」 兰浅没有自证,「你是他朋友,你和他说说利害关系,看他怎么选。我被楼亭看得很紧,很难落单,你也找机会提醒一下其他同学,让他们没事不要招惹楼亭,特别是龙雪羽。」 他对时间把控精准,知道武驰快回来了,准备侧身。 乔一翰不贊同他为了那点良心,为了所谓的同学情谊,放任事态进入被动局面。在他看来,新手保护期已过,不利用同伴的技能会死得更快。 不能创造价值,就算死了,也是对死亡的浪费。 他没有继续说服兰浅,问出了最关心的事,「楼亭那边,你怎么办?」 兰浅笑了。 笑意如荡漾的湖水,从黑白分明的眼睛,传到上扬的眼尾,蔓延到微笑的唇角。 藏在笑意之下的,是不易察觉的兴奋。 乔一翰内心大震,明白了一件事。 兰浅在学校不是不爱搭理人,他是觉得普通人索然无味。 而如今,一个让他兴致勃发的怪物摆在面前。 他怎么敢! 在和怪物的较量中,渺小的人类竟不止恐惧,也有被勾起兴趣的热忱,有捨我其谁的勇气,有想反杀怪物的野心。 兰浅不止惊惧,他在沉迷地享受,他热爱这种刀尖舔血。 乔一翰吃惊到不可思议,心头被重重一撞。 心率和脉搏通通加快,脸颊充血,目光被牢牢吸引。 他这一刻彻底懂得,什么叫无法阻挡的魅力。 血液在体内加速,他的心间涌上滚烫的热流,一种抓心挠肝的渴望,如狂浪的海啸将他淹没。 他的眼球,看到兰浅鼻翼冒出的小小汗珠,翕动的鼻尖,闻到一股致命的香甜。 碾压此生闻到的一切香味,让他的神经有种高潮般的战慄,光闻到就让他有一种过电的快感。 欲望疯狂咆哮,冲动来得迅勐无比。他想舔兰浅鼻子上的汗珠,想凑到兰浅的面前,勐吸他说话时口中的芳香。 更想刺破他白嫩的皮肤,从中吸食芳香四溢的血液。 乔一翰被这变态的渴望吓了一跳,自己仿佛成了一个陌生人。 他想远离兰浅 ,唿吸了一口空气。 兰浅身上的气味分子被他吸入鼻腔,理智荡然无存。 人类孱弱的意志力崩塌,一瞬间,他的眼睛变成银白眼球的竖瞳。 变成触肢的舌头刺出口腔,往兰浅的脖颈伸去。 两人距离本就近,兰浅离他一步之遥,眨眼间,触肢碰到了兰浅的皮肤。 被触肢舔舐那异常黏滑的感觉,是兰浅噩梦的开始。 他反应异常迅捷,飞快往前一步拉开距离,锋利的眼神向后看来。 乔一翰规规矩矩站在他的后方,正凝眸沉思。 他俩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他没听到任何往前的动静,他也没感觉到喷洒在后颈的粗重唿吸。 可被舔的感觉实实在在,让他心里发毛。 看到他的反应,乔一翰不解地问:「怎么了?」 兰浅抬臂往脖颈抹去,没有摸到任何湿痕。 反倒是身体感觉到湿意,抬头一看,下雨了。 空中的水汽很浓,兰浅摇摇头说:「没事,雨下到我脖子上了,我反应太过了。」 乔一翰却很理解,露出愤恨之色,「是因为楼亭对不对?我都不敢想像,被深入身体里吸血,是多么恐怖的事。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杀死,走出村子。」 兰浅不置可否,继续往前,一阵麻痹却从脖子往四肢蔓延,他的意识极快涣散。 下坠的身体,被体育生肌肉线条极佳的胳膊接住了。 乔一翰变成竖瞳的眼里闪着狂热的光芒,那条舌头触肢分裂成海葵形状,不断蠕动。 触肢背面长着一个个粉白色的圆形吸盘,因爆发的食慾分泌的粘液将吸盘润滑得湿淋淋、亮晶晶。 乔一翰的五官被挤压到极致,堆在额头上,一张血盆大口占据脸的80%。 人类的骨骼构造不可能将嘴大张到这种地步,仿佛要将兰浅整个头颅吞入。 事实上,从他喉咙伸出的触肢,也确实将兰浅的脸蛋覆盖了。 第23页 吸盘贪婪而疯狂地吸附在兰浅皮肤表面,不管是鼻翼上的汗珠,口腔里清甜的口水,还是薄薄皮肤下血管里涌动的血液。 一旦吸入一点点血液,就会满足到发抖。 香,好香,好好吃,好嫩! 是他的,美味的猎物只能是他的,啊啊啊,想把他整个人吞入,含在嘴里不停吮吸。 激狂的状态由触肢传到本体,不远的村口,楼亭停了下来。 翻腾的阴影从他的脚底汇聚,吱吱吱的摩擦,躁动地扭动。 每一条触肢都有独立意识,脱离本体也能生存,同时也被本体掌控。 强大的本体控制触肢的一切,分享触肢的一切。 楼亭本可面不改色的享受美味。 可是,那是兰浅。 那是最美最甜最香的猎物。 放松状态下的兰浅那么香嫩,让他人皮下的怪物身躯蠢蠢欲动,给他的感官带来澎湃的刺激,他兴奋到维持不住人形。 楼亭脖颈裂变的口子中刺出更躁动的触肢,与乔一翰吸食兰浅的动作完全同频。 一边掌控离体的触肢,一边发出满足的,无法被人类听到的喟嘆。 「不自量力的猎物,还和其他渺小的人类密谋杀我。还吓得不够狠吗,还有这样旺盛的求生欲。这样鲜活的生命,在高等的凝视下不崩溃的小生命,真是可爱呀。」 「这么可口还这么可爱,副本结束享用他的身体时,要从哪里开始好?」 第8章 山神新娘(八) 武驰拿完绳子,气喘吁吁来到竹林边,刚打算喊乔一翰,就被眼前一幕惊掉下巴。 乔一翰把兰浅搂在怀里,两条粗壮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腰肢,就像要把人嵌入身体。 两人背对着他,乔一翰又把头埋在兰浅颈侧,无法判断正面的情况。 他只能看到,乔一翰背部被t恤撑得鼓起的肌肉,正不断颤着,像吃了兴奋剂。 他大吃一惊,话脱口而出:「瀚哥,你在干什么!」 乔一翰身体一震。 像电影镜头慢放,他缓缓转过头来。 武驰和他的竖瞳对视,一时之间血液逆流,寒气直往上窜。 他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再看,乔一翰已恢復了原样。 只沉着脸,面色不善地说:「兰浅晕倒了。」 「啊?怎么回事?」 武驰走过去,双脚发软的他差点摔到地上。 看错了吧,一定是他太紧张看错了,瀚哥怎么可能有问题。 他甩甩头,快步走到兰浅面前。 兰浅唇色淡了不少,睫毛轻颤,昏睡都不安稳。 乔一翰右手的食指被他松松地攥在掌心,他身体向内缩,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 武驰惊疑不定道:「我才去这么短时间,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遇到怪物袭击了!」 「不是。」乔一翰果断说,「下雨了,先回去。」 武驰刚想自告奋勇背兰浅,就见乔一翰把人拦腰抱起。 那灼热的目光,更是没往别的方向看过,好似要将兰浅的脸烧出一个洞来。 紧紧的禁锢,占有的姿态。 跟在后面的武驰有种嵴背发凉的感觉。 此时的乔一翰,与楼亭的身影重合,仿佛就是同一个人。 兰浅会下降头吗?接二连三有人中他的蛊,把他看得像眼珠子那样重。 他这边一头雾水着,兰浅已经转醒。 乔一翰第一时间察觉,问道:「你怎么样?」 兰浅眉头蹙了蹙,很快说:「放我下来。」 乔一翰的舌头抵住犬齿,妒忌和怒意同时爆发。 为什么,被楼亭抱着的时候,兰浅就那么温顺,那么乖巧。 被他抱这么一会儿,就迫不及待想要挣脱。 欲望熏得乔一翰青筋暴起,只想把兰浅束缚,把他含住,让他哪里都不能去,谁也不能看。 他察觉到身体的异样,知道另一种意识的并存,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多么变态,多么畸形,多么阴暗。 可一旦品尝过兰浅的血液,尝过这世界上最美味的甘霖,最高级的□□被汹涌地满足,其他一切欲求,便像挠痒痒似的无足轻重。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得到他。 要更深的品尝他,旁人谁都不能觊觎,要让他那双冷淡的双眼只看着自己,流下的眼泪,只能被自己舔去。 乔一翰心里的野兽不断咆哮,可脖子和手背的青筋,一息之间平復。 他小心将兰浅放在地上,等人踩稳地面才放手,解释道:「刚你突然晕了,把我吓一跳。是不是被怪物吸血留下的后遗症?」 兰浅沉思着,没回答。 乔一翰关切道:「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你交代给我的事,我会和大家说清楚的。」 「嗯。」兰浅往前迈步,没出几米,冷不丁偏头上看,锋利如刀的视线射向斜上方。 武驰顺着看过去,差点吓破胆。 不远处一栋房屋的屋檐下,竟趴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不对,不是趴着,而是粘着。 男孩倒挂在屋檐边,四肢抓住横樑,在横樑上爬行,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人类身上展现非人感,比看到怪物还恐怖。 武驰当即骂了一句卧槽,一蹦三尺高,「那他妈是什么鬼!」 听到声音的男孩舔了舔嘴角,极快地转头,壁虎似的,四肢倒着爬了进去。 第24页 三人久久不能回神。 武驰比撞鬼还难受,不停骂着:「要老命了,太邪门了,这鬼地方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不止他奇怪。」兰浅注视前方因下雨纷纷回家的小孩,「出来玩闹的人,都是女孩。」 武驰被吓了个大的,不耐烦道:「那又怎么了?」 「不合常理。刚在村民门口停下,他们家的小男孩很害怕地躲在门后。一路上,我没看到任何一个少年,干活的要么是女性,要么是中年男性,一个年轻男性都没有。」 答案唿之欲出,兰浅却被武驰打断了,「管他男的还是女的,逃跑才是最主要的。瀚哥,别找线索了,我们也去找出口。大不了跑步回家,我现在要回。」 「轰隆——」 一道惊雷忽然炸响在耳边,把他吓得一个哆嗦。 阴沉的天空被几道裂开的闪电照亮,狂风唿号,竹林猎猎作响。 小雨越来越大,他们顾不上别的,连忙往回跑。 进门的前后脚功夫,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转瞬间下起瓢泼大雨。 兰浅进房换衣服,乔一翰终于收回粘在他身上的目光,拉住武驰,说了偷取怪物技能之事。 「什么?!楼亭?」 武驰越想越恐怖,打了个哆嗦,「让我去偷他?」 他喘着粗气,眼前浮现出爬虫小孩诡异的笑,又想起昨夜碰到的可怖怪物,一时手心狂冒汗。 让他冒险偷怪物的技能,怕不是疯了? 被怪物吃了怎么办?! 他想找乔一翰诉苦,可对方对他毫无耐心,换完衣服就拿上毛巾,守在兰浅门口。 瀚哥一定是被那姓兰的迷惑住了,迷得晕头转向。 自己和他才是十几年的兄弟,确定楼亭是怪物,应该想办法逼兰浅去对付怪物才对。 为什么推他上?! 没想到,平时兰浅云淡风轻,一副谁也瞧不上的清高样子,到了游戏里,却用这种下作手段。 迷惑男人,让男人为他神魂颠倒,这不是趴在瀚哥身上吸血吗? 兰浅还说自己的技能是抵御致命伤害,应该是魅惑男人才对! 慌乱变为憎恶,武驰一口恶气无处发泄,恨不得揭开兰浅的真面目,把他变成怪物的食物。 等等,现在就可以实现。 偷了兰浅的魅惑技能,让他没了依仗,就能让那小子大吃苦头。 而且,还能揭穿兰浅的真实面目,让瀚哥清醒。有了魅惑技能,瀚哥的喜爱会转移到他身上,不会让他去偷怪物技能,让他去冒险。 武驰越想越窃喜,越觉得一举多得。 事不宜迟,他佯装喝水,用意念控制技能释放。 做完查看控制面板,初始技能那一列果然变成「偷取中」。 到底是第一次做这事,心里有点惴惴不安,他侧过头看向兰浅房门。 兰浅刚从房间出来,脖子骤然一痛。 和触肢咬伤一个小点吸血的感觉不同,痛来得突然又剧烈。 水泥地落下一个个红点,下雨似的越滴越多。 乔一翰脸色一变,伸手去扶他,「兰浅,你脖子怎么流血了?」 伤口不大却很深,血流如注,伤到了动脉。 兰浅用手压着伤口,指缝很快被红色填满,鲜血溢出。 啊啊啊好香! 浓烈的血香味满溢,像在房内投放了一个香气扑鼻的炸弹。 只需吸入一点点致命血香,乔一翰的担忧,立马变成对食物的痴迷。过于亢奋而颤抖的指尖朝前一寸,就要触碰最鲜美的血液。 左侧陡然传来一股大力,他被甩飞,碰倒的木柜哐当倒在地上。 眼前闪过一道快到只剩残影的身影,带着暴雨的湿气。 被淋湿的楼亭浑身是水,他却没感觉,双眼紧盯着兰浅的伤痕,一改往日的温和笑容,面色严峻。 气压和温度齐齐降下,是缺氧的低气压,冻到骨头缝的寒冷。 黑影转瞬吞噬整个房间,触肢愤怒地摩擦,发出尖锐的嗡鸣。 海啸般的精神污染让人类无法招架,除了被触肢保护的兰浅,其他人全部陷入晕厥。 武驰更是口吐白沫,死鱼一般露出眼白。 兰浅周围的地板,全被触肢覆盖。 震怒的楼亭不仅脖子,手臂也裂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触肢涌动而出。 还没触及兰浅散发着芳香的血珠,就被他自己全部切断。 他将兰浅抱在怀中,俯下身去,嘴唇贴在人类的伤口。 一滴香甜的血液被吸入,楼亭的额上就暴起一条青筋。被血液的香气熏到飢饿难耐的触肢们疯狂嫉妒,狂乱地攻击,却撼动不了本体分毫。 地板上残留的血迹,早被阴影中的触肢一扫而空,触肢激烈的绞杀和角逐,甚至把水泥地板腐蚀出一个洞。 楼亭再吸入多一些,额上青筋密布,在皮肤下乱窜。狂潮般的快感让他无法维持人形,青筋变成触手从额上钻出,直奔兰浅而去,与他抢食。 忍受不了。 触肢的分食,让他忍受不了。 楼亭斩落自身裂变的触手,不在意这样对自己造成的损害。 美味香甜的兰浅只能是他的,谁都不可以抢! 他已没有任何人样,兰浅被包裹在他的巢穴之中,血液一滴不剩地滑入喉咙。 第25页 受刺激过头后的嘈杂低语,嗡嗡地从四面八方响起。 「香香香!好香,好嫩,好甜,好好吃。」 「吃了他,永远吃了他,把他变成身体的养分,啊啊啊好喜欢!」 「别和我抢,香香甜甜的食物是我的!」 兰浅的眼睛被一条触肢遮盖,耳朵也被钻入,为他屏蔽了精神污染的伤害。突然出现的伤口被煳上一层湿淋淋的麻痹粘液,血被止住了。 到处被塞满,所有感官都被模煳,他却清楚知道自己身体上发生的一切。 无论被触肢吮吸多少次,他都无法克服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如履薄冰,连唿吸都不敢用力。 害怕的苦涩气味让血液更加美味,楼亭更加疯狂,疯狂到让兰浅觉得,他就要失去理智,彻底变成只知食慾的怪物。 兰浅既惊惧又着急,逐渐失去知觉的双手用尽最后力气,握紧了眼前那条触肢。 所有蠕动的触肢一齐静止,马上变得更加激动狂热。 兰浅想说话,嘴才张开,触肢就挤了进来。 他忍住噁心,含住那条触肢,低低地唤道:「楼亭,再吃下去,我会死。」 声音含煳不清。 触肢划过他的上颚,在他口腔中刺探,兰浅用舌头将它推拒出去,反而被纠缠得更紧。 生理性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 兰浅含着热泪,再次央求:「楼亭,求求你,不要吃了,可以吗?」 「楼亭,你疼疼我,好吗?」 第9章 山神新娘(九) 「扑通扑通——」兰浅听到了自己过速的心跳声。 随时会被吃掉的惊悚笼罩着他,他的意识疼到宛如被烙铁烫。 「扑通扑通——」 不息的心跳声中,他逐渐听到轰隆隆的雷声和瓢泼的雨声,混杂着「哒哒哒」的脚步。 这个时候跑回来的,只能是和楼亭一起去村口找路的人。 现实的声音被他听到,说明耳朵里的触肢撤走了。 兰浅费力睁开濡湿的眼睛,楼亭果然已变成人形。周围没有暗影和触肢,地板上也没有腐蚀的洞。 之前的猜测没错,怪物拥有逆转时间的能力。 「好大的雨!」 「见鬼,我浑身淋湿了要马上换衣服。」 两个女生一前一后进了屋。 精神污染消失后,晕倒的乔一翰和武驰也慢慢醒来。 他们全都看到了让人惊诧的一幕——楼亭抱着兰浅都不够,竟攥着他的手,伸出舌头在舔他的指缝。 兰浅的指缝依稀残留着一点点红色血迹,被楼亭认真舔去,那沉醉的模样,好像在吃甜美的冰淇淋。 享受而沉浸,痴醉而沉迷,旁若无人。 兰浅修长白皙的手指被舔到晶莹。 大伙脸上都露出无法接受的表情。 只有乔一翰,看到了兰浅被楼亭挟制,根本动弹不得;看到他半睁半阖的眸子淌着水光;看到他因轻咬而变得嫣红的嘴唇,脸上也如晚霞般红润。 鼻尖嗅到了铺天盖地的血香,甘美的香味屠戮他的嗅觉,让他深深着迷。 要抢,一定要把兰浅抢过来! 兰浅原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死亡当头,更不会在意无益的小事。 他早就预判到,楼亭会在人前做更多出格的事,舔手指虽然变态又情涩,比他设想的情况已好得多。 楼亭舔完,收回每一个味蕾都欢欣的舌头,往角落的武驰瞥了一眼。 兰浅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 要知道,楼亭就像有某种窥视癖,只想盯着猎物,龙雪羽那样的美貌都不能让他侧目。 武驰在他眼中,应该只是低劣的肉块。 不对。 一道灵光闪过,兰浅恍然大悟。 是武驰用了偷窃技能,割破了他颈部的动脉,试图窃取他的鲜血,才招来楼亭的仇恨。 兰浅表面不见任何异常,内心深处却久违地振奋。 知道武驰的技能是偷窃时,他就想找对方测试。 可自己的「隐血」这么兇险,万一真被武驰偷过去,会连累对方丧命。 没想到武驰主动对他释放技能,歪打正着。 技能只偷走血液,偷不走他的血脉。 说明「隐血」和他深度绑定,他很可能是这个技能独一无二的拥有者。 唯一意味着稀缺。 楼亭从未说过他是「最好的」「最美的」食物,只不知真假地说过上瘾,仿佛他除了比寻常食物香一点儿以外,并没有特别之处。 眼下,他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他的血液独特又无法复制,他很可能是楼亭吃过的最美味食物。 他很重要,让楼亭意识到这种重要,他就有和怪物博弈的可能。 渺小与伟大抗衡,低等与高等对峙,这怎能让他不激动亢奋! 兰浅最轻微的情绪变化,都通过香味的改变,被楼亭感知。 他收回视线,低下头,爱不释手地伸出猩红舌头,舔兰浅的耳后。 乔一翰看着这画面,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握拳,戾气暴增。 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山雨欲来之势,「你们在村口发现了什么?」 郁卉回神,低落道:「到了村口,那辆中巴车不见了,到处找都没有。不管我们怎么走,都会回到渡人村那块石碑。手机没有信号,里面的指南针也失效了,我们就像在迷宫里打转,根本出不去。你们这边有收穫吗,为什么兰浅一副虚弱……」 第26页 乔一翰烦躁地打断:「怪物出现了。」 几人都是一惊,「什么?!怪物哪去了?」 乔一翰不客气地问:「知道有什么作用,你们现在要冲上去和怪物拼命,还是去送死?」 大家脸色都很难看,不敢反驳,只敢低声讨论。 兰浅转头外望,过大的雨势把能见度变得很低,远处的青山绿树被水雾覆盖。这样的暴雨,他们除了原地等待,别无他法。 他有些疲惫,起身往房内而去,被楼亭一把抱起。 刚换的衣服又被粘液濡湿,没有别的衣服可换。 可他没有和怪物抗议的权利,默默靠在楼亭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乔一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的背影,胳膊上都是因忍耐而暴起的青筋。 他畏惧楼亭,不敢上前抢人,一口气只能往肚子里生吞。 等卧房的木门关上,他不顾叽叽喳喳的龙雪羽三人,揪住武驰的衣领往里拖。 「瀚哥,你、你干嘛?」 「还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 做了十几年兄弟,武驰的反应骗不了人。 楼亭看那么一眼,武驰就面色发白,慌慌张张。眼睛四处乱转,如坐针毡的模样,明显是心虚。 他,就是造成兰浅受伤的罪魁祸首。 想到兰浅血流不止的模样,乔一翰怒不可遏道:「你在搞什么飞机,你对他怎么了?」 武驰知道自己骗不了对方,梗着脖子道:「没什么,我就是、就是偷了一下他的技能,这不是想试试能不能偷技能吗。」 被乔一翰咄咄逼人地看着,他也来了火气,「瀚哥,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怎么那么维护他?你愿意保护他,让自己的兄弟去送死吗?为什么,昨夜你还讨厌他,让我去山神庙把他吊起……」 乔一翰冷笑一声:「谁说我讨厌他的?」 风陡然变急,吹开了木框的窗户。 「嘭!」玻璃被大风吹出,噼啪坠落,碎了一地。 陡然之间,天黑得如同暗夜,伸手不见五指。 视线里出现了朦胧的轮廓,软滑的东西在「吱吱吱」地纠缠蠕动,擦着武驰的身体而过,留下一片粘液。 他毛骨悚然,被吓得半边身体不能动,干咽了一口口水,试探性叫道:「瀚哥?」 一道闪电,短暂照亮了眼前。 呆滞的武驰看到,面前高大男生的眼睛,变成了恐怖的竖瞳。 「啊啊啊!」 连续不断的悽厉惨叫响起。 「武驰!」 紧随其后的,是乔一翰的惊唿。 「砰!」有重物落地,继而是粗哑笨重的拖行声。 堂屋的几人急忙沖入,在极暗的天色中,看到一团巨大的,宛如巨蟒的黑影。「巨蟒」翻涌蠕动着,唿吸间从半人高的窗户钻出,消失在雨里。 「武驰,乔一翰?」 腥气和血腥气浓得人发晕,他们捂住鼻子,惊惧到不敢靠近。 甚至连喊第二声的勇气都没有,被可怕的未知冰成一座雕塑。 「哒哒哒——」 某种液体低落在地上的声音,粗暴地拉扯着所有人的神经。 乌云散开,天空亮起,室内一切清晰可见。 不用回答,他们也能看清房里的模样。 水泥地板满是浑浊黏液,浓浓的腥气就是从其中散发而出的。 汇成一条小溪的鲜血掩盖在粘液之下,里头还夹杂着破碎内脏的肉末,从屋内延伸到窗台,触目惊心。 一只打满黑色耳钉的耳朵,孤零零地躺在血迹和粘液中。 「呜唿唿——」风声像啼哭的婴儿。 龙雪羽狂呕不止,郁卉也吓到眼球暴凸,丢了魂一般呆愣,面色惨白。 她们是头一回见这么多血,第一次见这种残暴的作案现场。 血味和腥气交织的味道,凌迟着每个人的嗅觉。那一双双被吓到无神的眼睛,颤抖到无法闭合的嘴唇,如同被汽车灯光吓到僵直的青蛙。 兰浅也过来了,站在最后,径直看向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乔一翰。 他的裤子被黏腻湿滑的液体打湿,脚边有一道明显的滑痕,很明显是摔倒在地。 应该是第一个察觉到武驰不对,想把人救出,但晚了。 纵然心中冷硬,兰浅也有种说不上的悲凉。 不一样的、干燥清爽的香气,俘获了在他身旁的楼亭。 楼亭的舌头化为触肢,贪婪地吸取着空气中馨香的分子。 怪物满足到欣然,舔过兰浅的耳垂,飘出一声含着怒气的感嘆:「低等的人类,竟敢浪费我最美味的食物,该死。」 房内传来压抑的哭声。 郁卉更坚强一点,冲到窗台边,哽咽着大喊:「有人吗?有人帮帮我们吗?我们一位同学失踪了,快报警……」 说是这么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以地上那种惊人的出血量,武驰已经没了。 雨渐渐停了,只余绝境中的人类兔死狐悲。 兰浅不想再看,转身打算回房。 谁知,没走两步,倪成志神情激动地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臂。 「兰浅,我们逃吧!我受不了了,再不逃,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刚在路上碰到司机了,他好臭,那种死鱼烂虾的恶臭,比楼亭还难闻,熏得我要死。我好害怕,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第27页 兰浅心头重重一跳。 他没想到,倪成志受了刺激之后,竟当着楼亭的面说他难闻。 兰浅清楚知道倪成志是什么样的人,猜到他如果知道楼亭是怪物,会害怕得在楼亭面前露馅,做出找死的事儿来。 没想到,他千防万防,倪成志偏偏这时候犯蠢。 他极快甩开倪成志的手臂,机敏地攥住楼亭的手,低斥道:「倪成志,你胡说八道什么!」 倪成志委屈地解释:「你不信我吗?」 他的嗅觉得到过强化,敏感到一点点气味到不会错过。普通人都觉得熏天的铁锈味和腥味,不亚于对他的酷刑。 持续处在高压之下,受到不可断绝的嗅觉折磨,面对他最信任的兰浅的质疑,他的理智彻底崩塌。 他歇斯底里地说:「我真的没有骗人,村民都好臭,像死了的尸体。楼亭虽然不臭,但他身上腥气好重,连带着唯一没有气味的你身上,都沾上了他的腥味。兰浅,不要和楼亭站在一起,他好噁心,我们一起逃吧,逃离这个吃人的地方!」 兰浅的心突突直跳,倪成志每说一个字,都在死亡的雷区蹦迪。 楼亭兽性大发,震晕其他人类,差点失控吸干他的画面歷歷在目。 时间忽然过得极慢,每一分每一秒,恐惧都像刀子一样生生割着肉,他牙关咬得生疼。 倪成志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楼亭有腥气,等于直接揭下怪物的面具,明晃晃告诉大家他不是人。 等等。 他描述楼亭有腥气,司机等其他村民有臭气。 这两种味道截然不同。 昨天进副本时,楼亭阻止司机靠近,司机看楼亭的目光很不客气。 灵感如烟花炸开,兰浅确定了一件重要的事。 这个副本叫「山神新娘」,楼亭是和他们同行的普通游客,和山神没有一点关系。 可以断定,村里还有第二只怪物。 真正能庇佑人类的山神,怎会放任村民身上有「尸体般的臭气」,怎会把小孩变得那么诡异,倒挂在房樑上爬行。 极有可能,第二只怪物,就是山神自己。 黑不见底的长夜中,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欣喜混杂在惊惧中,让兰浅心跳加速,眼眸晶亮。 另一只怪物,就是杀死楼亭的关键。 渺小的人类,被看不起的低等造物,从被触肢含在嘴里吸血那刻起,就想杀死怪物。 死了不够,最好将怪物千刀万剐。 第10章 怪物新娘(十) 沉思的兰浅没说话,倒是龙雪羽先受不了了。 她美艷的眸子瞪着倪成志,「你说什么,楼亭身上怎么可能有腥味!你口口声声司机和村民有烂虾臭味,怎么在中巴车上时不说?要是你早点说,我们不会让车开来这邪门的村子,在中途就会下车!」 她言语之间,把错都推在了倪成志头上。 倪成志脸上浮现受伤神色,迫不及待地解释:「那时我也闻到了臭味,但不太浓,我以为是司机的体味,就没说。可是他后面越来越臭,村子里的人都好臭,臭到想吐,我要疯了。」 龙雪羽冷冷一笑,「是吗?我倒觉得,你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人,身上有贫民身上特有的臭味才对。每次经过我身边,我都得屏住唿吸。什么嗅觉强化,譁众取宠罢了。」 如果伤人是一把刀,这把刀已全部没入倪成志身体。 他瑟缩着,崩溃地说:「我身上是有臭味,今天开始就有了,只是没司机那么浓。你也是,我们所有人都是,除了兰浅,只有他,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好好闻……」 其他几人都满脸厌恶,只有兰浅,满心的惊愕。 倪成志灵敏的嗅觉是逐渐加强的,才会让他这么苦不堪言。 那「隐血」会加强吗,他的血液会越来越香吗? 到时候,被香味勾到发狂的怪物还能忍住不吃他吗。 而且,人类无法闻到他血液的味道,只有怪物可以。 倪成志现在能闻到他的香味,还说自己和其他人都很臭,意味着,他们也正在变成怪物。 难道同行的7人中,如今只有他一个人类。 他的视线划过悲哀的郁卉、皱眉的乔一翰、美貌至极的龙雪羽,想到他们的人皮之下藏着怪物,脚底寒气直冒。 紧绷的沉默中,置身事外的楼亭开口了。 他一如既往地温和笑着,「哦?你说阿浅有香味吗,是什么样的香气?」 一声警钟「咚」地敲响,兰浅浑身一颤。 倪成志却没感觉到危险,嘴还在张张合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香味,好好闻。不管多么紧张害怕绝望,吸一口他的香气,就像置身在世外桃源,飘飘然。好香呀,甜甜的,像夏天汽水的清爽香味,像冰镇的杨梅……」 每多说一个字,离死亡就更近一步。 过度紧张让兰浅听不清后面的话,脑子嗡嗡作响。 加速的心跳中,他望向楼亭。 对方那俊逸无边的皮囊上,好似挂着温和的笑意。 可那双眸子闪耀的精光,分明是兴致盎然的杀意。 兰浅冷汗登时下来了。 倪成志的技能很管用,得保住他,哪怕要刀尖舔血。 在紧张恐怖和刺激兴奋的双重加持下,他握住楼亭的左手,张开五指,与楼亭十指相扣。 第28页 右手抚上了楼亭的面颊,指尖拂过他的鼻樑,他颜色偏淡的唇瓣。 「楼亭。」 一声低唤,好似藏着千言万语。 一秒钟都不用,楼亭的注意力已被牢牢地吸引过来,将兰浅搂入怀中。 两人上身紧紧相贴,近到唿吸纠缠。 看了兰浅几秒,楼亭忽然用力,不费吹灰之力将兰浅整个抱了起来,让兰浅坐在他的臂弯中。 他则将脸埋在兰浅的腹部,陶醉地、深深的唿吸。 其他人被这一幕惊呆了。 乔一翰浑身戾气,沉沉地盯着兰浅,看他环住了楼亭的头,让怪物更紧密地吸闻气味。 嫉妒、恶意、扭曲的欲望,让乔一翰的面容变得极其阴沉。 忽然,楼亭的头微微转动,露出一只眼睛。 那眼睛宛如悬在空中的红日,居高临下地俯视乔一翰,让他浑身冷如冰窟。 他被震慑住不能动弹,血液都要凝固,心脏发出承受不住的哀鸣。 楼亭轻笑了一下,拉开兰浅的t恤下摆,头钻了进去。 宽松的衣服,遮盖了楼亭的一切表情。 可兰浅的反应,无处遁形。 他唿吸顿时重了,喉结上下滑动,小腿瞬间绷直。 从他细细发着抖的嵴背,将手指勐地插进楼亭髮丝中的动作,就知道他正在遭受的,是怎样绝顶的刺激。 偶尔因楼亭的动作,他露出一线白皙又结实的腰线,能看到明显颤抖的腹肌。 楼亭根本不满足隔着衣服吸。 他不仅吸,还连绵不绝地舔,还或轻或重地咬。 在兰浅敏感又精瘦的小腹。 一阵脚步声像投在湖中的石子,让呆滞的几人回过神来。 挺着啤酒肚的司机穿着一件紫色雨衣从外回来,后面跟着几个中年大婶。 他兴高采烈道:「孩子们,今夜就要举行盛大的山神婚礼,为山神献上祂最美的新娘。关于新娘的人选,你们决定好了吗?时间不早,该让喜婆带着新娘去准备了。」 心神不定的几人下意识看向楼亭。 楼亭像没听到司机的话,还在兰浅的衣服内动作,痴迷地玩弄。 过了许久,待兰浅紧咬的牙齿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低哼,他才餍足地停下。 从兰浅肚子前挪开,极快拉下兰浅的衣服,把人搂在怀里。 竟是连兰浅脸颊通红,双目失神的模样,都不让别人看去一点。 面无血色的郁卉问他:「楼亭,你说你的技能是预知,你有预知到什么吗?」 楼亭舔了舔嘴角,像是在回味什么,愉悦道:「当然。」 他笑着望向龙雪羽,「我在预知梦里看到,山神的新娘,就是你。」 龙雪羽有如遭受晴天霹雳,不敢置信地望过去。 「为什么?」都这时候了,龙雪羽还以为她心头那点男女之情是最重要的事,「楼亭,你看不出我喜欢你吗?我不要做山神的新娘,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人的愚蠢,更衬托出兰浅的聪慧。 楼亭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他的头髮,「我在预知梦里看到你成了新娘,说明这是命中注定。让我们为山神迎娶最美的新娘,我们之中最美的就是你,不是吗?」 之前因容貌加成多么沾沾自喜,此刻就多么后悔恐惧。 龙雪羽没想到容貌反而成了刺向她的刀,崩溃大哭,「我不去,我不要当山神的新娘,我要回家。这里有怪物,山神肯定也是怪物,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走。楼亭,你帮帮我,你帮我离开这里。」 她梨花带雨地苦苦哀求,我见犹怜。 郁卉是她的闺蜜,也恳求道:「不一定是她,新娘之事还得从长计议,要更多线索……」 楼亭转眸:「哦?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替代龙雪羽成为山神新娘?」 龙雪羽眼睛一亮,抓救命稻草般抓住郁卉,「没错,郁卉,你去当!你去当新娘,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对不对?」 人在危急时刻爆发出来的力气很大,郁卉甩了两下胳膊,竟然挣不开。 「你是私生女,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父母唯一的女儿。郁卉,要不是我家的帮助,你爸的事业也不可能那么顺利。为了我去当新娘,不是应该的吗?」 龙雪羽说完这句,又楚楚可怜道:「这你都不愿意,我为你做了那么多,这你都不愿意吗?」 郁卉怔在原地。 她知道人性经不起检验,知道龙雪羽不是多善良的人,可她没想到,龙雪羽会毫无顾忌,把最让她抬不起头的私生女身份拿出来说。 在她维护龙雪羽,想保住她的时候,还被扣上白眼狼的帽子。 她明白自己只配做龙雪羽的陪衬,所以甘愿留短髮,不分走对方的高光,平时也处处忍让。 她讨好龙雪羽的动机不是那么单纯,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家里的生意。 可这么多年的情分,她为友情付出的一切,她愿意把龙雪羽当做最好的朋友,也不是假的。 感情越深,伤得越痛。 龙雪羽却丝毫不在意,还在那边说:「郁卉,只有我和你两个女生,不是我就是你。系统提示说山神的新娘会受到眷顾,不一定会有事的,你去当吧,就当是为了我,嗯?」 刺耳至极的话,让郁卉的火沿着心口一路往上窜,她用力推开龙雪羽因长期不吃主食而单薄的身体。 第29页 默不作声地后退一步,摇摇头说:「我不是新娘。」 龙雪羽愤怒大骂,「贱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见郁卉铁石心肠,她又转向其他人,「呜呜呜,我不要,救救我……」 反咬好友的例子在前,她的哭声打动不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司机用热切到变态的目光看着龙雪羽,「美丽的女孩不要哭,山神会眷顾祂的新娘,对新娘极尽宠爱。」 他身后满脸笑容的大婶将龙雪羽团团围住,拉扯间不容拒绝地带走了她。 冷不丁的,那雌雄莫辨的提示音第二次响彻脑海。 「新娘已确定,旅人们,今夜务必参加山神婚礼,为山神献上祝福。提示,越早结束关卡,危险系数越小,回报越丰厚。」 怪物出没,武驰只剩下满地的血和一只耳朵,系统说的「危险」指的是什么,没人敢深想。 几人都焦躁起来,坐立难安,郁卉失魂落魄地站着,像被抽走了精气神。 兰浅的肚子突兀地发出一声「咕噜」。 楼亭微微松开他一些,笑着问:「阿浅饿了吗?」 兰浅幅度很小地点头,拿出手机看时间。 这一看,把他冻在原地。 明明才吃过早饭不久,现在最多到中午。 手机上的时间,却指向下午四点。 他忙碌的时候同时打几份工,对时间的感知比普通人敏锐。 不可能过得这么快。 渡人村的时间流速有问题,少说是平时的两三倍。 系统提示副本的时间限制是四夜,并没说时间会有快慢之分。 越来越少的时间,越来越香的血液都昭示着,留给他的生机不多了。 紧迫感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剑,发着冰冷的寒光。 今夜山神婚礼,引山神击杀楼亭,就是他能抓住的少之又少的机会。 兰浅心中杀意汹涌,面上却更加温顺。 「楼亭,带我去吃些东西,可以吗?」 他不光环住了楼亭的脖子,还有一下没一下揉弄着怪物的耳垂。 丝毫不知,怪物悄然生出无比心痒的满足,和疯狂涌动的更深渴望。 第11章 山神新娘(十一) 楼亭进厨房找食物,兰浅坐在凳子上。 透过血迹斑斑的窗户,他看到乔一翰蹲在屋子的侧面,正将武驰那只戴满耳钉的耳朵埋进土里。 没有酒,乔一翰往地下浇了点水,沉郁地盯着前方。 兰浅收回视线,一遍遍反刍和乔一翰在竹林中时,身体的异样。 乔一翰当时在他身后,他真真实实感觉到有舌头在舔他,却没有湿痕,只有雨滴下的水珠。 问题是,在那之后,他晕厥了。 在场的只有他和乔一翰两个,如果不是楼亭作怪,就是乔一翰有问题。 可他会为同伴祭奠,还愿意遵守人类社会的习俗,不像是将人类视为蚂蚁的怪物。 得和倪成志确认一下,乔一翰的气味到底和村民一样是臭味,还是和楼亭一样的腥味。 兰浅正欲起身,乔一翰却站到了面前。 他问:「武驰真的死了吗?会不会在现实里还活着。」 意识到这是个蠢问题,乔一翰扯了扯嘴角,「你出去之后,最想干什么?」 平日的兰浅,不会回答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武驰刚刚才死,大家饱受摧残,一点点远在天边的希望,都比无尽的绝望要强。 他思索片刻,回答:「想换身干净衣服,洗个舒服的澡,站在高处吹着夜风,看万家烟火。」 乔一翰一眨不眨地凝视他,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我想杀了楼亭。」 说这种话不能起任何作用,还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兰浅怀疑他是不是平时游泳太多,脑子进水了,要不怎么忽然降智。 不想再和乔一翰抒发无聊的感情,他越过对方往前。 刚还在屋里的倪成志,此刻却不见踪影。 寻了一圈都没找到,待他回到室内,天已经快黑了。 楼亭找了两个馒头给他,他味同嚼蜡地吃下。 唿吸着雨后特有的清新空气,远远听到山神庙那边传来乐器声,遥望那头灯火通明,似黑暗中唯一一丛鬼火。 村民倾巢而出,热闹欢欣地聊着,都往山神庙走去。 郁卉和乔一翰齐齐望向兰浅。 兰浅擦干净手指,低声说:「走吧。」 通往山神庙的路只有一条,泥泞的道路两旁不仅插着纸花,还放了手工做的花灯,氤氲着檀香味。 雨后的风,吹起来有些冷。 越近,山神庙越是人声鼎沸,推杯换盏、小孩喧闹声不绝于耳。 山神庙外围,摆上了许多木圆桌,每张桌子都燃着红烛,盖着一次性塑料红桌布。 浓浓的食物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让一天没进食的人类,感到一阵抵抗不了的飢饿。 乔一翰在最前方开路,上到庙前的山坡看了看,沖他们示意没问题。 兰浅跟着上去。 他出现在村民视线中的瞬间,吃席的人不约而同地偏头,晦暗不明的目光锁定了他。 不管男女老少,吃饭的喝酒的,说话的嗑瓜子的,都像被惊扰的爬行动物,冒着寒光齐刷刷地注视。 嘴角上扬,鼻子翕动,全都露出诡异的笑容。 第30页 其中,有个小男孩的嘴角咧得格外大,眼珠黑黢黢直勾勾,正是他们上午碰到那个倒挂在屋檐下的爬虫男孩。 红烛火光摇晃,纸花被吹得沙沙作响,兰浅被这一幕弄得后背发凉,唿吸都停了。 一条胳膊从后伸来,环住了他。 楼亭上前一步,挡住他一半视线,漫不经心往前一看。 被按了暂停键的村民顿时恢復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兰浅松了口气,扫过桌上冒着油光的菜,忠告道:「大家离远点,不要喝水吃东西。」 「那,那龙雪羽……」 顺着郁卉的手指,兰浅看到了坐在席中心的女生。 龙雪羽穿着大红喜服,戴着插有朱钗与蓝色步遥的金色凤冠,气质出尘,美如天仙。 容貌本就极盛,更何况这样盛装打扮,和其他村民在一起,恰如宝珠混在鱼目中。 足以迷倒大部分人的她,却在暴食。 连筷子都不用,徒手抓住食物往嘴里塞,吃得油光满面,嘴里振振有词。 「好好吃,好香,我好饿,要多吃点。」 龙雪羽平时吃饭,最讲究餐桌礼仪,吃饭时仪态端庄。为了保持身材,从不吃主食,不重口腹之慾。 像饿了许久的乞丐那样吃饭,面目狰狞,怪异到让人毛骨悚然。 郁卉和她关系最好,被吓了个狠的,不敢说一句话,更不敢上前。 周围人渐渐停了筷,都望向龙雪羽,露出殷切又期待的目光。 同样穿大红衣服的喜婆来拉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新娘子,不要再吃了,跟了山神,以后要什么没有?时辰已到,不能耽误,该拜堂了。」 村民们一拥而上,龙雪羽唇边的油渍被擦掉,被人七手八脚地拉住,涂上了鲜艷欲滴的口红。 唢吶奏响喜乐,婚礼开始了。 兰浅没有急着进去,扫视前来参加婚礼的村民。 和白天只有女孩出来玩不同,这次男孩也来了,看了一圈,却没看到青少年。 要么就年纪小,要么就是中年人,出现了不合常理的年龄断层。 心中的答案更加明晰,他抬脚进入正殿。 一抬眸,极度逼真的山神像就在眼前。 山神像被蜡烛和檀香燃烧的烟雾笼罩,悄然无声地俯视着下面的人。 不止他,龙雪羽也在看山神像。 她的眼神充满了爱意,像含着一池春水,柔情万分,含情脉脉。 完全没了之前对山神的抗拒,不见丝毫害怕,头颅高昂,既沉醉其中,又怡然自得。 周边的村民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山神的新娘会受到山神的庇佑,一辈子都会被宠爱。」 「好美的新娘啊,只有这么美丽的新娘子,才能配得上尊贵的山神。」 她完全信了这番话,仿佛自己嫁的是样貌、家世样样都好的如意郎君,眼神越来越痴狂,成了最忠实狂热的信徒。 欢快喜庆的奏乐声中,一个纸人被推到她身边。 冷不防间,兰浅和纸人空洞洞的眼睛对个正着。 他心头骤然一跳,昨天在山神庙撞倒的纸人,竟然是山神用来迎娶新娘的「替身」。 在周围人洋溢的笑脸中,兰浅心头泛上一阵阵寒意。 头也晕得厉害,耳朵像被海绵塞住,不管是唢吶还是锣声,都变得模煳。 虽然站在陆地上,脚踩着地板,他却有种溺水的濒死感。只要一唿吸,沉甸甸的水就会灌入他体内,把他沉入海底。 他好像听到了龙雪羽崩溃的惊叫,哭喊着,挣扎着,却被什么东西残忍拖行,滑向最深处的死亡。 不同于楼亭的灼热唿吸忽然喷洒在耳畔,后背像爬上一条剧毒无比的毒蛇。 「阿浅。」 「阿浅不愧是我的新娘,香到沁人心脾,香到灵魂颤抖。好香,好美,美得我好想……」 直接穿透五感响彻在他意识里的话,很像楼亭那特有的笑腔发出的。 在耳后流连的,也很像楼亭那湿漉漉的舌头,拨弄着兰浅内心最深处那根恐惧的弦。 可他用野兽般的直觉分辨出,这不是楼亭。 兰浅的牙齿像被冰冻住,寒意不断上窜,连张口说话都不能。 浪潮般的心悸把他捲入海里,他唿吸变得急促,手抖如筛糠,额上布满豆大的汗珠。 一秒钟都支撑不到,就往下摔去。 在他后方的楼亭脸色一变,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想把人类搂在怀里。 却不知从哪挤过来一个村民,格挡了他一下。 半秒钟的时间差,彻底改变了事情的走向。 眼前忽而白茫茫一片,一股掺杂着异香的浓雾转眼间将山神庙淹没。 因失去中意的猎物而变得愤怒的触肢迅速蔓延,却扑了个空。 无处不在的强大视觉,捕捉到一截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黑色节肢,卷着兰浅牛奶般白皙的腰,消失在山神像后。 楼亭的面色变得极其可怕,转瞬间维持不住人样。 怪物的粘液「啪啪」下落,杀意暴涨,站立处顿时变成触肢的海洋,愤怒地纠缠撕咬,沙沙作响。 兰浅。 他那香喷喷、甜滋滋的兰浅。 兰浅是独属于他的猎物,他最香嫩甜美的食物,谁敢来抢? 第12章 山神新娘(十二) 第31页 主怪物山神终于开启了杀戮,新手场寥寥无几的观众因此多了些。 弹幕热烈地讨论起来。 「山神的变态从不让我失望,亲手吃掉自己的『新娘』,多精彩!」 「我看过山神副本好几次了,这次有点反常啊。祂可从来没嫌弃过自己的新娘,不管送来什么人都欣然接受,用幻觉把对方困到午夜再杀。这次竟然这么急不可耐,婚礼才开始,还远不到午夜12点,祂就杀了美丽不可方物的龙雪羽,还不吃新娘,转而囚禁别的人类。」 「那可是兰浅,用血液香气把怪物勾到不能自拔,恨不得死在他身上。他这么香,山神也抵抗不了。山神遇到中意的猎物,可是喜欢让猎物产卵而死的,兰浅产卵,想想就劲爆。」 「只有我站楼亭吗?楼亭真是新手本中很强的随机怪物了,那么多触肢,还有那眼球,简直是我的最爱。他那么想吃香香的兰浅,故意放任兰浅多活几天,要是兰浅被抢就太可惜了。」 「楼亭就算强,还是和山神没法比。山神一旦开始婚礼,吃掉一个新娘,实力就会成倍增加。楼亭也是傻,明明可以把猎物吃了,结果呢,被猎物三言两语耍得团团转。好了,猎物被别的怪物抢走了,人财两空。」 只有零星几个觉得可惜。 「兰浅遇事冷静,机敏沉着,能扛住怪物的精神污染,如果有给力的技能,冲上天梯榜也不是没可能。他从没依靠过任何强化技能,手无寸铁对付怪物,以卵击石却能化险为夷。他会找机会,也好聪明,是一匹当之无愧的黑马。」 「对啊,就是技能太拉了。让怪物闻到香气,不就是给怪物准备的大餐,作为怪物的食物而存在吗。运气也差,刚进副本就碰到随机怪物楼亭,现在又被山神抓住,前有狼后有虎,死只是早晚的问题。」 还有极个别不能过审的。 「只有我想知道兰浅血液到底是什么味道吗,楼亭每次吸兰浅时,那怪物化的竖瞳,那颤抖的身体,那宛如嗑药的表情,分分钟把我看in。那些触肢也真是多事,干嘛把人挡得结结实实?我都能想像兰浅眼神迷离,口水含不住,被触手那么吸那么咬,脸颊酡红的样子,也太他妈爽了我日。」 「兄弟我也是,为什么他们在新人本啊,形象都是ai模拟的,我好想知道兰浅现实中长什么模样!」 兰浅脑子一片嗡鸣,费力掀开重重的眼皮,不适尽数褪去。 一阵凉爽的风吹来,周围聒噪的蝉鸣带着夏日的热度。更远处,有车辆鸣笛声、人们的交谈声,鼻尖闻到栀子花的清香。 眼眸下看,璀璨的万家烟火映入眼帘。 夜空因城市的光污染变成深紫色,星罗棋布,明月皎皎。 他站在半山腰的看台俯瞰,交错的干道四通八达,车尾的红灯像是彗星的尾巴。 越来越大的风慷慨地拂过他的身体,他浑身的细胞仿佛醉了,那么安全,那么舒畅,那么惬意。 让人战慄不止的高压,被怪物溶解的彻骨恐惧,离他那么远,变成了尘封的噩梦。 「阿浅。」 兰浅偏头,一个面带笑容、俊逸无边的男人站在他旁边。 男人穿着白衬衫,精瘦的手腕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腕錶,亲昵地把他搂在怀里。 「我好想我的宝贝阿浅,阿浅有没有想我?」 兰浅没有挣脱他,也没有回答,只看他英气的眉毛,笑起来时格外明显的酒窝。 「我请了国际医疗团队,她的后遗症有专门的医生照料,以后不用那么担心她了。」 男人说着情难自抑,微微低头来亲吻兰浅的脸颊,又来寻他的嘴唇,被兰浅避开了。 男人也不恼,双臂抱过来,撒娇搬蹭了他一下,「我的好阿浅,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家人终于同意我们的事了。我好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们明天去结婚好不好?一起隐居,每天这样吹风看景,一辈子不分开。」 零星的记忆片段姗姗来迟地灌入兰浅的脑海,怎么和旁边的男人相识,相知,相爱,清晰的人生轨迹。 浓浓的爱意如美丽的烟花,迸发在他心房。 他笑了笑,说:「好啊。」 男人喜不自胜,激动地将他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地揉他的头髮,吸他脖子处的香气。 他欢喜,背后影子中涌动的节肢更是喜悦到发狂,不停往兰浅的方向游走,张牙舞爪将兰浅包裹在其中。 猎物,喷香扑鼻的猎物唾手可得! 兰浅对他也很依赖,在他怀里蹭了蹭,回抱住了他。 男人太过兴奋,以至于他忽略了,从兰浅袖口滑出来的刀。 那把发着寒光的刀被握紧,从背后重重刺入了他的心脏。 锐痛从胸口传来,粘稠的血液汩汩流下,男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兰浅不但刺得极深,还旋转着刀柄,让伤更深,更痛楚。 与此同时,毫不留恋地推开了男人。 「为什么?」男人受伤地看着他,捂着胸口质问。 兰浅身体紧绷,神情却很淡:「怪物被食慾刺激的眼神,激发来自血液中的恐惧,就像打在灵魂的钢印。你不是想我,你是想吃我。」 瞬间,幻境破灭。 心悸感像压过来的火车,兰浅不光精神紧绷到刺痛,也心慌到唿吸困难。 「啪啪啪。」 第32页 击掌声在前方响起,赞嘆紧随其后。 「香到让我流口水的新娘,竟能看穿我的幻境。」 是一道清朗的嗓音,没有嗡鸣,没有吱吱吱的触肢蠕动声。 兰浅睁开如同被胶水黏在一起的眼皮,怕直面怪物会再度受到精神污染,没有往前看。 目光下垂,他发觉自己不在平地,而是悬在半空。 黑亮的节肢边缘生着长长的灰色刚毛,如同交错的蛛网,将他挂在网中。 不是挂住衣服,刚毛直接刺入了他的身体,以他的皮肉为支撑。被刺入的地方不痛,有种酥麻。 微风送来了香烛气,也吹动了地上的阴影,兰浅因此察觉到自己被密密麻麻的节肢包裹着。 节肢的尽头,无法想像的庞然大物在蠕动,如同一条蜷缩的巨蟒。 可是,巨蟒带不来这么绝顶的恐怖,让他用尽全力,都咬不住牙关。 「回答我,为什么能看穿我的幻境?」那声音再度响起。 声音听着很远,声源应该在远方。可冷不丁的,一个头颅倒吊在兰浅面前。 对方抬着头,一双异色的瞳孔与他对个正着,相距不过几厘米。 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生生让兰浅唿吸骤停。 过了好几秒,他才分辨出眼前的男性面孔有些熟悉,才在幻境中出现过。 与幻境不同的是,男人的脸惨白,嘴唇却红得要滴血。 一双眼睛,一只是人类的黑色眼珠,一只是带有浑浊黄色的竖瞳,丝丝缕缕的黑色蠕虫在其中蠕动。 只看一眼,兰浅的大脑便如同被粗针翻搅,他头痛欲裂,艰难地喘息,冷汗不要命地流。 生理性的眼泪让视线朦胧,只能模煳看到,那个头颅连结的,不是人身。 而是色彩斑斓的条状物,红蓝相间,像蟒蛇的蛇身,也像覆盖着坚硬的甲壳。 兰浅以为,楼亭的触肢,已经是恐惧的极限。 他现在才知,恐惧永远没有极限。 大约察觉到本体对人类来说,是不能承受的存在,那张脸退开了些。 稀薄的空气顿时充盈了起来,兰浅借眼泪忍住眼球的痛意。 不可名状的俯视感再度降临,对方在等待他的回答。 自己在高空走钢丝,下方是陡峭的悬崖峭壁。不回应、或者给不出怪物满意的回应,都会让他从万丈高空,摔成一团烂泥。 兰浅脑中的弦崩到极致,唿吸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反问道:「为什么不能看穿你的幻境。」 「砰砰砰!」 在惊惧与兴奋的双重刺激下,他的心跳要到嗓子眼。 对方似乎很意外兰浅的回答,忽然笑了,「爱情幻境能发掘人类心底最深处的爱恋,你不被幻境所迷,除非你对爱情没有任何憧憬,任何悸动。夸张点说,你连性幻想的对象都没有,对你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可能吗?」 兰浅嘴唇紧抿。 对方笑声更大,万分愉悦道:「虽说为了不破坏你纯馥的香气,我给你下的幻境很浅,但这么多年,你是唯一没有迷失在幻境中的人,真让我欣喜呢,不愧是我的新娘。」 怪物第二次提到新娘,也就是说,他就是这个副本的核心山神。 引两只怪物自相残杀的计谋压在兰浅心底,以渺小对抗庞大的亢奋冲击着他,让他在被恐惧裹挟时,还能安静地发问:「你想吃我吗?」 山神爽朗大笑,「当然不是,你是我最美的新娘,单纯把你吃了,不是暴殄天物?」 刺入兰浅身体的粗硬刚毛忽然涌动,兰浅的上衣转瞬被撕得一干二净,带着热度的节肢触碰到他的胸膛。 和楼亭的触感不同,山神没有湿滑的粘液,没有阴冷的感觉和腥膻的气味。触碰他皮肤的,像是被加热过的金属,干燥,却同样可怖。 模煳的视野中,节肢来到了兰浅脸部上方,在他喉咙与脖颈处不断刺激。更细小的节肢抚过他上下唇瓣,试图从唇缝突破他的牙关,钻入他的口腔。 黑亮节肢是温暖的,兰浅一颗心却比寒冰更冷。 和只有纯粹食慾的楼亭不同,山神不止有食慾,还有肉欲。 身体被刚毛架在空中,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兰浅却无论如何不肯打开牙关。 节肢的动作渐渐狂躁,就算与兰浅接触的是最柔软的部位,人类过于细嫩脆弱的皮肤,还是被划开了口子。 鲜血,从兰浅苍白的脸,顺着他被玩弄的殷红嘴角流下。 一时间,前后左右响起频率极高的噪音,节肢疯狂地摩擦、击打。 那张长有异瞳的人脸,转瞬间贴在了兰浅左脸。 他陶醉至极地来舔兰浅唇角的血液,不断颤抖,就像犯病的瘾君子,「好香,我的新娘好香!香香香香,好香!」 他脑中只剩下香这一个词,其他的感知全被香味屠戮。 一个巨大的阴影将兰浅完全覆盖,与他越来越近,只有一步之遥。 同一座山神庙内,涌动的触肢也在发狂。 突然拔高的精神污染让在场人类全部摊倒在地,楼亭用强大的视角和翻涌的触肢,一个个找寻过去,就是没有兰浅的身影! 不久前,兰浅还在他怀里,乖乖给他舔,给他吸食血液。 如今,他遍寻不到,遍寻不到他最美味的食物! 楼亭在暴怒间,化成原来越庞大的阴影,整座庙宇,都被迅速爬满的黑暗覆盖。 第33页 忽然,他闻到了一丝香味。 刻在骨子里的甜香,只要闻到,就让怪物生理性地分泌唾液。 兰浅的气味,是他。 楼亭意念一动,已然寻到气味的源头,身躯降临。 出现在他面前的却不是兰浅,而是挺着啤酒肚,双眼都异变成黄色的司机。 他能散发兰浅的气味,因为他手上拿了一件兰浅前不久才换下来,还来不及洗的衣服。 有山神的实力加持,司机扛住了楼亭的精神污染,却还是被高压弄得七窍流血。 他浑不在意,张开吐血的嘴,狞笑着舔在衣服上。 边舔,边用力地嗅闻,「啊啊啊好香!好香!」 那根不停流口水的舌头舔得更加厉害,很快把兰浅的t恤濡湿一大片。 这一幕冲击着楼亭,他怒不可遏,暴跳如雷。 一想到司机在他们离开后,拿着兰浅的衣服汲取残香,或许还会一遍遍舔兰浅用过的东西,他就怒火冲天。 触肢齐齐发出蜂鸣般的尖叫,不断蠕动纠缠,堆积成一面高高的黑墙。 眨眼间,一条尖锐的触肢从上往下,贯穿了司机的脑袋,从他肚子中穿出。 哗啦啦的血狂流,司机终于停下了对t恤的舔食。 却不甘心断气,两道愤恨的视线射向楼亭,狂妄笑道,「不知道哪里来的怪物,还觊觎山神的新娘?一切都晚了,香香的人类,恐怕早就成了山神的新娘,生米熟饭,干柴烈火。」 「是吗?」低哑的嘶吼从狂躁的触肢中发出,「抢我食物,我必杀之。山神抢我的人,我就杀神毁庙。兰浅,只能是我的人。」 司机在至高造物的凝视下,溶化成了一滩腥臭的血水。 挂在触肢表面的眼球,全部激凸,布满红色血丝,愤怒又焦急。 兰浅,他的兰浅,在哪里? 第13章 山神新娘(十三) 死亡时刻,兰浅反而冷静下来。 他尽力忽视胸前背后节肢的刺激,分析脑内的线索。 不能让山神得逞。 无法接受和山神亲密接触是其次,一旦得手,山神必定会吃他。 就像自然界,某些动物在□□之后会吃掉对方,他失去价值,就会成为山神的点心。 眼看那张人脸近在咫尺,勇气在兰浅心中迸发,他不顾眼球的肿胀,径直望入山神那一黑一黄的异瞳。 缓缓问:「你说我是你的新娘,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当你新娘?」 纵然有芳香的珍馐美味在前,山神也停了下来。 他一边舔舐兰浅嘴角的血迹,一边笑了:「因为今夜的新娘不是你,是那女人,你生气了吗?」 兰浅的背后流下冷汗,绷成一线的嘴角稍稍放松,这一回合,他赌对了。 山神之前说,给他下了「爱情幻境」。明明可以吃掉猎物,却硬要猎物当他的新娘,这恐怕不是山神的怪癖,而是他的执念。 副本叫「山神新娘」,说明山神对新娘过分在意,在意到要用幻境控制。 换言之,山神不仅想要猎物的身体,还要猎物的心。 山神和楼亭不同,楼亭表面温和,性格却很强势,不容置疑。 在他面前,只能温顺,只能服从,只能无助地央求。 山神需要服从吗? 渡人村所有村民,都是他最忠实的信徒,他不缺顺从的人。 反抗,才能让怪物觉得新鲜,才能勾起他的兴味,才能让他渴望不可得。 就算有激怒怪物的风险,就算有被暴躁撕碎的可能,兰浅也一定要做。 怪物的身躯不能直视,兰浅只能用一双点漆的水眸,一瞬不瞬地注视怪物的眼睛。 山神既然藏身在山神庙中,昨夜差点被楼亭溶解吞食的事,他必然知道。 能轻易割断脖子的节肢就在面前,兰浅非但没有恐惧,还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知道,另一只怪物为什么没有吃我吗?这么香的血液,他口水横流,却还忍到现在。」 山神终于舔干净他唇角的血,眼睛里发出灼灼精光,「因为技能?不对,有技能的话你早就用了。」 兰浅要在驴面前吊一根咬不到的胡萝蔔,怎么会回答怪物的问题。 他唇角上扬,狭长的眼尾尽是讥诮:「你竟然能忍受自己的新娘,躺在别人的怀里。连别的怪物都斗不过,这就是山神的本事?偷偷摸摸,怎配做我的新郎。」 扑通扑通,心跳极快。 高空走钢丝,又害怕,又刺激。 为了和兰浅说话,山神拉开了一段距离。 听到兰浅的嘲讽,他倏地拉近,与兰浅鼻尖相抵。 一双喷涌着怒火的异瞳死死盯着他,黑线在竖瞳中狂钻,山神嘴一咧,锯齿状的尖锐牙齿便暴露无遗。 「我会杀了他!」 兰浅不为所动,像是根本没被山神的恐怖模样吓到。 「如果你能杀他,昨夜怎么不动手。明明昨夜就可享用新娘,偏偏让甜到流蜜的新娘,被别的怪物捲入巢穴。」 兰浅的描述让山神口水直流,他伸出舌头来舔人类的脸,口水哒哒哒往下落。 流蜜……没错,这么香,肯定会流蜜。 他的新娘,本身就是最甜的蜜,只能流着泪被他用舌头舔,蜜流得再汹涌,都只能无助地哭。 「只要我完成婚礼,楼亭就不是我的对手。他对你做了什么,他舔了你哪里?他舔过的地方,我要舔回来,我要重重地狠狠地舔!」 第34页 兰浅瞪着他,眼里也燃着一团烈火,把他的双眼变得格外有神,格外明亮。 「我拒绝。」他以不容亵渎的口吻说,「我是最香的猎物,只给最强的怪物当新娘。你是吗?你不是,那你配吗?」 一次次被反驳,一次次被打断,鲜美的新娘就在面前,那晶亮的眸子里却全是抗拒。 从未体会过这种滋味的山神生气,愤怒,焦躁,发狂。 强烈的情绪变化,让他的身体随之改变,刺入兰浅体内的灰色刚毛因此松动,带出了血珠。 一时间,兰浅的皮肤表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 他却浑不在意,依旧敌视地看着前方,纵然眼睛因余光窥见山神的本体而刺痛流血,也不能斩断他的意志。 他冷笑一声,「你可以杀我,吃我,可你,能得到我的心吗?没有心的人类,和肉块有什么分别!」 山神年轻的脸庞,因暴烈的怒意而变形。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祭品,从来没有猎物,从来没有新娘,敢这样对他,这样轻蔑。 他紧捏住兰浅下巴,长着细密倒刺的舌头在上头舔过,「你以为这些把戏对我有用?你在拖延,你只想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不惜冒险反抗我。」 兰浅笑了。 唇角流血,又被怪物舔舐,他的唇瓣沾染着红色,比胭脂更红。 笑意像一朵开到糜烂的花,发着蛊惑的香气。 他压根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知道,驴已经被眼前的胡萝蔔弄得方寸大乱。 他无所畏惧地笑道:「我就是在拖,那又怎么样,我难道没有拖的本钱?」 「那些沉醉在你幻境中的猎物,只会千篇一律的爱慕你,多么雷同,多么乏味。你连激动的心都不能提起了吧,更别说激越到癫狂。别的人类,又有哪一丝,可以和我比?」 明明被怪物的刚毛刺得浑身流血,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刑者,他的神情却那么高高在上,那么狂。 偏偏,他说出的话,又像裹了蜜的毒。 明知道吃了是陷阱,还被香味勾得不能自拔,只想疯狂的吃蜜,把蜜搅得一塌煳涂。 那张散发着致命香味的嘴,还在说着更多毒如蛇蝎的话语。 「你能想像打动我,当我全身心爱着你时,灵魂和身体发出的香味混杂,会是多么灭顶的享受,多么绝顶的盛宴吗?」 「那是所有怪物都体会不到,只有你能专享,让你的味蕾、身体、灵魂,一遍遍爽到极致。」 哪怕不舔吸兰浅的皮肤和血液,怪物的舌头也在不断分泌大量腥臭的口水,不停下落。 「你在骗我,幻境都不会让你中招,你不会对任何人动心。」 兰浅已是胜券在握,姿态更加放松,「是,我没喜欢过任何人,但你不是人,你是山神,不是吗?从没动过心,心没被任何人染指,你不想当第一个吗?」 「还是说,作为山神的你,根本没自信,连区区一个人类的心,都赢不到。想让他做你的新娘,只能用强迫的方式。」 他脸上绽放的笑容一收,身体竟猝不及防的用力,脖子撞上了身侧的节肢。 连山神,都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脖子的血液汩汩流下,兰浅像是根本没有痛感,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知晓眼前的怪物已经被香味勾到痴狂,他还流出更多血液,进一步刺激。 唇间,吐露的尽是恶魔之语:「你是伟大的山神,你不会让我死。可人要死,有很多方法,你说是不是?」 甚至还以死威胁! 他的笑那么明媚,也那么邪恶,他,才像那个来自高维空间的怪物。 香气,无法抵挡的香气。 在香气中,山神被兰浅勾到怒火中烧。 可在怒气中,又升起一阵快意,那么刺激那么剧烈,在他身体四处游窜。让他这样的庞然大物,每一条节肢都开始战慄,过电般发麻。 山神口水直流,尖牙颤抖,他盯着兰浅眸中那一抹亮色,忽然发出刺耳的大笑。 「不愧是我的新娘,好辣,好带劲。」 「好香,好喜欢。」 「好火爆,要是这火爆劲儿用在床上,该多美。」 「好漂亮,好美味,这才是我等了这么久的新娘!」 「我现在便击杀拦路的怪物,我要你知道,你的新郎到底是谁,谁才是你唯一的主宰!」 视野开始勐烈颤动,就像要发生地震。 兰浅听到怪物节肢相撞发出的异响,疲惫地闭上眼睛。 精神污染的碾压,过山车般的惊险,失血过多的身体,一层层困境雪上加霜。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一直撑着一口气在说话,此时更觉油尽灯枯。 不用视觉他也知道,引起山崩地裂的山神,此时是多么恐怖,多么癫狂。 就算有幸逃离怪物一次猎杀,他也后继乏力。 人类的身体太过孱弱,脆弱得像一碰就碎的瓷片,纵有智慧计谋,也无济于事。 意识渐渐溃散之际,兰浅听到一声低哑的的吼叫,伴随着「吱吱吱」蠕动声响,比以往更急速迫切。 「兰浅,我的猎物,阿浅!」 他紧绷的心陡然一松。 太好了,楼亭来了。 他不惜放血,用浓烈的血腥气为媒,将另一只怪物引来。 就为看两只怪物自相残杀。 第35页 第14章 山神新娘(十四) 黏腻湿滑的触肢,捂住了兰浅的口鼻,争抢着、挤压着,钻入他耳朵之中。 脖子上锐痛的伤口,被触肢上的吸盘吸附,很快传来湿漉漉的吮吸感。 专属于楼亭那怪物的噁心触感。 宛如蛇和青蛙表皮的触肢,在他左边身体游离,带来一身腥膻的粘液。 他的右边身体,是截然不同的热金属质感,被山神的节肢所控。 一瞬间,兰浅心头突突地跳,他怕两只怪物发狂,把他从中撕开。 楼亭身体裂开一分为二的场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连唿吸都不敢,他屏息等了很久,没有感觉被拉扯。 为了抢夺猎物,怪物们现在没空管他这渺小的人类。 兰浅逐渐麻痹的身体仿佛长了几千个心脏在一起跳动,暂时的安全没让他放松一点儿,他的紧张丝毫未减。 被触肢遮挡耳朵和口鼻,模煳了他的五感,让他犹如被冻在厚厚的冰层中,看不见,也听不真切。 然而,就算触肢给他过滤了绝大部分伤害,过于虚弱的兰浅依旧天旋地转。不断听到毛骨悚然的响声,像是野兽互相撕咬,耳朵内壁好似听到了闷哼,甚至让他有种天地变色、飞沙走石的呕吐感。 砰砰砰,心跳那么快。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低等生物连高等都无法直视,又怎能看到高等造物的战斗。 要不是楼亭的触肢给他屏蔽,怪物相争时满溢的精神污染,早已把他变成一条翻白眼的死鱼。 他在头晕目眩中艰难推断。 昨天他和楼亭在山神庙中找线索,楼亭险些把他溶解,那时候,山神并未出手。 可今天,在楼亭眼皮子底下,山神能将他拖入幻境。 山神强调过,完成婚礼,楼亭就不是对手。 所谓的完成婚礼,到底是完成仪式还是吞吃新娘,这不得而知。 但至少,山神有与楼亭交战的本钱,有获胜的可能。 任何一方怪物死亡,都能避免兰浅卡在两只怪物中当夹心饼干,能让渺茫的生还希望多一丁点。 他更希望被击杀的怪物是楼亭。 楼亭平时顶着温和有礼的人皮面具,但像个未知数,很难摸清他的想法。放过自己,是一时兴起,还是等玩腻了再吃,他看不穿。 山神能沟通,更好拿捏——尽管兰浅知道,用人的方式对待怪物,试图在勐兽脖子上拴上绳子,是在玩命。 现实情况是,他没得选。 从头到尾,从他被楼亭刺入吸血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不再属于自己。 而是属于怪物,不是楼亭,就是山神。 兰浅精神亢奋,虚弱的身体却遭不住这样的折磨。 晕眩感更重,一个黑甜的梦乡等着他,他一直在下坠。 或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或许只有一秒钟那么短。 他听到一声尖叫,惊得睁开眼睛。 触肢、节肢、粘液、刚毛、吸盘,全部消失不见。 他眼前依旧是点满烛火的山神庙,而他旁边,站着一脸肃杀之气的楼亭。 楼亭气势极盛,和平时判若两人。 他的面色不再是吸食香甜血液后的红润,唇色罕见地有些苍白,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血肉翻飞,深可见骨。 他恍若未觉,一双涌动着风暴的眸子沉沉地看着兰浅,展臂将人搂入怀抱。 目光的力道重,胳膊的力量更重。 阴冷粘湿的怀抱,久违的恐怖触感,让兰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战斗结束了,赢的是楼亭吗? 不等他多想,先前听到的尖叫再度响起。 兰浅不费吹灰之力辨认出来,这是倪成志的哭喊声。 倪成志的嗅觉强化对他而言是极重要的技能,他不假思索地迈步。 腿没跨出去,人就被整个抱起。 楼亭一副山雨欲来之色,一边舔兰浅脖子上早就不流血的伤,一边阴沉地问:「你还想逃去哪里?」 兰浅没来得及回应,倪成志崩溃的叫声由远及近。 一道黑影从三门殿冲出,眨眼间来到面前,乔一翰与郁卉紧跟在后头。 乔一翰触及被搂抱的、光着上身、到处是黏液的兰浅,面色黑得能滴水。 「倪成志,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 话是沖倪成志去的,眼神却黏在兰浅身上,不愿撕开。 「怪物,有怪物,怪物在吃龙雪羽,好恐怖,怪物!」 倪成志惊慌失措,像丢了三魂七魄,眼球暴凸,神色焦躁又恐慌。 他神经质地舔着被咬出血的嘴皮,站在兰浅不远处,口中喃喃自语。 疯疯癫癫,像发病的疯子。 郁卉也劝道:「龙雪羽被喜婆送入洞房了,喜婆说只是仪式,新娘子一会儿就会出来。倪成志你冷静一点,那些只是你的幻觉。」 「不是!」倪成志兇恶转头,「你好臭,好难闻。兰浅呢,兰浅你在哪里,只有兰浅是香的……」 他情绪激动之下,竟一把掐住郁卉的脖子,把瘦弱的她吊了起来。 兰浅吃了一惊,想上前救人,却被楼亭束缚得死紧。 眼看郁卉脸颊通红,唿吸困难,乔一翰的火气上来了。 他上前几步,把郁卉扯开,抓住倪成志的胳膊,左右开弓,用力甩了他几巴掌。 第36页 阴恻恻地问:「现在清醒了吗?再胡说八道,看我揍不死你。」 胳膊松开,郁卉跌坐在地,咳嗽不停。 倪成志好像恢復了一些神智,张得过大的眼睛流下了无助的泪水。 乔一翰对他这懦弱的模样嫌弃至极,正要把人甩开,却见倪成志怔怔地上望,看着天空中的某一点,哆哆嗦嗦抖如筛糠。 「又在这装神弄鬼……」 没说完,他被郁卉一声尖叫打断了,「啊!!」 乔一翰迅速扭头上看。 一条黑亮的,带有金属色泽的节肢从偏殿的门口刺出,直直升到半空。 节肢有几百段,每一节都长着灰色的硬刚毛,给人带来极强的视觉冲击。 而那灵活的节肢最上端,插着一个人。 穿着大红婚服的龙雪羽,心口被节肢刺穿,长长的黑髮四处飘散,四肢松垮地垂落。 血把婚服染得更红,衬得她唇上的口红,也是那么红艷。 纵然面色已是颓败的死相,她的脸上,却还有凝固的笑容。 笑得那样真挚,在随节肢而晃动的尸体上,又显得那么诡异恐怖。 这画面震住在场每一个人,郁卉哭着大喊:「雪羽!」 不等她多说一句,刺穿龙雪羽的节肢,忽然在半空炸开。 龙雪羽像被吹散的蒲公英,在节肢的作用下四分五裂,死得不能再透的身体发不出惨叫,只有掉落的血液,昭示她不久前还活着。 散落的肉块没有浪费,被节肢裂变出的口器一一接住。 「咕噜噜」的满足吞食,伴随着嚼碎坚硬骨头的脆响。 郁卉发出一声悲恸的哽咽。 一个同伴,活生生在他们面前,被怪物嚼碎吃掉。 这一幕的兇残和绝望,像巨大的烙铁,烫在他们身上,让倖存的人类唿吸都疼。 郁卉悲痛到直不起嵴背,跌落在地,乔一翰也面如纸色,肩膀都塌了。 村民们从山神庙中鱼贯而出,还在说说笑笑,好像没闻到血腥味,没看到血腥场面。 又好像,他们看的太多,已经习惯了,麻木了。 有人痛哭,有人欢笑,有人大叫。 兰浅听到声音愕然转头,看到青筋凸起的倪成志,抓起圆桌上一把筷子,大力刺响自己的太阳穴。 大力之下血液飞溅,筷子深深刺入皮肉,片刻功夫,他气绝而亡。 断气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惊恐地睁着,控诉这悽惨的一切。 不仅乔一翰与郁卉悲从心来,兰浅一颗心也沉到最冰冷的谷底。 楼亭没死,山神没死。 能分辨怪物的倪成志却已死了。 楼亭只伤到脖子,根本没有造成致命打击。 身体忽然移动了。 兰浅一怔——不是他动,是楼亭抱着他在走。 他掀开眼皮,楼亭那深不见底的竖瞳就在眼前。 一阵濒死的心悸让兰浅喘不过气来。 让怪物唇齿留香、食指大动的食物,却被其它怪物觊觎。 为什么要冒着被抢走的风险,留食物一命呢? 与其被虎视眈眈,不如现在就享用,饱餐一顿,不可能让美味的食物落在其它怪物手里。 楼亭的眼神阴冷,潮湿,像尖刀上淬了毒。 他的杀意沉重而尖锐,他要把猎物吞吃入腹。 第15章 山神新娘(十五) 渺小的人类被禁锢在臂弯中,只要心念一动,触肢就能碰到他的肌肤,从他被刚毛刺入还新鲜的伤口中,吸取到甜如甘霖的血液。 猎物唾手可得,想怎么舔吸,怎么啃咬,怎么撕碎他的肌肉和皮肤组织,都随心所欲。 可是,哪怕每一个伤口都被细小的触肢缠着,用吸盘细细地吮。 乃至兰浅整个人被包裹在他的巢穴中,楼亭心中暴烈如火的怒意还是没有减少。 高等造物大多数时间困顿在沉睡中,天生情绪稀少,连欲求都很稀薄。 碰到兰浅,第一次被激发出如此强烈的食慾,更激发了他的贪婪。 没想到,情绪也被刺激得疯长,短短的时间,他已是第三次被勾起熊熊怒火。 第一次,是下午兰浅脖子流血,差点被乔一翰触碰。哪怕乔一翰体内有他的触肢,随时受他掌控,他还是愤怒难当。 第二次,是司机拿了兰浅的衣服舔,吸闻兰浅衣服上的气味,他怒不可遏。 第三次,是兰浅被山神庙那只怪物吊在巢穴中,兰浅上身的衣服不翼而飞,白嫩的肌肤到处都是红红的血点,山神怪物兴奋地凑在他面前。 楼亭勃然大怒。 那种汹涌而澎湃的怒意,让他感受到一种灼烧的痛苦,比身体被山神的节肢刺穿还痛。 没有哪一种食物,会让食物链更上层的造物感到痛苦。 杀了他! 吃了他! 无比明晰的想法刻在楼亭脑中,杀意暴涨数百倍,打开身体,就要把兰浅放入巢穴溶解。 就在这时,兰浅主动环住了他的手臂。 温热的皮肤,不值一提的手指,在怪物胳膊上胆大包天地抚摸着。 兰浅的嘴唇颤颤巍巍,像清晨的露珠,像嫩生生的豆腐,有一点点外力,都会因过于饱满而晃动。 他脸颊红透,显得额头白皙如雪,纤长睫毛下那双水洗的琥珀色双眸,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将掉未掉。 第37页 忍受不了,又不得反抗,只能低低地哀求:「楼亭。」 压抑的,带着一点点哭腔,是被全身上下细细的触肢折磨出来的。 太香了。 香味不仅从兰浅的伤口,也从他的眼泪,他微张的嘴唇逸散开来。 受不了,哪里都这么香,哪里都这么美。 楼亭眼眸又黑又深,沉得像深渊。 他刚打开的身体阖上,被兰浅抓着的胳膊变成布满粉色吸盘的触肢。 吸盘时而紧缩,时而张开,不仅反客为主地缠上兰浅的手,也缠紧了他的腰肢。 另一手,抚摸上兰浅略微湿润的嘴唇。 「好好吃!」 「浅浅都这么可怜了,流眼泪好可怜。这么可怜的眼泪就留给我吧,我吃他的眼泪,把血液留给你们。」 「我好想舔他的舌头,他的舌头好好吸,我要舌头!」 「你好坏,为什么让我的浅浅这么可怜,不许杀他,先舔够了吃够了再杀。」 「可是我捨不得,这么合心意的食物,就该一直养在身边,随时随地想吃就吃,想看他哭就看他哭,想看他笑就看他笑。我的浅浅笑起来好好看,一边看他笑一边吃他,好爽!」 吃里扒外的触肢们让楼亭的火越来越旺,他恨不得将触肢一把火烧光。 触肢们被迁怒,被斩断一批又一批,当下不敢放肆,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 楼亭略略粗暴地掐住兰浅下巴,阴恻恻地问:「那只低劣的怪物碰了你什么地方?」 兰浅怔住,楼亭竟和山神问一样的问题。 他可以不回答山神,但不敢不回答怒气高涨的楼亭。 可这个问题,不知从何答起。 他的四肢,背部,胸腹部都被刚毛刺入,这算触碰吗? 刚毛刺过的地方,又被楼亭的触肢吸住,小吸盘一个接一个的吮,带来密集的痒。 甚至没被刚毛刺过的地方,也被吸盘占据,逼得他双腿发软,眼眶发热。 与其回答,倒不如思索楼亭为什么问这个,这问题是否是刑讯逼供的开始。 兰浅的犹疑,他转向侧面避而不见的眼眸,让楼亭的怒火蹭蹭蹭攀到了巅峰。 怪物的瞳孔一缩,眼球的银白像要沸腾。 兰浅大脑突然锐痛,立刻就要痉挛。 脑袋像被一把尖锐的刀直接剖开,他眼中蓄的眼泪登时掉了下来。 大脑变成了一个容器,有东西在吸取他的意识,疼得他想撞墙。 「原来是舔了你的嘴唇。」 随着楼亭的话落下,他的疼痛戛然而止。 兰浅后知后觉——楼亭刚刚在强硬地入侵他的意识。 恐惧和害怕总被一次次刷新,他被意识的迴荡弄得反胃,生理性地呕吐了两下。 楼亭掐着他的下巴,呕吐感很快被憋了回去。 意识被入侵的后遗症,让兰浅短暂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眼泪扑簌簌落下,犹如断线珠子,不能停歇。 他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焦,望向楼亭的视线变得朦胧。 他与楼亭,隔着模煳的一层水雾对视。 愤怒的目光,和水润的双眸短兵相接。 触肢当然不会放过眼泪这样的美味,那少得可怜的泪珠,唿吸间被瓜分。 舔干了不够,还在脸颊停留不愿离去,留下湿乎乎的透明粘液。 楼亭忽然动作。 他竟然维持着人形,低下头,覆盖上兰浅的嘴唇。 兰浅一颤。 山神只是舔他嘴角的血液,连带着舔他一点点唇瓣。 而不是楼亭这样,将两片嘴唇全部含在嘴里吸咬,用力到带来刺痛。 从左到右。 从唇珠,到唇线,到唇瓣。 上嘴唇,下嘴唇,唇心都不放过,唇缝被舔得越来越开。 兰浅被他的触肢堵得无法唿吸,随着楼亭的用力,他的脸颊和脖子越来越红,快要窒息。 才被吸干的眼泪,又从眼眶掉下。 顺着皮肤,滑落到嘴角,被楼亭的触肢接住,又与兰浅的双唇纠缠。 在唿吸不畅,兰浅终于忍不住锤他时,楼亭稍稍放松些,拉开了一点距离。 兰浅气喘吁吁,胸膛不断起伏,眼睛又红又肿,眼尾一片红痕。 一股变态的满足和快感,顺着触肢的尖端传达到楼亭全身,让他一阵激盪。 他要看兰浅。 强烈的注视冲动让他的身体悄然长出数个眼球,垂涎地看着怀中的猎物。 更香了,好香。 香到勾起了他最深处的满足,和最深处的渴望。 怒意顺着被他吞入的兰浅口水一起消化。 兰浅在山神面前那么桀骜,敢以卵击石,向另一只怪物挑衅,直言不愿意做对方的新娘。 在自己面前,却这样乖巧温顺,主动用那软乎乎的手抓着自己,受不了了都只敢轻轻呜呜,不敢反抗。 兰浅曾说过的一句话,就这样闯入脑海。 「在所有怪物中,猎物只心甘情愿被你吞食,那种直冲天灵盖的甜美,才是真正的极乐。」 渺小人类的话让他记得这么清楚让他意外,而人类描述的那种极乐,更让他意外。 不止来源于猎物的香味,更来源于猎物本身。 满足,满足到骨子里,满足到让他生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膨胀情绪,让他仿佛飞到了半空中。 第38页 就算有别的怪物觊觎他可爱甜美的猎物,那又如何。 山神就算再虎视眈眈,也抢不走兰浅。 他才是美味的唯一拥有者,猎物身上有他的烙印,猎物只愿意被他拥有。 山神想闻一点点甘美的香味都没有办法,纵然渴望到发疯也无济于事,只能疯狂嫉妒,无能狂怒! 多艷羡,多嫉恨,多仇视,都无可奈何。 因为猎物心甘情愿在他这边。 光想想,就让楼亭感受到浪潮般的灭顶愉悦。 楼亭把兰浅搂在怀里,触肢有一下没一下招惹着他汗湿的头皮,抱着软绵绵的人类去洗澡。 猎物喜爱洗澡,那么乖,给一点奖赏有什么关系。 衣物被脱掉,白花花的兰浅出现在视野中。 楼亭不是第一次看他。 他从不在意兰浅穿什么,身体是什么样,对猎食者来说都一样。 可这一刻,他实实在在被兰浅定住了。 不管是颤动的睫毛,还是轻咬的嘴唇,脸颊的潮红。 贪婪,流窜在身体中的贪婪让他喉结不断滑动,口中的粘液加速分泌。 一种前所未有的飢饿升起,和食慾不同的飢饿,让他迸发出焦躁的渴望。 好饿,吸血了还不够,还是好饿。 想吃,想吃兰浅。 他对人类口中的芳香上瘾,不假思索地伸出口中的触肢,再度舔了上去。 「呜呜呜……」兰浅眼中,又含上了晶莹的泪花,将掉不掉。 随着楼亭进入浴室,拉开了一条缝的窗户被关上,偷看的乔一翰愤恨不已地回到房中。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额上全是因忍耐而暴起的青筋,眼睛赤红。 忽然间,他的双眼,一边变成了银白夹黑的竖瞳,一边变成了浑浊的黄色。 他鼓胀的肌肉用力,一条触肢从左臂长出,一串节肢从右臂破开皮肉,同时在空气中飞舞。 两种不同的怪物,同时在他身上共存。 而乔一翰自己,口水横流。 「好香,好香……好想吃兰浅的口水。抢过来,把香香的兰浅抢过来!」 第16章 山神新娘(十六) 兰浅在昏沉间,听到一声低哑的提示音。 「旅人给山神献上新娘,却不是山神喜欢的新娘,山神一怒,碎尸遍地。今夜,希望各位旅人给山神献上祂唯一喜爱的新娘,以免遭受山神的迁怒。」 不着急睁开眼睛,他进入意识海中查看控制面板。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除了右下角多了一行字。 副本倖存者(4/7) 昨天武驰被拖走,慌乱中谁也没注意控制面板。原来死亡的人,早就被系统提示出局。 除了第一夜的新手保护期,仅仅过去一个晚上,他们就死了三个同伴。 剩下四人中,还有楼亭一个怪物,只剩他、乔一翰、郁卉三个人。 兰浅思索着,久未感觉皮肤传来湿意,睁开眼睛,楼亭竟然不在身边。 他情不自禁地欣喜,赶忙下床。 踩到地上差点摔一跤,昨夜被楼亭折磨,现在腿还是软的。 他洗干净身上干涸的粘液,想找件衣服穿,遍寻不到。 昨夜被山神毁了一件上衣,另一件也不见了。 总共只有两件上衣的兰浅不愿意浪费时间,索性套了一件楼亭的白衬衫。 到堂屋一看,乔一翰和郁卉已经起来了。 木餐桌上摆着已经冷了的素面,魂不守舍的两人都没动筷。听到兰浅的脚步,二人如梦初醒,飞速起身。 乔一翰紧张地凑过来问:「兰浅,你怎么样?」 郁卉跟着说:「你的嘴唇好红好肿,是不是被……」 乔一翰立刻拉下了脸,在他的瞪视下,郁卉尴尬地闭嘴。 兰浅没理会他们的问题,「楼亭呢?」 郁卉回答:「被村民带走了,他们说山神的纸人需要重新扎,点名要你。楼亭不让,替你过去了。」 兰浅果断道:「我们也出去走走。」 进入副本后,他一直被楼亭控制在身边,这是他们几个唯一避开楼亭交谈的机会。 还未迈步,乔一翰蹲到了他面前,「你脸色有些差,我背你。」 郁卉惊讶地睁大眼——乔一翰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只有别人腆着脸伺候他,从没见他这样讨好过任何人。 兰浅没什么特别反应,冷淡拒绝,「不用。」 他率先走出,乔一翰火速跟上,就差给屁股装一条狗尾巴。 郁卉皱了皱眉,小跑跟上去。 她眼睛肿成了馒头,短髮很乱,像无头苍蝇般六神无主:「怎么办,今夜又要给山神献上新娘,我们怎么办?山神新娘根本是个幌子,就是怪物想吃人。」 乔一翰连看都不看她,目光从始至终落在兰浅身上。 他不耐烦道:「还能怎么样?只有你和龙雪羽两个女生,现在她死了,新娘不是你还能是谁。」 郁卉愕然:「什么?你要推我当今夜的新娘。」 「别做出那副我背叛你的样子,你不当新娘,今夜我们都完不成任务,我们三个必死无疑。我昨天就和你说过,楼亭是怪物,你把绑定技能用在他身上,没那么容易死。」 郁卉不断摇头,急道:「这个副本叫『山神新娘』,山神才是最大的怪物。万一楼亭不是山神对手,就算我绑定他也没有用,他死我跟着死!」 第39页 乔一翰听她说话烦死了,当场怒道:「你别废话,愿意也是你,不愿意也是你。要是你怕楼亭弱,就绑定山神,山神总不至于自杀,你一定能保住性命。」 「绑定山神,岂不是我永远是他的新娘,永远和怪物为伴,永远逃不出这山神庙?」郁卉光想想那场景,都一阵绝望,「那我还不如死了。」 她怒瞪乔一翰,「为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命运,凭什么新娘你说了算?兰浅,你说,我们怎么办?我们今夜该怎么办。」 见她往兰浅的方向挤,乔一翰额上一根根青筋暴起。 他晦暗不明的脸前所未有地阴沉。 郁卉却一点都不退缩,「我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任何人,让我去当山神的新娘,我宁愿死,至少不用被吃。乔一翰,我说到做到,只要你选我,我马上撞死。」 乔一翰怒目圆睁,「你!都说了你有绑定……」 一直未开口的兰浅说话了。 「不用吵了,山神的新娘是我。」 「什么?」 「什么!」 乔一翰与郁卉齐齐惊愕,乔一翰急得要命,「兰浅,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男人,怎么会是山神的新娘。」 兰浅昨天就确定了这件事,只是村民来要新娘时,楼亭用所谓的预知技能推龙雪羽上去,怕激怒怪物,他不敢反驳。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村里没有少年和青年男性。」他淡淡道:「第一夜我去山神庙,发现那里供奉着许多往生牌,最下面都是给十八岁男生供的,一年少则一个,多则几个。」 郁卉惊悚了,「你、你的意思说,那些牌位,是山神歷年的新娘?」 「昨天我们出来找线索,连出来玩的男孩都没有。今天你看,有些小男孩出来玩了。」 兰浅抬了抬下巴,郁卉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几个小男孩在一起玩捉迷藏,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快乐。 「我猜测,山神的新娘本就是年轻男性,村子里的男性被祸害光了,这才需要旅人来继续献祭。村民清楚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的小男孩活得战战兢兢,基本不出门。只有外来的旅人献上新娘,山神吃掉新娘之后,他们才敢出来活动。」 乔一翰也悟了,「难怪我们找村民要线索,他们什么都不说。我们知道得越少,被山神吃掉的可能性就越大,他们就越安全。」 见兰浅开始回走,他焦躁道:「可是兰浅,你的技能抵抗不住怪物,你去当新娘,只会沦为怪物的盘中餐。副本给的线索这么少,怪物这么兇残,我不信一点办法都找不到。如果那样,根本不需要设定四夜的时限,我们进村那一刻杀光我们就行了。」 兰浅摇头:「进来时山神杀不了我们,我估计山神无法离开山神庙。就像新手保护期一样,怪物也有限制,要不然,他们早就为所欲为。」 他早就看出了端倪。 武驰试图窃取他的技能时,楼亭怒髮冲冠,碾压式的精神污染弄晕了除他之外所有人。 那时他怕楼亭杀心大起,发狂杀掉所有人类,怪物有这个能力。 楼亭没有,而是等人少时,拖走武驰一个。 兰浅知道怪物的秉性,楼亭不是慈善家,对人类没有感情。 人类的死亡和生存,对他来说只是多一只蚂蚁和少一只蚂蚁的区别。 他生气却没有踩死蚂蚁,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楼亭不是副本的主怪物,所以他不像山神那样,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展露怪物样貌。 山神亦然,吃掉龙雪羽后,节肢没有伸出庙外来对付他。 两个怪物自相残杀,没有一方被消灭,恐怕也因为他们要遵循规则。 兰浅见乔一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躁中透露着阴郁,绝不是正常同学该有的态度。 更别说,他们连正常同学都算不上。 乔一翰出身好又是体育生,眼高于顶,只和上层圈子的人来往,他们从来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除非,乔一翰对他并不是爱,而是食慾。 倪成志说过,除了他每个人身上都有臭味,这意味着其他人很可能不再是人。 而山神给他的幻境中,他在夜晚吹风,看万家烟火。乔一翰先前问他出去之后想做什么,这是他的回答,只对乔一翰一个人说过。 乔一翰被山神渗透了意识,还是说,他开始被山神感染,日渐怪物化。 表面上看,他和郁卉都还保留着人的理智。 但谁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变成怪物。 兰浅不动声色,没管两个欲言又止、面色凝重的「同伴」,回到房内打算吃饭。 三两下解决了面条,他起身时,注意到司机家的瘦弱小姑娘,正拿着扫把准备扫房间的血。 经过一天,武驰死亡那间房的气味更是熏人,血腥气、臭气、腥气混杂,令人作呕。 小姑娘瘦得像竹竿,力气不大,拿着一把脱落到只剩一半的茅草笤帚,有些吃力。 兰浅找了一个深红色塑料桶,从后面的井里摇水上来准备沖地,被乔一翰拦住了。 「兰浅,你干什么?小女孩一个字也不肯说,帮她做这些,对我们没有帮助。你脸色不好,有这功夫,还不如躺着休息……」 「让开。」 第40页 兰浅说话不疾不徐,一双眸子沉静而剔透,专注看人时,总给人一种他很深情的错觉。 和乔一翰说完话便转过去,拿了一把粗竹枝扎成的大扫把,一边用水沖,一边用扫帚扫地。 干这种脏活,却丝毫不影响气质,侧颜那么清俊,眸子那么冷淡。 他很罕见地穿着白色衬衫,捲起衣袖,露出肌肉线条漂亮的小臂,气质格外纯澈。 兰浅的唇色比以往都红,红肿的嘴角上有破皮,现在还没有结痂,呈现一种刚止血没多久的红色。 怒意烧得乔一翰心口要起火,他盯着那红艷的唇角,恨不得现在用牙齿,把那红痂撕下来。 这样新鲜的红色,可以想见,楼亭在不久前,在兰浅睡梦中,还在舔吸他的唇。 昨夜偷窥到的一幕不断在眼前回放,一股邪火在乔一翰体内乱窜,他的欲望不断涨大,涨的他眸子乌沉,眼神尖锐。 好刺眼。 兰浅被舔出来的伤口,他身上穿的楼亭的衬衫,都那么刺眼。 嫉妒,疯狂得嫉妒。 抢过来,抢过来! 感觉到黏滑的触肢在腹肌下方游走,他的犬齿瘙痒难耐,好像要长出尖牙。 「乔一翰。」 一声唿唤,恰似炎炎夏日中冒着凉气的冰块,把乔一翰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模煳的视线重新定焦在兰浅身上,不住地吞咽分泌的口水,「什么?」 「你不会让怪物吃了我的,不是吗?」 兰浅望着他,忽而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砰!」心跳那么剧烈,像一把重锤,重重敲击。 属于人类的爱恋压倒了欲望,乔一翰的心动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明晰。 他被兰浅的笑容勾得心痒难耐,情难自抑。 理智和野性拉扯撕咬,他肩背的肌肉不停颤动,只生出一个念头。 他当然不会让兰浅死,兰浅是他的。 觊觎兰浅的怪物,通通都要消灭,全部杀光。 时间流速快得不可思议,不久前才起床,这会儿已日晒三竿。 乔一翰坐在一边,低头不知想什么,兰浅没再管他。 他将地板上的水扫干净,把桶收起。 角落的小姑娘忽而抱着一个陶瓷罐子过来,掀开盖子,将里面装了大半罐的白色粉末洒在地板。 兰浅闻到刺鼻的气味,问:「这是什么?」 小姑娘羞涩地沖他笑了一下,「家家户户都要撒上毒粉,防蚊虫蛇蚁。人不要碰,吃了会毒死,村里以前就发生过。」 兰浅若有所思。 短时间多次被怪物吸血,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干完活,兰浅喝了点水,坐在老旧的木沙发上。很快眼皮打架,躺着睡着了。 郁卉也颓丧地回了房间,只剩乔一翰独自在厅中。 他远远地看着兰浅,确认他熟睡后,舔了舔嘴角,一步步走近。 近了,更近了,眼睛紧闭,嘴唇微微张开一条唇缝的兰浅就在他眼前。 馥郁的芳香从红唇中散发,他的心跳快到窒息。 乔一翰脸颊涨红,胸膛高高低低地起伏,着魔般低下头去。 就要碰到兰浅唇肉的瞬间,一股强悍无比的力从后方袭来,直接把他掀开,他重重摔倒在地。 脸上布满阴霾的楼亭,就站在他的身后。 「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藏着风暴,暴怒之下,精神污染溢出,乔一翰当即七窍流血。 极度的恐惧把他变成一只被烫到缩水的虾,所有的细胞都在尖叫发抖,溃不成军。 兰浅被过大的动静惊醒,还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什么,就被楼亭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对上楼亭那双比昨夜更加暴烈,愤怒到竖瞳一张一缩,五官都变形的脸,余光看到倒在地上的乔一翰,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什么。 可楼亭太用力,他很快唿吸不畅,喉咙窒息到泛出惊天动地的痒意。 被活活掐死的恐怖中,兰浅的眼睛泛上生理性的泪,把眼眶浸得微微发红,眼珠更加透亮。 楼亭陡然松开他,将他抱在怀里。 滔天的怒意让怪物在失控的边缘徘徊,到处都是吱吱的摩擦声,肢体的界限变得模煳,隐隐要褪下人形,变成彻底的怪物。 被声音惊扰出来查看的郁卉,只是匆匆一瞥就飈出血泪,像一条濒死的鱼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翻滚。 她和乔一翰能承受住怪物的精神污染,不像昨天那样直接晕倒,从侧面印证他们身体变得强悍,正在怪物化。 兰浅却没精力管这些细枝末节。 昨夜才安抚好楼亭,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再度崩盘。根本不需要粘液,怪物的眼神就能把他溶解! 不对。 乔一翰和郁卉那么痛苦,他却没受精神干扰。 在这怒火炸开的时候,楼亭竟然保护了他,屏蔽了精神污染。 机会转瞬即逝,命悬一线之际,兰浅马上动作。 他握住楼亭的「上肢」,无辜的眼睛上望,脸颊贴住了那蠕动的触肢。 没说话,只轻咬嘴唇,用含泪的眼睛,无声地哀求。 纤长睫毛下那双眼睛,那么依赖那样情愿,依旧温顺乖巧。 不是兰浅的错,是别人的错,是其他愚蠢的人类,妄图抢夺他的猎物! 人类是那么孱弱,低等的造物,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消灭,不是他的对手。 第41页 可楼亭心中爆炸般的怒意,比昨天只增不少,一股火在他体内突刺乱窜,让高等造物的理智摇摇欲坠。 无法分辨的渴望灼烧着他每一条触肢,它们不要命的、癫狂地涌上,淹没兰浅的双腿。 与温驯的猎物肢体相接,血液汩汩流入喉咙。 食慾满足,嗅觉也被满足,人类能给予的一切,兰浅都虔诚奉上,已经没什么可以再掠夺。 心中燃烧的火焰却越窜越勐。 陌生的渴望如同潮水,让他每条触肢激烈地蠢动,他却摸不透,抓不住,不知道他到底渴求什么。 欲望需要发泄,需要一个出口,否则,甜美的猎物会被他就地吞吃! 偏偏这时,楼亭无处不在的视觉捕捉到了乔一翰的动作。 明明已五感混乱,眼睛被鲜血煳满,只差一口轻飘飘的气就会变成一滩烂肉,贪慾爆棚的人类还往兰浅的方向伸手。 怒,怒,怒! 怒火冲天,如狂潮勐浪。 楼亭的触肢寄生在乔一翰体内,他监控乔一翰一切行为,只要他想,乔一翰随时可以成为他的一部分。 因此他清晰地知道,乔一翰朝熟睡的兰浅低头时,理智压过了触肢的渴欲。 他低下头,是想亲吻兰浅。 这个骯脏的人类,脑中不仅想亲吻兰浅,还想和兰浅□□! 山神将兰浅吊住,都没让楼亭这么愤怒,因为他知道,山神也把兰浅当做食物。 臭烘烘的人类,竟想染指他的食物? 不可饶恕! 只是普通的绞杀,太便宜这脏污的人类了。 人类有一句话叫杀人诛心,乔一翰想吻兰浅,他就让乔一翰看兰浅被吻,被吻到无法唿吸,吻到眼泪直流,吻到气喘吁吁! 让乔一翰知道,兰浅有多美,他却不能品尝这甜美分毫! 怒意十足的楼亭,将手指化成触肢,撬开了兰浅的牙齿,夹住兰浅退缩的舌头,将它拉了出来。 他的舌头也化成一条长而尖,异常灵活的触肢。 那触肢从楼亭微张的嘴唇探出,绞紧兰浅湿红的舌头。 趴在地面的乔一翰顿时双目暴凸,剧烈喘气,眸子溢满不甘和愤恨,身体痛恨到痉挛。 兰浅也被楼亭忽然的发疯惊呆了。 舌头哪经得起这样的刺激。 自动分泌的口水很快顺着舌头流下,与触肢的粘液混杂,将他的下巴濡湿。 不知怪物到底要做什么的恐惧,夹杂着快要燃烧的羞耻。 他忍不住发出「呜呜」的抗议,却不敢大力挣扎,生怕楼亭一发狂,会把他的舌头扯断。 不挣扎还好,一动,楼亭的竖瞳就更加可怖。 那条黑软触肢的顶部裂开一个小孔,从中刺出一条更细更锋利的触肢。 在兰浅的舌面上一划,血液立刻流出。 血液的香味浸在唾液中,触肢顿时狂乱,如蛇般纠缠着兰浅的舌头扭动。 他压根合不上嘴,难堪地流下口水,口中铁锈味与腥味混杂,让他想吐。 负距离把触肢深入猎物的口腔中捕食,对楼亭这样的怪物,都是莫大的刺激。 兰浅因流泪而模煳的眼睛看到他的脸颊撕裂,感觉他动作狂放到不可控,顿时警铃大作。 楼亭的竖瞳都变成血色,明显已压不住兽性。 再不让怪物的怒意平復,他没有第二种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他催眠自己,嘴里不是什么怪物的触肢,而是滑熘熘的果冻。 兰浅用力握拳,深吸一口气,含住了楼亭的触肢。 口腔中疯狂动作的触肢倏地一停。 触肢略略粗壮,翻搅很困难。 兰浅艰难地用受伤的舌头舔它,红彤彤的眼眸不敢上望,水眸转向了别处。 不一会儿,人类笨拙而疏于锻鍊的舌头,就累得没了力气。 他不动,触手就反客为主地缠咬,搅得口腔发出接连不断的水声。 兰浅被迫吞咽了一些铁锈味的口水和粘液,不想体验第二次的他一狠心,咬住了那条触肢。 一定会把人类舌头咬伤的力度,对触肢来说却是挠到了痒处,力度刚刚好。 兰浅越憎恶,咬得越用力,触肢的快感就越强烈。 楼亭身后的触肢完全沸腾,黑色如流沙的暗影到处乱窜。 「啊啊啊!」 「啊啊啊让我上!」 「天啊好爽!」 「浅浅,咬我,我要浅浅咬我!」 「爽飞了,我要飞了!」 楼亭都压不住那些造反的触肢,他灼烧的感官也没精力去压制。 他陷在猎物高热的口腔中,触肢越来越短,最后,他的唇包住了兰浅的唇。 触肢侵犯到更深处,触到了滑嫩的喉咙。 又吃,又咬。 一见兰浅回退,就勇勐地进犯,疯狂地刺探。 湿滑的口腔,软嫩的舌头,没有一个地方不被糟蹋。 人类的嘴唇压根合不拢,可怜兮兮的泪流了一次又一次。 察觉到兰浅招架不住,抓住他一阵阵抖,堪堪灭掉怒火的楼亭才停下。 不等人类休息,他的嘴里再度伸出触肢,沉沉地命令:「张嘴。」 被触肢刺穿的舌头,在粘液的作用下已经不痛了,但变得异常敏感。 兰浅不得不服从,抓紧了楼亭的衬衣,垂眸将嘴张开。 第42页 小小的唇缝,很快被深入的触肢弄得大张。 寻常人亲吻不可能发出的水声响彻兰浅耳边。 因过分刺激还未恢復的舌头,仅仅碰到都会引发战慄,更别说被翻来覆去的吃,或轻或重的咬,被折磨到无法想像的地步。 兰浅的手不断乱颤,竟没有力气抓紧衣物。 透明黏液不断从他穿着工装短裤的小腿滑落,滴答滴答在地上汇成一团。 他的拖鞋掉在地上,大脚趾紧紧蜷缩,某一时刻,腿勐地绷直,蹬了出去。 他连唿吸都不能,只能抢夺楼亭口中的一点空气,用对方餵过来的一点空气维持性命。 脑子因缺氧变成无法思考的浆煳,因此他关注不到,角落里乔一翰的眼睛比怪物还红,杀意如火山喷发,瞬间爆开。 「去死吧!」 一声震天的怒吼从嘶哑的喉咙里疾驰而出,所有禁锢的动作戛然而止。 兰浅睁大饱含泪花的眼睛,惊愕地看到,楼亭的头上迸出汩汩的鲜血。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怪物倒了下去。 第17章 山神新娘(十七) 楼亭在面前倒下,眨眼间,成了一具没有生机的尸体。 银白色的眼球失去颜色,没有一点亮光,眼球中心裂开的竖瞳,也已经涣散。 血从他的头顶、嘴唇、耳朵溢出,将他半边脸染成鲜红,转瞬间,他的皮肤灰败成水泥色,身体僵直。 兰浅完全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楼亭这样强大到险些将他溶解的怪物,竟然生生在他面前,瞬间死亡。 没有满屋蠕动的触肢,没有惊悚到让人想尖叫的眼球,也没有黏腻湿滑的粘液。 他维持着人类的状态死去,除了竖瞳和尖牙,几乎看不到一点怪物的影子。 楼亭,那只怪物,就这样死了吗? 兰浅被巨大的冲击定在原地,宛如从头顶将他的灵魂抽去,他几乎站不住,软软地往后跌去。 一条健壮的胳膊等在身后,极快地託了他一下,稳住了他的身形,顺势将他虚搂在怀里。 兰浅红肿的嘴唇轻颤,缓缓转过去。 濒死的乔一翰竟恢復了肢体能力,明明耳朵眼睛鼻子都还在流血,他却浑不在意。 战损的乔一翰,比平日更加深沉。 他的视线像磁铁,牢牢吸附在兰浅的嘴唇上。 干燥的手指用力擦去了兰浅唇上略略黏腻的水渍。 兰浅笃定道:「是你的技能。」 乔一翰自述初始技能是力气加成,可兰浅没发现他力气大到离谱的时候,判断他在说谎。 他从未问过乔一翰真正的技能是什么,以为和郁卉一样,也是某种自保技能,没想到,竟是如此强大的攻击技。 乔一翰轻笑了一下,「阿浅总是这样聪明。」 他半搂半拉地环着兰浅往旁边走,远离了那具死不瞑目的怪物尸体。 就算死了,怪物那无机质的眼睛还定格在兰浅身上,让乔一翰厌恶至极。 恢復神智的郁卉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哆哆嗦嗦地问:「你的技能是什么?」 乔一翰依旧盯着兰浅的唇,手指早已擦干了水迹,他却没收回。 「对怪物一击必杀。」 一击必杀。 这不仅是杀招,而是必杀技。 有一击必杀存在,这游戏其它副本该有多么厉害的技能,兰浅不敢想。 他处在魂不归位的震惊中,楼亭的死亡让他手脚都是麻的,深唿吸几次,思考能力才慢慢回笼。 他在第一时间挣脱乔一翰,忽略了对方沉郁的目光。 郁卉忍不住质问:「既然技能这么厉害,为什么之前不用?在山神庙的时候,那只怪物把雪羽吃了,你就该用技能,把那只怪物杀掉。只要杀掉山神怪物,我们根本不用死这么多人,早就通关了!」 乔一翰冷笑一声,「技能在我手上,我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郁卉,你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在这里,你要依附我而活,你想想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我。」 郁卉的脸色变得煞白。 兰浅猜测道:「技能有成功率是不是?」 乔一翰立刻变了表情,挂上笑容,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欣赏,「还是阿浅机敏,总能一语中的。我的技能后面有一个数字,是一个百分比。在山神庙中,百分比只有35%。如果击杀山神的概率只有35%,我不敢拿生命冒险。」 兰浅已恢復平日的冷静,一双狭长的眸子看着他,琥珀色的虹膜冷淡又迷人。 「你刚刚击杀楼亭时,数字是多少?」 「之前也是50%以下,但刚才那一刻有70%。」 「也不到100%,怎么……」 乔一翰愤愤道:「因为我受不了,那怪物那么折辱你,我要疯了。你一身傲骨,怎能被一只怪物侮辱?别说成功率有70%,就算只有40、50,我也会出手。」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浓烈的情绪在胸腔发酵,窜到脸上,让他变得脸红脖子粗,「我早就想杀了他,我早就和你说要杀了他。他竟敢在我面前那样强迫你,噁心的触肢在你身上掠夺,就该把他千刀万剐!」 乔一翰额上都是浮现的青筋,忽然狂笑,「楼亭自己也想不到吧?一只强大的怪物,会被渺小的人类杀死,多么快意,多么爽!」 第43页 乔一翰平时在学校,虽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沉得住气,胸有城府。 现在的他像被恶意和贪念占据了身体,和之前大有不同。 兰浅发觉他的精神亢奋得有些异常,不知道这种转变来自巨大的心理压力,还是怪物的影响。 他选择静观其变。 梦中被惊扰,又经歷这么一番惊心动魄,他早已疲惫至极。 兰浅想去休息一下,乔一翰冷不丁朝他伸手。 他条件反射想躲避,可倦怠的身躯反应太慢,根本不是乔一翰的对手。 他被乔一翰拉到房间,一件宽大的无袖t恤放到他手上。 兰浅一脸莫名,「怎么了?」 「你的衣服上沾了血迹,换掉吧,穿我的。」 兰浅低头,白衬衫前方果然沾了一点点血迹,大概小指头大小。 乔一翰不顾自己满脸是血,反而先关注到他衣服上这一点脏污。 对上乔一翰目光灼灼的眼神,兰浅没说什么,接过了衣服。 乔一翰没离开,而是背过身去,「那你换好告诉我。」 男生换上衣,本就是一件平常事。 在这样诡谲莫测的副本,实在不用关注这样的小事,而且乔一翰转身了,也看不到。 兰浅升不起一点防备心,一颗颗解开衬衣扣子。 人类的眼睛,当然看不到背后的东西。 那非人类呢? 一条不起眼的触肢从乔一翰头皮钻出,后面的一切尽收眼帘。 兰浅覆盖着肌肉的胸膛,有着漂亮腹肌却细白的腰,让他控制不住,口水狂流。 似乎察觉到异样,兰浅抬手换衣的同时,背过了身去。 乔一翰便看到了他白皙的后背,手伸长时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身体线条,后腰两个让人挪不开眼的性感腰窝。 好美,好漂亮,好想舔。 看起来好好吃,好想肆意玩弄。 想看兰浅哭,被弄得过分了,也只能抓着他的衣襟可怜求饶。 乔一翰不停吞咽着口水,喉咙上下滑动,嘴角都被控制不住的口水濡湿。 「好了。」 兰浅话音一落,早就将触肢收入头髮的乔一翰极快转头。 愉悦充斥着他的大脑,兰浅在他面前,是一盘散逸着扑鼻香味的蛋糕。 终于不再穿楼亭的衣服,终于穿上自己的衣服了。 不止穿衣服,他要兰浅全身沾上自己的味道,被他的舌头舔遍每一处。求饶了也不停下,把他逼到不停颤慄为止,只能含着眼泪靠在他的臂弯,做他冷冷的可爱老婆。 想像让乔一翰不能自已,他抓住换下来的白衬衫,鼓胀的肌肉用力,一把将衣服扯烂。 正欲让兰浅去自己床上睡一下,让他的房间沾染上兰浅的香味,外面响起脚步声。 有人在外头大喊,「我们来接新娘子了!」 被打扰的乔一翰立刻起了火气,看到兰浅淡然的眉眼,才稍稍控制住脾气。 没关系,后面有的是机会。 他抬手给兰浅拍去肩膀上不存在的灰,笑道:「出去吧。」 堂屋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后面跟着笑嘻嘻的喜婆。 男人问:「今天的新娘是谁?几位旅人,你们昨天让山神很不愉快,希望今天你们好好想想,将神明喜爱的新娘献上。」 兰浅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 鞋底还未落在地面,乔一翰伸手拉住他的小臂,露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笑。 在兰浅诧异的目光中,乔一翰把旁边的郁卉推了出去,「当然是郁卉啊。」 郁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乔一翰坦坦荡荡地与她对视,「怎么了,新娘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兰浅不是说他是新娘吗,不是说好了吗?你、你忘了我……」 「你说你的绑定技能吗?」乔一翰像是看穿了一切,耸耸肩道,「我的力气加成是假的,你的绑定技能何尝不是假的。如果你真有绑定技能,大可现在就用在我身上,让我和你一起成为新娘,我没所谓。」 郁卉一下面如菜色,怎样都闭不上颤抖的唇,眼里尽是白茫茫的恨。 乔一翰上前半步,将兰浅护在身后,「我说过,别用审判的眼神看着我,你不配。」 他只在兰浅面前情绪失控,只对兰浅和颜悦色,小心翼翼。在郁卉面前,冷血而功利,看不出一点同学情,比陌生人还不如。 他讥笑道:「郁卉,你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可我从小到大,见过多少演戏伪装的人,怎会看不穿你的把戏?我早就让你和楼亭绑定,让你和山神怪物绑定,你顾忌这顾忌那,无论如何都不肯。你依附龙雪羽多年,对你有利的事情,你会第一时间做。你拒绝,因为你根本做不到,你的技能不是绑定。」 「你把我和阿浅当猴耍,以为我和他尽在你掌控是不是?可惜,我和阿浅都看出来你有问题,只是他懒得计较。」 郁卉面露绝望,「……还有哪里?」 「昨天你被失了神志的倪成志掐住脖子,差点窒息死亡。危急关头,哪怕绑定我,我也不会让倪成志伤害你。所以,你之前说的可以绑定、可以解绑都是骗人的,只是为了自保,怕同伴对你不利罢了。」 眼看村民一个个伸出手来抓她,郁卉大声道:「就算我骗了你们,可我没伤害你们任何一个!兰浅都说他是新娘,他去婚礼或许有生机,为什么还要推我去送死?」 第44页 乔一翰无所谓地笑了,好似操控别人的命运对他来说,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的事。 「今夜不是最后一夜,明夜才是。如果阿浅出了意外,你猜明天,我会推谁当新娘?结果是一样的。副本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只有极少数的人能通关,其他人必然会死。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不同?与其怨恨我,不如想想,怎么在绝境中生存,怎么拼出一丝生机。」 他优哉游哉,仿若丛林之王。 村妇们操劳的粗糙手掌抓住了郁卉,根本由不得她挣扎,她就被带到门边。 郁卉眼里发出憎恨的光芒,「你说得好听,你就是想保兰浅,不想把兰浅送到怪物身边,才让我当牺牲品!我诅咒你乔一翰,我诅咒你永远不可能得到兰浅,只能嫉恨终生!」 乔一翰额上青筋暴起,怒意喷薄,拳头紧握。 他急急解释:「别听她胡说八道,阿浅,我不是让她白白送死。今夜我们再找机会,如果一击必杀的成功率在60%以上,我就动手杀山神,不让郁卉出事。不管怎么说,我都会保护你,你已经太虚弱,我不可能让你去对付怪物,你交给我,好不好?」 「嗯。」 兰浅没有反驳,更没有指责。 反目成仇、背后捅刀子的故事他看过太多,已经没有一丝波澜。 有乔一翰「一击必杀」这样的技能在前,他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 郁卉的技能不是绑定,并不意味着她真正的技能没有杀伤力,他自己才是游戏中最没有自保能力的人。 何况,现在这时候为了保郁卉与乔一翰冲突,极有可能激怒对方,让精神状态在临界值的乔一翰发疯。 要是乔一翰变成彻底被山神所控的怪物,他和郁卉都会死。 兰浅转过身准备休息,眼眸忽然一凝。 乔一翰感觉到他的僵硬,关切地问:「怎么了?」 他的表情跟着一变——刚还在地上的楼亭的尸体,竟凭空消失了。 「也许是副本收回了,对游戏来说,怪物可能只是一串数据。阿浅,别费神了,去我床上睡一下,好嘛?你那边肯定都是怪物的味道,我的床保持得很干净的,你上去躺一躺,我不打扰你。」 兰浅点头。 「要我陪你吗?」 兰浅没说话。 乔一翰悻悻道:「那你休息,婚礼开始前我叫你。」 兰浅爬上床,心口泛上一阵阵凉意。 被辱和枕头被乔一翰睡了两天,充满了他的味道,和楼亭的腥膻气味不同,是一种散发着男性荷尔蒙,带着沐浴露香味的气息,并不难闻。 可他并没有觉得轻松。 乔一翰刚刚问,需不需要陪他。 在中巴车上,楼亭和他搭话,问的也是「要我陪你坐一会儿吗」。 样貌、气质、气味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他脑海里奇异地重叠。 分明楼亭已经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那股被阴冷触肢缠绕的窒息感却如影随形。 乔一翰是人类,但一个能杀死怪物的人类,在他心中和楼亭没什么分别。 就像他厌恶楼亭一样,他厌恶穿别人的衣服,也讨厌睡别人的床。 闭上眼睛很短时间,可能不到十分钟,兰浅再一次听到了让他们去参加婚礼的系统提醒。 和楼亭相处不过60多个小时,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危机感,就已塑造了他的习惯。 意识清醒了,却仿佛还在沉睡,没有睁眼。 他感觉到了一束存在感极强的目光。 楼亭也经常看他,但怪物随心所欲,通常看一小会儿就直接上手,用触肢□□品尝。 就算是怪物,也没有向他投来过这样的视线。 好像能化成一把尖刀,一下下割在他的皮肤上,要把他生吞活剥。 那么热切,那么贪婪,能在他皮肤上点燃一把火。 是满腔的爱意,还是浓烈的食慾,亦或是爱欲食慾的交织。 兰浅被看得头皮发麻,寒气直冒,睁开眼睛。 一脸微笑的乔一翰站在面前。 明明是友善的笑容,却无比诡异恐怖。 第18章 山神新娘(十八) 乔一翰的嘴角拉得很高,舌头不断舔着嘴皮,有些黯淡的光线中,嘴角还有可疑的水迹。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好像在苦苦忍耐,就快控制不住。 与兰浅对视上,他本就很大的笑容变得更大。 他凸出的喉结滑动,又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轻声问道:「阿浅,你醒了?」 「咕噜噜。」 不是肚子飢饿发出的声音。 而是从乔一翰的喉咙里传来,像在吞咽什么。 兰浅看得毛骨悚然,错开目光,从床上坐起。 「睡得怎么样?」乔一翰凑近询问。 兰浅边下床边回答:「还行。」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唢吶奏响的喜乐远远地响起,半山腰的山神庙张灯结彩。 乔一翰引他去餐桌,「婚礼上的食物有问题,龙雪羽吃了之后人都昏头了。我弄了点饭,咱们吃了再过去。」 兰浅低头一瞧,桌上摆着两碗面。 和小姑娘做给他们的素面不同,面里卧了两个鸡蛋,还放了一些青菜,表面有油光,比先前丰盛得多。 兰浅不知他从哪里找来的鸡蛋,略略惊讶道:「你还会做饭。」 第45页 乔一翰笑了,「要不然呢,你以为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吗?初中毕业时在国外待过,我家把我放在那边自生自灭,我都是自己打工做饭的。面有点朴素,尝尝看。」 兰浅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味道相当不错,他感嘆着:「这是我进副本之后,吃得最舒心的饭菜。」 听他这么说,乔一翰的喜悦溢于言表,「你要是喜欢,我以后经常给你做。通关副本之后,我也给你做。」 兰浅不置可否,轻轻笑了笑。 他漠然的脸上总是面无表情,偶见一点笑容,脸都生动起来,像有巨大的吸力,让乔一翰心跳加速,无法转眼。 他吃一口面看一眼兰浅,像是拿兰浅下饭似的。 兰浅装作不知道。 吃完面,两人沿插纸花的山路往上,第二次到了山神庙前。 依旧是高朋满座,推杯换盏。不同的是,穿大红喜服的人变成了郁卉。 和龙雪羽不同,郁卉依旧神智清醒,没有吃饭喝水,和欢声笑语的村民格格不入。 察觉到二人到来,她的眼中射出怨毒的光,阴沉地盯着乔一翰,不多久,那愤恨的视线转移到兰浅身上。 今夜夜空清朗,星罗棋布,凉风习习。黑浓的天空下,其他村民的脸也跟随郁卉转了过来。 整齐划一地看着兰浅,嘴角拉得极开,露出大大的笑容。 他们吃得油光满面的嘴张张合合,没有发出声音。 但兰浅读懂了他们的唇形——新娘,我等你好久了。 人类带来的惊悚,往往最诡异,最冲击。 仿佛有无形的、让人眩晕的声波从村民口中发出,兰浅登时头疼欲裂。 他身旁的乔一翰伸出左手,宽大的手掌挡住了他的眼睛,环住了他的肩膀。 「别看,一会儿婚礼完毕我们马上出来。三门殿就是山神庙的界限,只要在三门殿外,山神追不出来。」 「咚咚咚!」 鼓声起,鼓点逐渐越来越密。 村民口中振振有词,满脸陶醉,神神叨叨念着什么。 仔细去听才能分辨,他们在说:「新娘香香,好香好香……」 乔一翰的脸黑得不能看。 他紧张而戒备地四处张望,好像护着一块可口的蛋糕,旁人连闻一点点香气都不给。 等郁卉被推入庙中,婚礼即将开始,他拉着兰浅的胳膊越过了三门殿。 村民们簇拥着,热闹着,贴着圆形腮红的纸人被推到郁卉面前。 高高的神像无声的俯视,喜婆用从喉咙生生挤出的声音大喊:「一拜天地!」 郁卉的肩膀被无形的力量控制,明明没有人触碰她,在她全身抵抗的情况下,还是弯了下去。 乔一翰心头稍松。 快了,只要完成婚礼,郁卉就是今夜的牺牲者,他和兰浅都安全。 偏偏这时,郁卉转头,直直看向他。 她咧开一个阴险的笑容,清脆的声音极快道:「和兰浅置换。」 乔一翰脸色大变。 原本被他抓在手里的胳膊,不再是兰浅的,竟然变成了郁卉的。 面色苍白、头晕不适的兰浅,竟来到了纸人身侧,成为了纸人的新娘。 乔一翰心急如焚,可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个个身体硬得像石头,他穷尽力量,都拉不开一个。 「嘻嘻嘻嘻……」 无处不在、忽近忽远的嬉笑声中,兰浅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煳,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消失不见。 「阿浅!」乔一翰又惊又怒:「你对兰浅做了什么?快把他换回来!」 郁卉开口了,不是对着乔一翰,而是沖消失的兰浅说的。 「兰浅,要怪就怪乔一翰,不弄你,我怎么报復他,怎么让他伤痛欲绝?生死之间,我选择生,只能让你去死了。」 她说着笑起来,「你不知道我之前多喜欢你,看你一眼都欣喜若狂。你是那么强的人,可惜进了游戏,实力却那么差。有聪明的头脑,能分析出所有事情又如何,只能依附怪物而生存,柔弱地躺在怪物怀里。别说保护我,连自己的生命,都在怪物一念之间。这样的你,真让我失望至极。」 乔一翰一把掐住郁卉的脖子,盛怒之下,他把小小个的郁卉提了起来。 「再用一次你的技能,把兰浅换回来!」 郁卉面色涨红,唿吸困难,断断续续说:「换不回……你可以杀了我,可明夜还需要一个新娘。要是兰浅出事,你……难道要自己当新娘吗?」 乔一翰脸颊上都是浮起的青筋,腮帮子的肌肉气得发抖,兇恶得像鬼。 他的手越来越用力,郁卉很快唿吸不畅,快要窒息。 在她死亡的前一秒,乔一翰把她放了下来。 之前,他用明日需要新娘的藉口,来逼郁卉就范。 谁知报应来的这么快,郁卉也用相同的理由把他拿捏。 乔一翰将郁卉甩在地上,在拥挤的村民中穿梭寻找,没有那熟悉的身影。 他焦躁又担心,愤怒又绝望,「阿浅,我的阿浅,你在哪!」 郁卉在他身后不断冷笑。 看到他这么痛苦,她生出一种膨胀的快意。 兰浅原本不必当牺牲品,都是乔一翰自作聪明,狗眼看人低。谁能想到她还有「置换」这种招数,可以把别人拉入危险,自己安全逃离。 第46页 她笑着笑着,又悲哀地流下泪来。 兰浅说他自己是新娘,白天阻止乔一翰选她。 他实力太差,并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他也逼不得已,如果给他一个强悍的技能,他不会像乔一翰这样出卖人,他会帮人。 她断送了兰浅的生命,也断送了自己的爱恋。 只能怪这吃人的游戏,逼得人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兰浅睁开眼睛,一张长有异瞳的人脸,冷不防怼在面前。 发觉兰浅被吓了一下,那张男性面孔上的异瞳放出奇异光彩,兴致盎然。 「新娘,我香香的新娘,你等得我好苦。」 山神说话时,热金属质感的节肢拂过兰浅胸前背后的皮肤。 裸露的四肢被刚毛刺入,又痒又痛,带着身躯生生被刺穿的恐惧。 兰浅咬住嘴唇,睫毛轻轻颤动。 人类生理性的害怕,根本无法隐藏。 兰浅所有细微表情,被浮在面前的人脸一一看去。 山神难耐地舔了舔尖牙,拉远了些,又猝不及防地凑近,「好可怜,眉头浅皱的模样好可怜。被同伴出卖的滋味如何?明明之前还喜欢你,现在却指责你,说你身为男人不能保护她,好弱小。」 兰浅没有一点波澜,宛如极深的湖水,一块小石子坠落,根本翻不起太大的涟漪。 他微微抬起下巴,撞入那双异瞳之中,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略显戏嚯的笑容:「她对人的评价标准,和我有什么关系?」 换言之,她的喜欢,她的失望,不会影响兰浅分毫。 对兰浅来说,这就是彻头彻尾的路人甲。 怎么会有这样火辣辣的人类。 人类的眼光他不在意,面对怪物的逼近,也面不改色。 山神为他不屑淡然的模样着迷,近距离嗅闻他的气味,尖尖的舌头伸出,用力舔在兰浅脸颊。 湿漉漉的口水顺着肌肤往下流,像是怎么□□都不够,完全上瘾。 从兰浅的脸颊,舔吸到耳朵,到人类最要害也最脆弱的脖颈。 他含含煳煳地说:「我的新娘,不仅香喷喷,还好带劲。你说,是不是怕我对你的女同学不利,你才这样说,想救那个背叛你的人。」 「谈不上背不背叛,为了生存必须这样做而已。」兰浅今夜丝毫不吝啬笑容,「就算她不换我进来,你也一定不会让我离开山神庙。有我在,山神怎会对其他无聊的人类感兴趣?」 啊啊啊,高傲的样子,好辣! 明知道兰浅在转移他对其他人类的注意力,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可山神根本抵挡不住。 在兰浅让人沉迷的血液香气中,前所未有的亢奋涌上,山神口水不断流下,两只迥异的眸子变成危险的红色。 「啊啊啊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新娘,这样的新娘是我的!」他控制不住狂笑,无法直视的,有着光滑坚硬触感的肢体,渐渐缠上了兰浅的双腿,惹得兰浅一颤。 「你说过,你是最香的猎物,只给最强的怪物当新娘。那只愚蠢的怪物,竟然栽在一个人类身上,还自诩高等造物,真是笑掉我大牙!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再没有谁能来和我抢。阿浅你说,我是不是最强大的怪物?」 再也没有谁能来救他的新娘,来抢他的猎物。 香艷至极,嫩滑欲滴的人类,无法再拿另一只碍眼的怪物,来当挡箭牌。 如今只剩他,兰浅只能被他独享! 山神被这个想法刺激到脸颊发烫,激动、雀跃、欢欣如雨后春笋往上冒。 翻滚的渴望和欲求,让他的眸子变成深深的红色。 心念一动,兰浅上身的衣服碎成粉末,白皙无瑕的身体展露在他的面前。 山神陶醉地说:「好香好香,好美好性感。我的新娘,今夜就是我们的洞房夜!」 那贪婪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兰浅的皮肤,「张开嘴,让我尝尝你香得淌蜜的舌头。」 刚毛刺入人类身体产生的麻痹,让兰浅出现轻微的精神涣散。 只能用不屈双眼来反抗的人类,即将成为山神的大餐。 山神聚焦在他的嘴唇,头颅还未凑过来,舞动的长舌就已按捺不住地出动,直奔兰浅的红唇。 谁知,兰浅忽然动了。 理应乏力的身体,不知从哪儿凝聚起一股力量,竟支撑起他的上身。 他没有避开那湿红的长舌,迎着山神的视线,在嘴唇即将触碰到那如爬行动物的长舌时,身体往下。 山神的喉咙近在咫尺,兰浅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咬在他咽喉。 这样的动作,让山神都惊住了。 从未有人类这样生勐的反抗,这样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山神以为自己会暴跳如雷,以为自己会惩罚这不知生死的人类,吸干他的血,吃光他的肉。 可是,感受着人类那脆弱的牙齿陷入自己皮肉中,人类还傻乎乎的,用那不值一提的力气加深,就像在给他挠痒痒。 一股难言的激越如火山爆发,瞬间将他席捲吞没。 岂止是挠痒痒,而是挠到了最痒的深处! 「啊啊啊啊啊!」 发出叫声的不是兰浅,而是兴奋到快要发疯的山神。 「可爱死了!」 「爽!!」 「我的新娘子好热辣,辣到让为夫受不住。再咬一咬,再咬一咬我,好爽!」 第47页 「会不会硌到我最可爱新娘的牙齿,不急不急,为夫把皮肤变脆一点,想怎么咬怎么咬。」 「不止喉咙想被娘子咬,身体其它地方也要!」 在过头的刺激下,山神竟伸长胳膊,节肢毫不费力,从下面切下了血淋淋的肉。 「亲亲新娘,为夫给肉给你吃好不好?来舔一舔,血肉都很补。还想吃为夫哪里,和我说,都给你吃。」 那流着鲜血的生肉,贴在了兰浅的脸颊,被送到他的唇边。 唇瓣很快变得濡湿,牙齿也变得血淋淋,血腥味几乎要掀翻兰浅的鼻子,让他一阵阵作呕。 山神的脸上陡然长出红蓝相间的细碎鳞片,眼睛变成空洞的红色,咧开血盆大口。 兰浅被抵住嘴唇餵那腥臭至极的肉,血从嘴角不断汇聚落下。 那似人似鬼的脸,对方强硬的动作,狂乱的大笑,无一不撕扯着人类敏感的神经。 连兰浅这种在楼亭的折磨下,对怪物已经有一定承受力的,都感觉惊悚至极。 他的腿被节肢束缚得很紧,从脚心翻上钻心的、毛骨悚然的痒,痒到骨头缝里。 视觉、嗅觉、味觉遭受三重冲击,他只觉灵魂都被翻搅,在崩溃地尖叫。 一边是敏感的身体,一边是怪物非人的折磨,对兰浅来说,完全是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正因为知道没人能救他,他只能单枪匹马应对山神这莫测的怪物,他才铤而走险。 在神志相对清醒的时候,试图激怒山神,让他发狂弄出血液,以血液为筹码,拖住山神的欲。 可他没想到,山神会被刺激到这种地步。 因人类咬他一口就发癫,竟割下自己的肉,让人类来吃他的肉。 颠公,彻彻底底的颠公。 兰浅原本还觉得,比起看不穿的楼亭,山神能沟通,有谈判牵制的可能。 谁能想到他这么癫,一言不合给别人吃肉。 冷汗顺着兰浅的侧脸滑下,他后背起了一层层战慄。 一滴汗珠濡湿了他的眼眶,带来一阵刺痛,视线逐渐模煳。 他听到一阵愉悦的疯笑。 「新娘子这么可爱,这么香甜,都有点儿捨不得下嘴了。既然能把我的兴趣引到这种地步,我就大发慈悲让你在幻境再走一遭。一旦失败,就让你大着肚子产卵,那崩溃无助的模样,肯定特别美,啊啊啊想想就要爽死!」 兰浅悚然一惊,心头拔凉。 什么,产卵? 第19章 山神新娘(十九) 兰浅的视线逐渐模煳,好似眼镜被拿走后无法适应,乍然之间很难对焦。 嘴边流血的肉块被挪开,山神脸上的鳞片发出炫目的金色光芒,如梦似幻。 「在我的终极幻境中,只要在任何地方失败,你就是我产卵的容器。」 夹杂着狂笑的声音渐渐在耳边远去,兰浅拼命提醒自己,一定要记得这是幻境,是事关他生存的死亡幻境。 然而,随着意识的沉沦,大脑的记忆彻底消失。 兰浅勐地睁开眼睛,脑中白茫茫一片,不知何时何地何年何月,像被格式化的磁碟。 「快去神庙,这次绞杀怪物的人回来了!」 身边的男女老少们匆匆往前,奔走相告,各个眉头紧锁。 头顶万里无云的蓝天,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青山绿水。 兰浅眺望半山腰,远远看到一座神庙,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入。 对了,这是渡人村,他是村里的一份子。 一年前,山上忽然出现怪物,进山的人无一生还。 村长叫青壮年击杀怪物,大部分有去无还。父亲就是在半年前杀怪时,被怪物活活吞吃,再也没回来。 靠山吃山的村民再也不敢上山,谁知事情愈演愈烈,村中幼童频频失踪,要不留下一条断肢,要不留下一滩血迹。 他们不上山,但吃了人肉的怪物循着味道找来了,成为所有村民的噩梦。 「阿浅!」 怔愣中,有人推了兰浅一把。 力气很大,他在走神间差点被推到地上。 「你的阿逐这次也去击杀怪物了,那二愣子还信誓旦旦要替你父亲报仇。听说这次都死光了,阿逐也是其中一个吧?阿逐可是经常在我们面前说,要娶你这个带把的男人当新娘,你男人死了,你的屁股能卖给谁啊哈哈哈……」 阿逐。 对方的话如同解开拼图的开关,记忆再度清晰。 一个长相周正的年轻人浮现在眼前,对方那乐观爽朗的笑容,坚毅执着的话语迴荡在耳边。 「阿浅阿浅,最可爱,最香喷喷,最火辣的阿浅,说好了当我的新娘不许反悔!」 「阿浅,我一定杀了怪物,为你父亲报仇,我会保护你。」 「阿浅,哪怕父母反对,大家说闲话,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村长说了,只要我这次能击杀怪物,他就同意我们的婚事,会为我们在祠堂里举行婚礼!」 是他的爱人,直率外向,有些傻乎乎的,笨手笨脚。 奇怪,他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有爱人。 来不及思索更多,神庙已在眼前。 两人才能合抱的大香炉内,插着很高很粗的香,氤氲的烟雾飘往远方。 鼻尖除了檀香气味,还混杂着浓浓的血腥味。 进寺庙的三门殿前,摆了十几条平放的木门,血液沿着水泥地外流,把杂草都染红了。 第48页 十几个人,全是死尸,没有活口。 有的脸颊被咬掉,有的没有头颅,还有一个,只剩一个黑粗的手掌,上面全是厚茧,指缝中还有干活的脏污。 「呜呜呜我的儿!」 「不要死,父亲!」 年迈的老母亲,孤苦无依的妻女伏在尸身上,泣不成声,椎心泣血。 兰浅心砰砰狂跳,手心都是冷汗,既迫切,也有无尽的胆怯。 怕阿逐在其中,身上被怪物吃得没一块好肉。 他深吸一口气,一个个飞快看过去,没有。 又折回来看,仔细辨认无头尸体,还是没有。 一颗心坠入冰窖,兰浅被抽干力气,跌坐在地。 这是最后一批青壮年,去的总共十六个,回来的只有十五具残缺的尸体。 阿逐不但死了,还是最残忍的死法。 怪物把他生吃,连一块碎肉、一块骨头,哪怕一丝头髮,都没有留下。 父亲走了,剩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如今,那个笑嘻嘻说要娶他当新娘的阿逐,也已经死了。 兰浅的心像被挖开一个大洞,长出无数血泡,鲜血直冒,疼得他不能唿吸。 他认定的爱人,怎么敢先他而死! 他的爱人,被怪物的牙齿直接撕开嚼碎,又该有多痛。 被怪物咬得鲜血直流时,阿逐有没有从血盆大口中伸出手,朝他的方向轻轻唿唤一句阿浅。 兰浅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往家走去。 他的眼里没有一滴泪,神色不见任何改变,连步伐,都半分未乱。 回到家,径直拿了最重的砍刀,在月光下磨刀一夜。 跪别了母亲,沉默地提上砍刀,闯进密林之中。 澎湃的杀意在胸中沸腾,一个黑影钻出来时,他想也不想地挥刀。 「阿浅。」 谁在喊他? 「醒醒,我是阿逐,我回来了,阿浅!」 砍刀「啪」一声掉落在杂草地。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满脸倦容的青年。 高大的男人搂住他的腰,把他抱起,兴高采烈地转了一圈。 「阿浅,我杀了山怪,怪物死了!」 「怪物死了!」 「阿逐一个人,奋战十天十夜,杀死了怪物!」 「阿逐是村子的大英雄,救了整个村子,救了所有人的命!」 神庙中摆满燃烧的烛火,村子灯火通明,篝火哔哔啵啵地响,绝境逢生的人们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杀了怪物,带回怪物一片鲜艷鳞片的男人,被人们抛到半空。 「阿逐!阿逐!阿逐!」 他的名字被激动的人们整齐划一地喊出,响彻在村落上方。 「阿逐是我们的大英雄!」 「阿逐是村子的救世主!」 「阿逐才是渡人村的神明!」 脸都笑僵、被众人环绕的阿逐,眼里只有兰浅一个人的身影。 有人起闹道:「嫁给他!」 有人开玩笑说:「新娘子!」 阿逐冲过来,笑得好欢欣,抱着兰浅说:「阿浅,当我的新娘,可以吗?」 兰浅轻笑一声,眸子在篝火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为什么?」 阿逐一愣。 兰浅下巴微抬,轻拍他的脸,「怎么不是你当我的新娘?」 阿逐大笑,把他抱在怀里,笑得很大声,抱得很紧。 人群散去,篝火还留着余温。 阿逐将兰浅抱在怀里,看着天上的明月,面色忽然有些异样。 兰浅对人的情绪向来敏锐,问道:「怎么了?」 阿逐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我想对你说一件事。」 「嗯。」 「阿浅,你别生气,答应我,你别生气。」 兰浅冷冷的眸中含着清浅的笑意,「快说。」 「我……我……」 精壮的男人不知如何开口,面色沉重,犹豫许久,伸出了胳膊。 肌肉格外漂亮的小麦色手臂,在皎洁的月光下,被黑红相间的鳞片覆盖。 那鳞片在夜晚,都带着金色的流光。 放在寻常物件上会很漂亮,但在人的肉身,怎么看怎么惊悚。 兰浅脸色微变,从他怀里坐直身体,掀起眼皮刚要询问,吓了一跳。 阿逐的左脸也长了一层尖利的鳞片,两只眼睛是恐怖的赤红,一点眼白都看不见。张嘴说话,能看到一排锋利尖牙。 直面怪物脸庞的巨大冲击,让兰浅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后退。 阿逐又急又怕地伸手,「阿浅,你别怕。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失去神智,我还是原来的阿逐,不会变的。」 可他伸出的手臂,成了黑亮的节肢,发着让人心惊的寒光。 还未触及兰浅的脸颊,他早早地偏头躲避。 阿逐满脸受伤,垂下节肢,肩膀耷拉下去,「你信我,阿浅,我不是怪物。我拼了这条命找到怪物的巢穴,差点死了,还变成了这幅样子。阿浅,你信我,好不好?」 他缩着身体,明明鳞片看起来那么可怖,他自己却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犯,一个等待铡刀的死囚。 渡人村谁人不知,只要身上长出怪物的鳞片,就会狂性大发,伤人吃人。 不少之前参与猎杀怪物的人,哪怕只长出一片细鳞,都会失去神智。不仅外貌逐渐怪物化,人的思维也会完全混沌,彻彻底底成为怪物。 第49页 就算是那些人,真正变成怪物大开杀戒时,他们身上也没有阿逐这么多鳞片,没有这么恐怖。 现在有神智又怎样,最后,他一定会变成怪物,成为最兇狠的吃人兇手。 兰浅看着他,看了许久。 唿唿的风吹得人身体凉了,篝火也完全熄灭,他终于动了。 没有开口询问,而是主动伸手,在阿逐手臂上摸了摸。 阿逐浑身巨震。 节肢看起来冰冷,实际上是热的,当然不是人类皮肤柔软的质感,刚摸上去有些坚硬。 随着主人的放松,鳞片逐渐变软,触感很奇妙。 从阿逐的手臂,到他长着一双红瞳的脸颊,兰浅不仅用手指摸了一遍,还让阿逐把舌头伸出来展示一二。 「阿浅……」 除了刚开始被吓到,后来兰浅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 不见排斥噁心,不见恐惧尖叫,反而有种淡淡的好奇和兴趣。 「阿浅,你不怕吗?」 「怕啊。」 兰浅转过身去,没再说话,仿佛阿逐今夜袒露的秘密,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样反而让后方的男人不确定起来。 「你、你不怕我神智尽失,伤害你,伤害村里的人吗?」 「怕没有用,我也不会花心思去猜你变不变。」兰浅偏头,狭长的眼睛锐利地看向他,「如果你变成怪物,我第一个把你杀了。」 阿逐一怔,忽而真挚地笑了,重新变回人的身躯,抱住兰浅。 既高兴,又激动,眸子亮晶晶,因过于亢奋,抱人力气很大,抱得人都有些痛。 兰浅也跟着笑,「很晚了,回去睡觉了。」 「我送你。」 将兰浅送回家,欢天喜地的阿逐转身。 古树的阴影下,他的身躯骤然变得庞大,捲曲空间的磁场萦绕在周围,路边一只青蛙跳过,立刻肚子翻白成了死物。 怪物的头颅与人类的身躯分开,重新折返,悄无声息来到兰浅的房间,在人类看不见的地方,阴恻恻一笑。 「多完美的答案啊,不怕我变怪物,变就把我杀了。要是以前的我,听到这句话该有多感动,你要杀我,我连刀都磨好,脖子伸到你面前。」 「不愧是阿浅,能顶住高等造物精神污染的人,心理素质绝不差,演戏也是一等一的好。那些当着我的面翻脸,吓得屁滚尿流的人类,在篝火边就会被吃掉,香香的阿浅又怎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满室的芬芳让怪物口水直流,湿哒哒掉在地板。 他离正在洗漱的人类只有一指的距离,尽情吸闻他的气息,长长的猩红舌尖沿着兰浅的轮廓隔空舔弄,兰浅浑然不觉。 「产卵……给我产卵……」 怪物的眼睛红到要滴血,节肢「簌簌」颤动,已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在山神庙中,因陷入幻境而昏迷的兰浅,也被山神抓住了。 没有遮挡的上身那么白皙,腰肢那么劲瘦。口水滴在白花花的腰间,皮肤都会敏感到颤动。 兰浅的腿被山神抬高,折在了胸前。 山神神经质地笑着,一会儿在兰浅身上舔一口,一会儿含住他的耳朵。 「没有人能通过试炼,就像没有人类会忍受最亲密的爱人,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 山神可怕的红瞳忽然变得狠厉,「所有人类信奉『非我族人,其心必异』,不管再怎么保证,猜疑的种子都会生根发芽。一个怪物掩藏在人群中,人类宁可错杀都不会放过,更别说,怪物马上就要和你成婚,你要和怪物同眠。」 「不管重来多少次,多少次!人类都会选择告密,无一例外!都会集结所有的村民,想着怎么烧死我。当我还陷在甜言蜜语中,觉得无论身体怎么异变都会被爱时,背叛却一次次把我置于死地。可恨,可笑!」 兰浅的膝盖被抬得得极高,及膝的工装短裤被山神的口水弄得湿淋淋。 第20章 山神新娘(二十) 怪物也在等待,等兰浅和之前无数人一样,和他本身的爱人一样,不管表面装得多么好,背地里还被可悲的恐惧支配,一次次背叛。 他一定会去找村长,会告密,会背叛! 果不其然,洗完澡后,兰浅推开木门,一个人出了门。 现实的山神庙中,兰浅的大腿被兴奋的怪物握紧,尖锐的指甲将皮肉刺出一个血洞。 血濡湿了工装裤成线落下,被山神灵活的长舌一滴不剩地接住。 尝到鲜美香甜至极的血液,让他升起浪潮般的亢奋,无数条舌头隔着裤子,对伤处又吸又舔。 「就知道你要告密,区区人类,怎么逃得过恐惧的天性。啊啊啊好兴奋好兴奋,要吃新娘了,要吃新娘了!」 那双黏在兰浅身上的眼睛,跟随他一路往前。只要推开村长的门,他就必死无疑。 还是最惨烈、最没有尊严,被怪物的卵破开肚子,又作为养料被吃掉的死法。 通往村长家的乡间小路不长,近了,更近了。 很快,兰浅在村长门前停住了。 怪物隐形的口器紧贴住他的心脏,用作产卵的生殖肢,沿着小腿往上蔓延,腥臭的粘液啪啪掉落在地。 痛不欲生的死亡,离兰浅仅有一线之隔! 「扑通扑通——」 碰上这么可口的食物,连怪物的心都为他牵动,过速地跳动起来。 第50页 兰浅抬起左脚。 「扑通扑通——」 他笔直朝前走了过去。 「让我吃……?」 不仅幻境中的怪物一头雾水,山神也怔住了。 幻境与现实合一,不敢相信的怪物在后头自言自语。 「套路,一定是这个芬香四溢人类的套路。是去告密的,但先不找村长,而是找别人告密。难道在我离开杀怪的十天内,兰浅找了新的相好,要和他半夜私会?!」 暴涨的怒火、妒火、杀意汇聚,把兰浅背后的空气扭曲成混乱的一团,草木瞬间枯败,万物失色。 「兰浅,我要吃了你,你要敢找别的男人,我就会用最残忍的方法把你折磨得……嗯?怎么去我家了?」 兰浅在咚咚咚敲门,惊讶的怪物赶忙变成人形,心神不宁地去开门。 月光像光滑的牛奶,洒在兰浅白皙的皮肤,他的浅笑那么美。 阿逐有些挪不开目光,下意识问:「阿浅,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不给吗?」 「当然给。」 目送着兰浅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卧房去,阿逐染血的目光晦暗不明。 人类大喇喇闯进怪物的巢穴不够,还坐在床上朝怪物歪头挥手,「过来。」 阿逐表情都是空白的,同手同脚地走过去。 「怎么傻不拉几的,就这幅不灵光的模样,是怎么杀的怪物,把怪物笨死的吗?」 人类还在不知深浅地笑他,捏他的脸,伸手抱他。 「阿逐,和怪物打斗痛不痛?长出鳞片,身体痛不痛?」 阿逐浑身巨震。 一股难言的激越支配着他,让他情不自禁,反客为主地抱紧了兰浅,低低地唤:「……阿浅。」 兰浅有点冷冷的:「问你话,回答。」 「痛,好痛。」 「傻瓜。」兰浅骂他,「你是蠢驴,是笨得不能下蛋的笨蛋。」 这是什么骂人的话。 为什么听得心里暖唿唿的,好没有道理。 兰浅安静地抱着他,抱了他许久。 静谧的夜色如温和的流水,流淌在二人周围,孤独的暗夜中,却有两颗紧贴在一起的灵魂。 最终,是心口狂跳,按捺不住冲动的阿逐先放开了人。 「阿浅。」 「傻瓜阿逐。」兰浅眼中柔和的笑意能醉人。 要不是这样,怎么会连杀心都升不起来了。 兰浅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阿逐,怪物的弱点在哪里。你要是真变成怪物,我就在你的弱点上来个致命一击,怕不怕?」 「怕。」 怕,但还老实说:「是我的喉咙,只要割断喉咙,怪物就会死亡。」 就知道是这样。 兰浅能迷惑另一只怪物,不是无名之辈,绝对心思缜密,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他分明就是想套话,知道弱点之后,再让别人来击杀,多聪明。 这些伎俩在他面前没用的,他早就看穿—— 兰浅猝不及防地抬头。 很轻很轻地,亲吻在阿逐凸出的喉结。 那亲吻轻得像羽毛、像微风拂过皮肤,不值一提。 却无端端有一股暖流,沿着喉结传向四肢百骸,让怪物激盪不能自已。 这又是什么阴狠的招数,可恶,他一定能识破的! 兰浅不光亲吻在上头,还伸出舌尖,舔了舔。 狡诈的人类,他不会上当受骗…… 眼见人类要退开,阿逐急忙环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 「阿浅,再舔一舔可以吗,你的嘴唇好软,可舒服了。」 兰浅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言听计从地亲吻他的喉结。 与怪物身体分离的节肢们,在房间外快乐又疯癫地起舞,「簌簌簌」的声音,像难耐的树叶互相摩擦。 好舒服,好兴奋,好喜欢,好香甜。 人类就算诡计多端又怎么样,他不可能被骗得团团转,他能见招拆招。 对了,人类想利用他,他不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人类吗? 让香香甜甜的人类用那软嫩得不行的嘴唇伺候他,等他用完了,再一脚踢开,把人类吃了。 「阿浅,不光喉结,能不能亲亲别的地方。」 兰浅瞪了他一眼。 那一眼像一个小勾子,勾得怪物心头髮痒。 「得寸进尺。」兰浅双手捏着他的耳朵,贴在他耳边说:「以前你老实巴交,现在怎么这么会了?是不是心变得贪婪了,我的小怪物?」 含笑的话语,亲昵的姿态,全身心的信赖。 我的小怪物。 好像一颗势如破竹的子弹,正中眉心。 不管幻境还是现实中的怪物,都被子弹弄得胸口发热,浑身滚烫,战慄不止。 明明还没有产卵。 可那种刺激过头的快感,还是让怪物亢奋到不能自已。 爽,好爽! 「阿浅,再叫我。」 「我的小怪物。」 不够,多叫两声,还要听! 「再叫我。」 兰浅又用那种勾人的眼神瞪他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阿逐也上了床,曲起长腿,把人扣在两条长腿之间。 低头在兰浅脖颈嗅闻,不断轻蹭,「阿浅,香香的阿浅,那你再亲亲我。」 「欠揍了是不是?」兰浅不让他如意,躺在床上说:「睡觉了。」 第51页 阿逐被一个又一个惊喜砸蒙了,「阿浅要和我一起睡吗?」 「怎么了,我陪我未来新娘子,不行吗?」 阿逐笑得好快乐,「你才是我新娘,不管,我就要亲亲,还要你叫我小怪物。」 连山神庙中怪物的本体,都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他没有放下兰浅被弯折的双腿。 只激动难耐地伸出舌头,痴迷地舔伤口,将兰浅腿上的血洞止血。 不过第一个关卡,过了算什么。 兰浅一定通不过后面的考验,他会被吃的。 今夜就先利用这个人类,大发慈悲抱着他睡一晚好了。 产卵是一定要产卵…… 幻境里,人类又叫他了。 「阿逐,你快长出鳞片抱着我。我想知道和小怪物睡觉是什么感觉。」 啊啊啊啊,要疯了,好会甜言蜜语的人类! 没心思再考虑产卵,只想用怪物的身体,真正拥着人类入眠。 好舒服,好惬意啊。 人类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安睡中,手心还攥着他怪物化的节肢,睡颜安宁。 真的存在一个人,就算爱人是怪物,也不会背叛吗? 不,不可能。 这是人类的谎言,先用高超的技巧麻痹他,放松他的警惕。在他最大意的时候,对他造成致命一击。 幻境中的时间由怪物一手操控,他可以轻易让时间加速。 可他闻着兰浅身上香到头皮发麻,香到上瘾沉迷的气息,竟无论如何不愿动手。 不但没有加速,还嫌这一夜未眠的夜晚太快,人类的馨香没闻够。 兰浅第二天起来,依然平平淡淡的模样,眼中却时不时流露出温暖的笑意,让怪物一阵酥麻,口干舌燥。 不急,通过第一关不算什么。 不主动告密,不代表经得起威逼利诱,他一定要揭开兰浅的真面目,让他产卵而死。 兰浅用过饭后回家,半路遇到了一伙人。 最中间的是村长,旁边簇拥着村里仅剩的几个年轻人。 先前推他、讥讽阿逐会死的年轻人赫然在其中,就是村长的儿子。 将兰浅带到少有人过的偏僻处,村长儿子头一个开口:「兰浅,你不要命了?昨夜你还和阿逐待在一起,你不知道他身上有鳞片,就要变成怪物了吗!」 兰浅的眸子里尽是锐利,「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别再鬼迷心窍为他打掩护,我亲眼看见还能有假?」 兰浅淡淡道:「你看错了。平时你看阿逐不惯,取笑他,拿他做乐。他成了村子的英雄,你忍不下这口气,故意把梦中的画面当现实,又有什么出奇。」 村长儿子双目圆睁,气愤道:「你!真是冥顽不灵,还血口喷人我在污衊他,就他一个怪物,我何必费口舌,怪物人人得而杀之!」 兰浅面上结了一层冰霜,转头就走。 几个年轻人将他团团围住,他脚步一顿。 在他身旁,头颅和身体分离,无法被人类看见的怪物,就伏在他的肩膀,气息如火舌舔过他脆弱的喉咙。 怪物暗中控制别人前来,就是为了让兰浅露出破绽。 只要兰浅与别人同流合污,立刻就会被怪物吞吃。 谁知,兰浅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 男生面容清俊,一双琥珀色的鹿眸剔透明亮,眸中泛着寒意,双唇颜色很浅,傲然独立。 「你们敢动他一下试试看。」 这话声音那么低,语气平静,淡然到仿佛在闲话家常。 可话里那种针尖对麦芒的锐气,那种就算鱼死网破都不会罢休的狠厉,配上他波澜不惊的面容,形成一种难言的巨大吸引力。像一个漩涡,让怪物移不开眼,心脏狂跳。 啊啊啊,辣爆了,好辣好爽! 幻境的操控者主宰一切,他是幻境当之无愧的神明。 神明亢奋的情绪影响下,村长几人全部直勾勾地看着兰浅,整齐划一地咧嘴一笑,贪婪地伸出舌头舔唇。 背过身去的兰浅没看到这恐怖诡异的一幕。 第21章 山神新娘(二十一) 他向外走了好几步,村长之子气急败坏地追上来。 「兰浅,只要身上出现鳞片,一定会失智残杀同族。你和阿逐那么亲近,甘心当怪物的走狗,第一个被吃的绝对是你!」 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语,「你忘了你父亲是被怪物吃掉的吗?让你们母子孤苦无依。你这样放纵自己的杀父仇人,不愿意把他揪出来替父报仇,就算死了,九泉之下你有什么脸见先祖?」 兰浅冷若冰霜,「不必偷换概念,杀死我父亲的不是他。先不说他不是怪物,就算他是,他也不会失去神智。」 见他油盐不进,同来的长辈开口了。 「你不怕死,那你母亲呢?你母亲年事已高,要是她知道你出事,必定伤痛欲绝。就算苟活着,她从此以后将受尽排挤,郁郁而终。」 兰浅蹙眉,「你想用母亲来要挟我。」 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 已近花甲的村长也说:「渡人村保护每一个不被怪物蛊惑的村民,兰浅,这话你应该很明白。你父亲死后,是村子保护了你和你母亲,到你回报村子的时候了。你要当揭发怪物的英雄,还是包庇怪物遗臭万年的祸害?」 他儿子哂笑一声,递过来一把镶嵌着彩色石块,在清晨的太阳下发着寒光的匕首。 第52页 「这是玄铁制成的刀,在你们成婚,他最掉以轻心的时候,你用刀插入他心脏,这是唯一杀死怪物的方法。你、你母亲、乃至整个村子的性命,就看你的选择了。」 他们咄咄逼人,要是兰浅不表态,就不退一步。 兰浅接过了那把刀,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在他耳畔的怪物,早已口水直流,怒不可当。 「背叛,一定会背叛。」 「无论重来多少次,结局都一样。人类怎会和诡异噁心的怪物在一起,只会杀掉所有和自己不相同的存在。」 「兰浅啊兰浅,在副本里,你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暗藏锋芒,我早就感受到你尖锐澎湃的杀意。你比一般人更想杀掉怪物,比一般人杀心更重,更狠。能击杀怪物的机会,你怎么会放过!」 怪物的食慾、渴欲、产卵欲空前膨胀。 可捕捉到兰浅带着薄怒的侧脸,心里麻痒难耐,尖利的牙齿竟咬不下去。 「看在你这么香的份上,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只要选错,你就踏入了地狱。」 风云变幻,时间加速流转,眨眼间已到了婚礼之日。 在人类眼中,便是这三天白驹过隙,过了也没有实感。 神庙张灯结彩,白日也点燃着红红的烛火。 兰浅穿着大红婚服,裁剪得体的衣物衬得他身高腿长,红色更显得他皮肤白皙无暇,眼眸亮如宝石。 他嵴背挺拔如竹,气质淡然如松,就算不说话,也是人群中最夺目最吸睛的存在。 「新郎来了!」锣鼓和唢吶声中,喜婆高喊一句。 兰浅转眸,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同样穿着喜服,高大健壮、卓尔不凡的阿逐向他走来。 阿逐脸上洋溢着笑容,容光焕发,那狂喜的神态,像是多年夙愿得偿。 那双乌熘熘的、只会盯着兰浅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阿浅终于是我的新娘了,终于娶到阿浅了!」 「阿浅今天穿这一身好好看,无论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好高兴,我今天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不仅兰浅,来参加婚礼的所有人,都能轻易猜透他的心思。 别人的心思,却不是这样单纯。 兰浅喜服宽大的袖子中,藏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其他村民更是暗中戒备,长矛、刀叉藏在祠堂圆柱之后,一旦阿逐被刺,立马会被手持武器的村民围剿,瞬间被刺穿身体,鲜血横流。 这样的结局,怪物反覆体验过许多次。 强烈的食慾混杂着恨意和杀意,让他的双眼燃如烈火。 像趴在人身上的恶鬼那般趴在兰浅的后颈,湿淋淋的长舌捲住兰浅的脖子。周围的空间完全扭曲变形,如同烈日下柏油马路的热浪。 在兰浅无法看到、也无法听到的高维空间,怪物发出失控的狂笑,疯癫似的大吼。 「产卵。」 「给我产卵,剖开腹部而死!」 「背叛我者,我要让你痛不欲生,一次次产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兰浅,只要你将匕首刺向我,你就是我产卵的容器,我要将你终身困在山神庙,永生永世在产卵的轮迴,无法逃离,更无法死亡。」 彻底癫狂的怪物,不再把兰浅当做猎物看待。 猎物被吃就会死亡,可兰浅,会时时刻刻大着肚子,失去人类所有傲骨和尊严。容器没有自由,没有死亡的权利,此生都在产卵的泥潭中,在双腿的濡湿和血液中,永无宁日地过下去。 肚里只能拿来装东西的容器,又怎配被爱惜。 是天堂还是地狱,是生机还是折磨,就在兰浅一念之间! 只要他刺出匕首,这就是他当人的最后一刻。 从此之后,他只是一个物件,被用了再用,猪狗不如。 「夫夫对拜。」 来了,这被经歷了无数次,反反覆覆遭遇的背叛一幕来了! 那把在室内都冒着寒气的匕首,被插入温热的胸膛,任由鲜血飞溅,从未变过。 一对新人弯腰作揖。 兰浅抬起手臂,手离对面的新郎仅有一拳之隔。 怪物的视力何其强大,兰浅的每一帧动作都在他眼前慢放。 他看到兰浅将右手伸入袖子,攥住那把匕首,将匕首拿出,往前刺—— 扑通扑通! 分不清是谁的心在勐跳,是兰浅的,还是怪物的。 在狂乱的、如雷的心跳声中,在怪物兴奋到痉挛的舌头下,兰浅直直刺向前方。 手臂在半路停住,他猝不及防侧身,削断了案台上的红烛。 应声而落的烛芯,一下把两侧的纸人点燃。 干燥的纸人起火极快,火舌迅速蔓延到案台那红色桌布的流苏,继而点燃了整个桌面。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弄个措手不及。 瀰漫的烟雾和橘红色的火光,噼噼啪啪的声音和扩散的热度,让作为新郎的阿逐惊得像呆子。 怔愣间,他的手腕被抓住,兰浅拉住他说:「跑!」 砰砰砰—— 怪物那沉寂已久的心,不要命地跳动起来。 他这一刻才知道,原来他那么紧张。 紧张到被兰浅拉着跑了一段距离,听到人群中不断传来呵斥声,他才堪堪回神。 舌尖品味到完全陌生的味道,甜丝丝的,清爽而沁人心脾,直冲人心底。 第53页 没吃兰浅的血液,可这凭空生出的滋味,比最甜美的血液还甜,像蜜糖。 兰浅怎么没杀他。 那把匕首,不应该刺入他的胸膛吗? 兰浅的眼睛,不该愤恨又恐惧,瀰漫着厌恶和杀意吗? 疑惑在脑子里膨胀,把怪物变成一个没有重量的气球,第一次飘在了天空。 既不确定什么时候会落地,又有从未体会过的轻盈,难言的震撼带来一浪又一浪的快乐。 「阿逐,阿逐!」掌控他情绪阀门的兰浅在叫他。 「什么?」 「母亲藏在山神庙后面,我要把她接出来。一会儿我背上她,往山脚跑,跑过石碑,跑出村子。他们冲着你来的,你不要管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懂不懂?」 兰浅丝毫不见惊慌,沉着而冷静,哪怕后面追了一群拿着武器的村民,他的思路依然清晰,有条不紊。 加速的时间弹指而过,不容许任何主意改变。 兰浅非但不杀他,还给母亲找好了退路,说明他碰到村长那群人,被逼着出卖爱人的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后面怎么做。 多么惊人的果决,多么惊人的头脑! 山崩地裂般的震撼甚至让怪物怀疑,兰浅被拉入幻境中,还保留着原来的记忆。 不可能。 曾经拥有强悍技能,经过身体强化,精神韧度超强的玩家,被扯入死亡幻境,都会记忆全失,更别说兰浅一个奄奄一息的人类。 对他来说,这就是他长大的家乡,周围对他喊打喊杀的,就是从小看他长大的长辈,极有可能在小时候抱过他,在他生病时焦急地为他喊过村医。 兰浅知道怪物有多恐怖、吃了多少人,知道轻信怪物的一切后果,知道逃离人群会被戳嵴梁骨,会成为村子的败类。 得不到任何好处,面临着与怪物同行的巨大风险,不惜被从小生活的全村憎恶,他都愿意这样做。 为什么? 为什么最想杀了怪物的人类,到头来会成为唯一没放弃怪物的一个。 胡思乱想间,一支锋利无比的暗箭从后方「嗖」一声射来,没入阿逐的胸膛。 中式新郎服太过累赘碍事,阿逐踉跄一下,左脚碰右脚,摔倒在地。 「阿逐!」 兰浅不假思索地朝他伸手,却被斜后方一个人影撞到,被压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 「还想往哪儿跑?」 村长之子拿着一把镰刀,刀刃贴在兰浅细瘦的脖子,稍一用力就流下血来。 其他村民也扑上来,拉住兰浅的四肢,绝了他逃脱的可能。 「阿逐,还不束手就擒?你再挣扎下去,我手一抖,兰浅的脖子就会被割断。兰浅不是怪物,他只是脆弱的人类,就算你这怪物有通天的本领,也接不回割掉的头颅。」 刚站起要跑的阿逐,无法自控地转身。 兰浅的脸因被钳制而充血涨红,脸颊擦破流血,头髮上都是灰。 镰刀锁喉,他连发声都不能,只睁着眼睛上望。 向来淡然的琥珀色眸子,此刻有罕见的焦急。他动了动磕破的唇角,眼中迸发出坚定的光芒,用嘴型说:快跑。 快跑。 喜服被弄得很皱很破,浑身上下那么狼狈,他却不顾自己的处境,还在担心别人。 兰浅的模样与之前无数个玩家重叠,多次循环这一幕的怪物怔然了。 无论经歷多少次幻境,清楚结局的怪物每次都会折返。 这一次,他却踯躅了。 之前那些幻境中,他清楚知道那些新娘是为了击杀他,故作柔弱,以此吸引怪物。 兰浅这个渺小的人类,却让他这庞大无比的怪物摸不透。 前方有一个无法想像的巨大惊喜,蒙着一层纱让他无法看清,他心跳如擂鼓,却不敢乱下决定。 怕靠近一些,等待他的,是更大更深的背叛。怕他刚刚升起那一点点可笑的希望,眨眼间,希望就惨痛地破灭。 人类和怪物从来不同,不同的物种,更不该妄想人类的钟情。 过度的迟疑,让村民有了可乘之机。 阿逐被扑倒在地,一把长矛刺穿他的胸膛,将他钉在地上,绣着鸳鸯的喜服顷刻被染成黑色。 更有无数村民,狰狞地举起砍刀和斧头,高高扬起手,就要将阿逐的脖子斩断。 「不要!」兰浅痛唿一声,嘶哑哽咽,悲烈至极。 「啪嗒。」没有奇蹟发生,刚刚还在神庙喜悦笑着的青年,人头落地。 那双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 乡间路上,不管男女老少,爆发出热烈的欢唿。 原本还有几个人不忍,可看到阿逐脸上逐渐长出没有色泽的鳞片,顿时毫无顾虑。 「怪物!」 「这是我们第一个活捉,第一个在村子里被杀死的怪物!」 「怪物终于死了,怪物死了,我们得救了!」 几天前在篝火边,他们将阿逐丢得多高,「英雄」喊得多么嘹亮,现在就有多么欢唿雀跃。 有大胆的村民上前,提西瓜一样将阿逐的头提在手里。 兰浅也被押着,前往早就准备好的刑场。 阿逐的头颅,被尖尖的长矛刺穿,高高地架在祭台。 有人用斧子凿穿他肩膀和双腿的骨头,穿入粗长的黑色铁锁。尸身就要被吊起来,置于熊熊燃烧的火焰下方。 第54页 「怪物终于死了,大快人心!」 「怪物还想藏在人群中,还想骗我们,死了这条心。」 「我看阿逐从小就邪,说不定他原本就是怪物,骗了我们十八年。」 村民那么快活,快活到哈哈大笑,惊飞了树上的鸟。 兰浅的眼睛模煳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深处炎热的烈日之下,却如坠冰窟,那么冷,冷到骨头缝都结着寒冰。 鲜活的爱人,曾被敬为神明的爱人,就算死了,还要遭受穿骨和焚烧的酷刑。 纵然有一千张嘴,不断和村民解释不是怪物,请求他们相信,都没有用。 好痛。 眼球刺痛,脖子上的伤口刺痛,心更是被捏爆那般痛,一唿一吸皆是刀割。 兰浅的眼睛全红,被几人压制到不能动弹的他,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力气。 竟挣脱了旁人的挟制,冲到了尸身面前,推开穿铁链的人,抱住了阿逐的尸身。 他俯下头去,将嘴唇贴在对方脖子的断面,在人们震惊的目光中,大口大口的吸血。不管血液多么腥稠噁心,染血的喉结都不曾停下。 「兰浅,你干什么!」 「疯了吗?」 「吸怪物的血,你也想变成怪物吗!」 「他疯了,疯子!」 兰浅大笑一声,不管唇边骇人的血迹。 嘴角有一块碎生肉,他连咀嚼都没有,就这样生吞下去。 那种不要命的神情,把村民吓到惊悚。 「我就要变成怪物,那又如何?」 他舔了舔唇边残留的鲜血,染血的目光一个个看过去,冷笑像淬了毒。 狂放地连笑几声,才又急又快道:「怪物究竟是阿逐,是我,还是你们?吃人的究竟是怪物,还是你们这些人心?」 他越笑越恣意,「我认定的爱人,是怪物又如何?」 「怪物不配爱人吗」 "你们口口声声杀人的怪物多么低级蒙昧,却不知,怪物才是最强的高等造物。" 「从没见过迷人风景的井底之蛙,又怎么知道,和怪物共舞,是多么兴奋疯狂。」 脸上、唇上沾了血,自己脖子的伤口也在汩汩流血,兰浅浑然不觉。 分明是毫无杀伤力的人类,却比怪物还要恐怖,像一只地狱爬上来的艷鬼。 最前方的村长之子,看到兰浅比胭脂还红的唇,大喊道:「杀了兰浅这个异类,兰浅也是怪物!」 他勐地前沖,粗壮的手臂重重一挥,镰刀砍入兰浅腰侧,一时血流如注。 他快意地笑道:「不是要变成怪物吗?喝了怪物的血有什么用,还是只能被我们诛杀。你再努力都是徒劳,再不甘也只能认命,给我跪下!削去你的膝盖,让你和阿逐两个怪物,永远不能翻身……」 声音戛然而止。 一条黑亮的节肢从高处刺入他胸膛,狞笑还残留在脸上,人已倒了下去。 另有节肢小心捲住了兰浅的腰肢,避开了他的伤处裹住他。 兰浅怔然抬头。 被泪珠模煳的视野中,看不清的鲜艷鳞片从阿逐孤零零的头颅上长出,朝四面八方伸长的可怖节肢密密麻麻。 节肢轻易抽出了头颅上的长矛,触目惊心的伤口外翻,但没有流血。 死而復生的怪物像没有痛觉,脸上是狂热而瘆人的笑容,「阿浅,我的新娘。」 怪物震怒,先前压制兰浅的几个人霎时四分五裂。 血流一地,尖叫声四起,在似近似远的声波攻击下,众人四处逃窜。 一个手拿鸡蛋的幼童,在慌乱中被推到地上,父母无处可寻。 幼童不知惧,拿起鸡蛋便扔在节肢身上,蛋壳破碎,透明带黄的蛋液从黑如石油的节肢流下。 只想大开杀戒的怪物怒不可遏,节肢以常人视力无法捕捉的速度,刺到孩童面前。 「阿逐。」 轻轻的一声,是兰浅叫他。 节肢的动作骤然停止。 兰浅轻笑了一下,「走吧,离开这里。」 「阿浅,为什么?为什么要以德报怨,他们要杀你!你捂住眼睛,我很快就能把他们杀死,我会为你报仇。」 「不必了,一群愚昧之人,和路边的花草又有什么分别。」 兰浅抚摸着身前的节肢,「我只想和你,和母亲,离开村子好好生活。」 「可、可他们说村子外面是恐怖世界,活不下去。」 兰浅又笑了,「什么世界都要亲自走一遭不是吗?再说,到底是外面的人恐怖,还是我最恐怖,还很难说。」 啊啊啊! 好好看,沾满鲜血的样子好好看! 傲然的自信好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好有魅力。 就算没有芬香的血香,怪物的心跳也完全失了频率。 兰浅说自己是他见过的迷人风景,兰浅自己,何尝不是怪物最痴迷的风景。 快活,好快活。 竟然存在这样一个人类,能接受怪物当爱人,认为怪物是高等造物,为了爱人,也毅然变成怪物。 好开心,好喜悦! 前所未有的欢欣与感动交织,怪物只想对天咆哮,原来自己也可以被,被一个香喷喷的人类。 不,是这是他的爱人,专属于他的新娘。 怪物怀抱着软乎乎的人类,仔细将人类的伤处用鳞片覆盖,擦干净他的脸颊。 第55页 一浪更比一浪高的满足,让他的节肢狂涌,所过之处,空间和时间全部错乱。 专为人类打造的幻境,能轻易让人类陷入其中,无法脱离,纵然是死也心甘情愿。 可这一次,轮到怪物自己深深沉迷。 沉浸在人类大胆、病态、癫狂的爱意中,如同踩在棉花糖里,如同飘在天空上,太上瘾。 但是,在幻境中蹉跎,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副本的规则让山神不得不抽离,现身在山神庙内。 兰浅的双腿早已被他放下,血也被止住,心潮澎湃的山神褪去了怪物形态,在激昂之下重新变成了人类。 「阿浅,我的阿浅,我最美的新娘!」他狂乱又痴迷地凑近兰浅,舌头在对方脸颊流连,「我的好阿浅,等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最爱的阿逐,开不开心?」 「我最爱的阿浅,不产卵了,不产卵,你是我的新娘。如果阿浅想要后代的话,就由我来怀,我来生,才不捨得让亲亲新娘吃这种苦。」 「阿浅怎么还不醒来,我已经受不住了。我们是真心相爱,阿浅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对不对?我迫不及待想要和阿浅融为一体……」 就在他激越到身体发烫、头脑发热时,人类形态的心脏骤然一痛。 不知从哪儿来的大力将他推开,兰浅被另一条粗壮的胳膊扯去,眨眼间消失在山神庙内。 山神的怒意排山倒海,盯着被抢走的新娘,怒意能化为实质。 兰浅不再是普通玩家,不是可以被吞吃的猎物,而是山神唯一认定的新娘。 「抢我新娘者死,谁敢抢走我的新娘!」 「新娘,我要新娘,我要和软软嫩嫩的新娘洞房!」 第22章 山神新娘(二十二) 乔一翰再试几次,还是不行。 舌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在他远离兰浅时,可以变成人类形态。 只要他一靠近兰浅,就会变成疯狂涌动的触肢。 粘液再度打湿了兰浅的唇角,乔一翰怒火攻心。 楼亭残留的意识还想亲吻兰浅,痴人说梦!都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还敢来碍事。 既然无法控制舌头,那他宁愿把兰浅这香到窒息的猎物放着。 他不能独享的,楼亭的触肢也休想触碰。 乔一翰不甘又愤恨地收回了手,一边银白竖瞳,一边黄色浑浊的眼球里,迸发出能吃人的占有欲。 人和怪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会谋划,有耐心。 只有最后这一天,只要他和兰浅通关,兰浅就彻彻底底属于他。 以他的实力追兰浅只是时间问题,难道楼亭一个怪物,还能脱离副本跟入现实吗? 到时候,他一定把老婆翻来覆去地吃,吃到老婆呜呜求饶,吃到老婆爽快难耐,快感迭起! 很少做梦的兰浅做了一个梦。 梦到楼亭睡在他旁边,不知为什么极其愤怒,触肢将他缠得死紧,不能动弹。 对方那长而灵活的触肢钻入他的口腔,让他无力招架,不论如何「呜呜」挣扎都没用。 他的身躯有明显的灼烧感,不是冰凉的触肢带来的,而是楼亭暴烈的怒火,像火舌舔过他全身。 「阿浅,张开嘴。」 对方阴沉着脸命令,他的身体竟不受自己掌控,真的主动张了嘴,被楼亭那不断搅动的触肢吸吮,让对方发出兴奋的嘶哑叫声。 楼亭就想要把他嵌入身体一般,那双竖瞳那么暴怒,动作那么狂放。 「阿浅,我会回来的。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已经被我打上烙印,休想逃!」 兰浅从睡梦中惊醒,头上微凉,他一摸,一手的冷汗。 嘴角和身体上并没有可疑的干涸痕迹,一切都是他的梦。 可是,那梦太过逼真,真实到刻在骨髓里,让他久久怔然。 「阿浅,你醒了?」 乔一翰已经起床,坐到床边。 兰浅回神,望着他说:「身体恢復了吗?」 「伤口还有些痛,但能行动了。你想吃什么早饭,我去做。」 兰浅说:「煎饼可以吗?」 乔一翰温柔笑了:「当然可以。」 那标志性的温和笑意,从未在乔一翰脸上出现过。 体贴的口吻,温和的表情,是楼亭专属。 他魔怔了吗?就算乔一翰要变成怪物,也应该像其他村民那样,被山神影响才对。 兰浅扶住抽痛的太阳穴,用力按了按,起身下床。 洗漱完到外面一看,郁卉坐在桌边。 见到兰浅,她的眼睛亮了一瞬,继而黯淡下去。 兰浅坐在她侧面,神色一如往常地漠然。 郁卉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兰浅喝了口水,缓解了喉咙莫名其妙的干燥,压低声音说:「今天我和乔一翰做什么,你都不要参与。」 郁卉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受宠若惊道:「什、什么意思?兰浅,你不怪我吗?要不是我,你不会被怪物吸走。还好你没事,否则,是我害了你。」 兰浅平静:「我说过我是山神新娘,早就做好被抓打算。就算你不用技能,山神也不会放过我,昨夜一定会抓我,你的选择不影响大局。」 郁卉眼中蓄上了眼泪,感动又惭愧,「对、对不起……」 兰浅摇头:「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郁卉泪眼婆娑,「你说让我不要参与你和乔一翰的事,我不问是什么事,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回馈不了你,还会拖你后腿。」 第56页 兰浅又喝了口水,才说:「可以不死,为什么要多牺牲一条命。你也有家人,你死了,他们不会好过。」 郁卉怔住,喉头哽咽,鼻子发酸。 她没想到,兰浅能原谅生死关头她的出卖,这时候,还能考虑她的父母。 她终于明白,以前对兰浅的爱慕,为见过他神秘的一面而沾沾自喜,是多么肤浅。 在逆境中永不放弃的不屈灵魂、对人有着淳朴关怀的灵魂,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带着闪亮的光辉。 耳边传来乔一翰的脚步声,惧怕乔一翰的她不敢多说。 只胡乱擦去眼泪,发自肺腑道:「你妹妹有你这样的哥哥,应该觉得很幸福。」 兰浅眼中有种无法忽视的坚韧,「我能为她做的少之又少,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活着出去。」 「在聊什么呢?」端着盘子的乔一翰过来了。 盘子里果然躺着金黄的煎饼,香气扑鼻。 兰浅给众人递筷子,笑道:「手艺真好。」 乔一翰当下不再关心他和郁卉的聊天,弯了眼角,「喜欢就多吃点。」 蝉在你追我赶地鸣叫,阳光透过窗户洒入,今天是个大晴天。 等吃得差不多,乔一翰说:「阿浅既然说山神对整个渡人村有仇恨,不如我们毁了整个村子,把这里一把火烧光。也许会解开他的仇恨,因此通关。」 郁卉惊愕不已,想不到他这么大胆,也这么心狠。 兰浅不贊同:「风险太高,毁村子可能让山神消气,也可能触碰禁忌。刚来时,司机就提醒过让我们不要碰禁忌,连山神都遵守法则,还是不要冒险。」 乔一翰皱眉:「那怎么办,和山神硬碰硬吗?下午村民就会过来要新娘,山神会千方百计把你弄去。我能救你一次,没把握救你第二次。」 局面可以说一边倒,人类根本没有和山神对峙的可能。 兰浅淡然如风,「只有一个方法,把我当诱饵。」 乔一翰大惊,「什么?不行,那太危险了。」 「你先听我说。」兰浅思路很清晰,「你昨夜在山神庙听到山神让我当新娘,你说,他的新娘被人挟持,他会不会现身?如果能引得山神在白天出来,我们的成功率大大提高,值得一赌。」 郁卉不明白,「和白天有什么关系?」 兰浅解答:「山神的婚礼放在夜晚,不是为了增加恐怖元素那么简单。我猜,午夜时他的实力最强,所以他从不在白天出没。成婚也会让他实力大增,他亲口承认过。不管从哪个角度,我们都该在白天出手,要是让他完成第三次婚礼,他再度变强,我们的希望很渺茫。乔一翰,昨夜你用一击必杀,成功率是多少?」 「30%,没能杀死山神。」 「没杀死,但让他受伤,从他手上救走我。所以你的技能,在成功率低的情况下,不能完全杀死对方,但能重创对方。这是我们的机会,山神昨夜被你攻击未必恢復,乘胜追击才有胜算。」 「可、可是……」乔一翰还是迟疑。 兰浅歪了歪头,「有你在,我不用担心的,不是吗?」 「那当然!」 「事不宜迟,现在就动手。乔一翰,你先去外面看看村民有没有异样,我去洗个手,马上过来。」 乔一翰点点头,走出门外,兰浅也跟着起身往屋内走。 郁卉不放心地问:「这样能吸引山神前来吗,怪物会上钩吗?」 兰浅没说话。 山神当然会来。 山神既然感染乔一翰,乔一翰就是山神的一只眼,做的一切在他眼里没有秘密。 昨夜山神因幻境分心,才会让乔一翰的人类神智占据上风,使出一击必杀。 山神没死,对乔一翰就依旧有掌控力。 他和乔一翰密谋,就是想让山神知道。 这从来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他赌山神为了心中认定的爱人,哪怕在受伤的情况下,也会冒险前来。 他对山神说的话从不是假的——山神见过的新娘,又有哪一个,能和他比?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朝村口的石碑走去。 沿路有村民在田里耕种,看到兰浅的一瞬间,全都望向他,机械地转动脖子。 烈日的照耀下,穿着无袖t恤的乔一翰忽然发难。 他一把掐住兰浅细长的脖子,大声吼道:「山神,放我出去,否则我把兰浅杀了!」 村民们直直地望着他们,眼球以不正常的频率转动,忽而倒在地上,身体抽搐几下,爬虫一般朝他们飞速爬来。 乔一翰没料到区区一句话,就产生了这么大的效果,将兰浅拖到胸前,一边掐脖子一边后退。 村民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来到二人面前,眼睛全变成黄色浑浊的竖瞳,黑色蠕虫在眼球中蠕动,脸上开始长出诡异的鳞片。 兰浅听到乔瀚粗重的唿吸,知道后方的人慌了。 但他分外冷静。 只有村民,还不够。 诱饵的诱惑力还不够高,才让山神仅驱使村民而来,强大的本体依然隐藏。 既然不够,那就加码。 他假意挣扎,实则拿出从司机家顺来的刮鬍刀片,夹在两指之间,往喉咙一割。 不能生还,这具身体就没有爱惜的必要。 自己畏手畏脚,怎能让山神在意。 第57页 渺小的人类如果退缩,满盘皆输!只有把自己变成击杀怪物的武器,才有致胜的可能。 赢,他要赢! 血液不够多,香味不够馥郁,又怎能让怪物口水直流,勾起他最深处的食慾。 兰浅下手很重,鲜红的血液顿时飈出,染湿了乔一翰的手臂和自己的衣服,将脚边的泥土染成深色。 强烈的血香是最纯正的引诱剂,惹得爬虫村民将长长的舌头伸出嘴外,口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眼睛激凸。 连钳制他的乔一翰都青筋暴起,大吃一惊,脸色骤变。好似有一条蛇在他皮肤下面狂窜,他皮肤上浮现明显的凸起,喉结以不正常的频率,极其亢奋地上下滑动。 好香。 啊啊啊好香! 第23章 山神新娘(二十三) 乔一翰陷在深深渴望的血香中,每个细胞都激动到发颤,人类和怪物的理智不断拉扯。 怪物的冲动让他伸出贪婪的舌头,尽情吸吮兰浅的血液,将兰浅按住不能动,看他细细地震颤呜咽;人类的理智让他赶紧压住兰浅的伤口,给他止血,出血太多会有生命危险。 「轰隆隆——」 天空冷不丁传来一声惊雷,翻滚的乌云唿吸间飘到头顶。 烈日被遮掩,眨眼间,浓稠的黑云将天空变成黑色。 仿佛有一只翻云覆雨手,用不透光的黑布将太阳罩住,黑夜提前到来。 滚滚黑云中,浮现出一双愤怒的异瞳。 「今夜是我和阿浅的新婚之夜,亲亲新娘阿浅,到我这里来!」 排山倒海的精神压力让兰浅头痛欲裂,登时倒在地上。 在乔一翰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根黑亮的节肢缠住了他的腰,将他拖入前方浓稠的黑云中。 乔一翰心急如焚地大吼道:「阿浅!」 「唿唿——」 大风颳得很勐,兰浅头髮被吹乱,挣不开眼睛。 伤处被温热的金属质感覆盖,是山神的节肢。 天旋地转间,他仿佛坐上遭遇海啸的小船,在风浪间剧烈摇晃,五感通通混乱。巨大的吸力带着他往前,他在漩涡中心。 强烈的不适持续的时间很短。 感觉到身体站稳,他睁开眼睛,入目是极度写实的山神像。 不再是怒目的模样,反而在温和地微笑,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极度诡异。 「阿浅!」 乔一翰焦急的声音从外传来,一道奋不顾身的身影滚入。 或许是潜能爆发,乔一翰的力气大到不可思议,抓住怔然的兰浅,三两步将他带到三门殿之外,停在山神庙前的水泥空地上。 他气喘吁吁,七窍流血,却挡在兰浅身前,敌视地望着山神庙内。 「啪啪。」掌声中,一道清亮的男声在上方响起。 「一个被怪物化的人类,竟敢觊觎我的新娘。」 兰浅在幻境中听过很多次,这是阿逐——山神本体的声音。 那声音大笑几声,没了怒意,反而带着戏嚯的笑意。 「我的新娘人见人爱,不是乖乖新娘的错,是你们这些骯脏人类的错。既然这么喜欢我的阿浅,我就让你看看,阿浅究竟属于谁。」 「在你面前彻底占有阿浅,让你听到阿浅情难自抑的声音,你会不会恨到去撞墙?」 乔一翰脸色黑得不能看,愤怒让他不断喘着粗气,手臂虬结的肌肉上青筋暴起。 越是受折磨,山神庙上空迴荡的笑声越大。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破风声。 乔一翰反应灵敏地带着兰浅一躲,在地上滚了一圈卸掉冲力,酝酿着风暴的眸子横扫过去。 站在面前的,竟然是郁卉。 她的眼睛变成了浑浊的黄色,脸颊耳后全部覆盖着鳞片。要不是那标志性的短髮,一时之间很难辨认。 她死死盯着兰浅,喉咙里发出人类很难发出的「嘶嘶」声,肩膀往前高高耸起,嵴背以扭曲的姿势弯曲,双臂以不可能的角度向后折。 一条节肢毫无预兆刺破她的皮肤,从她的手臂、背后、腿部,雨后春笋般长出。 她倒在地上,四肢退化,用密密麻麻的黑亮节肢爬行,像一只以人身为基础的变种蜈蚣。 最粗壮的节肢藏在她的尾部,节肢在半路开叉,势如破竹地刺来。 太快,太快了! 连节肢的残影都捕捉不到,更别说躲避。 哪怕乔一翰反应很快,第一时间下腰,还是被尖利无比的节肢刺入肩膀,血流如注。 与此同时,郁卉的身体直接爆开,血肉碎了一地。 浓烈的血腥气让兰浅作呕。 郁卉转瞬间死亡,连半句话都没说出,必然是乔一翰在她动手那一刻,催动了一击必杀。 问题是,技能能接二连三地使用吗? 就算没有冷却时间,短时间频繁使用,也会降低技能的成功率。 渡人村的村民那么多,被山神污染的时间更长,变成怪物的威力不容小觑。山神不需要自己出手,仅用人海战术,就能让乔一翰疲于奔命,独木难支。 兰浅原本想,借着白天山神实力没那么强,加上乔一翰一击必杀的技能,或许能对山神造成伤害。 谁知山神直接操控时间,将白天变为黑夜,轻易拿捏乔一翰,让他们陷入困局。 眼前陡然一阴。 前赴后继的村民如同高高跃起的蝗虫,跳至半空中,全往这边袭来。 第58页 乔一翰大吼道:「兰浅,快逃!」 他跳到一边,将火力全部吸引。 以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在村民节肢的围剿下撑不过一分钟。 就算乔一翰也经过了怪物的污染同化,能力不可同日而语,他还有一击必杀技能,仍然顶不住这样的攻击。 他被村民团团围住,兰浅看不到他哪怕一点衣角。 人群中很快传来悽厉的惨叫,地板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好了。」发令的声音那么悠然,闲情逸緻。 怪物化的村民全部散开,浑身是血的乔一翰出现在眼前。 兰浅心里重重一突——乔一翰的无袖t恤空空荡荡,两条手臂不翼而飞。 膝盖下的小腿也不见了,伤口仍在不停流血。 旁边有几个爬虫小孩,正如痴如醉地用尖牙捧着他的断肢啃咬,喉咙发出哼哼的满足和牙齿嚼骨头时的脆响。 怔愣间,一个高大的男人挡在了面前,笑着说:「阿浅。」 兰浅掀开眼皮,对视的瞬间一怔。 幻境真实到就像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他生在渡人村,阿逐被杀,他痛恨村民,宁愿自己变成怪物。 幻境设定阿逐是他的爱人,他就把对方当成爱人看待。 爱人死亡时的伤痛一刀,直直刺入他的心房,悲恸无法作假。 面前长相英俊,笑容满面的男人,正是他在幻境中的爱人。 不同的是,幻境中的男人带着老实巴交的憨憨气质,面前的男人虽然含笑,可邪魅到让人猜不透,靠近就会感觉到战慄。 「阿浅?」 兰浅用尽力气克制,才没让嵴背哆嗦。 「真乖,我最乖的新娘。阿浅要怎么处理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为夫都听你的。」 他边说边俯下身,凑近兰浅,伸出舌头来亲他。 兰浅敏锐地避开。 唿吸忽而生出一股阻滞感,空气的压强瞬间增大,他被「阿逐」的目光弄得喘不过气来。 高空走钢丝。 又一次在高耸入云的钢丝上行走,身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是修罗炼狱,每一步都心惊胆战,随时会死。 「阿逐」展臂,将他搂在怀里,像是对他身上的一切都感兴趣,一会儿抚摸他的脸颊,一会儿把玩他的头髮。 「既然乖乖新娘不说,那为夫自己处理啦。」 一条黑亮的节肢猝不及防从山神庙飞出,刺进乔一翰的心脏,将四肢全断的男生刺个对穿。 他像触电般剧烈抽搐,喉咙更是发出痛不欲生的破碎嘶吼。 身下的血汇成了一条小溪,惹得怪物化的村民趴在地上,像狗一般舔食。 如果有攻击技的乔一翰死亡,一切前功尽弃。他不能死,必须保住他。 然而,在不可捉摸的怪物手中,要保住一个人类,无异于刀口舔血。 兰浅不动声色地唿吸一口,在剧烈的心跳和不安中,忽而抬手,抓住怪物的布衣衣角。 直视对方那双黄色异瞳,低声唤道:「阿逐。」 一股劲风陡然从后吹来。 深紫天空下的山神庙边,树叶哗啦啦作响,风在耳边不断哀嚎。 「阿逐」就在兰浅面前发生变化。 浑浊的眼球不断有黑色蠕虫里面伸长,瞳孔变成细细一条竖瞳,亮得不可思议,嘴唇不断颤抖,脸颊浮现出大片鳞片。 这鳞片和幻境中不同,每一片都发着寒光,尖锐锋利。 鳞片在怪物脸上长出又退却,快速交替变换,怪物的唿吸声变得格外粗重,身体像发病一般抖动。 「我的新娘!」 连声音都拔高了,「阿逐」凑在他脖子边不断嗅闻,忽而将他抱起,后背抵在三门殿冰冷坚硬的墙壁上。 他分开兰浅的双腿,强势而不容拒绝地让兰浅盘上他的腰,脸颊靠在兰浅肩膀,用力的、急促地唿吸着。 兰浅身上穿着乔一翰的t恤,被他尖利的牙齿轻易撕开,露出白皙的胸膛。 湿淋淋的分叉舌头在上头一遍遍舔过,满溢的口水顺着怪物的嘴角往下,衣物很快被怪物腥臭的口水濡湿。 「阿逐」身后,出现了一片无法直视的阴影,节肢胡乱飞舞,互相攻击,发出足以让人精神错乱的异响。 「阿浅叫我了!」 「新娘好可口,好漂亮,阿浅是属于我的!」 「今夜终于可以洞房了,阿浅阿浅阿浅,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纵然怪物为他屏蔽了精神污染,兰浅不至于七窍流血,脸色还是惨白一片。 他被怪物钳制,完全无法动弹,更别说反抗。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声「阿逐」就让怪物激狂不能自已,要对他霸王硬上弓。 一条手臂在他双腿游走,长裤从大腿处被撕开,大腿之下全部暴露。 兰浅心脏不要命地狂跳,连皮肤都在恐惧,敏锐地感觉到热金属质感将他双腿包裹,从下往上极快游离。 脑中每一条神经都紧绷到发痛,过度的紧张和惊惧让他额上一层层冷汗狂冒。 他的嘴唇生理性地打颤,以自身意志力根本无法控制,屈辱与恨意在恐惧下交织,让他双眸灿如星火。 想起幻境中的种种,他压下迸发的杀意,低声唤道:「阿逐。」 从脖颈转移到胸前,爱不释手舔舐的怪物没有抬头,含煳不清地应了一声。 第59页 兰浅的声音微微颤动,「我还有好多事没和你做,我没给你洗过澡,没给你穿过衣服,剪过头髮。」 怪物的动作不但没有停滞,还变得孟浪。 「想,当然想我的乖乖阿浅给我做那些,但不着急,洞房花烛夜就该先洞房。」 说话间,兰浅的上衣完全被撕烂,上身全面失守。 他早知山神这只怪物和楼亭不同,楼亭不懂情爱,只有食慾。山神对他的香味没有执着到那种程度,却对他的身体痴迷。 山神被背叛太多次,早已随心所欲,爱情观混乱不堪,他的眼里只有控制和掠夺,他想得到就一定会得到。 狂风还在唿号,吹得兰浅心底一阵一阵发凉。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拼命思索着什么话能让失控的怪物停下,手臂忽而一麻。 麻痹感从指尖开始,沿着四肢往身体中心汇聚,双臂和双腿逐渐失去知觉。 无法控制身体,一步步见证自己的死亡,是恐惧的极致。 他陡然想起来渡人村的第一夜,被楼亭捲入巢穴,身体被布满吸盘的触肢包裹,触肢深入他五脏六腑,他在粘液中被一点点溶解。 他像溺水的人,清楚地感觉到水进入肺部,可他无能为力。 在绝境中,却这样无能。 在高等造物面前,只能被动承受吗? 恐惧最是无用! 没错,怪物是庞大,可那又如何! 怒意像一根针,直接从天灵盖刺入他的大脑,搅得他唿吸都痛。 砰、砰、砰。 不认命的心脏,还在不屈地跳动着。 恐惧让肾上腺素飙升,就像给濒临死亡的身体打入激素,让他涌上兴奋,求生欲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强烈。 向来冷漠的心,激起澎湃的、尖锐的执念,他的杀意从来没有这么明显,锋利如尖刀。 他要报復。 让他折辱者、让他痛苦者、掠夺他的自由和生命者,他都要报復! 第24章 山神新娘(二十四) 「阿逐。」危急时刻,兰浅反而变得冷静,不带一丝起伏地反问:「你真可以永远把我留在这里吗?如果我没猜错,渡人村只是无数游戏副本中的一个,你也必须服从规则。好关卡不会被轻易放弃,游戏会让你循环往復,没有停止那一天。我只是一串数据,过了今夜,我会被彻底抹杀,而你什么都不会记住。」 埋头在兰浅身上,半人半怪物的「阿逐」第一次抬头。 那双异瞳瀰漫着掩饰不住的欣赏和狂热,强烈的快意让他喘得极重。 「不愧是我的新娘,我最迷人的阿浅,怎么这样聪明,爱死我了。不过阿浅不用担心,我的爱人我怎会保不住?未免也太小看你的夫君了。」 温和地说了一句,「阿逐」脸色骤变,癫狂和怒意让他变得咄咄逼人。 「阿浅一次次拖延,是要拒绝我吗?」他的声音变得尖锐高昂,「你记挂着那个要死的人类,想红杏出墙吗?」 他抱着兰浅往侧边走,站在奄奄一息、双眼通红的乔一翰面前。 无视乔一翰能杀人的怨恨目光,他在兰浅身上亲了一口,垂着竖瞳轻蔑地说:「那我就在他面前,让他亲眼看着,我怎么和我的新娘欢好,让他听到我新娘难耐的声音,亢奋到爆炸,却什么都做不了!」 说着,两只宽大的手掌扣住了兰浅的腰,托住兰浅的臀,将他抬高。 炫耀般说:「阿浅为了我宁愿成为怪物,阿浅最爱我。乖乖阿浅,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我知道你还有妹妹,我会把她也吸入这里,永远一起生活。」 什么?不止楼亭强制读取了他的记忆,山神也是吗? 其它一切都没所谓,为什么要提起妹妹,要在他雷区蹦迪! 兰浅眸子倏地燃起了一团烈火,毫不畏惧与「阿逐」的视线撞在一起。 一时间,仿佛能看到噼里啪啦的火花。 他主动靠近,牙齿重重用力,将对方的唇肉咬下一块。 「阿逐」怔然片刻,嘴角忽而上扬到耳根,用手掐住兰浅的脸,爆发一阵快意的狂笑。 「啊啊啊和幻境中不一样,幻境中那么乖巧,现实中好辣!」 「火辣辣的新娘我也喜欢,更带劲了,在我手心挣扎不得,最后只能依附我,想想就让我身体发热!」 「阿浅生气的样子好好看,嘴唇染了我鲜血,看起来好好亲,阿浅阿浅阿浅,我最辣的阿浅!」 兰浅冷笑一声。 「强迫我的意志,有什么资格叫我新娘。你想控制我,和幻境里的村民没有不同。」 怪物非但没有生气,还兴奋至极,「当然不同,村民们想杀你,我不会杀你,你就算受伤,我也不会让你死。」 「我有的是时间,只有我们两个,你一定会爱我。」 他已是急不可耐,人形慢慢变化,手臂变成节肢,勾住了兰浅的裤头,在他腰腹流连。 兰浅额上冷汗滑落,头顶仿佛悬着一个巨大的倒计时,正闪烁着红灯,滴滴滴地提示危险。 「找死!」 千钧一髮之际,风中传来一声吼叫。 牵制兰浅的节肢陡然一松,一股无形的力量割破山神的咽喉,他瞬间气绝,摇晃着倒了下去。 这一幕,一帧一帧在兰浅面前慢放。 怪物骤然死亡带来的冲击,已在楼亭身上体验过一次,兰浅反应极快。 第60页 他不顾自己摔在地上,望向侧方。 血泊中濒临死亡,只剩一口气吊着的乔一翰,竟然站了起来。 他没了四肢,但无数染血的亮黑节肢从伤口处钻出,支撑起他的身体。 节肢很高,被高高撑起的他斩断插在胸前的「兇器」,饱含怒火地嘶吼道:「兰浅只能是我的!」 发出来的已不是人声,而是刺耳的噪音,兰浅当即吐了一口血。 纵然计划用乔一翰的「一击必杀」对付山神,兰浅仍难掩吃惊,没想到乔一翰一脚踏入鬼门关,重伤成那样,还能使出技能将怪物击杀。 乔一翰从人蜕变为怪物的速度很快,一息间脸上的皮肤被鳞片取代,双眼全红。 突刺的节肢取代了手臂,往兰浅的方向来,他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大笑。 「一个个全部忽视我,看低我,以为我只是渺小的人类。恰恰是被你们踩到地底的人类,将你们反杀。楼亭死在我手上,山神怪物又死在我手上,哈哈哈,大快人心!」 声音被风声拉得变形,乔一翰猖狂躁动,神智全失。 「阿浅,不要害怕,怪物早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再没有人能强迫你,我会保护你。」 话虽如此,他浑身是血,眼睛猩红,神经质地舔嘴皮的模样,俨然是另一只怪物。 密密麻麻的节肢支撑着乔一翰的身躯,行进的速度极快,唿吸间到了兰浅面前。 「阿浅,我来疼你,我来抱你,我来吃你的香味,我……」 「危险,山神有第二条命!」兰浅腥甜的喉咙再度吐血,咳得无法平復。 幻境中发生过的事浮现在他脑海。 阿逐能復活,山神庙中的怪物自然也能,这是怪物的技能,至少拥有两条命。 乔一翰能将山神斩杀,山神也能出其不意的復活。这是一个必死局,乔一翰无法对山神的尸体用技能,但山神甦醒之时能斩杀乔一翰。 思绪闪过的时间,已经晚了。 山神庙中瀰漫出一股黑雾,将怪物的尸体包裹,过于强劲的风声,如同惊悚的桀桀怪笑。 乔一翰的头颅被一条锋利无比的节肢削断,滚到了兰浅脚边。 兰浅猝不及防与那双愤恨的目光对上,嵴背一阵恶寒。 时间和精力没空放在死者身上,他极快往山神看去。 夜色中的空气变得扭曲,朦胧地看不真切,过于强烈的精神污染散溢,兰浅无法与之直视。 他不断吐血,眼球也充血,看不清前面的一切。 只能模煳看到节肢天女散花般在空中飞舞,庞大的怪物在这一刻真正甦醒。 高等造物的一个凝视,足以让渺小者灰飞烟灭。 兰浅像被车灯吓到僵直的青蛙,生理性的恐惧有如小鬼抱腿,浑身血液逆流。 寒意沿着脚心往上窜,好似有冰冷的气息洒在耳后,柔软粘稠的东西刺入了他的耳朵。 兰浅脸颊发青,唿吸急促到要晕厥。 他像等死的囚徒,重重下落的铡刀离他仅一指之隔。 紧绷到极致的等待中,他裸露的腰肢被一条节肢捲起。 无数条节肢像舞动的长蛇紧随其后,节肢上长着极厚的刚毛,从前后左右刺入兰浅的身体。 他像被吊在蛛网上的猎物,四肢被刚毛控制张成「大」字,无法逃离。 刚毛在他皮肤下涌动,带出细小的血珠。 「啊啊啊啊好香!」 「香香香香香,我要吃!」 「美味的新娘,给我,给我!」 「好香,香喷喷,好香好香……」 只有楼亭会这样贊他的血香,山神不会。 山神被血香蛊惑到这种地步,说明他怪物的意识在復甦,吞食的本能在膨胀。 人类肉眼无法直视的头颅飞到兰浅面前,沙沙的拖行声音响彻耳边。 兰浅用尽力气,咬着牙说:「与其被你强迫,我宁愿去死。」 「死不了的,死不了!」 「嘻嘻嘻,要是新娘想跑,我就截掉新娘的手脚,舌头拔了,永远将新娘禁锢。」 「好好好,就这样做,新娘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乖乖被伺候,被摆成各种姿势,好爽!」 兴奋让山神的语速快而尖锐,某种粗粝的东西舔上了兰浅的脸,将他眼下的血泪舔去。 「嘻嘻嘻嘻,骗你的,我怎么捨得新娘受苦呢?只要你不跑,我会宠爱你。」 兰浅的心越来越沉,战意反而越来越盛。 报復心疯狂滋生,他想让山神死,要让山神生不如死。 7个玩家中,仅有他一人存活又怎么样? 山神胆敢折磨他,他会让山神更真切地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什么叫求而不得!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能冻住嵴柱的阴寒之气如毒蛇窜上,束缚兰浅的节肢同时被斩断,刚毛顿时抽出。 跌在地上的兰浅怔然抬头。 一条触肢,不,成千上万条触肢从乔一翰没有头颅的尸身上钻出。 触肢的速度太快,被浓如暗夜的阴影覆盖,很快将尸身全部溶解。 灵活的触肢发疯似的往上攀升,无数转动的眼球浮在触肢表面,渐渐形成半个模煳的人形,而后,合二为一。 触肢散开,出现楼亭山雨欲来的脸。 「吱吱吱——」 第61页 熟悉的触肢缠绕声,还夹杂着兴奋难耐的杂语。 「好香香香香!」 「浅浅的血,啊啊啊啊一滴都不许浪费!」 「快点把山神杀了,快把虚弱的浅浅抱在怀里,让我吸弄他的伤口。浅浅好可怜,该死,香得我要疯了。」 「要和浅浅贴贴,要抱抱!」 半秒的凝视,就让兰浅七窍流血,要不是被山神的节肢所护,他早已暴毙而亡。 悚然像一根针,刺入兰浅的嵴背,让他惊骇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楼亭不是早就死了吗? 对乔一翰造成精神污染的怪物明明是山神,为什么最后从乔一翰尸体里钻出的,是楼亭的触肢? 第25章 山神新娘(二十五) 兰浅这个念头只持续了半秒。 紧接着,他的五感如同被塞进滚筒,眼前一片漆黑,听觉错乱,手脚完全麻痹。 天地变换,飞沙走石,树木被摧枯拉朽的力量连根拔起,发出令人牙酸的轰隆声,猝然倒塌。 他闻到了腥臭味,也掉入了阴冷的腥气中,仿佛被两股力量拉扯,连细胞都要分离。 身体和精神面临的绝对掌控,让他置身高耸入云的深渊夹缝,石壁从两侧缩窄,他逃离不得,唿吸困难,逐渐窒息。 又仿佛在深海高压中,他被压成一张纸片,一团烂肉。 时间变得捉摸不定,他失去感知,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濒死之时,人类的肉耳,竟捕捉到了零星的低语。 「阿浅是我的新娘,敢动阿浅,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哪里来的杂碎怪物,敢在我头上撒野?」 还有在「吱吱吱」的触肢蠕动中,震怒到扭曲变形,低沉让人发颤的声音。 「他是我的食物,什么时候是你的新娘?」 「区区一个邪物,也敢在我面前放肆。香喷喷的阿浅,香到上瘾的猎物,从头到尾是我的。碍眼的邪物,这就让你去死。」 他知道两只怪物在缠斗。 一只怪物的凝视,足以让小小的人类生不如死,更何况两边厮杀。倾泻的精神污染,让他的生命成了沙漏中的砂砾,正在加速流失。 细胞无时无刻不处在惊悚中,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冷不丁的,腿被一条湿润、滑腻、冰冷的软物缠住了。 极度的阴冷粘湿让兰浅打了个寒颤,心里勐地一突——他还活着。 有感觉,代表五感復甦,从四面八方把他包裹的触肢,意味着胜负已决。 触肢灵活如舌头,吸盘一张一缩,香甜的血液便流出体外。 它们那样急不可耐,在兰浅伤口的缝隙中争先恐后地钻,为占据小小一片皮肤的位置,不断挤弄撕咬。 「浅浅!」 「啊啊啊终于再吃到浅浅的血液了,不够,我想钻入浅浅的口腔里,浅浅的口水也好好吃!」 「浅浅浑身上下都是香的,香得要命,醉了醉了,嘻嘻……」 捲土重来的恶寒中,兰浅费力睁开眼。 头上带血,面色阴沉的楼亭就在他眼前。 楼亭仅一半维持人形,另一半,是无法看清的、海葵般四散的触肢。 每一根触肢都长出尖锐的牙齿,触肢的吸盘处,又不断裂变出新的灰黑触肢。 他那半边人类脸颊,被触肢的阴影覆盖,前所未有的恐怖。 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兰浅心提到嗓子眼,一颗心拼命狂跳。 过于惊悚的画面,让他下意识挪开目光。 然而,吓到僵直的身体像驮着鬼,连最简单的眼珠移动都实现不了。 楼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毫不在意地上落败的山神怪物,半边人类身体伸出了手臂,掐住了兰浅的脖子。 迫使兰浅仰头后,触肢一拥而上,欢欣雀跃地瓜分他的血液。 楼亭自己则低下头,舔过他的前胸。 山神节肢上的刚毛避开了胸膛,那里并没有伤口。 可楼亭用他人类的短短红舌,一遍遍碾过,将已然干涸的痕迹完全覆盖。 他黑沉的脸色过于恐怖,兰浅像被蛇吞入的青蛙,有种楼亭会破开皮肤,直接刺入胸腔,咬下心脏的惊悚战慄。 然而没有。 触肢都没用,人类的舌头不知疲倦、又带着轻微力道的舔,留下一片敏感的红肿,唿吸洒在上面都微微刺痛。 就在这时,兰浅听到了一声尖锐的系统提示。 「山神的生命力低于5%,检测到有更强的造物存在,新山神即将诞生。」 「山神的生命力逼近1%,旧山神被取代,新山神上位。」 「新山神享受一切权利,是渡人村的主宰,也是旅人的绝对主宰。」 兰浅心中一凉——万万想不到,山神死了都没用! 为了不让副本崩塌,击败了山神的楼亭,竟然取而代之,一跃成神。 楼亭明显也听到了提示音,终于从兰浅的胸膛抬起头。 触肢束缚着兰浅,让他完全被搂在怀中,别说血液,连一丁点儿汗珠,一根头髮丝都不会放过。 兰浅忽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感觉,一抬眸,怔在原地。 地上血流成河,血液中都是被斩断的节肢,早已失去黑亮的光泽。 还有明显属于人类的残肢、肉块,显然那些被山神召集而来的人类,在绝对的碾压中,也全部死亡。 第62页 除了山神庙这栋建筑被系统规则保护,其它皆是一片狼藉。 巨树倒塌,石块碎裂,草木焦黑灰败,还有深得望不到底的土坑,昭示着这里发生过不敢想像的战斗。 已然恢復成人型的山神被鲜血覆盖,仅有一条手臂还挂在肩膀上。 他的脖颈都是切痕,脖子只剩一点点血皮,让脑袋粘连在躯干上,不至于掉落。 一条触肢忽然挡在兰浅眼前,隔绝了他的视线,他被迫贴在楼亭胸膛。 脸颊湿润,血腥气扑鼻,他这才发现,楼亭胸膛前有个血窟窿。 全是触肢的左侧身体也是一样,有个明显的血洞,连触肢都无法伸过去。 楼亭也身受重伤。 可强大的怪物像没有痛觉,还有心情若无其事地谈心。 「敢觊觎我的猎物,就该知道会有现在的下场。山神又如何,位置都被我取代。至于你的新娘嘛,他很好,我要了。」 楼亭的话里,甚至还能听到熟悉的笑意,「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勉强称得上高等造物,却对人类产生可笑的爱情。我一拿兰浅做诱饵,你就按捺不住,露出那么多破绽,活该你死。」 山神苟延残喘,只剩一口气,却还用充血的异瞳望着兰浅,眸中全是不甘。 他用破碎的声音问:「阿浅,你告诉我,在他和我之间,你选谁?你是爱我的,你选我对不对?」 楼亭压根不给兰浅回答的机会。 他讥讽道:「惺惺作态,装什么楚楚可怜。一个猎手,会在乎猎物怎么选择吗?真是愚蠢。」 山神的眼里迸发出仇恨的光芒,癫狂地笑了,「是吗?你自诩高等造物,不像我一样从人类进化而来。你如今这幅胜利姿态,只因你没体验过爱情,一旦你陷入爱情,你会比我更加要命更加疯,比我跌得更惨。」 失败者的蠢话,不能让楼亭生出一丝波澜。 香软的人类就在他怀里,乖顺地靠着,全然没有对上旧山神时,那不屈的反抗。 没错,兰浅从头到尾都想依附他,要选谁,分明是一目了然的事。 楼亭心中涌上难言的满足,和饱餐一顿的满足不同,是种截然不同的满足。 可在满足之外,又生出一种不满足,一种深入骨髓的渴望。 他凝视着兰浅琥珀色的眼珠,淡然的眉眼,渴望如海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死于乔一翰那人类之手,是他低估了对方的技能。 不过他早有后手,将触肢藏在乔一翰身体内。 他藏于人类之身,所以他知道乔一翰那骯脏的人类,对兰浅每一个想法。 乔一翰想亲,想咬,想绝对占有,想亲密无间。 欲望那么膨胀,兰浅在说话时,乔一翰都想吻住那张张合合的嘴唇,用力地吮吸。 走在他身边时,想把人抱在怀里,想埋在兰浅脖颈,唿吸他清澈的甜香。 不能忍受。 不能忍受! 兰浅是他的猎物,低劣的人类岂敢胆大包天,试图染指! 他想撕裂人类脆弱的身体,让人类遭受酷刑,求死不能。 可他的能量还未完全恢復,偏偏要和人类共用躯干。 愤怒灼烧着他的理智,除了杀意和憋屈,还有逐日加深的饥渴,和深不见底的焦躁。 能吃兰浅血液的,嗅闻他香气的,吮吸他口液的,都应该是自己。 而不是乔一翰那心机深沉的人类,为了得到兰浅的照料,欺瞒对方说没有力气。 让兰浅一遍遍烧热水,被兰浅洗澡的,不该是乔一翰,该是他! 不止,不止人类,还有一个怪物对兰浅虎视眈眈。 口口声声想要新娘,却把兰浅的衣服撕毁,不顾兰浅的反抗玩弄他的皮肤。 他想对兰浅做什么? 没看到兰浅难受,眼里含着泪珠吗? 兰浅的泪眼只能被他看,热泪只能被他吻去,而不是该死的山神怪物。 怒,怒不可遏! 人类是低劣的物种,是庞然大物面前的渺小蚂蚁,随便就能踩死。 他不屑人类,就像不屑一粒灰尘。 他对唯一一个人类生出食慾,人类本该被他掌控,他该是绝对的主宰。 可为什么! 绝顶的愤怒烧得他疼痛,让情绪少之又少,永远高高在上的造物,第一次俯下头,有了一种名为懊悔的情绪。 不该低估人类,被区区一只蚂蚁所杀。 就该逃脱限制,将人类和怪物通通杀掉,只剩兰浅一个人。 这样,兰浅就只能被他看,被他抱,被他吃。 焦躁,好焦躁。 明明人类就在他怀里,他却还不满足。 明明人类的血液被触肢分食,流入他的咽喉,他被香甜送上一个个巅峰,还是不满足。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让兰浅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在他怀里发抖。 楼亭不假思索地低头,舌头化为触肢,轻易撬开了兰浅紧闭的唇瓣,刺入其中。 口液固然香,却只是淡香,和血液无法比拟。 可触肢在兰浅口腔里搅动,惹的人类闭不上嘴,眼中又蓄上眼泪,那微弱的香甜让楼亭不能自已,快感一层接一层地涌上! 不够,不够,还要更多。 舌头好好吃,要吃更多。 不对,不止舌头,要吃遍兰浅的全身。 第63页 兴奋的触肢在人类湿红的口腔中探刺,兇勐的吸,粗粝地摩擦。 但是还不够。 想让兰浅的舌头也动一动,也吸一吸他的触肢,而不是被动承受。 楼亭刚打算要求,触肢忽而浸入吸引力爆棚、香甜到酥麻的血液中。 触肢顿时更加难耐,搅动着人类的舌头,片刻的喘息都不给,让人类的唿吸变得急促,脸颊通红,睫毛直抖。 血液来不及沿着唇角流下,就被贪婪的触肢一扫而空。 不等被快感沖昏神志的触肢雀跃,更多血香瀰漫,更多甜美的血液涌上。 好吃,好好吃,好香,好爽! 兰浅今天太乖巧了,除了身上的伤口,竟还主动满足他,惹得触肢上瘾般吮吸。 不对——兰浅牙关都合不上,用什么咬破口腔黏膜? 楼亭一震,迅速松开禁锢的手,强硬地将对方口腔中的触肢收回。 没有触肢的阻隔,兰浅登时吐出一大口血。 楼亭脸色一变,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仔细看过去。 兰浅的嘴唇一片青乌。 楼亭用触肢吸走的血液,带着淡淡的苦涩味道,不是恐惧的滋味。 强悍的思维能力让楼亭串联所有线索,一下反应过来,楼亭中毒了。 兰浅先前帮司机家中的小姑娘沖洗地板,小姑娘拿出装在罐中的白色粉末防虫蛇。 今天出发前,兰浅让乔一翰先走,他留在后面。 原来不止在司机家拿了自残的刀片,他还在那时服了毒。 他早已毒发,连指甲都变成青色,可山神和楼亭缠斗,谁都没有发觉。 兰浅怎么敢! 觉得没有生还的希望,自己提前寻死吗? 他不允许! 纵然本体不在这方小世界,楼亭也有能力让时间逆流几小时。 可他催动那双操控时间的无形之手,一时僵住了。 兰浅和乔一翰逼山神在白天出手,山神加速时间来到黑夜。 经过加速的时间早已扭曲,无法復原,回不到兰浅服毒的时候。 短短的功夫,兰浅的血吐得更多,不光嘴唇乌青,连瞳孔都有些无法对焦的涣散。 他视线模煳,心脏一缩一缩地痛。 楼亭就在他面前,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过于强大的气势颳得兰浅皮肤都疼。 但这些不重要了。 山神之前提过,幻境会改变他的血香,由此推测,污染和异化也会改变血液气味。所以在这个副本,从头到尾没被污染的人类只有他一个。 先让乔一翰牵制山神,以此制造毒发的时间差。 山神若不想让他死,只能救他,而途径只有一个,让他也怪物化。 羸弱的人类怎可与怪物相拼。 只有他也变成怪物,得到强化,才有一拼之力。 万万想不到,楼亭会復活,还击败山神成为最后赢家。 楼亭对他只有食慾,没有爱情,不用思考都知道,他只会在猎物死前,把血香四溢的人类吃掉。 爱是整个计谋的基石,他本想赌山神对他有那么一丝情谊,如今只能满盘皆输。 兰浅脸上是濒死的黯淡无光,生死关头,却勾起唇角,挑衅一笑。 好像在说—— 就算是强大的怪物,那又怎么样? 渺小的人类,从来没将你放在眼里。 第26章 山神新娘(二十六) 这抹笑,简直能刺伤楼亭的双眼。 他的心脏被攥紧,紧得他无法唿吸。 想抱紧兰浅却不敢用力,像拿着一块易碎的水晶,看它有了裂纹,却不知怎么修復。 吃掉他,吃掉这个人类! 血香那么馥郁,肉该多么嫩滑,满足他被勾得兴致大起的食慾。 兰浅已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不会再有恐惧、快乐等情绪加持,不可能变得更香,之前不杀他的理由已荡然无存。 吃他。 尽情吸吮他的血液。 让他成为身体的一份子,彻底将他融入骨血。 楼亭已完全变成人形,激烈的情绪让他淌血的胸膛剧烈起伏,竖瞳充血变得赤红。 他将兰浅揽在怀里,身体一分为二,就要将人类彻底吞噬。 兰浅唿吸更加微弱,眼睛半睁半阖,已然没有力气,像能被风吹散。 楼亭不光心脏被攥紧,连喉咙都仿佛被钢铁扼住。 一种陌生的阴冷感觉,从他的脚底往上蔓延,从来没感觉过寒冷的他,每一条触肢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他第一次感觉唿吸不畅。 可他不是人类,不用唿吸来维持生命体徵,根本不会用唿吸不畅的可能。 那这是什么。 让他那么难受,那么苦涩,甚至压过了旺盛的食慾,无法将兰浅吞入。 情绪那么来势汹汹,吞噬其他一切,让他双手都颤抖。 来不及等楼亭细细品味,兰浅的手忽然垂落下去。 楼亭心头重重一跳,触肢全在同一时间静止,心头剧痛。 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他已割断舌头的触肢,将血液流出,滴入兰浅口内。 与人类不同,截断触肢时,他并不会流血,只会流下粘液。 只有他主观驱使,珍贵的高等造物血液才会流下。 他这是在干什么。 餵食兰浅血液,会让兰浅怪物化,逐渐失去血香味,失去它作为食物的最大吸引力。 第64页 可他义无反顾,他甚至不想用触肢钻入兰浅体内来将他异化,异化乔一翰的方式,配不上兰浅。 一个该吃食物鲜血的怪物,在给食物餵血。 一个本该让猎物感到无限恐惧的怪物,却因猎物恐惧到发抖。 楼亭后知后觉——那种阴冷,那种颤抖,那种缺氧叫做恐惧。 从兰浅被武驰偷窃脖颈飙血,他暴跳如雷那次,就早有端倪。 愤怒最深层的原因在于恐惧。 如同现在,他哪怕失去兰浅这唯一香甜的猎物,一定要将他救回来,也是因为恐惧。 他不想让兰浅死,不惜穷尽所有办法。 怕兰浅呛着,他餵血小心翼翼。直到兰浅的细胞快速被怪物强化,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窒息感才慢慢退却,如释重负。 兰浅那琥珀色的双眼微微睁大,写满了不敢置信。 这么一个小表情,让楼亭紧绷的心感到一阵激盪的愉悦。 想吃兰浅。 不是吃他的血液,而是想将触肢深入他口腔,让那双水洗的眼眸含泪。 楼亭这样想着,手臂忽而一轻。 兰浅竟自己发力,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贴上了他的嘴唇。 楼亭浑身巨震。 人类那短短的舌头探入了怪物的口腔,用力舔吻吸刺。 藏身于乔一翰身体之内,高高在上的造物终于低下不屑的头颅,学会了人类的一切常识。 因此他知道,这是亲吻。 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主动的亲吻,会这样舒服,又这样刺激。 和他之前含着兰浅的舌头吃,是截然不同的灭顶体验。 人类的舌头那么笨拙,那么乏力,灵活度不及触肢的万分之一。 可是,却让他无力招架。 楼亭浑身酥麻,怔愣不已,快感奔腾蔓延,无法自拔。 勾得他要回吻时,兰浅忽然撤离,从他臂弯一跃而下。 怪物还在巨大的震颤和爽快中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兰浅捡起山神锋利的节肢,刺入左右两边胸膛。 过了好几秒,楼亭才从澎湃的感觉中抽离,感觉到了痛意。 他惊愕后退,触肢下意识勒住兰浅的脖子,不断收紧。 兰浅顿时唿吸困难,可他没退半步,手臂流畅的肌肉用力,节肢入得更深,将楼亭原本就带伤的血窟窿刺穿。 他的眼睛那么明亮,像燃着一团火,杀意强烈迸发。 风吹动他的头髮,他像丛林中的无冕之王。 嘭! 黑漆漆的天空,好似有流星坠落。 不对,是楼亭的错觉,空中依然漆黑。可绚烂的流星,真真实实坠入了他心底。 兰浅狠厉的神色,神采飞扬的双眸,让他有种过电的战慄,每条触肢都兴奋到尖叫。 「啊啊啊浅浅!!」 「好带劲,好爽,好辣!」 「被他这样看着,爽死了!」 「浅浅怎么不切我,我也要被浅浅切,浅浅快杀我!」 「爽爽爽爽飞了,爽爆了!」 怪物的力量用强大这两个字来形容,都显得单薄。 楼亭原本以为,兰浅是他的猎物,猎物想求一线生机,那就陪着玩玩,反正捆绑猎物的绳子,始终在他手里。 他错了。 或许从他答应兰浅引诱的那刻起,兰浅的绳子就在他脖颈处收紧。 渺小的人类,牵引着庞然大物身上的绳子,掌控命门。 兰浅从不把自己当成猎物看待,伪装成猎物,只是为了掩盖猎人本色! 这么聪明有趣的人类,让至高造物感到深深的兴奋和悸动。 死在兰浅手里,又是多新鲜的一件事! 被他打上印记的人类,怎么能放过? 他第一次为人类的魄力和大胆而折服,第一次觉得,渺小的生物,不代表怯弱的灵魂。 「警告警告!山神的生命力低于5%!」 警报声那么尖锐,却丝毫进不了楼亭的心。 山神那怪物愚蠢无知,但有一点,他说得没错。 兰浅,真的好带劲,好辣。 5%的生命力,足以楼亭收紧触肢,将才被他血液强化过的兰浅击杀。 也足够他把兰浅吃了,用触肢和黏液将兰浅完全覆盖,把兰浅变成他血肉的养分。 可他捨不得兰浅死。 渺小人类以卵击石的勇气,让他那么赞赏,赞赏到想把兰浅圈养起来,不许逃离,更不许任何造物染指。 缠在兰浅脖子上的触肢松开,长满粉色吸盘的触肢来到人类嘴唇前方,小心地凑近。 如同要舔去绿叶上颤颤巍巍的露珠,很轻很轻地触碰了一下。 楼亭倒在地上,目光执着地看着兰浅,不愿收回。 唇边,却绽放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重度警告,山神的生命力降至1%,副本即将关闭,请玩家尽快完成山神的婚礼。」 急切的提示声中,强撑着一口气的旧山神狂妄大笑,「哈哈哈大快人心!阿浅到死都没有背叛我,他背叛的是你!」 楼亭气息也逐渐微弱,却不退半分:「你是什么东西?就算被杀,能被阿浅杀的,也只能是我。连新娘都被抢走,山神的位置都被剥夺,废物。」 兰浅对他们的声音,都感觉噁心至极。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楼亭,再度捡起一条鲜血淋漓的节肢,毫不犹豫,冲着楼亭的脖颈,狠狠地刺入。 第65页 血液溅上了他的脸颊,他连眼睛都不眨,一次又一次举起胳膊,手臂的肌肉凸起,节肢重重落下。 楼亭的脖颈皮开肉绽,变成一堆模煳的血肉,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死了个透。 兰浅没有停,他对准楼亭那双总是含笑的温柔眼睛,把对方的头颅刺了个对穿。 喝下怪物之血,力气得到强化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将楼亭杀了个彻底。 死绝了。 兰浅慢慢转身,在半路又拿了另一根节肢。 节肢在地上拖行,划出一条血色的痕迹,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他一步步走到山神面前,无视对方的癫狂,布满血迹的脸轻轻一笑。 「垃圾怪物,去死。」 节肢抬起又落下,血肉横飞。 曾经不可一世的山神,也变成了一具烂肉般的尸体。 风唿唿地吹来,像窃窃私语,也像哀嚎。 兰浅不在意地扔掉节肢,又返回楼亭身前,冷静地抬起手臂,眼睛都不眨地用触肢斩下楼亭一条粗壮的触肢,拿着它走进了山神庙。 村民早在两只怪物的争斗中死亡,没有喜婆。 兰浅将那离体了还在灵活蠕动、还不断吸他的触肢捏在手里,仰视山声像。 山神之位易主后,上方的神像,果然变成了楼亭的脸,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 只有眼神,阴沉无比,也贪婪无比。 兰浅岂会被一个眼神吓到。 口腔还残留着怪物血液的腥气,他淡漠道:「一拜天地。」 没有大红的喜服,没有他人的见证,只有唯一倖存的人类,在平静地和怪物的触肢成婚。 他弯腰一拜,又与触肢拜了高堂,对拜。 「礼成。」 随着这两个字落地,系统的最后一声提示跟着响起。 「山神的生命力归零,山神死亡。玩家兰浅,完成山神新娘副本,恭喜你,通关。」 直到这时,兰浅才感觉到后怕的虚脱。 额上背上都是冷汗,朝前迈步时,双腿脱力到差点跌在地上。 他虎口逃生,活下来了。 太难以相信,所以没有实感。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楼亭愿意餵血救他。 分析几遍,最大的可能是楼亭把他当成了宠物,不想看他死。 但是,会有主人愿意为一个养了没几天的宠物,捨弃自己的性命吗? 楼亭和蠢这个字不沾边。 他自诩高等造物不是没有理由,据兰浅观察,他不仅实力强到逆天,思维能力同样很强。 他慷慨赴死,除非……他的死暗藏玄机。 会不会,人类所看到的死,并不意味着楼亭真正死亡。 能从乔一翰体内復活,大概率是因为乔一翰被他的触肢寄生。 如果这样,楼亭能在其它地方再度復活吗? 兰浅最后望向楼亭的尸身,对方五官都辨认不出,已是一团糜烂的肉块。 他再度上望。 神像面带笑容,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享受。 一阵很难形容的毛骨悚然爬上兰浅嵴背,他忍住探对方鼻息的想法,转过头去。 突然,一股柔和却强劲的风将他託了起来,他升至半空中。 四面八方响起喝彩声,黑夜变成阳光灿烂的白天,微风拂过脸颊,视野中的渡人村渐渐缩小,变成被青绿的树木遮盖的小点。 身体的疲累和伤痛一扫而空,精神的紧绷更是荡然无存,那么轻盈,让他飘飘然。 劫后余生,这才是真正的劫后余生。 不为任何存在的意义,活着本身,就是莫大的幸福。 久未的喜悦包裹着兰浅,任凭风吹动他的衣摆,那么自由,也那么惬意。 一道与先前提示音不同的男音响起。 「恭喜玩家兰浅通过入门考验,获得真正进入游戏的入场券。获得入场券的玩家,将有机会获得更多信息,结识志同道合的玩家朋友,也能实现内心最深处的终极愿望!接下来发放通关奖励。」 温和带着笑意,和楼亭的音色竟有五分相似。 意识海中紫色的面板随风消散,变成悬浮在眼前的透明雾色光屏,页面和之前古早的界面天差地别。 就像从砖头机变成智慧型手机,带来巨大的感官差异。 光屏正中,他隐血的技能后面多了一个lv2。 [隐血(lv2:蜜血):尝过蜜吗?一滴晶莹欲滴、香气扑鼻的蜜,滑入喉头,引起摄人心魄的强烈快感。蜜血,高等造物无法拒绝、疯狂苛求、终身追逐的圣品! 註:蜜血有一定概率升级成母血:妈妈的血液,是让子民强化、臣服、舒爽到战慄的珍惜血液,妈妈的血好香,子民一生都在追求妈妈!] 第27章 山神新娘(二十七) 什么意思,什么妈妈的血液,他一个男的,当什么妈妈? 兰浅正疑惑着,系统的播报「滴滴滴」地不断响起。 「恭喜玩家兰浅通关完成度98.9%,赠送积分999分。积分可用于兑换商城道具,也可兑换现实中的金钱。」 欢庆的礼花声中,提示接着说:「恭喜玩家兰浅解锁天梯榜,目前总积分:999分,未上榜。」 随着话音落地,半空中凭空出现一段段弯折上浮的楼梯。 楼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由数以亿计的钻石镶嵌而成,无比奢华。 第66页 它蜿蜒向上,高耸入云,抬头望不到最顶端,低头也望不见底点。 壮观的场面带来无与伦比的震撼,现实中绝不可能见到的场景让兰浅有些怔愣。 在楼梯转弯处,有代表天梯榜排名的数字,旁边有名称,大概是玩家的代号。 「积分是登上天梯榜的唯一方式,天梯榜大佬受无数玩家敬仰。积分的获取,除了任务所得,还可以通过直播打赏。获得观众投出的人气票,达到某个区间,积分会呈倍数增长。了解详情需开启直播功能,玩家兰浅,是否确认开启?」 不是增加积分,而是成倍增加,其中的差距不敢想像。 打比方说,底分为100,倍数是也是100,直播玩家能得到一万积分,等于普通人通关一万次。 两者巨大的鸿沟,通过不断做任务都无法填平,该怎么选一目了然。 兰浅没急着做决定,「观众是什么身份?」 他其实想问,观众是人,还是所谓的「高等造物」。 提示音笑道:「观众身份对玩家保密,积分越高获得的秘密越多。」 兰浅又问:「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开直播?」 「绝大部分是,不开的人是极个别。与其考虑是否要开直播,不如考虑如何在直播间吸引更多观众,让观众心甘情愿投票。」 兰浅略略思索了下,「我拒绝。」 提示音卡了一瞬,「确定吗?确定之后不可更改,不可中途加入,追悔莫及都没用。」 「确定。」 正因为倍数设定太有指向性,无形中诱导玩家开启直播,兰浅才这样警觉。 无缘无故给好处,大概率有坑在等着。 更别说,开启直播意味着隐私曝光,他拒绝把游戏带入现实。 提示音没再劝,略略遗憾地说:「确认不开启直播,请玩家给自己设置代号,之后在游戏中碰到其他开启直播的玩家,系统将用ai形象覆盖你的真实面貌。」 兰浅随意道:「q。」 提示音:「确认完毕。」 它顿了顿,热情忽而高涨,激动万分道:「恭喜玩家兰浅,获得万里无一的称号!」 那种仿佛中了头奖的语气,让兰浅都重视起来。 什么称号? 读懂兰浅的疑惑,系统飞快解释:「能获得称号的玩家少之又少,一万个玩家里都未必有一个。称号的获得没有任何规律可循,不管完成率高的还是另闢蹊径的,绝大部分颗粒无收。积分谁都能获得,只是少和多的问题,可称号,对玩家来说遥不可及。天梯榜的巅峰玩家,没有任何称号的大有人在。」 兰浅:「什么称号。」 正前方的云层之上,忽然浮现出几个烫金的大字。 提示音用热切而激昂的语气说:「恭喜玩家兰浅,获得称号『娇弱的小妻子』。」 「不止!还有第二个称号,恭喜玩家兰浅获得称号『手无缚鸡之力的遗孀』。」 「咦咦咦,竟然还有!恭喜玩家兰浅获得第三个称号『亡夫的心头肉』。」 「要疯了,还不止!恭喜玩家获得第四个称号『丈夫的小辣椒』。」 接二连三的字体如云烟般消散,提示音一次比一次更激动。 最后它不敢置信地说:「四个称号!竟然在一个副本里获得四个称号,前所未有,可以说创造奇蹟!恭喜玩家兰浅喜提四个称号,解锁称号榜!」 在视野右侧,称号榜在如同纱帘的背景上浮现,密密麻麻的排名从上而下。 四个称号,竟然爬上了57名的位置。 从系统的提示来看,游戏中的玩家绝对不少,4个称号排名就这样靠前,也从侧面反应,称号榜极其稀少,极难获得。 只是这称号,确定不是扯犊子的吗? 什么亡夫,什么小妻子,什么心头肉。 他和山神从来不是丈夫与妻子的关系,仇人还差不多。 提示音兴高采烈道:「恭喜玩家兰浅,解锁积分商城和称号商城,请玩家浏览商城物品,灵活使用。」 「啊!」 提示音忽而又喊一声,「恭喜玩家兰浅,解锁隐藏技能:特殊关系。」 那兴奋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尖叫。 在光屏右下方角落,出现几个不起眼的小字。 那字如同刚进山神副本时的字体一样,放大后,竟然是触肢蜷缩弯曲写成的。 [特殊关系:亡夫(0/1)] 兰浅:…… 亡夫? 提示还在兢兢业业地介绍,可以说迫不及待,「隐藏技能和初始技能不同,哪怕是神明最眷顾的宠儿,都无法得到。」 兰浅:「怎么使用?」 提示音:「这个需要玩家自行摸索,但隐藏技能,一定能给玩家带来意想不到的超级惊喜!」 ……亡夫的惊喜? 和他成婚的是楼亭的触肢,不管从哪个角度说,楼亭都是他杀的。 别说惊喜了,来索命还差不多。 提示音迟迟冷静不下来,仿佛中彩票的是它自己,高兴地说:「所有奖励都已结算,下一次副本折算成现实时间,在43小时之后,请玩家提前做好准备。」 「那么,下次副本再会,我幸运的玩家。」 说着,提示音淡去,天梯榜消失不见。 一扇平凡无奇的枣红木门悬浮在空中,缓缓在兰浅面前打开。 第67页 他不想多待,抬腿走出门外。 随着他的离开,门再度关上。 只剩下最后一点点缝隙时,一条不起眼的触肢从门缝跟了出去。 与此同时,所有观众及玩家都收到了一条公告。 [「山神新娘」副本已经坍塌,将彻底关闭,今后不再对任何玩家开放。] 这个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 好些不明就里的观众进入直播间,不敢置信地讨论起来。 「怎么回事,技术问题吗?副本从来没有坍塌过,发生啥了?」 「这副本有人通关吗,是不是山神被杀死了。不对啊,就算山神死了,下次副本也会自动刷新,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如果一个副本因为boss死了就关闭,那游戏不用玩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惊讶讨论中,一条不起眼的评论很快消失不见。 「副本之所以坍塌,是因为神明离开了。」 没有人在意这神神叨叨的评论,有幸看完全程的观众激动地和其他人解释副本中发生的一切。 「卧槽,太爽了,你们不知道那个没有任何攻击防守技能的兰浅,表面上依附怪物,最后却将怪物反杀时,场面有多么燃,多么牛逼!」 「真是当之无愧的一匹黑马,我还以为他是最早死的,没想到他深藏不露。副本出现了那么强的随机怪物,他竟然将怪物玩弄于鼓掌之中,太惊人了!」 还有人得意洋洋:「那些曾经骂他的观众不知道脸打得痛不痛,我就说,他绝不简单。」 后来的观众看到了结算画面,震惊道:「竟然打出了999积分,要知道,满分才1000分!这样的高分哪怕在天梯榜前十的大佬中都没有出现过,打不出这么高的完成度。」 「这个玩家绝对有冲击天梯榜的实力,冉冉升起的新星!天梯榜前10那么久没变过,说不定要变天了。」 「啊啊啊好勐,好牛!」 沿着看不见的光缆往外延伸,一男一女站在屏幕之前。 女的年纪很轻,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扎麻花辫。 她「切」了一声,「开什么玩笑,天梯榜是一个新手菜鸟能撼动的吗?就拿初始技能来说,兰浅的技能那么垃圾,天梯榜前十的技能,哪一个不是必杀技?他走了狗屎运,获得怪物的喜爱勉强通关,不过是运气好。不是还有玩家靠刷怪物好感度通关的吗,这算什么。」 男人看着三十来岁,个子高,皮肤白,穿一身裁剪得体的西服。及肩的捲髮,脖子上一朵倒挂金钟文身,红得很妖冶艷丽。 他笑道:「兰浅先引乔一翰对付山神,再服毒来威胁山神将自己变成怪物,这是他的连环计,将所有潜在危险一网打尽。」 小姑娘张大了嘴:「啊,乔一翰?乔一翰不是一直保护他吗?」 男人慢条斯理道:「你知道什么叫『披着羊皮的狼』吗?兰浅的眼光很毒辣,如果山神死了,乔一翰就是下一个威胁。」 小姑娘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从幻境出来后故意没提醒乔一翰,让乔一翰和山神同归于尽?可、可是,他不是挺善良的吗。」 说着她自己都笑了,乔一翰迟早会对上山神,兰浅根本没有提醒的义务。 她不住地点头赞嘆,「拿自己做饵,这冷静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洞察力也很强,看到楼亭胸口两边的血窟窿,判断出这是他的弱点,趁楼亭还没恢復,果断出击。天啊,你这样一说,我都对他刮目相看了。」 男人笑道:「就算没有技能加持,他的头脑和心理素质,就能吊打大部分玩家。兰浅和普通人一样恐惧怪物,但恐惧不会让他胆怯,更不会让他屈服。」 小姑娘深以为然——新手本就是第一道漏斗,胆子小的人全被筛除。可就算在通关玩家中,被怪物融化,至少90%的人会san值掉光,发疯自残。兰浅能克服灭顶的恐惧,甚至愿意为了通关主动亲吻怪物,真是惊人,真是了不起。 男人看得更远:「哪怕当着人类的面被怪物亲吻,他也不会觉得耻辱。他有自己的一套规则,道德标尺比一般人低,兴奋阈值又远高于常人。和怪物斗争时,他那么亢奋,他在享受!除了不合时宜的善心有些拖后腿,他是绝佳的通关机器。」 他眼高于顶,对那些被玩家赞不绝口、不断吹嘘的天梯榜玩家,都未必给一个好词。 没想到,他会看得这么细緻,这样没有保留地盛赞一个人。 小姑娘都跟着热血起来,「啊啊啊,太牛了,迫不及待想看兰浅长什么样子了!他百分百可以上天梯榜吧,绝对的!」 新手场玩家的真实相貌和声音会被ai替代,不绑定直播系统,没人知道玩家长什么样。 捲髮男人笑了,「直播界面迟迟不给出玩家真实信息,说明兰浅根本没有绑定直播系统,他拒绝了。」 「什么!他脑子是不是蠢的,几倍甚至十几倍的系数加成,他都不心动的吗!」小姑娘痛心疾首,「他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这样一个副本一个副本地打,打到天荒地老都上不了天梯,出不了游戏循环。」 「这恰恰说明他头脑清醒,不随波逐流。」男人玩味道,「让一个副本关闭,又不愿意签约直播,他百分之百已经被主办方盯上。他不签约直播应该是想保护妹妹,可他这样有软肋的人,实在太好摧毁。」 男人眨了眨眼,「咱们好久没进游戏了,也去会会他吧?我想帮帮兰浅,孩子多可怜啊。」 第68页 小姑娘毫不留情地diss,「你想利用他才对吧,奸诈之徒。」 男人:「利用和帮助不是一个意思吗?他没有利用价值的话,谁会帮他呢。」 除了他们,还有一波不关注天梯榜,只关注称号榜的观众。 称号榜很难变动,也被观众和玩家戏称为死水榜,就像一潭死水,怎么都没有涟漪。 因此,称号榜小小的变动,都会被发现。 更别说,这变动还发生在称号榜前100名。 「这57名是谁?代号叫q,完完全全的生面孔啊。」 「我翻过了,这个q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也就是说,他在一个副本中,拿到了4个称号,这他妈是什么逆天存在?」 「前所未有真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这称得上奇蹟吧?」 「天啊,我疯狂嫉妒,称号榜啊!有些人费尽脑子都得不到一个称号,q一下就是4个,太豪横了!」 「得被什么宠爱到什么地步,称号才会不要钱的给。这人和普通人有璧,震惊我全家。」 「可恶,结算时观众只能看到积分,称号和其它稀有奖励都会隐藏。这下好了,我们又要拿放大镜去找这个人了。」 「观众没办法,玩家还没办法吗?有些玩家能在商城开出好的辅助技能,之前就有人能定位到具体玩家。q被找出来只是时间问题,应该是超厉害的大佬吧!」 称号榜和积分榜不同,积分榜全部实名,称号榜可以用代号。 因此,解码称号榜玩家,也是不少观众的乐趣之一。 「啊啊啊我好像跟着q看他比赛,狠狠期待住了!我有预感,q下一个副本,说不定得的称号更多。虽然知道是在做梦,但这种梦做起来真的好爽。」 「称号商城可都是精品,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称号啊,呜呜呜。」 「给我沖,q给我冲上称号榜一!」 周围摇摇晃晃,空调的冷气开得很足。 似梦似醒间,兰浅感受到一束能穿透灵魂的注视,他勐地睁开眼睛。 噪音和谈话声钻入耳朵,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一辆往前行驶的公交车上。 真真切切的恐惧,被扼住喉咙提心弔胆的几天,仿佛打在他记忆中的钢印,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 他掀开眼帘,公交车外车水马龙,凡尘俗世的喧嚣又好像在说,渡人村的种种一切,只是他的幻境。 他第一时间拿手机,想给妹妹打个电话,手臂一抬,怔住了。 右手手腕上,挂着一个从没见过的手环。 手环的材质像是羊脂黑玉,却不完全像,那种哑光的黑色。样式极具巧思,像一条细蛇以刁钻的角度盘绕而成,是能让人惊艷的漂亮。刻画亦是栩栩如生,那纹路和略带斑点的表面,仿佛真被一条蛇缠着手腕。 兰浅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将手环甩出去,又用左手去拨。 手环那粘稠冰冷,湿润滑腻的触感,和触肢完全相同。 不是什么蛇,而是触肢。 随着他的动作,手环尖端疑似动了一下。 兰浅的手腕立刻出现一个血点,血顷刻间消失无影踪,像被手环吸入。 他没有再动它,也没有试图用重物把手环敲碎。 刚刚甦醒时感觉到的目光,和从山神副本中醒来时的目光一样。 没有东西会无缘无故地出现。 除非,怪物从副本里跟了出来,入侵了他的现实生活。 兰浅盯着手环看了许久,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无所畏惧的浅笑。 第28章 山神新娘(二十八) 兰浅下车后回到出租屋,拿起手机看时间,这会儿是中午一点半,星期四。 妹妹在医院,正是午休的时候,现在打过去可能吵醒她。 下午还要上课,图便宜租的房子离学校略远,回校时间很紧凑。 他准备沖个快澡,脱下衣服站在浴室前,忽而愣住了。 老旧出租屋浴室小,盥洗镜也很小。那面溅了一点点牙膏泡沫的镜中,清楚地照出了他的上半身。 肌肉紧实的腰际,多了一片黑色的文身。从肚脐下方,一路延伸到后方的腰窝。 样子诡异,像是一条黑色的长蛇首尾衔接,组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 兰浅的手指触碰上腰侧的皮肤,触感没有什么不同。 那里甚至不像文身,图案与皮肤连接处极其光滑,仿佛就该天生存在,皮肉与它一起生长。 他忽而想起那可笑的四个称号。 亡夫,遗孀,小妻子。 这是给他打上的烙印吗? 他混不在意。 头髮长了又掉,人体一天要死五百亿个细胞。 身体上小小的文身,又怎能禁锢他自由的灵魂。 他又笑了,甚至玩味地在文身处拍了拍。 「亡夫,嗯?当亡夫算什么本事,你能真正当我丈夫吗?」 时间有限,没空拿来和一片文身浪费。他洗了个快澡,擦干水迹换衣服时,再度发现了不寻常。 他左胳膊靠近肩膀处,小时候烫伤过,留下了一个不小的疤痕。 如今,疤痕消失不见,皮肤如新生儿一般光滑细腻。 换做一般人,此刻百分百会怀疑自己,觉得自己和社会隔了一层无形的膜。 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转变,自己还是人吗? 第69页 这喧闹的人世间,还是那个熟悉的世界吗? 兰浅没有丝毫波澜。 是人如何,不是人又如何。世界熟悉如何,不熟悉又如何,不影响他任何决断。 2点05分,他准时回到教室,第一时间望向几个空着的座位。 离上课只剩5分钟,往常刚结束午休的同学们都无精打采,像霜打的茄子,今天却叽叽喳喳,炸开了锅。 「你们听说了吗,出事了。」 「对对对我听说了。」 「不会是真的吧,好可怕啊。」 「你看他们都没来就知道了,好恐怖啊。」 「安静。」 班主任忽然从前门走进,神态格外严肃,脸色很差,匆匆说:「同学们快回到座位上坐着,我要占用任课老师几分钟,宣布一件事。」 下节课不是班主任的课,她这样说,必定发生了紧急情况。 知情的同学紧张地屏息,不知情的同学一头雾水,不解地上望。 「我向大家宣布一个沉痛的消息。」班主任眼里有了水光,凝重万分,「刚收到警方的通知,我们班有5位同学,在龙雪羽家烧炭而死。」 「啊?」 「什么?!」 同学们全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班主任含着泪花,哽咽道:「请大家不要惊慌,警方正在调查,死因很快会公布。最后一节自习课,校长会来我们班讲话,心理老师也已准备好,有需要的同学可以放心去做心理疏导。也请大家不要乱传消息,注意劳逸结合,学习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学习压力不要太大。」 兰浅的位置在后排,可以清楚看到前面的情况。 空着的座位有6个。 对应和他一起进入副本的人,副本一共进去7人,他一人通关,应该是6个人出事才对。 其他机灵的同学也发现了这点,问道:「老师,是哪五个同学?」 班主任沉痛道:「龙雪羽、郁卉、乔一翰、武驰、倪成志。」 教室顿时炸了,大家惊得面面相觑。 胆小的女同学赶忙靠在一起,还有人惊恐地后看,仿佛后面站着杀人兇手。 唯有兰浅沉默着,不发一言。 出乎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没有楼亭。 让人惊骇的消息一出,谁都没有心思上课,可任课老师已经来了,想八卦也只能忍住。 任课老师同样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讨论声爆了。 「是谋杀吗?」 「我有可靠消息,是自杀,警察根本没发现其他人入侵的痕迹,现场是一个绝对密室,听说还找到了买炭的记录。」 「天啊,什么情况,5个人烧炭死亡,怎么会?龙雪羽一直很阳光开朗的啊!」 「不止龙雪羽,还有乔一翰武驰他们。他们形象好,成绩上游,家境也好,妥妥的赢在起跑线上,我们这辈子的终点都不及他们的起点。我真想不通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太悲剧了。」 「不是悲剧,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很诡异吗?秋老虎正勐,这么大热的天,吹冷空调都不够,还烧炭?」 「他们是不是加入了那种很邪门的宗教啊,很多国外明星不都离奇自杀吗。」 「真的很反常,你要说龙雪羽邀请其他几个还合理,倪成志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啊,怎么可能叫去她家。」 「咦,楼亭怎么也不在,他从来一节课不缺的呀,今天竟然没来,是不是也出事了?」 同学们各个惊疑不定,悬疑气氛拉满,配个bgm就能串台剧场版时,一声熟悉的唿唤传了过来,「兰浅。」 熟悉的笑腔让副本种种场景再现,兰浅完全无法控制本能反应,瞬间僵直。 他缓缓转头,一脸笑容的楼亭站在面前。 楼亭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蓝白短袖polo校服,在人群中却醒目得过分。干净如冷杉的气质,温和的笑,刀削般的轮廓,任谁都会不自觉想靠近。 除了兰浅。 他不动声色地问:「有事?」 楼亭露出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真挚笑容,「老师找过我,和我说了你的情况。高三学业这么重,你不得不去打工,老师希望你把学校的时间利用起来,让我给你补习。」 兰浅不假思索地说:「那太耽误你了。」 「怎么会,我一向很稳。」楼亭笑得略略有些凡尔赛,但不会让人觉得欠揍,反而会让人会心一笑,「而且我会走保送,大概率不需要参加高考。」 他彬彬有礼地提出建议:「课后可以吗,你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拿来问我。」 不等兰浅回话,他又说:「不过始终需要大块时间系统梳理知识点,你打完工之后方便去我那吗?我有好几处房子,你看离哪里方便,晚上我过去就是。」 兰浅断然拒绝:「不用。」 楼亭意外道:「那老师那边……」 「我会去和老师说。」 兰浅冷漠说完,往旁边跨了一步,和楼亭擦肩而过的瞬间,偏头问:「最近龙雪羽有找你吗?」 楼亭有些意外他的发问,摇摇头说:「没有。」 没有? 难道进入山神新娘副本的,不是楼亭的灵魂,而是系统的伪造。 抽取某一位玩家的记忆,用数据合成一个怪物,隐藏在他们中,增加游戏难度。 是他草木皆兵,还是楼亭太会隐藏。 第70页 信息太少,分辨不出。 不妨等大浪过境,再看留在沙滩上的,究竟是谁。 兰浅不知道,他离开后,楼亭进了尽头的厕所。 炎热的阳光从窗外洒落,在墙壁上洒下一格格橘黄的光斑,照出他的影子。 那不是人类的影子。 一团团活跃的触肢在影子里不断蠕动,「吱吱吱」的,兴奋到极点。 不在副本中,没有规则限制,触肢更不会压抑自我。 「浅浅好香香!」 「浅浅好辣,你们看到他的眼神了吗,我的妈啊,被他冷冷瞪着,爽毙了!」 「想和浅浅贴贴!真没用,还要什么藉口,今晚就去浅浅家,我要吃浅浅的口水!」 「我想浅浅吃我,用那笨笨的舌头好好吃我,啊,爽爆!」 楼亭站在镜子前,手指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唇,擦去那因嗅闻到兰浅气味而溢出的粘液。 在高维空间中,庞然大物悄然睁开了黄色的眼睛。 黄眼睛大到恐怖,数量很多,密密麻麻,像挤在一起的黄卵。 那「生物」之庞大,肉眼看不到尽头,睁开的眼睛,也只占躯体一小部分。 如果有人类在这,无需任何视觉、嗅觉、听觉的压制,都会变成一滩烂泥。 换言之,祂不用说话,无需注视,祂的存在本身,就是高维对低维的绝对碾压。 人类无法想像的存在,无法窥见的不可名状,穷尽想像力,只能将祂定义为「神明」。 几道声音在摩擦声中响起,当然,那声音是人类的听觉无法承受,孱弱的大脑无法理解的。 有声音冷冷说:「还说出去玩玩,没想到会死在人类手里,玩脱了吧?香一点儿的食物,值得这么大费周章,还追到人类现实世界?」 其他声音哈哈大笑。 另一道声音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副本里死了就算了,死之后还保持人形,疯大发了?」 用人类的话来说,死亡的时候,都会「打回原形」,「怪物」死了,自然也是怪物。 这不中用的可好,都死了,还当人呢。 「怕吓着小人类,怕自己的样子会让小人类嫌噁心吧。山神那怪物把小人类当新娘,不愿意吓着小妻子还能理解,你呢,纯纯把人家当食物,结果被人当狗驯。」 被调笑许久的对象丝毫不见后悔,和前面的声音一个德行,直接反弹回去:「你们高傲什么,我看你们是没近距离闻到阿浅的香味,因为嫉妒在这里发疯。要不然,一百年说不了一句话的你们今天这么活跃?告诉你们,阿浅愿意臣服的只有我。食物怎么了,他是我的食物,我让他开心一下怎么了?」 强势地说完,又宣布:「下一个副本我还要去,香喷喷的阿浅是我的食物,不能让他被其他捕食者看到。他的血香只有我能吸,口水也只有我能吃。」 一道声音凉凉道:「晚了。」 「什么?!」 「谁让你去人家现实世界逗留?都是共用一个身体的,这不一有空档,就被钻了啊,还是被两个钻。」 「这次跟去的,可是强势霸道和傲慢狂暴的疯子,不闻窗外事的。他们可不关心你发生了什么,不吃小人类才有鬼了。」 「不许,不许,阿浅是我的,香喷喷的阿浅,是我的专属!」 剧烈的情绪让一部分身体在剧烈的摩擦中直接死亡。 但这对祂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躯壳,祂可以脱离躯壳而活。 那同时存在的不同意识,也只是祂的一部分。 「啊,那两个是疯子,疯子!不许吃阿浅,不许吃,如果他们敢吃阿浅,我让他们灰飞烟灭。」 第29章 虫母降临(一) 上完下午的课,兰浅翘了晚自习,径直去医院住院部。 妹妹兰素正在病床上往外眺望,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喜悦道:「哥,你来了。」 「嗯,今天怎么样?」 「状况挺好的,医生说病情不反覆的话,明天可以出院了。」 兰浅笑道:「那就好,吃过饭了吧?我带你去下面转转。」 医院有轮椅,兰浅却没让兰素坐。 他半蹲在病床前,「上来,我背你。」 兰素欢欣地笑了,「好。」 背着妹妹,搭电梯到一楼,悠闲地散了会儿步,兰浅把她放在树下的花基,二人并排而坐。 余光陡然发现一条深褐色的蛇往兰素背后冲去,兰浅不假思索地抬手。 两指粗的小蛇被他捏在手心。 兰素吓了一跳,「哥,你没事吧?」 正好有巡逻的保安在,兰浅走过去交蛇,擦了擦手,回到原位。 「无毒的,没事。」 兰素惊讶道:「哥,你刚刚那一下好帅!咦,你之前不是最怕蛇,看到都不敢靠近的吗?」 常在高空走钢丝的人,岂会害怕小小的钢丝。 兰浅知道兰素机灵,怕这样说会引起她的警觉,笑道:「那是小时候,你哥已不是当年的小不点了,区区一条蛇,拿捏。」 兰素被他的语气逗得大笑。 兰浅也跟着笑了,状若不经意道:「阿素。」 「嗯?」 「万一我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好好生活。」 放松谈笑的兰素立刻皱起弯眉,极度敏锐,「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打工碰到麻烦了?」 第71页 兰浅摇摇头:「今天在学校,我听说有五个同学烧炭死亡,好意外。生命那么脆弱,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 兰素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兰浅小同学,那我在这里也和你说同样的话,如果我出了事,哥你要好好生活。」 吵人的蝉在上方鸣叫,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他们在温柔的夜风下,对视一笑。 兰浅替她拿下落在肩膀上的树叶,「等你明天出院,我给你做大餐吃。」 兰素一副「别了吧」的表情,「用你那惊人的厨艺吗?算了吧,平平无奇的炸厨房小天才,还不是得看你妹我。哎,这个家没我得散。」 兰浅低声笑了。 兰素也跟着笑,她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很甜。 两个认识他们的护士正好经过,看到这一幕,小声八卦了起来。 「两兄妹感情可真好啊,我从没见哥哥对妹妹发过脾气,也从没放任过妹妹不管。来住过这么多次院,都是他陪着妹妹,不离不弃。平时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有在妹妹面前,才会这么笑。」 「就是太可怜了,太穷。要是小帅哥他们条件好点,能找人看护,找更好的医生做復健治疗,他也不会这么辛苦。」 「哎,老天爷啊,垂怜一下这么认真生活的人吧。」 兰素如期出院,兰浅把她接回了出租屋。 43小时眨眼而过,正好赶上周六。他藉口出去打工,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偏僻公园。 龙雪羽五人的例子说明,如果没通关副本,现实生活中会死。 他不想死在家里吓到妹妹,也不愿影响学校。 副本中的1积分可以兑换100块钱,999积分可以兑换近10万块,但兰浅一分钱没兑。 他不想让游戏污染现实,更不想连累兰素也进副本。 他写了一封遗书,连同银行卡一起留给妹妹。 兰浅调出手机时钟,深吸几口气,屏息等着最后的倒计时。 扑通扑通加速的心跳中,秒钟指向12,兰浅瞬间失去了意识。 「唿唿唿——」 意识逐渐復甦,兰浅耳中都是杂音,捕捉到的,只有一道时轻时重的急促声音。 「唿唿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他自己的喘息。 他吸气很困难,唿吸道像被海绵塞着,格外费力。 明明已经甦醒,他却无法睁开眼睛,眼皮有一万斤那么重,任凭他怎么努力也睁不开一条缝。 四肢更是动弹不得,像灌了铅。 周围空气不流通,给人感觉很拥挤逼仄,仿佛困在一个小盒子里。 兰浅心中一沉——他能感觉到自己状态极差。 大脑时不时因为缺氧而空白,眩晕如影随形,连喘气都难。 哪怕在山神庙中被怪物溶解后,他也没有这么虚弱。 好在这是一个密闭空间,没有其他人在,能给他反应的时间。 兰浅用意识打开游戏面板,立刻吃了一惊。 屏幕下方有几行数据,标示着他的身体状况。 数据全线飘红,每一个数值后面,都带着惊心的血红感嘆号。 姓名:[兰浅] 标籤:性格坚韧、冷漠无情、洞察力强、表演人格。 生命:[40/100]低生命值警告! 精神:[20/100]精神值过低警告! 感染度:[90/100]感染值超高警告! 飢饿度:[75/100]极度飢饿警告! 生命值和精神值很低,兰浅倒没有太大感觉,自己这幅身体的情况,他已经有心理准备。 可90%的感染度,指的是什么? 是怪物化吗,还是某种疾病。 如果指怪物化,怪物化达到90%的程度,身体不会这么虚弱。 更大的可能,这里存在某种病毒,他不仅身体差,还生了病。 还没理清思绪,耳中杂乱的声音和喘息声被盖住,他听到了让人心惊胆战的步声。 像待宰的羔羊,像等待上刑场的瞎子,他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颗心高高提起。 脚步声忽重忽轻,大概是地面不平。但说话声越来越清晰,很快逼近他的位置。 「这一整片都是感染区,不会有倖存者。高污染下还活着的,百分百会变异成怪物,吃都不能吃,只能立刻击杀。」 一道男声,隔着阻碍听得不真切,发音也很奇怪,兰浅聚精会神才能听懂。 另一道声音回答:「哎,随便搜搜得了,走走过场就行。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虫母即将出世的传闻?听说两大虫王齐聚在这落后星球,就是为了寻找虫母的踪迹。」 声音变得格外激动,隐隐发出了蜂鸣声,「啊啊啊那可是虫母!哪怕让我闻到虫母一丝味道,我这辈子死了值了!如果能舔一滴虫母的蜜,不对,舔一滴虫母的汗,我都要口水狂流,要疯了!」 「小点声,少将还在后面跟着。他最讨厌别人提起虫母,你别犯他的禁忌,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少将才是坚定的虫母派,要不是对虫母如痴如狂的追逐,他怎么会和我们一起来搜感染区,以他的地位根本不需要。」 「岂止少将是虫母派,谁不是?每一位子民都想要虫母的回归,只要伟大的虫母降生,把我吃了,把我肢解,让我接受最严厉的酷刑我都愿意!那可是虫母,歷史书上说,虫母只需要一丝香气,就能让虫族得到精神抚慰,一滴晶莹的蜜,就能让低等虫族进化。」 第72页 「啊啊啊啊啊啊虫母,虫母!」 喉咙吞咽声、越来越密集的蜂鸣声一同响起,可想而知他们有多么激动。 紧接着,声音又失落起来。 「可是,几百年未有虫母降临,我们是被虫母遗弃的孩子。没有虫母的香和蜜,虫族的变异率越来越高。两位虫王都不是正统的虫母子民,是手段毒辣的变异体,将留有虫母血脉的子民赶尽杀绝。他们,是彻头彻尾的反虫母派。」 「少将过来了,别说了。我看这边找不到什么,还臭气熏天,走了走了,交差去。」 兰浅心头稍松——晕眩的大脑难以分析庞杂的信息量,他没理解什么是虫母,可他听懂了感染。 他感染程度那么高,发声的两个人是来扫荡感染区,清除感染者的。 他,就是被清除的对象。 他一动不敢动,屏息等待着,甚至想将心跳声静音。 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正想看看积分商城里有什么物品可以兑换,紧闭的眼皮忽然被一阵强光照射,他眼球刺痛无比,当即流下眼泪。 垃圾堆叠的臭气、腐烂味、尸臭味混在一起,经强烈的阳光蒸腾,变成让人作呕的噁心气味,唿吸困难的兰浅雪上加霜。 男音近在咫尺,吹了一声口哨,「看我发现了什么,这里藏着一个感染体,他的哺育舱竟然能屏蔽热成像。今天刚好杀了99个感染体,现在就凑齐100个!」 锋利的鞘翅唿吸间逼近,就要将哺育舱内的感染体击杀。 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包成一个球的兰浅,忽而微微抬头,费力睁开了眼睛。 劲风将他的头髮掀开,鞘翅陡然一停。 眼前的感染体是很罕见的黑髮黑眼,在经过数次进化的虫族中,他的长相说不上多么突出,却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视线注视过去,很难再挪开。 不同于一般感染者的满身脓包,他的肌肤白得晃眼,片刻的阳光照射立刻让皮肤红了一大块,肌肤之柔嫩,年幼的虫族都无法与之比拟。 美,好美的身体。 停下的军虫无意识吞了一口口水,喃喃道:「没有一点虫化现象,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未成年?」 搜索感染区的军虫全副武装,头上戴着防辐射、防爆、防感染的过滤头盔。 头盔前亮起一片数据,它自动扫描分析,播报敌人的危险等级、感染情况。 「前方存在不明感染体,感染程度:0%,辐射程度:0%,不存在高危性。族群:不明,状态:已成年残次品,战斗能力:e,综合危险等级e。」 军工用品搭载最先进的智能系统,三秒钟的扫描完成后,头盔前的光屏亮起绿灯,提示安全。 另一只军虫也走过来,遭雷噼一般愣住,许久才答:「不可能,这里是重度感染区。你看他哺育舱上的标志,他出自疯虫一族。疯虫丧心病狂,搞各种变态虫体实验,这个感染体绝对是他们迷惑敌人的手段。把他反过来看看,看他背部有翼翅或者虫纹吗?」 发现兰浅的军虫不敢小觑,在一片狼藉、堆成垃圾山的感染区中,接近那唯一装有活体的哺育舱。 黑洞洞的枪管伸出,抵在感染体肩膀,将他翻了过去。 哺育舱被军虫暴力破坏,边缘嵌着碎裂粘连的玻璃。 玻璃本身是防爆玻璃,没什么危险性,可军虫力气太大,直接把哺育舱翻了个边。 兰浅从哺育舱中摔出,身上穿的灰色舱服被垃圾山锋利的铁棍勾住,顷刻间撕裂,鲜红的血珠在白皙的肌肤上探出。 军虫的动作倏地一停。 感染区的危险程度不同,相对应的,搜救时的防护程度也不同。 打个比方,防御等级拉到最满时,防护服能隔绝一切气体。可是,这无疑浪费了虫族卓绝的嗅觉,在庞杂的气味中,可能会漏掉关键的信息。 这一片感染区的危险等级是b级,他们只将防辐射等级拉到最高,气味防护等级较低。 头盔帮军虫过滤了大部分臭气,还是有一部分气味,进入了军虫的鼻腔。 那股香味起初很淡,但好闻到骨子里。 随着进入鼻腔的血香分子更多,香味更浓。 军虫完全不受控制,关闭了头盔的气味过滤功能。 霎时,熏天的滂臭气味暴雨倾盆般冲击而来,混杂了太多动植物尸臭的感染区,让军虫直泛噁心。 可在臭气中,夹杂着一股直击灵魂的异香。 对在感染区搜寻良久,被臭气腌入味的军虫来说,更像沙漠中的水源,香到每一个细胞,都战慄地、咆哮地满足。 难以形容的香气,碾压此生闻到的一切香味,浑身都有电流流过,酥麻、难耐、兴奋,熏熏然、飘飘然! 虫族的复眼登时变成猩红的复眼。 「滴答滴答——」 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时,腥臭的口水不断下流,在头盔中汇聚。 太香了,香爆了! 第30章 虫母降临(二) 口水的分泌完全不受控制。 复眼越来越红,鼓胀到要裂开,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颤抖。 长满褐色肉刺的舌头垂落口外,就要舔上那香甜无比的伤口,却被碍事的头盔挡住了。 虫族的舌头上,有捕捉气味的器官。 啊啊啊好香! 要更多,更多! 第73页 没有丝毫迟疑,军虫抬手将头盔一掀,弹射而出。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另一只军虫伸手拽住他,「机器检测可能出问题,军团规定所有感染者都要被清除,你把头盔戴……」 军虫转了过来。 复眼在人脸上呈现诡异的样貌,军虫湿哒哒的口水打湿灰色防护服的前襟,他全身上下激动到发抖,「好香,他好香。」 不用他提醒,同伴也嗅到了那无法抵挡,统治所有五感的血香。 不,不仅仅是嗅觉。 军虫萎缩的触角竟伸展开来,捕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甜美信息素,半边身体顷刻虫化。 感染体的上衣破了一大块,露出胸前大片肌肤。那皮肤白嫩到没有一丝瑕疵,红色血液在嫩白上流淌,巨大的颜色反差,让虫族看直了眼,触角密集震颤。 他出身工虫一族,奉献是工虫一生的使命,从出身勤奋地努力到死亡,规则和制度刻在骨髓里,代表绝对的自制力。 可那让人发狂的香味,让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分崩离析。 平时越压抑,发疯越狠。 他的嘴变成了狰狞的口器,神经质地呢喃:「啊啊啊太香了,香死了!这感染体是我的了,我要把他变成我的专属奴虫,吃他的血,喝他的蜜。」 蜜,是那种金黄光泽、晶莹饱满、一晃就抖动、粘着剔透的蜜丝,嫩滑无比的蜜吗? 两只虫族齐齐吞咽,频率快到不正常。 虫族的战斗信息素爆炸般发散,两只虫族望向对方,眼里都是杀意。 独占,感染体只能由一人独占,其他全是竞争者,去死! 彻骨的杀意和瀰漫的雄虫信息素,让兰浅的嵴背发颤,双腿发软,唿吸粗重。 顾不上后背火烧般的痛意,他用尽全力,将模煳的视野聚焦。 没用,不管怎么努力,视线都是一片朦胧。 他的眼睛从小到大没有任何问题,此时却像有了近视,只能看到两个庞然大物的轮廓。 激烈打斗的两个「人」,猝不及防身体异化,一下拔高到至少三米。缩在舱里的他,就像巨物前一个小小的玩具,压迫感强到让牙齿咬不住。 双方打斗越来越激烈,拳拳到肉、到骨。 不时有血和碎肉飙到兰浅面前,混杂着熏天的臭气,让他几欲作呕。 哺育舱被破坏,皮肤直接接触未经净化的空气,强污染让兰浅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红肿,密密麻麻的疼。 他强撑着一口气,打开意识海中的控制面板,打开积分商城。 橱窗里第一排第一个就是抗感染剂,一支需要100积分。 兰浅毫不犹豫地兑换,在实物和直接作用两个使用方式中,选择了直接作用在身体上。 抗感染剂显示已使用,可他的状态没有任何好转,还有恶化的趋势,90%的感染度,突升至92%。 兰浅心下一沉——感染区的环境太恶劣,药剂在他身上不起作用。 感染度的提升进一步影响了他的状态,一唿一吸都是不可承受的负累。 他艰难集中精神,发现商城之内还有能量补充剂,各种增强体力、速度、生命力的buff,还有水、药剂、攻防技能。 他又花100积分兑换了生命力药剂,5积分兑换了水,使用之后,依然无济于事。 生命力值那一栏的红色变得更浓,生命力掉到了35%。 没用,都没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对了,之前副本结算时提醒过,除了积分商城,还有称号商城。 兰浅竭力维持冷静,切换界面。 光屏变幻,整个屏幕发着微光,比朴实的积分商城高级许多。 积分商城最上方,显示他现有的积分余额:4。 他上个副本得到了4个称号,积4分。 称号商城陈列的商品,和普通技能完全不同。 它外表看上去是一个黑匣子, 不显示攻击、防守、加成属性,也没有具体使用介绍,只有不解其意的文字。 第一个商品叫「不语怪力乱神」,售价2积分。 子不语怪力乱神出自《论语》,兰浅懂它的意思,用在商城中,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大脑发胀,视力飘忽,想聚焦看看第二个商品都做不到。 兰浅没有犹豫,花2积分买了这个技能。 死马当活马医,横竖不能比现在更差。 再说,积分商城里,5积分的水不是最前方的,说明商品顺序不是按价格来排序。很有可能,系统会将适合的商品放在最前面,或许这个「不语怪力乱神」最适合他。 精神消耗,对感染度超高的兰浅来说,也是不能承受之重。 他的胃火烧火燎,身体窜上一股邪火般的飢饿感,全身都痛。 对疼痛的承受度直线下降,他眼睛发酸,鼻头髮涩。 一声压抑不住的微弱呜咽从他喉咙里散溢而出。 两只打红了眼的虫族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连他们自己都感到震惊——血液里好像烙印着一种本能,只有眼前这个感染体是重要的,感染体就是他们的一切,是绝对的主宰。 他们都挂了彩,有一个甚至被削掉了半边身体,还是第一时间凑近。 兰浅背部的伤口并不深,可孱弱的身体凝血功能很差,无法止血。 血液的香气不断冲击着虫族的神经,他们的复眼颤抖,睁得像红灯泡。 第74页 狂喜一阵阵涌上,灭顶的快意和空前的保护欲作祟,他们心甘情愿地臣服。血香凝成绳子,牵引着他们往前。 「好香……」 「好香好香好香!好像妈妈的味道……」 「妈妈,我要妈妈,妈妈是最香的,我想到妈妈温暖的腹腔里去!」 兰浅悚然一惊。 什么,腹腔? 他想起隐血强化成蜜血之后,下面的一行小字。 [蜜血有一定概率升级成母血:妈妈的血液,是让子民强化、臣服、舒爽到战慄的珍惜血液,妈妈的血好香,子民一生都在追求妈妈!] 子民,妈妈,说的是他和这些怪物吗? 先不说妈妈是他一个男人的荒谬性,如果他被错认为妈妈,怪物要剖开他的腹腔,他哪有活路。 滴滴滴发着警报的生命值,眼看就要飙升到100的高污染值,断然不可能承受任何外伤。 他的腹腔,又怎么可能装下这么大的怪物? 高负荷让思维变得缓慢,兰浅还未思考出对策,一只受伤较轻的虫族忽然发难,割断了同伴的脑袋,血液霎时飈出。 他急躁到不愿走路,曲起的双足一蹦,眨眼间来到兰浅面前。 兰浅与一对诡异到恐怖的红色复眼对上,看到对方兇残的鞘翅,控制不住本能的恐惧。 只能这样了吗,天崩开局,落地成盒,连副本的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甘让他的眸中燃起火焰,交织成更醉人的香气。 腥臭黏腻的涎水从虫族的唾液腺分泌,「嗒嗒嗒」落在哺育舱的边缘,像下起一场急雨。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将兰浅的脚踝—— 「你在干什么?」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后传来。 高等虫族的威压刻在骨子里,军虫瞬间感觉到刀锋逼近牙齿的巨大压力。 如果在往常,他早已抖若筛糠地跪倒。 可香喷喷的感染体就在前面,和妈妈的气味那么像。所有虫族都是想抢妈妈的竞争对手,绝对不能让! 他不管身后,试图抱起兰浅逃跑,鞘翅还未落下,大脑就针刺般疼痛。 痛得让他想撞墙,卸掉他所有力量,他跌倒在地,像一条被开水烫过的死鱼。 在濒死之际,他仍不忘保护兰浅,用自己的身体当了兰浅的肉垫。 没有遮挡,视线毫无阻碍。 兰浅迷濛的视线触及一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 很高,目测两米以上,压迫感强到宛若实质。 强弱差异明显到残忍,这人没动手就能让庞然大物晕厥,和先前两个绝不是一个等级。 对方也在打量他。 视线分明没有任何力道,却像要割开他的皮肤。 眼眶里蓄满的眼泪顺着兰浅的脸颊滑下。 男人喉结不自觉滑动一下。 他愣了愣,很快回神。 「能制造幻境的感染体吗?」 他眉头微蹙,气场是久居高位者不容反抗的严肃,像一把随时等待出鞘的尖刀。 男人以公事公办的冰冷口吻说:「能迷惑两只军虫的神智,散发出仿虫母的香气,果然是那群疯子的造物。」 「少将西维,确认感染体危险等级e,决定直接抹杀。」 说出指令的同时,他释放出排山倒海的精神攻击。 虫族的等级之严苛,像打在种族身上的钢印。 足以让十只低等虫族致死的攻击量,感染体却没有任何反应。 明明喘气都难,肤色苍白如纸,却像一块海绵,将他的攻击尽数吸收。 西维吃了一惊,第一次仔细打量。 从未见过的黑髮黑眸,皮肤也是从没见过的白皙细嫩。背上和脚踝,有被割破而产生的伤口,鲜血流出,像盛开在纯白之地的绝艷之花。 风将感染区的臭气吹来,也带来了兰浅的血香。 高等虫族的嗅觉,是普通虫族的数倍。 引得普通军虫自相残杀的香气,对高等虫族来说,不亚于气味爆弹。 每一个香气分子都被贪婪地吸进鼻腔中,狂乱的念头瞬间涌上。 冷静荡然无存,本能压倒一切。 西维鼻尖翕动,瞳孔扩张,鞘翅轻颤,肌肉激活。 这是兴奋的进攻状态。 只需一点风吹草动,高等虫族的身体就会作出反应! 肃杀的气势让空气仿若凝固。 见精神无法杀死感染体,西维化出一条更长、更锋利的鞘翅,瞬间抵达兰浅的眉心。 就在这时,一丝柔风拂过。 紧绷到死的神经,被一双轻柔的小手按摩,毫无预兆地放松下来。 犹如被惊雷噼中,西维不敢置信——至高无上的虫母消逝之后,所有虫族精神疏导的大门轰然关闭。虫族面临超高的变异和污染,精神被成吨的压力挤压到变形,大量虫族因此失智退化。 等级越高,因战斗、受伤、压力产生的精神污染就越重。 精神被疏导,污染被消除,是绝不可能的事。 哪怕在最美的梦中,绝望的虫族也不敢胆大包天地奢望。 精神完全放松的感觉,用通体舒畅都无法形容,灭顶的体验让西维激越到发抖。 爽,好爽。 香,好香,就算香气中有杂质,但就这么一丁点像虫母,都能在舒爽中让快感疯窜。 这感染体是什么存在,非但承受住了他毕露的杀机,还释放出那么甜美的血香,温柔地疏导他的神经,让他浑身都酥麻。 第75页 还让他生出自己都吓一跳的渴望——对方细白的脚踝好勾人,上头的血勾得他心痒难耐,好想把对方的脚用舌头包裹,一根根脚趾头细细地舔去,趾缝也不放过,涂上湿淋淋的口水。 西维向来死守规则、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震动。 该死,他在想什么? 试图压下旖旎的欲求,可越压,冲动越勐烈到无法克制,眼球迅速充血变红。 不仅脚踝,他更想束缚感染体的背,一点点舔去对方背上的血迹,将虫族的信息素涂遍对方的身躯。 还要恶劣地掐住对方那不堪一握的脖子,听他求饶,眼泪扑簌簌掉。 被欺负到抽泣也无济于事,只能咬着嘴唇承受。 最恶劣、最不堪的欲,轻易被香味勾出,西维勐地反应过来,脸色黑沉无比。 这不过是那些疯子搞出来的低劣感染体,他们最热衷于搞虫族融合、基因杂交。面前这只感染体能散发致命的香气,让他沉迷不可自拔,说不准是由多么噁心的肉块杂交而来。 区区一个感染体,怎敢模仿最伟大的虫母。 若是真正的虫母降临,所有虫族不敢对其有一丝一毫的亵渎之心,只会像最忠实的信徒,跪下来亲吻虫母的脚。 劣等品,模仿品,复制品! 西维杀意迸发,唿吸间逼近,恶意暴烈无比。 忽而,那虚弱至极的感染体,颤抖着嘴唇,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两个无比柔软,无比可怜,却带有魔力的字。 「救命。」 身体比意识更快,西维瞬间将鞘翅收起。 全然顾不上感染体可能存在未知辐射,小心将他抱了起来。 一切都那么丝滑,那么快速,好似从头到尾,西维都在等待一个指令。 他僵硬地将兰浅搂在怀里,就像抱着一个软乎乎的糰子,连唿吸都不敢用力。 对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让人着迷,能轻易将虫族的灵魂吸入。 因为搂抱的姿势,兰浅背部的伤口压在西维胳膊上,黏煳煳的血液带来扑鼻的香气。 更浓,更烈,无法抵挡的激爽。 快感如浪潮,一浪又一浪打在最敏感的点上,西围的嘴唇瞬间变成丑陋而兇恶的口器。 原则被践踏,规则被撕碎。 他的口器,是用以吸食虫蜜的嚼吸式口器,下颚须震颤,就要不管不顾地吸进兰浅露珠似的嘴唇。 「少将!」 「少将!」 两道声音打断了西维的动作,他的嵴背骤然一僵。 分辨出这是两个副手的声音,判断出两人在百米开外,他沉着脸命令:「不许过来。」 感染区里布满了哺育舱的碎片、生锈的金属、杂乱的垃圾、动物尸体,发酵的臭味直掀鼻子。 这样的距离,副手无法嗅见香喷喷的血香。 独占欲作祟,西维一想到别人也能闻到这香味,就气到青筋直冒。 然而,就算气味不会泄露,虫族视力极佳,百米之外也能把这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西维身材极为高大,兰浅在他怀里显得很娇小,几乎完全被遮住。 ——只有一双裸露的双腿,在臭气密布的感染区中无力垂落。 副手面色微变,「少将,您抱着感染体吗?千万不能这样,感染体都有高辐射,会造成其他虫族变异感染,快点把他杀了!」 另外一个副手拉了拉他,嘀咕道:「还用你说,西维少将就代表着规则。该杀那个感染体,少将比谁都清楚,动手比谁都快。」 他说完这句话,等了好一会儿,无事发生。 别说杀人了,西维甚至不想感染体光洁的白嫩脚丫暴露在外,宽大的手掌完全拢住那双小巧的脚。 一位副手推测:「少将不杀感染体一定有他的判断,他应该会把感染体投放到奴虫营,成为供军虫发泄的奴虫。」 另一位舔了舔嘴唇,低声道:「感染体的脚丫子都这么嫩,皮肤绝对嫩得能出水。等他到了俘虏营,我一定要去享受一番。」 西维终于动了。 他解开纯黑的军服扣子,单手将衣服脱下,宽大的军服将兰浅完全遮住。 他默默用力,将对方往自己胸膛上按了按,确保对方不会抬头。 这才转身回走,冷冷道:「我会杀了感染体。」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动了动。 动作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西维还是一震,立刻停了下来,俯下头认真去听。 那微弱的声音说:「呜呜,好痛。」 西维手足无措,声音不自觉地放低,「哪里痛?」 与怀中人那双含着泪的水眸对上,一阵滔天的负罪感涌上,就像抱孩童,他无师自通地轻轻摇晃了起来,「不怕不怕,马上带你去医疗舱,很快就不痛了,忍一忍,嗯?」 两个副手目瞪口呆。 什么? 这是他们那个冷酷无情,被军中兄弟称为活阎王的西维少将吗? 这、这、这让人鸡皮疙瘩起一身的温柔声音,会是西维少将的? 不是说要杀感染体吗,怎么杀,用嘘寒问暖,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的方式虐杀吗? 副手好奇到极点,把脖子伸得老长,想看西维怀中的感染体到底是什么模样。 视线还未触及,西维就偏过身,用背对着他们。 他朝后方的副手冷冷一瞥,「你说想去奴虫营享受谁?」 第76页 那副手「砰」一声跪倒在地,肩膀仿佛顶着万斤巨石,强悍的精神攻击让他眼睛和嘴唇一同流血。 他后背不断打颤,面无人色,战战兢兢道:「不敢,不敢!」 西维冷哼一声,回过头去。 威压尽数收回,副手麻痹的身体才勉强恢復知觉。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心悸让他冷汗狂流。 他清清楚楚感受到西维少将的杀意,要不是他跟随西维少将多年,现在躺在这里的,早已是一具尸体。 西维怀里的感染体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但让把「规则」二字刻在灵魂中的西维打破规则,也破坏了他如铁的个人原则。 要知道,不管其他虫族将领如何暴虐,西维对动用私刑深恶痛绝。 而今天,为了下属一句称不上冒犯的话,他毫不犹豫动用精神刑罚。 副手颤颤巍巍地抬眸,当即吃了一惊。 西维那总是疲软的尾巴,竟高高翘了起来,坚硬无比。 尾部的勾刺也尽数叉开,兴奋地乱颤。 什么,西维那个万年冰山,从来不让其他虫族靠近的性冷淡,也会这样? 难怪他被惩罚,原来西维早把感染体当做交-配对象,当做他的专属奴虫。 虫族的等级规则如同铁律,副手知道自己不该肖想,否则只有一个死字。 可西维转身时,怀中那道脆弱的人影,让他惊鸿一瞥。 有种来自血脉中的指引,哪怕没见感染体的容貌,没听清过他的声音,没闻过他的气味,虫族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追随而去。 心里涌上蚂蚁噬咬般的嫉妒。 嫉妒、好嫉妒! 想变强,想以下克上,把软乎乎的感染体抱在自己怀里。 那白嫩多汁的身体有多么好抱,好吸,好吃,光想像就能让虫族的快感沖天。 虫族无时无刻不在释放信息素,渴求让下位虫族的信息素带上腥臊味,西维向来冷静的心燃起了怒火。 可是,现在不是教训副手的时候。 软嫩到抱着都怕弄痛他的感染体,说他痛。 西维心急如焚,双腿化成弹跳力极强的跳跃足,不到两分钟的功夫,回到了营地中。 他听到感染体的喘息,唿吸那么费力,那么轻,好像随时会消逝,让他心都要碎了。 西维仿佛捧着最上等的瓷器,小心翼翼怕撞碎了,屏住唿吸,脱去兰浅碎裂的外衣,将他放入医疗舱。 兰浅侧躺在医疗舱内,脸颊的软肉挤出一个鼓起的小糰子,看着格外娇憨,也格外可爱。 皮肤白得像雪,细瘦的腰一只手掌就能轻易丈量。黑髮有一缕翘了起来,跟随他的唿吸而动,眉头微微蹙着,万分辛苦的模样。 好漂亮,也好娇嫩,像一颗刚从蚌肉里拿出来的莹润珍珠。 西维心底涌上喜悦和满足,毛头小子似的围绕着医疗舱乱转,视线片刻不敢离。 忽而,他的眸色加深,喉咙重重地滚了一下。 在医疗舱的作用下,兰浅伤口的血已被止住。 可患处的红色那么耀眼,让西维的喉咙升起起火般的干渴,干得能冒烟。 好想舔,好想尝一尝。 那么香甜的血液沿着舌头,从喉咙缓缓流入,该有多美味。 西维的手在无意识中虫化,按在了医疗舱的透明表面。 好想吃,想吃!好香,好香香香香! 他的瞳孔因过于亢奋变成复眼,多个金黄色眼珠镶嵌在人类的眼眶中,嘴唇变形,口水从口器中「嗒嗒」掉落。 或许是刻在灵魂里的危机感使然,医疗舱内的兰浅缓缓睁开眼睛。 瞬间,他往后退了一下,背部撞到医疗舱内侧,伤口再度裂开。 明显的躲避动作让西维心中一痛,明白自己粗浅的、原始的食慾吓到了他。 自制力早已瓦解,他不得不站远一点,轻声说:「别怕。」 他实在慌乱,眼睛胡乱瞥到医疗舱的数据,顿时惊讶:「你是……成年体?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虫化反应,不是幼年体吗?」 在感染区时,他只看兰浅的等级,压根没注意对方是成年体的提示。 西维震惊,马上卑劣地暗喜。 原以为是未成年幼虫,才没有虫化。成年之后不能虫化的,只能是残次品。 残次品没所谓。 成年的话,就能做……了不是吗? 西维的尾巴胀痛到极点,见兰浅的睫毛扑闪着,他干咽了一口口水,压下了那股邪火。 用这辈子最柔软的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还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就连他的声音,都让胆小的感染体吓了一跳。 好一会儿,才很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我叫兰斯,我要衣服,好饿……」 见对方喘息着要坐起,痛恨自己是块木头的西维赶忙打开医疗舱。 他被对方红润的嘴唇吸引到无法回神,过了一分钟才明白意思,赶忙拿来衣物和营养液。 笨拙地说:「你先喝营养液,这是我的衣服。你太娇小了,衣服你穿会大,先将就一下,我一会儿给你找合身的。兰斯吗,名字好好听。」 过了一会儿,床上嫩生生的小傢伙低头说:「谢谢。」 两个字说得格外艰难,却那么认真,小鹿般的眸子看他一眼,又含羞带怯地躲闪开。 第77页 西维的尾巴兴奋不已,在银白的金属墙壁刮过一次又一次,他勐吸了一口气,压下给对方换衣服的想法。 小傢伙也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葱白的手指拿起裤子,格外费力地往长而直的腿上套。 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鼻尖挂满细细的汗珠。 可他一声不吭,就是不叫西维帮忙,哪怕手和脚都在发抖,哪怕穿条裤子都要歇息,也紧抿着红嫩的嘴唇,不肯出一点声。 西维喉咙滚动的频次越来越快。 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好要强的小傢伙,好可爱。衣服都穿不好,真可怜,好娇软,好想欺负。 感觉到舌头在不断分泌口水,食慾暴涨数倍,尾巴的勾刺更是激越到相互摩擦,西维的唿吸也愈来愈重。 实在受不住娇弱残次品的可爱暴击,他终于按捺不住,勾住了那件衣服,要给兰浅穿上。 突然,天花上的喇叭响起突兀的警报声。 「注意,注意,虫王降临!请收到徵召的所有军官立刻赶往飞船,3分钟之内集合完毕!」 与此同时,兰浅的系统播报姗姗来迟。 [欢迎玩家兰浅来到副本『虫母降临』,本次任务的目标是:击杀虫王,时间限制:10天。] 第31章 虫母降临(三) 西维脸色微僵,望着兰浅的脸庞,对离开这件事充满抗拒。 不想走,想就在这陪着小傢伙,听他用软糯的声音说话,看他可怜地央求,让自己帮忙擦汗,洗澡,餵营养液。 一分一秒都想陪着,吻他的气味,咬遍他全身。 西维明白自己不对劲,竟对一个残次品上瘾,可他这么多年,从未这么舒服爽快过,沉迷得无法自拔。 问题是,军令如山。 他是军虫,服从命令是他的信仰。 况且,艾利斯虫王实力强悍、喜怒无常,违抗命令,等着他的必然是严酷的惩罚。 西维调出一块控制面板点了几下,在医疗舱外设置了三重防护,依依不捨地说:「兰斯,我先去忙,你待在这里。如果发生紧急情况,你就按光屏的红色按钮,我会马上赶来。」 兰浅眨了眨眼,示意知道了。 西维情难自抑地想摸他粉嫩的脸,可时间紧张,他只能忍住,大跨步离开。 钛白色合金舱门在兰浅面前关闭,他压下不适,查看任务情况。 [至高无上的虫母在几百年前消逝,虫族彻底进入乱纪元,强者为王。血脉不纯的两位虫王在乱世中展露头角,谁都想成为虫族唯一的主宰。某一天,他们做了相同的梦,新一任虫母将在偏远星球重新降临。虫母是虫族绝对的精神领袖,虫母的一滴蜜足以让低等虫族进化,得虫母者得天下。两位虫王不约而同前来,只为抢先发现虫母,将虫母据为己有。] [本次任务的玩家将分布在不同阵营,拥有不同虫族身份。温馨提示,副本中有明星玩家哦!和明星玩家同台,将有机会获得更多积分奖励。] 经过新手本的洗礼,兰浅很快接受了虫族设定。 原来那些在人和虫形间互相转换的,就是虫族。 问题是,击杀虫王? 就他这状况百出的身体,这虚弱至极的状态,生存下去都难如登天。拿最普通的虫族都没有办法,还想杀众虫之上的虫王,简直是天方夜谭。 兰浅嘴唇微抿,继续查看面板。 下方角落,有个醒目的鲜红数字,提示着倖存者人数。 他看过去的瞬间,那个数字从(12/12)变成了(11/12)。 换言之,从他甦醒到系统发布任务,这么短的功夫,就有一个玩家惨遭淘汰。 他蹙眉深思,深感不妙。 和山神新娘副本不同,这个副本没有新手保护期,试错的机会都没有。 玩多人游戏,游戏任务重要,对手同样重要。 不像之前的副本,他们进渡人村就是7个人,系统也会提示7个旅人,玩家一开始就确定。 在这里,分辨谁是玩家都不容易。 系统说玩家有不同的虫族身份,很大可能,其他玩家也有锋利的鞘翅,有虫化的强悍身体。 而他别说虫化,最起码的身体机能都缺乏,人家一个指头就能把他捏死。 这次任务很危险,除了治疗感染、靠近虫王,还得低调行事,避开其他玩家的狙击。 仅仅用意念查看面板,都让兰浅疲惫至极。 他的额上、背上、脖子开始冒热汗,哪怕在医疗舱中没有挪动,唿吸也变得急促。 汗将额前的头髮濡湿,黏在额头上很不舒服,他连拨开发丝的力气都没有。 虚弱的状态蔓延到意识海中,光屏上的字看不清了。 雪上加霜的是,他的胃开始灼烧。 火,一团火在胃里。 一点点星星之火,很快变成燎原之势,从绞痛的胃蔓延到全身。 兰浅晕晕乎乎痛了好一会儿,倏地反应过来,他很饿。 不是普通的飢饿,好似身体长了好多胃、好多张嘴,击垮他的意志,只剩一个念头。 想吃东西,想吃,好想吃。 刚离开的虫族拿了营养液给他,在哪里—— 飢饿让他头晕眼花,在嗡嗡的杂音中,他听到了刺耳的「嘟嘟」警报。 「警告,玩家兰浅生命值跌破30%以下,濒临垂危界限,警告!」 第78页 那种钻心的、压倒一切的饿意,让兰浅有想啃食医疗舱的冲动,他甚至想抬起手臂,吃自己的肉。可他提不起力气,拿营养液都做不到。 他怀疑,现在他的眼睛饿得发绿光。 「唿—唿—唿——」 喘气声越来越重,唿吸浑浊。 滚滚热浪侵袭,身体里仿佛有个火炉,兰浅的下腹一阵酸涩。 不合时宜的冲动流窜到四肢百骸,他浑身燥热不已。 口中不断分泌口水,汗珠起了一茬又一茬。 热,好热,热到头髮丝、汗毛都要燃烧。 他唿吸急促到不像话,喉咙干渴,像高烧的病人渴望一碗冰水,可任凭他怎么吞咽,都无法得到。 他成了要融化的蛋糕,艰难动了动,忽而感觉床单湿了。 兰浅惊愕到唿吸都忘了,几乎不敢相信,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 他的身体,怎么可能往外—— 他震惊至极,也难堪至极,用尽全身力气,想把腿擦干净。 非但没有成功,还把裤子搞得一塌煳涂。 设想过第二个副本很难,可能面临被怪物吃掉的风险,但他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 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不论是飙升到95%的感染度,还是空前孱弱的躯体,兇勐而至的欲望。 偏偏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近在咫尺,离他只有一门之隔。 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起伏过大的情绪让他又淋出一滩水液。 他热到有些神志不清,不断喘息,如临大敌地看着门边。 谁,来人是谁? 西维和其他军官毕恭毕敬地分列在军舰出口两侧,不敢抬头。 一列护卫兵整整齐齐从前方经过,过了片刻,一双军靴出现在视野之中。 锃亮的黑色皮质军靴,线条硬朗,落地声音低沉有力。 脚腕的鞋帮处,印着首尾相连的蛇型。 衔尾蛇是艾利斯虫王的标志,也是军旗的图案。 虫王来了。 他出现的瞬间,空气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一股强大的、无法抵挡的威压,以他为圆心,如炸毁的炮弹,爆炸的菸灰成蘑菇云状像四面八方散逸。 森林里、空中、感染区中的所有低等虫族感受到虫王的降临,一同停下手上的活计,不约而同地跪倒。 匍匐在地,头朝向虫王的方向,身体发抖,虔诚万分。 两大虫王,是虫族中唯二的s等级,凌驾于所有虫族之上。就算是无限接近s的a级高等虫族,都远不是虫王的对手。 虫王,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代表无可撼动的绝对实力。 有资格接受虫王徵召的军官,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高等虫族,各个都是a级。他们也受不了这种威压,面颊紧绷,军服包裹的身体不断冒汗,心提到嗓子眼。 艾利斯虫王出身底层,踩着鲜血与尸骨登顶王座,性格阴沉毒辣,喜怒无常。 被他吞吃的下属不知凡几,而且是极惨烈的那种剥皮抽筋式吞吃。 高压之下,艾利斯麾下很少有叛军,被抓到的叛军,宁可自尽也不愿意落在他手里。 没有虫族敢在他面前放肆,也不敢忤逆,他是军团的绝对领袖。 西维不是第一次见艾利斯虫王,他是虫王器重的军官之一,觐见的机会很多。 可没有哪一次,他的心跳这么快,这么心慌。 眼看那双军靴离开视线,他暗暗松了口气。 不知道兰斯现在在医疗舱怎么样。 作为残次品,小傢伙可能连高等虫族都没见过,自己又整天板着脸,小傢伙害怕瑟缩也是正常的。 小傢伙脸色那么差,营养液或许对方吃不惯,该找些什么嫩肉餵他比较好呢? 还有,小傢伙真的好香…… 「西维少将。」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斜前方响起,声音不重,却像敲在耳膜上的重锤。 西维心跳一滞,冷汗登时就下来了。 他半边脸都是木的,回应也很干涩,「虫王。」 「你身上是什么气味?」 西维脸色微变。 艾利斯虫王这都闻到了吗?他抱了兰斯一下,小傢伙在他身上蹭到了香味。 他知道虫王的嗅觉是高等虫族的几倍不止,集合前特意换了一身衣服,仔细洗过手。 虫王是真闻到了,还是在诈他。 他紧张得喉咙发紧,「或许在感染区沾上了臭味,虫王恕罪,我这就去换衣服。」 「不是臭味。」束紧了黑色军裤的军靴忽然掉头,一步一步来到西维面前,「是香味。西维,抬起头,看着我。」 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一出,西维全身的肌肉一颤颤地疼,源自血脉的臣服与恐惧,让他脸色惨白。 哪怕心底再抵抗,也无法违抗虫王的命令。就像所有虫族都会被虫母吸引,为祈求虫母一点点蜜,一点虚无缥缈的香味,就会自相残杀,全是刻在虫族骨子里的本能。 西维心跳快得不像话,慢慢抬头。 一张半人半虫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对方那因烧伤而眼周黢黑、眼珠赤红的面容,让他都觉得恐怖。 他牙齿打颤,「虫王。」 艾利斯虫王看了他好几秒,忽然问:「你有自己的奴虫了吗?」 西维心慌意乱,不假思索地承认:「嗯。」 第79页 「那紧张什么,有奴虫很正常,没想到你这么古板冷淡,也有看上奴虫的一天。听闻越克制,在床上越勐,什么样的奴虫,会产蜜吗,能满足你吗?」 西维僵硬地答道:「……不会,他不会产。」 艾利斯已兴致缺缺地转过头去,「不能产蜜的奴虫,能让你这样喜爱,真是了不起。」 眼看护卫兵簇拥着虫王离开,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西维缓缓舒了口气。 还好没露出破绽,还好。 要是兰斯落在虫王手上,不可能保得住命。不仅如此,以艾利斯虫王的个性,兰斯还要遭受一番酷刑,才会惨无人道—— 西维的念头猝然终止,他的大脑一阵剧痛,像被利爪直接刺穿整个头颅。 膝盖一软,他重重摔在地上,眼珠翻白,抖如筛糠。 冰冷的军靴踩住他的脸颊,阴沉的声音居高临下地问:「你收容了感染体,他在哪里?」 西维心头勐地一跳——原来虫王早就发现了。 故意引他说奴虫,不过是为了测试他的忠诚度。 若有虫族对艾利斯虫王说慌,会被当场撕碎。 西维痛不欲生,几欲撞死,精神被暴力翻搅,让他喘气如牛,眼前都是重影。 艾利斯罕见地没有痛下毒手,那道高不可攀、无法逾越的背影极快消失在眼前。 糟了,糟了! 决不能让他找到兰斯,不能让兰斯死。 西维的耳朵鼻子血流如注,可他浑然不觉,拖着残破的身体,跟在艾利斯虫王之后。 近了,更近了,艾利斯停在了他的舱室前,兰斯就在里面! 「打开。」虫王命令。 寻常的语气,听在西维耳朵里,却像结着寒冰。 无法招架的精神攻击让他汗流如瀑,脑子像被活生生掰开。 在高等虫族中战力数一数二的他,竟连跪都跪不住,眼前发黑。 在这种死亡凝视下,没有虫族撑得过一分钟,不管等级高低。 西维竟紧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嘴就被针缝了起来,再痛苦都不张开一分。 虫王近身的几个高等虫族见状,惊得下巴都要掉。 西维不要命了吗,敢违逆虫王?上一个这样反抗虫王的虫族,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被虫王下令一寸寸把肉割掉,那副惨状他想经歷吗! 他是最忠诚于虫王的虫族,把规则熔进了骨血,为什么连原则都不要了? 区区一个感染体,註定成为俘虏、成为奴隶,西维怎被蛊惑至此? 「很好。」艾利斯眼眸低垂,漫不经心地赞嘆一声。 他越是这样,高官越胆战心惊。 两条银色鞘翅势如破竹刺入西维肩膀,洞穿了虫族以坚硬着称的甲壳。西维被两条鞘翅夹起,庞大的身躯被深深钉进医疗舱,嵌入了合金中。 紧接着,鞘翅勐烈冲击医疗舱侧壁,不一会儿,医疗舱就破开一道口子。 其他军官完全震住。 不是因为艾利斯暴力拆门,而是他们看出了艾利斯的震怒。 一滴滴冷汗滑落,他们恐惧得连动都不敢动,生怕被迁怒。 艾利斯没理他们,径直往里走。 「不、不要……虫王,求求你放过他。」 这时候了,西维竟然还执迷不悟! 话音未落,鞘翅汹涌而至,黑影笼罩。 连绵不觉的撞击声、闷哼声、皮肉掉落的声音、甲壳撕开的牙酸声,让在场高官无一不血液逆流。 血腥味越来越浓,西维隐忍到极致,没有发出痛唿。 可其他虫族,齐齐吓到失语。 西维在艾利斯虫王的攻击之下,从人形变作了虫形。 覆盖在虫族表面的坚硬甲壳,全部硬生生撕开,留下不断淌血的肉。 光看着,都能想像有多痛。 撕开指甲、生着剥皮,遭受这种酷刑,还不如去死。 军官们狂咽口水,后背拔凉,一个个石化成雕塑。 「还不滚?」 艾利斯一声令下,他们一秒都不敢停留,连滚带爬消失在门外。 虫王体内的嗜血因子完全被勾起,此刻正兴奋着,鞘翅不断舞动,右边的胳膊,变成了红黑相间的、多条缠绕的触肢。 他血脉不纯,虫身巨大而丑陋,多种虫形能随他调用,全凭心情。 他跨过大洞,一步步走进。 西维残存的意识被绝望笼罩,深深的痛恨、悔不当初。 找到兰斯时,就该把他送走,藏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家族让他争夺虫王之位时,他不该因艾利斯的残暴而胆怯。 如果他是虫王,兰斯现在就是他的。 涣散的思维,仿佛跟着艾利斯,一起进了舱室。 他能想像到,兰斯无措害怕的模样。 眼里含着剔透的泪珠将掉不掉,软乎乎的声音哀求着不要,嫩滑的皮肤被粗鲁地割破,他因为流血痛得抽泣。 却引不来艾利斯的丝毫同情,冷血的虫王只会将他残忍折磨,说不定在闻到他的香味后,还会强迫他交尾,一次又一次,把他弄得遍体鳞伤、生不如死。 军靴停在医疗舱前,艾利斯一眼发现了躺在病床上的人。 兰浅面颊潮红,浑身呈现出粉色,正在床上低低地喘着。过于宽松的衣服,和本来就没怎么穿好的裤子,在无意识的扭动间变得皱皱巴巴,半穿不穿地挂在身上,露出大片嫩白的肌肤。 第80页 他全身热汗,裤子和床单都有大片水迹,眼睛半阖,嘴唇轻咬。 低吟从他喉咙里发出,声音微弱而绵长,像一个小勾子,轻易能撩起内心的邪火。 听到动静,他终于反应迟钝地抬眸看来,水润而明亮的眼珠浸在眼泪中,嘴唇微张。舔嘴皮时,湿红的小舌头伸出。 他大汗淋漓,房间里应该布满噁心的汗味,可萦绕在艾利斯鼻尖的的,只有淡淡的、好闻得要命的甜香。 那白皙到晃眼的皮肤,不像流汗,带着晶莹的微光,好像在流……蜜。 艾利斯虫王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有些口干。 他的目光黏在兰浅身上,忽而冷笑一声,「难怪蛊惑了西维的神智,原来是疯虫们专门杂交出来勾引虫族的下等奴虫。」 鞘翅毫不犹疑地前刺,直扑兰浅脖颈。 千钧一髮之际,察觉到致命危险的兰浅,用尽全身力气往旁边一滚。 医疗舱的三层防护早在舱壁被破坏时失效,他跌落在地。 累赘的、被揉成咸菜的上衣裤子没跟着一起下坠,地上只剩下光熘熘白花花的他。 瓷肌淋着细汗,喘得又轻又急又撩拨。 不等他缓过劲来,鞘翅已将他腰肢圈起。 艾利斯没有收力,鞘翅锋利的边缘深深割开了兰浅的皮肤,鲜血溢出。 比淡香强烈数倍的浓香如浪潮席捲而来,艾利斯的动作陡然一顿。 血香组成一张无孔不入的网,瞬间将嗅觉俘虏。 这是什么? 什么气味,怎么会这么香? 在滂臭的感染区周边,就算营地中有净化设备,空气中还是流动着臭味因子,越是高级的虫族,越是头疼欲裂。 难以忍受的臭味中,兰浅身上的清香如此盪人心魄,狂喜、舒爽、激动一齐涌上,艾利斯血红的虫眼更加猩红。 爽,好爽。 不够,还不够。 再多一点,哪怕一丝,哪怕只有一丝! 掌控权利的高位者从来不会压抑自己,布满肉刺的舌头从勐烈分泌的口水中挣脱,舔在了兰浅腰际的伤处。 一滴血,就让艾利斯的身体僵化。 银色鞘翅狂舞,右边的黑红触肢急不可耐地捲住了兰浅的腿。 艾利斯的喉结快速滑动,垂软的尾巴顿时坚硬如铁,不断往兰浅靠近。 军服的扣子一颗颗掉下,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军装被撕裂,露出虫化的强壮身躯,左臂全是虬结的肌肉和青筋。 这是血吗? 血怎么可能这么甘甜,比蜜还浓,还稠,还香? 艾利斯的虫性全被激发,更加亢奋。 啊啊啊,要疯了,好爽。 好香,好香好香。 鞘翅轻易将兰浅的身体举高,湿漉漉的舌头顺势往下,将更多血液吃入。 吃越多血,快感越强烈,带来更深的满足,和掠夺一切的渴望。 喝血不够,还要吃肉! 太香了,香到疯狂,香到窒息。 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这么完美的食物,今天他就要饱餐一顿,将香味四溢的血液全部吸空。 艾利斯的赤红眼珠似质地上乘的南红玛瑙,燃着一团暴烈的火。 他背部的肌肉高高隆起,唿吸被压得很低,是虫族兴奋至极的狩猎姿态。 杀意和迸裂的食慾,恐怖的人虫结合体,噩梦般的眼珠,让火烧火燎、快被自己烫死的兰浅,感到一种直戳天灵盖的危机。 胃在绞痛,他饿得毫无力气,身体明显在发烧,唿出的气体都能烫鼻。 他的意识早已变成一团乱麻,95%的感染度让他失去对时间和空间的一切判断。 只有那让灵魂尖叫的恐惧,是他意识的锚。 是楼亭吗? 只有楼亭,让他感受过在夹缝中被溶解的究极恐惧。 楼亭又想吃他,是生气了吗? 必须把他哄好,触肢呢,哪去了,让他捏一捏、揉一揉。 视线太模煳,看东西已没了形状,而是杂乱的、流动的色素和线条。 他的手徒劳地抓了抓,没有抓到触肢,落了空。 兰浅心急火燎,被庞然大物盯上的求生欲,让他从庞杂的线索中,抽取到了最关键的一个。 楼亭喜欢玩他的舌头,更喜欢人类舌头笨拙地搅弄。 要么做,要么死。 绝境中,兰浅竭尽所能,爆发最后一次力量,凭第六感抓住了一条湿软的舌头。 他低下头,快准狠地将舌头含住,用力地舔吸。 艾利斯的动作戛然而止。 舌头第一次被这样含住,舌面和舌背的口液,被一滴不剩地吃掉。 面前的残次品忘我地吃着他的舌头,喘得不成样子。 他脸颊潮红,迷离的眼睛像含着春水,舔吸片刻,颤颤巍巍的睫毛轻抬,从下而上地仰视。 混杂的唾液将他的下巴濡湿,亮晶晶一片。 艾利斯的尾巴分叉,疯狂地摩擦,躁动难耐。 血香的刺激和过分的撩拨,让他身体炙热。 兰浅力气太弱,费劲地吃了一会儿舌头,整个人往下掉。 艾利斯的触肢下意识化成手,託了一把他的大腿。 抓住了一手湿滑。 香味窜得艾利斯理智崩塌,连右边的人脸,都浮现出可怖的虫纹。 他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将被迫翻搅的舌头收回,掐住兰浅的脖子,「怎么这么骚?」 第81页 与此同时,副本的数据流,产生了不大不小的混乱。 监测者监测到了这次混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游戏发生这种数据混乱,早就全线崩溃。可混乱只发生在这一个副本中,还让副本继续运行下去,绝对不可能。除非,除非……」 他打了个寒噤,「有神明降临。」 另一位监测者不在意道:「神神叨叨的,什么神明?你该不会说,玩家把山神副本中的boss带过来了吧?醒醒,这个副本不存在未知怪物,没有被侵入的可能。」 「可、可是……虫王也有可能被……」 「开什么玩笑,虫王不可能被渗透。兰浅让副本关停已经引起高层的注意,只要再发生意外,他绝对会被高层抹杀。话说回来,这个兰浅,真他妈香艷啊我日,把我都撩起火了。」 第32章 虫母降临(四) 艾利斯胸膛起伏,徜徉在香味中,久久无法回神。 忍了又忍,才勉强平息浪潮,尾巴却还半翘着,陷在亢奋的余韵里。 黑色的短短分叉不断往外收缩,为了汲取香味,也为占有更多。 虫族在交尾时,尾部分叉是强有力的钩子,楔入时很容易导致流血受伤。 震动的尾巴发出强烈的信号,它已经准备好了。 艾利斯鼻尖翕动,鞘翅神经质地震颤,兴奋让他的血液流速加快,冲动如汹涌岩浆。 被他扣住的兰浅眼睛紧闭,双手垂落,陷入了昏迷。 在满室的馥郁香气中,艾利斯的理智稍稍回笼。 下意识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很微弱,脸色也很苍白。 体温不对劲,额头脖颈都很烫,在发烧。 他伸出贪婪的舌头,蠕动的触肢将兰浅吊高,舌头毫无阻碍地在伤口流连。 血迹被舔干净,被涂上防止出血的口液,他仍不愿意离开。 艾利斯的尾巴高高翘起,灵活的长舌舔上兰浅的文身,将腰际变成湿漉漉、亮晶晶的一片。 许久许久,冲动彻底消散,艾利斯将人放在医疗舱,仪器一启动,立马滴滴地报警。 「警告,病人生命垂危,多项指标异常,危险指标s级,建议立刻休养治疗!」 「病人贫血程度a级,分析血液数据中。分析失败,血库无匹配血液。」 「病人飢饿程度s级,开始输送营养液。输送失败,病人存在营养液排异反应。」 艾利斯越听,脸色越沉。 这么离谱的情况,等于半截身体已经入土,胆大包天的残次品,竟还敢来他身边套取情报。 杀意迸发,鞘翅逼近,对上了兰浅脆弱的脖颈。 香甜的血液在皮肤下面流动,那么甜、嫩、滑,头一回让他克制不住。 如果这残次品是敌人送来的饵,杀了他,还怎么钓出后面的鱼?他死了,还会有更多的饵被送来,或许比残次品伪装得更深,更难应对。 艾利斯的触肢化成人手,用医疗舱上的白床单将人一裹,轻轻松松将人抱了起来。 他的身材比西维更魁梧,蜷缩的兰浅在他怀里娇小得可怜。 艾利斯掂了一下重量,升起一股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不悦。 一个从感染区出来的病秧子,这么一丁点儿肉,还来他这里找死。 他往外迈步,余光扫过地板,忽而一停。 兰浅穿过的衣服堆在地上,上头还有不可描述的湿痕。 那么宽松的衣服,必然不是残次品的,而是西维的。 艾利斯深吸一口气,鞘翅出动,把那身衣服撕成无法復原的碎片。 离开之时,医疗舱在他身后轰然倒塌。 艾利斯虫王的两名侍虫看到这一幕,惊得眼珠子都要掉。 「阿尔特,快掐醒我,你看到虫王的尾巴了吗?」 「看到了,天啊,虫王可从来没和谁交尾过,尾巴翘得这么老高,莫不是、不是……」 「虫王也从来没有抱过任何虫族,难不成,他要横刀夺爱,抢走西维少将的奴虫,把那感染体占为己有?」 阿尔特低斥道:「闭嘴,以后还有没有西维少将都很难说。别说只是一个奴虫,就算是西维少将自己,虫王想要,他也得洗干净上床。」 另一只仆虫吐了吐舌头,「艾利斯虫王从没有过蜜虫,也没有奴虫。你看他尾巴,好粗好长,残次品那么娇弱,受得了吗?不会在床上做……死了吧?」 阿尔特老脸一红,「咳咳……可能吧。别说了,赶紧过去,需要伺候的地方很多。」 除了话题逐渐跑偏的二人,艾利斯抱兰浅的画面也落入其他虫族眼里。 一时间,各种八卦谣言满天飞,虫王给西维少将戴绿帽这事,高居话题榜第一。 不到一个小时,版本叠代数次,阿尔特回到虫王营地时,听到的版本已经变成了:惊!虫王狂性大发,在西维的医疗舱,把那残次品做到晕过去,西维被迫听床戏,直接气到吐血! 阿尔特:「……」 兰浅是被活活饿醒的。 像阳光下晒脱皮的吸血鬼,急需一滴血。 饿,能逼得人发狂的饿。 上一个副本让他养成了习惯,不管身体如何难受,醒来不急着睁眼。 正欲感知一下周围的环境,脖子陡然被一条软滑灵活的东西捲住。 和楼亭触肢相似的冰凉触感让他生理性发抖,当下不再迟疑,睁开一条缝。 第82页 眼前依然模煳,他的视力真的出了大问题。 因为距离很近,兰浅勉强看清,缠紧他脖子的,是一条黑红相间的触肢。 他头皮一麻。 试图挣脱,可乏力的身躯什么都做不了,触肢反而越收越紧。 他脸颊涨红,唿吸不畅,四肢不受控地颤抖。 如果身体素质正常,或许能多撑一会儿,现在的他就像易碎品,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磨。 触肢力气大得可怕,将他从床上吊起,放在冷硬的地板上。 兰浅跌坐在地,肺开始抽痛,咳嗽都不敢用力,怕把内脏咳出来。 「嗒—嗒—嗒—」 硬底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一双锃亮的黑色军靴出现在面前。 强壮如小山的轮廓将兰浅笼罩,他悚然一惊,缓缓抬眸,记忆渐渐回笼。 虫王艾利斯。 艾利斯一身军装,站姿很随意,可他的气场,让兰浅噤若寒蝉。 王者的肃杀之气在艾利斯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兰浅百分之百确定,他手上带血,有很多条人命。 副本提示太少,只说虫王为了寻找虫母来这颗星球,没说虫王的生平事迹。 他不知道艾利斯是什么人,盲目行动可能酿成杀机。 冰冷的鞋尖抵住了兰浅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兰浅完全被艾利斯的阴影遮挡,脆弱的咽喉暴露无疑。 艾利斯不紧不慢地问:「你是谁派来的?」 兰浅后背全是冷汗,语气却很茫然:「什么?」 他视线朦胧,眼眸有些无法对焦,脸颊因咳嗽而发红,看起来格外无辜。 艾利斯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还和我装蒜。你腰上的衔尾蛇是我军团的标志,故意弄这样的文身,不就是处心积虑想接近我吗?」 他的视线犹如一道冷光射向兰浅。 兰浅的心砰砰直跳。 不用看,随便感受一下也知道,他现在不着寸缕,赤条条地跪在虫王面前。 腰上的文身,别说不是用来狙击艾利斯的,和这个副本都没关系。 这是上个副本结束之后,莫名其妙在他身上出现的文身。 真实原因无法解释,可不解释,过不了关。 兰浅想起在山神新娘副本,楼亭质问他山神庙中发生了什么,他不过迟疑半秒,就被楼亭入侵意识。 那种大脑被蛮横翻搅的恐怖感觉,他记忆犹新。 艾利斯虫王不会比楼亭温柔,只会更暴虐,这个问题,关乎他的存亡。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可怜又无助地说:「什么文身,我身上没有文身,你在说什么呀……」 艾利斯没有再回復。 上方的视线犹如小刀割肉,兰浅的皮肤一刺一刺地疼,胃饿到翻江倒海。 他的思绪像一束线,线头松散,连最起码的集中注意力都做不到。 一张脸冷不丁怼到面前。 兰浅毫无心理准备,被那张半人半虫的脸吓了一跳。 左边的脸覆盖着冰冷的黑色甲壳,一颗猩红如玛瑙、没有眼珠的红瞳镶嵌其中。沿着鼻樑,有一条不规则的分界线,右边是人类的脸,剑眉星目,五官俊朗如雕塑,明显的男性面孔。 好似路上碰到一只猫,它转过来却是人脸,恐怖感拉满。 对方的身体也是,手臂能变化成螯足和触肢,怪诞诡异。 兰浅忍着没有出声,脸颊早已苍白如纸,浑身血液逆流。 在大脑的嗡嗡声中,他听到饱含恶意的一句话。 「你眼睛看不清啊。」 那张人脸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容。 「看不清就是摆设,还不如瞎了,是不是?」 这句话轻飘飘的,似乎在开玩笑。 兰浅深深地不寒而慄,他清楚这不是玩闹。 从感染区开始,两只军虫自相残杀、被西维杀死、西维又被虫王弄得生死不明。 虫族中存在绝对的等级差别,虫王站在食物链顶端,睥睨所有虫族。 他是该被送入俘虏营的「战俘」,最末等的奴隶,要杀要剐,全在虫王一念之间。 兰浅忍住顶到嗓子的呕吐感,没有避开视线。 他的眼中又蓄上了剔透的眼泪,央求道:「不要,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我头好痛,好饿。」 担心引火上身,他不敢随便触碰虫王,只抓住艾利斯军裤的一点点布料,轻轻摇了摇。 艾利斯无动于衷。 「既然没有谁派你来,那你就是我的俘虏。供军虫玩乐的奴虫,只要有地方供发泄就行,不用留着碍事的胳膊和腿脚,对不对?」 身体状况已经这么差,他如果成为人彘,副本绝对会失败。 兰浅像被扼住喉咙,急促喘息,饿到头昏眼花的他,心中只有一个执念。 活下去,要活下去。 手上没有武器,就把自己变成武器。 模煳到出现重影的视线捕捉到艾利斯转身,兰浅不假思索地抬起手臂,双手一抓。 「求求你,不要,求你。」 他央求着,手指在温热的、覆盖着鳞片的、尖端翘起的物体上用力,从上方摩挲到下方。 抓住后他才判断出来,这是艾利斯的尾巴。 艾利斯动作骤停。 兰浅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饿到涣散的大脑也没有余力去想。危急时刻,上个副本被触肢支配的记忆再度復甦,他用脸蹭上那条黑尾。 第83页 说话时,轻得像挠痒痒的湿热鼻息喷洒在上头。 「不要,艾利斯,不要。」 斜后方的阿尔特震惊了。 虫王身边的侍虫,都经过特殊改造,闻不到虫族的信息素,尾巴也被斩去。 可他看着这香艷一幕,忍不住狂咽口水,脸颊爆红,一股热流在身体里流淌。 那被俘获的感染体脸颊潮红,眼里含泪,黑曜石般的眸子被水洗过,剔透明亮,楚楚可怜。 唇瓣颜色鲜红,嘴唇轻咬着,能看到一点点洁白的牙齿。 身体看起来那么孱弱,风一吹就会倒。 谁能想到,他这么大胆。 竟然抓着虫王的尾巴又摸又蹭,几乎立刻让虫尾硬得像铁。 这、这是侍虫该看到的吗? 阿尔特知道自己该低头,可口干舌燥的他目光死死锁在兰浅身上,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他清楚地看到,将软嫩脸颊贴在虫尾上的感染体,睁着一双失焦的眼睛,伸出湿红的舌头,在虫尾上舔了一下。 活色生香。 啊啊啊! 要命,好诱惑,好勾人,好魅。 这谁顶得住? 艾利斯虫王从最底层的低等虫族一路厮杀到王座,他知道一点点小错误都可能引起彻底的失败,行事小心,极度禁慾。 看他现在黑尾坚硬,分叉的尾部不断摩擦颤动,就知道他的身体兴奋到极点。 大家惧怕虫王,有虫王的精神威压在,全都不敢靠近。谁敢像兰浅一样,这么大胆,对着虫王的虫尾又摸又舔? 兰浅白皙的手在纯黑的尾巴流连,那极致的色差,真的好……欲。 阿尔特被刺激得眼睛发红,艾利斯却不为所动。 除了陡然加重的唿吸泄露了他的不平静,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异常。 他垂眸看着跪坐的兰浅,看对方舔了一下就不再动,唿吸那么轻,却撩到了最深的痒处。 艾利斯蠕动的触肢到了兰浅脖颈处,看到上头的红痕,触肢化为人手。 他弯下腰,松松地掐住兰浅脖子。 咬牙切齿地说:「又发骚了是不是?」 兰浅有些懵,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什么骚? 表情这么单纯,眼神这么干净,行为却那么放浪! 艾利斯冷冷道:「就这么想吃我的口水吗骚货?」 第33章 虫母降临(五) 兰浅浑身一震,满脸不敢置信。 艾利斯强势地禁锢着他,冷声道:「阿尔特,奴环。」 阿尔特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忙将黑色皮环奉上。 艾利斯手臂一扬,颈环被扣在兰浅的脖子上。 「戴上奴环,你就是奴虫。你勾引我的手段,用在奴虫营,会让多少军虫按耐不住。」 他一把搂住兰浅的腰,大跨步往外。 阿尔特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触及虚弱地靠在虫王肩膀上的兰浅,心急如焚。 他赶忙拿了一件白色长袍上前。 艾利斯没接。 阿尔特心底一突,他清楚艾利斯虫王的手段,求情只会雪上加霜,只好结结巴巴道:「不、不穿上衣服,恐怕还不到奴虫营,就会惹来许多视线。」 他真正想说的是,兰浅连虫化反应都没有,不仅是残次品,检查数据还那么差,细皮嫩肉,怎么受得住如狼似虎的军虫? 阿尔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牵挂,心急得像有蚂蚁咬。 不想让兰浅吃苦,只想把最好的给兰浅,献上自己的骨血也心甘情愿。 兰浅就该坐在高台之上,让其他虫族伺候,随意一瞥,就让虫族神魂颠倒。 艾利斯终于扯过长袍,罩在兰浅身上。 他腿长,速度很快,没用几分钟就抵达了奴虫营。 奴虫,除了来路不明、感染系数低的感染体,也有被俘虏的战俘、犯过重大过错的军虫。 营地的大门虚掩着,鞭打的、撞击的、尖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有兴奋大叫的,也有呜咽求饶的,有狂妄大笑的。 血腥味混杂着感染区的臭味飘荡,这里在军虫眼里是天堂,在兰浅心中却是地狱。 他甚至来不及看艾利斯一眼,就被扔在了营地中央的地上。 抓紧白色长袍的他,就像落在黑色泥沼中的一捧白雪。 军虫们发现虫王到来,慌慌张张穿上裤子,从门里出来。 还有喜欢刺激,用虫形玩乐的,尾巴上还挂着血,在地板上留下一串血点。 他们战战兢兢地跪在艾利斯面前,拼命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否触犯了军令,让震怒的艾利斯虫王亲自来抓。 可很快,他们就无暇顾及。 奴虫营不似营地其它地方铺着合金地板,这里依託地形建造,除了四周装了防风、过滤、保温的舱壁,里面全是碎石子铺设、凹凸不平的土地。 艾利斯将兰浅扔在地上时,没有收力,兰浅的手臂划在一块石头上,登时见血。 血液的味道很淡,在刺激性气味很浓的奴虫营,就像一滴水流汇入大海,让人难以察觉。 可虫族的嗅觉,远高于常人。 这是什么味道? 好香。 香得流口水,香得天灵盖发麻。 是蜜香吗,是蜜虫吗? 没错,是蜜香。 不对,蜜香没有这么甜,让他们这么蠢动。 第84页 仅仅闻到一丝,就让身心舒畅,快意在四肢百骸流淌。不是激情的快意,而是更深层次的,让灵魂安宁的快感,让血肉和精神完全熨帖。 好香好香,香哭了。 不够不够,还不够! 跪倒的虫族,视线像被磁铁紧紧吸附在兰浅身上,连虫王的威压都无暇顾及。 嘴唇早已变成口器,湿哒哒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眼睛变成各色复眼,长出鞘翅、触鬚、步足。 他们死死盯着兰浅的伤处,口器伸得老长,全身都兴奋到震颤。 步足肌肉紧缩,在压倒一切的香气中蓄势待发。 艾利斯虫王就是一块定海石,维持着军虫间岌岌可危的平衡,只要他转身,所有军虫会一同涌上,将香气扑鼻的猎物叼在口中,舔个遍。 艾利斯虫王在鲜血冒出的第一时间,嘴唇轻抿,赤红眼珠通红。 他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艰难翻身的兰浅,看他喘气如牛,不断冒汗,乏力的身体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 一块香喷喷、嫩生生的肉,足以让所有虫族狂性大发。 起风了。 树叶「沙沙」作响,树荫摇动,将香味带向更远处。 陡然之间,奴虫营一扇虚掩的门被大力沖开,一道庞大的黑影加速掠来,将跪拜的军虫撞开,一跃来到兰浅上方。 上头的日光被完全遮盖,兰浅抬眸,和一双密密麻麻的肾形复眼对上。 一只巨大的昆虫罩在他身上,极长的、黑白相间的鞭状触角往他的脸上伸,细长的黑色鞘翅分列两侧,前胸还有恐怖的突刺。 就算眼睛看不清楚,兰浅还是被吓得一哆嗦——这是什么,天牛吗? 哪有这么大的天牛?! 彻底虫化的虫族低下头,咀嚼式口器像两把拼在一起的刀,泛着幽幽寒光,往下方探刺而来。 兰浅试图打滚翻过,可身旁全是虫族的胸足,只要撞上那锋利的边缘,必定皮开肉绽。 恐怖的鞘翅就要触碰上他的皮肤,兰浅心跳快得不可思议,他不停挣扎,反而让伤口越来越大,血流更多。 上方的虫族激动到复眼涌动,口器压低,胸节触碰,发出喃喃两个字:「妈妈……」 兰浅唿吸骤停。 艾利斯还是没有动作,可他身后的仆虫阿尔特心焦到冒烟。 怎么办,怎么办! 残次品没法虫化,不可能抵挡得住锋利的口器。身体那么弱,本身就已经很危险,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阿尔特急到冒汗,心跳如锤,甚至想自己冲上去,为兰浅挡下攻击。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没错……是妈妈的味道,妈妈是子民的主宰,他不能死! 妈妈,是妈妈回来了吗,妈妈! 不单是他,其他虫族全部红了眼,虎视眈眈地跃至近前。 「妈妈,是妈妈吗,好香,只有妈妈这么香。」 「谁敢伤害妈妈,谁就去死!妈妈是我的,妈妈的蜜,给我一滴,就一滴!」 「妈妈,你没有抛弃我们,我们还是妈妈喜欢的子民,妈妈!」 虫族的信息素交织碰撞,兰浅的前后左右,庞大的虫族拔地而起,惊恐的他无处可逃。 「该死的奴虫,竟敢来抢夺妈妈!」一道暴怒的声音响彻营地。 「还不是感染体奴虫,是我们的战俘,竟敢肖想妈妈!」 紧绷在军虫脑内的弦,「啪」一声被扯断了。 供他们作乐,只配在他们身下吟叫的奴虫,现在竟然压在妈妈身上,罪无可恕! 是他们的,妈妈的香味,妈妈的蜜,妈妈的丈夫,都只能是他们! 虫族们不停地咽口水,巨大的激越让他们浑身战慄。 是妈妈降临了,他们要为妈妈而战! 那只发狂的奴虫,口器才将将触到兰浅,整只虫头被一道快到只剩残影的鞘翅割开,落在地上。 腥臭的血液如瀑布浇在兰浅胸前,呛鼻的味道让他伏在地上不断干呕。 飢饿的身体没进食过,吐不出任何东西,反而让飢饿越来越烈。 罡风在耳边唿啸,他被虫族团团包围。 最内圈的军虫早已无法控制,彻底变成虫形,激烈地厮杀在一起,断肢胡乱飞舞。 不时有鞘翅落在兰浅的长袍,立刻就被其它虫族割断。 惨叫声和唿喊声中,鞘翅刺入壳肉的声音,兇残可怖至极。 外围,那些军阶稍高的军虫,在艾利斯虫王的凝视下苦苦支撑。 可他们用尽所有自制力,都无法维持人形。有些肩膀高高耸起,口器中口水横流;有的复眼收缩,鞘翅上的毛张开,亢奋到无法收起。 最外圈,是被折磨的奴虫,各个眼冒绿光,死死盯着最中央的兰浅。鼻子翕动,身体癫狂地抖动。 「好香,啊啊啊好香!」 军虫的信息素组成一张巨大的网,沖天的血腥味中,兰浅毫无活路。 他唿吸逐渐微弱,惨白的脸上被溅上更多血珠。 他是奄奄一息的兔子,被豺狼和虎豹环伺,等到最后,一块骨头也不会剩下。 生命值已掉无可掉,脑海中整块光屏都是红色,连维持在95%的超高感染度,也往上调了一格,升到了96%。 兰浅的生命加速流逝,打斗的声音全然听不见,耳边都是杂音,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 第85页 在厮杀的军虫中,他最后抬起头,用朦胧的视线,往正前方看了一眼。 「艾利斯。」 低得像蚊子的话,从他喉咙里发出。 兰浅太累了,太痛了,甚至怀疑唿唤的那一句,只是他的错觉。 两根银色鞘翅从空中狂刺而来,将兰浅上方杀红了眼的军虫穿成一串。 鞘翅的角度极为刁钻,专攻弱点,顷刻间,嘈杂的声音静止。 只用几秒钟,就将争抢兰浅的军虫全部消灭。 战斗信息素散溢,那些没进入战局的军虫全部倒地,口吐白沫。 而实力更差的奴虫,早已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闹哄哄的奴虫营,唿吸间变成地狱。 蠕动的黑红触肢争先恐后,勾起兰浅的腰肢,将血淋淋的白袍扯下,将光熘熘的兰浅圈紧。 艾利斯的触肢化成手臂,将他抱在怀里。 兰浅瑟缩了一下,眼眸上抬,眼眶里噙着剔透的眼泪。 他轻轻抓着艾利斯军服的衣领,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再次低唤一声:「艾利斯。」 艾利斯将人搂着,大步回走,经过双腿打颤的阿尔特身边时,接过他手中备着的另一块长袍,裹在了兰浅身上。 眼泪终于从涣散的眼眶中流出,兰浅靠在艾利斯肩膀,清冷又脆弱,可怜又无辜。 艾利斯垂眸看着他,忽而伸出舌头,长满肉刺的长舌舔在兰浅的伤口,在血香里放肆地绞弄、狠狠的吻吸。 兰浅饿得发昏,彻底脱力,只能被动承受,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 第34章 虫母降临(六) 兰浅已是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岌岌可危。 艾利斯察觉到他的不对,强硬地从血香味抽离,飞快将他带回营地舱室。 他身上都是血迹,嘴唇却没有一丝血色,只有肚子咕噜噜直叫。 艾利斯一边打开洗浴开关,一边拿浓缩营养液。 想和往常一样选择低温,按上控制键时,一股异样将他硬控在原地。 他升起一种直觉——不能给兰浅洗冷水。 要给他洗热水,还要轻柔地给他擦身体,弄干净所有血污。 不知哪里来的念头,艾利斯也没时间深究。 他随手按下热水按钮,将兰浅放在大腿坐着,餵他吃浓缩营养液。 兰浅饿到只剩一口气,眼前一阵阵发黑,视觉逐渐溃散。 他知道送到嘴边的是食物,本能地张嘴接下,可那液体倒入口腔,熏得让他噁心。 像是很多种动物的血、肉末混合在一起,腥得让他无法唿吸。 普通人怎么受得了茹毛饮血,他受不了吃生肉。 不仅是意识,身体也在明晃晃的抗拒。 就算饿得要发疯、要撞墙、要崩溃,身体也拒绝这样的食物,他头一扭,全部吐了出来。 感觉到艾利斯身体僵硬,兰浅心头一跳。 他根本没注意,全吐到了艾利斯虫王身上。 会把他杀了吗。 杀就杀吧,他在意不了了,好饿,饿到理智坍塌,全线崩溃。 艾利斯什么时候被这么脏地吐过,脸色黑如锅底。 几个来议事的军官,远远在房外感知到了他的嗜血威压,直接跪倒。 兰浅连害怕这种情绪,都没力气维持了。 艾利斯触及他苍白的面容,心陡然一疼,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慌,像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心脏。 医疗舱先前提示过营养液排异,但没想到兰浅连高级营养液都无法吸收。向来杀伐果决的艾利斯,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见兰浅嘴唇在动,声音微弱得不行,他低下头,贴着兰浅的嘴唇去听。 「饿,好饿……」 艾利斯沉声命令:「阿尔特,快拿肉食过来,生的熟的都要!」 兰浅嘴唇还在动,薄薄的眼皮轻颤,脸上呈现不祥的青色,随时要撒手人寰。 艾利斯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失序,剧烈地在胸腔横冲直撞。 近乎懊悔的情绪在胸膛发酵,他眼睁睁地看着兰浅消亡,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低下头,更近地贴住兰浅的嘴唇,试图捕捉只言片语。 「你好香……」 什么? 艾利斯一时之间无法理解。 他的心房被重锤狠狠击中,在罕见的慌乱中,向来喜欢保持虫族特徵的他,完完全全变成了人。没有鞘翅和触肢,连半人半虫的脸,都化成了人类脸庞。 怕吓到脆弱的感染体,更怕他杀伤力太大的虫身,会让对方磕碰划伤,让命悬一线的感染体夭折。 「你说什……」 他凑近问,嘴唇与兰浅仅有一指之隔。 兰浅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 点漆的眼眸中凝着旺盛的求生欲,更有无法阻挡的锐气! 「好香,好饿,我要吃。」 他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力气,将未反应过来的艾利斯推入灌满水的浴缸。 艾利斯以为兰浅要刺杀他,身体蓄力,两片软软的东西突然贴上了他的唇。 艾利斯动作骤止。 兰浅环着艾利斯的脖子,用力撬开了他的嘴唇,短短的舌头深入艾利斯口腔之中,用力地刮着他的上颚。 将艾利斯的口水吃下不够,还继续深入,不断探刺翻搅,喉咙里发出哼哼的低吟。 「好香,怎么不给我吃……」 第86页 边用力搅动,刺激着上颚、口腔侧壁,边发出娇软得不得了的撒娇和询问。 艾利斯抓着浴缸壁的胳膊青筋暴起,荡漾的热水不断在他皮肤表面拍打,他的身体燃起一把炽热火焰。 他被兰浅没有章法的动作弄得内心激盪、尾巴梆硬。这么多年,没有任何虫族能勾起他的火,今天他被撩得口干舌燥。 好似有一口湿润的热气,往他最敏感的地方不断吹拂。 他将兰浅束缚得极紧,右手环着对方的身体,完全把对方纳入臂弯中。 手指被兰浅的煽风点火挑唆,在对方白皙的背部、腰下,留下一个个红印。 兰浅的力气不大,除了舌头用力吮吸,其它地方软绵绵的。 就这种「用力」,在艾利斯看来,也是隔靴搔痒,软糯得不行,根本无法止痒。 他痒得厉害,不再承受,强势地反客为主。 就算变为人形,艾利斯布满肉刺的舌头,也是极为恐怖的存在。 他缠住兰浅的湿红软舌,可怜的小舌头在过度玩弄下,很快变得刺痛、通红。 咽不下口水,想退缩,却退不出纠缠。肉刺让兰浅毫无招架之力,在激动的突刺下,小舌头被割破,淌出血来。 血香,直冲天灵盖的血香! 香到灵魂奔腾、欲望疯窜的味道,不在别处,在与自己相连的舌头上,被吞进了自己的口里。 艾利斯的两只眼睛,在浪潮激盪之下,全都变成了赤红的虫眸。 暴虐欲让他在兰浅身上不断作乱,哪怕潜意识里收着力,兰浅的背和腿,还是一片通红。 艾利斯唿吸急促得不成样子,尾椎发痒,长出一条黑色尾巴。上翘的尾巴先是激动地拍水,继而缠上兰浅的小腿,激动地流连。 晃动的水撞击着纯白的浴缸侧壁,不断从浴缸边沿洒出,将周围的地板弄得很湿。 兰浅也早已湿透。 艾利斯的火呈奔腾之势,狂性大发,暴力的亲吻把兰浅嘴唇染红。 在直冲云霄的渴望中,他的上颚忽而一阵酸涩。 艾利斯不敢置信。 虫王身上,有专为虫母准备的哺育囊,虫母诞生后,必须靠虫王的哺育液餵食成熟。 兰浅不过是被疯虫制造出来的仿制品,能散发出一点儿拟虫母的血香,血香中带有明显的杂质。 可在他的刺激下,闭合的哺育囊竟打开了。 哺育囊误把兰浅当虫母,哺育液慷慨地流出,做好了浇灌的准备。 一道小口子开了缝,哺育液接连不断,一滴不剩地进入了兰浅的嘴里。 哺育液,只有虫王才能分泌,是精华的浓缩,好比动物的骨髓,蕴含着强大的能量。 兰浅尝到那滋味,顿时像被打了鸡血,疲软的四肢将艾利斯紧紧抱住,用尽全身力气不断吮吸。 香醇的、浓厚的液体,不断被他吃入喉管,像充沛的雨水,浇灭了在胃里叫嚣的火。 这食物好美味,好香,是能止住他飢饿的完美食物。 不够,还要吃,要吃更多! 兰浅的动作更加狂放,像失去理智的小兽,捧住艾利斯的脸,拉长舌头,刺入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他眼前都是白光,朦胧中,仿佛看到一个红彤彤的饱满果子挂在枝头,里面正在淌蜜。 他伸出舌头,把那蜜勾进嘴里,甚至想用舌头刺破薄薄的果皮,让蜜全都倾泻而出。 「啊。」 满足的赞嘆。 「好好吃。」 这是灵魂的认可,他的感官只剩疯狂滋生、又被汹涌满足的食慾。 艾利斯感觉到了他旺盛的渴望,火烧得更勐更烈。 他不甘示弱,也深入刺探,在甜美的血香刺激下,已是蓄势待发。 阿尔特拿着炖肉进来时,看到这幅画面,呆若木鸡。 两条交缠的身影在浴缸中起伏,浑身被水打湿,湿漉漉的。 兰浅整个压在虫王身上,强硬又饥渴地亲吻着,水声极大,动作粗放而莽撞。 虫王强壮的双臂将他紧搂,隆起的肌肉紧绷。一条坚硬到发颤、尾部分叉极速摩擦、偶尔滴落液体的黑尾,正紧紧缠绕着兰浅的大腿,尾尖不断上移。 一黑一白。 水波荡漾。 阿尔特分明感知不到虫族信息素,身体也失去了繁衍能力,可仍旧被眼前这香艷一幕刺激到口水横流。 空气中的催情因子,能让虫王失控,更何况其他高等虫族。 如果周围有其他低等虫族在,早就被催入发情期。 阿尔特听着兰浅娇软入骨的哼哼声,不停说着要吃更多,只觉得他魅惑得像妖精。 眼见艾利斯虫王受不住这种刺激,尾巴高频震颤,明显有要交尾的趋势,他舔舔干渴的嘴皮,颤颤巍巍道:「虫、虫王……他身体那么虚弱,受不住的。」 兰浅的身体太差太差,让不知轻重、从未有过经验、正在发狂边缘的虫王上,他绝对承受不住,会被撕成碎片。 阿尔特刚说完,大脑针扎般剧痛,手上装肉的托盘都抓不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艾利斯的精神攻击,几乎是雄虫被打断交尾时,无法控制的反应。 阿尔特的精神开始涣散,听着口齿交缠的水声,竭尽全力说:「他会死的……」 艾利斯身体一颤。 仿佛吞入一块冰块,将来势汹汹的火强势地冰镇,理智回笼。 第87页 他聚焦在兰浅红彤彤的脸颊,看着对方因过度刺激而流泪的眼眶,眸子失神,魅惑无边。 艾利斯后退,嘴唇拉开距离,一条银丝挂在两人中间,被双眼迷离的兰浅舔去。 都放他一马了,他还恬不知耻,伸出带血痕的舌头,一下一下舔着艾利斯的唇瓣,试图把禁闭的嘴唇再度舔开。 「还没吃饱……」 艾利斯浑身胀痛,忍无可忍地捏住他的下巴,轻骂道:「骚透了。」 他已在爆炸的边缘,经不起一丁点撩拨,见兰浅吃不到就委屈地流泪,他「啧」了一声,在晃荡的温水中,与兰浅对调了位置。 「张嘴。」 兰浅小舌头一缩,依言张开,湿红的口腔侧壁畏畏缩缩包裹着软舌,撩人至极。 艾利斯唿吸又重了,用尽自制力堪堪压住,上颚的哺育囊打开,落出透明的粘稠液体。 哺育液被餵入兰浅口中,他双眼一亮,努力地吃着,满足到喉咙里轻哼。 满室甜香。 不仅是兰浅身上的气味,还有血香,还融合了虫王霸道的信息素。 虫王已将火硬逼了回去,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兰浅的湿发,给他一轮又一轮的哺育。 几分钟之后,兰浅终于打了个饱嗝,吃完最后的哺育液,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吃饱了。」 得到最上等的食物、最慷慨的招待,让飢饿一息被满足,感染度96%的他有些神志不清。 他亲昵地蹭了蹭,「谢谢。」 艾利斯冷笑一声,意味不明道:「感谢我。」 他毫无预兆地发难,掐住兰浅的脸,「你把我当食物?」 强大的气场、危险的杀意像平地惊雷,生生把兰浅惊醒。 还没弄明白髮生了什么,他就被浑身是水的艾利斯捞了起来,放在了医疗舱中。 艾利斯脸庞冷肃,在操作台上点了几下,兰浅的眼睛顿时被蓝光笼罩。 被饿死的恐惧还未消散,神经再度紧绷。 兰浅陡然想起艾利斯之前说的话——看不清的眼睛,有什么用。 他悚然一惊,脖子被医疗舱控制得动弹不得,心急如焚的他只能抬臂,抓住了艾利斯的手。 他将艾利斯的小指捏在手心,轻轻摇了摇,哀求道:「求求你,不要。不要弄我的眼睛,不要。我什么都愿意做,虫王,求你。」 艾利斯居高临下,看不出一丁点情绪,眼眸深沉如海。 「你已佩戴奴虫环,就是我的奴虫。你的每一根头髮丝,每一丝唾液都是我的,还拿自己和我谈条件?我想要做的事,你愿不愿意又如何?」 最让人胆寒的不是他的强势,而是他的喜怒无常。 前一分钟还在和兰浅交缠亲吻,下一分钟,他就能翻脸不认人,俯视兰浅,把他视为蝼蚁。 兰浅眼睁睁看着仪器落下,上方亮起白光,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一滴泪沿着他的脸庞流下。 恐惧再度袭来,他不自觉握紧了手。 眼睛传来轻微的痛感,很快有微凉的液体汇入眼眶,润润的,很舒服。 紧接着,便是一阵麻痹。 兰浅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手心有什么东西在挠,动作很轻,也很痒。 兰浅勐地惊醒,睁开眼睛,以为会陷入彻底的黑暗,眼前却一片光明—— 艾利斯半人半虫的脸,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半张人脸很俊朗,鼻樑高,眼眸是清澈透亮的碧绿色,眼神凉薄,嘴唇微抿。与半张焦黑的虫脸拼接在一起,除了恐怖,还有一种残暴而诡异的美学。 他一头干净利落的短髮,银灰发色。 穿着合身的黑色军服,挂着黑色的衔尾蛇造型腰带,腰带上卷着一条七节银鞭。 军服衬得他比例极好,肩宽腿长,男性的力量感扑面而来。 过于清晰的画面让兰浅怔然,足足过了好几秒才惊诧地反应过来。 艾利斯没有弄瞎他的双眼,而是用仪器治癒了他。 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在手术中,艾利斯被他紧握的手指都没有抽离。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 艾利斯抬起下巴,「哑巴了?还不松开?」 他从极度飢饿的状态剥离,精神终于恢復了稳定,思维能力復甦。 一改之前的顺从和依恋,他的神情立刻冷了下来。 兰浅坐起,一言不发地松开艾利斯的手指,垂下眼眸,也不回应。 艾利斯虫王凝视着他,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好啊,想造反。」 他掐住兰浅的脖子,强迫他抬高,「看来你是活腻了。」 以虫王的实力,对比兰浅太过虚弱的状态,虫王压根不需要虫化,手指收拢就能轻易把他掐死。 兰浅却一动不动,毫无惧意。 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一双眸子却暴烈如火,硬碰硬地与艾利斯对视,「你要么现在就杀我,要么现在就送我去奴虫营,否则,我会你后悔,我会杀了你。」 他眼眸含着锐不可当的神采,如不可攀折的青竹,让艾利斯动作一停。 第35章 虫母降临(七) 不远处的仆虫阿尔特同样惊讶不止。 他心急如焚——兰斯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面前的可是虫王艾利斯! 艾利斯出生底层,从被走私的虫卵中孵化而来,一路往上爬。曾有贵族见他势头太勐,召集两千名高等虫族在囚场对他围猎绞杀,以为他必死无疑。 第88页 谁知,最后浴血而生,以一己之力杀死两千虫族的,会是艾利斯。 这就是让他一举成名的囚徒之战。 从此之后,不管是哪路牛鬼神蛇,都不敢惹艾利斯,公然挑衅艾利斯的虫族,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更别说艾利斯成了虫王,虫王的权威绝不容挑衅。 兰斯怎么敢? 艾利斯喜怒无常,没有虫族能猜到他莫测的心思。 一个疯虫制造出来的仿制品,还被戴上了奴环,成为奴虫。随便谁都能捏死,更何况兼具实力和权利的虫王。 阿尔特心咚咚咚乱跳,恨不得替兰斯解释,恨不得让他闭嘴,让他远离危险。 ——根本不知道怎么会生出这种焦急和不舍的情绪,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兰斯死。 阿尔特担忧的一切,兰浅很清楚。 他没有退缩,眼里迸发不屈的、傲然的、愤恨的光芒,直直与艾利斯的目光碰撞。 艾利斯看了他一会儿,拢住他脖颈的手没有收力,也没有放开,语气强势无比,「送你走?你现在是我的奴虫,我让你做什么,你没有拒绝的余地。杀不杀你,送不送你去奴虫营,掌握在我的手上,和你一个奴虫没有关系。胆敢驱使我,莫非你认为,仅凭一点仿制的香气,就能左右我的判断。你想杀我,怎么杀?」 兰浅看着他,嘴唇忽而一扬。 医疗舱旁边,摆着阿尔特刚刚送来的肉食,勺子和叉子都放在托盘中。 他反手握住锋利的叉,对准艾利斯的胸膛,狠狠地捅了下去:「去死!」 阿尔特脸色大变,吓得不能动。 这、这是来真的吗? 会没命的,不是简单的没命,会被虫王残忍虐杀! 他不担心虫王,只对兰浅的处境心焦,因为他很清楚,以兰浅的实力,想动艾利斯一根头髮丝都难。 叉子刺在艾利斯被水浸透的纯黑军服。 兰浅那点力气,连特制的军服都没有刺破,更别说伤害艾利斯的身体。 兰浅见一击不成,紧紧握住不锈钢叉,再度举起,朝艾利斯脖颈刺去。 他动作很勐,杀意很浓,而后……无事发生。 就像在刺一块铁板,两相对抗下,叉齿全部弯折。 兰浅略略震惊地扫了叉一眼,一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别开生面的「刺杀」,让艾利斯半人半虫的脸动了动,眼角弯了。 这模样落在兰浅眼里,更让他怒火冲天,眼眸灿如星辰。 他胸膛剧烈起伏,不得不忍下杀意,把不中用的餐叉扔了,冷冷地瞪着艾利斯,「松开。」 艾利斯依言松开了手。 他就像看宠物表演的主人,兴致盎然,仿佛在说,还有什么杀人的本事,都拿出来看看? 兰浅不再理他,躺在医疗舱,翻了个身背对艾利斯。 艾利斯弯腰,右臂化成黑红触肢,缠住了兰浅的腰,将他翻过来。 兰浅想背过身,却被触肢束缚着不能动,被触肢上粉色的吸盘牢牢黏住。 「你这个变态,放开我!」 「再把我送去奴虫营,看我不把你宰了!」 兰浅说完就闭上眼,不看艾利斯,在蠕动的、带着粘液的黑红触肢表面拍了一下,「滚开!」 从来没有虫族,敢当着艾利斯的面骂他。 也从来没有虫族,敢对艾利斯放狠话。 艾利斯见兰浅闭上了眼睛,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心中的愉悦挡也挡不住。 他抬起手往兰浅而去,一旁大气不敢出、差点被吓死的阿尔特忽而说:「虫王,刚收到军报,温切尔虫王在森林的另一边登录了。」 「是吗?」 正在兴头上的艾利斯看到兰浅紧抿的嘴唇,在眼皮底下乱转的眼睛,唇角又扬了扬。 他说:「行,去看看。等回来,就把这不知好歹的奴虫炸着吃了。」 阿尔特如蒙大赦,恭敬地往前带路,出了房门,砰砰乱跳的心总算松了些。 兰斯这小奴虫在干什么,拿刀子对着虫王,真活腻了? 虫王一向说到做到,难不成回去之后,真要拿油锅把兰浅炸了吃了吗? 他惴惴不安地想问,一抬眸,怔住了。 艾利斯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不是假笑、冷笑、捉摸不清的笑,而是实打实的笑。 完全放松下来,春暖花开的笑容。 阿尔特侍奉艾利斯多年,不但没死,还在仆虫这重要位置上一干多年,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 他一眼看出,虫王现在心情很好。 他大吃一惊——多久没有出现过了? 艾利斯虫王情绪不定,没有任何虫族能看穿,这样明显的愉快,记忆中从未出现过。 「阿尔特。」 阿尔特心里一颤,冷汗一下出来了,「虫王。」 「你看到他那样子了吗,生闷气呢。」 阿尔特:「这……」 「明明在奴虫营被吓坏了,还硬撑着说那些狠话,就是在央求我,以后不要送他去奴虫营了。」 阿尔特:「……是吗?」 「还用餐叉杀我,气势倒是很足,明亮的眼神很不错。可是,哪有那样杀我的?」 在前所未有的放松语气中,阿尔特也没有那么紧绷,回忆起刚刚的画面。 兰斯怒气沖沖,拿起叉对着虫王就刺,发现刺不进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 第89页 笨笨的,好可爱啊。 阿尔特完全克制不住内心的荡漾。 兰斯的一举一动他都觉得可爱,气味也好闻,像个有脾气的软糰子。 艾利斯虫王,莫非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也认为兰斯很可爱。 阿尔特这样猜测,却不敢询问。 艾利斯这一刻高兴下一秒变脸,是经常发生的事,猜测他的心思,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可阿尔特还是止不住高兴。 能让艾利斯虫王这么开心的奴虫,虫王应该不会杀他吧。 他的血香真的好像虫母,想到就心潮澎湃,好像再闻一次。 兰浅在艾利斯离开的第一时间,打开意识海中的光屏查看。 头晕眼花的负面状态消散不少,飢饿感完全消失,果不其然,在属性面板上体现得很明显。 姓名:[兰浅] 标籤:性格坚韧、冷漠无情、洞察力强、表演人格。 生命:[42/100]低生命值警告! 精神:[20/100]精神值过低警告! 感染度:[96/100]感染值超高警告! 飢饿度:[5/100] 他对着面板深思。 生命值提上去了,这和飢饿止住有很大关系。 是什么让他止住了飢饿,因为吃了艾利斯口中的……唾液吗? 营养液会让他呕吐,莫非,他的食物是虫族? 兰浅眉头微蹙。 就算没有任何虫化反应,就算身上有之前的「文身」,他也很清楚,他的身体和之前截然不同。 从身体一直流到大腿的液体就是证明。 普通食物让他排异,他只能通过与艾利斯接吻来获得饱腹感,也侧面验证了他的不寻常。 不对,不是亲吻。 兰浅之前思绪不清明,但记得很清楚。 艾利斯口腔中有某种液体流出,很香甜,很好吃,和口水不同,更粘稠。 那,才是真正能被他所吃的东西。 虫族外表看起来像人类,构造与人类完全不同,很可能,艾利斯的口腔中藏着特殊的能分泌食物的腺体。 经歷了上个副本,兰浅早已没了精神洁癖,亲吻这一行为在他心里引不起任何涟漪,哪怕是和非人类,和怪物亲吻。 确定了食物来源,他继续看面板。 感染度这一项数值仍然维持在超高位的96。 他躺了医疗舱,能感觉到仪器连入他的身体测试,雾化的药品被他吸入肺部。 存在两个问题。 一,虫族的药品也对他无效,就像他在系统商场兑换的那样,无法降低感染度。 二,虫族在感染区发现他,他听过医疗舱的播报,提示他的感染度为0。虫族排除了他的感染性,应该明确他无法感染人。系统提示的感染度,和虫族口中的感染度,完全是两个概念。 感染到100,他很可能会死。 最后让他迷惑的,是精神值。 艾利斯治好了他的眼睛,飢饿状态也已消除,他的精神状态和刚进副本相比,可以说天差地别。 然而,精神值没有任何改变,依旧维持在低位的20。 也就是说,属性面板的精神值,和一般意义上的精神,是两回事。 这个数值再降低会怎么样,会san值掉光吗? 平心而论,虫族的恐怖程度不及楼亭,让他san值掉光的可能性很小。 那如果这个数值增加呢,能否给他带来增益。 兰浅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又看蜜血的介绍,和之前一样。 他在意的,是下面的小字介绍——蜜血有一定概率升级成母血。 之前技能升级时他没理解,如今一切明朗,原来在上一个副本结束,就已经註定他会进虫族副本。 母血,对应的自然是虫母之血。 两个虫王汇聚在这个星球,是为了寻找久未现世的虫母。 蜜血有概率升级为母血,也就意味着,他有可能成为虫母。 控制面板上两个不懂的变量,一个是感染度,一个是精神值,这两个指标,很可能是影响他能否成为虫母的关键。 他要成为虫母。 他必须成为虫母。 餐叉刺不穿艾利斯的军服,更不可能刺穿他的甲壳。 想击杀艾利斯,以他孱弱的身体不可能做到,完全是以卵击石。 成为虫母,是唯一能击杀虫王,能通关的方法。 虫母地位卓绝,是虫族金字塔尖的存在,是虫族的精神信仰。 军虫说,虫母能对他们精神疏导,那自然也能对虫族进行精神控制。 成为虫母,他能兵不血刃地杀死虫王。 可是,在真正蜕变前,在闯过一个个变数前,他又必须隐瞒。 在奴虫营,他的血香引得虫族自相残杀,争先恐后地叫妈妈,那恐怖的场面,就是对他敲响的警钟。 每一个虫族都很可怕,他可能成为虫母的消息一旦泄露,就会引来见血的争夺。 10天时间很紧凑,他必须保证自己待在任务目标,也就是虫王身边。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没有一种优势不需要代价。 怎么理解虫族中虫母的存在? 如果以蜂群类比,一个族群,只有一个蜂后。 蜂后,是蜜蜂群体中唯一能正常产卵的雌性蜂,是蜂群中其他成员的母亲,蜂群的核心。 第90页 为了确保基因的单一性和稳定性,蜂后,是唯一能产卵的雌性蜂。 产卵。 这不是无稽之谈,上一个副本山神就说,要把他变成产卵的容器。 他在强悍的虫族面前,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抵挡得了。 如果在他成为虫母之前,就被虫族捉住产卵,迎接他的会是必败结局。 一边要进化成虫母,一边要隐藏。 从感染区出来、不能虫化的残次品、疯虫杂交的产物,这些能解释他身上的香味,让他偏离虫母的画像。 他对艾利斯的反抗,则是性格上的背离。 虫母,虫族的母亲。 母亲是什么样的? 温柔,慈爱,奉献。 越是想掩藏,就越要与这个方向背道而驰,所以他不能顺从,必须反抗,需要时要暴躁,要自我。 他知道餐叉击杀不了艾利斯,这是他维持人设必要的伪装。 而且,也能试探艾利斯的底线。 艾利斯能容许他亮出刀子,恐怕不是因为他弱,而是他有存在的价值。 虫王的反应,取决于他的价值,而非他的态度。 换言之,如果他有用,他作天作地也没关系。 如果他没用,他卑微的哀求,他楚楚可怜也毫无作用。 虫王放过他,让兰浅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生机。 他的蜜血,仅仅是好喝,好闻,好香吗? 军虫提到,虫母多年前消逝,从此虫族再无精神疏导。 他既然有机率成为虫母,那他的血液,对虫王是否有疏导作用? 所以艾利斯不但没有震怒,反而还笑了。 因为对方在他血液的作用下,很放松。 这,就是他生存下来的筹码。 他的态度,必须展现。 艾利斯喜怒无常是他的事。 他要告诉艾利斯,让虫王明白,不管出于试探、取乐、一时兴起种种目的,再把他送去奴虫营,是不能被接受的。 如果不能「驯化」艾利斯,他还有很多苦头要吃。 正因艾利斯和他的实力差距如此大,在两人的关系中,他必须占据精神上的绝对高位。 虫王这边,他暂时可以生存。 更让他担心的,反而是玩家。 他现在这么弱,一旦被其他玩家发现,就算对方不主动杀他,他也必定成为别人投石问路的石子。 正出神地想着,兰浅眼前一晃。 眨眼间,两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房内。 没有任何预兆,就像是大变活人。 仆虫阿尔特跟艾利斯一起出去,外面有护卫兵把守,平常虫族根本无法闯进。 有胆量的、能神出鬼没的,不是普通虫族。 他们是玩家,极有可能来者不善。 兰浅心底有了猜测,面上却露出吓了一跳的模样,「你、你们是谁?」 虫族过于庞大,化成人形时各个超过两米,身上连接着虫化的肢体。 两人都戴着防护头盔,左边那个,留着齐耳的短直发,还保留着人的躯干,四肢都变成锋利无比的黑色螯足。一双诡异莫测的金瞳镶嵌在脸庞之上,脖子上全覆盖着黑色哑光的鳞片。 右边的更高,倒还维持着人类的样子,可军服之后,竟有一双薄如蝉翼的透明翅膀,在头顶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察觉到兰浅的打量,那对翅膀扑闪一下,抖落五颜六色的鳞粉。细细的鳞粉随空气进入兰浅的唿吸道,他好不容易涨上去的生命值立刻跌到38%,唿吸更加困难。 鳞粉有毒。 他在打量他们,他们也在打量他。 坐在医疗舱中的男生穿着过于宽大的家居服,衣服松垮,露出锁骨处大片肌肤。 他的皮肤白如牛奶,一双含水的鹿眸,点缀在苍白的清秀五官中,微微皱眉的模样分外无辜。他明显唿吸不畅,一手按压在胸膛,一手按在床单,葱白的手背上浮现出青筋,血管一根根清晰无比。 像是得了绝症的病秧子,被他注视着,心都会不自觉软了。 左边的人率先开口,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你好,我们也是参与这次副本的玩家,我叫舒正思。」 看外表完全看不出任何女性特徵,只有通过柔软的声线,判断她是一名女性。 虫族世界似乎是没有女性的,她的性别被改变了。 右边那个则是男音,「我是成元。」 兰浅刚要回话,头脑忽然晕眩,四肢像被泡在了沼泽里,使不上一丁点力气,记忆变得越来越远。 这感觉异常熟悉,和上个副本被山神拉入幻境中时一模一样。 眼前陡然出现一个左右摇动的钟摆,钟摆是莲花形状,有规律地一左一右。越摆动,思绪越是混乱。 兰浅心中焦急,知道自己的状态有大问题,却没有一点办法。好像溺水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下坠。 在他情绪沉底、意识即将涣散之际,控制面板在他眼前打开。 上头出现了一个提示:[不语怪力乱神]生效中。 仿佛一道冰楞插进火海,兰浅悚然一惊,神智立马清醒。 他恍然大悟,[怪力]应该指精神控制,有人对他使用了技能,被[不语怪力乱神]的被动技能解了。 兰浅不动声色地唿出一口气,轻轻咳了两句拖延时间。 他露出一个青涩的笑容,「你、你们好,我是兰斯,这是我的第二个副本。」 第91页 舒正思和成元对视一眼,「好巧,我们也是呢。对了,你有什么技能?」 上来就用精神控制技能,或许是幻境,或许是催眠。 再询问想要的情报,没有防备之下,被控制的人会变成这二人的傀儡。 他深感这两人的狠毒,担心他们还有后手,心跳骤然加快。 对方趁艾利斯出去之时找上,很可能早就踩过点,有备而来。 兰浅心底警惕,面上却不显露半分,不好意思地垂眸说:「是香味致幻技能。对了,你们怎么会是这幅样子,手臂怎么……」 女玩家舒正思摆出笑脸,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耐心解释,「这里是虫族世界,我们每个玩家都会变成虫族,相应的,身上会出现虫化反应。你这是……成了无法虫化的残次品吗?」 兰浅困惑地摇摇头,「我不懂这些,残次品是什么?我在感染区被军虫发现,被虫王软禁,我好害怕。」 舒正思笑道:「不用怕,我们是你的同伴,这不是来了?」 她态度很温和,旁边的成元却等不了了。 他显然是个急性子,鄙夷地看兰浅一眼,「一个e级残次品,又已经把他催眠了,和他浪费什么口舌?这种弱鸡,进游戏这么久了,竟然连最基本的规则都没有摸清。还说第二个副本,第一个副本这蠢货绝对是稀里煳涂躺赢的。」 他看出兰浅被他翼翅的鳞粉弄得很难受,故意抖了抖翅膀。 兰浅吸入更多鳞粉,脆弱的肺部完全承受不住,用力咳嗽起来。 这幅样子,让成元洋洋得意的同时,心里也起了一股火。 他往地下吐了一口,「最烦这种拖后腿,一点卵用没有的垃圾,柔弱样子真是碍眼。军营中传言,艾利斯虫王找到了虫母,就他吗?这种弱不禁风的货色,怎么可能是虫母?我看也不用让他搞什么潜伏了,现在就送他去见阎王。」 他语速很快,很急,话语之中夹杂着一股狠厉。 他是个狠角色,这绝不是他们第一次击杀其他玩家。听他理所当然的模样,他手上很可能不止一条人命。 兰浅想说话,可鳞粉带来的副作用太大,他的肺部、唿吸道、咽喉痒得难受,止不住撕心裂肺的咳。 一声勐咳之间,医疗床洁白的床单上,落下了星星点点的红色血迹。 成元速度很快,眨眼间逼近兰浅面前,伸出手,来掐兰浅的喉咙。 一股香味飘荡开来,如炸弹炸开在鼻尖。 成元喉结滑动,眼眸瞬间失神,动作戛然而止。 那清香直冲天灵盖,香得让人无法自拔。 变成虫族之后,嗅觉发达数倍的成元,身体一阵激盪,完全抵御不了灭顶的香味冲击。 「好香……好香好香……是被疯虫们改造的蜜虫吗,怎么会这么香……」 「好像妈妈的香味……」 「啊啊啊太香太甜了!我要你当我的奴虫,被我一个人按着吸,吸干所有的蜜!」 成元理智尽失,往兰浅扑来。 第36章 虫母降临(八) 一股大力从成元后方袭来,他整个人被踹到地上。 舒正思沉沉道:「你干什么,鬼迷心窍了?」 成元愤愤地看着她,艰难爬起来,依旧往兰浅的方向去。 舒正思又往他身上重重踹了一脚,咒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在成元的防护头盔上按了几下,把头盔的防护等级拉满,隔绝了所有气味。 她对成元冒失冲动的行为极其不满,在他肚子狠揍几下,打得对方求饶,才堪堪收手。 「下次再这样,我不介意拿你去餵虫。」 没有香味的影响,成元恢復神智,抖着受伤的身体点了点头。 舒正思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扫过在地上的成元,也扫过床上的兰浅。 「你有没有脑子,你真觉得只有你的技能最厉害吗?对别的玩家没有一点敬畏之心,迟早会害死你。就拿他来说,他不能虫化,在危机四伏的感染区,在兇残的虫族手里,竟然还好好活着,还被艾利斯看上,安置在虫王的营地。」 要不是成元太离谱,把她惹得生气,她平时压根不会说这么多,「12个玩家,已经有人死亡,死的不是最弱的他。他能取得虫王的信任,绝对不是那么简单,手上必定有本钱。他的气味技能连虫王都能煳弄住,何况你?你未免把人看得太低了。」 舒正思行事小心,听营地中的军虫对兰浅议论纷纷,她就猜到,这和兰浅的技能有关。 她猜测过,兰浅的技能或许是[魅惑],如今听他说是香味致幻,也差不离。 来这之前,她早已把防护头盔的等级提到最高,一点点气味都闻不见,就是怕着兰浅的道。 要不是她早有防备,成元这蠢货早已阴沟翻船了。 她是队伍的核心,也是成元的表姐,成元哪怕不服,也只能忍着。 他从地下爬起来,退到一边。 脑子大乱,身体也乱了,大脑反覆品味那一抹醇香,越想越上头。 好香,香到让他发狂。 事成之后,他必定要把兰浅变成他的玩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毕竟是虫王营地,就算他们用积分商城兑换的一次性技能屏蔽了监控,也不敢在这久留。 荷花钟摆摇晃,舒正思给兰浅又加了一道催眠,控制他忘记这段记忆。 第92页 她主动示好道:「成元就是性格直接了点,但他的技能很好用,是鹰之眼。鹰之眼能定位玩家所在位置,并查看玩家积分。偷偷告诉你,我们这场游戏有天梯榜的明星玩家,天梯榜第十也在副本之中,在另外一个阵营。」 稍微透露了一些情报作为诱饵,她又兑换了两管试剂,放在兰浅面前。 「这一管是生命药剂,一管是抗感染药剂,你拿着。看你状态这么不好,比我们更需要这些。」 兰浅终于停止了咳嗽,感激道:「太、太谢谢你们了,要是没有同伴,真不知道在这里要怎么办,虫王好可怕。」 听他主动提起虫王,舒正思正好切入。 「艾利斯虫王出生贫民窟,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硬生生冲上虫王位置,是实力最强的存在。艾利斯因囚徒之战一战成名,屠尽两千虫族,炸了囚场浴血而出,从低等虫族,一路进化成高等虫族,太勐了。」 这故事太传奇,太精彩,他们听说的时候,都震惊得不能言语。 一比两千,还是实力极强的高等虫族的围剿,艾利斯能反杀这么多人,是当之无愧的虫族王者。多少虫族说起这个故事,还不断惊唿牛逼,热血沸腾。 舒正思:「得到可靠消息,艾利斯虫王此次来这星球,不是为了寻找虫母。他出身寒微,是坚定的反虫母派,虫母不过是他来这里的幌子。他这次过来,是想击杀另外一位虫王温切尔,成为虫族唯一的真王。」 兰浅脸都白了不少,「你说,这么厉害的虫王,是我们的猎杀对象吗?好恐怖。」 舒正思适时展露凝重:「天梯榜第十的大佬也在这个副本,明星玩家中没有一个善茬,你要是落在他手上,绝对活不过一小时。还好他不在艾利斯这边的阵营,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 说到这,她循循善诱:「一个人多么孤苦无依,你又是没有虫化的残次品,单兵作战不可能。看了太多人在副本中自相残杀,那些弱小的人连人权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我们好心痛。我们想邀请你做我们的同伴,你觉得呢?」 兰浅惊喜交加,「真、真的吗?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舒正思露出了狐狸尾巴,「艾利斯虫王虽强,可我们有技能不是吗,只要合作,击杀他不是问题。现在,展开说说你的技能。」 兰浅点点头:「香味致幻,只要别人闻到我的气味,就会陷入幻境,把我的气味当成他们最渴望的味道。但是,越厉害的人受幻境影响越小。艾利斯虫王没有中招,才会把我带到奴虫营,他肯定怀疑我了,要不然不会就近监视我,我好担心。」 舒正思若有所思:「难怪,难怪除了虫王冷静,其他虫族都说你香。不是你的气味像虫母,而是他们对虫母太渴望太痴狂,才陷入幻境。」 这种幻境技能,有很强的迷惑性,他的媒介,仅仅是香味吗? 她忍不住起疑,可看着兰浅单纯的眼眸,见他不过一个刚成年不久,面相介于青少年与青年之间,看起来就没什么社会阅歷的人,放下了心。 成元的鹰之眼能查看积分,兰浅的积分只有区区几百,少得可怜,不成气候。 除此之外,成元的技能还能查看等级,刚刚他才说了,兰浅的等级是最末等的e。 她的催眠技能很强,可以说弹无虚发。技能介绍明明确确写着,按虫族等级,等级在她之下的,将会百分百被催眠。 她是b级,兰浅是e级,早就被她控制,不可能失手。 要不是她的技能在高等级虫族身上大打折扣,她会直接朝艾利斯虫王动手。 舒正思放了心,拿出另外一只红管装着的试剂。 「这是我想办法弄到的仿虫母信息素,据说和虫母的香味有50%以上的相似。你把信息素喷在身上,加上你的幻境,那就万无一失。你在艾利斯虫王身边,假装虫母引诱他。」 眼见兰浅接过了试剂,她抬起手,极快将兰浅脖子上的黑色项圈解开,换了一个相同款式的皮质项圈,套在他脖子上。 「这是定位器,如果发生紧急情况,定位器会追踪到,我们会使用瞬移来救你。」 兰浅完全没管项圈,急急问:「可是,我能杀他吗?他那么强悍……」 「没让你杀他,我们会给他设下天罗地网,你只要把他迷惑住拖他后腿,分散他注意力就可以。准备好之后会给你指令,你按指令操作。」 先不说兰浅远没有杀虫王的实力,就算他可以,舒正思也不会让他出手。 直接完成任务的人和躺赢的人,得到的奖励天差地别,一个是吃肉,剩下的都是喝汤。她要保证虫王死在她手里,她要成为唯一吃肉的人。 事情完成,再拖下去恐有变数,待成元打开空气循环系统,舒正思准备离开。 她发动瞬移,打了个响指撤掉催眠,离开前的最后一眼,看到兰浅珍惜地把两管不值钱的药剂攥在手心,自得一笑。 她和成元瞬移到几公里开外。 方才的温和烟消云散,她嘲讽一笑,「他的技能不错,但给一支营养液就让他感激成那样,多么天真。天真的人在副本里,就算我们不对付,也会被别的玩家扒皮抽筋,吃肉喝血。」 往常她这样说,成元早就跳出来附和,他崇尚胜者为王,菜是原罪。 可成元一直神游天外没说话,她肘了一下对方,「还回味呢,我就无语了,什么虫母气味,有那么好闻吗?」 第93页 她摆摆手,「你这么想要的话,要是他命大没死,出游戏之前,随便你怎么玩,好吧?10天这么长,你可以不登出副本,玩个够。」 给了个甜枣,她又警告:「我控制了他,让他乖乖听话,还在他脖子上套了项圈炸弹,他就是我们刺向虫王的一把刀。虫王死之前,你给我老实点,有天梯十在,我们处境也很艰难,明白没?」 成元点点头,烦躁地嘆了口气,「我们这些没上天梯榜的人,和天梯榜上的玩家简直在两个不同的世界。碰到他们,根本没有活路,除非出现黑马。对了,你关注到称号榜57名没?」 舒正思遇事算是冷静的了,也情不自禁地激动:「当然知道,一个副本能拿四个称号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惊人存在。被神明宠爱到什么地步才会这么慷慨,我也想要这种幸运。」 她既羡慕,也嫉妒,还有浓浓的慕强心理,「要是称号榜57名,那个叫q的玩家也在这个副本就好了,有人可以制衡天梯第十,我们胜算会更大。」 成元还想再说,倏地一顿。 正前方,艾利斯虫王正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虫王身材高大,气势极强,那张半人半虫的脸,是所有军虫的精神信仰,也是所有军虫的噩梦。 他们瞬移到营地之外,地点是事先选好的。没想到运气这么差,竟和虫王撞了路线,和回营的虫王对个正着! 成元的额头落下冷汗。 虫族的等级压制深入骨髓,他不过c级,完全承担不住。 他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虫王还未到近前,让空气都沉重的巨大压力就压迫着他的双肩,让他跪在了地上。 舒正思也是一样,汗如雨下,唿吸都屏住了。 她低下头,不敢与艾利斯虫王有哪怕一秒钟的对视,耳朵因过于紧张,产生了短暂的耳鸣。 近了,更近了! 强大的气场让她有种皮肤被割破的错觉,浑身血液都要逆流,双腿如灌了铅,完全无法挪动。 这就是虫王。 这就是根植于虫族血脉的,弱者对强者的臣服。 这种情况下,系统让他们击杀虫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舒正思心中一狠。 如果被虫王发现,她没有活路,其他人也别想好活。兰浅脖子上炸弹的控制器在她手里,只要虫王发难,她立马按下。 强烈的恶意在她心中迸发,有如实质。 艾利斯虫王本已经过他们身前,锃亮的军靴忽而一转,停在了他们面前。 「咚咚咚——」舒正思的心跳到嗓子眼。 察觉到虫王的审视,她宛如一只最不起眼的蚂蚁,脑子被暴力翻搅,精神忽而剧痛。 她将手指放在控制炸弹爆炸的红色按钮上,指尖颤抖着就要按下。 千钧一髮之际,一道慌张的声音从通讯器中响起。 「虫王,兰斯他出事了!」 艾利斯虫王一动,眨眼间消失在他们面前。 宛如直接将嵴椎抽取,舒正思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完全虚脱。 b级的她尚且如此,更何况c级的成元。 他像条死鱼,大张着嘴唿吸,翼翅惊惧到颤抖,怎么都收不回来。 虫王离开许久,他才从濒死的窒息感中脱离,喃喃道:「虫王没有发现我们吧?不会的,不会的……」 他像要说服自己,一条条举例:「我们离开时打开了空气循环,他不会发现我的鳞粉。我们也屏蔽了监控,刚才我还用技能抹去了身上的气味,他绝对不可能发现的。」 他们知道艾利斯虫王会怎么对待叛徒,更别说想杀他。死亡的阴影笼罩,他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心有余悸。 艾利斯虫王甚至不需要出手,就让他吓破了胆。 虫族世界的等级分明,从出生就刻在骨子里,就是这么蛮横,从来没有公平可言。 舒正思比他镇定一些,缓缓从地上坐起,「我也用了技能卡抹去了气味,我们过了这么多个副本,这么小心,虫王不会发现的。」 成元依旧恐惧:「可是,仆虫说兰斯出事,难道他们发现了异常? 舒正思摇头,「这不重要,刚刚虫王的反应你看到没?他这不是不在乎的反应,而是在乎得过头了。兰斯说虫王没有中他的气味幻境,我看根本是假的,虫王已经被他迷住了。我们这一步棋走对了,只要把他埋在虫王身边,他这个卧底,绝对能给虫王重重一击。」 营地房间内,被艾利斯支开,率先回来的阿尔特一进门,就听到他剧烈的咳嗽。 不光咳嗽,床单上还滴落了血迹,那是他咳出来的血。 阿尔特立刻打开医疗舱,给他进行紧急治疗。 医疗舱集诊断、治疗、分析于一体,虫王用的是最新的型号。只要不是绝症,受伤的虫族在医疗舱中躺一躺,很快就能好转,头疼脑热更是不在话下。 可医疗舱启动,对兰浅毫无作用。 他唿吸微弱,艰难喘气,除了嘴唇上被血染上的红,脸颊苍白得不像话。 阿尔特知道他在虫王心中的特殊性,当下不敢犹豫,赶忙用通讯器,调到特殊频道,给虫王发去消息。 短短几个唿吸的时间,艾利斯已回到室内。 医疗舱脏污的床单早被自动更换,他还是一眼发现了兰浅唇上的血迹。 「怎么回事?」 第94页 「不知道,我刚回来,兰斯就是这样了。是身体恶化了吗,医疗舱查不出异常,没办法给出有效治疗。」 艾利斯面色阴沉,「下去。」 阿尔特担忧地往兰浅看了一眼,低着头,退了出去。 艾利斯大步往医疗舱而去,经过半路,鼻尖一动,忽而顿了顿。 他出声询问:「我离开之后,是否有他人闯入?」 随时待命的监测系统回答:「报告虫王,暂未发现。」 他脸色更沉,坐到床边,盯着兰浅。 刚才还生龙活虎,扬言要杀他的人,此刻痛苦万分,唿吸都费力。 察觉到艾利斯的靠近,兰浅抬手,将艾利斯右边的触肢攥在手里。 手掌很小,没什么力气,攥得很松。 艾利斯却有一种心脏被攥紧的错觉,一股难言的暴烈之气塞在胸口,怒意顿生。 湿哒哒的舌头坠落,他舔去了兰浅唇上的血,带着肉刺的舌头,顺势舔入兰浅带着铁锈味的口腔深处。 香甜的滋味炸开在味蕾,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都在渴求这甜嫩。 艾利斯的半只虫眼通红,愤怒让他吮吸的力道变大,兰浅口中的气息全被吸走,登时唿吸困难,嘴唇因暴力而充血,变得殷红。 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被含着,不断地、用力地吸。 他「呜呜」地挣扎着,口液从嘴角滑落,含煳地说:「不要……」 这推拒让艾利斯的怒意爆燃。 他从让人沉迷的血香中强硬抽离,掐住兰浅的嘴,直视对方黑白分明的眼。 那么无辜,那么剔透。 艾利斯沉沉道:「你是我的奴虫,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肉、你的血、你的气味、你的生命,全是我的。我让你死你就得死,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懂不懂?」 催眠的后遗症让兰浅头疼不止,高污染度让他意识混乱,想瞪艾利斯都做不到,胃里又窜上了一股火。 控制面板上,前不久还只有5的飢饿度,攀升到了75。 饿,他好饿,他要吃东西。 「艾利斯。」兰浅轻轻唤道。 他的声音很低,却让艾利斯一震。 没有虫族敢直唿他的名字,这不知好歹的小小残次品,却这样胆大包天。 不由他品味心底的异样,他的脸庞被兰浅捧住了。 兰浅的眼神因失焦而迷离,「艾利斯,你的舌头呢?拉出来给我吃一吃,我好饿,你餵我。」 怒火被狂风颳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让心发胀、发热,让尾巴发硬的火。 艾利斯垂眸,「又发骚了,一时不发骚就受不了是不是?我要是不餵你,你是不是又要来我嘴里抢?」 他看到兰浅眼皮低垂,手也垂落,不再触碰他。 不但不要了,还转过身去,试图拿后脑勺对他,逃离他的禁锢。 艾利斯:「小奴虫,脾气还大。」 他的触肢往兰浅腰下延伸,片刻之后,将触肢凑近兰浅,「你自己闻闻,是不是骚浪味儿?」 兰浅身体都开始颤抖,屈辱地闭上眼睛。 艾利斯「啧」了一声,伸出了舌头。 他半人半虫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带着一丝兴味。 粘稠的淡金色哺育液从哺育囊中分泌,沿着舌头往下掉。 兰浅闻到了那股香味,生理需求压过其他一切,他立刻转头,迫不及待地含住了肉刺舌头。 艾利斯的舌头马上被又吸又咬,兰浅吃得滋滋有味,不时发出响声。 水声中,还夹杂中细小的摩擦声。 那是艾利斯翘起的尾巴分叉,兴奋摩擦而发出的声音。 哺育液源源不断被兰浅吞入喉咙,咕噜噜的,万分猴急,也万分满足。 艾利斯餵了一部分哺育液,想收回舌头,贪婪的兰浅却不甘心放手。 他追着艾利斯而上,急切地环住艾利斯的脖子下压,短短的舌头不断绞弄,加深了进食。 艾利斯在心底咒骂一句,扣住了他的后脑勺,稳住了他的身形。 「还要吃……」 艾利斯任由他又吸又咬,过了好一会儿,吃饱的兰浅终于把他放开。 他细心将艾利斯嘴角的液体尽数舔去,冷冷看他一眼,推了推他的胸膛。 「用过了就丢?」艾利斯都要气笑了。 兰浅被带着粘液的触肢紧紧缠绕,怎么都无法翻身,索性放弃。 他不躲不避地直视艾利斯,「你不许送我去奴虫营,知道吗!」 艾利斯冷笑:「敢命令我,你胆子挺大,你以为我是谁?」 兰浅不假思索地回答,「是艾利斯。」 不等艾利斯说话,他又说,「艾利斯,你嘴里好香,你怎么这么香?」 艾利斯不知多少次想发笑。 一个奴虫,被人当蜜虫不断产蜜不断吃,很正常。 可一个应该当别人蜜虫的奴虫,说他香? 艾利斯的触肢把兰浅缠紧,「你把我当蜜虫?」 他的气息忽而变得阴冷,「自古以来,只有幼年期的虫母,要以虫王哺育囊中的哺育液而活,你是虫母吗?」 不等兰浅反应,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阿尔特不敢进来,在外面说:「虫王,卡杰坦上将来报,说找到了虫母的痕迹,已将虫母带回!」 不仅艾利斯脸色微变,兰浅心中也是一凝。 第95页 他的技能提示是,蜜血有机率转化成母血。 这种机率,别的玩家会不会也有? 如果对方真是虫母,他所有的价值立刻消失,他马上会成为艾利斯的弃子。 第37章 虫母降临(九) 艾利斯没有立刻动作。 抱了兰浅足有几分钟,他才慢条斯理地站起,理理身上的军服。 黑色的军靴转头,他高挑挺拔的身影一步步往外,到了门口命令:「阿尔特,你在这里看着他。」 「是,虫王。」 躺在床上的兰浅背过身去,面色如常,大脑飞速思考。 刚进游戏时是黄昏时分,他被西维从感染区带走时,曾看见过天边的夕阳。 经过一夜,现在已是游戏第二天,但严格算起来,进入游戏才不到24小时,虫母竟然现身了。 来的是真虫母吗? 玩家的技能千奇百怪,不可预料,他们也有转化成虫母的可能。 副本的名字叫[虫母降临],本身就说明,虫母可能会出现。 可是,时间上不对劲。 和山神副本不同,上一个副本那么艰险,也只给出了3夜的任务时间。 可虫母降临这个副本,任务时间足足有10天。 是因为任务困难吗? 未必。 山神新娘副本从困难程度上来说,和这个副本差得了多少?连主怪物山神,都有两条命。 艾利斯刚那句「只有幼年期的虫母,要以虫王哺育囊中的哺育液而活」,让他恍然大悟。 他对普通营养液排异,只能吃艾利斯的哺育液。 「幼年期虫母」,这解释了他特殊的饮食偏好,也解释了系统所说的「有可能成为母血」。 以此为前提推算,副本限时10天,很可能因为虫母的成长期需要这么久,就像他一样。 副本的玩家数量多达12个,从玩家平衡的角度来说,是真虫母的概率也很低。 如果对方现在就是成熟虫母,眼下就能掌控全族,别说其他虫族,连虫王都必须听从号令。这样的话,对方非但能成为虫族精神主宰,也能下令让虫族剷除玩家,成为唯一通关者。 任何游戏的基本生态是,玩家进度有先有后,但初始状态,差不多要在同一起跑线。对方是虫母,直接打破游戏平衡,那还玩什么。 更大的可能,对方是假虫母,或者是幼年期的虫母预备役。 玩家的共同目标是击杀虫王,艾利斯虫王就是现成的靶子。他像光源,吸引所有想要击杀他的玩家汇聚。而想要接近虫王,虫母降临是最好的幌子。 他打开控制面板,舒正思给的生命药剂和仿虫母信息素被放在花5积分兑换的暂存格子里。 连仿虫母信息素都有,任何玩家都有伪装虫母的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来人不是玩家,而是土着。 问题是,几百年间从未有新虫母被发现,玩家是唯一的变量。 他更倾向于来人是玩家,就算是土着,也必然和玩家和千丝万缕的联繫。 兰浅有了判断,不再浪费时间,转而思索起舒正思和成元。 成元暴躁易怒,沉不住气,虽有「鹰之眼」这种探查技能,但明显不是二人中的主导。 舒正思实力更强,是二人组的核心。 舒正思一进来就对他使用了精神技能,要不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技能,他恐怕已被舒正思控制。 摇晃的莲花钟摆提示,舒正思的技能大概率是催眠。进入催眠后,她可以剥夺别人的主观意志,把别人变成听话的傀儡,也无法对她撒谎。 精神技能看似没有直接杀伤力,潜在的危害非常大。 试想,如果舒正思能主导虫王,或是某一个虫族高官,她开局就会远远把人甩在后面。 用2个称号积分兑换的「不语怪力乱神」,没想到会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兰浅仔细琢磨,差不多明白这个技能的使用方式了。 舒正思的催眠,就是一种「怪力」,这是在正常世界无法发生、无法理解的。 由此推测,「不语怪力乱神」是精神技能防御技,能抵挡别人的精神控制。 兰浅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果没有这个技能,他现在已经成为舒正思的棋子,没有自我,忘记一切。 问题是,就算防住了舒正思的催眠,她还有其他招数。 除了催眠,她还可以瞬移。 也就是说,技能不存在唯一性。要么,她有多个初始技能,要么,她通过积分商城、做任务等方式,拿到了能暂时使用的第二重技能。 逼到刀锋上的压迫感压在兰浅肩头。 他不仅对玩家,对整个游戏的理解、技能的体系和种类、积分商城的使用,了解得太少太少。 一个错漏,就可能把他置于死地。 抵抗舒正思的催眠并不能让他脱离险境,他脖子上的奴环项圈,已被舒正思替换。 不用想都知道,里面装着炸弹。 兰浅注意到,这个星球虽然没有高楼大厦,到处是密林,显然没怎么被开发过。 任务详情也提到,虫王为了虫母的踪迹,来到落后星球。 落后对应着先进。 艾利斯回来后,询问「系统」是否出现异常,所以说,暗处有摄像头,有监听器。 医疗舱、银色合金的舱门、舒正思他们头上戴的高科技头盔,处处都昭示着,虫族是高等文明。 第96页 舒正思在项圈里装微型炸弹,在技术上可能非常简单。 兰浅试着轻轻转动项圈,紧贴的皮质圆环一离开皮肤,他的手脚登时一麻。 电击的麻痹感让他身体微微抽搐,脖颈的皮肤完全失去知觉。 还未取下项圈,电流是一种警告。 一旦他取下项圈,百分百立刻会爆炸。 他如果不听话,也会被杀死。 兰浅眸子极冷,嘴唇紧抿。 上一个副本是新手本,除了楼亭这个怪物,所有人都认识,算不上熟人,也绝不是陌生人。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几人不会自相残杀。 这个副本截然不同。 或者说,玩家互相倾轧,为了生存不择手段,本就是游戏的常态。 一进来,12个玩家就变成11个。那个死亡玩家,很可能不是被虫族杀死,而是死在别的玩家手里。 兰浅看起来是个软柿子,其他玩家都想要拿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须要付出代价! 他要让舒正思和成元付出代价,他要让他们死。 在杀虫王之前,他要把虫王变成他的刀。 兰浅的外在情绪始终很平静,看起来毫无波澜。 他打开积分商城,一目十行地浏览下去。 其中有两个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个是200积分的气味屏蔽,使用一次可以屏蔽自身气味5分钟。 另一个是300分的信号屏蔽,技能使用后,所有的监控、监听设备都会失效,玩家会变成无法被高科技设备捕捉的幽灵人。 这两个积分在虫族副本太过实用,恐怕舒正思他们,都兑换过。 兰浅往上划了几行,再也拉不动了。 兑换框里的商品被打了码,有一个很大的上锁标志,试图点进去,马上弹出界面。 [部分商品只对签约玩家开放] 他蹙了蹙眉。 签约游戏直播,积分系数翻倍,能兑换更多技能。 不签约,看似没有惩罚,但是积分商城很大一部分都不开放。 这无疑把非签约玩家的生存空间进一步挤占。 长此以往,多轮游戏淘汰之后,副本中剩余的,将全部是签约玩家。 游戏剥削他的生命和自由,把他当猴耍,这让他很反感。 阿尔特站在一旁,见兰浅没什么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被牢牢牵引。 受不了。 就是无法忍受看到他这样,想让他开心,想把所有的好的都给他,让他健康快乐。 察觉到阿尔特关切的目光,兰浅抬眸,从床上坐起。 阿尔特顿时紧张,把他当成易碎的陶瓷,小心翼翼来搀扶。 就在这瞬间,兰浅感觉到对方身上既温暖又柔和的情绪。 舒心的善意,混杂着抑制不住的喜欢,让人想起山间的明月,轻柔的春风。 很难形容是怎么感知出来的,和视觉、嗅觉都无关,像是直觉,又像是对方给出了某种信号,被他捕捉到了。 兰浅的神经忍不住放松下来,笑了下,「没事的。」 阿尔特一震,耳朵浮现明显的薄红。 这是他第一次见兰斯笑。 兰斯在虫王面前都没有笑过,他清醒之后,对虫王的态度一直是抵抗、傲气、冷淡。 他竟然会对自己,一个不起眼的侍虫笑。 笑起来眼角弯弯,像漂亮的月牙,还微微歪头,别提多可爱了。 被戳中的阿尔特只觉神清气爽,仿佛徜徉在花田中,心砰砰直跳。 「兰、兰斯……」 兰浅又笑了,「嗯,你叫什么名字?」 「阿、阿尔特。」 脸颊红了,说话都结巴了。 「阿尔特,能帮我倒杯水吗,我有点渴。」 「当、当然可以!」 阿尔特快得像一阵风,极快把水倒来,捧着杯子说:「小心喝。」 兰浅又笑了。 阿尔特也跟着笑了,有点傻傻的,憨憨的。 好满足呀,看着他笑,真的好快乐,好开心啊。 兰浅暗想,艾利斯虫王那么强势,喜怒无常,身边跟着的侍虫竟然这么单纯。 是本性如此,还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心,刻意伪装? 他喝了口水,不经意问道:「艾利斯干嘛去了?他要去见什么虫母。」 阿尔特赶忙提醒,「兰斯,别这样叫虫王的名字,没人敢这么叫的。」 兰浅冷冷道:「我不是下属,什么虫王,把我送进奴虫营的变态,我才不叫。」 阿尔特看着他,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一副毫无原则的昏君模样,「好,不叫就不叫吧。」 他解释着:「艾利斯虫王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虫母的。虫母你都不知道?虫母的传承记忆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所有虫族都忠于唯一的虫母,虫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怕兰浅伤心,他说:「你是疯虫一族的试验品,没有传承记忆也正常。」 兰浅心中咯噔一下,虫族竟然有传承记忆。 难怪虫母消散百年,在闻到他的血香时,他们还疯了一样叫妈妈。 传承记忆像携带在他们身体里基因,一旦触发,马上就能辨别出来。 兰浅不高兴道:「既然艾利斯去见虫母,为什么奴虫营里,他们还叫我妈妈。我不是妈妈,我是兰斯。」 第97页 阿尔特和他说话,语气格外轻快,明晃晃的高兴。 「应该是你被疯虫一族编入了虫母的基因,才能散发香气,之前也发生过这种事。」 阿尔特不好意思地挠头:「但是你特别好闻,香得要命,之前在奴虫营,我差点都要认错了。」 兰浅:「艾利斯没认错。」 「当然,他可是虫王,他应该闻到了你血香中的杂质。再说了,疯虫一族只关注香味,其他方面做得太差。你连虫化都做不到,身体这样虚弱,怎么可能是虫母。」 阿尔特绞尽脑汁避开「残次品」这个描述,用温和的语气说:「虫母是虫族的中枢,是虫族的精神嚮导,能对所有虫族进行精神修復,繁衍种族。歷史上的虫母,无一例外身体都很强悍。」 兰浅一点就通。 虫母能成为虫族的主宰,只有精神强悍还不够。要和兇残的虫王孕育子嗣,孱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 艾利斯早就断定他不是虫母,故意询问他,是为了诈他,看他的反应。 很有可能,艾利斯觉得他后面藏着疯虫一族,留他一条命,是想放线钓鱼。 兰浅瘪了瘪嘴,「虫母那么厉害,我什么都不是。艾利斯会丢下我吗,虫母出现之后,他会不会把我扔到奴虫营去。阿尔特,奴虫营好可怕,我不想去。」 阿尔特看他失落的模样,赶忙说:「兰斯,不会的,你就是你,虫王和你待在一起很开心,他不会丢弃你的。」 他压低声音,「而且,虫王是坚定的反虫母派。」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言外之意很明显。 虫王站在虫族的顶端,虫母的出现,会动摇他精神领袖的位置。 手握权利太久的人,怎么会容许大权旁落? 兰浅没有追问,满足地笑了:「不去奴虫营就好,虫母什么的,和我没关系。」 阿尔特和之前碰到的军虫都觉得,反虫母派就意味着艾利斯会痛下杀手。 他很清楚,艾利斯绝对不会。 军虫曾说,虫母的蜜能让低等虫族进化,虫母对高级虫族的作用绝不会小。 退一万步说,艾利斯觉得不需要再进化,他也不会杀虫母。 虫族还存在另一位虫王,抓住虫母为饵,就有可能杀掉另一位虫王,登顶真正的王座。 兰浅心中有思量,面上更加温和:「阿尔特,你人好好呀,好温柔,有你在真是太好了。你也很厉害吧,不像我,不能虫化,等级也是最低的e级,好没用。」 「哪有,你这么可爱,哪里没用了!」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阿尔特脸颊爆红,支支吾吾地摸着后脑勺说:「我也只有a级,比不上那些军官的。而且我闻不到虫族的信息素,身体残缺,能伺候虫王,已经很满足了。」 a级。 就知道,能跟在虫王身边,阿尔特等级不会弱。 那舒正思和成元两个呢,他们是什么等级? 低于a级以下,阿尔特可以轻松将他们绞杀。 艾利斯对他有怀疑,心机深沉、喜怒无常,不被他发现破绽就不错。 眼下,阿尔特才是最趁手,最好用的那把刀。 忽而,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外传来。 另一位仆虫小跑着过来,对阿尔特说:「虫王下了命令,把奴虫兰斯也带过去。」 兰浅吃了一惊,心底一沉。 他不过一个奴虫,从感染区来的俘虏,在虫族的世界中,是最上不了台面的存在。 说白了,甚至不如男宠。 艾利斯和上将会面,谈的还是最重要的虫母问题,让他去干什么? 是艾利斯的另一次试探吗? 不对,虫王要是想试探他,有的是机会,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极有可能,这和忽然出现的「虫母」有关系。 是真正的「虫母」,还是沖艾利斯而来的玩家? 不论是哪种情况,对他都很不利,铡刀的冰冷刀刃已抵在了脖子上,他的处境很危险。 阿尔特显然也很疑惑,但服从是所有虫族的本能,他赶忙应下。 外面风很大,他给兰浅拿了一件披风,背起兰浅,腿部虫化,起落间到了营地另一侧。 兰浅站定,做了个深唿吸,跟着阿尔特一起进入。 依旧是银白的金属舱壁,地面是灰黑色合金,舱门很厚,足有几十公分。 外面守着穿制服、佩戴枪械、守卫森严的虫族护卫兵。 宽敞的舱内,除艾利斯外,站了四个人。 其中一个络腮鬍男人穿着黑色的军服,肩膀上有几个银色衔尾蛇标志,应该就是卡杰坦上将。 另有三人站着,都没有虫化。其中两人分列两侧,一人站在中间的核心位。 还未走近,兰浅就闻到一股香味,从中间那人身上飘来。 很难用言语形容那种香味是什么,和所有花香、植物气味都不一样,像很多种香料的混合体。 是沁人心脾的那种香味,很好闻。 这位,恐怕就是他们所说的虫母。 兰浅经过他们时,佯装腿软摔倒,瞥了一眼他们的正面。 旁边两个男人,一高一矮,高的瘦,矮的胖,都很不起眼。 除了发色和瞳色有些特殊,看起来老实巴交,是那种扔到人群中,不会惹人注目的存在。 中间的男人高挑,金髮红眼,五官立体而深邃,气质和旁边二人截然不同。 第98页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眼兰浅,饶有兴味地笑了。 兰浅警铃大作。 那种直觉又来了。 和阿尔特不同,从站立的四人身上,他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 在他们周围,仿佛起了一层浓黑的薄雾,邪恶地蔓延。 恶意的黑雾浓到让人心悸。 兰浅心头一紧,下意识打开控制面板,果不其然,[不语怪力乱神]的技能显示生效中。 他们中,有人的技能是精神类。 可以确定,至少有一个人是玩家。 他不动神色地收回目光,望向前方,和艾利斯的目光不期而遇。 宽敞的大厅内,唯独艾利斯一人坐着。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军服,踩着锃亮的系带军靴,银灰色短髮干净利落,额前落下一缕髮丝。半人半虫的脸很恐怖,在扭头时,又有说不出的邪魅。 姿态很放松,气势却极强。 他并未坐在高台之上,坐着时,比其他人的高度都要矮。 可他睥睨天下的气场从未改变,被他从低处看着,都像被食肉动物盯上。 艾利斯强势、强大,他不需要坐在高台,他本身就是高台。 兰浅一步步朝他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着又细又锋利的钢丝。 前方,是怀疑他、掌控他生死的虫王;后方,是虎视眈眈的玩家;脖子上,还有不知什么时候会炸开的炸弹。 前前后后,踏错一步,都是地狱。 兰浅来到艾利斯身旁,沖他抬了抬下巴,问:「叫我来干嘛?」 艾利斯没有回应,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兰浅试图捕捉那种直觉,判断艾利斯的心情,却怎么也抓不到那丝线索。 艾利斯正邪难分,喜怒不定,像一块看不透的铁板,无法揣摩。 倒是后方的人笑了。 三人中间,那金髮红眼的男人撩了撩长至腰际的长髮,「哟,这就是传言中,那个香到让所有虫族陶醉,在奴虫营引起轩然大波的冒牌货?」 兰浅转过身。 那人耸了耸肩,「原来只是个残次品,连虫化反应都没有,胆子还真是大。艾利斯虫王,这种别有用心的虫族放在身边,是个很大的隐患。」 男人的态度极其自然,丝毫没有其他虫族在虫王面前的卑躬屈膝、战战兢兢。 也没有自己放在与艾利斯平等的位置,而是一种不太明显,却真真实实的高位者语气。 仿佛站在虫族巅峰的艾利斯虫王,也不过是他王座下的拥趸。 兰浅在心中暗暗感嘆,这个自称虫母的虫族,把虫母这个角色拿捏得很准。 试想,虫母作为虫族最高存在,在庞大的虫族群中,有且只有一个。 虫王则不同,没了艾利斯,还有另一位虫王。 虫母的位置,从来都高于虫王,虫王必须接受虫母的号召。 他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对艾利斯,才是正解。 艾利斯强势,真正的虫母必然比艾利斯更加强势。 兰浅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一眼,却见那个男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给别人挖坑,看着别人掉下去,被坑里的长刀刺得鲜血淋漓的刽子手笑容。 他对艾利斯说:「胆敢冒充我,必须付出代价。艾利斯虫王,你把这残次品杀了。」 兰浅后背陡然发凉。 第38章 虫母降临(十) 恶意变得更浓,变成明晃晃的杀机。 从打照面开始,就想置人于死地。 兰浅心跳加快,极速思索——如果这几人和舒正思他们一伙,自己作为被控制的傀儡,他们不会见面就想除之后快。 他们和舒正思、成元没有关系,是被副本分在艾利斯阵营的另外一支队伍。 恐怕在他们眼里,其他玩家的命不是命,他们想杀就杀。 「虫母」望向艾利斯,兰浅也侧眸。 艾利斯被黑色甲壳覆盖的左脸看不出情绪,右半张人脸,也不见任何反应。 他没看「虫母」,而是望向兰浅,好像在等他一个回应。 兰浅一下反应过来。 不是艾利斯叫他来的,这恐怕是「虫母」的主意。 虫母这伙人是玩家,他们是为杀艾利斯而来。 在杀之前,他们先测试虫王的服从性。 虫母是虫族至高无上的主宰,虫母的号令就是虫族的铁律。艾利斯在虫族中等级最高,实力比另一位虫王还强,如果他服从虫母的意志,说明他们的伪装很成功。 恐怕「虫母」几人听说了他的事,判定他也是玩家,故意祭出这一招,既可以测试「虫母」的人设稳不稳,也可以顺便除掉竞争对手。 艾利斯如果不肯…… 不可能。 他的血液,只是有可能变成「母血」,在奴虫营就让那些虫族发狂,引发腥风血雨。 「虫母」的吸引力只会比他更大。 虫族的等级制度霸道而没有道理,虫母的支配,是虫族的荣光。 一边是具有诱惑力的「虫母」,一边是来路不明,出自疯虫一族的残次品感染体,艾利斯虫王会怎么选,一清二楚。 除非,他能证明,「虫母」不是真的,而是别有用心的危险人物。 他仔细辨别,「虫母」的气味只是好闻,并没有上升到让人发狂的程度。 初闻时惊艷,渐渐的,香味越来越浓,他觉得有一点点腻。 第99页 太过浓郁的香味反而会变成臭味,如果是虫母的气味,怎么可能臭? 兰浅极快冷静下来,盯着「虫母」,也露出一抹笑。 「你就是虫母?」他不满道:「你要杀就冲着我来,和艾利斯这变态没关系。虫母是虫族的精神领袖,我哪是对手,你用精神威压就能把我杀了,不是吗?」 顿了顿,他又好奇道:「传闻虫母的精神力浩荡而磅礴,能清除虫族的精神污染和精神伤害。我最近头好痛,身体虚弱,你能给我疏导一下吗?如果我不够格的话,你就给艾利斯疏导吧。」 他语气很坦荡,对地位崇高的「虫母」,他没有任何害怕。 但他不害怕,本身就能说明问题。 所有虫族不可能忤逆虫母,能闻到一丝虫母的气味,听到虫母的声音,就足够他们亢奋。 虫母想让哪个虫族死,那虫族绝对肝脑涂地,飞快自我了结。就连死,都会带着满足的癫狂笑容。 一个精神力低入尘埃的残次品,怎么可能抵挡虫母的精神统治,他敢叫板,说明「虫母」无法掌控他。 他又提出精神疏导,也是明示。 先不说虫母的一滴蜜就能让低等虫族进化,那最基本的精神污染清除呢?如果这都做不到,算哪门子虫母? 金髮「虫母」似乎有些意外,可他并不慌乱,笑得更加肆意,「一个低等货色,怎配我的疏导,虫母的身份,岂容你这个残次品置喙。我不亲自动手,自然是给艾利斯虫王表现的机会。艾利斯虫王,我在两大虫王中选择了你,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兰浅抛出的问题被他挡回来,他字字暗藏杀机,「虫王,还不动手,等什么?」 语气含笑,却是十成十的盛气凌人。 他这样有恃无恐,明显是有备而来。 兰浅没有后台、没有同伴,身份是最下等的奴虫,没有强悍的技能傍身,是条砧板上的鱼。 兰浅静静地看他几秒,忽而抬步。 迎着艾利斯的目光,他双腿一弯,坐在了艾利斯身旁。 这个动作,让所有虫族震惊。 原本担忧的阿尔特面色大变,大气不敢出,双手紧张地握拳。 「虫母」也难掩诧异,艾利斯凶名在外,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这奴虫姿色平平,这不是作死? 连穿着军服的卡杰坦上将都不敢置信——这个奴虫怎么敢! 卡杰坦负责舰队保卫,比艾利斯虫王更晚抵达星球,没见过兰浅。他一落地,就听说一个奴虫用气味惹得军虫发狂,虫王一怒之下灭了整个奴虫营。 在他眼里,兰浅是完完全全的祸水,是需要绞杀的、见不得光的妖孽。 没想到,这个奴虫,竟然胆大包天至此! 虫王的王座,从来只有他一人能坐,没有虫族可以分享,任何觊觎者,将死无葬身之地。 曾有虫族偷偷坐上艾利斯坐过的椅子,东窗事发之后,那皮开肉绽的虫族尸首在军虫处决地,整整悬挂了一天。 这不知深浅的奴虫,竟在艾利斯虫王在的时候,坐上了王座。 不仅如此,还嫌位置不够宽敞,用大腿挤了一下艾利斯,让他往旁边去点。 卡杰坦冷汗狂流,彻骨的凉意沿着脚后跟窜上嵴背,他听到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沉默的空气中像藏着刀子,唿吸进肺里,割得肺都疼。 艾利斯风格诡谲,没有虫族能猜到他的喜怒哀乐。如若这个奴虫惹得他勃然大怒,艾利斯一气之下,很可能血洗当场,他会被牵连,小命难保! 卡杰坦连吸气都不敢,屏住了唿吸,心跳如重锤,连「虫母」都顾不上了,脸色极差。 纵然身上有着赫赫军功,他也惊惧难安,肩线崩到了极致,俨然惊弓之鸟。 顶着艾利斯虫王的视线,腿软的他上前劝道:「虫王,虫母的指令不可违抗,虫母的意愿,就是所有虫族的意愿!这个残次品用气味伪装自己,还是从感染区被挖出来的俘虏,本身就不该活在世上,他被发现的一刻,就该被就地处决。让我来行刑,为伟大的虫母行动,是我一生的荣光!」 兰浅的「直觉」再度被触发。 一张无形的情绪网,像一缕缕能被他抓住的丝线,将卡杰坦的情绪送到了他面前。 他感知到卡杰坦的愤怒和彻骨的恐惧。 「虫母」三人,除了惊讶,只有蔑视。 面对艾利斯,他们没有害怕,而是绝对自信。 卡杰坦在他出格的举动下,生怕自己被迁怒,被艾利斯责罚。 只有真正笼罩在艾利斯的强权之下,见识过他的手段,才会如此不安。 他不是玩家,而是虫族世界的土着。 剩下三人,面对虫王,没有一点敬畏之心,他们三人,全部是玩家。 全场寂静无声,唯有兰浅面色如常。 他坐在艾利斯身边,嘀咕道:「凶什么凶,残次品怎么了,俘虏怎么了,俘虏是我想当的吗?我这样被人说,你也不管?还说当你的奴虫,你有什么用?」 椅子并没有那么宽敞,艾利斯身材庞大而强壮,本身就捉襟见肘。 再加一个兰浅,位置更窄。 艾利斯稳得像巨石,他根本挤不过,试了试,放弃了。 见艾利斯亮黑如蝎子的尾巴挤在中间,兰浅抓住尾巴把它抬起,腾出了一点空间。 第100页 卡杰坦在外叱咤风云,见过许多大场面,还是被这一幕惊掉了下巴。 阿尔特更是大张着嘴唇,人都傻了。 兰浅把尾巴扔掉,想收回手,谁知那尾巴缠住了他的手腕,挣不开。 他双手用力试图挣脱,除了让尾巴越来越硬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现在不是计较尾巴的时候,他任由它去了。 他坐稳了,没看「虫母」,直视艾利斯双眼,「艾利斯,你很香,很好吃,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不想死。」 他说着,又低低地威胁,「你要杀我,那我就把你杀了。」 说完睫毛轻颤了下,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环住了艾利斯的脖子。 他凑上去,心不甘情不愿地亲了亲艾利斯的嘴角,「好了,不许杀了。」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 这奴虫是不是疯了,这可是让逃犯都闻风丧胆,没有虫族敢反抗的艾利斯虫王! 兰浅不管其他人表情如何开裂,对「虫母」说:「艾利斯不会听你的。」 他没有一点卑微,不管神态还是语气,都显得非常骄纵。 有恃无恐的那种骄纵。 砰、砰、砰。 聒噪的心跳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艾利斯垂眸看着兰浅,没有斥责,也没动。 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尾巴,在兰浅的胳膊上流连。 这纵容的一幕,让虫族们惊得说不出话。 「虫母」意识到不对劲,怕引起变数,趁艾利斯还未表态,机敏地说:「这小东西,倒是挺有意思,这么娇俏。虫王,你不杀他,就把他送给我玩玩。不会连这点诚意都拿不出吧?我听闻密林之外的温切尔虫王,也在大张旗鼓地寻找虫母。」 不再要求杀兰浅,这无疑是「虫母」做出的让步。 可对兰浅来说,落在对方手上,同样是死路一条。 他轻瞪了艾利斯一眼,还未说话,艾利斯忽然勾了勾唇。 这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兰浅后脑勺一紧。 艾利斯将尾巴收回,「好啊。虫母是虫族之母,仅仅一个奴虫,虫母想要,应该是他的荣幸。」 兰浅骤然抬眸。 艾利斯站了起来,轻松环住兰浅的腰,一步步朝前,将他送到虫母面前。 「我可以将奴虫给你,虫母又该给我什么呢?精神疏导,精神净化,我都不需要。我将是虫族唯一的王,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这样,奴虫给你,虫母和我进行繁衍,将虫族的血脉永远延续,你觉得呢?」 「虫母」笑了笑,正中下怀,「自然,艾利斯虫王,不如去你的私人舱?这只奴虫,就交给我的侍虫好了。」 艾利斯轻轻一推,在他身边格外娇小的兰浅,被推到虫母身侧的两个男人面前。 高个子男人按住了兰浅的肩膀,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兰浅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大力推着往前,他完全无法挣脱,只能回头。 艾利斯面无表情,带着无法企及的高傲。 他冷冷看着艾利斯,讽刺一笑。 「艾利斯,你第一次把我送去奴虫营,如今又把我送给别的虫族。我不是任你送来送去的商品,我不会原谅你。」 说着,他霍然转身,无比决绝。 艾利斯盯着他的背影,收回目光,对「虫母」说:「请。」 他们也跟着离开,去往营地另一侧,艾利斯的虫王舱室。 心急如焚的阿尔特跟在艾利斯后头,不知所措地往兰浅的方向张望。 虫王的心谁也猜不到,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 他不杀兰斯,可把那么虚弱的兰斯送给别人,不就是让兰斯去死? 那么可爱的,那么香香的兰浅,他怎么捨得! 带兰浅走的两个男人离开舱门,很快在半路虫化,高个子长出锋利的鞘翅,矮个子身体被甲壳覆盖。 他们正欲将兰浅拖走,忽听兰浅大喊一声。 「卡杰坦上将!」 趁两人愣神,兰浅竟挣脱了他们的束缚,抓住了一同出来的卡杰坦的军服。 卡杰坦身材魁梧,满身的肌肉鼓胀,腰都比别人粗,几乎能撑破军服。手臂被衣服包裹看不见,从他比一般人更粗的脖子也能看出,他是那种大力士。 他也超过两米,兰浅只到他的胸膛。 一听到兰浅的话,他脸色就拉了下来,黑如锅底。 他用尽力气克制住了身体冲动,没做出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残次品推在地上的掉价事。 他大吼道:「你叫我做什么?」 卡杰坦是仅次于艾利斯虫王的上将,实力是a级中的天花板,平时不说话,就足以让手下的军虫汗流浃背。 他对这残次品烦躁到极点,好战的虫族信息素裹挟着精神威压一同散溢。 一般军虫,恐怕早已吓得尿了裤子。 兰浅却没有一点害怕,不但紧紧抓着他不放,还变本加厉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你干什么!」 卡杰坦本身就是个坏脾气,兰浅的动作无疑是在他雷点横跳,他一整个暴怒。 他正欲狠狠把这个残次品凑一顿,触及兰浅苍白的嘴唇,心底忽然涌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怒意被柔和地包裹、消融,像一块冰,冰镇了他岩浆般的怒火。 第101页 在他自己还没发觉时,他的音量压低了不少,连语气都温和了。 「还不放开,你想做什么?虫王已将你赏给虫母的侍虫,你就该跟他们走。」 那两个玩家也没什么耐心,面色不善地催促,「过来。」 他们见兰浅不为所动,鞘翅伸出,往兰浅的胳膊而去。 鞘翅唿啸而至,兰浅来不及动作,腰部就被缠住了。 一股无法抵抗的大力把他往后拖,他抓不住卡杰坦的手臂。 兰浅眸子一定,松开手掌,在鞘翅上擦过。 鞘翅边缘带有勾刺,锋利无比,柔嫩的皮肤瞬间被割破,血珠冒出。 与「虫母」的气味截然不同的血香,在空气中飘散。 鞘翅一震,力道放松。 兰浅趁此机会抬起手臂,手腕往怔愣的卡杰坦脸上一抹。 湿润的、带着体温的红色血液,留在了卡杰坦黝黑的面部皮肤。 无法抵抗的血香,是最强的吸引源。 守在舱门口的护卫兵训练有素,哪怕一百只发情的奴虫摆在面前,哪怕子弹近在眼前,也能做到目不斜视。 这一刻,他们全都转过了头,鼻子夸张地翕动,眸子定格在兰浅手臂的伤口。 啊,好香! 卡杰坦轻轻颤动一下,喉结无法控制地上下滑动。 那抹湿红被兰浅抹在他嘴角,他的口水加速分泌,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将那香气扑鼻的血液捲入喉咙中。 是血液吗? 血液不可能这么甜,这么香! 卡杰坦除了战斗,唯一的喜好是饲养蜜虫作为奴虫。他的癖好就是吃蜜,金黄剔透的顶级虫蜜,他吃过不知道多少。 但哪怕最上等的蜜,和这一滴香入骨髓的血,也无法比拟。 卡杰坦的舌头不住地在那一块皮肤用力地舔,舔干净所有的血,浑身的肌肉亢奋到颤抖。 他的眼睛盯着兰浅的手臂,看了几息,变成鼓掌凸出的、密密麻麻镶嵌在一起的绿色复眼。 复眼的面积很大,足足占据了整张脸庞的三分之一。 他的嘴唇,虽然还勉强维持着人类形态没有变成口器,但深紫色的上嘴唇不停颤动,舌头在口腔中兴奋地收缩。 「搭——」 很轻的声音。 是卡杰坦的口水,滴落在兰浅皮肤,发出的声响。 后方两个闻到气味的玩家,没有像卡杰坦这样失态,还残存着一丝理智。 伸出鞘翅的瘦高个没有放弃,缠住兰浅的腰,勐地用力,瞬间把他拉离。 「卡杰坦!」眼看就要被拉走,兰浅大声喊道。 还未来得及止血的血液,从他的胳膊被甩到地上,留下红色的斑点。 香味更大范围地传播,直接将虫族的中枢神经掌控。 卡杰坦如梦初醒,抬起恐怖的半虫化脸。 他强壮如小山的身躯上前一步,搂住了兰浅的腰。 手掌化成尖刀般的螯足,上下一挥,将鞘翅直接斩断! 两位玩家吃了一惊,喝道:「上将,你想违抗虫王的命令吗?虫王指名将这奴虫交给我们,还不把他送过来?」 卡杰坦已然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不止胳膊,他的脸彻底变成虫族模样,兴奋开合的口器吸在了兰浅伤口的皮肤。 「咕噜噜——」 分辨不出是他的吞咽声,还是不远处护卫兵的吞咽声。 一句夹杂着满足、快意、贪婪的声音,在喉咙最深处响起。 「好香,好香好香……」 「小乖乖,给我吃,我疼爱你……」 「啊啊啊香到要疯了,要癫了!香香香,吸吸吸!」 高瘦个子玩家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想把兰浅抢夺回来,忽而听到一声唿哨。 他和矮个子对视一眼,恨恨地跺了跺脚,眼里凶光毕露。可卡杰坦是一面短时间无法逾越的高墙,他们不愿浪费时间,双腿化成弹跳力极佳的虫足,消失在面前。 兰浅的目光一路跟随,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不见。 生死危机暂时解除,他的心依然沉在海底。 这两个玩家是去找「虫母」会和了。 他们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艾利斯虫王,他们现在就想完成击杀任务。 理智上,兰浅认为艾利斯虫王不会那么容易中招。 如果虫王轻易就被杀,这个副本有必要给10天通关时间吗? 而且,军团上下,艾利斯麾下的所有虫族,都对他万分恐惧。 没有绝对的实力,不可能有这样的震慑。 艾利斯,一个无法看透的虫族,兰浅都找不到杀他的办法,就算是三人围猎,他会这么轻易就死吗? 他曾经一个人赢过两千虫族的绞杀,他强得可怕。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虫母」这三个玩家,太自信了。 能在副本中存活的人,绝不会太愚昧,他们必定有击杀艾利斯的本钱。 况且,艾利斯刚刚说要和「虫母」进行血脉繁衍,说白了就是交合。在床上时,绝对是最脆弱的时候,如果「虫母」趁其不备将他杀死呢? 要是他们三人得手,艾利斯死亡,其他玩家的任务会失败吗? 目标死亡,像他这种没贡献的玩家,特别他这种没和游戏签约的玩家,会受到惩罚吗? 脖子上还装着炸弹,「虫母」三人一旦得手,哪怕是卡杰坦也庇护不了他。艾利斯就是他的依仗,他和艾利斯根本是唇亡齿寒。 第102页 兰浅的目标在这一刻完全明晰。 他要成为那个杀死虫王的人。 可在「发育」没完成前,幼年期的他,必须活在虫王庇佑之下,虫王不能死。 兰浅眉头紧蹙,忽然感觉手臂微微刺痛。 他低下头,就见一个类似蜻蜓的放大版虫头吸着他的胳膊,发出「啧啧啧」的搅弄声,格外陶醉。 曾在奴虫营见过发疯的虫族自相残杀,被一只巨大的「天牛」虫族压着,兰浅以为自己早已突破恐惧的极限。 可这一幕,还是让他一阵噁心。 不行,不能让艾利斯死。 艾利斯要死,只能死在他手上! 要是能控制卡杰坦就好了,要是能控制那么多手持武器的护卫兵就好了。 要是能操纵他们,或许能挽救现在的被动战局。 他厌恶被人牵制,更厌恶被当成其他玩家的踏脚石。 虫母是虫族最高存在,他既然有机会成为虫母,那他的潜力呢? 不想被动挨打就必须崛起,必须将潜能开发到极致! 兰浅的脑仁倏地刺痛。 雾白的光屏面板在他面前展现,久未变化的精神值乍然之间,从20提升到了33。 在场所有虫族,精神都感觉到一种战慄的激盪。 冥冥之中,感应到了某种徵兆。 兰浅成了一座信号塔,勐涨的精神值持续作用,他接收到了周围所有虫族的信号。 喜怒哀乐,生杀抢夺的情绪,在他脑中组成一道光网,虫族的位置,就在光网的交界处亮起。 他睁开眼睛,轻唤卡杰坦上将:「卡杰坦。」 还保持着人类健美先生的精壮身体,头上却顶着虫头的卡杰坦抬起绿色复眼,一动不动。 「虫王有危险,去支援虫王。」 卡杰坦不动,粘着兰浅的口器分泌透明粘液,止住了他的血。 他有些神志不清,身躯将兰浅完全笼罩,胳膊如铁,禁锢着兰浅无法动弹。 「好香,香到我要疯了,所有蜜虫,比不上你一丝香气。我要你,要你!我要你当我的蜜虫,我要吸干你每一滴甘甜的蜜,啊啊啊好爽!」 「小乖乖,香香!」 兰浅心头一狠,抓住了卡杰坦头上的触角。 这个强硬的动作,让卡杰坦发出抽气声,疯魔似的更加狂乱。 「啊啊啊,好香,好爽,好甜!嫩嫩的蜜虫,我的专属奴虫!」 兰浅不管疯癫的他,声音更冷。 「卡杰坦,听从我的命令,去支援艾利斯虫王!」 卡杰坦浑身一震。 他捞起兰浅的腰,彻底虫化,三两下往营地中心而去。 护卫兵也跟着一起行动,他们飞至半空中,庞大的身躯是巨型的甲虫,也是巨大的杀器。 地下,只剩还未干涸的几滴血液。 几个交接的护卫兵来到此处,不约而同地取下头盔,嘴唇变作口器,趴在地上。 地位崇高的护卫兵,像失去了神智,纷纷拉长口器去吸。 因几滴血液,不惜大打出手,自相残杀,断肢飞天。 「香香香香!」 「好像妈妈……」 「妈妈的血最香,一滴都不能浪费!」 「要升天了,爽死了!」 银色合金地板上的血迹被舔得干干净净,在厮杀中被虫族的血液覆盖。 与此同时,被卡杰坦抱着飞至半空的兰浅,听到一声爆炸声,和惊恐莫名的悽厉尖叫。 第39章 虫母降临(十一) 「虫母」,也就是玩家甘旭阳,如同巡查领地的无冕之王,走进了艾利斯虫王的私人舱。 艾利斯落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他把挺拔的后背完全暴露,不见一点危机感。 因为他笃定,艾利斯不可能冲破他的技能。 强大的「伪装」技能,在经歷的几个副本中,从未失手过。 能伪装成关键npc,更能伪装成怪物,伪装成别人心中的哪怕不存在的人物,以假乱真,毫无破绽。 其他玩家被怪物追杀时,他混在怪物堆里,快意地旁观。 「伪装」不是必杀技,却强大到无可比拟。 他以假身份穿梭,在副本中从未失手过,如入无人之境。 更何况,他还有两个队友。 高瘦个子陈琰,技能「心脏穿透」。 不管怪物如何隐藏,如何特殊,他能一眼发现怪物的弱点。技能发动时,他的手臂强化,能无视所有防御,穿透怪物的躯壳,一路穿透对方的心脏。 一用力,就能将心脏直接捏爆。 再强大的怪物,心脏爆开后,也无法存活,这是绝对杀招。 而矮个子阿达,技能是精神类的「正确答案」。 在与艾利斯碰面时,他使用技能,问:「艾利斯是副本需要击杀的最终boss吗?」 正确答案给他回覆:「是。」 他们三人技能互补,没有短板,合作了三次,每次都能通关。 单纯通关还不够。 不管时限多少天的任务,他们都能凭藉「正确答案」锁定最终boss,针对性地击杀。 甘旭阳用「伪装」技巧迷惑敌人,陈琰使出「心脏穿透」。 在其他玩家还在找线索、拨迷雾时,他们抢占先机,用最短的时间通关,瓜分所有奖励。 他签约了直播,收到的打赏积分越来越多,他在很短的时间,积累了很多观众。 第103页 甚至,他因为快速通关,还史无前例地获得了称号「速手」,拿罕见的称号换取了更强的技能。 甘旭阳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 他不是走在艾利斯的私人舱,而是走在红毯铺就的大道,他一步步往上,只为登上天梯,榜上有名! 甘旭阳难掩心中兴奋,对艾利斯更是蔑视。 区区一只虫子,还想和他繁衍,那半人半虫的脸真是噁心透顶。 他的积分已逼近十万,积分商城再贵的商品也买得起,在舱门关闭前,他兑换了迷魂弹,悄无声息地释放。 眼见艾利斯虫王一个踉跄,他心中一喜,用传音技能发出唿哨。 是他们的了,艾利斯这个猎物,是他们的了! 除了甘旭阳,其他两个队友都是a级虫族,开启瞬移,瞬间来到甘旭阳身边。 陈琰催动「心脏穿透」,手臂有流光划过,皮肤泛上灰色金属光泽,外观上看,就像一条无坚不摧的机械臂。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在手心捏了一枚炸弹,穿透艾利斯心脏的瞬间,他将炸弹引爆,能将艾利斯的心脏炸个对穿。 他与阿达一高一矮,从左右两边逼近,直取艾利斯。 甘旭阳大声说:「迷雾已放!」 陈琰像一阵黑旋风,唿吸间来到艾利斯面前,强悍的铁臂穿透空气,直取他左胸。 炸弹在他手心捏着,只需一秒,不,只要半秒,他就能完成击杀! 而右侧的阿达,化出了高等虫族巨大的螯足,封住了艾利斯所有退路。 前狼后虎,哪怕是一只蚊子,也插翅难逃。 近了,更近了! 陈琰的铁臂已触碰到艾利斯的军服,忽而听到一声巨响。 「轰!」 爆炸的冲击、火光和热量往外扩散,他的头髮在热浪中被烧焦。 他心头一紧——炸弹还在手上,还未被他引爆,爆炸声哪来的? 念头刚起,他听到一声悽厉无比的惨叫。 离艾利斯最近的甘旭阳,只不过b级,第一时间退出战圈。 虽等级不高,但他积分高,可兑换的技能很多,撤离对他来说很简单。 可是,还未逃到出口的他,胸前猝然炸开一朵血花。 甘旭阳半边身体被炸开,一条断肢落在地上,碎肉、血液和硝烟的刺激性气味一同扩散,他摔倒在地,痛苦嚎叫。 从没遭遇过失败的两位队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 甘旭阳的「伪装」技能从未失效过,艾利斯怎么可能看得穿,还先下手为强? 退一万步说,艾利斯防备心强,没有轻信。 可就算甘旭阳的「伪装」有破绽,艾利斯不能完全确定他是虫母,也不该直接动手,该放在身边观察。 为什么? 能逃脱「伪装」的效果不说,还先下手为强,沖最不可能被攻击的「虫母」下手? 艾利斯不是被他们迷惑住了吗? 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要他叫那只骄纵的奴虫过来,就把人叫过来。 没杀那只奴虫,是因为那奴虫胆大包天地与艾利斯同坐,还摸着艾利斯的尾巴把玩,分走了艾利斯的心思。 后来让艾利斯将那奴虫让出来,艾利斯没有任何犹豫,说给就给。 这,不就是被他们掌控的表现吗? 艾利斯如果疑心这么重,为什么把来路不明的奴虫留在身边,更有可能是「虫母」的他们,反而被他痛下杀手? 那个玩家兰斯,到底有什么本事! 三人都是错愕的。 形势急转直下,不给他们怔愣的时间。 陈琰狠狠咬牙,想继续攻击,铁臂深入,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影子。 艾利斯之前还在眼前,忽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滴冷汗,顺着陈琰的额头流下。 好快,太快了。 他是a级,速度远超一般虫族,可在s级的艾利斯面前,就像最慢的蠕虫,没有一点可比性。 甘旭阳倒在地上痛苦哀叫,艾利斯瞬间到达舱外,想瓮中捉鳖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已失去先机,要是被外面的护卫兵包包围,拥有重武器的虫族,可能将他们三个团灭。 那么多观众守着看他们的直播,他们此前的副本都那么顺利,绝不能容许这种滑铁卢出现! 陈琰当机立断,迅速用大额积分兑换「目标暂停」技能,技能一经施放,艾利斯虫王被按下暂停键,短暂地失去行动能力。 紧张万分的战斗中,哪怕一秒钟的犹豫,都能让战局发生惊天大逆转,短暂的几秒,就是他反败为胜的机会! 陈琰还想,这样也不错,观众看他们三个快速通关,总是虐菜,看久了也没意思。 给砍菜切瓜来一些曲折,让观众看到敌人的强大,观众激动之下,打赏的积分只会更多。 他露出残忍一笑,逼近艾利斯正面,钢铁般的右臂直刺对方心脏。 「咻——」 装了消音器的枪几乎没声音,还是被敏锐的陈琰捕捉到了。 他迅速调整身形,躲在艾利斯身体后,可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看起来像铁臂,却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 子弹径直射入,没入陈琰手臂肌肉,顿时见血,剧痛袭来,他的右臂失去行动能力。 炸弹脱手,他第一时间兑换了积分商城的超强烟雾弹,四周顿时瀰漫起黑色浓雾,能见度极低。 第104页 狙击手无法对准目标,不敢擅自开枪,艾利斯虫王就是他最好的掩体,现在就是真正的猎杀时刻! 陈琰的左手还能行动,技能改换到左手,以无法抵挡之势破开了艾利斯的军服、皮肤、肌肉,穿透了他的心脏。 手掌湿润而紧实,穿透过多次心脏的陈琰清楚,这是手被血液和肌肉包裹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每次成功前都会品尝,是胜利的滋味。 自信在体内极速膨胀,他猖狂一笑,「哈哈哈,虫王有什么用,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咕噜——」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喉咙发出痛苦的含煳喉音,温热的液体从体内狂飙而出。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腹部被银色鞘翅反覆进出,被割得只剩一丝血皮的头颅无力坠下,他圆睁的双目是那么震惊,后知后觉的惊恐像爬在嵴柱的冰冷毒蛇。 怎么可能? 心脏被穿透,身体应该剧痛无比,丧失所有行动力,很快就会迎来死亡。 艾利斯虫王那跳动的心脏实实在在被他穿透,血流如注,怎么可能还能攻击! 陈琰的生命力加速流逝,浑身剧痛,意识渐渐溃散。 他感觉到艾利斯切断了他的手臂,将那截了无生机的手从胸膛拔出,半人半虫脸上的那只红瞳,仿佛是收命的警示灯。 他如坠冰窟,嗓子被堵着说不出话,浑身痉挛。 他拖着残破的躯体往外爬,看着面色冷酷的艾利斯,生理性地发抖。 艾利斯半人半虫的冷漠脸庞,比阎罗还要恐怖。 明明是他刺穿了艾利斯的心脏,造成了致命伤。可他心脏绞痛收缩,被捏爆心脏那个,仿佛是他自己。 在淘汰的提示音响起时,他终于明白,那种咬不住牙关的感觉,叫恐惧。 他终于知道他面对的是怎样的庞然大物,可惜这个认知,是他用生命换来的。 陈琰死亡,甘旭阳只剩一口气,阿达心知不妙想逃跑,眼前红影一闪,他已身首异处。 人死之后,技能失效,黑雾散去,手持长枪短炮的护卫兵团团包围。 艾利斯的血将军服染得很湿,胸前一个大洞,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没有痛觉。 他一步步往地上蠕动的甘旭阳走去,在合金地板留下一串血脚印。 不是他的血,是陈琰的。 甘旭阳眼睁睁看他一步步走来,看艾利斯的身体冲破了军服,一寸寸变成力量感强到爆炸的虫身,每一片甲壳,都泛着冷血的光泽。 艾利斯心脏被穿透,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那么挺拔,闲庭信步。 甘旭阳却感觉到彻骨的惊悚,他仿佛看到浓黑的野兽在艾利斯身后凝聚,艾利斯对杀戮的狂热,被他们激起了。 越流血,越沉静,越兴奋。 这,就是曾在囚场杀死两千名高等虫族的虫王。 甘旭阳仿佛看到艾利斯漫不经心,坐在由敌人尸体汇聚成的尸山上,任由血海在脚下流淌,他睥睨天下。 他踩着的尸体,都是曾经轻视他的存在。 他的王座,由一张张被剥下来的虫壳压成。 甘旭阳的神经都被颳得生疼。 他吓得尖叫,这才知道他们踢到了怎样一块铁板,明白自己的虫母伪装失败了。 猎杀者与猎物身份调转,艾利斯变成了猎人,他是没有还手之力的猎物。 不,是他错了,艾利斯虫王从头到尾都是猎人! 谁能把虫王变成猎物? 甘旭阳疯狂兑换商城技能,可受伤太重的他动作太慢了。 一只带血的军靴踩住了他的脸,如同在碾死蚂蚁,漫不经心地用力。 烟雾弹、伤药、身体强化、血量补充,所有能用的,哪怕上万积分的技能,他眼睛都不眨地兑换。 技能一个个生效,全部没用。 他被虫王踩着,无法使用瞬移,其它的技能用在对方身上,根本是不痛不痒。 甘旭阳穷途末路,浑身痛得想死,嘴和鼻子都在喷血,死亡离他只有一线之隔。 艾利斯毫无波澜地问:「谁派你来的?」 他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不,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登顶天梯,天梯! 甘旭阳心中一狠,催动了最后一个技能[金蝉脱壳]。 这是他完成几次副本之后,系统给了称号[速手],他在称号商城里兑换的保命技能。 技能的作用是,在他命悬一线时,他可以像幽灵一样,从残破的躯体中脱身而出,附身在另外一具躯体上,占据对方的人格。 任何副本,只要不是猝死,他都有捲土重来的第二次机会。 正因有[金蝉脱壳]在,他有退路,才会那么自信。 技能发动后,被艾利斯钳制无法动作的甘旭阳,奇蹟般地挣脱了他的束缚。 他被炸出花的身体急速移动,找着[金蝉脱壳]的目标。 艾利斯不行,他是击杀对象,不能附在艾利斯身上。 其他人呢,找谁? 甘旭阳唿吸粗重,头痛欲裂,生死时刻脑速爆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对象。 ——艾利斯的奴虫,那个同为玩家的兰斯。 先前试探艾利斯时,他以虫母身份给艾利斯下达击杀兰斯的指令,艾利斯没有。 第105页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兰斯骄纵,大胆地坐在艾利斯身边,还不断抚摸艾利斯的尾巴,光天化日之下勾引,才让艾利斯犹豫。 现在看来,艾利斯强势、冷静、实力深不可测,手段暴烈残忍。 如果是他不在意的奴虫,他杀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不管对方多么妖娆,多么魅惑。 他把兰斯送给自己,不仅是为了麻痹他,也是为了让兰斯脱身,支开兰斯不让他面临危险。 艾利斯在意那个玩家。 那个玩家,那个小小的奴虫,就是艾利斯虫王的软肋。顶替兰斯的位置,鸠占鹊巢,就能找到击杀虫王的机会,他还能赢! 做了决定,甘旭阳豁然开朗。 [金蝉脱壳]能自动定位被附身人员的位置,心念流转间,甘旭阳以不可思议的、无法被任何武器瞄准的诡异速度,来到了兰浅身边。 兰浅被卡杰坦上将半搂着,正在半空跳跃,往虫王的方向而来。 由于艾利斯行动太快,太果断,哪怕兰浅第一时间反应,离发生意外的舱室仍有一小段距离。 甘旭阳眨眼间来到兰浅身边,抓着他的手,毫不犹豫释放[金蝉脱壳]! 哈哈哈,就要逃走了,虫王杀了不了他! 他的灵魂,会被吸入这奴虫的身体,取而代之。 甘旭阳的笑容逐渐凝固。 催动之后,他感受到的依然是火烧火燎的疼痛,兰浅戒备地看着他,他还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 怎么可能? 甘旭阳惊讶到惊恐的地步,「金蝉脱壳怎么可能对你没用……」 他还想再试一次,艾利斯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后面接连射来几发子弹,射入甘旭阳后脑,血花飞溅,他软软地倒了下去。 兰浅怔怔地抬头,见艾利斯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艾利斯左胸一个血洞,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他的脸上、军服上也溅上了血迹,他浑不在意。没有感情的红绿异瞳注视着兰浅,好似穿透了刀山火海,来到了他身前。 战损的艾利斯,让兰浅不寒而慄。 他不眨眼地盯着艾利斯身上的血洞,诧异地发现,在没接受治疗的情况下,可怖的伤口已自动止血,慢慢復原。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胸膛被穿了个洞,竟然没死,还神色如常地活动。 上个副本的怪物山神有两条命,难道这个副本的虫王可以快速恢復,这就是他的技能。 三个玩家联手对付艾利斯,若没有傍身的技能,他们不会那么狂妄。能在三人的夹击中完胜,将他们团灭,艾利斯该强悍到什么地步。 兰浅心中一凛,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冒出脑海。 玩家能伪装成虫母,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被看穿,艾利斯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虫母」死前,竟找到了他,抓着他的手。面对想要击杀他的虫族,艾利斯会把他当成同伙,一起歼灭吗? 兰浅屏住唿吸,脑中的cpu都要燃烧了。 就在这时,他的精神之网捕捉到了艾利斯身上传来的怒意。 艾利斯无法看透,喜怒无常,这是他第一次感知到艾利斯的情绪。 怒,为什么而怒? 艾利斯认为他也是叛徒吗? 虫王强大到恐怖的地步,如果他要动手,兰浅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 过度的紧张和过速的心跳,让兰浅的神经绷得疼痛。 排山倒海的杀意,也让沉迷在兰浅血香中的卡杰坦上将甦醒。 在艾利斯的死亡逼视下,他的眼睛变换,虫头化成人形。 他被甜美到让人浑身酥麻、荡漾、爽快的血香勾得失去了理智,竟顶着艾利斯能杀人的视线,无视了他的威慑,虔诚地开口。 「虫王,请将这个奴虫赐予我。他好香,他比世界上最上等的蜜虫产出来的蜜更香。虫王,我要他当我的专属蜜虫,我想吸他的蜜,我要吃他……」 跟在艾利斯身后的阿尔特脸色大变——卡杰坦上将在说什么? 没看到虫王脸色很阴沉吗,这个时候还要往枪口上撞? 送出兰斯? 看虫王那占有欲爆棚的眼神,一团烈火燃在冰层下的模样,就知道这奴虫他要定了,他吃定了。 兰斯只会是虫王一个人的奴虫,血和香都是虫王的,卡杰坦上将怎么敢肖想! 艾利斯没开口,沉沉地看着卡杰坦,忽而问:「你吃他什么了?」 深深嵌入骨子里的恐惧姗姗来迟,卡杰坦庞大的身体一抖,黝黑的脸庞一抽一抽,冷汗直流。 艾利斯又问一次,「你吃他什么了?」 好似有千斤巨石压在双肩、压在头顶,卡杰坦冷汗狂流,嘴唇毫无颜色,双腿失去力量,瘫倒在地。 他跟随艾利斯多年,怎会不知道自己碰到了虫王的逆鳞。 西维少将被虫王打成重伤、现在还未復原,随时会被收割性命,就是他的前车之鑑。 他疯了吗,他想死吗? 可是,兰斯的血液,是最上等的圣品,太勾人了。 他不惜一切代价,哪怕铤而走险接受惩罚,也要将兰斯拿下。 将小奴虫按着,细细地吸,慢慢地舔,让兰斯不断流出蜜汁。 想想就要爽爆了,爽飞了! 「虫王,我吃了他的血,香的要命。求虫王将他赏赐给我,我……」 第106页 卡杰坦还未说完,强壮如小山的身躯就被勐力击飞。 艾利斯命令:「把他舌头割了。」 护卫兵面面相觑,有人想为卡杰坦求情,可被吓得完全不能动。 「虫……」到这一步了,最会揣摩艾利斯心思的卡杰坦,竟还不肯放弃,往兰浅的方向伸手。 艾利斯:「把他整个口器割下。」 卡杰坦惊恐莫名,不敢再说一个字,被护卫兵围住,很快传来他压抑的痛唿。 他功勋卓越,是百分百的硬汉,都受不住发出声音。换在其他虫族身上,恐怕早就受不住地崩溃。 艾利斯站在兰浅面前。 他在看兰浅,兰浅也在看他。 艾利斯鼻樑极高,那一半人脸毫无瑕疵,轮廓分明,下颌线极为优越。 那一半虫脸,让他增添了恐怖,却也带上了邪性。 身躯精壮强悍,不用靠近,也能带来巨大的威压。他强势而残忍,他恐怕是踩着尸山血海登顶了王座。 艾利斯的薄唇微张,吐出两个字:「过来。」 兰浅沉默地看着他,面色不见任何异常。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情况急转直下,糟糕透顶。 精神值上升到33之后,他出于自保本能,控制卡杰坦和护卫兵前来营救。 先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大脑开始抽痛。 能量被全部用尽,才进食过没多久、才止住没多久的飢饿捲土重来。 饿。 好饿,饿得不行。 想吃虫王口里的哺育液,想尽情地吸、放肆地吃,一次吃个够。 飢饿感在极短的时间内飙升到90,兰浅饿到抓心挠肝。 可他用意志力死死克制,没展现出哪怕一点。 他冷冷地盯着艾利斯,嘲讽地笑了笑。 象徵奴虫身份的皮质奴环还戴在他脖子,他抬起下巴,毫无畏惧。 那双罕见的黑眸中,迸发出仇恨的色彩,与艾利斯的目光短兵相接,撞出激烈的火花。 他盯着面色发沉的艾利斯,没有听从他的命令,转身就走。 艾利斯刀子似的目光,能在他背上烧出一个窟窿。 兰浅却没有半分折服之意! 他迈着步子往前,眸子里燃着生生不息的火。 问题是,他的身体太拖后腿,太碍事了。 还没走两步,他的腿就软得像面条,往下栽去。 黑红相间的触肢从后伸来,束缚住了他的腰肢,不断往上往下蠕动。 艾利斯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拉入怀中,触肢将他抬高,掐住了他的脸。 乌沉沉的目光扫过来,兰浅唿吸加重,却仍不屈服,与他对视,「把我扔给别人的那一刻,我和你说过,艾利斯,我不会原谅你!」 艾利斯嘴唇上扬,勾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 「是吗?你是我的奴虫,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他扣住兰浅的后颈,一下把他拉到面前,两人鼻子相抵。 艾利斯阴恻恻问:「卡杰坦吃了你哪里?」 兰浅眼里的火苗越来越旺,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热。 艾利斯掐住他的脖子,带肉刺的舌头舔过他的脸,「说,吃了你哪里?」 第40章 虫母降临(十二) 仆虫阿尔特吓得噤若寒蝉。 艾利斯虫王喜怒无常,可大部分时候,他的情绪都埋在冰层之下,不会释放。 这是阿尔特第一次看艾利斯如此暴怒,他甚至不敢提醒艾利斯去医疗舱治疗。 他在心里为兰浅着急。 明明那么娇软,被虫王吻到喘不过气时,柔弱无骨地缩在虫王怀里,双腿都要缠着虫王。 为什么要和虫王对着干,往他暴烈的怒意上再添一把火? 只要服个软,虫王就会放过他,再这样下去,虫王一怒之下把他吃了都有可能! 兰浅知晓该怎么示弱,可他偏不。 他黑白分明的双眼,因熊熊怒火而格外明灿。 他张嘴,狠狠咬上艾利斯在他脸颊流连的舌头,力气之大,几乎要把艾利斯的舌头咬出血。 他怒意勃发,根本不介意给火上再浇一点汽油! 「你管我被别人吃了哪里,和你有关系吗?」 「艾利斯,你搞清楚,你把我丢给了别的虫族,你抛弃我。」 「我要跟谁,我要被谁吃,从你放下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管不了我。」 「怎么,卡杰坦吃过的地方,你这高高在上的虫王,还想再吃一遍吗?」 艾利斯收回了舌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兰浅。 他那只虫眼,红得像着火,唿吸不自觉加快,喉结上下滑动。 威压自他身上扩散,守在身侧的护卫兵无一不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兰浅。 兰浅傲然无惧,艾利斯怒,他比艾利更怒。 看不见的火花「刺拉拉」灼烧,两双眼睛恰如磁铁两极,紧紧吸附,又异常排斥。 艾利斯扣在兰浅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兰浅很快唿吸不畅。 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锐气,他不服输! 在他即将晕厥之际,艾利斯一把将他扛起,几个起跃,进入属于虫王的另一处舱室。 「嘭」的一声闷响,兰浅被他扔在洁白的大床上。 他的身躯覆盖下去,兰浅被他压在身下,无法动作,无法逃脱! 第107页 血液从艾利斯的伤口淌出,他浑然不觉,强势地压下,咬住了兰浅的下唇。 兰浅用力偏过头,哪怕嘴角被咬出了血,他也不肯屈服。 在艾利斯再一次掐住他的脖子前,他用尽全身力气,骑在艾利斯身上。 艾利斯放出了尾巴无法躺平,身体微微侧着,兰浅没管。 手指一动,艾利斯腰带上系的那条七节银鞭,就被他攥在手里。 银鞭由银蚺皮制成,细长如柳,可以柔韧地缠在腰带上,甩出时却杀伤力极大,出手必见血。 兰浅重重一挥,鞭子飞出,如一条银蛇,拂过艾利斯高高翘起的尾巴。 艾利斯的动作陡然停住,眸子深不见底,深深看着兰浅。 兰浅此刻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全靠一口恶气支撑,脑子头晕眼花,眸子却更加灿若星辰! 一鞭子甩下,第二鞭接踵而至,这一下直接甩在艾利斯的胸膛。 他很用力,是不留任何余地的用力,恨不得将艾利斯碎尸万段的力度。 可他的体力实在难以支撑,甩了几鞭就气喘吁吁,要不是竭力克制和支撑,他已经摔在艾利斯身上。 虫族的衣服过分宽大,领口总从肩膀熘下,兰浅索性一把将它扯开,光着上身,一鞭鞭击下。 艾利斯并不喜欢彻底化成人形,半人半虫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刚结束一场战斗,他银色的鞘翅还未收起,为了尽快復原,身体更是被坚硬的甲壳覆盖。 随着兰浅的鞭打,他竟不顾自己的伤势,身体从下而上,一寸寸化成了人身。 鼓胀的胸肌分分明明,带血的蜜色胸膛起伏着,下面是结实的八块腹肌。 「啪!」 银鞭摔下,在腹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肌肉一弹,很快恢復成原状。 「嗒——」 几滴透明汗水沿着兰浅的下巴,滴落在艾利斯腹肌。 兰浅又是一鞭,鞭子划过艾利斯胸膛的血洞,让他轻轻一震。 鞭打在伤处,银鞭上带了醒目的赤红血色。 兰浅气喘得有些急,拉住了那条鞭子,一口咬住。 他一字一顿道:「艾利斯,我是你想扔就扔的人吗。」 眼里的仇视迸如绚烂铁花,他伸出舌头,缓慢舔过鞭身,盯着艾利斯,就像盯着势在必得的猎物。 被他压坐的艾利斯抬眸望着他,眼里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涌。 兰浅额上带着薄汗,气喘得厉害,白皙的胸膛不断起伏。他咬着那条银鞭,湿红的舌头舔过鞭上的血迹,那尖尖的舌头伸出,不断舔舐,殷红的舌头更加红艷。 以虫族的眼光看,他过于瘦弱,细腰不盈一握。 可他愤怒之时浑身肌肉紧绷,薄肌覆盖在躯体之上,不时有剔透的汗珠从锁骨沿着胸膛的曲线,一路流过人鱼线,抵达腰肌逼真的文身。 首尾相衔的黑色触肢在白如牛奶的肌肤之上,那么醒目,被汗水浸过之后,随着兰浅的唿吸,那触肢仿佛活了过来,在兰浅的皮肤上游动。 红红的舔血舌尖,隐隐若现的湿润口腔内壁,在白嫩画布上格外妖冶的文身,让艾利斯喉头沉沉的滚,口水完全不受控制地溢满口腔。 色,好色。 骚得透透的。 明明身体这么绝艷,可他的眼睛,却那么无畏,那么敌视,像一把能烧起欲望的火。 艾利斯被勾得喉结滚动,明明没喝酒,却有种喝醉酒后上头的亢奋。 好烈。 小奴虫就是最纯烈的烈酒,写满了不屈服,刚喝下去时在口腔不断反抗,带来火辣辣的热。 一旦吃入喉咙里,就有种无法比拟的回甘,甜得像蜜。 他是最烈的蜂蜜酒,又甜又辣,勾人心魄,骚浪无边! 艾利斯完全挪不开眼睛,血液里仿若有岩浆在流动,将孤寂冷硬的心包裹,在他心头不断晃动。 渴望,尾巴疯狂叫嚣的渴望。 艾利斯的舌头蠢蠢欲动,迫不及待。 想吃,想吃兰浅,想往兰浅嘴里灌满自己的口水,让他的嘴合不拢、含不住、叫不出。 兰浅白皙的小臂上有一道细长的伤口,已被虫族的粘液煳住,散发不出任何香味。 分明没有能让艾利斯发狂的血香,他却激颤到不能自已。 对,血香。 他要血香,要更上一层的快感,要灵魂深处的极乐! 艾利斯终于忍不住,右臂的触肢放出收缩的粉色吸盘,紧紧缠绕着兰浅的腰,汲取他的汗水。 触肢一贴近兰浅的皮肤,就兴奋到极速乱窜,不断挤压,从上、从下往他的裤头里钻,很快蔓延到大腿。 兰浅哪里受过这种刺激,当即闷哼一声,力道一卸。 他的牙关咬不住银鞭,银鞭软软地坠落,些许银亮亮的口水从他嘴角跟着往下。 艾利斯左手托住他的腰,不容拒绝地把他重新压住。 兰浅的双脚上下挣扎。 那力道在艾利斯眼里和挠痒痒没有任何区别,微弱的抗议被他悉数化解,他的铁臂将兰浅完全拢入其中。 艾利斯额上竟然也出了一点汗,他锋利的双眸不断逼近,目光带着力度,烙印在兰浅身上。 他不断压低,伸出早已按捺不住的舌头。 涎水混杂着哺育液,沿着舌面流下,往兰浅唇缝里滴。 第108页 兰浅如何尝试都逃不脱,狠狠瞪了艾利斯一眼,偏过头去。 酝酿了太久的口水沿着他的脸颊,一部分滑落在脖颈,一部分顺着流入口中。 兰浅要疯了。 理智摇摇欲坠,他的飢饿和渴望将怒意化为灰烬,他的身体因忍耐而紧绷,手臂上都是凸起的青筋。 好饿,饿的要崩溃了。 艾利斯的口水好香,香味直往他鼻腔、喉咙里钻,让他的嵴背泛起要命的酥麻。 他不愿屈服,可意志力在飢饿面前岌岌可危。 舌头没有被叼住,反而被兰浅避开,艾利斯气势更阴沉。 他两指掐住兰浅的下颌,将兰浅的头掰正,淌着水的舌头不由分说地餵入兰浅口中。 滑熘熘的舌头,上面覆盖着致命的香甜,是最上等的食物。 「嘭!」 一团往上直窜的火在兰浅脑海中炸开,意志力荡然无存。 他迫切无比,一把含住艾利斯长满倒刺的舌头,用仿佛能把他灵魂吸出来的力气,疯狂地吮吸。 又吃又咬,几近癫狂的动作,让艾利斯尾巴激烈地颤动,沿着兰浅的腿不断往上。 艾利斯从不是被动的性格。 兰浅吃他,他也不甘示弱,舌头深深地刺入,从上颚粗粝地刮过,一遍遍用力,让兰浅不自觉夹紧了双腿,将他的尾巴夹在其中摩擦。 艾利斯在失控的边缘,舌头入侵得更深,几乎将兰浅嵌入身体里。 兰浅没有反抗,同样变得饥渴难耐。 先前他们对峙得多么凶,现在吻得就多么汹涌。 吻这个词已不能用来形容,他们的激烈程度,仿佛在对方嘴里汲取营养的兽。 兰浅吃到了哺育液,飢饿感稍稍压制,回过神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抗议,不断捶打艾利斯的肩膀。 对方肌肉硬得像岩石,他的挣扎不但没有作用,反而让艾利斯变成兇勐饿狼,束缚得他连唿吸都困难,触肢牢牢束缚,脚丫的缝隙都有细触肢灵活钻入,传来湿乎乎的黏腻感。 同样剧烈起伏的、湿漉漉的胸膛相贴,对方肥厚的舌头,在他口腔肆意搜刮。 察觉到他的不顺从,艾利斯的眼眸如火山喷发,牙齿咬住了兰浅的舌头。 兰浅的舌头遭啃咬,湿润的舌面上有着明显的齿印。 他无法招架,舌头被艾利斯咬着拉出嘴唇之外。 他们谁都没有闭眼。 谁也不认输,谁也不退让,任凭火花刺啦啦碰撞。 不像亲吻,而像打架。 兰浅的目光锐利如刀刃,盯着艾利斯一红一绿的眼睛,不退分毫。 艾利斯也看着他,舌头重重舔过他的舌面。 不需注视,兰浅的余光也能看到被迫交缠的两条红舌。 他衔不住口水,下巴很快被濡湿,艾利斯舌头上的肉刺让他的舌头又痛又麻,被折磨得嫣红。 兰浅的胳膊被困在艾利斯胸膛围成的牢笼,按住了一手黏湿。 那是艾利斯刚被洞穿的胸膛流出来的血。 血性、愤怒、仇恨同时燃烧,兰浅勐然爆发,五指成爪,往艾利斯胸口抓去。 趁对方吃痛,双腿夹住艾利斯的腰,再度翻身而上,压着艾利斯,将麻痒的舌头收回。 兰浅快意一笑,扫过指尖的血污,将指头放进嘴里一吸。 他的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刚才七节鞭上那一点点血,已经让他有上瘾的前兆,他才会捏着舔。 眼下,充沛的血液彻底打开了他内心的笼子,野兽咆哮而出。 眼眸陡然涣散,他不敢置信地望向艾利斯的伤口,酸苦的恨,变成的香甜的渴望。 好香,好香。 艾利斯的血液比他的哺育液更香! 那香味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了兰浅所有防线,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亮到妖艷,匍匐在艾利斯伤口,一口一口,激动的、颤抖的、虔诚地吃着他的血。 敌视消散殆尽,他咕噜噜饮血,身体毫无间隙地压在艾利斯身上,一下下舔,一点点吃。 过头的血液刺激如排山倒海,兰浅身体震颤,思维变得迟钝,用天真而无辜的纯澈眼神望着艾利斯。 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喃喃道:「好好吃,还要吃。」 艾利斯稍微直起身体,托住兰浅的臀部,让乱扭的他不至于跌倒。 他凝视着兰浅,眼神沉而锋利。 兰浅吃了一会血,餍足不已,又凑了上来。 他的瞳孔略略失焦,带着铁锈味的小舌头舔了舔艾利斯的唇瓣。 「舌头呢?你舌头也好好吃,还要。」 艾利斯手指不自觉用力,指尖陷入软肉中,他轻轻一拍,听到一声脆响。 一下之后,紧接着是第二第三下。 「骚货。」 兰浅明显意识不太清醒,但他潜意识里都听不了这种侮辱,想从艾利斯怀里下去。 艾利斯「啧」了一声,伸出舌头。 兰浅便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把艾利斯吃得很深,发出了搅弄的水声。 艾利斯等他吃两口,将舌头收回,兰浅不肯,又要。 骂两句骚货就不乐意,伸出舌头就不停地要,小舌头红艷带着水光,血腥气强烈地刺激神经。 艾利斯把玩着兰浅的耳垂,动作轻柔,语气却很残酷,「你吃饱了,轮到我了。」 第109页 他硬如铁的尾巴拂过兰浅的脸颊,往他的嘴唇而去。 艾利斯的强势体现在方方面面,他不道歉,说出口的话也是命令。 「舔。」 尾巴尖端已分泌出一些液体,在兰浅嘴角留下一线白痕。 兰浅下意识舔了舔,嫌弃道:「好腥,好咸。」 黑亮的尾巴静止一瞬,就要往兰浅嘴里闯! 兰浅忽而抖动一下。 紧接着,更密的抖动来袭,他痛苦地低吟一声,四肢脱力。 艾利斯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压下冲动,拨开兰浅濡湿的头髮查看。 他眉头紧蹙,难以唿吸,身体温度比平时还低,短短几息就失去了意识。 艾利斯迅速抱起他,将他放进侧边房间的医疗舱,打开仪器。 阿尔特被召唤前来,本想提醒艾利斯治疗伤口,看到兰浅苍白的脸,顿时心急。 「兰斯他、他怎么了?」 艾利斯没有回答。 仪器亮起,光屏上很快显示各项身体指标,除了提示他危险以外,没有数据异常。 「怎么会?」 阿尔特没注意艾利斯面色黑沉如水,强烈的不安让他自言自语,「之前也是这样,医疗舱测不出兰斯的疾病,他那么饿,医疗舱的营养液却会让他排异,他精神也一直不好。」 他紧紧攥着军裤的中缝,忧从心来,「疯虫一族的实验体身体状态不可控,之前捕获的奴虫中,突然死亡的不在少数。兰斯状态好差,他会不会……」 艾利斯:「不会。」 他一回答,阿尔特才看过去,诧异地发现虫王竟化出了人躯,胸口的血洞触目惊心。 阿尔特急道:「虫王,太危险了,您需要立刻治疗。」 艾利斯一动不动,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盯着兰浅不放,「医生呢?叫他过来。」 阿尔特不敢怠慢,赶忙去找。 随行的数十位专精医生很快来到,不断查看数据,他们面面相觑,讨论不出什么结果,对兰浅的病情一筹莫展。 「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例,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孱弱的残次品,连营养液都有排异反应,其他药物也不敢乱用。」 医生说得很委婉,可阿尔特听出了他的意思。 疯虫一族云集虫星顶尖的变态医学家,他们对虫母偏执到可怕。他们是最忠实癫狂的信徒,前赴后继只为復活虫母,让虫母再度降临。 疯虫们没有理智可言,他们做出来的感染体,不知道到底改造了什么地方,纵然医术再高超也无济于事。 能活到现在,恐怕都是莫大的幸运。 艾利斯脸色沉得可怕,医生们吓得不敢动。 他缓缓道:「他刚才情绪激动,吃了我的哺育液,还吃了我的血。」 医生们大惊失色:「啊?虫王的哺育液,他这么弱,受不了能量强大的哺育液吧?而且,虫王的血强悍而具有攻击性,虽没人拿虫王做过实验,但曾有一位低等虫族在战争中误食虫王之血,最后爆体而亡。」 艾利斯脸庞很平静,可平静里蕴含的风暴,让等级没那么高的医生两股战战,面无人色。 另一位医生那句「他受不住剧烈刺激」还没说完,硬生生被吓了回去,话语从他的喉咙吞回,像是在吞刀子。 沉默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去的每一秒钟,都像是他们生命最后的哀歌。 艾利斯的双色瞳注视着兰浅,许久才说:「下去。」 没有虫族知道虫王在想什么。 他们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奴虫,对艾利斯虫王非常重要。 如果奴虫死亡,艾利斯会做出什么癫狂的事,完全不可预料。 兰浅昏迷的时间很短。 他恢復意识,没有先睁开眼睛,而是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接着查看控制面板。 这一看,让他吃了一惊。 姓名:[兰浅] 标籤:性格坚韧、冷漠无情、洞察力强、表演人格。 生命值:[45/100]低生命值警告! 精神:[33/100]低精神值过低警告! 感染度:[74/100]高感染值警告! 飢饿度:[5/100] 一切发生得太快,但兰浅很敏锐,他确定精神值是之前他在危难之时,从20突破到33的。 吃了哺育液,飢饿度下降、生命值提高是预料中的事,让他在意的,是头一回下降的感染度。 此前,他的感染度一直维持在96的高位,不管是躺治疗舱,吃虫王的哺育液,数值没有减少过一点。 而现在,感染度竟骤降到74。 唯一的变量,是他饮用了虫王的血。 虫王的血液,就是他感染度降低的关键。 兰浅精神一振。 进游戏这么久,他第一次感觉到些微轻松。 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只要身体恢復,他不至于因为身体原因一次次失控,就有余力思考怎么突破困局。 虫王艾利斯,现在不光是他的食物来源,还是减少他感染度的药剂,更是他要杀死的目标。 振奋让兰浅精神无比清晰,他再看几次确定数值没有改变,切换到已有技能界面。 一看吓一跳,隐血的介绍也变了! 隐血升级为蜜血后面的那一行小字本来是:蜜血有一定概率升级成母血。 如今变为:蜜血有较大概率升级成母血。 第110页 换言之,感染度降低是变成虫母的必要条件。 他的方向没错,先降低感染度,再蜕变成虫母,这样才能在副本中杀出重围。 兰浅忍住内心的激动,平復稍显急促的唿吸,又查看起他用称号积分兑换的[不语怪力乱神]。 原本这个技能什么都没有,现在,下方终于显现出了一行字。 [不语怪力乱神:被动技能,此技能可免疫一切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精神控制,永久生效。] 和舒正思对上,兰浅已猜到这个技能的作用。 但真正看到介绍,他还是心中一喜。 首先,这是被动技能,换言之,不需要主动触发。 只要存在任何精神类控制技能,不语怪力乱神就会自动生效,不管他有没有发现。 精神控制类技能神不知鬼不觉,如果没有它的存在,舒正思对他展开催眠时,他就已经中招。 还有那位伪装虫母的玩家,在死之前说的那句「金蝉脱壳」,也让兰浅毛骨悚然。 对方在存亡之际,使出的必定是压箱底的绝招。 对方在抓住他时,说出惊讶而不敢置信的:「金蝉脱壳竟然对你没有用」。 结合[金蝉脱壳]这个技能的名字推断,对方能用这个技能脱身,恐怕是……能占据他的身体,将他的灵魂挤出身体之外。 兰浅一阵后怕,深深地感谢[不语怪力乱神]的存在。 如此强力的防御技能,还永久生效,其强大程度不言而喻。 而这样的技能,只需要两个称号积分。 兰浅这一刻,原谅了上个副本结束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遗孀」之类的称号。 遗孀就遗孀,小妻子就小妻子吧,只要积分有用,随便怪物怎么编排。 他去称号商城里逛了逛,但商城里可选技能不多,仅靠名字一时半会也猜不到技能的意思,他决定把积分留着,或许以后会有更多有用技能。 他关闭控制光屏,离开的前一秒,视线定在了倖存人数上。 [倖存者:7/12] 原来的倖存人数是11,「虫母」一队有3人,倖存者应该还剩8人才对。 如今只有7个,是他昏睡的这段时间,又死去了一个玩家。 这个副本如此残酷,难度指数飙升。 狙击艾利斯的三人,对他有着同等的杀意,恐怕猎杀玩家,独自获得奖励,是玩家间默认的守则。 如果说,他对副本勉强无感,但签约规则和把人性压迫到扭曲的规则,让他极度厌恶。 这个念头生出的一刻,兰浅的手被滑腻、冰冷、粘湿的软物缠住了。 兰浅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就见艾利斯不发一言地坐在床边。 艾利斯的身体还维持着人身,面色很冷,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 可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兰浅在他身上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担忧。 什么?强势、冷酷的艾利斯,竟会担心他吗?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成为艾利斯唯一的软肋。 第41章 虫母降临(十三) 在精神之网中,艾利斯的光点,是浓烈如火山的赤红色。 兰浅试着将精神之网深入光点中,艾利斯的情绪更加鲜明。 此前,他感受过阿尔特的情绪,也能通过直觉,辨别出「虫母」三人的恶意。 艾利斯对他来说,是一块无法探测的黑洞。 而他,终于可以感知艾利斯的情绪。 联繫上涨了13个点的精神值,他恍然明白,这个值就代表精神能力。 33的精神值如果一路上涨到100,是不是有掌控艾利斯的一天? 到那时候,击杀艾利斯,将不再是不可能。 等等,他既然能知晓艾利斯的情绪,那艾利斯呢? 作为虫族唯二的s级,虫王的强大,绝不仅仅体现在被穿透心脏还能復原的生命力。 其他虫族都在艾利斯等级之下,他有没有可能,能感知到其他虫族的意图? 玩家既然敢伪装成虫母,还下令让艾利斯杀他,自然不会打无准备之仗。艾利斯和虫母两个进舱,结果是,「虫母」比艾利斯伤得更重。 如果艾利斯毫无防备,恐怕「虫母」三人早已得手。 换言之,艾利斯识破了他们的计谋。 他也感觉到三人的恶意,恶意比喜悦这种情绪,更容易感知。 要是艾利斯能知晓虫族的恶意,三位玩家在他眼里,恐怕就是一张写满了阴谋的白纸。 等等,先前艾利斯把他丢去奴虫营,莫非是为了逼他陷入困境,爆发出尖锐的情绪。 情绪越激动,被读取的可能性就更高! 难怪,难怪这个副本要吸收多达12个玩家。 难怪副本的时间有10天之多。 艾利斯虫王就像矗立在玩家面前的庞然大物,强大到难以战胜。 而他只是虫王之一,在他之外,还有另一位虫王。 要完成任务,谈何容易。 种种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兰浅收敛了心神,不动声色。 他怀疑艾利斯能感觉到恶意,他得小心隐藏。不管是为了洗脱虫母嫌疑凹骄纵人设,还是危险的玩家身份。 还好,他之前表现得仇视,都是艾利斯先「丢弃」在先。 只在爆发时有杀心,其它时候他没空想杀人。 兰浅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 第111页 他望着艾利斯,盯着沿手指往上延伸的触肢,伸手一把将触肢抓住。 触肢顿时在他手心激烈搅动翻滚,发出湿润的摩擦声,兴奋得不行。 吸盘吸附在兰浅手心,触肢尖端不断在兰浅指缝中进出,把他整个手掌弄得黏黏腻腻。 兰浅轻咳一声,没有管它,轻声说:「我想喝水。」 阿尔特伺候在旁,急忙去倒水。 可他还未近身,眼前就闪过一道黑影。 杯中的水在杯壁中碰撞,微微摇晃的水被送到兰浅面前。 杯把被艾利斯攥在手心。 兰浅看他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他的双手都被黑红的蠕动触肢缠绕,根本没有多余的手。 他只好坐直身体,用嘴去接艾利斯餵给他的水。 后方的阿尔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虫王伺候别人喝水? 怎么可能? 艾利斯面容冷酷得堪比杀手,餵水的动作却很小心。 待兰浅喝完小半杯,摇头示意不要了,他把水杯递给阿尔特。 艾利斯从头到尾没说话,只一双眼睛盯着兰浅不放。 还是阿尔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兰、兰斯,你还好吗?刚刚你忽然晕厥,医生都没有办法,让我们好担心。」 兰浅摇摇头:「我没事,挺好的。」 他打了个哈欠,排山倒海的困意侵袭而来。 「我要睡一下。」 他的视线往下,注意到艾利斯胸口的血洞没做任何处理,虽已癒合了些,胸膛仍有大片血迹。 一直守在他身边,连治疗都不去做吗? 兰浅垂眸,唤道:「艾利斯。」 「嗯。」 他费力地将手从触肢的包裹中抽出,环住了艾利斯的脖子。 凑近,在对方的耳边轻轻洒了一口热气,用极低的声音说:「你好好吃,全身上下都好吃。」 肌肤相触,他明显感觉到艾利斯肌肉一僵。 兰浅又兇巴巴地说:「下次还要吃,要你餵我,知道了吗。」 艾利斯没有回答。 兰浅的余光清楚看到他脖子上暴出的青筋,听到了他加重的唿吸。 他将手臂收回,拍拍艾利斯另外一侧没有受伤的胸膛,「你去治疗,我睡觉。」 他顶着艾利斯的视线躺下,闭上眼睛。 刚开始还能注意艾利斯的目光,很快,浓黑的睡意瀰漫,他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长,兰浅是被飢饿唤醒的。 揉揉眼睛,光线涌入,他看到了坐在他身旁,脸上一脸迷之微笑的阿尔特。 阿尔特的喜欢和喜悦,在兰浅散发的精神之网中,轻松被捕获。 「兰斯,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阿尔特的笑意很能感染人,兰浅也不自觉笑了笑,「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 笨拙的仆虫脸颊顿时红透,挠挠头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兰斯,你好可爱。」 察觉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阿尔特坐立难安,眼睛都没地方放,「你饿了吗?我拿东西给你吃。」 「正好饿了,你好会观察。」 一句不起眼的夸奖,足以让阿尔特傻笑。 他扶着兰浅去洗漱,给他打开自动清洁仪,等他收拾完毕,端上了特制的炖肉。 「这是纯天然没有经过污染的兽肉,肉质非常鲜美,你尝尝看。」 兰浅闻到肉的气味,便感觉一阵噁心。 不等阿尔特把餐具递给他,他就直泛酸水,差点吐出来。 「兰斯,你怎么了!」 「拿走。」 阿尔特赶忙把食物拿走,手足无措地说:「哺育液排异,普通的肉类怎么也排异。那应该吃什么好,疯虫一族真是该死,把你变成这幅样子!」 食物不在近旁,兰浅的反胃好了许多。 他问:「艾利斯呢?」 「虫王正召集将领们商议昨天出现的三个猎杀者。」 昨天? 兰浅打开面板看了眼时间,吃惊地发觉,竟然已到第二天中午。 他这一觉,睡了足足十五个小时。 难怪他会这么饿,饿得前胸贴后背。 「我要去找他,阿尔特,能给我带路吗?」 「可、可是,虫王议事的时候,不允许旁人打扰的。」阿尔特望入兰浅的眼睛,一秒都没撑住,火速改口,「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过那边的舱室候着,虫王出来你就能见到啦。」 兰浅点点头。 他与阿尔特一起走出门外,眼眸忽然一凝。 舱外列着两队护卫兵,舒正思和成元赫然站在其中。 难怪他们二人能那么快掌握他的动态,原来他们就藏在艾利斯的军团中。 脖子上的黑色皮环存在感变得异常强烈,兰浅没有一刻这么清楚,他的命不由自己。 护卫兵如此多,还有阿尔特跟在身边,他判断舒正思两人不敢骤然发难。 一步步走近,距离舒正思两人只剩十米左右时,他感知到了两人的情绪。 舒正思忧愁而凝重,成元忐忑不安。 他们肯定知道有三位玩家死在了艾利斯手里,不敢贸然行动。 艾利斯击杀玩家的震慑,足以让其他玩家忌惮。他判断,成元二人会养精蓄锐,他会获得更多喘息的时间。 兰浅面不改色靠近二人,从他们面前经过。 第112页 舒正思的情绪倒没有太大波动,但成元一下变得激动,粘稠的视线有下流的觊觎。 这种放肆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阿尔特站在了兰浅身旁。 成元立刻恐惧起来。 一道灵光在兰浅脑中闪过。 阿尔特虽然性格憨憨的,是很不起眼的侍虫,可他的等级是a,能和他对战的虫族并不多。 成元对阿尔特如此害怕,他的级别一定低于阿尔特,可能低了不止一个等级。 ——成元是c级。 如今精神值升到33,兰浅有了一种无师自通的顿悟。 无形的精神之网在他面前展开,虫族在纵横交错的银亮网上,变成一个个明晰的坐标。 兰浅深入阿尔特的坐标中,在他精神中种下一颗小小的种子。 ——对成元抱有恶意。 兰浅只是做一个实验,先种一个因,期待种子有一天能结出果实。 但他没料到,作用在阿尔特身上,立竿见影。 成元的视线不过在兰浅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已然引起他的警觉。 在兰浅面前笨笨的阿尔特,在其他虫族面前,铁血而冰冷。 他化出锋利的鞘翅,阳光下寒光一闪,鞘翅直接切断了成元的右臂。 这一举动震惊了在场的护卫兵,成元大惊失色,舒正思瞳孔地震,连兰浅都诧异不止。 成元发出杀猪般的痛唿,阿尔特充耳不闻。 「把他给我拉下去,从护卫营中除名,断肢不许治疗。」 兰浅难掩惊诧——一是因为阿尔特突然发难,二是因为阿尔特的权利。 没想到,看似不起眼的他是护卫兵的头领。 在兰浅面前耀武扬威的成元,在阿尔特面前,是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蚂蚁。 舒正思明哲保身,纵然情绪翻涌,也没有出声。 反而是沉不住气的成元痛苦蜷缩,哀声问:「为、为什么?」 「还有脸问?」 阿尔特更是怒不可遏,鞘翅飞动,切断了成元右腿,鲜血飈出。 成元被扼住喉咙,明明脸上痛出了冷汗,却死死咬着嘴唇,再不敢发出一个字。 「不过一个小小护卫兵,竟敢直视虫王的奴虫,竟敢对王的奴虫生出恶念。你该庆幸在你面前的不是虫王,否则你的双眼已经被挖出,早已成了一具尸体。来啊,把这个护卫兵投入奴虫营!」 「是!」 成元惊悚莫名,看阿尔特的眼神,仿佛在看恶鬼。 曾经多么盛气凌人,如今就多么卑微,欺软怕硬的他吓得屁滚尿流。 他甚至不敢在阿尔特面前求情,颤颤巍巍的,怕多说一个字,连去奴虫营的权利都会被剥夺。 成元被拖走,很远了,才听到他的痛苦和哀叫。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和他组队的舒正思吓得面无人色。 阿尔特不紧不慢道:「我奉劝某些虫族,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思。兰斯是被虫王放入过奴虫营,最后那个奴虫营片甲不留,他们的下场你们很清楚。兰斯是专属于虫王的奴虫,虫王想怎么和他玩情趣是他们的事。任何虫族不得染指兰斯,你们怎么对虫王,就该怎么对他,明白了吗?」 「明白!」 敲打完护卫兵,对着兰浅,他和颜悦色。 「兰斯,我背你过去,那边有点儿远。」 他没解释刚才的事,在他眼里,这种小事微不足道。 兰浅点点头,任由阿尔特小心地用不带勾刺的鞘翅另一边将他捲起。 他再度展开精神网,想趁舒正思精神动盪,在她心里种下一颗代表服从的种子。 这次却没成功,他触碰到了一面精神之墙,将他挡在外头。 他没有勉强,他太饿了,能量不够了。 他抓住阿尔特手臂稳定身形,等走他远,轻声说:「阿尔特,那个护卫兵……」 阿尔特难得在他面前严肃,「兰斯,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要为他求情是不是?」 兰浅:「……」还真不是。 「你说他对我有恶念,我没感觉到。」 阿尔特对兰浅毫不设防,「他只有c级,我比他高两级,很容易就知道。」 这话无疑证实了兰浅的猜测,想到艾利斯的s级,他不禁出了冷汗。 因过度飢饿,他的声音有点虚,「我的想法,岂不是阿尔特也看得很清楚?那、那……」 「没有,绝对没有!」阿尔特急急解释,「你虽然等级低,但我完全看不出你的想法,或许因为,你是疯虫一族的手笔。疯虫族的试验品,通常都经过精神加固,还有一些脱离了虫族的范围,是彻底的怪物,基本看不透。」 兰浅不怀疑他的说法,他没感觉到阿尔特在说谎。 可阿尔特看不穿他,不代表碾压其他虫族的艾利斯看不穿。 说话间,议事舱到了。 阿尔特带着兰浅,轻车熟路从通道里走入,隔了一段距离,停在舱门之前。 舱门未关,兰浅隐约能听见说话声。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睡眠,他已是飢肠辘辘,刚动用了精神值,飢饿程度更是成倍累加。 等不了,完全等不了了,现在就要吃到食物,要不然他会死。 兰浅说话都有气无力,「阿尔特,你能叫艾利斯出来吗?」 「这、这……」阿尔特为难地挠头,「商议军机大事时,所有虫族都不可干扰。」 第113页 舱外把守着护卫兵,这些护卫兵和舒正思那批护卫兵截然不同,各个身上带着武器,铠甲锃亮。 他们全部半虫化,虫族头颅、复眼猩红、口器狰狞,毫无疑问,凑近的人会被撕成碎片。 兰浅的精神出现轻微的动盪,束紧的线头松散开来,自制力加速消散。 他的喉结不断滑动,口水分泌,不断回味艾利斯哺育液那爽滑香嫩的口感,理智消失得一干二净。 因为过度忍耐,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阿尔特,你给我倒杯水可以吗?」 「好,你等我!」 阿尔特离开的一刻,兰浅往艾利斯所在的舱室走去。 「艾利斯。」 他用力喊了一句,扶着金属舱壁,一步步往里。开始步伐还能维持正常,不一会儿眼前就开始发黑,变得踉跄。 汗,从他的额头、鬓角、脖子流下。 他的手掌撑着冰凉的通道侧壁,留下一个个略略湿润的掌印。 他出现的瞬间,护卫兵的头颅一转,全部对准了他。 人类的身躯顶着硕大的虫头,这画面诡异又恐怖,尤其他们身上散发着肃杀的气质,更增添了杀气。 兰浅视若无睹。 发黑的视线难以对焦,他的精神之网往前扩散,捕捉到了网中最亮的红色光点。 那,就是艾利斯的位置。 他气喘吁吁地往前,他听到阿尔特在后面焦急地唿唤,他感知到护卫兵肆无忌惮的注视,他统统忽略,只剩艾利斯一个目标! 「艾利斯。」 他再度靠近,终于穿过护卫兵,进入了舱门,见到了坐在会议室中心位的虫王。 兰浅眼睛瞬间亮了,加快脚步。 他没有在意护卫兵的放行,更没有注意到,他经过时,汗液溢出的气味,让所有护卫兵身体紧绷,头上触角剧烈碰撞。 因为兰浅的闯入,会议被迫中止。 不光艾利斯,其他军官的目光都落在兰浅身上。 兰浅终于换上了勉强算得上的衣服,简单的白衣黑裤,脖子上挂着一条黑色皮质项圈,项圈上刻着衔尾蛇标志。 他赤脚走近,黑髮浓如墨,黑白分明的眼珠水汪汪的,轻咬的嘴唇殷红,眼尾也带着红。 被奴环包裹的细细脖颈,在低头时,也将脖子磨出了红,像洒在白色糖霜上的草莓。 他暴露在外的皮肤很白,娇小的个头,纤细的身材,跌跌撞撞地叫着虫王的名字,眼里只有虫王一个。 高挺的鼻樑上带着细细的汗珠,似有若无的淡香萦绕在他身侧,脖子上的汗尤其多,在灯光的照射下,带上了晶莹透亮的色泽。 不像汗珠,而像甜乎乎、滑嫩嫩的蜜。 所有虫族军官,同时有了一种冲动。 这个奴虫好香,身上的薄汗好诱人,好想捲住他的腰肢,好好舔一舔,吸一吸。 他们被自己的设想吓了一跳,赶忙压制冲动,这是艾利斯虫王打上印记的奴虫,他们想死吗! 然而越压制,冲动的火苗愈演愈烈。 他们尚且如此,真正品尝过兰浅血液滋味的西维少将和卡杰坦少将更是激动到嵴背绷直,尾椎骨发痒,坚硬的尾巴就要长出。 他们身上都缠着白色绷带,明显受了重伤,西维更是,头上都包着渗血的绷带。 体验过虫王的怒火酿成的后果,看到兰浅的瞬间,他却无法克制,视线追随,嗅觉更是俯首称臣,喉咙饥渴似火。 而在所有虫族的视线中,只有艾利斯的视线,存在感最强,最锋利。 像冰冷的射灯,也像炽热的冰块,冷与热在他身上奇异地汇聚,他望着兰浅,眼眸深沉如渊,看不出一点情绪。 「艾利斯,艾利斯。」兰浅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加快的脚步终于到了艾利斯身边。 其他人的目光影响不了他,不能让他产生一点羞耻,在他心口疯狂叫嚣的,只有飢饿和食慾。 艾利斯块头不小,座椅被他坐得没有空隙,兰浅不假思索地坐在他的腿上,环住他的脖子。 「艾利斯,我好饿。」 他把头埋在艾利斯的肩膀,小声说:「我要吃你,快让我吃。」 他盯着艾利斯的嘴唇等它张开,垂涎的模样,宛如等着吃鱼的猫。 艾利斯一动不动,垂眸看他,右臂化为手掌,托住了他的臀部。 他不表态,兰浅急了,在他身上轻轻扭动,更紧地和他贴住。 「餵我,我要吃你。」 他说着,伸出湿红的舌尖,舔着艾利斯的唇角,黏黏煳煳地问:「舌头呢,艾利斯,舌头呢?把你的舌头伸出来,我要吸你。」 他的声音很轻,可以说低如蚊子。 可在场的军官,全是a级虫族,听觉和嗅觉一样强大。 一点点微弱的水声、带着喘息的低吟,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凝视着兰浅,看他伸出小舌头,沿着虫王的唇角深入,怎么刺探都不得而入,急得在艾利斯脖子上轻锤。 实在没有办法,他张开牙齿,在艾利斯唇角重重咬下。 艾利斯的牙关依然不松,兰浅便没了办法,一遍遍用舌头舔艾利斯的唇边,催道:「餵我,餵给我吃,艾利斯……」 分明不是多劲爆的画面,甚至连亲吻都算不上,只是兰浅单方面的主动。 但他渴望的神情,撒娇的话语,主动伸出小舌头的模样,让在场军虫口干舌燥。 第114页 难怪他能把虫王迷得死死的,甚至让艾利斯虫王惩罚西维和卡杰坦两位军官,让他们身受重伤。 这么香艷的奴虫,谁能抵挡? 他们光听都感觉血脉沸腾,完全受不了。 军虫们脸色通红,只有卡杰坦和西维面色极黑。 那么可爱的小奴虫,本来近在眼前,却被虫王捷足先登。 这让他们嫉妒成狂,盯着兰浅稍显笨拙的舌尖,假想被那截舌头舔着的,是自己。 现场的暗流和骚动,被艾利斯尽收眼底。 他眼眸锐利,没有如兰浅的意,而是在他腰下掐了掐,捏着他的后颈,拉开了距离。 兰浅略略迷离的眸子含着水光,还伸出红艷艷的舌头,试图来舔吸。 艾利斯忍无可忍地低斥,「小骚货,给我憋住。」 第42章 虫母降临(十四) 兰浅努力这么久,依然吃不到食物,理智分崩离析。 听到艾利斯这声话,情绪当即爆发。 他用尽力气在艾利斯腿上一扭,从对方修长的双腿上下来。 「小气鬼,不给吃就不给吃,还贬低我。不要了,我去找别的虫族,我能吃到别的虫族食物……」 兰浅没有任何留念地转身。 艾利斯额头的青筋一跳,伸长胳膊把人带到怀里。 「骚浪蹄子,你还想去哪?就这么忍不了,嗯?没我餵你,你会死吗,怎么饥渴成这样?」 这话让兰浅耳垂红透,更是赌气不看他,胸膛起伏。 「死了也和你没关系,你连自己的奴虫都不喂,艾利斯,你很坏。」 兰浅生气地瞪他,「你还骂我。」 「我骂你?你看看你是不是骚透了?阿尔特告诉你别来,你呢?没看到我在议事吗,还是说,你以为你可以挑战虫王的权利?」 「你议你的,和餵我有冲突吗?」兰浅一点都不退让,「你是虫王,你是我的……主人,有你这样当主人的吗?」 「你说什么?」 艾利斯勐地凑近,「再说一遍。」 「说你个头。」 兰浅肚子咕咕直叫,眼里含着热泪,连唿出来的气都有气无力。 他狠狠瞪了艾利斯一眼,在他身上挣扎,眼看他那条碍事的黑尾巴又凑了过来,他抓起尾巴,重重一咬。 艾利斯的尾巴直往兰浅嘴里钻,被兰浅吐出,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让他的眼睛水润又透亮。 艾利斯再次命令:「再说一遍。」 「烦死人了,还要我说几遍!说了你就餵我吃吗?」 「嗯。」 兰浅眼睛顿时睁大,很快转了回去,也不挣扎了,又攀住了艾利斯的胳膊。 从下而上仰望着他,说:「主人,喂喂你的小奴虫,好吗?」 「啧。」艾利斯喜怒无常,都被这骚透了的小傢伙激得骂了一声,终于伸出舌头。 兰浅迫不及待地凑上去。 艾利斯的舌头很厚,上头的肉刺扎人,口水分泌量很大。 口水中,混杂着馨香的、入口即化的哺育液,把口水变得滑嫩而香甜。 兰浅激动难耐,忘我地吮吸,叼着艾利斯的舌头,吸地「滋滋」作响。 这无比香艷的一幕冲击着军官们的神经,他们喉头上下滑动,有一个甚至维持不住人形,手臂悄悄虫化。 天啊,这奴虫也太勾人了,怎么会这么娇,这么嫩? 生气的时候也像在撒娇,明明是骄纵的,却那么可爱,捧在手心都怕他化了。 啊,他们也好想要……想要这么主动娇俏的奴虫,想要这样主动叫主人,主动缠着主人要吃的骚艷奴虫。 兰浅闭上了眼睛,所有的感官都在味觉上,吃得格外投入。 艾利斯除了伸出舌头,从头到尾没有闭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看兰浅搅动的小舌,看他酡红的脸颊,看他轻颤的睫毛。 尾巴硬到发颤,强硬地挤进兰浅的手心,兰浅无意识地攥住了,上下抚摸。 艾利斯一绿一红的双眼,沉得透不出光亮。 餵了约有五分钟,兰浅的动作慢了下来。 艾利斯没有放任他一直吃下去,收回被吸咬到异常敏感的舌头,拢住兰浅的后脑勺,让他靠在自己肩膀。 扫过面红耳赤的下属们,他的眉心结了一层寒霜,「继续汇报。」 先前暂停的军官反应了好一会儿,呆头呆脑、前沿不搭后语都续上了。 他说话声中带着喘息,唿吸也比平时沉。 「竟然一次性出现三个伪装成虫母的杀手,虫王,恐怕您身边有危险。我们在落后星球而不是虫星,军虫带得不多,防卫不足,恐怕敌人会找准这个空档。会不会有杀手藏在军虫之中?」 另一位军官用余光打量兰浅,看他因动作过于激烈,衣服从肩膀上熘下,露出了白皙的肩膀。 那处肌肤很快被虫王的触肢挡住了,触肢顺着那处爬入兰浅的衣服中,在他前胸后背流连。 闭眼枕着虫王的兰浅立马发出几声受不了的轻哼。 要命。 太娇了,太勾人了。 哪怕衣服遮挡着,军官也能猜到,虫王的吸盘吸弄过哪一处。 必然是对奴虫全身上下的敏感点了如指掌,才能让奴虫发出这种声音。 军官思维发散间,忽而感觉到针刺般的尖锐视线。 第115页 他登时出了冷汗,火速回神,「虫王,我认为应该在军营之中开展排查,把所有卧底全部揪出来。再严刑拷问,让他们供出主使,当然,极大可能主使是温切尔虫王。」 兰浅听到这,心里一紧。 军官们的猜测没错,军营中确实有内鬼。如果艾利斯出手,很容易就能把抱有恶念的舒正思和成元揪出来。 可是,今天成元已被阿尔特惩罚,切断他手脚把他投入奴虫营,恐怕等待他的,是地狱般的侮辱。 舒正思骤然失去同伴,已是惊弓之鸟,如果贸然探查,绝对会打草惊蛇。 若是把她也逼上绝路,她不会报復吗? 脖子上还装着炸弹,一旦舒正思按下按钮,没有第二条命、也没有超强恢復力的他,会成为一具尸体。 他不但不想死,他还想把成元收为己用,找出其他玩家的位置,化被动为主动。 其他军官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全都贊成揪出杀手的提议。 艾利斯安静地听着,只剩他一个没有表态。 兰浅抬眸上看,只看到了他优越的下颌线,刀削般直挺的鼻樑,猜不透他的情绪。 艾利斯没有看他,正视前方。 兰浅的心砰砰直跳,生怕他同意这个计谋。 在军官们的等待下,艾利斯摇了摇头:「这次的杀手或许不是温切尔的手笔,他们很古怪。能准确找到我心脏的位置并一击穿透,能平白无故弄出烟雾阻隔视线,还能瞬间移动。」 兰浅后背冒出了冷汗,很快被蠕动的触肢吸了去,在背上留下湿润的粘液。 艾利斯太敏锐了。 他心跳快得不像话,屏息等待着艾利斯的下一句话。 艾利斯的尾巴实在碍事,不停在他腰腹之下轻蹭,兰浅把它攥住,警告性地拍了拍它,让它安分一点。 尾巴完全不听话,他一动作,尾巴反而更加兴奋。 兰浅没有办法,只能安抚性的,从上而下地抚摸。尾巴的尖端冒出了粘液,蹭到他脸上,他也没在意,全神贯注听着艾利斯的话。 「他们似乎沖我一个人来的,想置我于死地。你们加强戒备,但不要打草惊蛇,我要捉住一个活口,看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没人敢提出异议:「是,虫王。」 「散会。」 虫王一声令下,将领们火急火燎地离开。 西维速度稍慢,浑身是伤、连医疗舱都无法治癒的他,看着兰浅,忽而迈步,想要上前。 卡杰坦眼疾手快把他拉住,颓丧地摇了摇头,警告地看着他。 西维如梦初醒,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跟着往外。 兰浅压根没关注到这边的风起云涌。 艾利斯虫王下令不要动手,让他松了口气。 成元如今被投在奴虫营,暂时构不成威胁,想要不流血地解决舒正思,精神操纵是最好方法。 提升精神值迫在眉睫,降低感染度也是。 能越快成为虫母,精神值必定跟着提升。 思及此,靠着艾利斯的他直起身,望着对方那翡翠般的绿眼,「艾利斯,我想再喝你的血,给我餵你的血。」 虫王的气势陡然一变。 兰浅的精神之网没有捕捉到情绪变化,但他就是有种直觉,艾利斯心情变得糟糕,怒意起来了。 刚才缠着艾利斯要吃,不见他生气,不过是想喝他一点血,这是怎么了? 艾利斯不苟言笑,面容冷酷,他盯着兰浅,一字一顿道:「想要我的血,你用什么来交换?」 兰浅思索片刻,「叫你主人好不好?就在胳膊上开一个很小的口子让我吃血,很快就完事。主人,你给我吃吧。」 艾利斯眼眸更沉了些。 兰浅再接再厉,「那、要不我的血也主人吃,这样可以吗?主人好像很喜欢的样子,我的血可香了。」 他以为这话没任何毛病,以血换血。 可他的话说完,艾利斯怒意更重,直接掐住了他的脸颊。 「你随时可以拿自己的身体来交换吗?」 他用的是人手,但力度很大,眼眸利如尖刀,一寸一寸割过兰浅的皮肤。 兰浅吃痛,含煳地央求,「就给我吃吧,一点点,就一点点血。」 他的眼睛蓄上了泪水,「求求你了,主人。」 艾利斯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往下看到他锁在口腔中的舌头,因说话一动一动。 宽大的手掌往下,掐住了兰浅的喉咙,他手指修长而有力,能将细瘦的脖子完全包裹,微微用力,就让兰浅喘不过气来。 兰浅顿时唿吸不畅,脸颊粉红,额上流汗。 艾利斯另一边手臂的触肢齐齐涌上,欢喜地将兰浅的汗珠尽数吸去,在他耳廓边挤压蠕动。 艾利斯残忍地说:「你在和我谈条件?你是我的奴虫,我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认清自己的位置。」 兰浅「呜呜呜」地挣扎,艾利斯总算放开了他。 骤然唿吸到空气,兰浅咳嗽个不停。 艾利斯单臂抱着他,站了起来,将他送回了原来的舱室。 软的硬的都用过,兰浅没有再求。 他背过身去,不理艾利斯。 艾利斯的触肢缠住了他,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他转身。 虫王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面无表情道:「等晚上回来你再这样,看我干不死你。」 第116页 兰浅睁大了眼——什么? 他知道奴虫的作用是什么,也知道艾利斯有对他这样做的可能性。可他理性判断,他来路不明,艾利斯生人勿近,是不太可能对一个充满不确定的感染体下手的。 艾利斯他要……? 兰浅心沉到海底。 军营中军规森严,还有专门供军虫发泄的奴虫营存在。 别说艾利斯只是想弄他,就算被他吃了,在等级严明的虫族世界,也是正常的事。 他听到艾利斯远去的脚步,闭上眼睛,肚子忽而一疼。 连绵不断的疼中还夹杂着痒,好似伤口癒合长出皮肉的那种痒,一阵一阵如浪潮,在他腹腔生根发芽。 兰浅捂着肚子轻揉,根本缓解不了。 阿尔特第一时间发现他脸色苍白,担忧地问:「怎么了,兰斯?」 「肚子痛,你帮我开一下医疗舱治疗一下。」 阿尔特打开医疗舱,十分钟检查完毕,没发现任何问题。 他给兰浅餵了点水,焦心极了,「还不舒服吗?我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 兰浅用手背擦去额上的汗珠,打开控制面板瞧了一眼,数值没有任何变化。 他虚弱地枕在枕头,唿吸放得很轻,生怕吸气重了,会引起小腹的疼痛。 阿尔特见他这样,迟疑的说:「兰斯,你是因为虫王拒绝你而伤心吗?」 兰浅转过身看他。 阿尔特说:「昨天你晕倒了,虫王说你吃了他的血。虫王下令让数十个医生过来查看,医生一点办法都没有。此前曾发生过有低等虫族误食虫王之血暴毙而亡的事,虫王的血液很强悍霸道,你受不住的。以后你别再请求了,虫王不会答应的,还会很生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兰浅心里一动。 艾利斯怕他死,所以才不给血他吃? 换言之,艾利斯因为担心,所以暴怒。 想到他甦醒时,在艾利斯身上捕捉到的担忧,兰浅的心里涌上一阵难言的激越和欣喜。 他只是一个小小奴虫,e等级残次品,虫王竟然担心他,那句要干他,恐怕也是虫王的威胁。 只有在意,才会担心。 只有在意,才会予取予求,他闯入虫族军官开会之地,虫王只是口头警告,没有发作。 他叩开了艾利斯紧闭的心门。 他在艾利斯心里是不同的,这就是他的武器,他的依仗。 兰浅能握紧的东西太少,除了[不语怪力乱神]的被动技能,他能掌控的资源屈指可数。 如今,他终于有一项能支撑他在虫族世界活下去的东西。 感情虚无缥缈,随时会变质。 所以,他要让艾利斯上瘾,他要让艾利斯着迷。 兰浅心中的振奋盖过了身体的痛楚,他再度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没那么长,不过几个小时。 小腹的痛楚消失了,身体不再飢饿,兰浅神清气爽。 他下了床,看到阿尔特,打招唿道:「阿尔特。」 阿尔特脸颊顿时红了,眼睛没有焦点的乱转,露出傻笑,「兰斯,你醒啦。」 兰浅望着他老实巴交的脸庞,电光火石间,又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艾利斯不让喝他的血,态度那么坚决,恐怕以后都喝不到了。 想要降低感染度,又必须喝虫族血液。 但需要喝的,一定是虫王的血吗? 会不会只要等级到位,高等虫族的血也可以。 阿尔特就是现成的a级虫族,他的血随时取用,不要太方便。 不论结果怎么样,试是肯定要试的。 他打量阿尔特两眼,沖他明亮一笑,「阿尔特,能拜託你一件事吗?」 阿尔特激动握拳,「兰斯你说,只要你说的,我一定会做到!」 兰浅笑得更真挚了,「你能割一点血给我吃吗?」 阿尔特:「没问题……啊?可、可是,怎么能随便吃血?」 兰浅循循善诱,「你也知道,我对普通食物一直排异,看到就想吐。唯一不让我反感的,只有虫王的血液。可是他不给我吃,我只能等着饿死了。」 阿尔特看他那么悲伤,一下受不了了,「还有这种事?」 他也是脑补大师,「难不成在疯虫那边,他们饲养你的时候,一直是用鲜血餵养的?很有可能,他们那么变态,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 兰浅眼巴巴地点头。 阿尔特继续自我攻略,「我不是虫王,我的血没有那么强悍不会让你爆体而亡。兰斯,那你等我,我先给你取一点你试试,如果不舒服的话马上停下,好不?」 他打了鸡血似的,连拿消毒工具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化出鞘翅,就往手臂上割。 他看着兰浅的笑脸,发自肺腑道:「兰斯,你应该多笑,你笑起来好可爱。」 血连成一线,顺着阿尔特的胳膊下坠,他拿了一个白色瓷杯接住。 接了小半杯,他递到兰浅面前,阳光灿烂地说:「吃吧。」 兰浅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喜笑颜开,「阿尔特,你真好。」 他捏住杯把,嘴唇抵在杯壁,就要把血饮下。 一道低沉的声音,宛如惊雷炸响在耳边。 「你们在干什么?」 艾利斯披着夜晚的风霜,从门口一步步走来。 第117页 兰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看着一身肃杀之气的艾利斯,认真思考此时应该把血喝下去,还是把血藏起来。 但显然,虫王面前,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艾利斯眨眼间逼近,一脚踹在阿尔特身上,将他踹到角落。 银色鞘翅唿啸而出,刺入他的肩膀,直接把他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他右臂的黑红触肢激烈地翻涌,发出黏煳煳的摩擦声,耳边的胳膊,则化成了锋利无比的螯足。 人身也一寸寸变幻,被乌黑甲壳覆盖。 根本看不见他是怎么动手的,兰浅手中的杯子已被打落在地,杯子碎裂,红色鲜血流出。 刚从身体取到的鲜血血液,这样浪费,太可惜了。 兰浅心中这么想,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一点。 艾利斯整个人像被一层浓黑覆盖,表面无比沉静,可在极致的冷静背后的,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的气势强大而汹涌,兰浅都有瞬间的心慌,心惊肉跳。 紧接着,是极少出现的,让血液加速流动的兴奋。 他知道,现在艾利斯随时可能动手杀人。 越危险,越恐惧,越兴奋。 他们四目相对,都在隐忍,目光相接,激烈的火花四起。 一边,是涌动着暴烈之火的冰山;一边,是毫无惧意,用淡然掩盖层层斗志的烈火。 黑色的眸子与异瞳相对,宛如磁铁两极紧紧相吸。 那种吸引如此危险,仿佛飞蛾,知道不该往火上撞,却抵挡不了。 空气变得沉重和浓稠,兰浅的唿吸和脉搏齐齐加快,心跳失了频率。 被艾利斯的视线笼罩着,他的手指不自觉蜷缩。 他没动。 倒是和他对峙的艾利斯,伸出了长满吸盘的触肢。 触肢缠着兰浅的后颈,逼迫他抬起头来。 艾利斯终于开口,那沖天的怒意,颳得兰浅神经都痛。 「你要阿尔特的血。」 「对他笑一笑,阿尔特就被勾得魂都没了。」 「我的奴虫,竟敢喝其他虫族的血。」 「很好。」 艾利斯说话的速度比平时更快,他忽而捲起兰浅的腰肢,钳制着他一路往外。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偏远的原始星球,除了营地的灯光,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连没有灯光污染的天虹,都黑如浓墨。 「艾利斯,你要带我去哪?」不好的预感仿佛一个小锤子,在兰浅绷紧的太阳穴不断锤着,「如果你给我血液,我怎么会找阿尔特要血。」 艾利斯的暴怒,让他不得不避其锋芒,示弱道:「只要你给我血,我答应你,以后只吃你一个的,其他虫族的血液我绝对不要,行不行?」 艾利斯没有任何停顿,也不见回应。 风唿唿地刮在兰浅耳边,眼前风景加速变换,风呛得他喉咙发痒,他不得不拉起衣服下摆捂住口鼻。 突然的加速让他头晕目眩,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十分钟,艾利斯终于停下了。 远处有机器发出一道穿透云层的光线,让落脚处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但灯光还是太微弱了,耳边都是虫鸣鸟叫,兰浅费力地聚焦,只能看到艾利斯的轮廓。 身边都是参天大树,树影被风颳出了哗啦啦的响声,分不出东南西北,让人心里发毛。 「吼吼——」密林深处,还有分辨不出的兽叫。 腰间的触肢收回了。 艾利斯语气冷酷如寒铁,「既然不知道错,就在这里自生自灭。」 眼前黑影一闪,声源消失,高大的身影不知所踪。 兰浅的心冷了下来。 他全凭直觉,对准某个黑漆漆的方向,一字一顿道:「艾利斯,你要丢下我吗?」 「你把我扔在奴虫营,丢给别的虫族,如今,又要把我丢下吗?事不过三,这一次,我不会再原谅你。」 「当你的奴虫,已是违背我的意志,更何况一而再再而三将我丢弃。」 「死又何妨?与其在你手下苟活,我不如去死!」 兰浅毫不犹豫,在漆黑的未知森林中,朝着相反的方向,迈动了步伐。 第43章 虫母降临(十五) 兰浅的精神之网早已展开,但他精神值才33,精神之网的范围很窄。 他估计,他只能感知20米距离。 在他出声的一刻,精神之网上属于艾利斯的红色光点,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这,不能阻止兰浅的步伐。 他的兴奋没有减少,他的斗志熊熊燃烧,他宁愿用自己的危险,豪赌一个生还的可能性! 他可能输,也可能赢。 输了,什么都没有,赢了,也不代表生机。 关关难过,他要关关过。 妹妹笑起来时的酒窝在他面前浮现,他走得更急。 他赌艾利斯会后悔,会折回来。 他和艾利斯之间有一根绳子,两头在拔河。 他要让艾利斯退让,他不能忍受在艾利斯手下还有生命危险,他要艾利斯知道他的立场。 夜晚的风带着湿冷的寒意,兰浅连鞋都没有,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茂密的蕨类植物中。 衣服单薄,植物锋利的叶片在他腿上刮开一道口子,带来刺痛。 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吊在他脖子上,他忍着恶寒将它扫下,脖子马上刺痛麻痒。 第118页 兰浅依旧无所畏惧,脚步不停。 曾经歷过被楼亭那怪物融化,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能用刀片割自己的喉咙,就不怕让自己陷入险境。 兰浅提着一口气,不代表他横冲直撞,他以精神之网开路,小心避开了散发着不明光点的生物。 他脚步很轻,连唿吸也压到最低,屏息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风声如狼的哀嚎,不断有毛虫掉在身上,不,或许不是毛虫,而是别的什么。 兰浅身处一片漆黑中,伤口流血,还有湿哒哒的东西滴落在身边,他的喘气声逐渐加重。 身在自然,才知道森林的恐怖,才知道自身的渺小。 但恐惧又如何。 他体会了恐惧,他也要让艾利斯知道,什么叫失去的恐惧。 兰浅继续往前,猝不及防间,腹部忽然抽痛。 这痛来得不合时宜,来得又凶又急,兰浅咬着牙关都无法阻挡,他左脚抽搐,一下跌倒在地。 小小的人类身躯,在高耸入云的大树、高到胸口的茂密植被中,完全被隐藏,没有一点踪迹。 皮肤被草割破,背部是扎人的、湿润的植物,不知道是苔藓还是蕨类。 兰浅已经没精力却分辨了。 他疼得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开始模煳,四肢快要痉挛,唿吸急促得不像话。 他用力抓着手边一簇滑熘熘的草,很快,手指也脱力,什么都抓不住了。 他喉咙发出困兽般的低吟,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成了待宰的羔羊。 精神之网中出现了和虫族截然不同的光点,发着莹莹绿光。 不止一个,足足几十个,从不同方向围拢而来。 雪上加霜的是,他的上颚开始发酸。 上颚连着喉咙那一片,酸涩难忍,口液不停分泌,口腔几乎包裹不住。 那酸涩的地方还在源源不断地产生新的口液,兰浅一不小心呛到,咳嗽不停。 声音惊扰了绿色光点,它们靠近的速度更快了,唿啸而来,近在咫尺! 流淌的夜色包裹着艾利斯的身躯,他独自站在一颗巨树的树枝之上。 虫王的血脉压制,附近的虫蚁不敢靠近,虫王的信息素散溢,兽类退避三尺。 虫族视力强悍,在黑夜中也能视物,虫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绿眼收缩成竖瞳,一切清晰可见。 他听到了兰浅的话,也听到了对方离去的脚步。 他的脸色阴沉,但他没有迈动一步。 受伤的阿尔特化作虫形,不顾自己的安危,跟到艾利斯之后,卑微地匍匐在地。 「虫王,是我的错,求你放过兰斯。这一片密林虽然被排查过,没有感染物,可林子里有许多勐兽。兰斯身体太孱弱,哪怕只是不起眼的小虫子,都可能让他死。」 艾利斯脸色一变。 不是因为阿尔特的话,而是空中传来了专属于兰浅的血香。 那致命的血香压过了其他一切,让艾利斯蠢蠢欲动,喉咙滑动,肌肉紧绷。 兰浅受伤了。 该被吓得惊慌失措,该学会今天这教训,改乖乖地认错服软,请求他的帮助。 艾利斯屏息等待,没听到任何唿救,只有越来越淡的血香提示着,兰浅越走越远。 什么,他没有停下? 这该死的奴虫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找死吗! 艾利斯再等待几秒,还是没听到任何声音。 他忍不住拉近了十几米,还是没有。 听不到兰浅愤怒的声音,只有风声和野兽叫声,彰显着森林的危险。 一个没有自保之力的残次品,丢进森林中,连水花都不会有,完全是给野兽们投粮。 阿尔特急急道:「虫王,不能再等下去了!兰斯那么虚弱,每多一秒,危险就增加一分,他随时会没命。他和别的奴虫不一样,他看起来娇弱,可他从来不惧怕什么,他一身傲骨,他不会屈服!」 嘭! 一击重锤,锤在艾利斯心房之上。 他陡然想起被刺杀时,兰浅怒不可遏,坐在他身上,拿起他的鞭子抽打他。 那力道对他来说,和挠痒痒没有区别,除了让他兴奋,没有任何损害。 那时他被冲击得失去理智,只觉得兰浅浪到出汁,被他勾得无法自拔。 因此他忘却了,那时兰浅的眼睛那么亮,怒意那么喷薄,气势那么烈! 兰浅是烈酒,是吃了之后回甘无穷的烈酒。 他很弱,是让人鄙夷的e级残次品,疯虫一族的杂交感染体。 可他的意志,强到璀璨,无法忽视! 阿尔特说得没错,兰浅不会屈服。 逆境和遗弃,恐惧和灾难,都不会让兰浅屈服。任何逆境,都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从头到尾,真正让兰浅失去理智,不管不顾的,让他屈服过的,只有他艾利斯。 只有他的血,他的哺育液,让兰浅变成一个只会索取的小骚货。 妄图用手段让他听话,显得可笑。 艾利斯心中大震,第一次正视这不起眼的残次品,心口因他激越难忍。 他心中的天平,被他高高放着的骄傲和坚持,在兰浅的安危面前,在可能失去对方的悚然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他不许兰浅出事! 小骚货这么骚,只能骚给他一个人看。 兰浅只因他的血液而失控,要把兰浅变得多么浪荡,都尽在他掌控。 第119页 唿吸之间,艾利斯消失不见,快得只剩残影。 几个起落间,循着香味的他找到了兰浅,却看到了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 数头流着口水的野兽,张开长满獠牙的嘴前沖,香味的源头,在野草之间看不到踪影。 艾利斯挥动鞘翅,眨眼间将野兽全部杀死,一击毙命。 他飞速走近,在被茂密草木覆盖的地上,找到了兰浅的身影。 虫王一出现,信息素扩散,兰浅身上的虫子立刻往周围逃散。 艾利斯清楚看到了兰浅身上的红肿,他被割破的脸颊和小腿,血香从伤口散溢。 他心头一紧,担忧压过了对血香的沉迷,化出人身将兰浅搂在怀里,第一次叫他:「兰斯。」 兰浅费劲睁开一条缝,终于发出痛苦的喉音。 艾利斯抱着他,身体拔高,飞速起跃,往营地而去。 他注意到兰浅一直捂着肚子,大掌也捂上去,「哪里痛,哪里不舒服?」 兰浅已经给不出回应了。 他一张嘴,就有比口水更粘稠的透明液体从嘴角溢出。 上颚酸涩难忍,一时之间,他分辨不出究竟是口腔更难受,还是腹部更难受。 模模煳煳间,他被艾利斯放入医疗舱,周围闹哄哄的,来了很多医生,可没有一个有办法。 被虫子咬出的伤口和肿痛,被医疗舱轻易消除,可小腹和口腔的异状,用尽治疗手段都没作用。 周身的气压很低,他感觉到艾利斯压抑的怒火,和极度的焦躁、萦绕不去的慌乱。 兰浅的浑身都在灼烧,体温升高,意识好似被大火炙烤。 不知过了多久,有湿软的东西撬开了他的嘴。 香嫩的哺育液被餵入他体内,夹杂着无法抵抗的异香。 不对,不止哺育液,还有血液。 艾利斯的血他只吃过一次,但那滋味早已被他牢牢刻在脑海里,渴望瞬间甦醒。 一饮入甘霖,兰浅竟来了一股力气,压倒一切的求生欲支配着他,让他翻动起对方的舌头。 不断的吸,不断的吻,不断的咬,将混杂着血液的哺育液,一滴不漏的吞入口腔。 腹部的痛楚立竿见影地消散了些许,兰浅沉重的四肢涌入力量,他睁开了眼睛。 艾利斯伸出了舌头,把舌头餵入他嘴里,长满肉刺的舌面还在汩汩流血。 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在他復甦的一刻,有了喜悦的高光。 严词拒绝他喝血的艾利斯,竟主动对他进行鲜血餵养。 兰浅心头一松——他赢了。 他赌赢了! 艾利斯让步,他愿意奉出鲜血。 他退了一小步,却是兰浅高歌勐进的一大步。 看到他甦醒,艾利斯没有停止,舌头依旧伸出,任凭兰浅吮吸。 腹部的疼痛在兰浅忍受范围之内,他偏了偏头,拒绝了艾利斯的餵食。 一双明亮的眸子瞪视着艾利斯,不服输。 不管碰撞如何激烈,他的眸中永远没有退意! 艾利斯忽而说:「以后我不会把你丢弃了。」 兰浅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他。 他知道艾利斯妥协了,但没想到艾利斯心中没有任何芥蒂,能这样坦率地做出承诺。 习惯了高处俯视人的虫王,竟心甘情愿对自己的奴虫,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艾利斯没有道歉,但他的行为,早已说明了一切。 兰浅心头喜悦,却还是不确定道:「真的吗?」 「嗯。」 兰浅继续说:「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不会放任我不顾,不会把我送给任何虫族,哪怕真的虫母出现,你也会保全我吗?」 「嗯。」 兰浅目光灼灼,胸膛起伏数次,缓缓说:「我最后信你一次,艾利斯,信任多难建立,又多么容易摧毁,你应该很清楚。」 艾利斯没吭声。 兰浅傲然地抬了抬下巴,「既然你给出你的承诺,那我也答应你。在我有选择时,我只认你一个虫族,其他任何虫族,都无法让我入眼。你给我庇护,我会回你以忠诚。」 艾利斯抬眸,眼里是无法掩饰的震撼。 兰浅歪头,「怎么,你觉得一只奴虫的承诺配不上你吗?」 「没有。」艾利斯把他抱起,一路抱进了自己房间,「我想要这个承诺。」 他没有把兰浅放在冷冰冰的医疗舱,而是放在了自己床上,自己也躺了上来。 他将兰浅搂在怀里,用手揉着他的小腹,「是这里痛吗,怎么回事?」 「不知道。」这一茬揭过,兰浅也不想得理不饶人,没有咬着不放,「上午就有些痛,刚刚忽然好明显。还有嘴里,也好酸。」 含着粘稠的口液,兰浅说话时都比平时含煳。 「我看看。」 兰浅张开嘴,艾利斯凑近查看。 他仔细瞧了瞧,眉头微蹙,「好似长出一个哺育囊,但又不像。只有虫王有哺育囊,你等级这么低,怎么会有,应该是疯虫给你弄了什么腺体。」 兰浅并没有十分惊讶。 他早就判断,自己这副身体外表还是人形,实际早已不是。 如果是人类,怎么可能对普通食物排异,怎么会对艾利斯的血和哺育液那么痴狂。 他不会突然有异食癖,身体出现了问题,他已有心理准备。 第120页 相对来说,更让他惊讶的是艾利斯。 兰浅第一次看艾利斯露出表情,也是头一回听强势的虫王,没以命令的口吻说话,而是在分析事情。 他觉得稀罕,但他没表现出来。 虫族的舌头和人类不同,虽肥厚但分外灵活,能伸到很里面。 兰浅从不把吃艾利斯哺育液的行为当做亲吻,包括之前在山神新娘副本,他主动亲吻楼亭,都只是保命手段。 羞耻最是无用,还会让他束手束脚,虫王就在这边,不用白不用。 他抓着艾利斯的衣襟,「我口里一直有东西分泌出来,好酸,很不舒服。艾利斯,你帮我舔一舔,把那些口液吸干净好吗?」 艾利斯深沉地注视着他,没说话。 兰浅以为他要拒绝,没打算说第二次,谁知艾利斯再度探出刚刚止血的舌头,沿着他的唇缝探入。 人类的舌头,怎能和虫族抗衡。 兰浅的上颚被重重舔过,所有口液被搜刮一空,口腔里黏腻的感觉消失,变得清爽。 好舒服。 艾利斯刚要退出,上颚再度酸涩的兰浅不愿意,用牙齿叼住了对方的舌头。 含含煳煳道:「就是这样,感觉很好。艾利斯,你再帮我吸一吸,我还要。」 艾利斯的目光扫过他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眸,划过他嫣红的嘴唇,喉咙滑动,兰浅的口液悉数被他吞入腹中。 他用手指擦去兰浅头上的汗,将对方被汗珠濡湿的头髮往后捋,深深看了对方那黑亮的眼珠一眼,将人完全扣入怀中。 唇瓣相贴,又灵活又长的舌头,开始了它的盛宴。 兰浅不中用的小舌头早已被压制,只能乖乖承受。 他湿红的口腔内壁被一扫而空,艾利斯舌头上的肉刺,一次次刮扫。 上颚本就敏感。 接连不断的刺激,让兰浅的天灵盖开始发麻,过电般的战慄沿着尾椎骨,从嵴背一路到头皮。 他轻轻挣扎,艾利斯却不给逃离的机会。 虫王吃得很深,也很激烈,每次吮吻结束,都会发出「啵啵」的水声。 兰浅后知后觉,艾利斯很激动。 他肌肉梆硬,兴奋痴狂的状态,和舔他的血时差不了多少! 越深越重,上颚被按摩得更厉害,兰浅身体一弹,身体一侧的手指紧紧抓住了床单,上头浮现青筋。 他手脚并用想要逃离,可艾利斯的身体像钢铁牢笼,他的用力非但没用,还被对方搂得更紧。 已经不是单纯为他舔食不知名口液的范围了,艾利斯仿佛要把他吞吃殆尽,舌头肆虐,直往嗓子眼钻。 兰浅感到一阵反胃,生理性想要呕吐。可艾利斯竟在舌头尖端分泌了哺育液,直接送入他喉咙深处,食物的芳香让兰浅无法自控地沉迷。 他被拖入黑沉的沼泽,陷入欲望中无法剥离。 还未成熟的腺体被反覆刺激,加速了成熟进程。 第一波量大却清淡的「口液」过后,少量的馨甜液体流出。 艾利斯一顿。 和兰浅的血香不同,虽然没有那么强的诱惑性,可这液体更浓,更纯。好像千年才长出一颗的蜜果,轻轻一舔表皮,汁液就迫不及待地迸射而出。 好甜好香,好嫩好滑。 不可置信的停顿之后,被激发出狩猎欲和食慾的艾利斯更加孟浪,吃得更凶更勐。 兰浅上颚的口腔黏膜,还没探头的腺体,被磨得红艷无比。别说肉刺刮上去,只是一点点温热的唿吸撒过,都会引起巨大的震颤。 兰浅魂都要被吸走,后脑勺全麻,手脚也是麻的,腰下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呜呜」地反抗,手指却被艾利斯轻易扣住。 宽大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艾利斯倒扣着他的手,将他的手举过头顶,将他压住。 兰浅受不住了。 「呜呜」被堵着说不出,被刺激过头的口腔,让眼睛跟着发热,眼泪流下。 艾利斯的舌面划过上颚,他就弹一下,敏感得不像话,双腿被夹着无法动作,一切反应无所遁形。 那一处没熟透的腺体节节败退,在艾利斯的进攻下闭合,再没有香甜的蜜分泌。 到这一步了,艾利斯还不放开。 冲动促使着他掠夺,他想吸遍兰浅的口水,只在对方受不住时,渡过去一点点甜美的哺育液,兰浅就再度予取予求。 他饿坏了,馋坏了。 兰浅的口腔里里外外被吃透了,被欺负地眼泪不停,很惨,很可怜。 艾利斯将放开时,兰浅的嘴唇红得惊人,眼角也哭红了,唇角明显肿起。 他低低地哽咽,用力推拒艾利斯,「你走,你走开。」 明明有光线,艾利斯那一只绿翡翠的剔透眼眸,还是变成了竖瞳。 他悬空的头离兰浅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眼神比勐兽更兇恶,随时有捲土重来的可能。 兰浅经歷这么从里到外的一次吞吃,灵魂都要出窍,对「亲吻」的定义完全被打破重塑。 此时看着艾利斯,他是真的怕了。 怕对方凶性大发,怕自己被吃得什么都不剩。 「艾利斯。」兰浅难得没有对艾利斯强硬,在清醒状态下拿出了柔软的态度。 他泪眼婆娑地望着艾利斯,触碰了一下唇角,诉苦道:「好痛,你好兇。不要了,受不了了。」 第121页 之前只是那一处腺体酸软,现在,是整个口腔,包括牙齿都软。 兰浅被吻得不能够了,又退了一步,「主人,爱惜一下你的小奴虫好吗?主人不疼我,就没人疼我了。」 他压根不在意称唿这种小事,只要对他有利,权宜之计他信手拈来。 效果立竿见影,艾利斯恐怖的眼神总算柔和了些。 他的手掌扣着兰浅的后颈,自己躺下,让兰浅侧躺在他身上,低声道:「小浪蹄子。」 兰浅简直想骂人,艾利斯是不是有病?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你才骚,你最骚,所以看谁都是骚的。」 「没有看过谁,只有你,你就是小盪货。」艾利斯摸他的唇,「还这么牙尖嘴利,是不是……」 兰浅秒乖:「主人,我错了,说错话了,主人别计较。」 艾利斯好似唇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笑。 可他左边脸颊被黑色的甲壳覆盖,什么都看不出来。 兰浅小腹还有些隐痛,刚刚饱餐过一顿,他决定闭目养神。 艾利斯不断把玩他的耳垂、头髮、脖子,他懒得管,任对方去了。 「兰斯。」 兰浅懒懒地应:「嗯。」 「你是蜜虫。」 「什么?」 「你嘴里的腺体能产蜜,那是你的蜜囊。」 兰浅睁开眼睛,「怎么可能?」 「我尝过了,还能有假,我刚刚吃到了你最珍贵的初蜜。」 艾利斯胸腔震动,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那笑太稀罕,要不是兰浅与他相贴,感觉到了他胸膛的震动,他会以为那笑只是他的错觉。 「小奴虫。」 兰浅没应。 艾利斯声音变得危险,「兰斯。」 兰浅知道对方的强势和不好惹,像个被压迫的社畜,「嗯。」 「你的蜜囊还没长成,我会把它催熟。等你成为成熟的蜜虫,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献上你的虫蜜,把虫蜜餵给我吃,懂了吗?」 兰浅刚才已经体验过「催熟」的手段。 所有压迫,都让他厌恶,都让他想报復。 他按捺住了喷薄而出的杀意,佯装温顺:「嗯。」 艾利斯,就给你几天享乐的时间。 等你死的时候,看你还有没有命去吃。 他翻过身说:「困了,睡觉。」 第44章 虫母降临(十六) 一觉睡醒,又到了白天,这是进副本的第四天。 精神好转,兰浅终于有空查看控制面板。 姓名:[兰浅] 标籤:性格坚韧、冷漠无情、洞察力强、表演人格。 生命值:[55/100] 精神:[51/100] 感染度:[63/100]高感染度警告! 飢饿度:[5/100] 生命值终于提升到50以上,大红色感嘆号的警告消失了。 而他的精神值,更是直接提升到50以上,连感染度都降了10多个百分点,降至50以下指日可待。 他的初衷是和艾利斯进行博弈,用生命危险让艾利斯做出退让。 没想到,他不光赢得了博弈,还因此得到了虫王的血液,感染值降低的同时,精神值也有突破! 他立刻展开精神之网,这一次,光网往外延伸,穿透建筑物,蔓延到百米之外。 百米之内的虫族,在精神之网内,形成清晰的光点,哪怕最远的虫族,兰浅都能探查到情绪。 果不其然,他的精神能力变强了。 离他最近的光点,红如灿烂的烈火,是艾利斯的光点。 他能轻易感知到艾利斯的专注,情绪平静如大海。 兰浅不是畏缩的性格,当即将银亮的精神之网深入光点之中。 感知到艾利斯精神很紧绷,他轻轻按摩上去。 很快,他感觉到一束视线。 兰浅睁开眼,和艾利斯的目光对个正着。 两双眼睛安静地对视,谁都没想起来说话。 进入艾利斯精神之海的兰浅感知到,对方心情很愉悦,也很放松。 艾利斯化出了人身,看上去格外挺拔,宽肩窄腰,双腿笔直而修长。 穿一身黑色军装,比例好极,腰带上繫着那条银色七节鞭,脚上蹬着锃亮的军靴。 他的银灰色头髮干净利落,鼻樑很高,下颌线分明,要不是半人半虫的脸给他带上了诡异的恐怖氛围,他的外形气质,堪称行走的荷尔蒙。 兰浅决定做个试验。 他的精神之网继续给艾利斯放松,唤道:「艾利斯。」 艾利斯的精神轻轻颤抖,像被拨动的琴弦。 兰浅换了个叫法:「主人。」 艾利斯的精神陡然激越,升起了不小的海浪,激烈地碰撞着岸边的岩石。 可他的脸,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异常。 兰浅心中一喜。 艾利斯在他眼里,终于不是一块看不穿的铁板。以他现在的精神值,他可以操控艾利斯的情绪。 他再接再厉,坐起来,伸出双手:「主人,抱抱我。」 艾利斯心头天翻天地,滚烫如岩浆般的欣喜迸发。 心情那么剧烈,他却没有显露分毫,而是「啧」了一声,「又想要了?」 要不是精神之网把艾利斯的心感知了个彻底,光看他的脸,兰浅说不定会以为他在不耐烦,在生气。 第122页 得到了正面的反馈,他打算再测试一些反面的。 正打算骄纵地说「不抱拉倒」,阿尔特急急忙忙冲进来,「虫王,侦查兵发现了温切尔虫王的痕迹,他的战舰登录了!」 艾利斯关闭了眼前的光屏,「去看看。」 他心情严肃了许多,没往门边去,而是朝床边而来。 站在兰浅面前,弯下腰,轻而易举将兰浅整个抱起。 将他搂在臂弯中,拍了拍他的背,又揉了揉他的头髮,「先忍着,等我回来餵你。」 兰浅:「嗯。」 艾利斯没动。 兰浅也故意不动。 艾利斯的外表没有丝毫起伏,精神海却不满足,很不满足。 等了几分钟兰浅没反应,他心头堵着一口气,嘴唇微抿,将兰浅放下。 艾利斯转身前走。 兰浅忽而叫他:「艾利斯!」 艾利斯回头。 兰浅飞奔而来,扑到他怀里,将他紧紧搂住。 「我也抱一下你,不许拒绝。」 艾利斯眼中闪过讶异,紧接着,平静的眼眸荡漾出层层的喜悦,眼角偷偷弯了。 他哪里会拒绝,兰浅想抱多久,就能抱多久。 不但没拒绝,艾利斯还抬起肌肉鼓胀的胳膊,回抱住了兰浅。 兰浅埋在他怀里蹭了蹭,「你不许让我等太久,知道了吗。」 艾利斯:「嗯。」 兰浅捏他腰侧:「那还不放开?」 艾利斯:「不放。」 兰浅:「好吧,就允许你多抱10秒。」 后方的阿尔特一脸傻笑。 艾利斯抱了足足一分钟,才把兰浅放开,揉揉他的头髮说:「走了。」 兰浅一路跟到门边。 他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是军靴踏过金属地板发出的,铿锵有力。 也听到了机器发动的轰鸣,像是战机,也可能是飞船。 两大虫王针锋相对,另外一个虫王也已出现,局面即将变得白热化。 任务是击杀虫王,现在虫王有两个。 是不是把他们都杀了,才算完成任务。 兰浅边洗漱边思索,冷不丁的,一道人影闪现在身后。 他吓了一跳,分辨出来人是舒正思,还未反应,舒正思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她怒气沖沖,「是你对不对?你对阿尔特暗示了什么,他才把成元弄到奴虫营,日日夜夜被当成奴虫,生不如死!还在他身上穿过打不开的特制铁链,不轮换地派重兵把守,我连救他都不行。」 兰浅脸颊涨红,唿吸困难,艰难道:「我、我哪有那种本事,我这么弱小,怎么去干涉,咳咳……」 舒正思一双金色复眼盯着他,口器狰狞,身躯紧绷,随时要发动攻击。 过了许久,她才深吸一口气,把兰浅放下来。 脸上露出愤恨隐忍的神色,「温切尔虫王也来了,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艾利斯虫王一定会胜出,你是唯一能靠近他的卧底,还有利用价值。一旦通关,在你离开游戏前,我会让你死。」 兰浅吃了一惊,他获得了一个重要信息——通关之后还有短暂的滞留时间,这段时间竟然不是安全的,副本允许玩家自相残杀。 他捂着胸口咳嗽,抬起头,眼前出现熟悉的莲花钟摆,有规律地在他眼前晃动。 催眠来了。 舒正思换了一副嘴脸,面带笑容,用温柔、哄睡般的语调说:「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噩梦,快快遗忘。」 兰浅配合地放空目光,一副乖顺模样。 舒正思放了心,将一管不锈钢筒装着的试剂递给兰浅:「将这个餵给艾利斯,他必死无疑。」 她适时示弱:「成元出了危险,你是我们的队友,我只能靠你了。为了我们共同的任务目标,你会做到的,对不对?」 兰浅犹豫了下,坚定回应:「嗯。」 舒正思神色一松。 她却不知道,从她进来那刻起,兰浅的精神之网就将她的光点捆住。 上一次明显感觉到舒正思的精神之墙,这一次,精神之网轻易渗透。 舒正思正为催眠技能生效而沾沾自喜,防备心最低,根本想不到,总操纵别人的她,神不知鬼不觉被一个她蔑视的玩家操纵。 兰浅有很多问题想问舒正思,但紧急关头,重要的事情排在最前。 他命令:「不让炸弹爆炸,安全解开我的奴环。」 兰浅的精神掌控,是来自虫族血脉中的指引,舒正思不像失去灵魂的木头人,外表看上去没有变化。b级的她行为直接被改变,放下试剂,往兰浅脖子伸来。 她没有急着解黑色皮环,而是点开控制光屏,先操作几下,待皮环发出三声短促的「滴滴」声,才上手去解。 兰浅额上流下冷汗。 还好他没轻举妄动,没有自行解开。 埋下炸弹的舒正思,是唯一能无伤解开皮环的人。 主观上知道在「拆弹」,兰浅仍然不敢放松。 脖子是要害,万一舒正思一个手抖弄错哪里,他就凉了。而且,上一次在阿尔特脑中仅仅是埋下「种子」,阿尔特更多的是自己发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控制虫族,他没底。 他浑身戒备,由衷祈祷,现在千万不要有其他虫族闯进来。 这是虫王的舱室,重兵把守,其他虫族不敢进。 第123页 能出入的只有阿尔特,还好他跟着艾利斯离开了。 皮环被取下的感觉很鲜明,脖颈的皮肤唿吸到新鲜空气,彻底放松。 舒正思拿着被取下的炸弹退开,兰浅的心也跟着落下。 偏偏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一道高大的身影忽而出现在门口,半人半虫的脸上尽是阴霾。 兰浅心中一个咯噔——他没想到,真有人会来,回来的还不是阿尔特,而是虫王艾利斯! 精神动盪,精神之网变得不稳定,等级不低的舒正思如梦初醒。 虫族对虫王的恐惧刻入了骨髓,她面无人色,复眼在脸上大睁到恐怖的地步。 她脑速不慢,明白她和兰浅都已暴露。 听闻虫王对他的奴虫极近宠爱,和军官们议事时,奴虫闯入,虫王都纵容着没有责罚。 兰浅用手段魅惑虫王,被沖昏头脑的虫王未必对他下杀手,如果说两个玩家中有人会死,那死的那个一定是她自己。 等等,既然虫王被兰浅蛊惑,兰浅有危险,虫王必定被吸引注意力,她或许有机会逃走。 电光火石间,舒正思做了决定,她将刚拆下的炸弹启动,将发着红光、「滴滴滴」个不停的炸弹往兰浅的方向抛来。 兰浅反应也很快,迅速往旁边躲避。 爆炸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范围,他反应快,身体素质却跟不上。 「滴滴滴」声更加急促,他明白炸弹马上要炸开,可他根本没挪动几米! 「嘭!」一声闷响。 兰浅如坠冰窟,以为自己会被炸个稀碎,可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破碎的黑色军服。 硝烟瀰漫,血腥味浓厚,他在巨大的震惊中无法回神,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艾利斯在爆炸的前一瞬,强悍的身体机能爆发,竟一跃来到他面前。 他的身高在艾利斯面前不够看,壮硕的艾利斯紧紧把他搂着,用自己的身躯,给他挡住了爆炸的冲击。 兰浅惊诧不已,下意识侧望。 地上全是被炸成肉碎的触肢,有些黑红的触肢离体之后还在抽搐,断开的触肢都是血,地上的血肉触目惊心。 艾利斯的右臂更是完全被炸断,血淋淋的伤口不断流血,断面能看到骨头。 兰浅内心震动,怔怔地抬头上看。 艾利斯脸色如常,好似断臂对他来说不值一提,紧搂着他,还在查看他是否受伤。 两人在蓝黑的烟雾中对视。 「啊唔——」一声惨叫吸引了兰浅的注意力,他转眸一看,竟是舒正思在大叫。 她的身体被艾利斯的银色鞘翅重重钉入,肩膀、手腕全断,瘫痪在地,成了废人。 她倒在血泊中,不甘心地大吼。 兰浅不敢置信。 他看穿了舒正思的意图,先扔出炸弹吸引火力,再瞬移脱身。 没想到,舒正思的瞬移没能成功,也许没来得及发动,或者是发动了,没来得及移动,就被艾利斯的鞘翅截获。 意外来得太快,兰浅的视力捕捉到的只是残影,他脑中还原出刚才发生的一切。 在舒正思还未扔出炸弹的时候,艾利斯就往他的方向过来,千钧一髮之际截住了炸弹。 他化出触肢将炸弹紧紧缠绕,上下肢都被坚硬的甲壳覆盖,用虫族强大的躯体,为兰浅构筑了一道生命网。 同时,他放出鞘翅攻击舒正思,把她的逃离扼杀在摇篮。 逆天的反应速度、身体机能、战局分析,在保护兰浅毫髮无损之时,还能把伤害减到最小,把敌人擒获。 上一次,虫王在心脏被穿透的情况下还能自如活动;这一次,他的战斗能力,再一次刷新了兰浅的认知。 难怪虫王能站在虫族之巅,难怪他能从两千高等虫族的围剿中脱颖而出,他根本是战斗机器。 击杀他,真有可能吗? 兰浅没心思关注任务,更紧要的是眼下的局面。 艾利斯不是傻子,他突然出现,将舒正思逮个正着,恰恰说明他极为敏锐。 那么多将领都提议让艾利斯排查所有军虫,找出隐藏在军中的杀手,艾利斯坚持按兵不动,不打草惊蛇。 他头脑很清醒,也很有谋略,恐怕早就察觉到什么,才会杀舒正思一个措手不及。 艾利斯绝对看出他有问题了。 刚经过生死时刻,又落入另一个生死漩涡。 几位军官尾随而入,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 艾利斯命令:「把这个虫族押下去,别弄死了,等会儿我审问。」 军官们应下,纷纷出言让艾利斯去医疗舱,艾利斯一挥手,他们立刻噤声,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缩着身体离开。 艾利斯没有将兰浅松开,而是将身上被甲壳撑爆的军服撕开。 侧边的舱室就有医疗舱,他单臂搂着兰浅过去,躺在医疗舱内。 心脏被穿透还没痊癒,胸膛甲壳的颜色都不一样。 哪怕艾利斯平时没表现出异常,兰浅也能确定,心脏的伤不可能这么快復原。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医疗舱自动清洗伤口,即将进行消毒时,艾利斯按停了医疗舱。 他将兰浅拉在腿上坐着,侧身把坠着小肉块、还未止血的伤口送到兰浅嘴边。 兰浅没动。 第124页 艾利斯摩挲着他的嵴背,「别浪费,吃。」 兰浅的心像一湖池水,接二连三被小石子投入,泛起一圈圈涟漪。 艾利斯强势、独裁、冷血,对手下的军虫,从不心慈手软,杀伐只在他一念之间。 兰浅猝不及防被他投入奴虫营,也被他丢弃在野外,睡在他枕侧,就如睡在老虎身边,时时刻刻都在刀口舔血。 正因如此,艾利斯没有发难,还惦记着先餵养他,才让他这么惊讶。 赤红的血从肉上滴落,兰浅伸出舌头将那滴血舔入,没有继续。 他看着艾利斯手臂被炸开的断面,视线上移,看着对方问:「痛不痛?」 艾利斯垂着眼眸:「如果是你这只奴虫,恐怕早就痛得哭了。」 兰浅没被他堵回来,又问一次,「痛吗?」 艾利斯眼神一凝,手指摩挲着兰浅的嘴唇,「怎么,你在想怎么报答我吗?」 兰浅专注地看他。 气氛应该很严肃的。 艾利斯现在餵他喝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变脸,虫王就是这样喜怒无常、捉摸不透。 他和舒正思的事疑点重重,怎么看他都无法独善其身。 危险这么多,他的神经应该绷得很紧才对。 可兰浅不知为什么,听到艾利斯反问的一刻,只想笑。 他沖艾利斯抬了抬下巴,露出灿烂笑容,半玩笑半挑衅地说:「那你倒是说,你想要我怎么报答?」 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尾弯了起来,嘴唇也是上扬的。 艾利斯看过的好皮囊不知有多少,特别是蜜虫一族,一向以美貌而闻名。 兰浅算不上顶尖,最多算中等偏上。 可他唇红齿白,笑意盎然,不设防的姿态让艾利斯的心头涌过电流。 他见过兰浅对阿尔特笑,对区区一个仆虫笑容明媚。 这是兰浅第一次对他笑。 好稀罕。 分明没有吃到兰浅那让人血脉喷张的血液,激越的艾利斯还是无法自控,任由欲求支配。 他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印上兰浅的嘴唇,吻住了他。 兰浅完全没想到这一遭,艾利斯伤口还在流血,这是做什么? 他往后退,可艾利斯完好的那只手掌扣着他的后脑,挣脱不得。 兰浅又锤他胸口,哪怕艾利斯在第一时间变成人的躯体,胸前不再是那坚硬的甲壳,兰浅的力道还是不能奈何他分毫。 感知到他的不配合,艾利斯更加狂放,粗厚的舌面重重刮过兰浅的上颚,在还未甦醒、还未长成的蜜囊上兴风作浪。 他动作那么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兰浅招架不住,蜜囊被刺激得发酸,熟悉的胀痛感传来,湿滑的液体从中溢出。 清甜的蜜,对艾利斯来说,是更直观更勐烈的刺激。 他扣得兰浅不能动弹,舌尖的肉刺一遍遍捲住口液和蜜的混合物,喉咙发出了吞咽声。 兰浅的挣扎被侵占得说不出口,舌头探刺进他的喉咙,餵过来无法抗拒的哺育液。 早晨刚起,他的食慾也復甦了。 强迫变为主动索取,兰浅的求生欲和好斗因子被完全挑起。 艾利斯吃他的「蜜」,他也要吃回来,他要看看,到底谁吃得更多! 问题是,人类短短的舌头,太不顶事了。 艾利斯察觉到他的急迫,热情如巨浪,让兰浅这艘小船彻底迷失。他没一次性给足兰浅想要的哺育液,给一点儿,又将长舌收回,给兰浅餵去口水,含着对方的舌头,吸咬得热火连连。 等兰浅按耐不住躁动了,再给一些哺育液,把兰浅勾得馋虫四起,瘫软在他怀里,力气全无。 他对着兰浅上颚的蜜囊一次次刮,一次次舔,将香甜吃入。 越是投入,冲动越是叫嚣着无法平復。 暧昧的水声不断响起,高强度的吻咬不知持续了几分钟,搜刮干净的艾利斯终于停下。 他的虫眸红如宝石,将兰浅嘴角未能含住的口液舔去,单臂轻松把人抱起。 兰浅看到他还在淌血的狰狞伤口,震惊道:「你干什么,艾利斯,你需要……」 话没说完,床陷了下去。 艾利斯将断臂按在兰浅唇边,扣住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嘴。 血液径直流入兰浅的喉咙,他不得不将它吞下。 艾利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动作强势,却小心地控制着兰浅口中的血液,没有让他呛到。 如此数次,兰浅摇头,示意吃够了。 餵也餵过了,血也吃过了,不管怎么说,艾利斯都该去躺医疗舱了。 兰浅正要提醒,艾利斯忽而半跪在他脸边,一条翘如蝎尾的黑尾,径直钻入了他还未闭合的红唇。 兰浅吃了一惊,含煳不清地说:「你疯了吗,快去治疗!」 艾利斯银灰的短髮罕见地出了汗,抬起头,一滴汗从鬓角往下,沿着下颌滑到那过分凸起的喉结。 兰浅真不知艾利斯发哪门子疯,胳膊没了,手断了,还在流血,他却完全不在意。 这种危险时刻,这癫公还在干什么,有病吗? 兰浅心中有气,他的双臂都被艾利斯轻易挟制,唯一能活动的只有舌头,他便用舌头用力推拒。 很快尝到了咸味和淡淡的腥味。 兰浅怎么拒绝都不能,舌头的力气和艾利斯的力气简直没法比。 第125页 他的怒眼聚焦在艾利斯的尾巴,发觉了一点不寻常。 他摸过艾利斯的尾巴,知道触感。尾巴外部也覆盖着黑亮的、一节一节的甲壳,尾巴还有分叉,在战斗中,绝对是不可忽略的杀器。 可他嘴里虽硬,但只在周边有一些肉刺,没有硬质甲壳那么兇残的破坏力。 原来尾巴下部,暗藏玄机。 兰浅的眼眸灿如烈火,盯着艾利斯不愿服输,从头到尾在激烈地对峙反抗。 艾利斯又流下一些汗,看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喘息。 很轻,还是被兰浅听到了。 他望着艾利斯的侧脸,看到对方轻咬着嘴唇、热汗直流的模样,见他难耐到喉结滑动,模样性感而沉迷。 他脑子一懵,一下反应过来。 一旦有了认知,兰浅更无法接受,连在艾利斯桎梏下的手臂都开始挣扎。 越挣扎,喉咙缩得更紧。 艾利斯情绪更烈,气势更强,不由分说地镇压了所有反抗,甚至掐住了兰浅的脖子。 兰浅脸颊涨红,眼中蓄上生理性的眼泪,他被呛得咳嗽,随时会死的窒息感,加剧了喉咙的紧缩。 「呜呜呜——」 挣扎没用。 兰浅又呛又酸,口腔内壁开始发麻,喉咙隐隐作痛。 窒息感如影随形,他的眼泪终于流了。 乌黑的眼眸被水浸润,他喉头哽咽,发出了哭声。 艾利斯的身体骤然紧绷。 时间太久,兰浅的眼睛哭肿了。 艾利斯不容他反抗,胸膛起伏着,抬起他的嘴,强迫他一点点吞咽。 兰浅呛得再度流出了眼泪。 他用力瞪艾利斯,却见对方半张人脸上的绿眸,变成瞭望不见底的深绿色。 「你身体太弱了,怎么经得住我?蜜囊发育完成之时,身体应该也养好了吧。」 艾利斯显然没有餍足,说话的语气很沉,对他的承受能力非常不满。 兰浅懂他这句「身体养好」之后的话是什么。 他想去漱口,艾利斯却不让,还让他打开喉咙,任由查看。 屈辱中杀意瀰漫,红通通的眼眸无比锋利。 艾利斯环着他,漫不经心道:「你不知道,越是反抗,会让人越兴奋吗?」 第45章 虫母降临(十七) 艾利斯安静地注视兰浅,忽而伸出舌头,舔过他的眼睑,将他脸上的泪珠舔去。 他抱着兰浅,上上下下将兰浅洗干净,把洁净如初的兰浅抱出来。 床单皱得厉害,艾利斯设置了自动更换床单。 他捏了捏兰浅气唿唿的脸,终于进了医疗舱。 医疗舱效率很高,飞速给他包扎止血,不过十来分钟,他走了下来。 慌乱的脚步自外面响起,一声巨响紧随其后,营地都在震动。 艾利斯的通讯器哔哔作响,加急频道自动播放,阿尔特在那头惊慌道:「虫王,温切尔虫王袭营了!」 艾利斯大步走出舱外,到了门边回头说:「去睡一觉。」 兰浅用精神之网探查,门口护卫军乌压压一片,是前几天巡逻人员的几倍。 他下了床,仔仔细细、不留死角地漱了两次口。 营地舱室有自动清洁功能,残留着艾利斯血肉的地板早已焕然一新,血腥味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兰浅猜测着被俘虏的舒正思会吐露什么,会不会还有未用的后招。 艾利斯明知道他有问题,却迟迟不处理他,太反常了。 是对他上头到愿意无视他的嫌疑,还是说,虫王看穿了什么,在憋大招。 兰浅出神地思索着,眼前闪过一个黑影。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舒正思弄出心理阴影了,揉揉眼睛,眉心却被一管黑洞洞的枪抵住了。 突然出现的虫族低声说:「不要动。」 外表看不出差别,一出声就感觉到明显的差异。 她用的是女声,她是女人。 这个世界没有女人,她是玩家,同样会瞬移技能的玩家。 兰浅心中一震,戒备等级拉满。 「对不起啦。」 对面的玩家笑着说:「需要你先晕一下。」 话音刚落,兰浅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艾利斯回到舱室前,军服上沾了一些血。 护卫军在舱外执勤,各个站得板正笔直,他径直进入。 房里没有兰浅的身影。 舱室有好几间,他一间一间找过去,都没有。 越找,艾利斯面色越沉,他将护卫队长召来,冷脸问:「人呢?」 队长这才发现虫王的奴虫消失了,不可思议道:「我们一直在唯一的门口守着,连一只苍蝇都没飞出来过。」 他急急忙忙查看监控,两个多小时前,监控还显示兰浅在漱口,可下一个画面,人凭白消失。 队长不敢相信,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阿尔特也闻讯赶来,焦急地再找一遍,又去周边寻找。 护卫队长战战兢兢地让手下展开地毯式搜索,就算把营地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 他的后背已被冷汗湿透,忐忑难安,心急如焚。 这是艾利斯虫王第一次拥有奴虫,在他眼皮子底下人没了,以艾利斯虫王的手段,他只有死路一条。 阿尔特白着脸来报告,看他着急的神色,就知道他一无所寻。 第126页 艾利斯周身瀰漫着超低气压,连一向在他身边服侍的阿尔特,都不敢近身。 一靠近,头皮就被割得生疼,生理性地想要呕吐。 「那个俘虏呢?」艾利斯问。 「关押着,绝对逃不了。」 阿尔特引艾利斯去审问,艾利斯刚开始还维持着人形,没几步,双腿就化成了弹跳力极佳的虫足。 起落间,他进了专门关押犯人的营地。 关押室很狭窄,没有灯,伸手不见五指,就像禁闭室。 随着虫王的到来,关押室上亮起一盏明晃晃的灯,直接射在舒正思眼睛上,强光刺激让她痛到睁不开眼。 她的四肢早已虫化,被极粗的锁链穿过,后脑也穿过一根细链,链条上血迹斑斑,血腥味和汗味混杂着。 看守的军虫给她注射了一支试剂,她当下维持不住虫形,变成脆弱的人形。 艾利斯问:「你把兰斯弄到哪里去了。」 舒正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吐出一口血渣,「他当然是逃了!哈哈,区区一个虫王算什么,被你的奴虫耍得团团转,这滋味不好受吧?你找不回他的,除非把我放了,我给你把他带回来,你想怎么惩罚、怎么折磨他,都可以。」 艾利斯一言不发,视线像刀子,一刀刀切过舒正思的脸。 他面色冷峻地偏头,阿尔特会意。 片刻后,几个军虫带着奄奄一息的成元回来了。 他被磋磨得不成样子,下半身全是血,腿骨也断了,人瘫了,成了彻头彻尾的废人。 舒正思看他这幅模样,当即破防,大吼道:「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成元是她的表弟,他们在副本中相依为命。 成元是蠢,狂妄自大,急色又贪婪。可从小到大,亲人都让她护着表弟,她自己骂骂就算了,怎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吃这种苦头。 艾利斯锃亮的军靴在战斗中沾染了灰尘和血迹,他足尖用力,重重碾过成元溃烂的双腿。 奄奄一息的成元发出崩溃的尖叫,身体痉挛,惨叫不绝于耳。 舒正思也跟着大叫:「放过他,放过他!放过他,我帮你把兰斯抓回来,让他不能再逃。我知道虫母的线索,还有其他虫族想杀你,我也可以告诉你!」 都这一步了,她还没认清形势。 艾利斯面上不见任何怒意,眸子却比以往都沉,目光力道很重。 「动手。」 命令一下,左右两个军虫将舒正思按住,□□深深扎入她的骨头,不断绞弄。 舒正思大叫。 她以为能拿捏虫王,以为能编造「虫母」的踪迹、用其他玩家的情报来打动虫王,虫王不会对她下死手。 可面对强势的艾利斯,她才知道自己太天真,她那点浅薄的实力和通关经验,对上艾利斯,无异于以卵击石。 艾利斯看着她,冷不丁道:「你没痛觉,是吗?」 佯装尖叫的舒正思悚然一惊。 瞬移的限制是不能被别人攻击,技能发动前被艾利斯生擒,她没有再浪费积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把积分用在伤药和快速恢復能力药剂上,伺机反杀,逃离生天。 她用兑换的技能屏蔽了痛觉,铁锁穿身看起来残忍,实际上她没感觉到痛楚。 被艾利斯虫王抓住,鞘翅刺穿她的身体,她的痛就是演出来的,现在也是。 但她没想到,只不过一个照面,艾利斯虫王就看透了她。 「你不怕痛,身体也能復原,那砍断你手脚呢,也可以修復吗。」 艾利斯一抬手指,军虫收到指令,同时砍断了舒正思和成元的小拇指。 成元发出杀猪般的喊叫,舒正思也脸色巨变。 没有痛楚,不代表没有感觉。 硬生生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切菜一样一根根切掉,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 她只是普通人,没经过军事化训练,意识不到「拷问」这两个字代表什么。 副本是游戏,可副本中的遭遇,是实实在在的。 她太小看艾利斯了。 艾利斯曾突破两千只高等虫族的屠杀,因「囚徒之战」一战成名,他的经歷对任何一个虫族来说,都是无法想像的噩梦。 她以为自己装得很逼真,实际上在艾利斯面前不过小儿科。 他对兰浅宽容,没碰过他一根手指头,没打过哪怕一个巴掌。 然而,手下的军官都怕他发怒,他哪会是善茬? 就算屏蔽痛觉,他也有的是手段。有时候,没有痛觉比有痛觉更恐怖,毕竟,如果有痛觉,经不住那么久的折磨。 半个小时不到,成元只剩一口气。 舒正思濒临崩溃,被彻骨的恐惧笼罩。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却被铁链吊着无法实现,只能抽风般一阵阵哆嗦。 她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倒豆子似的和盘托出。 「瞬移需要五千积分兑换,我有一次直播间爆了,收了很多打赏,才有两万多积分,可以兑换这么多次瞬移。兰斯只有几百积分,不过刚入第二个副本的可怜虫,他……他不可能有积分兑换。」 饱受摧残的舒正思有些口齿不清,「他忽然失踪,监控没拍到,肯定兑换了信号屏蔽。」 阿尔特听着什么「副本」、「击杀虫王的任务」、「积分兑换技能」,如遭晴天霹雳,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127页 消化了许久才说:「你们总共有12个玩家,加上兰斯还剩7个,你的意思是,其他玩家把他掳走了」 除了这个没别的可能。 就算是虫族的高科技,也不可能在不惊动门口守卫和设备的情况下,让一个大活人直接消失。 「是谁,是哪个玩家?」 「成元的技能是鹰之眼……能知道所有玩家的积分和位置,放了我们……」 舒正思还想谈条件,触及艾利斯冷硬的脸庞,无法自控地颤抖,「他会告诉你。」 艾利斯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开口了。 「瞬移可以带人吗,带我去找兰斯。」 舒正思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我兑换了痛觉屏蔽,积分不够五千了。成元积分本就不多,他被丢入奴虫营这么久,肯定也兑换了伤药,也不够。」 艾利斯没急着将成元弄醒,寻找兰浅的下落,而是说:「你们的任务时限是10天,超过时间还没完成任务,会死吗?」 「现实生活中会死。」 「游戏中呢,如果我把他留在身边,10天过了之后,他是不是再也逃不掉,也没有任何退路。」 凉意如冰冷毒蛇,沿着舒正思的脚往上窜,她惊悚莫名,第一次在副本npc身上,体会到了不寒而慄。 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只是副本,没有崩溃怀疑,反向狩猎玩家。 艾利斯,真的是「人」吗? 舒正思原本以为,游戏失败后,副本会关闭,数据重置。 她头一回升起可怕的猜测——艾利斯是副本boss,如果数据没有重置,在时限完成后没有逃离的玩家,会不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永远失去家乡。 畸形的虫族世界,会成为那些玩家的现实吗? 这个可能,比怪物的存在本身,还让人深深恐惧。 艾利斯走出逼仄的审讯室。 有军虫继续审问,不多时,所有玩家的位置会送到他面前。 阿尔特跟在他后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虫王,兰斯那么虚弱,他怎么办!被其他玩家捉住,他们恐怕会压迫他,直接杀了也有可能。您不把玩家数据拿到,再一一击破,兰斯他……」 艾利斯打断他:「今夜温切尔来袭,后脚兰斯失踪,你还没发现吗。」 阿尔特恍然大悟,「您、您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温切尔虫王搞的鬼!袭击我们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把您引开,抓走兰斯。」 艾利斯冷峻道:「温切尔既然选择擒获,绝对会把兰斯留住,用来对付我。几个玩家有的是时间拔除,在此之前,我会弄死温切尔。属于我的奴虫,我也要讨回来。」 他和温切尔交手无数次,敌人会怎么做,他非常清楚。 应该很冷静的,和以往对上温切尔一样。 可艾利斯的暴躁像火,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 兰斯太娇弱,身体又差,对普通食物都有排异反应。 他需要自己的哺育液、自己的血才能活着。 在温切尔那边,他吃什么? 兰斯根本离不开自己,温切尔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暴君,怎么可能懂得饲养奴虫! 艾利斯心中暴虐,杀意勐烈。 这么多年,和温切尔没争出个胜负,这次他要将温切尔连根拔起,成为兰斯唯一的倚仗,成为奴虫唯一的主宰。 兰浅意识復甦时,如往常一般没有急着睁眼,在脑中回顾了一下昏迷前发生的事。 他猜到自己已落入另外一只虫王的地盘,习惯性地打开脑海中的控制面板。 他的身体数据和之前比,又出现了不小的变化。 生命值升到了61,而感染度降到了48,直接跌到50以下,红色感嘆号变成了黄色的较危险信号。 应该是几个小时前,艾利斯给他餵食了足够的血液,才能让感染值下降这么多。 更可喜可贺的是,他的精神值来到了63。 心随意动,他展开精神之网,心中暗暗吃惊。 闪耀着银光的精神之网往外延伸,精神之网庞大而精细,至少能延展到五百米。 精神之网上代表虫族的光点那么鲜明,兰浅不但能判断他们的距离,情绪,也能感知到他们的等级。 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哪怕他在囚室之中,精神网也能扩展,困不住他的自由,说不准还能直接操纵虫族。 正欲找一只最远的虫族实验一下,一道年轻、张狂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醒了还不睁眼?」 兰浅吃了一惊。 他不是第一次甦醒后继续假装沉睡,这项技术越来越醇熟。没想到竟能被这个发声者一眼看穿,一语道破。 精神之网轻易锁定了说话的虫族,没办法,在众多虫族光点中,那紫色的光点实在太过耀眼夺目,其他虫族相形见绌,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兰浅确定,这就是副本另一位boss,与艾利斯齐名的温切尔虫王。 他睁开眼,直直往声源望去。 首先吸引他目光的,是一头长而柔顺的及腰紫发。 温切尔没有顶着半人半虫的脸,他完全化成人样,构造与人类相同。 不同的是,他的颜值和普通人不在一个等级。 肤色白皙到透亮,五官精緻,唇红齿白,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中,淡紫的虹膜剔透如琉璃。 连完全不是颜控的兰浅,都有种惊为天人之感。 第128页 温切尔的面庞像艺术品,注视别人时,疏离的紫色眼珠自带高傲。 他的脸本就雌雄莫辨,那头柔顺如丝绸的长髮,更增添了无与伦比的美,堪称最完美的建模脸。 要不是包裹在笔挺军装中的胸膛结实,在制服中线条极佳的身体彰显着男性的力量感,只看脸,很容易误解他是美若天仙的女人。 察觉到兰浅的注视,温切尔不悦地轻哼一声,微微偏头。 兰浅清晰地看到他的左脸,蓝色的虫纹从军服下穿出,沿着修长的脖颈,在侧脸组成了妖冶的图形。 真的漂亮,惊人的漂亮。 兰浅看了几秒回神,想动一动,却发觉两条胳膊酸涩胀痛,他的身体呈「大」字被吊了起来。 除了行动受限,其他地方倒没有痛感,应该没有受伤。 身旁站着几位虫族,无一例外都是人形,没有虫化。 兰浅的反应,落入许多双探究的眼里。 温切尔坐在房间正中央的高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 他不似艾利斯那样寡言强势,眉头蹙起,火气暴涨。 「特意在艾利斯身边安插了人,奇袭他的营地,本想将传闻中投奔他的『虫母』抢过来。谁知道,艾利斯那个疯子竟然真把『虫母』杀了。」他的脸上全是戾气,「如果真虫母在他那,他绝对会留着对付我,盛传的虫母现世论,根本是假的。」 温切尔像个随时要爆开的炸弹,「啪」一声把手边的杯子摔在地上,瓷片摔得四分五裂。 「虫母,虫母,虫母怎么还没有线索!我一定要比艾利斯先找到虫母,艾利斯只能是我的手下败将!」 他眸子里燃着野火,暴躁的情绪喷发,脖子上的虫纹随之流动,皮肤上像长着活物。 下方身着军装的军官上前一步道:「虫王,我们也不是全无收穫。听闻艾利斯从感染区找出了一个感染体,将他收为奴虫,很是宠爱。我收到可靠消息,这个奴虫曾被艾利斯带到奴虫营中,惹得整个奴虫营的军虫发生暴乱,引发流血事件,艾利斯将奴虫营的虫族全灭。现在奴虫已在我们手里,和艾利斯的对战,我们已经抢得了先机。」 军官说着,化出锋利的长甲,将兰浅的上衣弄得粉碎。 温切尔的紫眸重新聚焦在兰浅身上。 「就他?他是感染区出来的,也就是说,他是疯虫一族的造物?」 温切尔眉心隆起,「不过一个残次品,竟能把艾利斯蛊惑到这种地步,在他身上种下了奴纹。」 他越说,厌恶就越重。 坐得高高在上,还抬起下巴,垂着眼眸看兰浅。 不是单纯的蔑视,而是发自内心的讨厌。 数道目光落在兰浅裸露的上身,扫过他腹肌的触肢文身,不约而同地发出嗤笑。 兰浅在虫族中本来就算矮,更别说他们用下巴看人,发出刺耳的笑声。仿佛他是地上一只蚂蚁,还是最骯脏最不堪的蚂蚁。 兰浅神色平静,一言不发,面上不见任何波动。 先前和温切尔说话的军官见状,狞笑道:「能让那么多军虫误认为虫母,恐怕他是疯虫一族专门模范虫母的杂交品。听说他的血液香到无与伦比,香到能让人狂性大发,不如让我们大开眼界,到底是什么血液,能把艾利斯那性冷淡勾得不能自拔。」 说着,他右臂一扬。 兰浅眼前一花,胳膊顿时刺痛麻痒,血滴一部分顺着流到了腋窝,一部分坠在地上。 「哈哈哈,最下等最噁心的疯虫造物,还是上不了台面的残次品,垃圾……」 肆意调戏的声音陡然静止。 军官呆若木鸡,魂都被抽走,喃喃道:「好香……」 他的人类眼睛登时变成占据了整张脸庞一半的巨大灰色复眼,嘴唇变成口器,专门用来溶解食物的口液溢出,将胸前的军服染湿。 随着一声牙酸的布料破裂声,军服被穿透,一双巨大的透明翅膀将兰浅罩住,流光溢彩的翼翅扑闪,五颜六色的鳞粉落下。 在席捲一切的血香中,虫族的变化只发生在一念之间! 他是温切尔虫王座下的得力干将,骁勇无比的上将,战场上的刽子手。 刚才还咄咄逼人地嘲笑,眼下,连虫化反应都无法自控,兽性喷薄而出。 所有的自制力,在让灵魂舒展、战慄、癫狂的血香面前,变成了纸煳的墙,不堪一击。 军官失控地狂流口液,独占欲疯狂咆哮,一个让所有虫族亢奋到发颤的称唿,一个铭记在传承记忆中的、不可亵渎的称唿,就这样吐出了口。 「妈妈……好香,是妈妈的香味!」 「啊啊啊要疯了,妈妈,是妈妈!妈妈来了,好香好香,妈妈是我的!」 「妈妈,等了你几百年,终于现世了吗,妈妈香到爆炸!」 「好兴奋,好香,啊啊啊电流般的快感!妈妈的蜜呢,我要妈妈,我要吃妈妈的蜜,香喷喷滑熘熘的蜜,妈妈,求你给我一滴蜜,就一滴!」 第46章 虫母降临(十八) 不停有军虫发出咕噜噜的响声,那是从他们吞咽的喉咙里发出的。 各色虫眼直愣愣地盯着兰浅,热切到极点,各个尾巴翘起,兴奋摩擦。 「嗒、嗒、嗒。」落在地上的口液弄脏了地板。 军虫眼里只剩兰浅伤口那抹红色,脖子跟随着香味往前,伸出了人类绝不可能有的长度。 第129页 越靠近一分,香味就越浓。 不是那种浓到发臭,会让人发腻的香味,这香味的舒爽,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它多次叠加,清香摄住所有感官,再一层层地满足,一层层催生出更多的快感,让狂潮不断激盪。 以为已经够爽,舒爽的阈值却接二连三被打破,将所有虫族送入天堂,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 这不是血,而是散发着甜香的蜜。 啊啊啊,是妈妈的蜜,妈妈是他的!要吃妈妈,舔妈妈的蜜,餵养妈妈,催熟妈妈,打败所有虫族,成为唯一能伺候妈妈的虫王! 妈妈,妈妈! 军官开合的口器,离兰浅的伤口只有一步之遥。 在他下方,实力相对较低的军虫完全虫化,趴在了地上,只为吸食地上掉落的血。 这一幕,冲击着温切尔虫王的神经。 兰浅的气味让高等虫族发狂,五感凌驾于高等虫族之上的虫王,受到的感官刺激,是高等虫族的数倍。 这是什么,香到爆了。 并不是他们所说的虫母之香,和传承记忆中的虫母香气很相似,但明显混有杂质。 这不是虫母,而是劣质的虫母仿造品,是疯虫一族不堪的噁心造物。 温切尔的理智清楚地知道这些,可看到失态的部下,看到兰浅被所有虫族觊觎,他暴躁的弦被用力拨动,顷刻失去理智。 不行,太香了。 香得要命、香到犯规。 想舔,想狠狠吸。 这么香,就算是实验体,就算是残次品,也只能是他的专属! 其他虫族怎敢肖想! 温切尔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紫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他狠狠踩住地上要舔血的虫族的头,手掌化成坚硬螯足,刺穿了即将触碰兰浅的军官。 他的手臂起落几次,军官的头颅顿时被他切断,整个虫头四分五裂,血液和淡黄的脑浆洒在地上。 军官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已气绝而亡。 兇残的画面让兰浅震惊。 温切尔杀的虫族等级绝不低,从对方肩膀上的银标数量上看,他恐怕是位高权重的军官。 温切尔对「疯虫出品」和「奴虫」这两个身份极度厌恶,军官显然是为了讨好温切尔,才故意刁难。 兰浅以为,下属敢在虫王面前擅作主张,证明温切尔不是那么残暴。至少不像艾利斯那边那样,艾利斯发怒的时候,其他虫族都毛骨悚然、如临大敌。 他怎么也想不到,温切尔会对手下的得力干将说杀就杀。 就算是艾利斯,都没在他面前杀过手下的军官,最多弄到重伤。 温切尔虫王,不但战斗力高得惊人,也暴躁到像狂犬。 温切尔比艾利斯更难对付。 兰浅来不及多想,手上的镣铐被温切尔斩断。 因吸入鳞粉而头晕目眩的他,倒入了温切尔怀中。 温切尔的胸膛剧烈起伏,想也不想,嘴唇按在了兰浅受伤的胳膊。 血液沿着口腔侧壁进入喉咙。 温切尔那双比任何虫族都要华丽的巨大透明翅膀张开,兴奋地扑闪,颳起一阵小小的风。 绚丽的彩色虫纹在透明的翼翅流动,好似流动的油画。 吸入一小口血液,虫纹就疯狂地、错乱的交杂游动。 「嗯哼。」 温切尔的喉咙深处,传来一声满足的嘆息。 好香,好香好香! 一旦吃上一口,快感就在体内疯狂流窜,再也无法停下。 温切尔一开始只是单臂揽着兰浅,胳膊逐渐用力,从揽变为抱。 接着,他另一条手臂也用上,将兰浅紧紧嵌入怀里。 温切尔白皙的额头上青筋分外明显,脖子上也都是青筋,胸膛起伏的频率不同以往,脉搏奇快。 他那双紫色的眼眸,因亢奋变成了能与发色媲美的深紫色。 仅从他鼓胀到把军服撑到饱满的肌肉,就能体会到,他现在多么激动,激动到按捺不住,理智全线崩盘! 兰浅手臂的伤口被他的舌头一遍遍刮过,他将兰浅束缚得很紧,唇舌急切而兇勐。 因他强势钳制的动作,唿吸不畅的兰浅毫无办法地挣扎,却没有作用。 温切尔身体抖了抖,更加狂放,甚至想挑开皮肉,深入到血管中去吸食! 在场的其他军官,也都失态得不能看。 过量的口液在地板汇成一滩水迹,每个军虫都无法维持人形。 深入骨髓的渴望让他们失控,氤氲在兰浅的血香中,他们那么畅快,每一条神经都被按摩,快感四起。 受不了了,太香了。 好舒服,好爽,从生下来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爽过。 那种灵魂最深处的刺激,远不是吃蜜虫最上等的初蜜、和最妖艷的奴虫厮混能达到的。 精神上的交融,比身体上的快乐更疯狂! 他们直直上望,看兰浅被紧搂着无法挣脱,看那散发着致命香气的鲜红血液被温切尔吸入,看兰浅光洁的白皙嵴背细细地颤,腰后两个腰窝异常明显,白嫩皮肤上的奴印,更是醒目到勾人。 渴望如浪潮,一浪浪重重拍打。 对温切尔忠心耿耿的他们,头一次有了异心。 独占兰浅的温切尔好刺眼。 不该是温切尔一人吃他,他们明明也有机会,他们也是高等虫族。 第130页 嫉妒,不甘,愤恨交织成一张大网,罗网中的每个虫族都被暴戾支配,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妈妈,最美最香的妈妈。 是他们共同的妈妈,不是虫王的专属! 妈妈,看我们一眼,娇弱可怜的妈妈! 兰浅已是强弩之末。 温切尔激动时勒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唿吸格外困难。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温切尔虫王这边大多是有翅虫族,他们薄如蝉翼的翅膀掉落了太多鳞粉,哪怕兰浅拼命屏住唿吸,还是吸入了不少。 五颜六色的细细鳞粉有毒性,兰浅状态骤降,好不容易涨上来的生命值再度掉到50以下。 鳞粉让他的唿吸道泛疼,兰浅一阵窒息,几乎要背过气去。 亢奋的温切尔丝毫没感觉到他命悬一线,还在继续施力。 危急关头,兰浅揪住对方及腰的长髮,往后一扯。 他扬起手臂,用尽全力,「啪」一声,甩出一个耳光。 兰浅到底是个成年男性,哪怕力量和虫族相比小得多,客观来说也绝不弱。 温切尔的脸颊起了一片红痕,颜色很淡,可因为他皮肤太白,格外明显。 温切尔愣住。 其他虫族也诧异难当,对虫王骨子里的臣服和恐惧,让几个虫族挣脱了血香,恐慌地看着兰浅。 他手无缚鸡之力,那么娇嫩,竟敢公然袭击温切尔这个暴君! 果不其然,沉迷吸血的温切尔脸色陡然一沉。 他抬起下巴,狭长的眼睛扫视而来,杀气暴涨数倍。 他同样抬起手臂,重重朝兰浅挥来。 他的手掌变成了螯足的尖部,异常锋利可怕。虫族的力度绝非人类能比,这样来一下,兰浅的头被打掉都有可能。 暴烈的杀意如滚滚燃烧的烈焰,在场虫族被潮水般的惊惧席捲,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高等虫族尚且如此,何况兰浅的等级只有e。 在爆表的战斗信息素和排山倒海的威压下,重则直接死亡,轻则神经错乱,绝无第二条活路! 兰浅之于虫王,好比蚂蚁之于大象。 任何生物,在遇到灭顶的危机时,都会害怕,这是让物种延续的本能。 可兰浅偏偏不同,他傲然无惧!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但他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议。 他瞪视着温切尔,毫不退缩,灿如宝石的眸子晶亮有神,高冷如神祇不可侵犯。 虫王的掌风吹动了他额前的头髮,他横眉冷对,眼睛都不眨。 这模样映在温切尔暴怒的眸子里,不知为什么,他的心被电了一下,动作骤停。 一股奇怪的力量压制着他,让他在电光火石间,停住了手掌,改为掐住兰浅的脖子。 兰浅的脖子瘦长,温切尔一只手掐着还有余裕。 压根没有用力,兰浅就像破了的风箱,唿吸粗重得好像随时会厥过去。 此刻,是真正的命悬一线。 可兰浅依旧淡然如冰,他的目光从不闪躲,直直与温切尔对上,视线相撞的火花勐烈迸发! 温切尔心底泛上战慄的酥麻。 一个低入尘埃的残次品,一个出自他最厌恶的疯虫一族的低劣造物,一个被艾利斯虫王玩弄过的奴虫,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线。 温切尔自己的脸,不管从骨相还是皮相,从比例和细节,都称得上一句完美。 其他高等虫族经过多次进化,长相也都不差,只是难比温切尔。 兰浅的长相,实在平凡无奇。 称得上特殊的,只有对方罕见的黑髮黑眸。 就是这样一双不服输的眼,定住了温切尔。 连带着兰浅轻咬的嘴唇,鼻尖上的汗珠,燃着火的眼眸,也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 手掌把控着兰浅的脖子,能清晰感觉到他不屈的脉搏,心跳传到了温切尔心里。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奴虫。 敢打他,敢和他对着干。 要杀他时,他退也不退,无惧半分! 如同从坚硬的石头缝里长得笔直的青竹,任凭狂风肆虐,也无法将它颳倒。 短短的不到一秒钟的怔然,足以让兰浅抓住空档。 他的精神之网全面铺开,趁所有虫族的防备心最弱,深入他们的意识海中。 没有任何人教过他,他无师自通。 用温和的、包容的精神之网将虫族暴动的情绪镇压,化解他们尖锐的情绪,同时,在虫族们的精神世界中,埋下一颗种子。 「从艾利斯虫王手上抢来的奴虫不是虫母,只不过是虫母的复制品,是疯虫一族的造物,因为和虫母相似度高,才会让大家把持不住。」 艾利斯处理「虫母」玩家的画面歷歷在目,兰浅眼下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引起虫族的怀疑,只会让他陷入危险的漩涡。 疯虫的造物,反而是他最好的伪装。 鳞粉的杀伤力太大,兰浅又过度使用精神力,一时头晕目眩。 他喉咙一甜,被温切尔掐住的喉管起伏几次,忽然吐出一口血。 温切尔吃了一惊,被冰镇的暴虐,兰浅血液源源不断的美妙香味,让他不自觉放松了些。 兰浅咳嗽不停,若不是温切尔的臂膀支撑着,他连站都站立不住。 温切尔脸上的暴躁还未消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兰浅,掐他脖子的手还未松开。 第131页 兰浅岌岌可危,过差的身体状况让精神之网无法维持。 若是温切尔在这时候动手,他没有任何筹码,毫无还手之力。 已有一只高等虫族活生生被温切尔撕开,兰浅预料不到温切尔会怎么做,会不会忽然发难发疯,都是未知数。 他的唿吸更加急促,口里的铁锈味浓得让他想吐,身体因过度紧张而颤抖。 可不管他的身体如何不中用,他的精神从未衰减,他的斗志依旧昂扬,眸子中的光依旧明亮! 温切尔虫王忽然凑近。 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下方一道女声响起。 那虫族单膝跪地,恳求道:「虫王,这只奴虫身体特别差,他只有e级,远不是您的对手,再这样他会死的。」 温切尔动作一顿。 女声继续说:「他的血香这么醇厚,还能得到艾利斯虫王的宠爱,他或许是疯虫的实验体中,最接近虫母的存在。他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请虫王暂时把他交给我,让我分析他的血液和其它身体数据。」 「如果他体内的虫母基因是我们从未获得的,我们就能解开更多虫母密码,离虫母更近一步。」 温切尔在她说话时,视线都没从兰浅身上拔开。 他盯着兰浅的眼睛,又转到兰浅带血的嘴角,已然止血的手臂伤口。 「滴答滴答——」 上空仿佛出现了一个时钟,每一秒钟都过得那么煎熬。 短短一分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现场没有虫族敢说话,也没虫族敢去碰刚被杀死的军官尸体,任由扑鼻的血腥味瀰漫。 好久,好久。 温切尔终于松开兰浅的脖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暴虐和杀意重新浮现。 他脖颈处的蓝色虫纹在皮肤流动,一条条青筋在白皙得过分的脖颈上暴起。 他盯了兰浅两秒,没听到兰浅的回答,将兰浅往外一推。 求情的虫族立刻把兰浅接住。 「把这只碍事的奴虫带走审问,要剥皮还是抽筋随便你,必须给我研究出结果。」 温切尔说话快得像倒豆子,噼里啪啦说完,又强调:「把他带到最深的囚室,免得被艾利斯找到。现在当然不杀他,我要在艾利斯面前一片片割这个奴虫的肉,让艾利斯生不如死,看着他发疯。」 兰浅重新被戴上镣铐,被虫族往外领。 走出房门的一瞬间,他感觉一股割人皮肤的注视。 那是温切尔带着浓烈杀意的目光。 兰浅身体太虚弱,过重的镣铐让他迈不开步子。 身边的虫族见状,在他身前弯腰,「上来吧,我背你。」 刚才她出声帮忙,兰浅感知到她身上散发的善意,现在,善意比先前更浓。 他有些意外,没有推拒,上了她的背。 不知是为了让兰浅放松,还是让他更好借力,她化成了虫形,轻松跳起,把他往下带。 兰浅一直在室内,没看到过自然景色,没办法判断自己的位置。 关押的囚室很快到了。 这里空间并不小,房间用具一应俱全,灯光也很明亮。 除了外面把守的重兵,和普通住宿的地方没差别。 虫族关了厚厚的金属门,待守卫的身影消失,她赶忙上前,拿出了一管透明药剂。 「你快坐着,看得出你身体很差,别累着。你的镣铐我取不下来,取下就会报警,只能辛苦你戴着了。你应该对鳞粉极度不耐受吧,这是治疗鳞粉中毒的药,你试试。」 兰浅安静地看着她,谨慎地感知一遍,没发现任何恶意。 他费力地接过药物,打开盖子一饮而尽,「谢谢了。」 「谢啥呀,这和系统给的药不一样,是虫族特意研发的,效果很好。都是玩家,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嘛。还好只是普通鳞粉,而不是温切尔虫王的黑色鳞粉……」 她说得不错,冰凉的药剂一入喉,不适感立马被压下去了些,唿吸道没有被小刀割的痛楚了。 她又拿了一杯水给兰浅喝,看他不再出冷汗,笑道:「看来有用,太好了。你别担心,这里的监控我兑换技能屏蔽了,温切尔虫王不会发现异常的。我叫辛扬,也是玩家之一,你呢。」 兰浅说:「兰斯。」 「你好!」辛扬很热情,有种在举目无亲的异国见到老乡的既视感,「你开局是残次品,虫化都不行,等级只有e,防守和攻击力几乎都没有。如果是我,早就落地成盒了,拿这么一手烂到家的牌,你还能活到现在,真了不起。」 兰浅轻轻笑了下,「运气好而已。」 「我也是运气好!」辛扬给人的感觉就像清澈女大学生,对人毫不设防,「偷偷告诉你,我的初始技能是盲盒,也就是说,每个副本开出来的技能不同。我的上个副本技能是『路人甲』,全程被人忽略躺赢。这是第二个副本,我的技能是『幸运』,终于体会了一把欧皇的感觉了!」 哪怕是在第一个副本,身边都是认识的同学,兰浅也没体会过这么单纯的善良。 同第一次见面的玩家,就能说出自己的技能,没一点心眼。 与艾利斯那边碰到的舒正思和三位上来就想杀他的玩家相比,她是没被污染过的一捧初雪。 兰浅判断她年纪不大,有没有成年都很难说。 第132页 他不会轻信他人,也不会说出自己的真正技能,只能说:「我的技能你应该看出来了,是香味致幻。」 辛扬没有怀疑,「难怪血液那么香,把温切尔那个暴君都迷住了,今天他竟然没大开杀戒。」 兰浅疑惑:「暴君?」 「对呀,如果说艾利斯虫王的标籤是强势和喜怒无常,那温切尔的标籤就是暴君。他非常狂傲暴躁,脾气好的时候,和属下打成一团,脾气糟糕的时候,说杀就杀。」 兰浅淡淡道:「那他发病的时候多吗?」 「哈哈,发病,这个词怎么这么精准贴切。暴君嘛,当然是发病的时候多。刚吓死我了,你还甩他耳刮子,我那一刻心脏都要蹦出来,我以为他会当场把你撕了。」 兰浅看到的,和辛扬不一样。 他的精神之网蔓延到温切尔时,感觉到他思绪非常暴乱,如果换作普通人,早就凉透了。 他问:「温切尔一直这么暴躁,神经受得了吗?」 「当然受不了,温切尔虫王神经时常痛,精神永远紧绷暴躁,又没接受过任何疏导,是一根拉到极致的弦。我们之前还猜,温切尔或许等不到虫王之战,自己会先疯。他能坚持这么久,真的强到恐怖。」 兰浅专注地听着,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自己想知道的地方,「精神疏导?那不是只有虫母才能做到吗?」 「对,所以对艾利斯虫王来说,得不得到虫母没有那么紧要,但温切尔虫王对虫母志在必得!没有虫母,他撑不了几年了,他来这落后星球,就为虫母而来!」 「虫母他……」 兰浅刚开了个头,胃部忽然一缩,飢饿感陡然降临。 他如今身陷囹圄,没有艾利斯,他失去了食物来源。 他的飢饿每次都很急很强烈,不吃就会死。 他如今在「生长期」,不吃哺育液,很可能导致他进化虫母失败。 绝对不可以。 他恐怕要把食物目标,定在温切尔那个暴君身上。 兰浅冷静地想着,上颚的蜜囊忽而冲出一股蜜液。 第47章 虫母降临(十九) 飢饿感汹涌,口腔粘得很不舒服,小腹隐隐作痛。 兰浅并未表现出半分,继续问:「虫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辛扬拍拍胸膛:「问我还真问对人了,温切尔旗下有一个专门研究虫母的研究院,我的身份就是研究员。我看过几百年前虫母的资料,从外表上来看,虫母和其他虫族其实没太大区别。差别在于,虫母有能产蜜的蜜囊,还有能产卵的孕囊。」 兰浅心中一个咯噔。 蜜囊他已有心理准备,可是孕囊,超出了他的认知。 联繫到最近频繁的腹痛,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下颌线有一瞬间的紧绷,很快放松下来,没显露情绪。 「啊,孕囊?」他状若懵懂地问:「我听说虫族只有一个虫母,难道虫母要承担起整个种族的繁衍责任吗,这有点畸形了。」 「理论上来说是的,每一只虫族都想和虫母交尾,留下子嗣。但虫族等级森严,虫族的独占欲和排他性强得离谱,只有最顶尖的虫王,才能夺得虫母的拥有权。虫母的繁育能力极强,一代虫王和虫母能产下上亿枚虫卵,这些虫卵会冻在专门的饲养巢中,分批催生。」 「交尾」这个说法让兰浅喉咙堵得慌,没立刻回復,缓了一会儿才问:「一代虫王?」 「对呀,你该不会以为虫母只有一任丈夫吧?虫母寿命很长,虫王寿命相对较短。而且,虫王负责餵养虫母。虫母从诞生之际,虫王就要用哺育液来餵养,虫母产卵时,虫王更要以大量血肉餵养,这会对虫王有损耗,间接降低了寿命。」 兰浅抓住重点:「不是有这么多高等虫族吗,为什么不用高等虫族的血肉来餵养。」 「当然不行,虫母身体很娇贵,只有虫王的血肉,才有足够的能量。况且,虫王怎会把餵养虫母的机会拱手让人?用自己的身体饲养虫母,这是他们的荣誉,他们为虫母疯狂,哪怕割掉所有的肉也愿意。」 所以,只有虫王能让他度过发育期,变成真正的虫母。 虫王既是他要猎杀的对象,也是他的食物,是前期庇护他的存在。 兰浅想到刚进游戏时,忽然发烧,还流出液体。 好在只有第一天那样,后面几天正常了,要不然他自己都很难面对。 之前在艾利斯那边,没有途径弄明白,现在有辛扬这个虫母专家,说不定她知道答案。 他思索几秒,说:「那虫母长成需要多久呀,十八年吗?虫王要连续餵18年,成短命鬼也很正常。」 辛扬被他逗笑了,「怎么可能,虫母从诞生到长成,只需要两年时间,虫族发育速度很快,是人类比不了的,因此他们受伤之后復原也很快。而且这个两年,还不是虫母发育的时间,虫母一年半左右就会停止生长了。」 兰浅顺着话题问:「那为什么说两年才是成长期。」 「因为两年才会性成熟。」辛扬娓娓道来,「虫母从出生到彻底性成熟,中间会经过三次发情期。第一次是在前一年半中,第二次是一年半以后,第三次发情期,差不多就是2年左右,标志着虫母彻底成熟,做好了产卵的准备。」 兰浅心头拔凉。 他进游戏时那种思绪混乱,身体发热的状态,就是发情期吗? 第133页 身体完全不受掌控,感官和思绪全面失控,这种糟糕的状态他还要体验两次? 第一次发情期在艾利斯身边,艾利斯以为他是卧底,才没有对他动手。 现在他落在温切尔虫王手上,他的发情期一来,被称为暴君的温切尔会怎么对他。 恐怕会失去理智,肆意而为,以他的残暴和精神世界的混乱,温切尔不可能管他的生死。 兰浅心中惊涛骇浪,竭力保持着冷静,用轻松的口吻说:「那也只是两年嘛,虫王餵虫母两年,不至于对他们有很大损害吧。」 「当然不是。越到发育后期,虫母的状态越虚弱。这一段难熬的虚弱期,虫王必须时刻陪在虫母身边。给虫母安全感,用哺育液餵养,给虫母筑巢。这期间,虫母很脆弱,虫王也遭罪,要花很大力气。曾经发生过虫王在照顾虫母时,被其他虫族趁虚而入,篡位成功的事。」 辛扬摇头感嘆:「虫族的法则就是这么残酷,必须时刻保持最强实力,才有资格得到虫母。落败的虫王,只有被绞杀的命运。所以说,铁打的虫母,流水的虫王,虫王最害怕的便是实力不够,自己要死不说,心爱的虫母还要拱手让人。」 兰浅缓缓说:「我不理解。」 辛扬被他逗笑了,「我开始知道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大受震撼,无法理解。」 兰浅找到了一个华点:「虫母已经死了几百年,他的卵不应该早就用完,族群彻底灭绝了吗?」 「你小看虫族技术了,他们早就有人工培育房。不过现在的两大虫王,都是杂交种,虫母的基因少得可怜,所以才会被虫母派诟病。」 辛扬畅所欲言:「之前我觉得虫母掌控虫族,虫母意志就是虫族意志,这是通过血脉来实现的。现在的虫族基本都是杂交,最纯的那一批,含有的虫母血脉也不足20%,我在想,新虫母还能统领虫族吗?」 兰浅明白她的意思,「你觉得虫母没那么强,甚至有可能不会出现?」 「对呀,马上就要进入副本第五天,除了先前艾利斯虫王那边有人自称虫母,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么多年,虫族把能找的星球全部找遍,都没有找到虫母,凭什么现在就有?」 「有变量,玩家进来了。」 辛扬点点头:「要么虫母就藏在玩家中,要么,所谓虫母就是一个推动副本的幌子。对现在的虫族来说,繁衍是次要的,虫母能给予的精神疏导,才是重中之重,能遏制他们日渐走高的变异和退化率。」 兰浅不这样认为。 虫母现身后,最重要的精神疏导问题解决,之后呢。 繁衍是族群的本能,水灵灵的虫母在面前,虫王会放过吗? 确认只有虫王才能餵养他,解决了兰浅一个大疑惑,降低了他的试错成本。 他心中稍定,问起了更关心的玩家问题。 「辛扬,你在这边有没有碰到其他玩家?」 「没有,真没有,你是第一个。我认出你,因为你就是人类特徵,我才确定的。什么残次品,所有人类都长这样啊。」 兰浅凝重起来,与她交换情报,「现在的倖存者是7个,我能确定有2个玩家落在艾利斯虫王手中,除去我俩,还有3个玩家在暗处。我推断,虫王能辨别出等级比他低的虫族的恶意,刺杀很难。」 这让辛扬吃惊了,「还有这回事?」 她心有余悸,「好险,还好我没对温切尔有恶意。没想到因祸得福,我知道自己没啥实力,没对温切尔起过杀心,主要我也杀不了,那暴君不杀我都烧高香了。」 兰浅分析:「艾利斯虫王阵营,死了3个玩家,有2个被掌控,还有我,总共6人。按照平衡原则,温切尔虫王这边应该也是6人。除了不知怎么死去的2人,除了你,剩下3个大概率藏在这边阵营。能存活到现在的,都不会是莽夫,很可能摸清了虫王的能力。已有两拨玩家想杀我独占奖励、投石问路,你要小心,不要暴露玩家身份。而且,天梯榜第十的明星玩家也在,我们必须警惕。」 辛扬睁大眼睛,许久才凝重道:「天梯第十的大佬?天啊,之前看到提示我还不懂明星玩家是什么意思呢。还好你提醒我,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饿意愈发明显,兰浅撑不了多久了。 他饿得比之前快得多,以前吃饱一次能顶十几个小时,现在距离他被俘,只过去几小时,他就有些撑不住了。 与辛杨聊过,他总算懂得了原因——这是因为他在生长期,蜜囊和……孕囊需要能量。 他问:「你还可以瞬移吗?温切尔是暴君,伴君如伴虎,很危险。你可以带我瞬移到艾利斯虫王那边吗?我保证,在那边我们至少是安全的。」 如果没有飢饿和感染度的困扰,兰浅会留在温切尔身边刺探情报。可飢饿不等人,他顶不了多久了,温切尔对他那样厌恶,让暴君哺育他难如登天。 哪怕预判到艾利斯已拷打过舒正思,知道他是玩家,冒险回去也是他的最优解。 他很确定,艾利斯就算会惩罚他,拷打他,也一定会餵养他。 这不单单是博弈的结果,不单单是艾利斯付出了沉没成本,更因为他是虫母预备役。 艾利斯之前愿意在损耗身体的情况下给他餵血,恐怕也是因为虫母的血液召唤。 餵养虫母,是根植于虫族血脉中的本能。 第134页 辛杨挠挠脑袋,带着歉意地说:「啊,我积分不够了。签约礼包只送了8888积分,我上个副本结算了200多积分,一次瞬移要5000积分,兑换不了了。」 她解释道:「虫母研究院多年来未突破进展,暴君杀了好多高级研究员,他就像一道高压线。这次在艾利斯虫王那边安插了卧底,温切尔让我也跟着去。」 「他收到消息说艾利斯杀了虫母,他以为是艾利斯的烟雾弹,大部队安排在假虫母那边。又听说艾利斯还有一只奴虫,让我带队去找奴虫。如果我找不到奴虫,也是死路一条。」 辛杨叫苦连天:「我这小身板,看着像虫族罢了,战斗我不会啊,死在守卫手上咋整?我冒着暴露的风险甩开了其他虫族,用了瞬移把你劫走,又在营地几个地方扔了炸弹伪装现场,能多活一会算一会吧。」 兰浅没怪她,他就是这么一问,他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辛杨的话又暴露出一个关键点。 签约直播有高额积分相送。 签约玩家和非签约玩家,积分差异巨大,商城能兑换的商品也不同,从一开始就拉开了差距。 他不禁问:「你签约时除了送积分,有提醒你多久可以脱离游戏吗?」 辛杨:「没有,游戏只提示说,积分越高,通关的可能性越大。要通关,也应该是天梯榜大佬通关吧,他们积分那么高,天梯榜前十都固定15个月了,不是普通玩家能撼动的。」 「15个月?」 这个游戏持续的时间比兰浅设想的久得多。 15个月累积的积分,恐怕到一个了恐怖的数字。顶级玩家都无法脱离副本,他们这些被压榨的普通玩家,有离开的可能吗? 兰浅厌恶剥削,也厌恶强迫。 他隔着衣服摩挲腰上的文身,勉强压下报復欲,把重心放在目前的局势上。 瞬移所需的积分是五千,舒正思三番两次使用瞬移,是高积分玩家。成元的鹰之眼可定位玩家位置,舒正思如果可以瞬移,艾利斯一定会胁迫她来找。 艾利斯没来,说明舒正思积分也不够,等着对方来救不现实。 远水解不了近渴,他的饿意快到极限了。 真的好饿,饿得要昏头了。 不行,他要找温切尔,他要温切尔口中的哺育液。 他说话声音轻了些,语速也慢了不少,「你说要研究我,我一旦有什么事,你会被温切尔迁怒,最好把自己剥离出去。你帮我找温切尔过来,告诉他,想要艾利斯的情报,让他亲自来找我。」 辛杨惊诧道:「温切尔是暴君,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你身体这么虚弱,没有武器,他扇扇翅膀就能把你弄死,这太危险了!」 兰浅开始晕眩,眼前有些发黑,「我知道,但如果不冒险,同样是死路一条,必须赌。」 他的积分太少太少,和其他签约玩家相比,他远不是对手。 正因为有的太少,他才要拼一个可能。 僵持之际,囚室响起了警报。 辛扬脸色一变,迅速把兰浅用过的杯子扔掉,将空试管放进兜里。 做完这些的瞬间,厚到足有三五十公分的合金门往两边打开,温切尔虫王站在门前。 他身材高大挺拔,军服笔挺,军靴锃亮,皮相优越但神情倨傲,没进来都让人感觉压迫。 一头紫发用发箍扎成了利落的马尾,左边耳垂佩戴了一个银色耳饰,将耳廓半包,整个人矜贵漂亮到极点。 可那双阴晴不定的眸子,让他整个人带上了狂躁感,似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温切尔命令道:「你下去。能魅惑艾利斯的奴虫必定不一般,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本事。他口里的情报,都要一一吐出,如果吐不出情报,那就拔掉一口牙齿。」 辛扬紧绷到极点,不敢忤逆,垂头应道:「是。」 她快步离开囚室,最后一刻转身望向兰浅,见他脸色苍白,一时担忧不已。 合金门在眼前关上,密闭的空间内,只剩温切尔和兰浅两人。 温切尔肆无忌惮地打量兰浅,狭长的眼睛一横,刻在骨子里的傲慢扑面而来。 他并非盛气凌人,而是与生俱来的傲气,对上他,连高等虫族都要自惭形秽。 他唇角一勾,视线居高临下,蔑视道:「区区一只奴虫,面见虫王,竟然不跪地。切断你的双腿,你才懂匍匐在地怎么做是吗?」 虫族完全虫化时,步足着地,在地面卧倒代表臣服。 兰浅冷着脸,一言不发,动也不动。 他的精神之网中只有温切尔这一个紫色光点,蔓延的银网将光点包裹其中,不断深入,将乱糟糟缠成一团的浓烈情绪理顺。 待温切尔神色不耐,健壮的胸膛起伏时,他眼波一转,冷声道:「我在艾利斯身边时,他从不让我跪倒。难道虫王的实力,需要一只奴虫跪倒才能体现,这就是传说中的暴君温切尔吗?」 他语气很淡,神色很冷,在说事实,可听起来分外嘲讽。 温切尔的血液直冲大脑,怒意上涌。 从来没有虫族,敢当着他的面叫他暴君,没有虫族敢反抗他,敢不服从他的命令! 愤怒如烈火燃烧,他的神经像烧红的烙铁,头开始疼…… 咦,头怎么不疼。 心情很暴躁,能化身喷火龙,可怒意就像被瓢泼大雨浇熄。 第135页 应该很生气的,可就是气不起来。 温切尔怒了,平静了。 他双眼死死盯着兰浅,觉得这奴虫的冷淡是那么碍眼。 胆大包天的奴虫,还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再多说一句讽刺之话,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温切尔深吸一口气,又问:「艾利斯那边什么动态,你是疯虫改造的产物,疯虫一族有什么目的?」 「这些我会知道?」兰浅神色更加冷峻,「我只不过他的奴虫,他会和我说吗?我是疯虫的造物,疯虫会把计划书写给我看?」 温切尔听得刺耳,怒不可当,前沖一步,掐住兰浅的脖子。 兰浅冷冷地瞪着他。 分明脸色那么苍白,分明脆弱到一口气喘不上就会死,还敢用那种敌视的眼神看他! 温切尔手指慢慢收力,目光锐利,「你以为我不敢弄你吗?一个残次品,一个被艾利斯玩弄的骯脏奴虫,来一千个,我杀一千个。」 温切尔的杀意澎湃如爆发的山洪。 仅凭他散发的战斗信息素,就能让高等虫族错乱。 哪怕是最精锐的属下在这,此时也会惊惧到颤抖。 兰浅偏不。 温切尔怒,他暗藏的怒意不比温切尔少。 他有种针尖对麦芒的锐气,用不服输、不妥协的眼扫过温切尔,眸子亮灿灿。 「要杀便杀,不必废话。在艾利斯那,我尚能得到照料,落在你手上,被你侮辱,苟活也没什么意思。」 他决绝的眼神和不屈服的神态,冷漠到仿佛独立于冰山之巅,挑拨着温切尔的神经。 这些年来,他从未有这么生气的时刻。 一个用身体换取生存的奴虫,最低贱卑微的存在,竟在他面前谈尊严! 和他对着干就罢了,还处处不忘艾利斯,张口闭口都是艾利斯! 怒,怒火攻心。 以往这个时候,温切尔早已大开杀戒,让周围血流成河。 奇异的是,他生气,但爆发不起来。 所有的暴怒被温和地抚慰,他绞痛的神经非但没有刺痛,还被轻轻按摩,舒爽得不得了。 温切尔连带自己都想骂。 他真的要疯魔了吗,被一只最厌恶的奴虫骂,竟然会觉得这么爽。 可恶,不可原谅! 温切尔神经太过舒服,不捨得抽离,可兰浅傲然的模样那么刺目,让他久违地生出折磨欲。 好啊,这么傲。 艾利斯把他捧着,捧出了他的傲气吗? 那他温切尔,就要把这可笑奴虫的傲一点点击碎,让他认清楚自己,不过是最低贱的玩物。 温切尔松开了兰浅的脖子,收在背后的透明薄翅张开。 翅膀震动,鳞粉掉落,这次不再是五颜六色的鳞粉,而是纯黑的鳞粉。 兰浅勐然想到辛扬那一句未说完的「还好不是黑色鳞粉」,警铃大作,第一时间屏息,可来不及了。 黑色鳞粉顺着他的鼻腔被吸入,火速控制了他的中枢神经。 温切尔好整以暇地等着,预料到眼前这奴虫一会儿就会洋相百出,暴躁才稍稍消散。 兰浅水洗的黑色眼眸开始失焦,迷濛起来。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猝不及防间伸出手臂,环住了温切尔的脖子。 温切尔吃了一惊,下意识想甩开他,可还未用力,他的目光就被兰浅的嘴唇夺走了注意力。 兰浅不断舔着自己的唇肉,沉醉的视线一眨不眨地注视。 他的鼻尖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能看到小巧而湿红的舌尖。 温切尔被一股香味定住了。 不是先前闻到的那支配一切,让他激越的血香。 而是甜乎乎的,香喷喷的,从兰浅嘴里发出来的香味,叫人联想到金黄的蜜,吹一口气,就颤颤巍巍晃动的虫蜜。 温切尔从未闻过这样的香味。 血香已经刷新他的认知,这股截然不同的甜香,更是激起了他的渴望。 什么藏在这奴虫的嘴里? 可恶,好香,香到后脑勺都麻痹了。 好想把舌头伸进去舔一舔,吸一吸,吃上一口醇香,那滋味绝对通体舒畅,爽到爆炸。 温切尔的神经不再是简单的舒服,比舒服更上一层楼,紧绷的精神被温泉泡着,以往的头疼、大脑紧绷如铁、怒意灼烧理智的负面状态荡然无存。 折磨他多年的精神暴乱和精神污染一点点被清除,他那么轻松,连带着,罕见的渴求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不受控制地凑近,手掌不自觉地扣住了兰浅的腰,另一手擦去了他额上的汗。 鬼使神差的,温切尔对着指尖那湿润的痕迹,轻轻一舔。 放在之前,狂躁的温切尔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有朝一日会对某一只虫族的汗着迷。 多么脏的存在,还出自最低劣的奴虫。 可兰浅的汗液,没有任何异味,唯有一股淡香,舔一口,就将整个口腔都盈满。 温切尔白皙的脖子浮现出明显的青筋,他的紫色虹膜,颜色也不断加深,变成了深紫色,隐隐还能看到一抹失控的红色。 兰浅还在舔自己的嘴唇,甜香不断从他的唇缝中散溢,那湿红小巧的舌尖,让温切尔血气上涌。 虫王被蛊惑得不行了。 这奴虫的嘴唇好红,好艷。 第136页 好想把舌头伸进去搅动,肆意搜刮所有津液,他要把这奴虫吃得不能自已,无法反抗,流泪哭泣。 一想到对方红着眼流泪的模样,温切尔的身体就热得要爆炸,血液爆燃。 身后的尾巴悄然翘起,尾部的分叉不断摩擦。 第48章 虫母降临(二十) 见兰浅的镣铐沉重,把那细细的手腕都勒出了血痕,温切尔像被下了降头,将兰浅手脚的镣铐全部解开,随意丢在一边。 他急躁地凑近,就要掐着兰浅的下巴,迫使他嘴唇大张,只能被自己舔遍时,他听到了对方低低的唿唤。 「艾利斯。」 什么? 在他怀里,却在叫另一位虫王的名字? 和与他说话的冷漠带刺不同,这一声唿唤,娇俏极了,那么依赖,也那么眷恋。 见温切尔不回应,早已被飢饿支配的兰浅再次唤道:「艾利斯。」 艾利斯、艾利斯、就知道叫艾利斯! 人在他怀里,就要被他採撷,却在叫别人的名字。 温切尔的怒火轻易被挑起,沖天燃烧,来得那么迅捷,又那么汹涌。 黑色鳞粉很有强的攻击性和迷惑性,能让人失智。 在失智的情况下,眼前这该死的奴虫,竟然把自己错认成艾利斯。 他温切尔成什么了? 他是艾利斯的替身吗,真是可笑至极! 温切尔怒不可遏,像被踩到痛脚,怒意让他的表情都变得狰狞。 他手掌不自觉收力,将兰浅的腰往上提,与他紧紧相贴。 另一只手掌从后脖颈控住了兰浅的脖子,残酷一笑,「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不再是小打小闹,从未受过这种气,未被当过替身的温切尔,完全失控了。 他的杀意那么坚决,那么暴烈。 他要一点点撕碎奴虫,让他在活着时亲眼看自己的肉被割下,吃他的肉,喝干他的血。 不是叫艾利斯吗,看那时候,这奴虫还叫不叫得出来! 温切尔的气势极其可怕,被他禁锢的兰浅却浑然不觉。 他睁着无辜而天真的眸子,又靠近了些,身体的重量全部挂在温切尔身上。 红唇一张一合,一句话又被他吐出。 「艾利斯,我好饿,我饿得不行了。怎么不餵我,快餵我!你的舌头呢,快伸出来让我好好吃一吃。」 说着,他伸出手掌拍了拍温切尔的脸,还吃了熊心豹子胆地用手指戳温切尔的唇角,想撬开他的嘴唇。 眼前的奴虫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也不是全然地依赖和撒娇。 他的神情有些骄纵,表情和语气那么理所当然,好似餵他吃舌头,是应尽的义务。 那黑润的水眸,迷离失神的模样,撩得人能起火。 温切尔怔住。 兰浅的手指还在玩弄他的唇瓣,对方靠近时,甜得要命的气息再度喷洒过来。 没有虫族离温切尔这么近过。 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脑勺一阵麻痒,心底也酥酥的。 在暴怒和荡漾之间反覆横跳,他的杀意骤减。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动作,一双眼睛只知道盯着兰浅不放,好几秒过去,才掐住了兰浅的下巴。 这样一来,兰浅湿红的口腔侧壁展露在眼前。 温切尔循着香味,轻易找到了香味散发的源头。 对方的上颚挂着淡金色的蜜,靠近时,那香味直冲大脑,给嗅觉带来无上的刺激。 温切尔的喉结无意识滚动一下。 他咽了一口口水,绷着脸,「你叫我什么?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这么磨磨唧唧,想让他餵个哺育液,都迟迟无法实现。 兰浅也急躁了,他揪住艾利斯垂落在身侧的紫发,整个人压了过去。 温切尔毫无防备,被兰浅吻个正着。 他瞳孔地震,精壮的身体跟着震了一下。 兰浅的动作急不可耐,一触碰到软软的嘴唇,立马伸出舌头,舔温切尔紧抿的唇缝。 舔了一会儿,怎么也舔不开,兰浅含着温切尔的嘴唇,瞪了他一眼,「艾利斯,怎么不给我吃。」 那饱含嗔怪的眼神,像一片羽毛,在温切尔心头拂过,勾得他心痒。 可兰浅的称唿,又摧毁了他的沉迷,让他的心火蹭蹭上涨。 他捏住兰浅的后颈把人拉开,眼里的火苗越窜越高,「你说什么?骯脏的奴虫,被艾利斯不知道玩过多少次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休想勾引我,一个低贱奴虫,又是发育不全的残次品,你再怎么浪荡,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越说声音越低,他满意地看到,几次索取不成的兰浅,火也被点燃了。 兰浅的汗越出越多,飢饿到胃部抽痛,挂在温切尔身上的力都快没有了。 他轻轻一推。 力气小得可怜,不可能撼动虫王。 可是,温切尔庞大的身形,竟真给他推动了,坐在了囚室唯一的椅子上。 兰浅顺势坐上温切尔的大腿,把重量全压在他身上。 温切尔的身体绷得像铁。 兰浅早已神志不清,攀到顶点的飢饿让他浑身都不舒服,偏偏这时候,口中的蜜囊不要命的流。 他很快就含不住,一丝蜜液混着唾液从嘴角溢出。 他要饿死了,他受不了了。 第137页 兰浅眼眶红了,唿吸粗重,失去焦距的眼睛起了一层雾。 他伸出舌头,对温切尔说:「小气鬼,那你先吃我的蜜好了,吃完你餵我。」 粘稠的蜜经口水稀释,顺着兰浅的舌尖往下掉。 一滴蜜被蜜丝缠着,在红红的小舌尖汇聚,眼看就要滴落。 受不了。 这么珍贵的蜜液,这么甜美的上等蜜,一小滴都让虫族胃口大开。 不能容许这样的蜜掉落,不能容许这样的蜜浪费。 温切尔理智的弦「啪」地断了。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接住了那要掉不掉的蜜液,不等蜜液划过喉咙,还未尝出蜜的甜味,就猴急地将兰浅的舌头一併捲入嘴里。 蜜,这就是甜甜的蜜吗? 仅仅进入口腔,就让喉咙激动得不断收缩。吃一口,就让灵魂飘飘然,身体骤然升到半空! 温切尔不是没吃过蜜虫的蜜。 为了治疗精神暴乱,他试过不少虫蜜,可每次吃进嘴里,齁甜到让他反胃。 一看到虫蜜,他就直泛噁心。 他头一回懂得,真正的蜜,是无法比拟的美味。 初尝只是淡香,随着吃入的蜜越多,味蕾被一次次刺激。 蜜开始变浓,和味蕾完全契合。他的味蕾仿佛也伸出长长的舌头,一次次舔着晶莹的蜜,留出一道口子,就为让蜜将它灌满。 那种无法描述的香甜,把虫王勾得失去神智,兽性奔腾而出。 温切尔吃得忘我,喉咙里不时发出吞咽声,和爽快到极致的轻哼声。 他的舌面没有倒刺,但舌尖细长,无比灵活。 舌尖像弹琴的手,在兰浅的上颚琴弦上一弹,快感的余韵像一圈圈旋涡,从口腔蔓延到四肢百骸。 温切尔激越到颤抖,他将兰浅困得死紧,精壮的胳膊肌肉鼓起,好似要把兰浅嵌入他的身体内部。 兰浅今天给予的一切,都是温切尔没体验过的,轻易让他激动得不可控。 他哪知道什么叫疼人,动作粗狂,兰浅的嘴完全无法合拢,口水顺着嘴角留下。 温切尔连这些都不肯放过,一旦满溢,他长长的舌尖就从兰浅喉咙里拔出,将所有口水一滴不剩地吃入。 一圈蜜扫荡完成,受刺激过头的温切尔还远远没有餍足。 兰浅的上颚、口腔侧壁、牙齿,一处都不放过,温切尔一次次把舌尖深入他的喉咙。 兰浅喉咙被塞满,条件反射地干呕,湿滑的喉咙一张一合,让温切尔几欲发狂。 温切尔红了眼,见蜜已被吃干净,那可怜的才开始发育没多久的蜜囊,被虫王用力的舌头翻来覆去地弄,很快就变得红肿,开始发痛。 任凭温切尔怎么用力,再也搜刮不出一滴蜜,他生涩的动作变得暴乱无比。 他恨不得把舌头、连舌根都塞入兰浅嘴中,暴力将兰浅的唇瓣挤压到变形,还用上了虫族锋利的牙齿。 兰浅毫无招架之力,身体被铁箍似的胳膊环着,退也退不得。 他察觉到了危险,想要逃离,不断捶打温切尔的胸膛,发出「呜呜」的抗议。 这声音,在滚烫的油锅里落入一滴火星子,燃起熊熊大火。 猎物已被他叼在嘴里、吃进嘴里,还想逃? 温切尔大怒,一个用力,把兰浅的唇瓣咬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残留的蜜香,被浓到刻骨的血香取代。 口中的蜜甜,让虫王的喉咙和身体满足。 而那股横扫一切的血香,不仅让身体激情到发疼,也让灵魂疯狂咆哮。 温切尔对着那一处伤口又吸又咬,很快将唇角弄得红肿不堪。 察觉到血被吸干,血香变淡时,他就再度用力,将伤口扩大,用力的、尽情的享用。 随着血液被吸入,他的精神亢奋到极点。 嘴上没有章法,也没有轻重,把兰浅咬得生疼,那双铁臂,也仿佛要把兰浅的骨头勒断,兰浅连气都喘不上来。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吃的。 在那之前,他的食物呢? 兰浅反客为主,不顾狂暴的温切尔,用完最后一点力气,舌头长驱直入。 在熟悉的地方不断搜刮,再怎么用力,也只吃到一些寡淡的口水,哺育液遍寻不到。 哺育液呢,他要吃哺育液,好饿好饿,饿得要死了。 随时可能被吃的压力、失去食物的不安,让兰浅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眼中蓄满的眼泪落下,喉咙哽咽一声。 泪水落在脸颊,温切尔什么都不想放过,将泪水也舔干净。 咸咸的味道。 好像一记重锤锤在太阳穴,他勐然惊醒。 涣散的眼眸重新对焦,他微微松了力,垂眸看着兰浅。 兰浅的唇角红肿,很无助地哭了,眼睛红得像小兔子。 在温切尔的逼视下,他傲然无惧,现在的泪却流得停不住。 他的脸颊挂着眼泪,眼眶里也盛满了剔透的泪,唿吸很急,抓着温切尔的紫发,一遍遍说:「哺育液,我要吃哺育液,呜呜呜,好饿。」 温切尔的喉结滚动,频率快得不像话。 哭泣的奴虫,无论是样貌,还是声音,都踩中了他最深处的性癖。 眼尾红红,脸颊也红,嘴唇更是红艷。 眼泪扑簌簌落下,哭的好可怜,可怜死了。 第138页 那水灵灵的黑眼睛上望时,含羞带怒的,漂亮死了。 受不了了,漂亮得要命。 温切尔拼命咽口水,一双眼盯着兰浅,嘴上却说:「虫王的哺育液是精华,是用来哺育虫母的,怎么可能餵给你一个假冒虫母的残次品。死心吧,我不可能给你。」 兰浅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还在无声地流泪,小声地啜泣。 他下意识来吻温切尔的嘴唇,在半路停住了。 哺育液根本不在嘴里,没有用。 他的蜜给人吸干了,却没有换到他需要的哺育液。 不在嘴里,那会是在哪里。 他脑中都是浆煳,模煳地闪过一道光,他拼命抓住了那一丝灵感。 「在尾巴上对不对?你的尾巴呢,让我吃一吃。」 温切尔的表情一下变了。 他的眸子,从深紫色往红色过渡,妖冶万分。 他的身体里流动着岩浆,黑尾更加坚硬。 兰浅轻而易举发现了他上翘的尾巴,双手将覆满甲壳的尾巴捏在白嫩的手心。 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就要舔上去。 温切尔浑身紧绷,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兰浅的额头,制止了他的动作。 「想吃哺育液的话,就求我。」 兰浅苦苦压抑的情绪轰然倒塌。 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的胃火烧火燎,他怒了。 原本无神的眸子亮得惊人,瞪视着温切尔,扬起手背,就给了温切尔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 温切尔不敢相信。 兰浅的巴掌并不重,可那声响,是在史无前例地挑战他虫王的权威! 他掐住兰浅的腰,尾巴激越地颤抖,尖端分泌出黏液。 暴虐不断酝酿,他身体兴奋难耐,精神也冲上了新的巅峰。 可不等他发难,怒气沖沖的兰浅噼头盖脸地指责过来,「求什么求,给我哺育液,我要吃。餵我吃,现在就餵给我!」 怒气让他的脸颊微微发红,气鼓鼓的。 他又往温切尔脸上甩了一巴掌。 既然怀柔政策不行,就暴力让「食物」屈服,不论用什么办法,他一定要吃到哺育液,他决不能饿死。 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兰浅的精神之网倾斜而出。 他缠着温切尔那紫色的光点,不断的揉捏、搓弄、挤压,满意地感觉到温切尔的身体一松,后脑往后仰,露出凸出的喉结。 他听到温切尔唿吸粗重,发出了只有精极乐时,控制不住的声音。 在精神之网的摆布下,强悍狂躁如温切尔虫王,也被逼出了喘息。 兰浅变本加厉,给予更深度的刺激。 发觉温切尔的尾巴在戳刺他的肚子,兰浅用力将尾巴捏住,不许它兴风作浪。 精神之网变成一条条精神之弦,深入温切尔的精神之海,彻底攻破了他的防备,与他的精神同频,水乳交融。 在共振的瞬间,完全是主导的兰浅都失神了一瞬,身体过电般,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快意。 他尚且如此,何况被他一手操纵的温切尔。 一浪更比一浪高。 兰浅在不懈努力下,终于闻到了哺育液的香气。 在哪,在哪儿? 飢肠辘辘的人,闻到一点点食物的香味都会红眼。 兰浅饿得狠了,鼻头一动一动,确定了大概位置,直接上手,开始剥温切尔的军服。 精神之网作威作福,可他的身体,实在太不中用。 努力许久,急得满头大汗,竟然解不开温切尔一颗扣子。 眼泪又掉了下来,他饿得肚子响,连抓住温切尔衣襟的力气都失去,就要从他身上跌下来。 温切尔抬起手臂将人扶稳。 他的眸子变成深不见底的红色,沉如深海之兽,死死盯着兰浅。 兰浅的眼泪还在掉。 身体到这种地步,没有力气支撑他展开精神之网,他黔驴技穷,没有办法了。 眼泪聚在下巴。 一条红润的舌头,接住了他的泪水,顺着舔上他的脸颊,舔去了他的眼泪,留下湿乎乎的口水。 温切尔忽而抱着兰浅站起。 他单臂将兰浅抱在腰上,另一只手解开扣子。 走到房屋侧面,一扇隐藏门在他面前打开,一件军装落在地上。 温切尔的脸是造物主的恩赐,身体更是。 皮肤细嫩,每一块肌肉恰到好处,他的身体,比雕塑更加完美。 兰浅却来不及欣赏。 衣服一除,香味更加鲜明,他伸出舌尖,舔过温切尔的脖颈。 他顺着一路舔过去,一丝温切尔的紫发被他含在嘴里,舌尖沿着肌肤作乱。 温切尔被勾出了深深的渴求。 放在以往,他早已破口大骂,将这不知廉耻的奴虫骂个狗血淋头。 这种时候,他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不想说话分神,他的全部感官,随着兰浅的动作,被牢牢牵引。 侧面的房间有一张床,温切尔侧躺在床上。 兰浅很快循着香味的源头,锁定了哺育囊的位置。 他「用力」一推,将温切尔推倒,待对方俯卧在床,跨坐在对方腰上。 温切尔的哺育囊,藏在背部翼翅之间。 在兰浅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刺激下,哺育囊张开,哺育液沿着嵴背淌下。 第139页 兰浅眼睛都直了。 歷经千辛万苦,食物终于摆在面前。 怎能不大快朵颐。 他太过急切,不是用舔的。 温切尔的哺育囊好似变成了一块蜂巢,他激烈地用牙齿啃咬,把蜂巢连同蜂蜜一起撕下,放入嘴里。 好吃,好好吃。 好香,好美味。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食物,吃在嘴里,就让他快要疯魔。 兰浅的动作更加孟浪,捕食的本能让他把温切尔的腰夹得很紧。 哺育液的香冲击着他的大脑,他眼前是一阵阵炫目的白光,一颗两颗流星划过。 太好吃了,就算死在他身上也值了。 兰浅平日克制冷静到极点,在压抑到极致、勐烈爆发的食慾面前,连他都产生了疯狂的想法。 不许剩,统统都要吃光。 他沿着张开的哺育囊,舌尖舔进了哺育囊的深处。吃了好几分钟,大量的哺育液终于止住他的飢饿,他还嫌不够。 他沿着哺育囊,往左往右标记更多领地,最后一下,他用力刮过了温切尔的翅缝。 对温切尔而言,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除了尾巴,就是背部。 他的背上不光藏有轻易不会打开的哺育囊,也遍布敏感的神经,其中最最敏感的,当属连接翼翅与背部的翅缝。 兰浅的舔咬,让他浑身发颤,电流一阵阵涌过。 温切尔咬住了嘴唇,浑身的肌肉紧绷如铁。 在激烈的战场上都很少出汗的他,额上和身体上,汗珠密布。 汗顺着脖颈流到嵴背,被兰浅吃入嘴里。 这大胆的奴虫,竟一边含着他的翅缝,舌尖不断刺激,还点评着:「汗好咸,哺育液香香。再给我一些哺育液,还要吃,可好吃了。」 温切尔屏息等待。 这一次,兰浅说完话之后,没加那句让他恨到骨子里的「艾利斯」。 心情激越之下,哺育液再度分泌。 一出来,就被吃得正欢的兰浅吞了个干净。 这样一来,又冷落了翅缝。 温切尔难耐地一动,兰浅仿佛有读心术,轻易摸透了他的心思。 他用手指按压着温切尔敏感至极的翅根,边吞咽哺育液,边含含煳煳地说:「怎么会这么好吃,等我吃饱了伺候你,可以吗。」 温切尔要疯了。 在今天之前,他的背部、他的翼翅根部,是他不能向外人展露的绝对弱点。 在今天之后,他才知道,这里是掌管他快感的锁。 兰浅那笨拙的舌头,就是打开他快感之门的钥匙。 温切尔身体不断震颤,脖子上仰,背部跟着隆起。 兰浅的牙齿因此直直嗑在他的哺育囊,微微的痛,带来更剧烈的刺激。 灼热的唿吸不断喷洒,温切尔的背通红。 微弱的鼻息似有若无,像一根羽毛刷过他最瘙痒处,他克制不住地咆哮出声。 这不是在餵养,这是他自己在受刑。 受那快意过头,快意疯窜的刑。 精神与身体双双颤动,什么东西打在了兰浅的脸颊。 兰浅吃得差不多,终于从食慾中抽离,茫然地看着源头——温切尔的尾巴。 温切尔察觉到他嘴唇离开后,立马坐了起来。 他鬓角的紫发被汗濡湿,还没来得及擦,就见兰浅抓住了他的尾巴。 「这里也有点香。」 兰浅咕哝了一句,白如初雪的手抓住黑洞洞的长尾,在温切尔尾巴尖端含了含。 温切尔额上青筋一片,他的手在失控之下,直接撕裂了床单。 第49章 虫母降临(二十一) 兰浅被他吓了一跳,吐出尾尖,如实点评:「有点腥,不好吃,不要吃了。」 他松开温切尔的尾巴,满足地舔舔嘴唇,水润的眸子俯视着他,「你很好吃,这次餵得不错。」 理所应当的姿态,语气却不强硬。 说完了,又瞪视道:「下次不许等这么久再让我吃了,听到没?我想吃的时候,你就要乖乖餵我,谁让你是这么可口的食物。」 这哪是命令人。 没有一点气势,反而像在撒娇。 温切尔的喉结又滚了滚,沉沉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起身下床。 他背部通红,被兰浅弄得湿淋淋,身体上下都是汗。 有轻微洁癖的他想回去洗个澡,骄纵的兰浅却不让。 「你去哪呀,去洗澡吗,我也要去。」 兰浅从后抱住他,由于温切尔站着,他坐着,他便环住温切尔腹肌分明的腰肢。 「我也好不舒服,你帮我洗澡。要很细緻地洗,全身都洗干净。」 兰浅伸出手,心安理得地伸出双臂,「抱抱。」 温切尔简直大开眼界。 这奴虫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你在异想天开什么?区区一个奴虫,还想让我抱?」 温切尔的狂躁被压了这么久,又有发作的趋势。 兰浅听他这么说,当即放下双臂,挪到床的一侧,赌气不理人了。 温切尔太阳穴隐隐抽动。 正常时那么孤冷高傲,吸了点鳞粉,就这么不顶事,娇成这样。 像话吗? 他心中一股恶气无处发泄,看着兰浅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脑仁都疼。 温切尔弯腰,一把将兰浅抱在怀里,大踏步往前走。 第140页 这骄纵的奴虫可倒好,刚还在生闷气,被抱着了,就得寸进尺地环住了他,要求一个接一个。 「哺育液好吃,但不够。我还要你的血,一会儿洗完澡,你餵些血给我吃。」 温切尔要被气笑了,「你在说什么胡话?」 兰浅见他这样,不满道:「不给就不给,有必要这么凶吗。我有点累了,肚子有点痛,要睡觉了。艾利斯,去你床上睡好吗,医疗舱的床太硬了不舒服。」 温切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炸了。 艾利斯。 这奴虫心里想的,还是那该死的艾利斯! 他给奴虫餵哺育液,到头来功劳却归给艾利斯。 骄纵,依赖,都不是给他看的,而是给艾利斯。 兰浅从头到尾,都把他当做艾利斯的替身。 该死,该死! 温切尔暴跳如雷,掐住兰浅的脖子,见他唿吸不畅,无辜的眼中再次含泪,又咬牙切齿地松开。 他大踏步往前走,离开囚室。 他的速度太快,风割着兰浅的皮肤,连睁眼都不能。 怒火喷涌的温切尔将兰浅带入自己房间,将他丢入浴缸,按下按钮,水一下瀰漫上来。 他抓着兰浅的头髮,将兰浅按入水中,不管他如何挣扎,都不放松。 直到兰浅呛了水,水面下吐出一串串气泡,气头上的温切尔才松开了他。 兰浅头髮、脸颊都是水,咳得又急又重。 等咳够了,平復了,他睁着通红的眼看温切尔,眼中恢復了不容侵犯的冷漠。 温切尔不想看他跌坐在地,重新将他抱起,让兰浅坐在他的臂弯。 他掐住兰浅的脸,恶狠狠地说:「现在清醒了是不是?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刚才还百依百顺,娇娇俏俏,一旦恢復清醒,兰浅的眼里只有一望无际的冷。 之前还一口一个艾利斯,现在别说叫温切尔的名字,连视线都不愿停留,冷傲地转过头去。 如果说先前温切尔的怒气值是火,那现在,就是大火燎原。 他杀心肆虐,汹涌的怒火能让人直接燃烧。 杀了他,杀了这个奴虫。 不知好歹的奴虫,把他当艾利斯替身的奴虫! 温切尔薄如蝉翼的翅膀已抵住兰浅的脖颈,只要微微用力,兰浅的头就会被他切断。 可他的视线扫过兰浅紧抿的嘴唇,看着对方嘴角还没结疤的伤口,那肿起的伤疤,让温切尔升起与杀意截然不同的渴求。 蜜太香了。 血也太香了。 人也娇俏缠人…… 不对,这奴虫对他只有彻头彻尾的冰冷,硬得像块石头。 超出临界值的怒意让温切尔大脑轻微缺氧,一句句羞辱脱口而出。 「你怎么这么骚?骚得没边了。勾着我不放,死缠烂打要吃我的哺育液,骚货!」 兰浅不发一言,冷冽如霜。 这模样扎得温切尔眼睛疼,他的语气越来越沖,也越发鄙夷。 「刚才那一切都是你想对艾利斯做的对不对?你是不是也含过他的嘴唇,舔过他的尾巴,让他玩弄你的全身?说,说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狠狠抱过你,让你叫出声来,一次又一次。」 侮辱难听的话,蔑视的神情,没让兰浅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的嵴背依旧挺拔,不可攀折。 温切尔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想看兰浅失控,他想让兰浅难过,想听兰浅反驳,可兰浅什么反应都不给。 越是如此,他就越气,话语越刻薄。 「你被艾利斯里里外外舔了个透吧?是不是把你爽飞了?你是被艾利斯用过的奴虫,你知道你有多脏吗?脏死了!」 「这么骯脏的奴虫,你以为我会碰?你就算使出浑身解数勾引,我也不会看脏货一眼。」 嘴快了,说完后他头一次生出后悔,虽然后悔只存在了一秒。 兰浅听到这,终于有反应了。 温切尔看他转过脸,竟生出了一丝欣喜。 马上,听到兰浅的话,欣喜荡然无存。 兰浅沖他抬了抬下巴,不屑道:「对你来说,这就是勾引了吗?」 温切尔愣住。 对着他的翅缝又舔又咬,含他的尾巴,这还不叫勾引,那什么叫勾引! 兰浅看穿了他的心思,沖他眨了眨眼,「想知道真正的勾引是什么样吗?」 鲜活灵动的表情,让温切尔心中淌过一阵阵热流,尾巴再度翘起。 兰浅却收敛了表情,嘲讽道:「不过我这么脏,勾引你也看不上,你可是高高在上的虫王啊,对吗?」 说着,他再次变得冷傲,「骂完了就滚,放我下去。我既然是艾利斯的奴虫,岂容你折辱。眼睛脏的虫族,看什么都脏。」 温切尔还沉浸在兰浅前一句话中,不断吞口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想被他勾引,想知道这奴虫的勾引是什么样。 不是勾引就热辣到这种地步,真正的勾引该多么带劲,简直不敢想。 他要兰浅勾引! 不等这个念头髮酵,兰浅又提到了艾利斯。 左也是艾利斯,右也是艾利斯,简直阴魂不散。 温切尔对艾利斯的憎恶沖顶,恨不得吃他的血,将艾利斯虐杀,让他死透! 还心心念念艾利斯,他要让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奴虫看看,他现在的主人是谁。 第141页 温切尔眼眸很沉,没了先前的怒意,看上去平静了。 但他和兰浅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降临前的风平浪静。 温切尔离开浴室,将兰浅往床上一丢,趁他逃离之时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把人拖了回来。 兰浅用脚蹬他,另一只脚也被宽大的手掌抓住了。 温切尔一拉,力气大得离谱,兰浅手上什么都抓不住,顷刻被他拉到身下。 兰浅原本就没穿上衣,温切尔的手按住了他的腰,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兰浅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那是狂躁的勐兽眼神,是不见血不会罢休的眼神。 精神之网一直包裹着温切尔的紫色光点,可骤然之间,光点冲破了精神之网的束缚,镇压不住了。 逃脱精神之网的瞬间,温切尔露出了一个狞笑。 兰浅不寒而慄,浑身的细胞都尖叫着逃离。 生理性的恐惧压倒一切,濒死的窒息感笼罩着他,他好像回到山神庙中,在楼亭的触肢包裹中,一点点溶解。 牙关都咬不住的恐惧,从来没被兰浅忘记,只是被他压在记忆深处,如今捲土重来。 兰浅脸色煞白,喘不上气,牙齿打颤。 温切尔是彻彻底底的暴君,他是疯子,他要杀人。 必须逃,否则会死在他手上,惹怒了他,会死无全尸。 被温切尔切断头颅的将领,连头都四分五裂。 温切尔也会这样对他,会残害他。 兰浅的神经紧到发痛,视线开始模煳,生理性的颤抖,额上流出冷汗。 温切尔的手触到了他的皮肤,感知到他的颤抖和害怕。 猎物越是恐惧,越让他兴奋。 嗜血因子完全激发,他肆意一笑,指头在兰浅腰际一划。 虫王之强悍,无需将手虫化,锋利的指甲也可以将孱弱的残次品开膛破肚。 一道血线出现在薄肌之下,温切尔看着兰浅哆嗦的唇,毫不在意地将指甲刺得更深。 他松了手,将指甲含住吮吸,血香更激发了他的狂性,他亢奋至极。 兰浅的小腹本就隐隐作痛,皮肉被指甲刺穿,更是无法承受的锐痛。 他知道温切尔想把文身撕下,把他腰部这一圈的皮肤割掉。 可温切尔那样失控,下手不知轻重,激动之下,将他整个腹部刺穿都有可能。 兰浅想反抗,可对方的指甲再度深入皮肉,他一动,温切尔的指甲就会将他的腹部撕裂,兜不住内脏。 绝境,这是真正的绝境。 兰浅的汗不要命的流,眼前闪过一阵阵黑影,他眼睁睁看着温切尔将他腰际的皮肤掀开,不停舔吸他的血,嘴里还含煳说着:「不要乱动,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刺穿就不好了。这么漂亮的皮,不整个剥下来,那不是浪费吗?」 疯子,真是疯子。 兰浅在这一刻血液逆流,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暴君。 死亡的高压线释放出一阵强电流,他的意识开始模煳,浑身的皮肤都开始麻痒。 喉咙里发出很轻很轻的一声呜咽。 这声音让温切尔快意爆棚,一想到兰浅无助流泪的模样,他就激动得要命。 指甲继续剥皮,嘴唇依依不捨地鲜血中抽离,头抬起,兴致高昂地注视兰浅的脸。 一看,把温切尔吓了一跳。 这么短的功夫,兰浅的脸上、白嫩的胳膊上、腿上,竟然浮现出大片红肿。 他的身体不是发抖,而是频率不正常的抽搐。 像是急病发作,喘不上气来,胸膛像被按住尾巴的鱼一般挺起,又重重落在床上。 殷红的嘴唇此刻没有一丝颜色,苍白如纸。 当头一盆冰水倒在温切尔头上,他的暴虐瞬间消散。 怔然的看着兰浅腹部被他割开一大块的皮,难言的恐慌涌上。 奴虫是残次品,不是他手下那些皮糙肉厚的军虫。 娇弱到吹口气都会让他受伤,他不可能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温切尔疯魔成性,疯狂时杀了实力最强的下属,他也没有丝毫懊悔。 可现在,看着随时可能断气的兰浅,他第一次品味到懊悔的滋味。 他的手臂撑在床上,将兰浅打横抱起,将人放入侧室的医疗舱。 医疗舱光屏出现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嘆号,提示兰浅病情危急。 温切尔脸色黑沉。 医疗舱治疗外伤是一绝,迅速探测到兰浅受伤的腹部,消毒之后止血缝针,很快处理好。 同时,给兰浅加上氧气,检测到他有过敏反应,又给他注射了抗过敏药剂。 温切尔寸步不敢离地守在旁边,命令道:「他嘴唇这么苍白,给他输血。给他注射营养液,保住他的性命。」 医疗舱提示:「分析血液数据中,分析失败,血库无匹配血液。」 「开始输送营养液,输送失败,病人存在营养液排异反应。」 温切尔从没听过医疗舱发出过这样的提示,一时又躁又怒又心慌。 兰浅身体虽然不再抽搐,可眼睛紧闭,一副病入膏肓模样,让温切尔手足无措。 想做什么,可什么都做不了,无力感比怒意更灼烧心肺。 难受,好难受。 一想到奴虫会死,还是因他而死,温切尔就难受到无以復加。 他召来仆虫,「把辛扬叫过来,快!」 第142页 辛扬是虫母研究院的,医学专业出身,奴虫是疯虫做出来的虫母仿造品,说不定知道办法。 辛扬本就不放心兰浅,就在不远处候着,虫王一召唤,她立马进房。 看到兰浅小腹被缝上的伤口,触及兰浅坏到极点的脸色,她忧心忡忡。 温切尔的声音酝酿着风暴:「给我把他治好,要不然我要你的命。」 辛扬也一筹莫展,「医疗舱采了血样分析,说他过敏。在囚室还好好的,一过来就发病,这边应该有过敏原。」 她在光屏上操作几次,医疗舱提醒:「非常规过敏原,暂时无法锁定。」 温切尔的狂暴程度更重:「什么过敏原?我一点事没有,他一来就不行了?」 辛扬简直服了这个暴君的脑迴路,虫王什么身体素质,放进感染区不穿防护服都能存活的人形兵器,一个普通人类怎么比? 她怕激怒温切尔,跪下来恳求道:「虫王,兰斯是从感染区被挖出来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很差,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这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看,就是你做的好事,要不是你虐待人家,人家至于病危吗? 她提醒一番,又说:「兰斯的过敏原,不在医疗舱的收录中,才会显示为非常规过敏原。要不把兰斯转移到其他房间,情况或许会好一些。」 温切尔点头,叫上仆虫,飞快把医疗舱转移到侧边的房间。 医疗舱转移时不会有任何抖动,也能隔绝声音,可视线本身就是干扰。 转移完毕,昏厥的兰浅转醒。 药剂使用后,他的症状减轻许多,脸上的红肿消了不少。 温切尔打开医疗舱,想问他现在怎么样,又拉不下脸,臭着脸冷哼一声。 守在旁边的辛扬问:「兰斯,你怎么样?」 「好一些了,谢谢。」 一句话,再度引爆温切尔的怒火。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是他留下奴虫一命,是他把奴虫放进医疗舱,又把他转移出来。 这声谢谢不该对别人说,该谢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不知好歹! 温切尔的表情由晴转阴,不自觉散溢的战斗信息素和威压,让辛扬喘不过气,汗如雨下。 兰浅眼眸转了转,忽而重重咳嗽一声,「什么气味?」 这一声咳,吸引了温切尔全部注意。 「什么什么气味,除了我每天用的香薰,还能有什么气味?我警告你——」 他的话突兀地一停,他的肉眼捕捉到,兰浅的脸颊再度肿起。 电光火石间,他恍然大悟,「难道真是我用的香薰?」 辛扬眼疾手快关闭医疗舱,净化医疗舱内的空气,这才没让兰浅继续恶化。 她将香薰液倒入医疗舱测试槽,不多时,医疗舱提示,过敏原确定。 兰浅再次被转移,到一间没人住过的,没有任何香薰的房间。 从头到尾,兰浅的目光都没落在温切尔身上,冷如寒铁。 温切尔的火气酝酿,望着唿吸轻轻的兰浅,想爆发又不能,气得直跺脚。 刚进副本时经歷发情期,那才是兰浅承受不了的地狱,区区一次过敏,他不会放在心上。 况且,过敏让他因祸得福,至少避开了温切尔的杀心,没让暴君把他整个肚子剖开。 先前兵荒马乱,如今冷静下来,事情一件件浮出水面。 首先,是温切尔翅膀抖落的黑色鳞粉。 兰浅记忆没有消失,知道自己错把温切尔当艾利斯。 这和山神的幻境不同,不是给他多加一段记忆,更像是麻痹他的思想,让他的记忆倒退,卸下他的防备。 还好他为了自保,将维持骄纵人设的想法深埋心底,没抖出更深的秘密。 总结来说,黑色鳞粉=顺从+记忆倒退+失去辨别力。 鳞粉是实物,虽然也是精神控制,但不属于「怪力乱神」的一种,无法触发被动技能。 温切尔想用就用,简直是个定时炸弹。 辛扬说,虫母会有三次发情期,生长周期是两年。 他的情况和虫母不同,极有可能在10天的限制内,就会明确是否会成为虫母。 如果他进化成功,剩下两次发情期会在剩下的5天之内到来。 若是他发情期到来,温切尔对他使用黑色鳞粉,又狂性大发,绝对会酿成无法挽回的灾难。 暴君两个字的分量,他早已体会到了。 黑色鳞粉,是他必须解决的障碍。 其次,就是引起他过敏的香薰。 用武力击杀虫王不是唯一的方式,下毒呢? 让虫王日日唿吸到香薰,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毒。 哪怕不致死,香薰也可能恶化温切尔的精神状态,让他更加狂暴,加速他的消亡。 他进而联想到,舒正思曾给过他一管号称能模仿虫母的药剂。 这药剂是哪来的? 他之前以为是积分商城兑换的,现在想想,不太可能。 如果商城可以兑换,这种关键时刻能保命的东西,成元会藏着掖着吗? 在他被投放到奴虫营之前,为了生存,他早就用了。 舒正思在被艾利斯活捉时,也定然会用出药剂,哪怕能迷惑艾利斯一秒钟,也够她逃出升天。 既然药剂不是系统兑换,那说明有人制作。 虫母是虫族的意志,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凌驾于虫王之上。 第143页 虫族几百年都在寻找虫母,疯虫一族搞融合杂交,试图仿造虫母,被两位虫王追杀。 这种药品,百分之百是禁药。 能做出这种药的,肯定不一般。 舒正思能拿到药剂,很可能因为制药的是玩家,被成元的鹰之眼定位了。 会不会,制作仿虫母试剂的,和给温切尔做香薰的,是同一拨人? 虫王能看穿其他虫族的恶意,要么,这个制药者藏得更深,没有直接接触虫王。 要么,制药者用了某种方法蒙蔽虫王,比如将自己催眠,让自己看上去没有恶意。 无论哪一种,都很棘手。 兰浅不喜欢被动。 他本想控制成元,让成元为他所用,谁知自己被温切尔虫王掳走。 既然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就守在靶子身边。 所有玩家的目标都是击杀虫王,他在温切尔身侧,还愁玩家不上门吗? 况且,留在温切尔身边,也是发育的需要。 辛扬提过后期虫母会进入虚弱期,一旦发生意外,他可能会死,也可能会让进化成虫母的道路失败。 温切尔虫王实力最强,他需要虫王的保护。 差点杀死他的仇,他记下了。终有一日,他要讨回来,他要报復温切尔到死。 在此之前,他要驯服虫王。 一只狂躁易怒的狗,要驯到他乖乖听话、无法自拔。 第50章 山神新娘(二十二) 兰浅展开精神之网,再次深入温切尔那紫色的光点,训练疏导的能力,提高熟练度。 与此同时,他在辛扬的精神海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告诉温切尔虫王,让他时刻把兰斯带在身边。」 兰浅不直接对温切尔施加暗示,因为温切尔的精神防备很高,精神世界很乱。 刚才温切尔冲破了他的控制,狂躁失控。 他的精神值还没有那么高,小心为上。 要影响温切尔的决断,有很多种方式。 他要用精神疏导控制温切尔的喜怒,让温切尔形成条件反射。 他越是对温切尔爱答不理,暗地给温切尔的疏导就越强。 他越冷,温切尔越爽。 不出几次,温切尔就会对他的「冰冷」无法自拔。 再用艾利斯来刺激温切尔,让他疯狂嫉妒。 温切尔追逐的,只能是他的在意。 他要温切尔心甘情愿地臣服。 虫王又如何? 他想吃哺育液时,温切尔就得餵。 他想要血肉,温切尔也要奉上。 就算他冷冰冰踩着温切尔的脸,温切尔也要渴求地来吻他的脚。 他要让狂犬主动戴上止咬器。 他被艾利斯丢入奴虫营,不管艾利斯是出于试探还是恐吓,事实就是事实。 因为实力不够,只能忍下。 现在,他终于有搏击的本钱。 他要让温切尔死。 在死之前,让不可一世的虫王神魂颠倒,求而不得,悔不当初。 「种子」一旦在辛扬脑海里种下,立竿见影地发挥作用。 「虫王,我有一个请求,是关于兰斯的。」 温切尔:「说。」 「兰斯是疯虫一族仿虫母造出来的产物,身体非常弱,恐怕寿命不会很长。按虫母的生长习惯,他现在应该处在虚弱期,请让他待在您身边,让他尽量多活几天。」 温切尔怒道:「谁说他寿命短的?在我这,他想死得先问过我。我不让他死,谁敢动他?」 辛扬恳切道:「在军团里当然不会,但如果艾利斯虫王那边派人来营救呢?只有您能制伏艾利斯虫王,别的军虫都不是对手。」 「正好,艾利斯敢来,我就把他灭了。他真会为了一只奴虫来送死吗,他从底层一步步到现在,为了一个奴虫功亏一篑?」 温切尔话一停——他收到了兰浅冷冷的瞪视。 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兰浅极强的恶意,甚至混杂着杀意。 就因为提及艾利斯,这不自量力的奴虫就对他起了杀心。 温切尔苦苦压制的狂躁倾巢而出。 艾利斯,到哪里都是艾利斯! 不过是艾利斯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奴虫,就这么离不开艾利斯,到了他这边,都对艾利斯念念不忘吗! 温切尔眸子里燃着熊熊烈火,暴怒道:「滚出去。」 过强的战斗信息素让辛扬当场吐血,胸前像压着巨石,她一秒钟都坚持不了,避其锋芒,退出房间之外。 温切尔盯着兰浅,从医疗舱尾部,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兰浅,下意识抬手,触及对方苍白的脸色,忍耐着将手放下。 他嘲讽道:「弱鸡身体,受得住那么壮的艾利斯吗,是不是和他来一次,就要去掉你半条命,你得躺半天。」 话一出口,兰浅的杀意排山倒海地袭来,恨意似刀。 他脸上还有些没褪去的红肿,特别眼角和耳后,看起来就像刚哭过。 可他的眼神,和孱弱的身体毫无关联,冷硬如枪。 没有任何虫族能对虫王释放杀意,这是对虫王王座的挑衅,一旦被虫王感知到,会被立刻击杀。 温切尔该对兰浅的杀意感到冒犯,感到愤怒,感到不能忍受,将他撕碎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生不起丝毫杀意。 第144页 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狂躁,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惬意。时时刻刻处在紧绷、躁动中的精神被一双小手轻柔地抚弄,按摩的力道恰到好处,把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每一块肌肉都照顾到位。 温切尔的精神变成了沾满灰尘的琴弦,被或重或轻的拨弄着,每拨弄一下,精神上的重压、多年的精神污染就会被抖落。 精神那么畅快,他仿佛置身在林间,闻到了花草的芳香,听到了鸟兽的鸣叫,微风袭来,身体和精神的沉疴全都涤盪了。 好爽,好舒服。 生不起一丝怒意,他甚至不合时宜地想微笑。 怎么会这么爽,这么惬意。 明明没有吃到兰浅的血液,没有闻到他的血香,没有品尝到他嘴里的蜜。精神上的爽快却一层更比一层高,一浪更比一浪勐。 是疏导吗? 不可能。 眼前的奴虫不过是疯虫一族弄出来的伪劣品,怎么可能像虫母一样会精神疏导。 可这滋味太过美妙,尝过一次就让温切尔深深上瘾。 兰浅仇视的目光,竟让他每个细胞都爽快到尖叫。 还不够,还想更爽! 温切尔激盪到嘴唇都在颤抖,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虫纹在脖子与侧脸浮动。 他的眼睛饱含神采,整张脸容光焕发,雌雄莫辨的脸漂亮不可方物,「你那点力气,想杀我,痴人说梦。」 兰浅终于忍受不住地开口。 「我杀不了你,艾利斯一定会杀你,让你去死!」 每一个冷冰冰的字,都是甩在温切尔敏感点的鞭子,他舒爽到无以復加。 兰浅的话,却让他怒不可言。 生气,可怒意后继乏力,精神的酥麻让他狂躁不起来。 情绪无法向外宣洩,堵在他心里,让他气到双颊带上薄红,眼神像要焠出火花。 「你就这么确定艾利斯会来救你?你以为你是艾利斯的谁。我是艾利斯这么多年的对手,我最了解他,他心中只有虫王的宝座,其它什么都无法入眼。他踩着尸山血海往上爬,你也会成为他王座下的尸体。」 「他把你当成玩物,玩玩你,在恐吓你之后,给你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就让你死心塌地。你是奴虫,是奴隶,艾利斯既然能将你送进奴虫营,说明你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就算其他虫族当着他的面折辱你,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低贱的奴虫到处都是,你认清自己!」 「你该不会对艾利斯动心了吧?」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温切尔眼睛暴凸,好似要把眼珠子瞪出来,气得唿吸都不顺。 兰浅没给过他好脸色。 之前是,现在更是。 他射出来的目光像结着寒冰,语气冷漠到极点,看向温切尔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艾利斯怎样,你没资格评论。他议事时我打扰他不生气,他从不打奴虫,不会剥我的皮,受伤的时候他陪着我,我饿了他主动餵我。你呢,你会做什么?剥我皮,让我受伤,关我禁闭。你一根头髮丝儿都比不上艾利斯,在我心中,艾利斯是唯一的虫王!」 兰浅第一次说这么多字,他傲然冰冷的态度,能让地上结冰三尺,能下起一场冰雨。 若是其他虫族,在和温切尔说「没资格」时,早就死透了。 可这是兰浅。 任凭他如何说,温切尔都没有打断。 他盯着兰浅开合的嘴唇,心中分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个说:「啊啊啊好爽!爽得没边了,奴虫骂得好爽!越骂,眸子越亮,爽快就越深。太爽了,再瞪一眼,再冷冷地瞪一眼,多说几句斥责的话,越难听越好,越暴怒越爽!」 一个说:「艾利斯,艾利斯,艾利斯究竟给他洗了什么脑!艾利斯那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这奴虫是瞎了眼,才对他死心塌地。」 两股情绪激烈地争夺,交织在一起,组成了狂热的攀比念头。 艾利斯能做到的,他温切尔也能做到,还能做得更好。 不就是餵哺育液吗,这谁不会? 不就是陪在奴虫身边吗,不就是不恐吓、不剥皮,不囚禁吗,这些有什么难? 艾利斯能给的,他也能给。 他能比艾利斯给的更多,他要让这奴虫彻底归顺,用维护艾利斯的态度对他,而不是一张冷脸。 到时候,他想让奴虫骂就骂,想让奴虫笑就笑,想让奴虫撒娇,奴虫就撒娇。 他更想要的,是奴虫睁着可怜的眼睛,水汪汪的黑眼睛不断流泪,躺在他怀里不断求饶。 他不理会,奴虫的眼泪就流得更凶,哭的更加漂亮,上气不接下气。 那他就伸出舌头,舔上奴虫的眼皮,让奴虫害怕,却不敢大声尖叫,只能紧抓着他,泪液源源不断被他吃入嘴里。 光想像那画面,温切尔疲软的尾巴就要兴奋地翘起。 他望向医疗舱,兰浅早已转过了身,用瘦弱的背对着他。 红肿已基本褪去,可兰浅明显不太舒服,幅度很小的动着。 翻过去很不得劲,想翻回来,看到温切尔,立刻停住。 索性闭上眼睛,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这小奴虫,脾气真的大。 刚缠着让他餵哺育液的时候,娇俏得像妖精,勾引的手段一套接一套,现在却翻脸不认人。 第145页 温切尔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无视过。 虽打定主意要驯服兰浅,多年养成的暴躁易怒,也不是一下改得了的。 兰浅不想让他看,那他非得让兰浅看。 让兰浅不痛快,最好多骂几句,让自己再爽快爽快。 温切尔脚步一动,转到了兰浅面前。 兰浅睁开一条缝,看到是他,略略涣散的眼眸变得晶亮有力,鹿眸一瞪。 温切尔脑中的琴弦再次被拨动,只有一个感觉:爽爆了。 兰浅再次费力地翻过去。 温切尔长腿一曲,跟到另一边。 又收到了冰凉凉的眼刀。 如此数次,兰浅受不住爆发了。 「滚。」 从来只有温切尔让其他虫族滚。 第一回听这个词,竟然有点新鲜。 他在回味心头酥麻麻的感觉,无赖道:「你睡你的。」 他无动于衷,还有被骂爽的样子,再好的脾气也会破功。 兰浅气得让双颊染上了薄红,冷冷道:「让我怎么睡?医疗舱的床单这么硬,硌死人,好歹也是虫王,用的什么破东西。」 温切尔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分明是指责和不满意,落在他耳朵里,就成了被逼到没办法的可怜抱怨。 不仅爽,还让温切尔宛如被电流击过,头皮都因此发麻。 还不够,再多骂两句! 温切尔讥讽道:「怎么这么娇气,你想换地方睡,还敢命令我?你搞清楚,你现在是囚徒,是我的战利品,你有什么资格要求?」 兰浅寸步不让,和他对着来,「给不起就算了,没必要说这么多废话。」 温切尔不干了,「什么给不起,我堂堂温切尔虫王,怎么可能给不起!」 他把仆虫叫来,「把最柔软的天蚕丝被弄来,把床上全部铺满。」 仆虫:「是。」 不对,温切尔虫王不是一向最讨厌睡软床,恨不得睡硬得要命的木板吗。 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呀,活见鬼了这是? 仆虫很快换好被褥,温切尔将兰浅抱到床上。 他冷笑道:「这下行了吧?」 兰浅也跟着冷笑:「就这。」 温切尔又气又爽,「这还不够,艾利斯营地的床,我不信能比我这儿更软。」 「放屁。」兰浅用不服输的目光,挑衅般说:「我在他那儿,从不睡床,我都睡在他的身上,他给我当肉垫。就你,你行吗?」 温切尔一怔。 他怎么也想不到,兰浅会说出这么大胆包天的话。 该死的奴虫,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呢,就开始勾引人。 不对,小奴虫就是这么会。 之前餵他吃哺育液时,他连翅缝都不放过,连自己的尾巴都要含住,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恐怕这只是冰山一角,他和艾利斯在床上的花样更多。 太骚了真的,骚得起火。 艾利斯看过奴虫那么骚的模样,他必须死。 温切尔既嫉妒又不甘,狠狠咬牙。 他不傻,知道兰浅故意说这些话,笃定自己不会让他睡,就是为了刺他。 他偏偏让兰浅的希望落空。 那么轻的感染体,睡一下怎么了? 不就是躺在身上吗,他胸膛这么宽阔,身材这么强壮,还能让人掉下去咋的? 自己一会儿答应小奴虫,他会惊掉下巴吧? 说不定会恼羞成怒,无地自容,节节败退。 最好羞耻到哭出来。 温切尔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解衣服扣子。 兰浅瞪视的眼睛微微睁大。 温切尔看好戏般说:「怎么,不是要睡我身上吗,天蚕丝你都嫌硬,不得睡在我肌肉上?该不会你想让我穿着衣服睡吧?说谎前也先打打草稿,免得谎话四不像。」 兰浅咬了咬嘴唇,斗气般偏过头去:「少废话,脱就脱。」 温切尔看他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愉悦往上冒着泡。 他脱了衣服,也脱了裤子,坐在床上。 感受到床被压下的重量,兰浅像受惊的兔子,立刻往床里侧挪去,紧贴着那边床沿。 「哟,害怕了,口出什么狂言,说着要睡,事到临头不敢了,果然是奴虫。」 温切尔注视着兰浅僵硬的嵴背,心里头痒得不行,适时用出了激将法。 果不其然,兰浅一下上钩。 「谁不敢?」他冷着脸说了一句,乌龟似的在床上挪动。 温切尔不客气地说:「就你这速度,爬到我身上要十天半个月。磨磨唧唧的,像话吗?」 要是放在平时,暴脾气的他早就自己上手,把兰浅捞过来,不由分说把人按在身上。 今天他的精神太舒服,太愉快,竟然有了久违的耐心。 比起用暴力逼迫兰浅就范,他更想看兰浅委委屈屈地过来。 再逼两句,说不定就要掉眼泪了,肯定会让他爽到爆炸。 兰浅受不住一点激。 温切尔三番两次这样羞辱,谁受得了。 他当即挪过来,贴住温切尔,手臂撑着,半靠在他身上。 一个动作,就把他弄得气喘吁吁。 温切尔扫过他红透的耳垂,愉悦如山泉往外冒。 他嘴角上扬,故意没动,「真没用啊,放出豪言壮志说要睡我,结果我的身体都上不来。某些奴虫啊,这么菜,还想着杀我。怎么杀,把我笨死吗?」 第146页 兰浅的耳朵红透了。 不光耳朵,很薄的脸皮都染上了绯红。 虽然眼神还竭力保持着冷傲,不断乱颤的睫毛早已出卖了他。 他脸颊鼓起,嘴唇咬得更深,在唇瓣上咬出了一圈红。 他往上瞪了温切尔一眼,不服气极了,待唿吸平稳,再度撑起手臂。 温切尔原本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忽然展臂搂住他的腰,迎着他的方向,微一用力,就把他抱了个满怀。 兰浅上半身上来了,腿还吊在下面,温切尔精壮的腿一动,不费吹灰之力把他的腿弄了上来。 他垂眸看兰浅。 兰浅轻轻喘着气,手原本搭在他的胸膛,意识过来之后,被烫到似的收回。 他哪哪儿都不自在,手收回来又碰到温切尔的腰,吓得又撤走,放哪里都不对。 他的耳垂和嘴唇鲜红欲滴,察觉自己的唿吸洒在温切尔的皮肤上,他的头都不敢放松,只敢抬起。 可他太不顶事了,不一会儿脖子就累得发酸,想垂下头,硬拼着一口气坚持,眼眶都红了。 温切尔的喉结滚了滚。 他收了手,任由兰浅动作,凉凉道:「不总是睡艾利斯身上吗?这么生涩的样子,可不像睡过。你该不会在骗我吧?」 「闭嘴。」兰浅终于不和自己较劲了,把头贴在他的胸膛。 明明羞得都快哭了,还放不下面子,冷冷地轻拍了一下他的胸肌,「你心跳好快,好吵。」 温切尔知道他色厉内荏,心情极佳,任由他嘴硬。 兰浅想翻身,可地方就这么大,翻一下就得掉下去。 温切尔一眼看出了他的退意,激将法信手拈来,「放弃吧,何必打肿脸充胖子,明明不行。你就承认吧,根本没在艾利斯身上睡过,艾利斯也没有那么在意你。别自欺欺人了,奴虫就是奴虫。」 就算真想放弃,听到这么刺耳的话,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这么一刺激,兰浅什么不自在都抛到了脑后,还紧紧环住了温切尔的腰。 他恶狠狠地说:「睡觉,不许说话。哪有你这么当肉垫的,废话太多。」 他的腿被温切尔拢着,勾着,躺了一会儿他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不穿裤子?」 「为什么要穿,这是我的房间,我想怎么睡怎么睡。」看兰浅濒临崩溃,只要再加一把火,可怜兮兮的眼泪就要流出来,温切尔不遗余力地逗他,「平时我都是裸睡的,要不今天我也……」 兰浅横了他一眼:「不许!」 那声音,已经隐隐带着哭声了。 温切尔大发慈悲地松开了腿,手臂环住兰浅不盈一握的腰。 奴虫虽冷但笨,只能在他身上任他调戏,每个激将法都上当,傻乎乎的任他拿捏。 温切尔除了当上虫王时,再也没经歷过这样的愉悦。 他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笑容,嘴角连枪都压不住。 满足了,但还不够满足。 还差点什么。 逗弄到这一步还没哭,怎么才能让小奴虫哭出来。 纯黑的眸子被泪水洗过,再含羞带怒地瞪着他,漂亮死了。 温切尔一回味,就激动到身体发颤,不能自已。 他心头痒得厉害,正想着用什么方式折磨一下兰浅,让他扑簌簌掉眼泪,就感觉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胸膛。 他激动地垂眸,兰浅却低着头,伏在他胸口。 温切尔捏住他的后颈,兰浅被迫抬了起来。 湿润的眼珠顺着兰浅的脸颊落下,啪嗒,又掉落在温切尔结实的肌肉。 他喉结的滚动频率快得不像话。 哭了,真的哭了。 又漂亮又可怜,好勾人。 温切尔不能自持,口水分泌,几乎克制不了将舌头伸出去舔眼泪的冲动。 还未付诸行动,兰浅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 瞬间,温切尔闻到了对方唇缝散溢而出的,让人血脉喷张的蜜香。 他一下明白,兰浅产蜜了。 可怜的蜜虫,因为产蜜难受,才在他身上啪嗒嗒地掉眼泪。 兰浅的蜜,是最珍贵的上品,所有蜜虫都无法比拟。 吸食的冲动将温切尔支配,他的尾巴捲住兰浅的腰,强迫他往上。 又有一滴泪,无声地掉落在温切尔胸膛。 受不了了,要被这奴虫美死了,骚死了。 温切尔被勾得起火,一眨不眨地望着含泪的兰浅,电光火石间,改变了主意。 主动吸食虫蜜有什么乐趣。 他要让兰浅受不了,主动餵他吃。 一边被羞耻心折磨,一边出于身体本能餵蜜,再红着眼睛流泪,那画面,想想就要让温切尔爆掉。 第51章 虫母降临(二十三) 一颗水润而饱满的泪珠,凝在兰浅的眼眶里,他咬着唇,没有让它落下。 意识到自己的哭被温切尔发现,他用手抓住床单,试图从温切尔身上下去。 虫族普遍高大强壮,代表核心力量的腰腹更被结实的肌肉覆盖。哪怕温切尔的体型在虫族中较为精瘦,兰浅还是没法比。 温切尔压根不需要用力,他肌肉鼓胀的胳膊只需要收拢,兰浅细细的腰就被他束缚得死紧。 小腹与小腹相贴,不留一丝间隙。 平心而论,兰浅的肤色在虫族中算白皙的,可温切尔是那种妈生冷白皮,他的胳膊比兰浅还白一个度。 第147页 温切尔冷着脸,用威严的口吻说:「现在想下去?上来容易下去难,你当我是谁。」 见兰浅又睁着小鹿般的泪眼开始瞪他,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兰浅柔软的头髮,「认清楚,你不过一只最劣等,最……」 想说「骯脏」,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哪怕想看兰浅气到哭出来,他也不想再说这侮辱的词。 「最无用的奴虫,你以为我会对你百依百顺吗,别做白日梦。」 无论兰浅如何使力,都无法挣脱温切尔的单臂。 反而把自己搞得喘气,很是狼狈,眼泪又开始往下流。 他心气儿很高,倔强地不肯抬头,侧眸望向床的内侧。 温切尔嘴角弯了弯,手指捏住兰浅的下巴。 手指的力量都是他无法撼动的,兰浅无法低头,只能与温切尔对望。 温切尔一看他的泪眼,就被撩拨得不行,浑身血液加速流动,一颗心不安分地乱跳,身体立马兴奋。 黑眼珠被眼泪浸过,恰似一对品相极佳的黑色宝石,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兰浅冷冽的眼神更是让宝石的光泽上升了一个度,撩得人止不住发痒。 他不仅鼻尖红透,连眼尾都带上了红色,皮肤粉白,像最娇嫩的花心。 哭是止不住的,兰浅只能试图吞下哽咽,小巧的喉结轻轻滚了滚。 这一幕落在温切尔眼里,他的喉结也跟着滚动。 要命,实在受不了了,怎么会有一只奴虫哭得这么好看,这么勾引人,能拨弄到最深的痒处。 好看死了,黑眼珠好看得要命。 被兰浅含住尾巴尖端,极致而短暂的快感宛如战舰碰撞,燃起激烈的火花。 温切尔一旦忆起,肌肉便开始颤动,体温升高,鼻息发烫。 他紫色的眼珠颜色渐深,指腹摩挲着兰浅下巴的嫩肉,稍显残酷的说:「求我,我就大发慈悲地帮帮你。」 兰浅就算流着泪,也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身边仿佛冻着十米厚的寒冰,冷冷道:「不可能。」 温切尔无意识咽了口口水。 太爽了,兰浅越冷他越爽快,分分钟让他上瘾。 含着眼泪还敢瞪他的兰浅,完全是一只被拔掉爪子的老虎。不,兰浅手无缚鸡之力,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是被拔掉爪子的猫咪还差不多。 温切尔愉悦至极,不容反驳道:「蜜虫为了产蜜而生,蜜虫的蜜,天生该给虫族吃。蜜虫产蜜的时候,如果不能被其他虫族及时吸走,蜜囊就会发胀、发痒、发麻,会格外折磨。」 他再次说:「求我,我考虑帮你吸一下蜜囊中的蜜,让你舒服。」 兰浅眼眸中燃起一团冰火,那是能杀人的眼神。 「你这个……」 话才出口,一丝口水就从唇角流下。 不,那粘稠的质感不是口水,而是口水和蜜液的混合体。 一股清冽的香味从那一线水液中溢出,温切尔的紫眸更加深沉,揽住兰浅腰肢的胳膊上凸出一根根青筋。 兰浅紧紧咬着嘴唇,哪怕自己再难受,也不让蜜液流出更多,目光不认输地与他相撞。 温切尔已经被勾得不行了。 软软嫩嫩的奴虫在他身上躺着,与他肌肤相贴。不仅眼含热泪看他,还流出对虫族来说无法抵挡、闻到就要发狂的虫蜜。 他的眼珠有些失焦,抬起手臂,伸出食指,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兰浅嘴唇的防御,刺入他的口腔之中。 虫族的手臂实际上是步足,和人类的手臂不管外表多么相似,本质上截然不同。温切尔手指上的感知细胞,不但能捕捉虫族的信息素,也能捕捉气味、拥有味觉。 一刺入那嫩滑无比的口腔,手指仿佛有了自主意识,无需温切尔控制,就疯狂的、自发的、亢奋地在兰浅嘴里搅动起来。 兰浅的上颚被温切尔的指甲轻轻刮过,青涩的蜜囊哪受过这样又痛又爽的刺激,当即淌出蜜液。 两根又细又长,兼具骨感与力量的手指更加失控,撑开兰浅的上下唇,蜜液没有阻碍地从嘴唇流下。 滑落到兰浅的下巴,在下巴凝聚成摇摇欲坠的、晶莹无比的、散发着致命醇香的蜜珠。 温切尔的紫瞳带上了无法掌控的狂热,动作更加恐怖。 兰浅哭了。 他哭得很小声,薄薄的粉红眼皮敏感地颤着,泪珠沿着脸颊流到下巴。 那含在喉咙里的哽咽,像火星子,倏地点燃了温切尔这根引线。 咸咸的泪珠,甜甜的蜜液混杂在一起,该是何等绝顶的享受,比起让人发狂的血香也不遑多让! 兰浅的口腔,一处都没有被放过。不管是湿红的口腔内壁,还是一直试图躲避的舌头、敏感到吸一口气都会震颤的蜜囊,都在他的搅动下无法反抗。 越是受难,兰浅的怒气越是登顶。 明亮的火在他眼眸里点燃,他狠狠盯着温切尔,仿佛要将温切尔剥皮抽筋。 这模样落在温切尔眼里,就是想反抗而不得,让他更激狂。 他舔了舔嘴唇,难耐地说:「想要吗?想要的话就求……」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唇被堵住了。 兰浅径直将自己的舌头餵了进来,大量的蜜液顺着舌头,如琼浆般滑入温切尔的嘴唇。 温切尔的喉咙正饥渴难耐,猝不及防被兰浅餵了个饱。 第148页 每一个细胞都舒张,每一条神经都爽到酥麻,舒服得想要尖叫。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汇聚在两人嘴唇的连接处,温切尔尝到了让他躁动难安的咸味,理智「轰」一下被点燃了。 兰浅竟然还用冰冷彻骨的眼神瞪着他,小奴虫怎么会知道,越冰冷,他的神经越是舒爽,直接把他送上巅峰! 为了和他对着干,就把自己送上门来,把黏煳煳的蜜囊和香甜无比的蜜液一同送入猎食者的口中。 勾死人了。 温切尔的尾椎开始发痒,他反客为主,紧搂住兰浅的腰,将他压在身下。 侧身的瞬间,黑色尾巴长了出来,高高翘起。 他心中狂骂兰浅发骚,可他的舌头,他的味蕾,他的思绪,全都兰浅牵引,被甜甜的蜜掌控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用力的吸,重重的舔,长而厚的舌头将兰浅口腔中的蜜,连同口水一丝不剩地搜刮。 灵巧到过分的舌尖进攻性十足,兇勐无比,刮干净所有的蜜都还不够。对着兰浅刚发育没多久的稚嫩蜜囊,前后左右、或深或浅、或重或轻地刺激,把可怜的蜜囊榨出更多鲜美。 兰浅屈辱到不肯睁眼,只能用无力的手臂,捶打着温切尔的胸膛,发出「呜呜」的抗议。 他的双臂被温切尔单手控住,压在了头顶,他的「呜呜」声也被温切尔吃得一滴不剩。 温切尔不光吃他的蜜,还将口水餵入兰浅的口中,让他除了吞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迫吃虫王的口水。 自成熟以后还没经过亲密关系的温切尔,尾端兴奋到在兰浅身上甩出液滴,分叉将兰浅白嫩的肌肤刮出了一道道红痕。 这么蛮力,这么兇狠,才被吃干净没多久的蜜,根本经不住这样的索取。不到一分钟,蜜囊就被吸了个空,任他再怎么刺激,干瘪的蜜囊也吐不出一点点。 兰浅的嘴被折磨得合不拢,口水一直往外流,温切尔动作太狂野,导致他的下巴上全是口水。 温切尔知道他口腔酸涩,察觉到他在反抗,越是这样,他越激动。 他松开了兰浅的唇,舌头还远没有餍足,不停地扫过兰浅的下巴,将兰浅的口水全吸走,让自己水淋淋的口液留在对方脸颊,像是标记领地。 兰浅没有睁眼,他看起来那么愤怒,眼泪却不争气,一个劲的流。 惹人爱怜,又让人生出无穷的施虐欲。 温切尔爽到爆了。 除了生理上的满足,精神仿佛也发生了共振,爽快到后脑勺发麻,整个头皮起了一层层战慄。 他盯着兰浅的眼泪,胸膛剧烈起伏。 好久,他稍稍从沖天的快感中回过神,往兰浅的眼皮上吹了一口气。 兰浅受不住一点风吹草动,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珠。 眼睛早就可怜的红肿起来,他竟还不服输,依旧用能把人撩出火星的目光,冰冷冷凉丝丝的,瞪着温切尔。 「骚货。」温切尔忍不住骂道,「怎么这么爱发骚,嗯?我不吃你的蜜,你就自己餵上来,怎么这么放荡?」 兰浅的泪眼忽而一凝,狠狠爆发,猝不及防掐住了温切尔的脖子。 他不断用力,冰声道:「我杀了你!」 不值一提的力气,别说虫王,一只蚊子都未必能打死。 越是这样反抗,越是哭泣,越是对他冷然,快意就越浓。 温切尔搂住兰浅的腰,将腰往上提了一下,「不是吗?你自己说你骚不骚?」 温切尔极为专注,不会错过兰浅哪怕最小的微表情。 那双带劲的冷眸,仇视地瞪着他,发现怎么掐也没办法对温切尔造成伤害后,兰浅松开了手,没有再做无用功。 可他眼睛还是那么亮,浑身带刺的模样,在温切尔的心中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不够,还是不够。 兰浅在他面前哭,在他面前失去尊严,餵给他所有的蜜,还是不够。 他想要的更多,他要夺取和掠夺的更多。 温切尔的手指在兰浅带着薄汗的背后划过,气势越来越强,志在必得。 如同丛林中的百兽之王,认准了一个猎物,一旦出击,就会把猎物彻底吞入腹中。 忽而,兰浅的脸一白,眉头深深蹙了蹙。 他的表情很快恢復了原样,依旧是一张冰山脸。 可虫族的视力不是人类可以比拟,他的表情在温切尔眼里是慢放。 温切尔当即问:「怎么了?」 兰浅没有搭理。 温切尔注意到兰浅双手护着自己的腹部,想到之前兰浅中了黑色鳞粉抱怨肚子痛,一下明白了。 「肚子痛?带你去医疗舱上看看。」 兰浅冷淡道:「没用。」 他浑身抗拒,双眼紧闭,嘴唇轻轻颤抖,显然在经受极大的折磨。 「没用?」温切尔反问一句,「到底是医疗舱没用,还是你这小奴虫处心积虑,就想我给你揉小腹,是不是?这点小把戏,一下就被我看穿了。」 温切尔严厉道:「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揉。」 兰浅没再说话,唿吸明显变弱了。 温切尔眉头一拧,不由分说地拉开兰浅的手掌,有力的大掌覆盖上他的小腹。先在他肚皮上搓了搓,将手掌变热,再轻轻按揉起来。 兰浅的眉头舒展些许。 第149页 温切尔:「我是俘虏了一只奴虫,还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又要喂,又要抱,又要睡,又要给你揉小腹,没见过你这么娇气的。」 他不改恶劣本性,开始恐吓:「我可供不起你这样的大佛,今天晚上等天黑了,我就把你丢在丛林之中,让野兽把你吃掉。」 兰浅没回应。 温切尔恶声恶气地说:「把你丢掉不怕,那我就把你吊起来,让所有的军虫都看到你这副银盪的模样,看到口中淌蜜的风骚样。」 话音刚落,温切尔的侍虫举着一只托盘从外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温切尔火速用身体挡住兰浅,极快拉过被子给兰浅盖上,把人遮得严严实实,不善地问:「干什么?」 僕从只是例行来送餐,听到他话语中的暴怒,战战兢兢地说:「虫、虫王,到吃饭时间了,我给您送餐。」 「不吃了,给我滚,没有允许不许来打扰。」 仆虫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温切尔有点饿,但他现在想不起来吃饭。 他静静地看着兰浅,看对方唿吸变得绵长,眉心舒展,身体微微蜷缩,在他臂弯里睡着了。 唿吸平稳,脸颊红彤彤,眉头终于放平了,没了平时的漠然和冷淡。 睫毛上还挂着未干涸的泪珠,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有了与清醒时截然不同的乖巧。 温切尔忍不住伸手触碰他的脸颊,捏了捏他的软肉,进入黑甜乡的兰浅没有醒来。 就这样安静地注视,温切尔的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巨大满足。 躁动的心,如同被温柔的微风吹拂,也跟着安定了。 温切尔常年受精神污染困扰,性格暴躁,脾气发作时是彻彻底底的狂暴刽子手。 他失手杀了很多虫族,杀戮又再一次侵蚀他的精神世界,让他更加混乱。 精神躁乱到逐渐失常,到达某个临界值,身体就会发生变异,会退化失智。 他无时无刻不处在极度的精神折磨中,睡眠障碍越来越严重,这些年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彻夜不眠是常态,睡得头昏脑涨,精神反而更差。 幼年时有过的睡眠,变成可望不可即的美梦,不敢奢求。 然而,环抱着兰浅,他浑身像飘在空中,身体和精神的负担一扫而空,前所未有的轻松。 打算玩一会儿兰浅的黑髮就去处理事务,谁知,他弄着弄着,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十四个小时。 还不是温切尔先醒,是兰浅翻身的动静,把警觉心很高的温切尔吵醒的。 温切尔揉了揉眼睛,扫过窗户之外的阳光,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怔然。 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才瞳孔地震,意识到自己竟有了梦寐以求的好眠。 他不敢置信地询问房中的智能系统,得知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只觉自己在做梦。 不,不是梦,而是甜到不可思议的睡眠。 要不然,他的精神怎么会这么好,所有精神尘埃被涤盪一空,经过恢復的身体精力十足! 他甚至感觉,成为虫王后再未突破的实力,往上拔高了些许。 这么不起眼的一丁点,却是他拼杀多年都无法实现的。 他和艾利斯旗鼓相当,实力的一点点提升,在关键时刻,足以让他把艾利斯砸成肉酱。 震惊和欣喜争先恐后地浮现在心间,引来了久违的振奋。 这一切的变量,是怀中的奴虫。 准确来说,是因为奴虫的蜜。 没想到,他只是疯虫一族做出来的噁心实验体,不但能散发和虫母相似的血香,他产的蜜,都能和虫母产生一样的效果。 他的价值,远超其他一切奴虫,超过所有的蜜虫。 他,是温切尔一定要抓在手上的存在。 就算没有虫母,有小奴虫在,他也不用担心因狂躁而变异退化! 温切尔欣喜若狂,下意识将兰浅搂得更紧,垂眸看向他,和兰浅冰冷彻骨的眸子对个正着。 仇视和杀意在那双黑眸里迸发,亮而有神,像璀璨的星。 早上已经够愉悦,兰浅还给他送上这样的大礼。 这小奴虫怎么会知道,他越是冷淡,越是瞪视,越是敌对,温切尔就越爽。 爽到兴奋,爽到尾椎发痒,尾巴跃跃欲试要长出。 还不满足。 小奴虫怎么不用冷冰冰的声音骂出来,骂得他舒畅得不得了。 温切尔的心里,从来没有「变态」这个概念,他要做什么就做,随心所欲。 要刺激一下兰浅,让他带劲地骂出来,越泼辣越好。 搭在兰浅小腹上的手掌忽而感觉到皮肤在动,紧接着,温切尔听到他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几声。 兰浅也听到肚子的响声,嘴比大脑更快,说道:「艾——」 还没说完,温切尔的脸一下拉了下来。 根本不需要猜,他都知道小奴虫想叫艾利斯。 艾利斯,到哪儿都是艾利斯。 被艾利斯连累成了俘虏,被艾利斯刻上奴虫纹,还对艾利斯那冷硬到没有心的虫族念念不忘! 温切尔瞬间暴跳如雷。 他坐了起来,一把捞起兰浅的腰,连衣服都顾不上穿,残酷一笑:「好,很好。你饿了,想让艾利斯给你餵哺育液是吗?动不动把艾利斯挂在嘴边,我倒要看看,艾利斯拿什么来救你!」 第150页 「你想吃哺育液?做梦!就算你饿死,我也不可能餵你,就算你爬在地上求我,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同一个星球,不同的方位,艾利斯独自站在密林的边缘,往外眺望。 身后一阵窸窣声音,阿尔特来到了他身后。 「虫王,您一夜没合眼,去休息一下吧。」 艾利斯沉默片刻,问:「准备做的怎么样了?」 阿尔特回答:「已经锁定位置,只要定好路线,立刻可以出发营救。」他想了想,低声说:「那个玩家说兰斯还活着,他不会有事的。」 艾利斯霍然转身。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现在,身上却带着明显的低气压。 半张虫脸上的红眸藏着深深的火焰,人脸上的绿眼睛,则覆盖着一层冰霜。 他的气势之恐怖,连跟了他许久的阿尔特,都感觉到阴寒到骨子里的害怕。 阿尔特没见过他这样。 就算被温切尔进犯,失去一座城池,艾利斯也不曾一夜未眠。 艾利斯杀气腾腾,战斗信息素强到连上将都不敢靠近,低等虫族更是死亡一片。 阿尔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兰浅的作用有多大。 兰浅在时,艾利斯情绪平稳,甚至有心情逗弄他,故意将他扔进奴虫营,扔到野外。 放在之前,艾利斯虫王哪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兰浅不止是奴虫,更掌控着艾利斯情绪的开关,他在时,艾利斯哪怕明面没表现出来,但状态是轻松愉悦的。 如今,兰浅竟生生在他手上,被温切尔夺走。 艾利斯像即将爆发的究极炸弹。 一旦碰上温切尔虫王,必然直接引爆,不是他死,就是温切尔亡! 阿尔特心中也有怒意,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兰浅救回来,不让兰浅在外面受苦。 可作为仆虫,他又担心艾利斯的情况。 阿尔特忧心忡忡:「虫王,短短几天您受了两次伤,伤势都不轻。一次在心脏,一次断臂,就算有医疗舱,您的復原能力强,对上温切尔虫王,也有很大的危险。」 艾利斯伸出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半人半虫的虫王冷硬如岩石,一字一顿道:「我的兰斯,我要找回来。」 第52章 虫母降临(二十四) 温切尔怒意喷薄,想掐兰浅,对上他那双黑色冷眸,手臂又放下了。 「来啊,把锁链拿上来!」 仆虫阿尼塞托惊讶极了。 他惊讶的不是温切尔昨天和兰浅同眠,今早却翻脸不认人,要将兰浅捆绑。毕竟,温切尔虫王暴君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上一秒平静,下一秒暴起杀人的情况很常见。 他惊讶的,是虫王明明这么暴怒,却没有杀兰浅。 不但没有杀,连伤害都捨不得。 奴虫这么弱,虫王随便一弄,都能让他去掉半条命。 不过,虫王不杀他,真是太好了。 小奴虫就算是疯虫做出来的虫母仿制品又如何,他浑身上下那么香,冷冷的模样那么可爱,光看着都让心情愉悦,升起难言的满足感。 他甚至想,小奴虫脸色不好,又那么瘦弱,风一刮就会吹走。如果换他上,怎么捨得小奴虫吃一点苦头,早就把珍馐全部奉上,把小奴虫餵得白白胖胖。 温切尔虫王能独享小奴虫,本就让人嫉妒得发疯,他还让小奴虫受这么多委屈,到底会不会养…… 阿尼塞托心头一颤。 他在想什么? 他用性命追随温切尔,是最忠于虫王的仆虫。 他竟然因为一只奴虫,让嫉妒的蚂蚁不断啃噬内心,觉得温切尔虫王做得太差,有了取而代之的可怕想法。 不要命了吗! 可是,小奴虫的血真的好香,黑髮黑眼好好看。 要是小奴虫能成为他的…… 阿尼塞托眼眸一沉,将独占欲和掠夺欲深埋在心底。 他领命去取锁链,下意识想拿最外的铁链,手伸出,停住了。 小奴虫那么冰冷,如同盛开在冰霜里的花,香嫩死了,娇艷死了。 铁链不合适。 小奴虫就要用最细的银链,被束缚,被捆绑。想想他被绑着,睁着冰寒的双眼瞪人,他的唿吸就陡然急促。 阿尼塞托挑选了一根细细的镀银链,两端的手铐有保护的胶圈。 将锁链奉上,温切尔一把抓起,将手铐一端拷在兰浅手腕。 银链并不长,大约只有三四米,他在这头一拽,兰浅就要跟着动。 温切尔的怒稍稍平復了些,牵着银链另一端,进去洗漱。 银链在两人中间崩得笔直,兰浅始终在距离温切尔最远的位置,周围结着厚厚的冰霜。 他越是淡漠,温切尔心里就越爽,很邪门。 舒服稀释了虫王的愤怒,一早听到「艾利斯」这讨厌的名字,都让他生不起气来了。 温切尔洗漱完毕,摇了摇锁链,「还不来洗,还想让我伺候你不成,做梦。」 兰浅回眸,狠瞪了他一眼。 温切尔内心一阵酥麻,仿佛让蚊子咬到了痒处,那处又被电流击过,又痒又麻。 真的好爽,兰浅对他越是冰冷,他越是爽到身体震颤。 看着兰浅一步步走来,心情激越的温切尔灵光乍现。 他那么仇视自己,要是自己伺候他,他会气到哭出来吧? 第151页 会不甘,会屈辱,会紧紧咬着嘴唇,除了拿漂亮的眼睛瞪他,让他爽飞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说不准,还会流出撩人魂魄的眼泪,那就更赚。 兰浅不想让他伺候,他就偏要伺候! 不等兰浅走到身边,温切尔就猴急地拉住锁链,一扯,将人拉进怀里。 明明有专门用来洗漱的自动化仪器,他偏不用,拿起老式的沖牙仪。 「张嘴。」他命令。 兰浅横他一眼,「我自己来。」 温切尔声音很低,上位者的威严暴露无疑,「我命令你张嘴。」 兰浅的黑眸中迸发出愤恨的光芒,「你在发什么神经,我……」 温切尔耐心不多,直接掐住兰浅的脸颊,迫使他的嘴张开。 纯白的洁牙泡沫被他喷入兰浅的牙齿,上上下下不留一丝死角。 兰浅用力挣扎,可他的力气,撼动不了温切尔分毫。 连着两人的银链叮叮作响,温切尔见他这么不合作,笑了。 「我伺候你洗漱你看不上,难道想欲擒故纵,让我给你洗澡。好啊,我给你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 兰浅的眸子射出一道冷光。 温切尔爽得头皮发麻。 上瘾,好上瘾。 他细緻地给兰浅沖干净牙齿,泡沫飞溅在身上,他浑不在意。 沖干净泡沫,他没把兰浅的嘴闭上,而是抬高他的下巴,凑近观察他上颚的蜜囊。 经过一夜,蜜囊皱皱巴巴地萎缩着,丝毫没有分泌蜜液时该有的饱满鼓胀。 也是,这么久没有进食,没有能量支撑他分泌蜜液。 可看着红嫩的上颚,温切尔着了魔,竟觉得这处比蜜囊散发香味时还要诱人。 湿红红的口腔,好想吸一吸。 想勾住兰浅笨笨的小舌头,不让它退缩,亲得他扑簌簌流泪。 温切尔着迷地靠近,口水加速分泌,在口腔中酝酿,多到有些含不住。 一想到要餵兰浅吃他的口水,他就浑身激昂。 「啪!」 在他就要贴上兰浅时,一个重重的巴掌甩了过来。 又一次被打脸的温切尔停住动作。 空气仿佛骤降十度,候在旁边的阿尼塞托吓得噤若寒蝉。 他在干什么,找死吗?温切尔暴君的称号,是杀了多少虫族得来的,他知道吗? 敢这样对温切尔虫王,死路一条! 阿尼塞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几十种兰浅死亡的惨状。 极短的时间内,他思索了从温切尔手上把兰浅救走的可能性,丧气地发现,可能性为0。 他既绝望又心痛,心「咚咚咚」重锤,紧张到极点。 阿尼塞托又怎么能想到,温切尔此刻有多爽。 如果说快感刚才还像脚边的海浪,被兰浅打的这一下,海浪直接拔高数十米。 温切尔身体中淌过热流,几秒钟之内几乎动不了。 一层层舒爽的涟漪从内往外蔓延,他像震动的湖水,全部的细胞都被击打着、沖刷着。 自他诞生以来,他没有过这样山崩地裂的快感。 爽得灵魂出窍,爽到激盪,爽到爆炸! 他像被抽干灵魂的躯壳,脸上挂着荡漾的轻笑,根本无法回神。 趁他失神的功夫,兰浅挣开了他,对着水龙头,沖干净脸。 他手法很粗犷,让水直接从面部淋下,胡乱搓了几把。 抬头时,不仅脸上是水珠,头髮上都是。 他胡乱甩干净水珠,大步离开,却被手上的银链限制住,无法往前。 他厌烦地回头,回过味来的温切尔才如梦初醒。 他跨步上前,将细链在胳膊上缠绕几圈,一把将兰浅扛在肩上。 「你干什么?!」 「吃饭啊。」温切尔声音和平时截然不同,没了暴怒和紧绷。 他像个地痞流氓,在兰浅屁股上拍了几下,「奴虫没有上桌的权利,除非跪下来求我,否则,我不会给你任何食物。」 兰浅冷声道:「做梦。」 温切尔起床时间比平时晚了太多,仆虫们按照午饭的规格准备餐食,极其丰盛。 到了饭厅,温切尔把兰浅放下。 室内氤氲着食物的香味,烤肉散发着油脂和孜然的焦香,炖汤浓郁,汤底白如牛奶,每一道菜都让人食慾大开。 温切尔扫过兰浅的脸颊,打定注意折断他一身傲骨,非让他求饶不可。 美食在前却不能吃,还要看别人吃得津津有味,该是多大的折磨。 他吩咐阿尼塞托,「把上将们叫来一起吃。」 暴君的吩咐,下属不敢不从,五分钟的功夫,几位上将纷纷到来。 进门的剎那,他们的视线牢牢被兰浅吸引。 和香味无关,和外貌无关,是冥冥中血脉的牵引,仅仅注视着,就让他们一阵狂喜。 是那只从艾利斯虫王那边抢来的奴虫,是疯虫做出来的虫母赝品。 好娇小,安静地站在后面,好镇定,好可爱。 他们忍不住一阵荡漾,无意识地露出微笑,目光忽而触到主位的温切尔。 昨天温切尔杀掉同僚的教训惨痛,他们立刻低头,不敢袒露一点点心思。 拼命告诫自己不要激怒虫王,不要看那只奴虫,可他们完全不受控制。 和兰浅同处一个空间,唿吸着同一片空气,都让他们有种幸福到微醺的感觉。 第152页 好想要,虽然只是妈妈的仿制品,但还是好想要。 啊啊啊,妈妈的香味,妈妈的蜜,想想就要疯了! 上将的觊觎和垂涎,温切尔感知得一清二楚,嫉妒心烧得他发狂,他勐地一拍桌子。 汤汤水水洒在桌面,死亡的威压笼罩着每一个虫族,他们差点吓出原形。 强烈到能把人熏晕过去的战斗信息素,像悬在头顶的高压线,他们恍惚间嗅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唿吸被水泥堵住,无法动弹。 再疯狂的喜欢,也会被灭顶的恐惧压制。 他们对兰浅的狂热消减,让温切尔勉强压下了杀意。 上将们就坐后,温切尔招唿:「来呀,吃饭。」 他吃了几口肉,忽而问:「艾利斯那边怎样?」 他说完放下筷子,余光看向侧后方。 兰浅冷冷淡淡,没有反应。 一个上将见温切尔心情不错,壮着胆子说:「我们放过去的卧底已经被处理了,一个活口都没留。根据他们死前传来的消息,艾利斯正在寻找丢失的奴虫,恐怕很快会对我们发起攻击。」 「好,好,好!」温切尔一连说了好几个好,「他来最好,就怕他不来。这里是我的地盘,给他设下天罗地网,让他自寻思路。」 他轻瞥兰浅一眼,狞笑道:「听说,艾利斯最近受过重伤是不是?受过伤的他,对上全盛的我,他拿什么赢。你们说,捉到艾利斯之后,该怎么弄他?」 一位军官说:「当然是将他扒了皮,拆掉所有的甲壳,把他放进油锅里炸。」 另一个说:「砍断他的四肢,让他在地上爬。」 「把艾利投入奴虫营,让低等虫族吃他的肉,让他受尽折磨而死。」 温切尔赞赏点头:「可以,不过还不够。我要把他剥皮抽筋,让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奴虫,是怎么被我吸干蜜囊中的蜜,怎么和我交尾,怎么成为我的奴虫。他嫉妒,他癫狂,可他只能无能地大叫,输得一败涂地。」 上将们听到他的描述,全都兴奋起来。 他们倒上了酒想要碰杯,气氛一片火热。 忽而,他们听到了一声「咕噜噜」。 这声音不起眼,奈何他们听觉过分优秀。 就算被虫王压制,他们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兰浅身上。 兰浅的肚子一响,所有虫族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第一次,敢光明正大地望向他的方向。 兰浅穿着过于宽松的丝绸白衬衣,那衣服明显是温切尔的,松松垮垮。就算扣上所有扣子,还是能看到脖颈到锁骨处白嫩的肌肤。 他手上挂着象徵屈辱的手铐,一条细细银链坠在半空。 他作为奴虫不能上桌,只能戴着镣铐站着,在推杯换盏的军官中显得格格不入,很是不堪。 可在他身上,看不到哪怕一丝畏缩,一丝自卑,一丝不自在。 他嵴背挺拔,如同凌霜的松竹,不可亵玩,不可攀折。 那双冷冽的眼眸,不怒而威的气势,不像奴虫,而像坐在王座,接受虫族膜拜的王。 他一个眼神,就让虫族升起隐秘的疯狂,被他冷冷扫过,心就会失序地狂跳。 听到他肚子在叫,明显是饿了,上将们顿时爱怜无比。 恨不得冲到他面前,割开腕部的动脉让他喝血,割下腿部最嫩的肉让他吃肉。 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五感卓绝的虫王。 温切尔知道他们的蠢动,可他连压制属下的想法都没有,只有一个念头。 兰浅冷冰冰的高傲样子,带劲得要命,让他好爽。 要是他冷着脸,勾引自己…… 不,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勾引,他冷淡的模样,不能给任何虫族看见。 温切尔伸手一拉,兰浅被细链拽了过来,被他搂入怀里。 他轻而易举将兰浅抱起,火急火燎地进了后方的舱室。 上将们脖子伸得老长,鼻子翕动,火热的目光跟着兰浅移动。 奴虫冷冷的模样他们看不到了,一个个抓心挠肝。 虫王将奴虫带入内室是要做什么,他们很清楚。 上将们喉结滑动,血液上头,渴望滋生。 他们祈祷着,温切尔虫王千万不要关舱门,这样他们就能听到奴虫娇媚入骨的声音。 或许,还会从门缝中飘出一丝香味,能让他们瓜分一点儿美妙的香气。 可是,他们的愿望,很快落空了。 厚厚的舱门在眼前合拢,温切尔与兰浅进入了另一重密闭空间。 温切尔将兰浅放下,胸膛起伏着,恶狠狠地说:「就会勾引人,站着也要勾引别人,就这么欲求不满,是不是?」 兰浅神色很淡,将他无视了个彻底。 温切尔怒气暴涨:「好,和我闹脾气。不就是想吃哺育液吗,以为我看不出来?跪下来求我,我能让你不饿。」 兰浅不但没求,还背过身去,往与温切尔相反的方向走。 温切尔不假思索地抓住他细细的手腕,一把把人搂住,迫使兰浅的腹部和他紧贴。又用手指掐住兰浅的下巴,让兰浅除了抬头看他之外别无他法。 温切尔的指腹在兰浅嘴唇上用力抚摸,「求我啊,像昨天那样发骚,趴在我身上求我。」 兰浅的眸子冷如冰刀。 他嘴唇紧抿,一动不动,瞪了温切尔两眼,强硬地挣脱温切尔手指的束缚,偏过头去。 第153页 他皮肤太细嫩,竭力反抗让脸颊出现了两道明显的红色指痕。 明明那么瘦弱,肉却那么嫩,稍微用力一些,指头都会陷进去。 这么滑嫩的肉,就该奉上,让他放肆的玩弄,或捏或揉或咬。 可是,兰浅就是不顺从,他一身反骨,就要和自己对着干! 温切尔的怒火,像被投入了油田之中,燃起了无法扑灭的大火。 换做其他虫族,他早就发作,让对方失去一条胳膊都是轻的。 偏偏兰浅细皮嫩肉,别说卸去他的胳膊,温切尔连巴掌都不敢扇,生怕没控制好力,把这残次品弄死。 打不能打,骂没有作用,还会惹得兰浅更加反抗。 兰浅的反抗让他很舒服,可现在不是时候。 兰浅肚子咕咕叫,可想而知有多饿,要逗得他哭出来,也要在将他餵饱之后。 温切尔扫过兰浅坚毅的侧脸,那瘦到有些尖的下巴,心中淌过潮水般的渴望。 他想餵兰浅,让兰浅吃得舒爽。 虫王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对一只仿制品奴虫,餵养上瘾。 萦绕在兰浅冷冷的气场中,温切尔的哺育囊在没有任何外力刺激的情况下,竟偷偷收缩,分泌出了些许哺育液。 疯了,乱套了。 疯了就疯了,反正他不是第一天当暴君。 不管之前怎么想,他现在就要餵兰浅,把奴虫的小肚子餵到鼓起来。 温切尔起床后并未穿军服,而是穿了一件和兰浅相同款式的衬衣。 这个星球的气温偏高,可虫族对温度适应性很强,房间内还有调温系统,会根据穿着自动调节温度,不冷也不热。 他的手按在丝绸衬衣上,从上往下,一颗颗解开扣子。 将扎起的紫发甩到左肩,衣领往下一拉,衬衣堆在后腰处,露出了结实的斜方肌。 他没有虫化出翼翅,露出来的部分,是白皙的、线条优美、暗藏力量的背肌。 为了让娇小的兰浅更好进食,温切尔半跪在前方的床上。 手在前方紧抓着衬衣,衣服在腰际被收得很紧,愈发显得他肩宽窄腰。 细汗沿着背肌滑落,沾湿了布料,留下深色的水印。 不,不是汗,而是开合的哺育囊,不受控地泌出了哺育液。 皮肤暴露开来,哺育囊接触空气,被兰浅冰冷的视线扫过,亢奋地分泌出更多哺育液。 浇湿了他蝴蝶骨中央的皮肤。 温切尔餵养的冲动更加强烈,他侧头扫过兰浅,威严道:「还不过来吃?」 要狠狠的吃,肆意的吃,把他吃爽。 温切尔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兰浅的目光,他知道兰浅在看他的哺育囊。 然而,催促之后,兰浅没动。 不但如此,他还背过身去,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他用实际行动给温切尔当头一击,告诉虫王什么叫拒绝。 温切尔不敢相信。 他听到兰浅肚子叫个不停,他知道兰浅有多饿。 昨天被兰浅那样疯狂地吃,兰浅那么猴急,那么迫切,在兰浅眼里,他的哺育液绝对是无上的美味。 哺育液对兰浅来说,就像他看到了兰浅的蜜,一闻到香味,必须要全部搜刮,一滴不剩。 进食,是生物的本能。对虫族来说,是无法用意志力来压抑食慾的。 兰浅却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 不管是兰浅打他的那一个个巴掌,还是吸入鳞粉后,兰浅骄纵的、撩拨的勾引,再到今天抗拒面对美食诱惑的抗拒。 越是这样,温切尔最深处的心弦越是被撩动,哺育液流得更凶。 镣铐的银链绷紧,温切尔一用力,兰浅被他拉了过来。 他掐住兰浅的脖子,「吃不吃?你这次不吃,以后永远别想我餵你,哪怕你饿死,哪怕你跪地恳求,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兰浅猝然抬眸。 他脸色很苍白,肚子发出尴尬的声音,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锐气。 他的黑眼明灿,冷傲无比。 因飢饿而颜色寡淡的嘴唇一抿,仇恨地盯着温切尔:「你把我当奴隶,你以为,我任你宰割吗?」 「用哺育液牵制我,想让我摆尾乞怜?士可杀不可辱,饿死就饿死,至少死得有尊严!」 一个奴虫,又在他面前提可笑的尊严。 一个爬上艾利斯的床,不知道被艾利斯吃得多狠的奴虫,有什么资格谈尊严? 还是说,在艾利斯面前,兰浅心甘情愿,到了他这边,兰浅就觉得是折辱。 就算没提艾利斯,可兰浅的姿态,傲然的神情,处处在说艾利斯。 温切尔勃然大怒。 他怒火沖沖,可冰冷绝艷的兰浅,又让他爽到战慄。 餵养欲迟迟得不到满足,他的耐心早已耗尽,对兰浅恨得牙痒,也因他的瞪视爽得头皮发麻。 除了让哺育液狂流,温切尔一时之间竟没有更多招数。 他望着兰浅不屈的双眼,想到昨夜兰浅的骄纵,冰火两重天。 等等,不是有黑色鳞粉吗? 让兰浅吸入鳞粉,兰浅就会变得娇气粘人,使唤他干这干那,不管不顾地过来吃食。 温切尔狂笑一声,就要化出双翅。 「又要靠鳞粉来控制我吗?」他还没动作,被兰浅打断了。 兰浅黑白分明的眼睛蔑视至极,「堂堂虫王,竟用这种下作手段,难道你永远要用鳞粉控制我?这就是你的本事吗,逼迫他人,篡改别人的意志,卑鄙无耻!」 第154页 温切尔盯着他,毫不怀疑,这奴虫下一句一定是「艾利斯比你好百倍」。 温切尔火冒三丈。 他往后抹了一把哺育液,把湿漉漉的食指和中指,强硬地塞入兰浅的嘴唇。 香嫩的食物被塞到软滑的口腔里,兰浅竟然还不从,不但用舌头推拒,还想闭上牙齿,咬伤温切尔的手指。 温切尔另一只手掌控住了他的下巴,兰浅的反抗被他轻易镇压。 温切尔的手指,又白又细又长,别说人类没法比,在虫族中都算长的。 他轻而易举把手指塞入狭窄的喉咙,进出几次,将哺育液尽数涂抹在兰浅的喉咙侧壁。 这样暴力的动作,惹得兰浅生理性反胃,咳嗽起来。 温切尔稍微将手指抽离,兰浅只能含着他的手指咳,眼眶泛上了生理性的红。 到这一步了,兰浅还不肯就范,不见一点温驯,像桀骜的鹰。 他用含泪的眼睛瞪着温切尔,哪怕因口腔无法闭合,下巴都是不堪的口水,也不能改变他的意志。 温切尔的喉结滑动一下,另一种渴望迅勐升起。 餵食慾没有得到满足,还越来越空虚。 他想要兰浅主动来吸哺育液,不是这样潦草地被他餵。 太烈了,这奴虫贞烈无比! 不但用杀人的目光看他,浑身上下带刺,连身体都在反抗。 脆弱的咽喉被有力的手指深入,只要用一点点力,就能贯穿他的咽喉让他死亡,他偏偏不怕! 温切尔暴怒,与之一起的,还有狂勐激起的快意,恰似升到几百米高空的浪潮。 两人那么敌视,空气都热了起来,温切尔的额上都流下了热汗。 兰浅更是气喘吁吁,鼻尖带汗,明明模样狼狈,精神却永不屈服。 温切尔要被刺激死了。 怒意一层接一层,感官却那么舒服,大脑被重重的按摩,是激烈的痛爽。 他的紫眸染上了红,恶声恶气道:「给我吃,给我吃!」 哺育液没有舌头接住,哺育囊没有牙齿啃咬,液体已有决堤之势。 温切尔随意一抹,指缝间就挂上了透明液滴。 他不由分说将手指蛮横地塞入,兰浅干呕,被呛到流泪也不能让他停止,还让他更加兴奋。 明明在餵食,却被他们弄得像在打架,像在对方的领地互相标记,占据更多地盘。 在理智与食慾的拔河中,纵然是坚韧的兰浅,也落了下风。 他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落在了温切尔怀里,被温切尔按着坐在自己腿上。 眼神变得迷离,额上都是热汗,过量的哺育液被手指直接塞入他咽喉。 他的胃终于被满足,发出喟嘆,他的喉咙,虽然还在呜呜地反抗,可声音越来越微弱。 被呛得通红的眼,留下两行清泪。 才刚刚抵达脸颊,就被温切尔舔去了。 温切尔不光吃他的泪,还急躁地舔他的眼皮,他怎么都挣脱不得。 他被暴力餵食,像被剥了鳞片的鱼,除了承受别无他法。 「唿唿唿——」 喘气的声音。 不是他发出来的,而是温切尔起伏的胸膛发出的。 被暴力制裁的是兰浅,急切舔眼泪、要爆炸的却是温切尔。 他没有化出翼翅,却长出了黑色的尾巴。 尾巴不容抗拒地钻入兰浅的手心,几番强迫,兰浅不得不握住。 汗珠顺着温切尔白皙的脸庞往下落,他侧脸的虫纹流动,妖冶无边。 手指继续餵食,间或夹住兰浅的舌头,指甲刮着他的上颚,刮着那什么都分泌不出来的蜜囊。 他把兰浅禁锢在怀里,露出残忍的笑容。 「我对付你,何必用鳞粉?就算不用鳞粉,我也有的是办法,你能怎么样?」 「你想逃吗,你逃得掉吗?还不是只能乖乖被我揉弄。」 「再勾引别的虫族,我就把你的腿打断,知道了吗?」 兰浅回应他的,是流着泪,但傲然不屈的双眼。 第53章 虫母降临(二十五) 上将们食不知味地吃着饭,神情恍惚。 思绪早就跟随温切尔和兰浅,飞到了内室。 他们知道,兰浅是虫母仿造品。 还是残次品,那么柔弱,从实力上来说,也不可能是承担孕育责任的虫母。 可兰浅的血香,他的神态,勾起了虫族内心最深处,对虫母狂热的渴望。 只是一个仿制品,就这么撩人心弦,真正的虫母该会是什么样? 虫母的香,虫母的蜜,虫母的精神疏导,虫母的支配,只要一想起,就让他们渴求到要发狂。 妈妈,好想要妈妈,妈妈在哪里。 妈妈快出现,他们要妈妈,他们此生都是妈妈的,他们为妈妈而活! 在座各个都是高级虫族,上将级别。 代表着绝对实力,也代表超强的自制力。 可被兰浅勾出渴求的他们,精神麻痹了,心也麻痹了,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甚至维持不住人形,有虫化的趋势。 忽而,那道紧闭的金属舱门,在面前缓缓打开。 他们不敢相信——这么快吗? 温切尔不是在吃奴虫吗,没开过荤的暴君该多么狂暴,让奴虫一天下不来床都是轻的,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虫王……不行吗?面对那么娇嫩嫩的奴虫,他都不行吗? 第155页 上将们激动地抬眸,被温切尔扫了一眼,冷汗直流,压下了不该有的心思。 兰浅被虫王抱在怀里,头髮濡湿了,眼眸也失神着。 眼尾有明显的红痕,有些肿,脸颊也有红肿的痕迹。 那饱满的嘴唇,更是红得不能看,不知道受了怎样的折磨。 那么红艷欲滴,是被虫王咬出来的吗? 不,也有可能是虫王的尾巴…… 光想想,上将们就要嫉妒到裂开,也奢望得胀痛。 小奴虫浑身乏力,腿都是软的,在虫王怀里,娇小得像个糰子。 身上的白衬衫皱了,松垮地穿着,手腕被镣铐磨红了一块,看起来分外可怜。 在内室经歷了什么,把刚刚还冷傲如霜的小奴虫,变得痴痴的,瞪人都有气无力,像个小勾子勾得人发痒。 虫王更是,翘起的尾巴还强迫小奴虫捏着。 太过分了,把人欺负成这样,小奴虫太可怜了。 没看到任何画面,听到任何声音,可兰浅的模样,足够让所有上将浮想联翩,狂咽口水。 温切尔明显心情不错,给兰浅吹了吹红肿的手腕,拢住了他的双脚。 把人彻底抱紧了,再次坐下。 「接着吃,愣着干什么。」 温切尔命令一句,左手将兰浅搂紧,右手不紧不慢地夹菜,颇为愉快地吃了起来。 他只知道兰浅对营养液排异,不知道兰浅连普通食物都吃不了,夹起一块炖烂的肉,餵到兰浅面前。 散发着肉香的肉,让兰浅一阵反胃。 他对温切尔一番刺激,得到了不用鳞粉的保证,目的已经达到。 再和温切尔对着干,他自己遭罪,也得不到收益。 怕再被温切尔暴力餵食,他偏过了头。 埋在温切尔紧实的胸膛,「吃饱了。」 温切尔没说话,也没收走那块肉。 兰浅便主动环住了他的腰,低声说:「没你好吃,不吃。」 声音很低,头也埋着,无法见人的样子。 看惯了他冷冽模样的温切尔,知道他这样有多稀罕,比刚才舔兰浅眼泪还汹涌的满足让他沉溺。 他把肉放下,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顾及着虫王形象,他在兰浅的臀上掌掴了几下,「娇气,怎么养出了这么娇气的奴虫?就要吃我是不是,除了我,什么都吃不下是不是?」 温切尔没想兰浅能回復,兰浅冷冰冰的,能不应付他的时候,都把他当空气。 谁知,兰浅在他胸膛轻蹭了下,低低说:「嗯。」 这一刻,温切尔的心飞到九霄之外。 兰浅平时太冷,这句不起眼的回覆,让温切尔欣喜若狂。 承认了,兰浅承认,只想吃他。 才擦干的哺育囊,又有分泌哺育液的趋势。 温切尔的餵食慾轻易被撩拨起,他又想餵兰浅了,让兰浅一次性吃个够。 被他餵饱,被他养得白白嫩嫩,忘记艾利斯那个性冷淡指日可待。 温切尔振奋不已,尾巴在兰浅手中乱颤,兰浅用力掐了一下,得到款待的尾巴更兴奋。 他又忍不住拍了几下兰浅的屁股,拍得啪啪作响,低声在他耳边说:「小浪货。」 兰浅用力揪住了温切尔的紫发,冷淡道:「闭嘴。」 带劲。 冰冷的时候带劲,骂人的时候带劲,顺从的时候,也那么带劲。 怎么都爽,只要小奴虫在他身边,他的爽快就层层叠叠! 温切尔之前和艾利斯较劲,处处他和比,听说艾利斯是性冷淡,从没有奴虫,他也就不要奴虫。 他终于知道,奴虫的滋味这么好。 奴虫好,从艾利斯手中抢来的奴虫,更好。 温切尔的愉快任谁都能看出,上将们长舒一口气。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军虫在外通报:「虫王,制香师来了,带来了新的香薰,请求虫王召见。」 温切尔正在兴头上,「让他进来。」 「是。」 兰浅心中一紧。 制香师,给温切尔用香薰的可疑人物。 兰浅担心他是玩家,更担心他是传说中的天梯十,让舒正思都沉重的明星玩家。 天梯榜第十的积分,该有多少? 恐怕几百万都不嫌多吧? 一次瞬移只用五千积分,天梯十想兑换多少次瞬移,就能兑换多少次。 他和普通玩家中间都隔着天堑,更别说和天梯榜上的高玩。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兰浅的心跳也随之加快,从温切尔怀里抬头,往外看了一眼。 一个逆光的身影从门边一路来到室内。 虫族普遍高大健硕,兰浅对他的体型毫不意外。 让他意外的,是骤然凝结的空气。 围坐在一起的虫族上将,不约而同地静止,散发着热气的炖汤,热气也被按下暂停键。 连温切尔都停滞了,变成一尊雕塑。 在场能动的,除了制香师,只有兰浅。 兰浅不动声色地打开控制光屏,出乎意料,[不语怪力乱神]的技能没有生效。 没有对他使用精神控制技能吗? 但时间和空间静止,应该归在『怪力』的范围之内不是吗? 除非,技能的施放者能控制谁静止,故意漏了他。 对方没有隐藏玩家身份,兰浅戒备拉满,思索着来人是天梯十的可能性。 第156页 他从温切尔腿上站起,沉静的注视着来人。 高大的虫族在距离兰浅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他打量了兰浅一眼,笑着贊道:「盛传你是残次品,是疯虫造物,是虫王的奴虫。虫族只看到了你的伪装,又怎么懂得你在两个兇残的虫王手上讨生活,能同时获得两大虫王的欢心,这背后的胆识和魄力,暗藏的实力。」 兰浅的精神之网早已放出,不光探测面前的奴虫,还不断往外延伸,试图确定这个玩家有没有同伴。 没感觉到恶意。 也不像辛扬那样善意,没有虫族的痴狂。 非要描述的话,那就是冷静。 冷静的审视,游刃有余地交涉。 经歷过三个玩家的绞杀,没有恶意,对兰浅来说就是善意。 他没有立刻开口,以不变应万变,表面上等着对方说话,精神之网做好了攻击准备。 温切尔也被静止,如果对方突然发难,他必须马上应对,再将温切尔唤醒。 对方看出了兰浅的紧绷,笑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罗免,是制香师。我还有一个同伴,不过他不在这边,他的技能是时间静止,你看到了。」 兰浅简短道:「兰斯。」 罗免又笑:「你的大名我已经听说了,连名字都起了英文名,很严谨。不像这边阵营有个傻瓜,刚进游戏,就在虫族面前骂骂咧咧,说他妈的。哪怕虫母死了几百年,也是虫族的精神领袖,虫母在虫族心里是妈妈,妈妈怎么容许别人侮辱?那玩家一骂出口,就被虫族群起而攻,翘了辫子。估计他死都想不到,竟然因为一句脏话,开局就成了炮灰。」 兰浅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虫族还有这种禁忌。 没有探查到恶意,还和他「八卦」,至少明面上没有攻击他的意思。 兰浅问:「你找我合作?」 罗免是真的爱笑,笑起来眼角能看到明显的皱纹,应该不年轻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没错,我和我队友想拉你入伙,我们在这个副本里结成暂时同盟。」 兰浅猜到他想说什么,还是微微偏头,做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我们的目标是击杀虫王,现在虫王有两个,艾利斯和温切尔。」罗免说,「之前有玩家在艾利斯那边动手,实话说有点草率了,莫非他们以为艾利斯一定能赢下虫王之战?两大虫王打了这么多年,怎么能确定,他们在十天内一定会分出胜负。退一万步说,真分出胜负了,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兰浅点头。 罗免说:「看来你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游戏从头到尾没有说击杀哪个虫王,可以判断,完成副本的条件,是将两大虫王都杀死。但是,先杀掉一个虫王,另一虫王不可能不注意到异军突起的玩家,防卫提高,会很难得手。最好让他们死在一块,永绝后患。」 罗免:「我本来还伤脑筋,找什么理由把两个虫王骗到一起呢?有了你,问题迎刃而解。」 兰浅沉着道:「你们想让我当诱饵。」 「没错。」罗免说:「接到可靠消息,失去心爱奴虫的艾利斯虫王已经集结军队,恐怕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我这边会在一间舱室提前准备炸药,只要你把两个虫王引过去,纵然是铜墙铁壁,也一定会被炸死。」 兰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问:「怎么保证我的安全?」 「就像今天这样。」罗免莞尔,「到时我们会把时间静止,用瞬移把你救出来。现在是游戏第五天,万一计划出了问题,中间有什么变故,我们至少还有几天时间,有一定容错率。况且,天梯十也是一个变数,他至今没有出现,我感觉他想搞大的,咱们还是先下手为强。」 罗免也知道明星玩家是指天梯第十。 他这样说,不光是忌惮天梯十,也将自己和天梯十的关系撇清了。 是真话,还是贼喊捉贼的障眼法。 兰浅没显露情绪:「这计划可操作性很强,但实际上,救不救我全凭你们的良心。如果你们选择自保,不来救我,让我和虫王死在一起,我也没法做什么,约束不了你们。」 罗免认真想了下,「有良心还不够吗,良心在副本中,是最珍贵的东西。大家都是同类,何必因为游戏扭曲自己,自相残杀呢?我只能向你保证一定会救你,你怀疑也是正常的,可以先考虑一下。」 他给了兰浅一个不起眼的红色口哨,「你把这个放入系统的储物格,想见我的时候吹一下,我会过来。我猜艾利斯的行动就在这一两天,尽快给我答覆,可以吗?」 兰浅思索片刻,接过口哨,放入储物格。 该说的罗免都说完了,他沖兰浅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回去。 兰浅还有一个问题,「仿虫母信息素是你做的吗?」 罗免有些意外他的敏锐:「嗯。」 「那给温切尔的香薰,是不是有毒的?」 罗免乐了,「那样的话也太明显了,虫王会察觉到的。再说了,毒一个也没用啊。」 兰浅颔首,重新回到温切尔腿上,靠着他的胸膛。 罗免也回到原位。 瞬间,时间重新流动,军官们继续吃饭,加热的汤往上冒着白雾。 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常,他们完全没发现这段时间的静止。 罗免的神态极其自然,站在温切尔不远处,毕恭毕敬地献上香薰:「虫王,这是新研发的香薰,凝神效果特别好。」 第157页 温切尔放下了筷子。 「是吗?」他招了招手,仆虫将香薰接过,递到他手边。 温切尔没有打开盖子,将盛满金黄色液体的精緻玻璃瓶放在桌上。 他垂眸看着兰浅,捏了捏他的耳垂,「你讨厌香薰是不是?」 兰浅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索性不回应,不说喜欢,也不说讨厌。 「不说话啊。」温切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冷不防道:「把制香师拖出去杀了。」 兰浅错愕。 不止是他,其他军官,罗免本人,也惊住了。 有上将小声问:「虫王,制香师的香薰,对您不是很有用吗?用了他的香薰之后,您的头都没那么疼了。这么些年,只有他的香薰对您起作用。制香师犯了错该惩罚,可他还有用处,是不是留着一条命比较好?把他下肢切了,把他弄残,不影响他制香。」 温切尔脸上的表情并不兇恶,但精神之网深入他光点的兰浅知道,他杀意很重,他不是开玩笑。 为什么? 难道刚刚时间静止,温切尔感觉到了异常,发现了他们的破绽? 罗免不像没有脑子的,他既然敢在虫王面前找他,必然对同伴的技能很有信心。 那是为什么。 说杀就杀,连个理由也不给。 温切尔真是暴君,比艾利斯还要喜怒无常。 罗免也很懵逼,他小心翼翼地跪倒:「如果是我的香薰做得不好,那我立刻拿走,请虫王绕我一命!我一定更用心地研发香薰,为虫王解忧。」 温切尔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他的指腹在兰浅嘴唇上流连,忽而抬高兰浅的下巴,「为什么要杀你,不如问问我的奴虫。」 兰浅心中惊涛骇浪。 温切尔这是抽什么疯。 又哪里惹着他了,要杀罗免,和他有什么关系? 兰浅试图用精神之网探寻,可除了探知到温切尔喷薄的杀气,他找不到更多原因。 他的精神值毕竟没有那么高,没有读心术,只能猜。 刚餵完他从房间出来,温切尔还好好的,兴致高昂。 罗免一来,他就要杀人,还不是直接动手,而是下达指令,让别人去杀。 如果是其他虫族,随便温切尔要杀要剐,那是他们自己的因果,兰浅不会干涉。 问题是,罗免是刚对他伸出橄榄枝的玩家。 玩家只有7个,还有2个在艾利斯手里,每一个玩家都很重要。 更别说,他们之间可能会合作。 他要尽可能保住罗免。 温切尔做事随心所欲,疯得厉害,一会儿一个想法,要改变他或许没那么难。 思及此,兰浅蹙眉道:「问我做什么,是你要杀人。」 「当然要问你啊。」温切尔伸长舌头,往他的唇心舔了一下,「不是你,他怎么会死。你在意他,对不对?要不然,为什么他出现的时候,你的心跳得那么快。」 兰浅顿感自己的大意,更震惊温切尔敏锐的洞察力。 罗免进来时,兰浅担心他是天梯十,有一瞬间的紧张,但他很快就把情绪压下去,恢復了冷静。 就那么一点点时间,温切尔竟然感觉到了他心跳和脉搏的变化,还因此疯病发作,要杀人。 温切尔环抱兰浅的胳膊一点点收紧,声音变得危险,「你和他什么关系。」 兰浅的气上来了,「温切尔,你是不是有病?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哦,没关系。」 温切尔抬手,开始解他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他这模样非常不妙。 要是温切尔狂躁,愤怒,兰浅不会觉得这么棘手。 虽然现在精神之网还能压住他的怒火,可前车之鑑摆在那,腰上的皮差点被温切尔剥掉的画面歷歷在目。 温切尔解开他两粒扣子,修长的手指按在兰浅心脏位置。 「你和他没关系,心跳却那么快。在我的怀里,你对另一个虫族心跳快,你当我是死的?」 温切尔一口咬住兰浅锁骨,登时见血。 他伸出舌头舔血,身体一阵阵颤抖,大吼道:「把制香师拖下去杀了!」 现场一片寂静,上将们都吓得面无人色,没有一个人敢求情。 兰浅被咬的地方剧痛,他怀疑,温切尔刚刚那一口,是为了咬下他一块肉。 锁骨离脖颈那么近,一个不好,这狂犬就会亮出獠牙,把他脖子咬断。 兰浅知道温切尔现在的危险,可他傲然无惧。 他心头窜着旺盛的火苗,是真正的怒火。 温切尔这个疯子,这个暴君,给他去死! 他一甩手,接连甩了温切尔两个巴掌,怒道:「不许杀,我看谁敢杀?」 一个奴虫,竟然这么勇,打虫王就算了,还敢命令虫王。 见多识广的上将们都吓傻了,一个个心急如焚,他们担心兰浅的安危,连伤口散溢出的血香都顾不上了。 温切尔被掴了两掌,抬起头,眸子深深,藏着暗涌。 唇边还残留着兰浅刚流出来的血,他不在意地舔去。 他的手指在兰浅锁骨的伤口一抹,将血抹开,涂在了兰浅嘴唇上。 他控住了兰浅的后脖颈,在兰浅无法退缩之时,狠狠舔过那染血的红唇。 他对着唇瓣又吸又咬,没有收力,兰浅的嘴唇也传来刺痛。 第158页 嘴唇被疯狗咬破了,还不是一处,左左右右,上下唇瓣,都有了破皮的伤口。 温切尔的舌头舔上去,带来一阵刺痛。 兰浅又痛又气,肺都要炸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又打了温切尔几巴掌,在温切尔带有虫纹的那一侧脸颊,流下了红痕。 他的怒意,不但没有让温切尔冷静,反而引爆了更深的怒火。 温切尔重重地咬,不顾兰浅的痛唿,不顾他的挣扎。 血香刺激着他的动作,他全然失控,与兰浅相连的银链被甩得钉钉作响。 温切尔的杀意,从罗免身上转移,对准了兰浅。 他轻易将兰浅的挣扎镇压,松开兰浅的唇,刺入指头刮着他的上颚。 「不许我杀他,你用什么来换?」 兰浅流出一点血,他就舔去一点,阴晴不定的脸上,终于落下暴风雨。 他掐住兰浅的脖子,浑身戾气暴涨,「你用什么求我?蜜吗,你没蜜。除了打我,除了对我冷暴力,除了虐待我,我能给我什么?」 身后的上将们:??什么? 奴虫虐待虫王? 怎么可能? 兰浅都听笑了。 他的怒如高高涌起的海浪,也掐住温切尔的脸。 他的笑格外明媚,也分外讥讽。 「虫王因为我的心跳快了几秒钟,就打翻醋罈子,狂性大发。原来,虫王想求得我的关注,求得我的爱。」 兰浅拍拍温切尔的脸蛋,「想让我的心为你跳动,温切尔虫王你,除了狂躁,又有什么拿得出手?」 温切尔脸色大变。 他站了起来,喝道:「都滚出去!」 上将们如蒙大赦,虽心底牵挂着兰浅,可在喷火的温切尔面前,他们连看都不敢看,匆匆离开。 罗免被仆虫阿尼塞托押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杀。 他的心情完全不在杀罗免身上,将人拖了下去,焦急地在外等候。 温切尔将兰浅扛在肩上,没有往床边去。 他有一张很大的办公桌,上面摆着许多珍惜标本,他手臂一扫,标本全部落地。 清出了一片空间,兰浅被他放在坚硬的桌子上。 兰浅的后背被硌得疼,一时之间头特别重,抬都抬不起来。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烫。 唿出来的气体,也带着热意。 发烧了。 为什么会突然发烧。 他没有吃过温切尔的血,感染值没有降低。 精神值倒是往上涨了几点,可精神值不会带来体温的变化。 排除所有选项,只剩一个可能。 刚进副本时,他就在发烧。 发烧,是发情期的前兆。 他的第二次发情期,可能要带来了。 第54章 虫母降临(二十六) 温切尔听到了兰浅的闷哼,知道他很不舒服。 但这本身就是给这奴虫的惩罚,惩罚哪有舒服的?! 兰浅那么娇气,连医疗舱的床都嫌硬,睡觉都得睡最柔软的天丝蚕被。 这样的实木桌,肯定会让他后背硌得痛,会让他求饶。 温切尔就是要这奴虫求饶。 打不能打,骂他,兰浅和他对着骂。温切尔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竟然会把将人放在坚硬的桌子上,作为一种惩罚。 眼看兰浅想要坐起,他强硬地按住对方的肩膀,把人死死固定在桌面上动弹不得。 兰浅在挣扎中,衬衫被扯开,露出肩膀大片白皙肌肤,在深红的实木桌上,颜色反差极大。 温切尔也上了桌子,双腿跪在兰浅两侧,没有把重量押下去,但是将人牢牢束缚。 他弯腰,束成马尾的紫发垂落,发尾扫过兰浅的耳朵,单手掐住了兰浅的脖子。 「我求你的关注,求你的爱,为你打翻醋罈子?」温切尔一字一顿地重复。 兰浅的冰冷和反抗一直让他很爽,但这句话,实实在在触到了他的逆鳞,他的眼睛都被愤怒灼烧得生疼。 「你在说什么胡话,一只不堪的奴虫,竟妄想得到我的爱,笑掉我大牙,自作多情!」温切尔越说,手指收得越紧,看到兰浅了脸颊涨红,隐隐要窒息,报復的快意油然而生。 「认清自己,搞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是我的奴虫,我随时随地要吃你、要杀你,你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利。」温切尔的矜贵使然,平日说话本来就嘲讽,现在更是讥诮至极,「你什么时候,见过狮子求麋鹿的喜欢和关注吗?」 他确实有些在意奴虫,只不过是因为奴虫的蜜太嫩,血太香,和他在一起精神很舒服,被他骂一句会特别舒爽,还能久违地睡好觉。 兰浅只能被他拿捏,被他驯服,和他谈爱,说他吃醋? 开什么玩笑! 温切尔心里这么想,也这么说,但他还是万分不爽。 兰浅因为唿吸不畅,眼眶和鼻头都有些发红,模样很可怜,可他的眸子却那么冰冷。 反抗将温切尔的怒意再度推高。 兰浅唇上的伤口有止血的趋势,他腰弯得更低,残忍地将伤口再度舔开,尽情吸血。 伤口二次流血,比第一次更痛。 兰浅的眉头皱了起来,喉咙发出破碎的痛唿。 温切尔有一瞬间的于心不忍。 可血香让他狠狠满足,也加剧了精神上的刺激,兰浅的敌视,让他更加暴虐。 第159页 还不够,这样折磨远远不够。 怕兰浅真的唿吸不上来,他微微松开了手,头错开,在他耳边说:「你敢命令我,你敢干涉我的决定,那制香师非死不可。他不但要死,我还要他死在你面前,让你眼睁睁看着他死。」 「制香师一个不够,给你求情的辛扬,是不是对你也有过分的关注?让他们死在一起,将他们剥皮抽筋,就是我对你这不听话的奴虫的惩罚。」 兰浅心里一震。 温切尔虫王连辛扬对他的担心都能感受得到,对情绪的感知力竟这么强。 虫王随心所欲,想把谁拉下水,完全是一念之间。 罗免他都要保住,更何况辛扬。 置身事外,能让虫王和他,有短暂的和平。 越对其他人在意,温切尔就越有他的把柄,越容易将他威胁。 兰浅不怕把柄。 温切尔要把柄,就给他,他要成为温切尔的绝对主导,要多少把柄,他都给得起! 知道温切尔能感知情绪,兰浅在他面前从没刻意压制,还将情绪催化得更烈,故意暴露在温切尔面前。 人设不真实,又怎么让人信服? 温切尔说完话要退开,被他掐紧的兰浅用精神之网让对方麻痹一秒,趁此机会逃脱桎梏,偏过头,重重在温切尔耳朵一咬! 他是想咬出血的,还能顺便吃点血降低感染度。 可虫族的身体太强悍,头晕的他用尽力气,竟然只留下了一个稍深的牙印。 没有血,兰浅也不失望。 他极有力度的目光瞪视着温切尔,「为什么要滥杀无辜?你是虫王,就可以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吗?」 温切尔的怒意也变得更加尖锐,「所有虫族都是虫母的子民,他们的命,从出生就该贡献给虫母。虫母不在,虫王就是他们唯一的主宰。呵,滥杀无辜,让我不悦,他们算什么无辜。」 温切尔伸出手指,捏住了兰浅下唇瓣的伤口,挤出两滴血,他伸出舌头舔去。 「区区一个奴虫,自身都难保,还在担心别人?」 兰浅痛得很,恨不得把温切尔的舌头咬断。 他眸子里燃着一团黑火,怒意让声音都有些变形,「奴虫,奴虫,口口声声都是奴虫。」 「奴虫是我想当的吗?我睁开眼睛就是感染体,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温切尔,你是虫王,你很强没错。要是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你是没有虫化的残次品,你能做的比我更好吗!」 「早就自行了断了吧?哪会像我这样,受一遍遍折辱。」 兰浅前几句话让温切尔有些意外,但最后一句,将他这炮仗点燃了。 「折辱?在我这就是折辱,在艾利斯那边就不是。你搞清楚,把你变成奴虫的是艾利斯!你说我在求你的关注和爱,我看是你从头到尾在求艾利斯的宠爱!」 兰浅都忍不住爆了粗口,「去他的艾利斯,艾利斯是什么东西?」 他抬高下巴,狭长的眼尾备显讽刺,「宠爱?这两个字让我噁心。你真以为,高高在上地赏赐一点无关紧要的关心,就算对我好了是吗?我要的,艾利斯给不起,你温切尔虫王,更给不起。」 「你要什么?!」 兰浅傲然无比,眼眸里一片高光,「是自由,是平等。你给得起吗,艾利斯尚且叫我的名字,你张口闭口就是奴虫,你给得起?我不如祈祷你早点死了来的比较实际。」 平等,自由? 在开什么玩笑。 虫族之间的森严等级刻在骨子里,几千年延续至今,这就是整个虫族延续的法则。 温切尔清晰地知道这一点,想嘲弄地笑,让兰浅醒醒。 可他看着兰浅明灿灿的眼眸,看到他一身傲骨,不知为何,内心大震。 兰浅现在没哭,没有漂亮得过分,脸庞平凡无奇。 但他说这句话的神情,敢直抒胸臆的表达,那无法打压的锐气,锋利的斗志,让温切尔觉得,兰浅这模样,比他哭起来还漂亮。 陌生的情愫在他胸膛发酵,海啸般冲击他的内心。 虫王的宠爱,是多少奴虫,乃至虫族军官都想要的东西,兰浅却弃如敝屣。他对这些不屑一顾,他想顶天立地地活着。 小小奴虫,也有鸿鹄之志。 正因为太天真,太纯粹,才让温切尔这么震动。 兰浅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他当奴虫根本没有选择,如果有选择,谁不想出生下来就高贵,最好出生就是虫母。 震撼之后,又生出欣喜。 兰浅在他面前,一直说艾利斯有多好,今天竟然对艾利斯破口大骂。 原来在兰浅心里,艾利斯虫王没什么重要,就像对他一样,兰浅也很不屑。 等等,和他一样? 不,不一样,兰浅说了,他还不如艾利斯,艾利斯不会叫他奴虫。 可恶,这方面艾利斯都要压他一头! 「你这奴……」温切尔半路卡壳,叫不出名字,只好将称唿省去了。 「好啊,你咒我去死,不知天高地厚的奴……你想我给你自由?这辈子都不可能,你趁早死心。」 温切尔心烦意乱,说话都不得劲,烦躁之下,他大喝道:「来人,把奴环拿来,我要亲自给这奴……戴上!」 兰浅眼眸很沉:「你敢。」 温切尔残酷地笑了,「我是虫王,我有什么不敢。不想要奴环是不是,那你求我啊。」 第160页 兰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骂出了口,「求你个头,你去死。」 两人都没再说话,兰浅眉头蹙着,嘴唇略略有些颤抖,木桌太硬,很不舒服。 温切尔垂眸看他,见他面色苍白,手指自作主张地放松了钳制。 噼里啪啦的火花在对视中产生,越来越激烈,不停对抗和碰撞,谁也不让。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正在温切尔要发怒,怎么找个奴环也这么慢的时候,阿尼塞托将一个精緻的小盒奉了上来。 温切尔火速打开盒子,一看到其中的奴环,就:「……」 不是,他要的是最常见的黑色皮质奴环,中间带炸弹不能随便取下的,这是什么玩意?弹力带做的就算了,还是纯白的,甚至还有柔软的兔子毛在上头。 温切尔额上暴起一根青筋:「你找半天就找个这?」 「不、不行吗?」阿尼塞托无辜地说:「其它奴环有些单调,这一套有小兔子尾巴,还有小皮鞭……」 温切尔眼神一变,「行了行了,你下去。」 他修长的手指拨了拨,果然看到了短短的兔子尾巴,和纯白的细细软皮鞭。 这算哪门子奴环,情趣用品还差不多。 温切尔将奴环拿出来,毛特别柔软,指头能完全陷进去,就像兰浅身上唯一有肉的臀部。 他越看越觉得合适,软软的白毛放在娇气的兰浅身上,不至于让他破皮,白色也很衬他。 一想到兰浅戴着这个奴环,一会儿可能还要哭出来,温切尔就条件反射地滚了滚喉结。 他长而骨感的手指,不管做什么都赏心悦目,拆奴环时,动作变得急迫。 没几秒钟他拆了奴环,正要低下头往兰浅脖子上套,变故发生了。 拆奴环得双手操作,温切尔当然不能再掐兰浅脖子。兰浅竟假装咳嗽,在他凑近时忽然发难。 温切尔也不知怎么回事,浑身上下一麻,眼前一花,就被兰浅反而为主地压在了身下。 他的背撞在冰冷而坚硬的桌面,看到兰浅极快地抢过他手中的奴环,戴在了他脖子上。 从头到尾,他的精神都舒畅而酥麻,连反抗都想不起来。 兰浅撑在温切尔手臂的肌肉上,调整了一下奴环的位置,将那团兔子毛放在45度方向。 过于宽大的衣服太碍事了,他像在艾利斯那边一样,扯开了上衣。 从盒中拿出细软皮鞭,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温切尔,忽而抬手,再淌血的锁骨伤口上一抹。 血液把指尖染红,兰浅将细鞭在手上缠绕几次,皮鞭就沾上了他的血。 纯白中带着红,立刻增添了妖冶之气。 兰浅撕开温切尔的衬衫,一挥手,染血的皮鞭就甩在了对方的胸膛。 温切尔皮肤白得不可思议,是透亮的白色。 兰浅一鞭子下去,肌肉弹动,流下了一道明显的红印。 不是因力气大而产生的,是兰浅的血留下的血印。 这条皮鞭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比艾利斯那条七节鞭更软更轻,兰浅连续鞭了几下,才稍微找到手感。 奴环虽然全白带软毛,但毕竟是奴环设计,有一根细细的银链。 兰浅将那银链在温切尔脖子上缠绕两圈,一用力,温切尔脖子的皮肤就变得涨红,青筋暴起。 他左手紧紧拉着银链,右手鞭打,坐在温切尔腿上,不断用力。 位置完全对调。 他明明是温切尔的奴虫,可他完全占据主导,仿佛他才是温切尔的主人! 兰浅用尽力气,都只能微微将温切尔的皮肤打肿,这还是因为温切尔皮肤白得变态,才会那么明显。 但没关系,打到就是爽。 嘴唇上被舔开的伤口、锁骨处的伤口还在疼痛,他现在就要报復! 「虫王,嗯?」 兰浅微微有些气喘,「虫王了不起?虫王就能为所欲为?」 「啪!」一鞭子,斜着从温切尔胸膛,打到他的腹肌。 「温切尔,你怎么对我的,我现在也怎么对你。」 「啪!」又一鞭子,打在刚刚的位置上面,擦过了某处。 与此同时,一滴透明的热汗,从兰浅的下巴,坠在温切尔肚脐之上。 「让你剥我的皮,让你吃我的血,唿唿——」 「啪!」再一鞭。 「温切尔,求我,我考虑少给你两鞭。」 「啪啪啪!」 温切尔要疯了。 他可以轻易将兰浅从身上掀下去,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夺过兰浅手中的鞭子,反过来用在他身上。 可他完全想不起来,他爽得要冒烟了。 触觉、视觉、听觉、嗅觉、一次性给他带来盛宴,他爽得肌肉都在颤抖。 兰浅甩鞭子的力气,温切尔真的看不上,那力气,和给他挠痒痒差不多。 挠痒痒就算了,还直往最深处的敏感点挠,挠得温切尔要起火。 温切尔从来不知道,被人抽鞭子,会爽到头皮发麻,脚趾紧绷。 兰浅不光用那种撩拨人的力气鞭打他,还在他脖子上缠了银链,收得很紧。 轻微的窒息,带来更高一层的刺激。 兰浅那双手太小太嫩,没力气,不顶事,是不可能把他的脖子掐到这种地步的。 银链缠在奴环之上,不会磨得皮肤疼,又能让兰浅不费力气地控制。 第161页 鞭子甩下来,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上,留在沙滩上的,便只剩下快意。 更要命的是,兰浅还将自己的血抹在鞭子上。 每一次挥动,清新的血香随着空气进入鼻腔,皮肤上也留下血的印记。 温切尔怎么能想到,有一天,最让他痴狂的奴虫血液,会从他自己身上散发。 痒处一次次被挠,血香让温切尔的口水加速分泌,堵在口腔之中。 疯了,真要爽疯了。 温切尔额头上的青筋同样明显,汗濡湿了他的紫发,他明亮的紫眸仰视着上方的兰浅。 兰浅气喘吁吁,每甩几鞭,胸膛起伏的程度就更重一些。 因为激烈的运动,他出了一身热汗,不光脸颊脖子,连手臂上、胸膛上都是汗水。 他皮肤晶亮,不似出汗,而像裹着一层嫩滑晶莹的蜜。 温切尔一直觉得兰浅瘦弱,第一次从这个视角看,才知道兰浅身上有肌肉。 一动,胳膊的肌肉、薄薄的胸肌和明显的腹肌,就会明显显露,肌肉被汗浸过,那色泽和形状,漂亮地让人挪不开眼。 有时兰浅力气不够,还要歇息几秒,这时他就会停下来,轻咬嘴唇,偶尔伸出湿红的舌尖,试探性地□□嘴唇的伤处。 两抹不同的红色触碰,温切尔眼睛都看直了。 更别说,除了鞭子击打身体的声音,温切尔的耳朵,还能听到兰浅的唿吸。 鞭打的动作都让他累,唿吸声很大,骂过他之后,必然要急急地喘息。 温切尔爽到爆炸,要被撩到爆燃。 偏偏他的后背抵在了木桌上,发痒的尾椎长不出尾巴,蠢动的翅根也长不出翅膀。 正因如此,极致的刺激让他一遍遍过电,刺激的余韵仿佛能在他身体里激起回声,由浅入深,由深入浅,一次次让他反刍。 被兰浅那双明亮的含着怒火的眼睛瞪视着,温切尔也跟着粗粗地喘息起来,不能自已。 爽得没边了。 兰浅总能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他带来截然不同的体验,让他直冲云霄。 鞭打了好几分钟,温切尔的脸和脖子因持续窒息变得很红,胸腹肌也带上了薄红。 该骂的兰浅骂完了,他不中用的身体也没力气了。 他想不通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虚,如果是原本的身体,不是什么虫母预备役,让他打温切尔三十分钟都可以。 他松开了温切尔的锁链,将鞭子扔到一边,不停喘气。 温切尔也已忍到了极限。 兰浅浑身上下都太香了,汗也香得很,他的口水早就迫不及待了,好想舔进去吃。 顺着脖子流到胸膛上的汗最多,温切尔按住兰浅的腰将人往上托。 宽大的手掌压住兰浅汗津津的背,一抬头,饥渴的舌头弹出,开始大快朵颐。 温切尔的口水量很大,终于找到了倾斜的口子。 他更想让兰浅张口接他的口水,可虫王被汗香勾的不行了,恨不得把兰浅全身都舔干净。 他喉咙里发出明显的吞咽声,像急切吮吸乳汁的幼崽。 兰浅的挣扎被温切尔轻易镇压,温切尔的铁臂束缚着兰浅不能逃脱。 他想骂,温切尔就把手指塞入他口腔之中,让他除了呜呜什么都不能。 温切尔的力气太大,甚至让兰浅被箍得痛。 躺着吃不到那么多地方,温切尔支撑着兰浅的重量,不需要任何支点,强劲的核心力量将他支撑着坐起。 兰浅只能高高昂起下巴,露出一段湿漉漉的脖颈。 温切尔勉强吃完一半,要把兰浅翻过来时,被门外的上将打断了。 他动作一顿,继而更兇勐地吃起来。 过了几分钟,终于松开了兰浅。 今天起床就晚,中间又被各种事耽搁。 艾利斯那头虎视眈眈,温切尔还有很多事做,再想欺负欺负自己的奴虫,也只能暂且忍下,晚上再和他算总帐。 兰浅细皮嫩肉,因为跪在硬桌上,膝盖都被磨红了。 温切尔用了点时间平復唿吸,伸手将他抱起,将人放到了床上。 「给我老实待着。」 温切尔一边换衣服,一边警告。 兰浅体温本就有些高,不太舒服,这会儿很累了。 他背过身,没有回头,只冷冷道:「要是你杀了他们,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暴烈的怒意早就在一场双方都觉得不够的鞭打中消融,温切尔有些牙痒,在兰浅臀上打了几下,「还命令我?」 他看到兰浅闭上了眼睛,手上轻抓一把,走到门外。 温切尔走出去的第一时间就要叫人把罗免杀了,话到嘴边,想到兰浅那一句「不会原谅」,命令迟迟说不出口。 罢了,就算制香师和辛扬多活几天。 他才不是为了兰浅什么原不原谅,他是想抓住兰浅的软肋,让兰浅以后只能听他的,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温切尔中午出门,披着夜色回来。 他越想,越觉得今天太便宜兰浅了,被他鞭打沖昏了头,什么都没有惩罚。 他打定主意,一会儿一定要让兰浅服软,否则,就让兰浅没有哺育液吃。 今天还只餵养过一次,兰浅肯定已经饿得不行了。 有哺育液在,小奴虫还不是任他搓圆捏扁。 温切尔选择性地忘记了白天暴力餵养的事,回舱室的步伐越来越快。 第162页 终于到了门前,他深吸一口气,从外间到了里面的卧房。 出门时兰浅躺在床上,现在还是。 温切尔不自觉放轻了脚步,凑到近前一看,完全愣住了。 兰浅竟然抱着他的衣服,在拼命的吸。 第55章 人外陷阱 兰浅怀里抱着一件白衬衣,温切尔有好几件同款。 可温切尔一看到那件衣服,就知道那不是新的,也不是兰浅穿过的,而是他离开前脱下的。 他的衬衣在鞭打前,被兰浅暴力撕开,扣子崩掉了几颗。 而衬衣上面的气味,散发着虫王的专属信息素,温切尔绝不可能闻错。 更要命的是,不仅衣服,还有裤子。 兰浅把他换下的裤子也抱住了,连内裤都抓在手里。 他似乎觉得衣服的气味太淡,还将脸埋在裤子里闻,温切尔深灰色的军裤上,有明显的水渍。 温切尔浑身的血液一下冲到大脑。 那是什么,兰浅的汗液濡湿的吗? 还是说,是被兰浅的口水……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温切尔就浑身滚烫! 他的奴虫,竟然在他离开之后,抱着他的衣服裤子不撒手,不停的嗅闻。 这个小骚货,就这么饥渴难耐吗? 平时和他相处那么冷漠,说话的寒气都能把人冻上。 可背地里,躺在他的床上,拿着他的衣服,做这种……香艷之事! 什么惩罚,什么搓圆捏扁,通通被温切尔抛到脑后。 看到兰浅这一刻,空荡荡的心被填满,渴望也瞬间被撩起,冲动不断激发。 温切尔伸手,试图将兰浅怀中的衣服抽出来,竟然没抽动。 兰浅搂得死紧,为了保卫气味来源,还咬住了布料,不给拖走。 温切尔要疯了。 他喉结滑动几次,盯着兰浅看了会儿,连人带衣服抱起,自己坐在床上,把人搂在自己怀里。 兰浅原本在浅眠,被温切尔弄醒,睁开了眼睛。 先迷茫了一瞬,认清是温切尔后,黑曜石般的眸子中,立刻带上了敌视的冷意。 温切尔的怒差点被勾起。 他想掐兰浅脖子,看到裤子上的湿痕,改了注意。 他捏住自己的衣物,「我不在,你就抱着我的衣服又吃又吸,这么耐不住寂寞?又发骚了是吗,想要了是吗?」 「没有吃。」兰浅冷冷道:「我不知道这衣服怎么跑上来的。」 温切尔简直想笑,这傢伙,说谎都不打草稿吗? 他的衣服长腿了不成? 「还不承认。」温切尔将那片湿痕怼到兰浅面前,让他看个清楚。 兰浅的耳垂通红。 温切尔心头爽得不行,抬手就要把衣服扔掉。 兰浅那小眼神,竟然还勾在衣服上面,有些不愿意撒手。 自己的贴身衣物,被奴虫这么珍视,温切尔心头髮烫,热流荡漾。 他不容拒绝地将衣服扔下去,从头到尾盯着兰浅,见他偏过了头,很不服气。 温切尔爱不释手地把玩他的耳垂,「又闹脾气是不是,你看看你脾气有多大。我的衣服,我的裤子,我还扔不了了?」 兰浅不理人。 「你是不是脑子不灵光,我人在这里,你不会主动过来吸吗?」 兰浅冷冰冰道:「放开。」 「要不要抱?」 「不要。」 「啧。」在外奔波一天,温切尔决定先去洗澡,一会回来好好玩兰浅。 他把兰浅放下,起身想要离开,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垂眸一看,他的军服衣摆,被兰浅小小的手抓住了。 兰浅只用了两根手指,揪住那一点点衣摆,但很用力,能看到手背上的青筋。 温切尔这一瞬间,渴望暴增。 心头的暖流疯狂奔腾,流向四肢百骸。 冷冷的奴虫,带刺的奴虫,嘴硬的奴虫,竟然抓住他不让走。 温切尔无法言说内心的激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好高兴,也好激动,更有一种陌生的情愫作祟,让他格外快活。 得了便宜,他嘴上还不饶人,「怎么了这是,这是谁的小爪子?」 他把兰浅的手包在手心,「不捨得我走?不捨得你就说,我考虑在这里陪你一下。」 兰浅脸都压在被子里,声音有点闷闷的,「滚,没有不捨得。」 温切尔「哦」了一声,把兰浅的手抓住,没忍住在细腻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下,才轻轻推开。 往前迈了半步,裤子又被抓住了。 温切尔不光嘴角抬得能挂葫芦,眼睛也弯了。 他看着兰浅的后脑勺,只有一个想法。 怎么这么可爱。 平时总冷冷的,却口是心非,抓着他衣服不给走,可爱到爆。 「要抱是不是?」 兰浅把自己埋得像乌龟,「不要。」 「啧,不要就松手。」 兰浅的嘴比温切尔的尾巴都硬,可那手,就是紧紧抓着布料不放。 可爱死了。 嘴硬可爱死了! 见惯了兰浅冷若冰霜的模样,每个不寻常的一面,都让温切尔激狂。 他脱了鞋,没有换衣服,躺在兰浅身边,把人抱在怀里。 僵硬的身体一到他怀里,就变得柔软。 感觉到兰浅在他胸膛蹭了蹭,温切尔的心雀跃得像钢琴轻快的音符。 第163页 他轻松将兰浅翻过来,用手指将兰浅的头髮往后梳,在他头皮上按了按。 兰浅睫毛轻颤,脸颊带着薄红,大概自己也觉得没面子,不敢抬头见人。 他抓着温切尔的衣襟,说:「你还没洗澡,好脏,下去。」 「嫌弃上我了。」温切尔捏了捏他脸颊的柔软,「真下去又不让,一会儿是不是又该生气,哭哭啼啼了?」 兰浅瞪他:「我什么时候哭哭啼啼过?」 今夜他瞪人都没有力度,眼神像个小勾子,勾到温切尔心坎里。 温切尔敏锐地问:「是不是到了辛扬说的虚弱期,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兰浅没回。 「哪里不舒服?」 兰浅这次回答了,「没力气。」 温切尔摸了摸他的小腹,「肚子疼不疼?」 「一点点。」 安静了一会儿,兰浅唤:「温切尔。」 这是他第一次在非敌视、非吵架的状态下叫他的名字。 温切尔的暴躁温和地消散,浑身都熨帖得不行,「嗯?」 「我想吃你的血。」 温切尔笑了,手还在他的小腹揉着,「怎么这么会提要求,你奴虫还是我奴虫?虽然有虚弱期,但你不过是仿制品,真以为自己是虫母吗?除了虫母,普通虫族受不住虫王的血液,你想爆体而亡吗?」 「我能吃。」兰浅话说得简短。 温切尔一下明白他的意思,声音变得危险,「艾利斯餵你吃过?他疯了吗,他餵你吃血?」 如果是之前,温切尔绝对已经暴跳如雷。 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兰浅骂了艾利斯,还是因为兰浅乖顺地在他怀里没有挣扎,没有一身刺,温切尔还能忍耐住。 兰浅没穿上衣,他很容易摸到了纹身。 剥皮处经过医疗舱治疗,早已癒合,只是皮肤还呈现粉红色,需要几天才会復原。 温切尔说:「把这个纹身洗了,纹上我的奴纹,餵你血的事,我可以考虑一下。」 他补充说:「给你打麻药。」 兰浅连多挣扎一下都没有,没有再提第二次的意思。 温切尔有些牙痒。 这奴虫,就不会撒娇一下吗? 中了黑色鳞粉的时候,那么骄纵,撒娇一个接一个,在他面前,一次撒娇都不会用。 温切尔想听他撒娇,想得不得了,抓心挠肝那种想。 要好好撒娇,撒得特别娇,如果自己不从,兰浅就要发脾气那种。 兰浅这个榆木疙瘩,怎么连撒娇都不会。 偏偏他又放出了豪言,不能再食言用黑色鳞粉。 温切尔不是生闷气的性格,他心里不爽,就会让别人跟着不爽。 具体表现在给兰浅揉小腹上,那力气大的,把腹肌都搓红了。 兰浅唿痛,嫌弃道:「不会揉就滚。」 温切尔捏住他的嘴唇,作势伸出舌头,「再说一次滚试试?」 一滴唾液不可避免的从温切尔舌头流下,滴入了兰浅被撑开的唇缝中。 兰浅将嘴唇紧抿,又开始瞪他。 今天在外忙碌,精神处在无意识的紧绷中,温切尔的精神污染有捲土重来的趋势。 兰浅这一瞪,让他心中一阵酥麻,爽得飞起。 就是这个味道,冷冷的看人,爽得要命。 温切尔舒服了,认认真真给兰浅揉了起来,见他昏昏欲睡,准备下床。 兰浅忽而睁眼,抓紧他的衣服,用冷漠的眼神询问他去哪。 「你这小奴虫刚还嫌我脏,我不得去洗洗?」 兰浅垂眸,下定决心般闭上眼睛。 「现在别去,一会再去。」 「就要脏脏的。」 「脏了气味才好闻。」 温切尔被他几句话撩得血气上涌。 这是勾引吗? 这绝对是勾引! 小奴虫撒娇不会,勾引的招数倒是一套接一套。 他算是看出来了,兰浅一刻没有他的气味,都活不下去。 温切尔忍了又忍,才没让尾巴在兰浅身上乱蹭,按住了军服的衣襟,从上往下解扣子。 不仅是军服,内搭的薄衬衫也被他脱掉。 兰浅满意地接过他的衣服,将衣服搂在怀里,踢了温切尔一脚,示意他可以去洗澡了。 典型的用完就扔。 温切尔一动不动,「衣服就够了吗?」 「嗯。」 「又口是心非了是不是,嘴硬。」温切尔强硬地将衣服从兰浅手里抽走。 不等兰浅抗议,他的手掌按在兰浅后脑,用力将他按进了自己胸膛。 温切尔因为雌雄莫辨的长相,柔顺如丝绸的紫色长髮,总给人一种纤细的感觉。 他和虫族军官站在一起,也确实显得纤细些许。 但这只是「感觉」,感觉是比较出来的。 其他虫族那小山一般的体型,那比拳头还大的胸肌,是现实世界中的健美运动员无法练到的程度。 温切尔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他的肌肉和身材,吊打健身狂魔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的胸肌,是真的很惊人。 软的时候很有弹性,硬的时候也是真的硬。 由于他是侧身躺的,肌肉挤在一起,不用刻意紧绷,弧度也很惊人。 兰浅的脸埋进去,只能通过那条缝来吸取一点儿稀薄的空气。 第164页 温切尔控制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逃离,让他一次吸个够。 还问:「衣服的气味有这里浓郁吗?是喜欢衣服,还是喜欢这里?」 兰浅露在外面的耳朵殷红。 他灼热的唿吸喷洒,让温切尔的皮肤紧绷了一瞬,将他按得更紧,埋得更深。 兰浅原本还在轻微挣扎,渐渐的,他的手脚放松,完全沉浸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发生眼下这种情况。 中午温切尔离开之后没多久,他去医疗舱躺了躺,把嘴唇和锁骨上被咬的伤口处理了,也降一降体温。 体温是降了些,可从医疗舱出来之后,他乏力到极点,做什么都没有力气。 本想找机会和罗免联繫,都提不起劲来做事。 混沌的思绪中,只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 他想要,他想要某种气息,在他身边,就能让他感觉到无穷的安全感。 要最强壮的虫族,要虫王的气味。 只有虫王才能哺育他,让他安然无恙地成长,给他食物和安全的环境,将所有危险排除在外。 床每天都会自动更换床单,温切尔的气味已经很淡了。 兰浅被潜意识支配,竟找到了仆虫还未处理的,温切尔换下来没多久的衣物。 如果有足够多的衣服,他会睡在衣服组成的巢穴里。 一套衣服,实在太少了。 抱在怀里吸都嫌少。 兰浅吸了一会儿,才想起辛扬说过在虚弱期,虫王会给虫母筑巢。 原来这是虫母的需要。 他将温切尔的衣服盖在脸上吸,吸了一会儿,又换成温切尔的裤子。 四肢都像泡在水里,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兰浅这才体会到,虚弱期是什么意思。 虚弱到意志力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逃不出本能的需求,他索性放开了,抱着虫王的衣服,总比抱虫王本人好。 现在的局面,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他只在网上冲浪时,看别人发过类似这样的表情包,完全没想到,这会发生在他身上。 但是,真的好舒服。 被温切尔抱得很紧,内心最深处的安全感被充分给予,唿吸着温切尔的气息,让他难受一下午的虚弱期,总算被压制。 兰浅像在妈妈怀里喝奶的小兽,用力地唿吸着,每一个细胞都那么舒展,彻底沉醉了。 在他没意识过来时,喉咙里发出了满足的轻哼声。 这声音落在温切耳里,让温切尔也跟着涌上无法比拟的满足。 哺育囊开始收缩,紧紧怀抱着兰浅,让温切尔的餵食慾大增。 「好了吗?」温切尔后背有些痒,但手臂一条用来搂兰浅,一条用来玩兰浅的耳垂和头髮,连一只空手都没有。 兰浅没回答。 他每一口气,都吸得很深,很陶醉。 「瞧你这样,没见过世面。」温切尔嘴上嫌弃,嘴角却不听话地扬起。 过了几分钟,他的后背受不了了。 想被兰浅吃,想餵他。 「好了没,还要多久?」 兰浅还是没回答,只发出小猫似的哼哼声。 似乎是对温切尔催促感到不满,他张开嘴,咬了一口。 他就算用尽全力,对温切尔来说也是不痛不痒,更别说他这一下不重,就像羽毛一样,刮在温切尔心房。 紧接着,被咬的地方湿湿热热,兰浅在刚才咬的地方,轻轻舔了舔。 温切尔浑身燥热,不假思索地抬手,在兰浅肉最多的地方拍了几下。 力气小,声音却很大,拍完了他警告着:「不许发骚。」 怎么有这么会勾的奴虫啊。 温切尔心头髮烫,哺育囊一开一合,哺育液控制不住地流出。 虫王身上也出了不少汗,头髮粘着。 他再也按捺不住,坐起身来,将兰浅以原来的姿势抱着,进了浴室。 温切尔在浴缸里放满了温水,抱着兰浅坐进去。 直到身边荡漾着水花,被水流不断拍打,兰浅才意识到换了环境,从温切尔胸前抬头。 他的眼皮、脸颊、脖子红透,像熟透的水蜜桃,眼里的水光凝不了冰,有轻微的失焦。 过了几许,才重新变成以往的冷淡。 他冷冷道:「这是做什么,放我出去。」 「给你这不爱干净的小奴虫洗澡。」 「我自己会洗,你出去。」 冷冷淡淡。 就连冷淡的模样,在温切尔眼里,也像一朵漂亮的小娇花。 温切尔又掌掴了他几下,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他喉结滑动,强势地在水下脱了兰浅的衣物,命令道:「你也帮我。」 兰浅黑白分明的眼珠凝起了明显的怒意。 温切尔不等他发作,扣住他的腰,两人贴得很紧。 「你帮我,我一会儿给你吃哺育液。不饿吗,这么久没进食过,是不是饿得受不了了?」 很应景地,兰浅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虚弱期很消耗能量,一旦虚弱感被压下,飢饿便来势汹汹。 水波晃荡,温切尔引导着他的手往皮带去,「帮不帮?」 安静的夜晚点着灯,只有温切尔一个人的声音。 兰浅冷凝的眼珠看了他几秒,「先吃。」 他这话一落,温切尔立刻背过身去,很急躁。 第165页 哺育液早已流了许多,兰浅只是按上去,都会滑出一滩黏煳煳的冒着香味的液体。 「好香……」 兰浅今夜有些失控,脑子懵懵的,身体诚实,人也诚实得可怕。 他按在温切尔背上,感到对方的弹动,哺育囊又吐出哺育液。 兰浅着迷地低下头,含住了哺育囊,轻轻一咬,一扯,哺育液几乎喷到他嘴里,他的口腔被塞满了。 哺育囊在背部,温切尔只能背过身去,看不到兰浅的模样。 可听着兰浅吞咽的声音,他心里奇痒无比,驱动一只悬浮摄像头,将画面实时传送到眼前的光屏。 兰浅没有闭眼。 他的手掌按在温切尔蝴蝶骨,小小的喉结不住地动,眼神迷离。 哺育液太多,他吞不完,有一丝哺育液从他的唇角溢出。 爱惜食物的人,不捨得一点食物浪费。 兰浅左手用力将哺育囊按住,不让它流出更多液体,待口中的吃完,他用手将唇边擦干净,津津有味地吸吮手指。 温切尔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哺育囊被按着,里头的哺育液迫不及待、蠢蠢欲动。 「快、快吃!」 温切尔的尾巴不断拍打着水面,连声音都带上隐忍。 兰浅将哺育囊松开,接住哺育液,像是为了安抚,在哺育囊重重地舔了舔,用牙齿轻咬,给温切尔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战慄。 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温切尔虫王,被称为暴君的他,正被自己的奴虫按着吃,吃到他额前全是汗,胳膊上青筋可怖地暴起。 浴缸自动换水,细小的水流声在耳畔响起。 很快,那声音就被兰浅过速的唿吸声压住了。 兰浅的食量增大了。 这一次进食,持续了足足十分钟。 吃饱时,温切尔多汁的哺育囊,已无法再自动分泌哺育液,得让兰浅咬几下,才会慷慨地交出存货。 兰浅吃饱了,很满足。 他抚了抚温切尔的背,又将温切尔浸湿的紫发梳理好。 趁温切尔防备心低,他站起身,飞快来到浴缸之外,光着脚就往浴室外跑。 这逃离的画面,让温切尔内心的野兽倾巢而出。 温切尔的表情变得极为阴沉,不假思索地甩出鞘翅,用柔软的那侧勾住了兰浅的腰肢,将逃到门边的奴虫拉回了浴缸中。 温切尔从后搂住兰浅,强迫他坐在自己腿上,沉沉道:「想跑?」 「你想逃?你想逃去哪里。」 他是真正的勐兽,紫色的虹膜,都变成了深红色。 他撬开兰浅的嘴,往兰浅的上颚抠刮,很快将那片脆弱的地方弄得通红。 「唔唔,好痛。」 兰浅的痛唿被压制,听到温切尔用前所未有的恐怖声音说:「蜜呢,给我蜜。」 温切尔的长髮完全弄湿,过于激烈的动作让浴缸中的水不断浮动,打湿了地板。 温切尔掐住兰浅的脸颊,凑得很近,「啊,还没有蜜,小蜜囊怎么这么可怜啊。」 「既然没有蜜,那就先用别的来还债把,你说呢,兰斯?」 兰浅诧异地抬眸。 这是温切尔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叫他奴虫。 在虫王气到要爆炸,空气都被威压弄得凝固,他狂性大发的时候。 兰浅的手被温切尔控制着,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他刚答应温切尔的事,温切尔牵引着他做到。 兰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他吃饱那时候,脑子真的迷煳了。 正常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激怒温切尔。 可后悔已经晚了。 温切尔动作太剧烈,怒气太瘆人,兰浅眼眶渐渐红了。 水流激烈晃动中,温切尔把手指塞进了兰浅的嘴里,不断加深。 兰浅呛得咳嗽,嗓子眼疼,流出了泪,嘴唇根本合不拢。 不对,不是手指。 第56章 虫母降临(二十八) 兰浅被温切尔抱去休息时,模样很惨。 眼睛通红,肿得厉害,那是流泪太多导致的。并不是他软弱流的泪,而是他这幅身体太敏感,温切尔太过分,他呛得一直流泪。 他挣扎不了,泪很多,喉咙深处很不舒服,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窒息,喉咙害怕到不断缩紧。 越这样,温切尔越兴奋,舔干净他的泪,不断问他:「还逃吗?」 兰浅没有嘴回答。 地板被浴缸的水一次次打湿,他感觉自己要溺水,除了抓住温切尔这唯一的稻草,他没有别的活路。 泪还在流,像是永远也流不干净。 温切尔亢奋到无法控制了。 他又开始餵兰浅哺育液,让兰浅的嘴不能停下,持续了很久。 兰浅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靠在温切尔怀里,温切尔将他全身上下细緻地洗干净,一碰他,都会引来细细的战慄。 明明爽得要命了,温切尔还说:「怎么这么弱?兰斯,不把你餵胖,你怎么满足我?」 他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兰浅的背,给兰浅揉小腹。 除了腰上的奴纹刺眼,兰浅身上的每一处,温切尔都觉得嫩生生,漂亮都不像话。 拥着兰浅,内心的满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原本想把兰浅绑来当对付艾利斯的诱饵,现在他觉得,艾利斯他自己就可以解决,用不上再浪费他的小奴虫。 第166页 又是十几个小时的睡眠。 精神之网率先甦醒,银色光网呈三维状往外极速延伸,兰浅没有在范围内发现紫色光点。 睁开眼睛一看,温切尔果然不在身边。 昨夜眼睛和喉咙都痛,现在竟好多了,没有肿痛。 温切尔大概给他上过药。 相较之前,精神之网的范围又扩大了,这一次,竟然扩展了好远才抵达边界。 他打开光屏一看,精神值一直在上涨,已经来到了73。 虽然数值没提升多少,但他的感知度,与先前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精神之网内所有虫族的光点都那么清晰,虫族的等级和情绪尽在兰浅掌控,能轻易拨动他们的心弦。 振奋充斥着兰浅的内心,他在精神之网内随机抓取目标,批量式探查,多线程作业,也不觉吃力。 他很快便感知到瀰漫在虫族之中的共同情感——紧张。 如临大敌的紧张。 温切尔不在此处,军虫们紧张,只有一个可能,艾利斯虫王要来了。 思索片刻,兰浅来到没有监控的卫生间,从系统储物格拿出罗免给的红色口哨。 上次拿口哨时没细看,这回兰浅才发觉这口哨比一般口哨小,可以夹在指头之间不被发现。 兰浅吹动红色口哨,没发出声音。 不出几秒,精神之网出现了明显的扰动,瞬间,罗免出现在眼前。 「你想好了吗?」罗免开门见山地问。 「我有一个问题。」 兰浅给了罗免一个「说真话」的暗示,问道:「我们击杀了玩家之后,有短暂的停留时间,会被天梯十找上吗?」 罗免赞赏道:「你的思维很缜密,也很坦诚。这个问题我们早就想过了,这种任务类副本,直接完成任务的小组能瓜分大头奖励,才能有滞留时间。其他存活玩家,只会获得存活奖励,会立刻登出。试想,如果他们也能一直留在副本,那副本的生态会被完全破坏。他们只要藏在暗处,等别人完成任务后偷袭,就可以坐享成果。」 兰浅也猜到这一层,确认之后放心不少。 他转而想到,伪装虫母的那三个玩家要杀他,竟然是连少得可怜的存活奖励都不愿意给他。 这点奖励,就可以夺取一条人命吗? 兰浅没有再浪费时间,「那我们动手。」 「好。」罗免打开全息投影,将兰浅所在位置标识出来,「你和虫王住的这间房守卫太多,虫王很敏锐,智能检查特别频繁,危险性较高,我们在不远的这间放置了炸弹。」 他说着,递给兰浅一个类似隐形眼镜的东西,「你戴上这个,会看到那间舱室被标註了特别颜色,不会弄错。」 兰浅接了,「艾利斯虫王是不是快来了?」 「对,发现他们离开营地了,很可能今天会来,温切尔虫王已经带队戒备。」罗免笑道,「这两天看温切尔状态很不错。」 他打算将另一个设备交给兰浅,只要艾利斯来袭,就给兰浅传信,让他准备。 兰浅拒绝了:「不用,我知道得越少越好,温切尔能对情绪感知到什么地步我也不清楚,小心为上。我会叫他回来,守株待兔,当固定的靶子。」 罗免为他的气魄和胆识而惊讶,「好。」 他说:「你真是不一般,考虑和我们组固定队吗?」 兰浅笑道:「好啊。」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昨天真是对不起,没想到温切尔会因为我迁怒你,害你受了无妄之灾,差点出事。」 罗免摆摆手,「别放在心上,我这不是被你救下来了?我在温切尔这边好几天,他杀人全凭心情的,不分青红皂白。就算没有你,他的气也可能撒在我身上,不要自责。」 兰浅这才说:「那就好,副本的倖存玩家这么少,真的不能再出事了。现实世界的亲人朋友,还等着我们回去。」 罗免也被这话触动了,「是啊,谁想过这样刀尖舔血的日子。」 兰浅看了眼时间:「你在这很危险,还是先去准备吧。」 罗免点点头:「好,如果有紧急情况你一定要吹口哨叫我。我已经屏蔽了这边的监控,不会被发现的,别担心。」 兰浅点点头。 罗免人影一闪,消失在面前。 兰浅看他压根不着急,完全不在意瞬移的三分钟限制,猜到罗免积分不少。 罗免问他要不要一起组队,他给了肯定答案,并非真要和他们组队,他没有和任何人组队的打算。 他想降低罗免的防备。 精神之网在罗免进入卫生间那一刻起,就将罗免的精神光点紧紧缠绕,深入他的精神海中。 兰浅在罗免的精神世界种下一颗种子。 「拯救兰斯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哪怕自己受伤,哪怕要冒生命危险,也一定要把兰斯救下,不能让他死亡。」 刚现身时,罗免还很谨慎。 但他答应罗免之后,明显感觉到罗免的欣喜,连带着,罗免的精神防御变得更弱,他得以一遍又一遍加深心理暗示。 他关心罗免,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想让「种子」在罗免的精神中,埋得更深,更加牢固。 兰浅还观察到了即时反馈。 他给罗免埋下种子之后,罗免真的认同了这一点,精神的大门对他完全敞开。 第167页 之前感觉不到他的善意,而今善意呈井喷之势,他成了罗免欣赏的人,真正想拉入队的对象。 他甚至在罗免的脑中,找到了罗免同伴的存在。 精神值达到70之后,他的精神感知进入了全新的状态,与之前截然不同,实现了极大的跨升,仿佛进入了另一层高维空间。 兰浅并没有戴罗免给的「隐形眼镜」,他早已牢牢记住炸弹存放的房间,不会出错。 就算在罗免脑中施加了暗示,罗免也无法成为他信任的对象。 兰浅从卫生间出来,简单洗漱一番,叫温切尔的仆虫。 「阿尼塞托,麻烦叫辛扬过来可以吗?」 阿尼塞托兴奋极了,「兰、兰斯,你竟然记得我的名字!」 兰浅笑了,「当然记得。」 阿尼塞托的脸像烫熟的虾,「等等,我现在马上带他过来。」 「谢谢你。」 阿尼塞托傻笑:「不用谢,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兰斯,你笑起来好好看,好可爱。」 他说完就火烧屁股地熘了出去,不出两分钟,辛扬被他带了过来。 她先客套地问了一句:「兰斯,你找我干什么?」 而后飞快过来,「怎么主动找我,是不是出事了?」 兰浅知道她已经用积分兑换了监控屏蔽,问:「艾利斯虫王即将到来,你知道这事吗?」 「知道,不过温切尔这次没让我出任务,应该是他带的医生很少,让我照顾你,免得你发生意外。」 辛扬关切道:「你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兰浅长话短说:「你今天哪里都不要去,不要离我太远,可以吗?」 「为什么?」 兰浅解释:「艾利斯虫王那边抓了两个玩家,其中一个玩家的技能是『鹰之眼』,能知道副本内所有玩家的位置和积分,艾利斯必然会让那个玩家开路。」 辛扬震惊了:「还有这事?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挑软柿子捏,我积分最低,他们会从我入手? 「可能性很大。」 兰浅没有告诉辛扬他只有几百积分,是玩家中积分最少的存在。舒正思落在艾利斯手上,是不可能挨得住拷打,绝对会和盘托出,艾利斯首先就能定位积分最少的他。 但是,艾利斯并不是莽撞的人。他知道温切尔对他有防备,不太可能贸然沖他而来,从积分不太多的其他玩家入手效果更好。 兰浅强调:「如果你被艾利斯抓住,直接把我的信息和位置全部告诉他。必要时,告诉他你知道我被疯虫一族动了哪里,可以给我治病,让我的身体变强。你只要这样说,他会留下你的命,你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要辛扬有用,留下她的收益更高,艾利斯就不会动手。 辛扬凝重道:「好,我记住了。可是,艾利斯虫王是冲着你来的,你会不会有危险?你不能虫化,如果两大虫王相争,哪怕一个不起眼的碎片,都能置你于死地。你等等,我帮你看看积分商城里有什么防御道具能用上,给你用。」 「不用,那些我有。」兰浅沖她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辛扬望着他的脸,不知为什么,心里觉得特别踏实。 兰浅看面相很年轻,可能和她差不多大。不能虫化是巨大的劣势,在副本里举步维艰,但他不论顺逆境都不骄不躁,遇事极有主意,像扎根于岩石的松,任凭狂风大雨也无法将他吹倒。 明明是同龄人,他的生命力却强大到让人侧目,特别可靠。 外面传来嘈杂声,有其他人过来,没有时间多说了。 辛扬眼里带上了泪,由衷说:「兰斯,你一定不要出事,我愿意把我的幸运分享给你。」 兰浅说:「我不会出事,你也不会。」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房门前。 兰浅以为是护卫队,没想到,来的竟然是温切尔。 温切尔脸上带着兴奋和跃跃欲试,目光先落在兰浅身上,余光发觉辛扬后,眉头倏地拧起。 「你在这干什么?」 虫王的战斗信息素,辛扬承受不了一点,几乎要直接跪倒。 银亮的精神之网捕捉到辛扬的恐惧,看她连身体都僵直,兰浅面色一冷。 他冷声道:「你还有脸问?」 精神值上升,精神疏导不可同日而语,兰浅的精神之网化成极细的丝线,从温切尔的紫色光点中穿过,给他更勐烈的精神抚慰,强如海啸的快感刺激。 温切尔眼睛都直了,目光火热,一步步朝他走来,「你说什么?」 兰浅知道温切尔很爽,他不介意让温切尔更爽。 他冷若冰霜,眸子里仿佛结着寒冰,「你说我叫她过来干什么?你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一大早就不见人?」 被他冷冷地瞪着,温切尔激爽难耐,浑身被电流一遍遍击过,麻痒感从后腰一路下窜。 太爽了,兰浅越冷,越敌视,他的爽越直冲云端。 温切尔威严地吩咐,「你先下去。」 辛扬脸色苍白地从门口离开。 对上兰浅,温切尔的表情瞬间改变。 是那种明明在暗爽,还硬要装得不在意的模样。 「想要我了是不是,又想吸我了是不是?」 温切尔无比自然地开始解军服扣子,嘴角疯狂上扬。 兰浅一下转过身,「你干什么!」 第168页 「干什么,不是你要吸我吗,昨天在我怀里吸得那么爽,身子骨都软了,还口是心非。」 温切尔算是看出来了,小奴虫没有他,一分钟都不行。 肯定是早上起来,发现他不在,怎么都找不到,心慌得都快哭了。也没留下一件带有气味的衣服,小奴虫想抱着衣服吸都不行,只能无助地求助辛扬。 一想到兰浅素日冷淡,却不得不问他去哪儿的模样,温切尔的尾椎就一阵发痒,尾巴直接长出。 太磨人了,也太勾人了。 温切尔腿长,三两步就走到了兰浅身旁,「怎么这么粘人,嗯?一下也不能离开,就得陪在你身边是吗?我是虫王,一天到晚陪在你身边像什么话?不过,如果你像昨晚上那样伺候我,我考虑陪你。」 兰浅耳朵微红,眼神带着小刀子,恨得能割人。 他跺了跺脚,骂道:「不要脸!」 看也不看温切尔,直接从他身边跑出。 兰浅的一切模样,在温切尔看来,都特别新鲜。 他没有拦下兰浅,而是不紧不慢,悠悠闲闲地在兰浅身后跟着。 军服已经被脱了,里面的衬衣扣子也解开了。 温切尔的愉悦如雨后春笋般往外冒,「去哪儿?」 「要你管,房间里闷死了!」 「原来是要在外面走走,要我抱吗?如果你像昨天晚上那样……」 温切尔的话说完,兰浅顿时像炸毛的猫,气势汹汹地走得更快。 温切尔看着他瘦削的背影,看他明明穿着自己的衣服,对奴虫身份还没有一点自觉,还在发着可爱的脾气。 小奴虫又怎么能想到,脾气越坏,他就会越爽。 气唿唿走路的样子也可爱。 温切尔知道兰浅在虚弱期,知道他不顶事,所以他优哉游哉,仿佛追麋鹿的花豹。 果不其然,越走越快的兰浅速度慢了下来,气喘吁吁的,捂着胸口在原地喘气。 温切尔极快跟上去,没发出声音,就站在他后边。 兰浅把气喘匀了,偷摸摸回头看,却发现面前一堵肉墙,顿时瞳孔地震。 「你、你、你……」 他脸颊红扑扑,咬着嘴唇说:「在外面怎么不穿衣服,暴露狂。」 要命,结结巴巴说话更可爱了。 温切尔一把把他搂住,「这就暴露了,我更暴露的样子,昨天不是给你看光光了吗?」 兰浅冷斥道:「放手。」 温切尔凑近:「要不要抱?回去给你抱。」 兰浅脾气上来了,「不回去。」 温切尔的狂躁一旦被消融,便游刃有余,特别喜欢逗兰浅,像个老流氓。 「好,不回去,在就在这里给你抱,要不要?」 兰浅恶狠狠地瞪他。 温切尔把他放开,假装要走。 衬衣的衣摆被拉长。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衣服被嘴硬的小奴虫抓住了,愉悦一茬茬冒,眼睛都弯了。 温切尔心里的热流滚烫,急切到不想和兰浅再玩他热衷的逗弄游戏,径直转身,将兰浅抱个满怀。 搂着他的腰,单臂将兰浅抱起。 他紫色的眼眸中飞扬着神采,捏了捏兰浅的鼻子,「还说不要?」 兰浅怕摔倒,只能用手攀住他的肩膀,「别在外面。」 「娇气。」又不想回去,又不能在室外,温切尔带着他转身,进入了面前的房间。 兰浅将头埋在温切尔肩膀,敛去了所有情绪。 他送给温切尔更爽的战慄,让虫王在死前享受最后的狂欢。 今天才游戏第六天,兰浅的固定技能蜜血还没能变成母血。 理智上来说,他苟在虫王身边,通过哺育液和虫王的血肉渡过虚弱期,成为虫母,是最万无一失的办法。 他答应罗免,是因为天梯榜第十的明星玩家。 他和罗免都想到,完成任务需要击杀两个虫王,最好的方法是把他当饵。 能成为天梯十,实力深不可测。 天梯十不会想不到这些,只会比他们想得更远,看得更深。 罗免客客气气和他谈合作,对他还有基本的尊重。 天梯十会吗?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说公平是可笑的事,他身上没有任何值得天梯十合作的价值。 如果他落在天梯十手上,只有一个结果。 无法逃走,成为天梯十用来对付两个虫王的饵,会被毫不犹豫的捨弃。 他体内流淌着类似虫母的血液,天梯十也是虫族,会因他的血香疯狂。 假如击杀虫王,完成任务之后,在十天的时限到来之前,天梯十很可能把他困在这里,一次次折辱。 罗免说得没错,先下手为强。 就算他始终认为,两大虫王不太可能同时被杀死,能先杀死一个,问题也会简单很多。 兰浅被温切尔抱进房间,放在他腿上。 他将兰浅按在胸前,「还嘴硬吗?」 兰浅刚想说话,忽而傻在原地。 他要说话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体流出了一股热流。 他的表情几乎凝固。 发热感来势汹汹,比上次更加剧烈,他的头上开始淌热汗,一唿一吸之间,都是炽热的吐息。 要命的酥麻从腰腹流向四肢百骸,他的嵴背开始发颤,感觉到温切尔的手掌在轻抚他,皮肤都难耐地叫嚣。 第169页 「唿唿唿——」 唿吸变得急促。 「唿唿唿——」 好热。 兰浅就像单薄的堤坝,面对滔天的洪水,防线直接被冲破,洪水顿时席捲。 他的视野开始模煳,连近在咫尺的温切尔,都开始出现重影。 他的发情期来了。 好难受,发情期叠加着虚弱期,比上次难受数倍,感觉也强烈一百倍。 上颚的蜜囊开始酸涩,嘴唇怎么都闭合不了,虫蜜泛滥,塞满了口腔。 在喘息声中,热汗直流的兰浅要疯了。 哪怕早有预兆,他的心中还是一阵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来。 刚进游戏时体会过的酷刑,身体的不堪,岩浆喷发的可怕感觉,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他拖累。 他的力气被抽空,他甚至怀疑,他还有力气,吹出那一声口哨吗。 温切尔鼻尖窜过一阵无法形容的异香。 不是蜜香,不是血香,不是汗香,身体的感知细胞比嗅觉更先捕捉到这气味,尾椎骨奇痒,黑色尾巴长出,尾尖高高上翘。 什么? 什么气味? 好香,是让他身体要爆开的魅惑香味。 温切尔的紫眸瞬间染上红色,他着迷地往兰浅的颈窝吸了一口,引来兰浅更加细密的颤抖。 小奴虫在害怕。 温切尔稍微恢復了些理智,往兰浅汗津津的鬓角舔了一口:「怎么了?」 兰浅连攀住他的力气都失去,整个人往下滑,温切尔托住他的腿,将他往上提。 抓到一手湿乎乎的液体。 温切尔不敢置信地抬手,致命的香气从中不断散发。 他的透明翼翅不受控制的长出,气势变得极为迫人,眼里充满了暴涨的狂热。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舌尖,舔上手指。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陷入癫狂状态的温切尔连头都没抬。 兰浅的精神之网,已率先辨别出来人是谁。 红色的光点,与温切尔的光点一样明亮,是独属于艾利斯的光点。 艾利斯竟然没有为求稳妥先去找别的玩家,而是冒着危险来找他。 兰浅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开来,往门口看去。 强大的战斗本能也让温切尔从中抽离,望向门边。 门口的艾利斯顶着一张陌生的脸。 不仅那张脸愤怒到眼球暴凸,狰狞无比,连精神之网中的红色光点,都膨胀起火,怒火喷薄。 他胸膛起伏,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望向衣冠不整的温切尔,被温切尔束缚在怀里、眼神迷离的兰浅,眼里迸发出排山倒海的杀意,鞘翅当即刺出。 第57章 虫母降临(二十九) 温切尔盯着艾利斯,沉声问:「你是什么人,怎么没见过你。」 他声音很平常,兰浅却感觉到了他身体的紧绷。 两位虫王的目光在半空撞上。 温切尔忽然站起,将兰浅安置在里侧的床上。 无形的默契在虫王之间瀰漫,艾利斯没有动。 双方都不想把兰浅牵扯进来,让他被误伤。 兰浅穿着温切尔的衣服,不仅上衣是白色的,宽松得过头的裤子,也是白色。 往下蔓延的湿痕格外明显。 兰浅在酸胀中,都能感觉到艾利斯暴涨的怒火,和温切尔爆棚的独占欲。 温切尔将兰浅放下,在他身前设置了一层防护罩,缓缓转身。 大战一触即发。 兰浅模煳的视线,根本看不清是谁动手的,两个虫王的速度都快得不可思议。 银光闪过,他知道那是艾利斯的银色鞘翅,也有紫色晃动,那是温切尔的紫发。 他们打得激烈,难捨难分,室内的陈设全部碎裂,木屑和瓷片胡乱飞舞,连厚厚的舱壁,都有了一处处凹陷,不敢想像他们的力量有多大。 这还只是肉搏,他们都没有使用任何武器。 虫王的血液洒在防护罩上,这是兰浅现在最需要的,拿来降低感染度的东西。 可在尖锐而恐怖的破风声中,兰浅顾不上。 发情期的症状来的太勐,他的力气如潮水般褪去,抖着手从系统的储物格拿出口哨,夹在食指和中指中。借捂嘴咳嗽将口哨放在唇边,艰难万分地吸了一口气,吹响了无声的口哨。 因发情期出现,精神之网变成了一条条流动的线,像被热气蒸腾到捲曲的空气。 流动的丝线忽而绷紧,猝然之间,一切静止。 空中漂浮着钢条、螺丝、血液和麟粉,兇狠的鞘翅发着寒光,艾利斯和温切尔悬在半空,下半身都化成了虫足。 艾利斯的银色鞘翅刺入了温切尔的脖颈,温切尔的鞘翅洞穿了艾利斯的胸膛。 招招见血,是真正的搏杀! 兰浅想持续聚焦都很困难,唿吸侷促,体温高的吓人。 罗免出现在房内,看到他的模样,也吓了一跳。 他关掉保护罩,将兰浅抱起。 他的头盔防护等级拉到最高,全身上下也被防护服包裹,感知细胞发挥不了作用,他应该闻不到任何气味,感知不到一切。可触碰到兰浅的一瞬间,他还是热血沸腾。 见兰浅连说话都不能,他当即决定不浪费时间,把人救走再说。 他再次发动瞬移,只要一次眨眼,他就能离开这里到达战圈之外。 第170页 谁知,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本该静止的艾利斯,竟从空中落下,逃脱了静止状态。 他动作的瞬间,一条沾血的鞘翅唿啸而来。 罗免反应很快,立刻化出坚硬的虫族甲壳,用积分将防御值拉满。 即便如此,气势迫人的鞘翅还是刺进了他的甲壳之中,让黑色的铠甲当场裂开。 罗免脸色大变,不仅因为艾利斯能突破技能限制,更因艾利斯恐怖的实力。 受到攻击,瞬移无法使出,形势唿吸间逆转。 艾利斯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将温切尔击杀,而是将鞘翅拔出,跃至罗免面前。 罗免惊恐拔枪,但他的速度,和虫王没有一点可比性。 根本看不清是怎么发生的,罗免已被艾利斯击飞,兰浅被蠕动的触肢捲住,被艾利斯焊入了怀中。 一条触肢将兰浅的湿发拨开,看着他苍白的容颜,艾利斯说:「兰斯,我来晚了。」 他毫不留恋,转身便撤,消失在房内。 一切发生得太快,罗免眼睁睁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十几秒时间,不,或许只有几秒,击杀对象艾利斯虫王和兰浅都消失不见! 他错愕、震惊、茫然,唿吸都停止,过了几息才勉强回神,立刻瞬移到安全地带。 他不是艾利斯虫王的对手,也不能白白浪费这次机会,能杀一个是一个,让温切尔死在这也好! 兰浅喘息声又急又重,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身体绵软,用不上一点力气。 全身火烧火燎,热气直扑脑门,口中的蜜液多到含不住。 难受,但与第一次发情期相比,他的各项数值都好许多,至少还残留着思考能力。 艾利斯的脸不是半人半虫的脸,不是他真正的面容。 要么就是他掌握了快速改变样貌的技术,要么他得到了舒正思的某些道具。 辛杨提过,要兑换防御技能给他用,舒正思也给过他试剂,可以推断有些道具和技能,是可以转让的。 舒正思没有瞬移所需的五千积分,不代表积分为零,艾利斯可以命令她拿积分兑换道具。 艾利斯只被时间静止控制了很短时间,很快冲破,可能也是因为持有舒正思的道具。 艾利斯知道玩家的存在,反过来利用玩家的技能,这超强的战斗意识,明明强悍却不看低任何玩家的的客观冷静,让兰浅也为之折服。 艾利斯的触肢将他紧紧包裹,吸去了他的汗水,没让他感觉到晃动,也不会让他觉得缠得很紧。 「嘭!」 巨大的爆炸声轰然响起,被炸开的金属往外飞溅,火光与滚滚热浪往外扩散。地动山摇,视野倾斜,硝烟瀰漫,极其呛人。 兰浅在艾利斯怀里无法转身,可他的余光看到,后方被炸开了一个洞。 罗免引爆了炸弹,舱室炸毁了。 这么大的阵仗,这么远距离都能把头髮燎卷的高温,金属在里面都会融化,更别说只是血肉之躯。 温切尔还被静止在舱室内没有出来,他必死无疑。 兰浅口中的蜜多到无法承受,在他自己都能听见的喘息中,他不得不张开了唇。 艾利斯的触肢将他的下巴托起,一条表面带有肉刺的舌头伸出,艾利斯的嘴唇印了下来。 一接触到兰浅的蜜液,就疯狂的吮吸,香喷喷的蜜很快被亢奋的舌头一扫而空。 舌头好久没吃过蜜液,直往兰浅喉咙里刺,兰浅被嵌入艾利斯的身体中,很快便唿吸微弱。 艾利斯不得不退开了些,红绿异色双瞳注视着他,眼睛都不眨地将一条触肢割开,塞入兰浅喉咙中。 源源不断的虫王血液,沿着触肢的伤口,滑入兰浅的口腔。 兰浅在高热中,仅凭身体的本能去吸咬,将血液囫囵吞入。 想不到,艾利斯在这种时候,竟然惦记着给他餵血。 血液的香甜让兰浅的不适消散了些,眼眸能聚焦了。 他看到艾利斯格外专注的双眸,也看到数百名虫族在周围拔地而起。 温切尔手下的虫族大多是有翅虫族,他们飞在半空,各个手持武器,对准了艾利斯。 艾利斯被包围了。 他却仿佛没发现危险,依旧在餵兰浅血液,对外界分不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忽而,兰浅的精神之网中出现了波动。 除了近在咫尺的艾利斯的红色光点,不远处,竟然出现了明亮的紫色光点。 怎么可能,温切尔不是死了吗? 艾利斯也敏锐地注意到这点,抱着兰浅回头。 他黑红相间的触肢还在兰浅嘴唇里蠕动,兰浅的四肢都被粘湿的触肢吸附得死紧,就像要被艾利斯吸入身体。 这一幕,被站立在浓黑硝烟前方的温切尔,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模样十分可怖,一条手臂断掉,大半个躯体惨不忍睹,白皙透亮的皮肤被脓血取代,一个个血泡在表面,看着都痛。 他柔亮的紫发焦黑,半张脸皮都没了,剩下鲜红的肌肉组织,像一具新鲜的剥皮尸体。 他的双腿早已虫化,一边翼翅被烧焦,另一只手臂变成了纯黑的螯足。 兰浅吃了一惊。 温切尔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可他没伤到要害。艾利斯之前被炸断手臂,现在手臂就已长出,断臂对虫王来说,并不是多严重的伤。 第171页 杀伤力那么大的炸弹,能将整个合金舱室夷为平地,他竟然还活着! 而且只有一边受伤,另一边安然无恙。 要是被静止在房间内,他不可能逃脱。 只有一个可能,他在炸弹引爆之前,解除了静止状态,展开了防护罩之类的装备,阻挡了爆炸波的冲力。 温切尔的紫眸里燃着铺天盖地的大火,半张脸皮都没有的脸阴沉无比,模样恐怖。 他死死盯着艾利斯,「艾利斯,我看你是找死!放下我的奴虫,放下我的兰斯!」 艾利斯冷笑道:「笑话,这是我的奴虫。」 他的触肢忽而在兰浅嘴唇中搅动,惹得兰浅发出控制不住的低吟,口水混杂着蜜液,从红润的嘴角流下,被守候在旁的吸盘一拥而上,一扫而光。 蜜液的香味、足以让所有虫族发狂的气味混杂着。 兰浅的裤子有条长长的湿痕。 温切尔眼里射出两道寒光,身后翘起的黑尾紧绷到极点。 不止是他,其他虫族也闻到了兰浅身上的香味。 躁动、激狂、喜爱、独占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平衡岌岌可危,随时会被打破。 温切尔手下的上将大声喊:「进攻!」 锁定了艾利斯这个目标,他的面具失去作用,霎时,「砰砰砰」的子弹扫射过来,炸弹引爆的火光四起。 艾利斯手下的虫族也已就位,展开回击。 温切尔突然怒斥道:「不许用杀伤力太大的武器!」 虫族军官们诧异极了。 就算捨不得兰浅,就算内心因兰浅而牵动,那些将防护服的等级调到最高的军官,也知道孰轻孰重。 艾利斯虫王自投罗网,双方交战这么多年,今天就是击杀艾利斯虫王,让温切尔虫王成为虫族唯一主宰的歷史时刻。 先前把奴虫掳回来时,温切尔虫王就说过,要把奴虫当成诱饵。 现在一切都按照计划发生,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就是温切尔封王之时! 为什么不用大杀伤力武器,普通武器,又怎么对付得了艾利斯虫王? 温切尔大声道:「不许伤害兰斯,将艾利斯活捉,将我的兰斯抢回来!」 虫王下令,战斗信息素散溢,没有一只虫族敢质疑。 炮弹被收起,手榴弹、狙击枪就位。 为了出其不意地突击,只有三队精锐的护卫兵与艾利斯一起行动。 子弹「咻咻咻」穿过耳边,兰浅眼前风景急速变换,翻转、闪避、不时传来失重感,艾利斯一往直前。 前后左右的护卫兵为他开路,不时有军虫在脚边倒下,飞在半空的军虫倒下一个,另一个立刻补上。 艾利斯不仅利用自身的超高速和身体的灵活性闪避,也有专门的虫族为他扔出防护罩阻挡,唿吸之间,他已闪出好远。 眼前突然出现刺眼的阳光,兰浅感觉到了自然的微风,看到了蓝天白云。 在温切尔的基地里,舱室被完全包裹在金属中,天空都是合金,兰浅没见过自然风景。 冲出重围他才发觉,温切尔营地的位置在森林的边缘,远处就是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 艾利斯的战舰和飞船就在营地之外等待,勐烈的炮火、兇勐的子弹被他甩在身后,无一能近身! 近了,很近了,不用多少时间,艾利斯就能登上飞船,将兰浅从温切尔手中抢回。 阳光的温度灼热,连兰浅的心跳都变快了些。 就在这时,他的精神之网忽而剧烈扭曲。 没有听到武器声音,也没有看到武器喷射的火光,可艾利斯身体紧绷,脚尖一点,往旁边侧身一大步。 「嘭!」 他身后的军虫被炸得四分五裂,血流成河,营地的金属地板被炸开一个大洞,泥土裸露在外。 地动山摇,硝烟与尘土瀰漫,火舌扑面。 随着阳光的折射,几艘隐形的战舰出现。 空中的战舰激烈交火,隐形战舰始终被保护着,不受波及。 那几艘战舰先射出炸弹,一大部分炸弹被拦截,另一部分被掩护艾利斯的军虫投弹在半空击落,零星几颗到了近前,艾利斯以防护罩和强到夸张的身体素质灵活躲避。 在紧张的炮火中,艾利斯护着兰浅,没让他受一点波及。 然而,被艾利斯躲开的炸弹贴着地面飞行,躲开了其他目标,绕出弧形后重新折返。 冲过防护罩后炸弹还有一小段时间才会炸开。 前前后后,艾利斯被炸弹完全包围! 但他傲然无惧,在枪弹雨林之中穿梭,飞在半空的有翅虫族,被他的银色鞘翅击落。 敌人一个个在他面前站起,又一个个倒下。 他冲出重围,就要登上属于艾利斯军团的战舰,成功近在咫尺。 忽而,另一排炸弹到来,没被拦截的几个,在很近的范围之内,竟拆分成无数个小小炸弹,呈环形逼近艾利斯。 如果只有艾利斯一个,他坚硬的甲壳亮出,在绝境中也能杀出重围。 可是,他的怀里还抱着兰浅。 兰浅太难受了,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呢喃。 那声音直直落入艾利斯耳朵里,他的动作迟缓了半秒。 半秒,足以让局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艾利斯有强大而坚硬的甲壳,他的头部都能被甲壳覆盖。 第172页 可他的甲壳,不能将兰浅也收入。 他只能用右臂幻化出来的触肢,将兰浅没有一丝缝隙地遮挡。 触肢怎么敌得过这样强劲的武器。 旋转的炸弹冲破空气,高速没入艾利斯的触肢之内,他的触肢登时出现几十个伤口,各个淌血。 如果是普通的炸弹,艾利斯哪怕身受重伤,也能撑一口气回到战舰。 可这是温切尔虫王的地盘,他早就布下天罗地网。 这些射中艾利斯的子弹,全是用有毒虫族的鳞粉制成的生物弹,一进入血液中,就会被吸收,有毒鳞粉进入艾利斯的血液循环,抵达他的中枢系统。 普通的鳞粉,不能对艾利斯产生损害,但这样的鳞粉弹,数量太多,毒性太大。 如果是普通高等虫族,早已七窍流血、中毒身亡,最好的也是神经错乱、精神失常。 艾利斯还能维持神智,仅仅是吐出两口血,已让温切尔手下的军虫震惊。 他没有死,但速度降低了。 这种巅峰对决中,一点点破绽就足以酿成无法弥补的后果,更何况他是虫王,他是温切尔军团盯紧的目标。 艾利斯化成触肢的右臂忽而被攻击飈出鲜血,兰浅瞬间脱手。 翼翅在短短时间就恢復大半的温切尔,气势极勐地飞到面前,斩断艾利斯手臂,将兰浅抱住,眨眼间拉开数十米! 炮火还在不断往艾利斯聚焦,他的身体开始麻痹,几乎动弹不得。 兰浅曾离他那么近,此刻却离他那么远。 他在囚徒之战中,面对两千高等虫族的围剿,浴血奋战而出。现在的他比那时候更强,但还是输了。 兰浅是他的软肋,他浑身的铠甲,都想用来保护这一根软肋,却让软肋被敌人生生从骨头中拔掉。 顶尖的战斗意识让艾利斯明白,他已失去了先机。 再盲目出击,军团会损失惨重,自己也会折在这里。 暂避锋芒,保持实力,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得。 可他的心里却那么不甘,痛恨自己的失败,心里能怄出血,眼中的杀意 连带着,他也深深地悔恨。 为什么没有看好兰浅,为什么出于怀疑对兰浅弄无聊的试探! 明知他弱不禁风,还将他投入奴虫营,将他推给别人,讲他丢弃在密林。 艾利斯悔不当初,面色发紫,又吐出一大口血。 他后悔了。 他再也不会丢弃兰浅,他不会放下,他到死都会带着他唯一的奴虫。 输一次已让他悔得要吐血,他还有重来的机会,他要把兰浅抢回来,给兰浅想要的一切,不管是哺育液还是血液,全都给他。 发情的兰浅,口中有香香甜甜虫蜜的兰浅,只能被他所拥有。 碰过兰浅的温切尔,必须死! 温切尔不似艾利斯沉稳,他更加大胆冒进。 所有属下都以为他会一鼓作气地乘胜追击,谁知温切尔抱着奴虫,扔下一句继续追,就闪进了舱室。 他为了保护奴虫不让用大杀伤力武器,已让下属们震惊,这一次更加,温切尔直接转性。 艾利斯虫王已经受伤,追上去,有可能将他军团的主力歼灭! 一个奴虫,比登顶唯一王座的机会,比他追逐已久的权利都重要吗? 兰浅被温切尔抱进舱室,蜜液才被吸干没多久,又盈满了口腔。 温切尔的长舌直闯而入,蛮力地吮吸,那力道和深度,让此刻娇弱无比的兰浅觉得疼痛,眼泪直流。 温切尔放开他,眸色介于紫色与红色之间,深沉无比,占有欲极强。 他完好的手掌将兰浅濡湿的发往后梳,阴影将兰浅完全笼罩,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暴烈的渴求完全被激发,他舔了舔犬齿,「兰斯,你是疯虫仿造虫母做出来的,没想到他们仿造得如此真实。你的发情期来了,对吗?」 他伸出舌头胡乱舔着兰浅的汗,「奴虫的发情期,多妙啊。」 温切尔身上惨不忍睹,半边身体都是血泡,还有被炸开的烂肉往下坠,看起来像生化感染的尸体。 这样的大的创面,不敢相信会有多痛。 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痛,或者说他感觉到了痛,但被身体狂热的亢奋镇压了。 他的身体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激动的说要占有。 战争与缠斗,本来就让温切尔热血沸腾,而兰浅,在他的热血之上又添加了一把旺火,把他推到从未抵达过的高峰。 他要奴虫,他要在奴虫内部打上烙印,他要让奴虫在接受浇灌之后,身体长出他的奴纹。 太香了,兰浅浑身上下,香得他要爆炸! 专属于温切尔的雄虫信息素炸开,疯狂地诉说着虫王对虫母的渴望,信息素无孔不入,将兰浅也带入新的浪潮。 兰浅眼神迷离,无法聚焦,含着盈盈泪光,皮肤像熟透的水蜜桃,嘴唇饱满多汁,眼角都是红痕。 温切尔盯着他,喉结不住滑动,全身肌肉鼓胀,身体因过于渴望而发抖。 他笼罩下去,忽见兰浅嘴唇动了。 一声颤抖的、脆弱的声音,从兰浅喉咙里发出。 「温切尔……」 「我好怕。」 温切尔浑身一震。 兰浅竟然在叫他的名字。 第173页 没有弄错,他没有叫艾利斯,他叫的是温切尔! 极致的激越让温切尔尾巴密集震颤,浑身火热无比! 他的雄性荷尔蒙和旺盛的掠夺欲让兰浅瑟缩了一下,低低的、沙哑地说:「温切尔,我好怕。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眼泪安静地从眼眶滑下,那么可怜,又那么无助,那么依赖。 好像全部的世界,只有自己。 温切尔心中的暖流一阵又一阵,激动的烟火非但没有熄灭,还愈发绚烂。 他捞起了兰浅的腿,滴着口水的舌头沿着兰浅的脚背,在膝盖处暂停。 「兰斯。」 他轻轻一笑:「你知道,你哭起来,会让我特别兴奋吗?」 他将指缝的湿液一点点舔去,「你知道,我多想把你吃透吗?」 兰浅的小腿被抬高,被模样比鬼还恐怖的温切尔抓得很紧。 他乏力到跪不住,得依靠温切尔才不至于瘫软,身体一直在颤抖,发出压抑不住的哭声,连抓温切尔的力气都没有,什么都抓不住。 呜呜的哽咽,听起来很可怜。 温切尔已彻底发狂,还不满足,兴奋不已地说道:「哭啊,再可怜一点,再大声一点,再用力一点,哭出声来。」 「兰斯,你哭起来漂亮死了,好让人爱怜啊。」 「好香,好甜,我要疯了。」 第58章 虫母降临(三十) 兰浅甦醒时,浑身软绵绵的,精神却很充沛。 他习惯性地打开光屏看控制面板,手心传来可疑的蠕动感。 他下意识把手松开,手背却更宽大的手掌包裹着,挣脱不了。 因为他的动作,近在咫尺的人察觉到他的甦醒,饶有兴味地揉他的耳垂,「醒了?」 兰浅睁开眼睛,温切尔那张受伤的脸庞映入眼帘。 温切尔小半边脸依旧完美无暇,大半张受伤的脸也不像之前那样,布满流脓血的血泡。 伤口被妥善处理过,新生的皮肤呈现淡淡的粉色。光着上半身的身体也是,几乎看不出被爆炸冲击波弄伤的痕迹。 恢復这么神速吗? 兰浅看了一眼时间,此时竟然已到第7天中午。 温切尔与艾利斯大战是昨天的事,他整整睡了一天。 察觉到温切尔伸出舌头,舔他耳垂之下的皮肤,兰浅直起鸡皮疙瘩,冷声道:「滚开。」 他拼命把手从温切尔的桎梏中抽回,却不小心捏得很紧,掌心中的东西变硬,蠕动感更强。 垂眸一瞧,他抓的是温切尔的尾巴。 不,准确来说,是从温切尔的尾巴里伸出的。 「用完了就让我滚?」温切尔没有生气,伸出手指捏着兰浅下巴,迫使他抬高,「手不愿意,是想吃进去吗?也是,这一天你吃过那么多次,上瘾了也说不定。」 兰浅陡然想起,中间他曾经醒过一次。 是被温切尔吵醒的。 醒来时发现嘴被占满,温切尔竟然在他睡着的时候,还不愿意罢休。 冰寒之气在眼眸里凝结,他的眸子更加冰冷,「松手。」 温切尔心情万分愉悦,「害羞了吗,脸皮可真薄,昨天也那么害羞,哭得好可怜。兰斯,怎么这么会哭?泪水哗哗流不停,身体真会出水。」 他说着,揉了揉兰浅的小腹,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会产卵吗,会的对吗?到时候大着肚子给我产卵,我一按你的肚子,卵就会产出。」 兰浅用尽全身力气,想躲开他的触碰。 温切尔在他唇瓣上舔了舔,「躲什么,你哪里没被我舔过。」 他可惜地说:「你太弱了,还只吃了开胃小菜就不行了。又央求我,呜呜呜地说怕痛,真可怜,我都心软了。」 昏迷前的记忆兰浅没忘,他知道温切尔不是因为他的求饶才罢手,而是因为战事吃紧,不断有军虫前来汇报,多次打扰。 温切尔喜欢看他流泪,以对方的变态性格,他哭得越狠,越说痛,温切尔越兴奋,巴不得让他更痛才好。 温切尔双腿把他纠缠着,他挣不开,乏力的身体也没办法挣脱。 越反抗温切尔,这变态越来劲,兰浅索性不管他,靠在他身边闭上眼,打开意识海中的光屏。 没看身体数据,他首先被几个数字吸引了。 倖存者人数:5/12 怎么可能? 昨天这个数字还是稳定的7/12,倖存者怎么突然少了两个? 死的是罗免和他那个会时间静止的同伴吗? 难道温切尔在击退艾利斯之后,找到了罗免算帐,罗免被他的军团绞杀。 罗免那么厉害,积分绝对不少,他都会死在虫王手上吗? 兰浅的心沉入谷底。 不,不一定是罗免和同伴,辛扬也可能在混战中被杀。 兰浅心头沉重,好一会儿才想起查看自身数据,果不其然,各项数值都有改变。 姓名:[兰浅] 标籤:性格坚韧、冷漠无情、洞察力强、表演人格。 生命值:[71/100] 精神:[83/100] 感染度:[23/100] 飢饿度:[3/100] 精神值一直在涨,定格在83不意外。 但他的感染度,竟然降了那么多! 艾利斯在战争中,曾给他餵过血。 被温切尔救回后,温切尔在极度的亢奋中有些癫狂,也给他餵过一些血液,以此操纵他的身体,让他变得更加敏感。 第174页 他前后吃了两位虫王的血液,一下让感染度大大降低,连数值后面的危险提示都消失了。 杀虫王计划失败,但他平稳度过了发情期,还因此实现了身体数值的突破,离成为虫母更近一步。 超过80的精神值,让兰浅有了刺探温切尔记忆的冲动。 银色的精神之网深入温切尔的精神海,一边用精神疏导镇压他的精神污染,降低他的防备,一边撬开他的记忆之门。 一瞬间,零星的记忆如溪流汇入兰浅的脑海。 他想看关于罗免、辛扬的情报记忆,但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昨天温切尔将他抱回后,发生的一切。 他那时神情恍惚,身体只能任由温切尔摆弄,随着温切尔的舌头而沉浮。 从温切尔的视角看自己,才知道自己被弄哭,抽噎个不停不能反抗、双腿踢向温切尔,却被他含着亲的模样,是怎么的……不堪入目。 不仅获取了温切尔的视野,也知道他内心叫嚣的想法。 嘴上恶劣地说,想看他哭。 心里想得却是:「啊啊啊哭起来好看死了!」 「好美,好娇,好嫩!」 「啊啊啊啊要疯了,香死我算了,被这奴虫香死了!」 「爽到要爆了,控制不住了!」 「产卵、给我产卵!」 「好可怜,好不顶事,好没用。」 「越没用越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我要成为奴虫的唯一主宰。」 「怎么就晕过去了,还没够。睡觉的样子也受不了了,你睡你的,我弄我的。」 「小嘴真紧緻,还不够!」 兰浅:「……」 各种污言秽语像病毒一样进入他的脑海,温切尔狂放的动作和近乎癫狂的声音混杂着,让他完完全全还原了不愿回想的一切。 兰浅手上不自觉用力,很快感觉到了濡湿。 温切尔当即把他按住,舌头长驱直入,刺入了他的喉咙,强迫他吞下口水。 蜜囊都萎缩了,他还孜孜不倦地刺激,试图再一次吃到那让他浑身起火,让他沉迷上瘾的蜜。 兰浅的牙关狠狠闭合,在温切尔舌头上重重咬下。 温切尔退开,和兰浅带着火花的锐利眸子对个正着。 仆虫阿尼塞托在外通传,说上将们已到,就等着虫王开会。 温切尔懒洋洋应了一声,慢条斯理起身穿军服,将贴身换下的衣物放在兰浅手边。 「一会儿我不在,又要吵吵嚷嚷了,哭哭啼啼的不像话。」温切尔说:「衣服拿着,实在受不了就叫我。」 见兰浅还冷脸不理他,他低头凑近,笑道:「你不知道,你越冷,我越爽吗?」 因为头髮被烧,温切尔剪了及肩长直发,一缕髮丝贴在兰浅耳边,让他很痒。 兰浅压根不理他,等人走了,在床上缓缓坐起。 阿尼塞託过来伺候他洗漱,等他回到房间,看到桌上摆着一朵小紫花。 兰浅现在对精神之网的操控无比丝滑,他可以轻松猜透阿尼塞托的想法。 阿尼塞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望向他说:「这是在外面看到的花,觉得很好看,想送给你。放心,这是无香的,我确认过是无毒的,不会对你的健康造成损害。」 他红着脸说:「兰斯,你身体没事,真是太好了。」 真诚的灵魂,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存在。 兰浅接过,笑着回:「谢谢你,阿尼塞托,你真的很好。」 一句话把仆虫夸得喜不自胜,兰浅问:「怎么没看到辛扬?」 「他受伤了,虫王怕他吓到你,让他养好身体再给你做检查。兰斯,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除了辛扬,还有别的医生,可以叫过来。」 「我没事,就是问问。」兰浅眼角弯了弯,「这小紫花很漂亮,你可以帮我多摘一些来吗?」 「当然可以!」 阿尼塞托雀跃地往外,「外面有其他奴虫守着,我摘完就回来!」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兰浅来到浴室,从储物格拿出小小的红色口哨,吹了一口。 一秒、两秒、三秒,无事发生。 十五秒过去,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兰浅的心越来越沉。 在他以为罗免已死之际,精神之网捕捉到了熟悉的波动。 罗免瞬间出现在眼前,他没有穿军服,脸色略略有些憔悴,好在精神不错。 「你还活着?我以为你遭遇意外了。」 兰浅对他没什么感情,单纯不想见到一个有过交集的人类死。 关切的话语让罗免很受用,他笑道:「你看到倖存者人数了,以为是我吗?确实很惊险,温切尔找我算帐,不过我和同伴早就逃了。」 不等兰浅点头,他说:「死的两个玩家是我杀的,是被艾利斯虫王俘虏那两个。」 兰浅惊讶道:「他们俩?」 竟然会是舒正思和成元。 「嗯,我回去找同伴会和,却发现艾利斯虫王派了一批精锐,想活捉他。他和你完全没见过,不可能牵扯进来,他被盯上,说明有玩家泄露了消息。」 兰浅恍然大悟。 他原本以为艾利斯会从他身边积分不多的辛扬下手,谁知,艾利斯不但直接杀到他面前,同时还去抓积分更高的玩家。 罗免的同伴一直没出现过,但从已经掌握的消息来看,他的积分不会少。 第175页 艾利斯想活捉一个高积分玩家,这样一来,他想瞬移就瞬移,别说救人,杀温切尔都不在话下。 瞬移在虫王身上能实现的效果,远非玩家可以比拟。 这种魄力,难怪他能成为虫王。 如果艾利斯成功,昨天他昏迷后,根本不会有温切尔什么事。 罗免继续说:「那两个玩家曾找我买过仿虫母信息素,那时我就起疑了。这一次被攻击更是实锤,他们中恐怕有人的技能是定位玩家位置。艾利斯虽然战败,但他不会罢手,这样的玩家放在那边,对我们来说就是定时炸弹。」 罗免说得不错。 面对虫王的围剿,玩家的力量太薄弱了,能次次逃脱吗。 只要一次失误,就会断送生命。 罗免:「我和同伴到了艾利斯那边的阵营,时间静止后,很容易就找到了人。他们是俘虏,身受重伤,艾利斯仅仅是吊着他们一口气,杀死很简单。」 说到这,他嘆了口气。 杀人是为了自保,是无奈之举。 如果有选择的话,谁想杀人。 兰浅表态:「他们的存在确实很麻烦,你们反应很快。」 舒正思和成元胁迫他的事歷歷在目,他不觉得他们死了有什么可惜。 死了舒正思和成元,只有5个倖存玩家。 除了他和辛扬,罗免和同伴,还有一个位置玩家。 那个人,就是一直隐藏,没暴露过行踪的明星玩家,天梯榜第十。 兰浅有些凝重,又问:「在温切尔这边,你也已经暴露,那你和同伴怎么办?」 「别担心我们,我们熘得快,温切尔没顾上。我们兑换了面具,暂时改变了五官,温切尔一时半会要找我们不容易。我们混在军营中,暂时安全。」 任务失败了,罗免不见颓丧,温和道:「还好我们尝试了一次,现在距离副本结束还有三天时间,还有机会。之前我和同伴就担心,平时能用时间静止,让虫王也暂停,但只要对虫王有恶意,他们恐怕有能力冲破静止。我们猜的果然是对的,温切尔都烧成那样了,竟然没有死。」 他笑道:「还好你没事。」 兰浅不用琢磨,也能感觉到他微风拂面般的善意。 他知道罗免真为他担心,不仅仅因为他是诱饵。 兰浅也笑:「谢谢,还好你们也没事。」 罗免:「一切还要从长计议,我和同伴都在思索对策。如果有计划了,我们再找你。」 「好,千万小心。」 罗免现在是逃犯身份,更不能久留。 他卡住了三分钟的时限,再一次瞬移离开,兰浅也从卫生间走出。 才走几步路,无力感捲土重来,他的行动变得格外费劲,心开始发慌。 感觉不到安全感,内心惶惑茫然,想被熟悉的气息笼罩,想置身于安全的巢穴中。 虚弱的感觉又来了。 没想到他经歷了第二次发情期,虚弱期却没过。 温切尔的衣物呢,让他吸一吸。 到床边距离很短,乏力的兰浅却连支撑过去的力气都没有,双腿都在发软,小腿肚子酸胀。 他开始还扶着墙壁,不多时手都没有力气,直直往下掉。 温切尔离开不过几分钟而已,这都不行吗? 兰浅很少灰心丧气,与其内耗,不如想想怎么脱离困境。 但在虚弱期的持续影响下,一个担忧横亘在脑海。 上一个副本的山神曾说,要将他困在副本中,永远折磨他。 也就是说,玩家永远留在副本是有可能的。 如果超过10天还没完成任务,他会被虫王留在这个世界吗? 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那时候,温切尔说的「大着肚子产卵」,对他来说就是必然的结局。 短短的时间,兰浅心中已千迴百转,对虫王的杀意空前强烈。报復的种子早就种下,他用精神屏障将所有杀意隐藏,没泄露出半点。 就在这时,一股风从侧面吹来。 他没跌落在地上,反而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温切尔将他搂得很紧,让他埋在自己胸膛。 「又不行了是不是?我才离开几分钟,就虚弱成这样。嘴是摆设吗,也不知道喊一声。」 温切尔在他臀上拍了两下,凑近问:「哪里不舒服?」 兰浅深吸了一口他的气息,冷着脸不说话。 温切尔改拍为揉,「闷葫芦,要不是我过来,你就在这自己难受着。」 他单臂揽着兰浅,故意把人拉远了点。 兰浅只能抓住他大臂的肌肉来稳住身形。 他苍白着脸,很轻地唿吸几次,小幅度往温切尔的方向来。 温切尔又一次把距离拉开。 兰浅没力气的水眸狠狠瞪他,温切尔愉悦一笑,「需不需要我?」 兰浅断然:「不要。」 温切尔作势将他放在床上,以为兰浅一定会像之前那样,抓住他的衣角。 谁知,他还没松开手呢,兰浅就紧紧抱住了他。 温切尔的小指被兰浅握着,人也贴上来了,靠在他胸膛,抓住他的军服用力唿吸着。 温切尔的嘴角上扬,眼角弯弯。 「还说不要,怎么这么嘴硬?」 小指被包裹的感觉很奇妙,温切尔心中盈满热流,把兰浅搂紧,不捨得将指头抽出。 第176页 他也吸了一口兰浅的气息,搂着人往外走,嫌弃道:「又娇气,又口是心非,一分钟都离不开我,没有我可怎么活?」 兰浅的精神之网,已经能够捕捉他的实时情绪。 温切尔的心声,直接传达到他的脑海。 「好可爱,可爱到爆炸。」 「依赖我的样子好娇软,受不了了,小手指被包着,不行了,想让兰斯用嘴帮我含着。」 「尾巴好痒,要长出来了。」 「兰斯还偷偷吸我的气息,这嘴硬的小奴虫!非得把他硬硬的嘴亲软,亲得能出水才行。」 「想产卵,好想产卵。我要亲自给兰斯产卵,看着卵从他身体里出来!」 兰浅:「……」 他咬牙道:「给我去死。」 温切尔大笑,「怎么死,被你爽死吗?死在你身上,也不是不能考虑。」 笑声带来胸腔的震动,他的胸膛被兰浅锤了一下。 温切尔抓住兰浅的小拳头,包在自己掌心,大踏步前往营地的会议室。 军团的高官本来在开会,刚开了个头,虫王忽然走了出去。 高官们还在纳闷呢,就见虫王环抱着奴虫进来了。 因为这只奴虫,温切尔虫王下令不许使用重武器,放任艾利斯虫王逃走,在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没能夺取更大的胜利。 他,是真正的祸水! 这一批高官中不乏中将和少将,相当一部分没有闻过兰浅的血香。 他们该憎恶这个奴虫的。 可是,被虫王环着的奴虫出现的一刻,他们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嫌恶。 内心被喜悦盈满,那么振奋,那么满足。 仅仅看着他,心就会不自觉被牵引,只想呵护他,用生命保护他。 兰浅没有流血,也没有出汗,一丝清淡的体香还是被五感发达的高官们闻到了。 霎时,他们的神经被捕获,被轻柔地按压,压力一扫而空,灵魂飘飘然然。 好舒服,好惬意。 好想傻笑,好满足。 软软的小奴虫可以给他们也抱一下,吸一口吗,如果小奴虫能在他们的臂弯中,该会多爽,想想就要疯了! 他们的觊觎被温切尔接收到,他面无表情地抬眸,战斗信息素碾压般扩散,其他虫族身体立刻紧绷,不敢抬头。 温切尔将兰浅放在自己腿上坐着,没有开始议事,残酷地扫过下属们的脸,就在他们面前,吃上了兰浅的下唇。 兰浅手脚无力,怎么可能反抗,嘴唇很快被吸得发出声响。 舌头不断刺入,他无法避免地发出「呜呜」,细细的吞咽声和舌头搅动的水声,都传入高官们的耳朵。 温切尔足足吃了好几分钟,吃得兰浅唿吸不过来,才勉强停下。 他瞥见下属们高高翘起的尾巴,冷不丁释放鞘翅,将其中一条尾巴连根斩断! 被斩尾的少将面白如纸,血流如注,倒地颤抖。 温切尔说:「还看吗?」 其他高官吓得面无人色,大气都不敢出。 「兰斯是我的奴虫,谁敢看一眼,我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懂了吗?」 高官们战战兢兢,不敢反驳一个字。 仆虫将惨叫的少将拖走,温切尔望着兰浅,冷酷消散无踪。 他轻抚着兰浅被他咬红的唇,用势在必得的口吻说:「兰斯,你根本没有那么在意艾利斯对不对?你不在在意他的死活,你发情的时候,叫的是我的名字。」 兰浅的眼眸凝着寒霜,望向他的视线,是满满的敌意。 温切尔笑了,「说艾利斯对你多好,都是假的吧?你说,在我身边和在艾利斯身边,谁让你更加舒服?谁对你好?」 温切尔的暴君本色从未改过,他做事随心所欲,上一秒和颜悦色,下一秒暴起杀人。 兰浅差点被他剥皮,也差点被他弄死,他的变脸,曾让兰浅恐惧。 可是,能直入他心房的兰浅,精神值上升到83,早非吴下阿蒙。 冰冷的人设早已不再重要,他就是要让温切尔不痛快。 「谁说的?」兰浅也罕见地笑了,是带刺的笑容,仿佛玫瑰上洒着的毒粉。 「你的技术比不上艾利斯半点,差得让我不想体验第二次。是生手吧,从来没弄过吧,把我的嘴角都弄破了,让我那么痛,还有脸来问。」 兰浅在他耳边说:「你的技术,比艾利斯差一万倍。」 第59章 虫母降临(三十一) 温切尔的不服和怒火瞬间被激起。 「你说什么?我技术差?」温切尔的眸子里燃着火焰,「昨天我把你舔成那样了,你还说我技术差?」 兰浅不见一丝羞窘,面不改色,势不可挡的锐气在他眼里迸发。 「原来这在虫王的眼里,就是技术好。把自己的奴虫弄出无法唿吸,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痛,你到底会吗?」 他一副狗都嫌的模样,让温切尔既生气,又不甘。 兰浅冷冽如霜,「你技术这么生涩,本来就没经验,对你的要求不能那么高。既然知道自己不行,就该识相点别问出来,何必自取其辱呢你说是不是?」 温切尔的脸色好不精彩。 一口气堵在他喉咙里不上不下,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兰浅会对他这么嫌弃,他堂堂虫王,竟然被自己的奴虫说不行! 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被毫不留情地怀疑某方面的能力,温切尔颜面扫地,胸膛起伏。 第177页 下方坐的高官们使劲绷着表情,哪怕有一万颗想八卦的心,恨不得现在就把温切尔虫王不行的事传到军团每个角落,也不能表现出来。 温切尔掐住兰浅的脖子,「我不行?不行的到底是谁?我没满足你吗?」 兰浅笑了:「满足?就你吗?」 虫族高官们:「……」快要绷不住了真的,他们要八卦,要造谣传谣! 谁能想到,温切尔虫王暴君名声在外,实际在床上连自己的奴虫都没办法满足,这传出去谁敢信! 明明温切尔虫王的尾巴很威武,到底是怎么不行啊,时间太短了吗,这确实有些棘手,不太好办吶。 在场的虫族都很兴奋,他们虽然不敢抬头看,但光想想,都能知道温切尔现在的脸有多绿。 温切尔修长的手指收紧,兰浅唿吸逐渐不畅,意志却丝毫不改。 「技术差的事实被我说出来,恼羞成怒了,要杀人灭口了?」兰浅冷哼一声,眸子一转,望向下方的高官,「你们暗爽个什么劲儿,你们的技术和温切尔相比,强到哪里去?」 高官们身体一僵。 「不顾奴虫的体验,让他们死在床上,你们以为这就是能力强吗?那确实,奴虫被你们弄死了,当然就没人说你们,说你们那狗技术烂到令人髮指。」 高官们脸红脖子粗,唿吸都开始重起来。 他们各个脸色严肃,谁看到他们现在的脸,都要做噩梦。 然而,他们的内心无比荡漾,疯狂尖叫。 [啊啊啊!他骂我了!] [兰斯骂我技术不行,啊啊啊,他注意到我了!] [被他骂好爽,多骂几句,好爱听,带着怒意的声音,听起来爽死了!] 这些高官在想什么,兰浅清楚,温切尔更加清楚。 他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让高官们全部缩起了脖子,又对兰浅恶狠狠道:「不许骂他们,只能骂我,他们算什么货色,不配被你骂。」 温切尔自己也很错乱,听兰浅骂他,他火大得不行,恨不得把这奴虫就地扑倒,把他那牙尖嘴利的小嘴塞满。 可是,听兰浅骂别的虫族,嫉妒让他火烧火燎,与此同时,又让他很爽。 被骂的不是他一个,其他虫族也不行,谁比谁强到哪去? 不行,不能让兰浅看扁了,今天关乎他虫王的尊严! 「来人。」温切尔极有威严地说:「把我的奴虫带上来。」 阿尼塞托顿时傻眼:「啊?哪里来的……」 他接收到温切尔的死亡视线,结结巴巴道:「哦、哦,好的。」 他晕头转向地往外,暗暗道:「兰斯不是虫王唯一的奴虫吗,哪还有别的?」 他走到门外,听温切尔虫王狂妄道:「别以为我惯着你,翅膀就硬了。兰斯,你该不会以为,我温切尔只有你一个奴虫吧?别犯傻了,我的奴虫有好几……十个,各个都说我技术强。」 「区区一个你我还满足不了?」 「我倒要让你看看,别的奴虫是怎样被我满足的!」 阿尼塞托:……打肿脸充胖子,良心真不会痛吗。 等了没多久,仆虫押着几个脖子上戴着奴环的奴虫进来了。 奴虫只知道虫王召见,还以为温切尔一改禁慾本色,正暗喜呢。谁知一进门,抬眸就看到温切尔虫王搂着一个人,那占有欲十足的姿态,是旁人想插都插不进去的程度。 「你们来了。」温切尔怕他们露馅,先声夺人,「咳咳,你们也是我曾经的奴虫,你们说说,我的技术怎么样?」 「啊,我们没有……」 奴虫甲被温切尔一个眼刀吓到跪倒,迷迷煳煳地说:「好,特别好,好得不得了!」 温切尔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炫耀般抬起下巴,「你看看,其他奴虫怎么没说我不行,就你这娇气的奴虫,伺候你整整一天,还在挑毛病。」 他垂眸看着嘴唇紧抿的兰浅,灵光一闪,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曾经听一位上将说,不能总对某一个奴虫好,这样会让他们恃宠而骄。得让他们看看,奴虫有的是,让他们嫉妒,争宠,那些小脾气自然都没有了,奴虫会变得百依百顺。 百依百顺的兰浅,任他怎么摆弄都顺从,让他哭就乖乖哭出来,光想像,就让温切尔热血沸腾。 他也要让兰浅嫉妒! 让兰浅看到他和别的奴虫亲密,让兰浅委屈、羡慕、妒忌,以后,兰浅就能让他为所欲为。 温切尔摩拳擦掌,当场决定实操。 他将兰浅从腿上抱下去,让兰浅站在一旁。 就要近距离目睹,才能受更多刺激。 温切尔沖前方两个奴虫一指,「你们过来伺候我。」 奴虫们先前被温切尔吓住,这会儿回过神来,眼睛一亮,按捺不住激动,小跑上前。 他们不假思索地想坐在温切尔腿上,谁知腿刚弯下,就被温切尔踹了个严严实实。 「你们干什么?!」 奴虫都懵了,忍不住抽噎起来,「虫王想要怎么样,这不就是在服侍虫王吗?」 温切尔:「……」 咳咳,吓他一跳,还以为他们要刺杀。 他一想又觉得碍眼,这两个奴虫怎么搞的,做戏都不会,还想坐他的腿? 他的腿是什么虫族都能坐的吗,他的腿只有兰浅能坐,这些奴虫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第178页 还抽抽搭搭的,流着讨人厌的眼泪,看着就烦。 眼泪就要兰浅流,那双剔透的黑眸流泪,我见犹怜,好看到心坎。 哪是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能比的。 温切尔浑身不得劲,真按他的脾气,他早就把这俩奴虫踢出去了。 他下意识斜了兰浅一眼,却见对方冷冷冰冰,眼眸转也不转,嘴里还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温切尔的胜负欲瞬间起来了。 他忍着心中那股恶寒,僵硬地伸出腿,对两只虫族示意,「不许哭,以前就是这样服侍的,哭什么。坐到我腿上来,环住我,好好亲我的嘴,就像之前那样。」 奴虫战战兢兢地站起,有一个擦擦眼泪,大着胆子往温切尔腿上去。 温切尔暗暗用余光打量兰浅。 该嫉妒了吧,是不是已经打翻醋罈子,恨不得把眼中钉拔掉了? 来吧,发火吧,只要兰浅生气,对刚刚的言论认个错,承认他那方面能力很强,也就罢了。 奴虫更近了。 不过过去几秒钟,温切尔就烦躁地沉不住气。 算了,兰浅这奴虫太烈,不用他认错,生气就行,嫉妒就行。 更近了,奴虫马上就要坐过来了。 温切尔的心彻底被搅乱。 为什么,为什么一点都不嫉妒! 别的奴虫要坐他的腿了,兰浅怎么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受不了了! 他不想给别的奴虫坐,光想想就噁心死了,他只想给软乎乎的兰浅坐。 快点制止,他不要被别的奴虫坐腿—— 奴虫已站到温切尔身边,屁股都撅了起来,就要落下。 温切尔的心砰砰直跳,按捺到脖子手背都是青筋,模样极其骇人。 他顶着可怕的黑脸看着奴虫,试图逼退对方。 奴虫真的停下了,他站直了。 他好奇地望着兰浅,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地说:「你身上是什么气味,好好闻,是用了什么香薰吗,还是你的体香?」 兰浅对温切尔冷淡,对其他奴虫却很客气,答道:「我没有用过香薰,什么气味,我自己没闻到。」 「好香,好闻到爆炸,闻一口心都静了,超级无敌舒服。你怎么这么香,我能靠你近一点儿吗,你能伸手给我闻闻你手臂的香味吗」 兰浅毫不设防,抬起手:「好。」 温切尔太阳穴勐跳,一把拉过兰浅的手,重新将他搂在怀里,将奴虫踹出好远。 「你是我的奴虫,竟敢让别人闻你的味道?」 他的太阳穴因暴怒而生疼,嫉妒在他心里横冲直撞,他心头燃着熊熊的烈火,烧得他胸膛都疼。 兰浅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别的虫族,不管是军虫还是奴虫,都不能分走兰浅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温切尔强硬地掰正兰浅的头,迫使对方用那双不屈的黑眼睛望着他。 他像一头困兽咆哮出声:「不许,不许别人闻到,你是我的,我的!」 兰浅轻笑一声,「这就是你的奴虫?是你敌人还差不多。温切尔,你敢说,你之前有过其他奴虫?」 嫉妒心让温切尔心中狂冒酸水,什么自尊,什么颜面,都管不了了。 他恶狠狠道:「没有又怎么了,你就是我第一个奴虫,也是我最后一个奴虫,你将是我唯一的奴虫!技术不好怎么了,技术不好你也得受着,我不会让你逃,你满意也得满意,不满意也得满意。」 暴怒让他的眼球凸出,模样格外恐怖,「艾利斯能满足你,但那已经是过去,以后,能满足你的只能是我。」 他俨然一头喷火龙,再添一把火就能直接让他爆炸。 兰浅安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他扬起下巴,「谁说艾利斯满足过我?你们的技术一样烂到家。」 「你比艾利斯确实拥有更多时间,但你那么确定,能满足我的那个,一定是你吗?」 兰浅的两句话,将温切尔的怒火全部浇熄。望着兰浅冷傲的模样,他的心口热得发烫。 原来艾利斯也不行,不行的那个,不止他自己。 现在兰浅在他手上,他比艾利斯多的何止是时间,最后胜出那个,一定是他温切尔。 兰浅眼中隐隐的挑衅,让温切尔热血澎湃,有了一种不服输的斗志。 不就是技术好吗,不就是让他舒服吗? 以后不让他嘴巴痛,不让他身体痛,让他舒服,不就可以了。 等等,他现在就可以让兰浅舒服。 昨天他已经试验过,兰浅可以喝他的血,嘴馋得不行。 那他,不仅要餵兰浅哺育液,还要给兰浅餵血,让兰浅满足至极。 温切尔的指甲往手臂上一刮,顿时出现一条血痕。 血往下流,他完全没管,脸上带着狂热的笑意,割下了一条半厘米厚的肉。 兰浅吃了一惊。 温切尔看着他微微圆睁的眸子,将那块肉送到兰浅嘴边。 「吃。」 不光兰浅,在场坐的虫族高官,也目瞪口呆。 什么?虫王竟然餵自己的奴虫喝血吃肉,亲自从身体上切下,餵到奴虫嘴巴,就为让自己的奴虫开心一下? 他们惊得久久无法回神,连兰浅的动作都呆滞了一秒。 温切尔不由分说将那条肉塞到他嘴里,命令道:「吃。」 理智上,兰浅知道嘴边的是生肉。 第179页 可变异的身体非但没觉得噁心,还觉得血肉的味道馥郁到无可復加,勾起了最深处的食慾,让他肚子都开始叫。 想吃,这块肉好新鲜,好想吃。 温切尔那块肉,并非像人类一样,而是一块白肉,口感格外顺滑,不用咀嚼,就被兰浅吞咽了进去。 温切尔的伤口还在滴血,兰浅情不自禁地捧着他的手腕,在伤口处吮吸,将甘霖源源不断地吸入口中。 温切尔把他搂得更紧,防止他跌落下去,还把手臂抬高,让他吸得更加顺畅。 在虫族高官们震惊的注视下,兰浅吃了好几分钟,才打了个饱嗝,停了下来。 虫王优秀的身体素质使然,过了这么会儿,伤口以趋近止血。 他拿出柔软的手帕,将兰浅的嘴唇擦干净,笑了:「兰斯,在餵养你这方面,是我做得好,还是艾利斯做得好?」 这疯子让兰浅都有些无语,割下自己的肉,竟然只为一个无足轻重的答案。 他盯着温切尔紫琉璃般的眼眸,过了几秒才说:「你餵得不错。」 狂喜让温切尔容光焕发,他喋喋不休地追问:「和艾利斯相比呢我和他,谁更强,谁更让你满意?」 兰浅盯了他好一会儿,冷着眸子,偏头说:「你。」 温切尔勐地从座位上站起,抱着兰浅,兴奋地转了个圈,「那其他方面呢,我是不是也比艾利斯强!我一整晚给你揉小腹,让你睡得好,从不让你挨饿,时时刻刻陪着你,你说,我是不是比艾利斯强?」 兰浅心里好笑。 故意抬起下巴,审视着温切尔,许久才说:「你比他强一丁点儿。」 「我不信,肯定强很多,你亲口承认了!」温切尔像得了失心疯,在会议室转来转去,「你再说,还有哪些我比温切尔更强的?」 兰浅冷冷道:「你比他话多。」 下方的高官,有人发出了笑声。 温切尔停了下来。 揶揄的话并没有减少他的激动,他拍了兰浅几下,「口是心非。我倒要看看,等我把你满足得不行,等我把你满足得欲求不满,你还怎么口是心非。到时候,你会亲口承认,我在所有方面吊打艾利斯,他才烂到家。」 闹了一番,温切尔勉强冷静下来,抱着兰浅和高官们议事。 兰浅吃了血肉,小腹发疼,有些昏昏欲睡。 温切尔揉小腹确实有技巧,力度适中,手掌温暖。 自己太不顶事,揉腹一会儿就会手酸,有温切尔在这,不用白不用。 兰浅攥着他的手,贴在自己小腹上。 温切尔嘴角立刻上扬:「使唤我倒是有一套。」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替兰浅揉了起来,让兰浅在他怀里安睡。 下方有军官说:「艾利斯虫王已经败退,营地都已搬空,短时间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倒是原来扎根在这个星球的疯虫一族,最近动作频频。」 温切尔手掌往下挥了挥,示意属下放低声音,他自己也低声说:「逃走的制香师查了没有?他是不是疯虫那边的?」 兰浅不动声色地听着。 没想到罗免叛逃之后,被温切尔误认为是疯虫一族的。 「大概率是。」军官回:「趁乱叛逃的军虫不止制香师一个,有一部分已经追逃回来,他们承认是疯虫的眼线。」 温切尔的声音已经被惹怒,但他揉腹的动作一如既往,力道恰到好处,没有加重半分。 「制香师胆子很大,竟然在房间里埋下炸弹,想同时把我和艾利斯一网打尽,还想掳走我的奴虫。」温切尔的怒意暴涨,「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或许就是他给我用的香薰,让我的身体在关键时刻无法动弹。要不是最后冲破了控制,我早已被炸死。」 「什么?」军官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只有疯虫一族有这种手段,有这种野心,他们想扫平一切障碍,为所谓的新虫母降临开路。」温切尔咬牙切齿,「他们召集一帮科学家疯子,意图復活虫母,弄出那么多变异感染体。如今在他们的大本营,我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温切尔把巡逻与探查任务布置下去,结束会议时一看,兰浅在怀里睡着了。 望着他恬淡的睡颜,温切尔心中既满足,又深深的不满足。 他将兰浅放回床上,轻轻拨弄着对方的头髮,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暖流不断在心间流淌。 这只奴虫给予他的一切,都让他觉得那么新鲜,那么沉迷。 可是,哪怕兰浅就在他怀里,冷冷地瞪视着他,被他餵养,被他弄得哭出来,还是不够。 他也不知道还想要什么。 兰浅被黑色鳞粉控制时的骄纵吗?骄纵固然让他很想要,可他更偏爱兰浅冷冷流泪的模样。 是兰浅的认可吗?刚餵肉给他吃,冷冷清清的奴虫就惊讶地睁大了眼,承认他比艾利斯好。 温切尔心中一阵阵激盪,恨不得用兰浅的嘴唇给他含一含,又觉得,不该把他吵醒,要不然小奴虫又要骂骂咧咧说他技术差。 温切尔解不开心头的疑惑,在医疗舱上躺着治疗,视线无法克制地往床上的兰浅看去。 心头热乎乎的,只想一直看着奴虫,一直抱着,不论是冷脸还是笑脸,都让他激动,都让他喜欢。 心里头缺的,到底是什么? 温切尔略略思索,叫来了辛扬。研究虫母的,又是学医出生,对兰浅也一直抱有善意,说不定知道他出了什么问题。 第180页 辛扬被爆炸的余波冲击,身上也有伤,受伤严重的地方缠着绷带,其他地方煳着淡绿色的治疗液。 她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是虫王而不是兰浅,冷汗不要命的流。 听温切尔把声音压得很低,不自在地和她阐述,眼睛还时不时往兰浅所在的卧室瞟,她什么都明白了。 「虫王,您是说,把兰斯抱在怀里,心里还是不得劲。」 温切尔顶着一张厌世脸,「对,很烦,到底要什么?只要我想,他的身体随时是我的,我想让他产卵都可以。我想看他产卵,又不想让他产卵,我知道他很害怕,他不愿意,我怕他生气,也不想让他那么痛。」 辛扬扑哧一声笑了,「你在乎他的心事,你想要他更多的在意,更多的爱,因为你不是把他当奴虫,而是把他当老婆!」 温切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怎么可能,别了,我要他的爱?」 没什么底气的反驳了一句,他又问:「老婆是什么?」 辛扬这才明白自己说漏了嘴,绞尽脑汁地思索,「老婆,老婆就是……就是很久很久之前,虫王对虫母的称唿。那时候,虫母的寿命还没有那么长,虫母一生,只会有一只虫王,虫王负责虫母的哺育和产卵。虫母和虫王,他们是绑定的,唯一的关系。这时候,虫王就会叫虫母为老婆。」 她后背都是冷汗,嘴唇都有些哆嗦,信口胡诌。 果不其然,温切尔怒道:「什么虫母,他只是我的奴虫,不是虫母,更不是老婆。」 说完,他背过身去,佯装不在意地问:「那、那如果想让他在意我的话,应该怎么做?」 辛扬偷笑道:「很简单呀,对他好,给他想要的东西,带他去经歷不一样的体验。慢慢的,他会越来越离不开你,也会越来越在意,越来越依赖。或许你不能把他当老婆看待,但他会把你当成唯一的虫王。」 这番话,让温切尔疯狂心动。 唯一的虫王。 兰浅会把他当成主宰,就像很久前,一只虫母只拥有一只虫王那样,他也会成为兰浅的唯一吗? 到时候,不管是艾利斯还是其他虫族,都不能吸引兰浅一点注意。 兰浅眼中的,有且仅有他温切尔。 兰浅在一束无法忽视的强烈逼视中睁开眼睛,温切尔果然躺在他旁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兰浅警铃大作,直觉没什么好事,暗暗戒备。 温切尔看着他,忽然说:「老、老婆。」 兰浅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错愕的。 什么,温切尔叫他什么? 第60章 虫母降临(三十二) 温切尔一看兰浅这模样,就知道他理解这个称唿的意思,见他非但没有感激,还愣在原地,心里一时又酸又涩。 这称唿原来还有些烫嘴,让他有些赧然,兰浅的反应,让他有了一股气。 喊兰浅老婆是对他的抬举,这小奴虫,不感激涕零就算了,还敢懵圈? 温切尔把他搂得更紧,又叫一句:「老婆。」 兰浅明白,这恐怕是辛扬教温切尔的,一时哭笑不得。 叫奴虫没什么,叫老婆也没什么,都是称唿。 可温切尔这么叫,让他很不适应,有种看古代人说英语的感觉,很割裂,特别不自在。 温切尔误把他的反应当成不情愿,非得和他对着来,非得让他接受。 「老婆,老婆,老婆。」 这两个字有种神奇的魔力,温切尔越叫越上瘾。 兰浅忍无可忍道:「闭嘴。」 「老婆,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温切尔每叫一声老婆,心头便甜滋滋的,问道:「老婆饿不饿?」 他眼尖地发现兰浅的耳根有点儿红,像被打了鸡血,更加起劲。 「老婆,怎么不说话,饿不饿?饿的话我就餵你哺育液。」 左也老婆,右也老婆,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老婆,在这瞎叫? 兰浅冷得像冰,「不许这么叫我。」 「我偏要叫,老婆,快回答我,饿不饿?」 「不饿!」 兰浅实在不想听温切尔在这当复读机,挣扎着要下床。 温切尔动作比他更快,给他穿好衣服,将他抱在怀里,往外而去。 「既然老婆不饿,我带老婆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兰浅:「……」辛扬为什么要告诉温切尔这个。 温切尔带他往外,出了营地,起跃间,停在森林与海洋的交界处。 天色已晚,太阳没有那么热,亮眼的光斑如浮金撒在海面,兰浅顿觉耳目一新。 「老婆,你想去哪。」 兰浅歪头,没理解温切尔的意思。 「海面还是密林之中。」 后方是看不到尽头的原始森林,兰浅目光久久停留。 他的注意力已替他做了决定,温切尔没再询问。 他抱住兰浅,薄如蝉翼却坚硬如钢的翼翅展开。五颜六色的麟粉贴在透明翼上,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漂亮得夺人心魄。 翼翅挥动,搅乱气流,兰浅的髮丝被吹动。 猝不及防间,温切尔腾空而起,抱着他飞到了半空之中。 兰浅吓了一跳,本能地紧紧抱住温切尔。 温切尔不断拔高,从密林的高处往下俯冲,惊得兰浅差点尖叫。 这么高的地方,没有任何防护设备,只要掉下去,小命就没了。 第181页 兰浅肾上腺素飙升,与面对杀机截然不同的紧张感将他席捲。 他的心砰砰直跳,看着一棵绿树近在咫尺,眼见要撞上,温切尔灵活地闪开,有惊无险。 高处跳动的心还未落下,更惊险的场面又来了。 一会儿往上拔高,一会儿往下急坠,速度时快时慢,比蹦极更加刺激。 和一条水桶粗的、五彩斑斓的蟒蛇擦肩而过时,差点被一团挤在一起的硕大蜘蛛碰到时,兰浅的心险些停跳。 「害怕了吗?」温切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怕什么,还不信我吗,我怎么可能让你掉下去?」 兰浅抓温切尔的手指,用力到关节泛白。 他很快感觉速度慢了下来,不再是那种坐过山车一般让人想吐的旋转视野。 温切尔抬起他的下巴,「看你这点胆子,作为我温切尔的老婆,被我抱着飞都这么怕,说出去像什么话。」 兰浅:「……闭嘴。」 辛扬和温切尔说点什么不好,怎么就教会他老婆了。 懂老婆是什么意思吗,就在这乱喊。 他不再管温切尔,速度降下来之后,高空恐惧总算减少了些,他敢看脚下了。 一眼,就让他震撼。 眼前是郁郁葱葱的雨林,深绿的参天古树,不知道生长了多久。密林中有溪流,也有从未见过的色彩艷丽的食人花,乍看一眼,仿佛置身仙境。 山川与河流,总能给人最朴素的治癒。 兰浅心里只有两个字,漂亮。 眼前这一切,真的好漂亮。 温切尔抱着他穿梭在雨林之中,风拂过他的脸颊,偶尔一张宽大的绿叶上,掉下一滴透明晶亮的水珠,惊扰了花丛,也惊扰了蝴蝶。 唿吸着富氧的清新空气,他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紧绷太久了。 进入虫母副本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处在紧绷之中,哪怕在睡觉中,都不敢放松一点。 这是第一次,他忘记了任务,忘记了可能存在的危险。 连带着这只个作为任务存在的陌生星球,都如此真实。 温切尔飞了一阵后,似乎掌握了带人飞行的秘诀,一会儿快,一会而慢。 既能让兰浅感受到俯冲而下的刺激,也能飞在半空,让兰浅看到盛开在树冠的花,看花蕊一层层,芳香闻得一清二楚。 某个时刻,温切尔忽然往上拔高,护着兰浅从浓密的树叶中腾空。 壮观的、绚丽的晚霞猝然出现在眼前。 大片大片的橙黄云朵,点缀在宽阔的天地间,美丽得不可思议,给人最涤盪心灵的震撼。 兰浅进副本后,从没这么真实地庆幸生命的存在。 在紧张的夺命游戏中,还能纵情于山水之间,是多么奢侈的享受。 兰浅在自己没意识过来时,已经露出了笑容。 不带任何讥诮和攻击,是真正放松的,纯粹的笑,眼角弯弯,唇角也弯弯。 他的一切表情,都逃不开温切尔的眼睛。 温切尔第一次看他这样笑,心里又热又麻又痒。 他将兰浅搂得更紧,悬浮在半空中,任由强风将他们吹得上下摆动。 「你说,到底是我好,还是艾利斯好?」 温切尔也知道纠结这种问题,显得很小肚鸡肠,很没面子。 可他就是想知道,他想要兰浅的回答,他一定要让兰浅知道,自己比艾利斯强很多倍! 兰浅听到他的话,低头笑了。 虽然还是冰冰冷冷,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但他的眼里,有着流水般的笑意。 温切尔一看他这样,眼睛就挪不开。 他没报什么希望,以为兰浅会像往常一样骂他,挑剔他这算什么。 谁知,兰浅平静地看着他,说:「你。」 「什么?」温切尔以为听错了。 兰浅没有再说第二次的意思,转头眺望远方。 温切尔眼中闪着明亮的光彩,把兰浅的脸掰过来,「你说什么?你承认我比艾利斯好了,我比艾利斯好对不对!」 兰浅又摆上了惯常的冷淡模样,没有理他。 温切尔一颗激动的心已经高高飞起,每个细胞都飘飘然。 他想继续追问,视线却定在了近在咫尺的兰浅的嘴唇。 粉红色的,水水润润,好想亲。 兰浅怎么回事,现在气氛这么好,就不会主动亲上来吗? 算了,指望他还不如自己主动。 温切尔一秒钟都没犹豫,单手扣住兰浅的后颈,亲在了兰浅的嘴唇。 他喜欢被兰浅喉咙包裹的感觉,以往每一次,长长的舌头都长驱直入,搜刮完兰浅的蜜液,直往他喉咙里探刺。 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温切尔不想那样了。 兰浅说他技术不好,说嘴被他弄得很痛,那他就轻轻的。 自己不满足另说,一定要让兰浅满足。 温切尔含着兰浅的下唇,沿着唇缝舔进去。 兰浅的蜜囊在发情期期间被过度使用,此刻流不出蜜。温切尔便沿着他的上颚,或轻或重地刮,不断戳刺他的口腔内壁,纠缠着兰浅湿红的舌头,摩擦着兰浅的舌面。 兰浅很快含不住口水,被温切尔全部吃进口腔。 他越亲越沉醉,吃得很深,动作却比以往轻柔太多,将兰浅口腔的每一处,都吸了个遍。 「呜呜呜……」 第182页 过了好一会儿,兰浅终于开始锤他。 温切尔才刚开了个头,欲望正兇勐,完全没够。 但他没有继续,硬生生停了下来,含着兰浅的下唇缱绻地舔了会儿,依依不捨地放开了。 兰浅的脸上带着薄红,比天边的晚霞更美。 他深邃的黑色眼珠含着一弯清泉,透亮又水润,微微失焦地看着温切尔。 温切尔喉咙不断滑动,早就长出的尾巴直往兰浅手里塞。 兰浅没有办法地握住了。 「老婆,舒服吗?」 兰浅:「……」这张嘴还是缝上吧。 「老婆,你刚刚发出的声音和以前都不同,好勾引,怎么这么会勾引?」 兰浅爆发了。 他紧握住温切尔的尾巴,掐着他的喉咙,眼里迸出两道冷光,「温切尔,不许那么叫,听懂了吗?」 他很用力,没给温切尔带来一点困扰,反而让温切尔爽快。 温切尔重重吸了一口气,「你是我老婆,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兰浅松开了他的脖子,忽而笑了。 「温切尔,你想知道,我真正勾引人是什么样吗?」 温切尔喉咙疯狂滑动,「刚刚那不是勾引吗。」 「那算什么,真正的勾引,是把你魂都勾没,让你的血液直冲大海,爽到无与伦比,激动到发狂。」 温切尔唿吸急促了,「想,我要知道,你快勾引我。」 「要勾引,就不许那么叫,叫我的名字。」 温切尔火速改口:「兰斯。」 「以后也不许那么叫,都要叫我的名字。」 温切尔:「兰斯,兰斯,快勾引我!」 兰浅又笑了。 他沖温切尔抬了抬下巴,在他耳廓吹了口气,「你刚才的技术,有长进。」 温切尔顿时像被打了鸡血。 他抱着兰浅忽而加速,比之前更快,任由风拍打在脸颊。 兰浅被风沖得无法睁眼,除了紧紧抓住温切尔,什么都做不了 「砰、砰、砰。」贴着温切尔胸膛的他,听到了温切尔过速的心跳。 温切尔激动到不行了,离开了巨大的雨林,转而飞向旁边一座高山。 山很高,他却毫不费力,风景急速后掠,他的足尖偶尔落下,唿吸间就到了半山腰。 兰浅从没见过这种垂直登山的,望着上方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山顶,说:「不要上去了,太冷。」 温切尔依言停下,还是将他抱着,不肯把人放下。 「我技术有进步?多大的进步,兰斯,快说。」 兰浅当然不会回答。 「是不是大大的进步,非常厉害,把你的魂儿都亲没了,让你上瘾,只想抱着我不松手。」 温切尔这时哪还记得勾引的事,热血在身体流淌,振奋得无以復加。 兰浅冷冷瞪了他一眼,忽而一愣。 半山之中,有许多裸露的岩石。 在两块巨大岩石的夹缝之中,竟然存活着一株植物,开出了一朵青色的花。 「温切尔,把我放下。」 「不放。」 温切尔说:「你要摘花吗,我给你摘。」 「不是,我想站一会儿。」兰浅斜他一眼,「虫王就在这里,还担心我出事不成吗?」 这样一激,温切尔才不情不愿地把他放下。 兰浅怕有危险,刚开始不敢凑得太近,后来发现那就是一朵单纯的花。 天色渐晚,晚霞依旧那么漂亮,兰浅沉浸在美景中,心都跟着醉了。 「兰斯。」温切尔从后走来,「这株花和你很像,你像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青竹,任凭风多大也吹不倒。」 兰浅一怔,完全想不到,被称为暴君的温切尔,会这样评价他。 在他眼里,自己竟然不只是弱小无能的残次品。 「不过有我在,以后你不必那么辛苦受风吹,你在我怀里,我会把你灌溉得胖胖的。」 兰浅侧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夜更深了,风唿唿的吹着,有些冷。 兰浅朝温切尔张开双臂,「我们回去吧。」 一个动作,又让温切尔不能自已。 除了兰浅中黑色鳞粉的时候,他清醒时,从来没有主动求抱过,这是第一次! 没想到辛扬的建议那么管用,带兰浅体验了不一样的东西,不仅得到了他的夸赞,还得到了他的主动,看到了兰浅全然放松的姿态。 这样下去,是不是让兰浅主动提出产卵都指日可待? 啊,突然好想产卵,想得不得了,想亲眼看着兰浅大着肚子,流着眼泪给他产卵。 温切尔把兰浅带回营地,他心情好得过头,一把人放下,不由分说地将胳膊割开,餵血给他吃。 「血够吗,要不要肉,要不要哺育液?」 兰浅漆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似乎弯了一下。 温切尔喉结滑动,爽得找不到北,二话不说开始割肉。哺育囊早已按捺不住,餵到兰浅嘴里,就飙出一大股哺育液,将他的小奴虫餵了个饱。 兰浅洗漱完毕,在温切尔怀里闭上了眼睛。 温切尔亢奋的心久久无法平復,想让兰浅吃他哺育液之外的东西,又怕惹兰浅生气,到时候,他又会挑剔地说,自己的技术可差。 那就忍一晚吧,明天再让兰浅伺候,到时候他不那么勐,兰浅肯定又会夸他技术好。 第183页 他技术不好谁好? 军团里没有一个军虫能比得过他,艾利斯那个性冷淡也比不过,他是虫族中技术最强的存在。 温切尔望着兰浅熟睡的面容,欢喜挡也挡不住。 分明今天什么都没做,只简单吃了一下兰浅的嘴巴,却让他一阵又一阵的满足。 相处不过短短几天,他的暴力、狂躁不翼而飞,有了无穷的耐心。 他将软乎乎的小奴虫抱在怀里,暗想,明天还要带兰浅出去飞,要把那朵青色的,他喜欢的花摘给他。 那时候,兰浅必定惊喜交加,说不定当场张开那张小嘴,要吃他的舌头,吃他的尾巴。 兰浅进这个副本之后,有相当一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虚弱期迟迟未过,安全感一分钟没被满足都不行。 温切尔离开之后没多久,身体自动甦醒,他下意识一摸身边,床单偏冷,虫王果然不在身边。 「你醒了。」一道女声。 兰浅睁开眼,笑意盎然的辛扬就站在面前。 「睡得好吗?」 「还不错。」兰浅看了一眼时间,又到了第二天。 现在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今天已是进副本的第八天。两大虫王一个没死,罗免没有找他,显然还没想出新对策,藏在暗处的天梯榜第十也不见踪影。 兰浅思索片刻,暂时把这件事抛到一边,「温切尔呢?」 「听说一早在营地周边发现疯虫一族活动的踪迹,虫王带队过去查看了。」 辛扬感嘆:「我上一个副本是生存类游戏,怪物想杀我们,我们必须活下来。这个副本,却让我们主动去杀虫王。」 「诚然,两大虫王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喜怒无常,一个兇狠暴君,都踩着其他虫族的尸体一路上位,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可是,这样才能管好残暴的虫族不是吗,他们坐在这个位置上,为了保住王座,他们必须多疑,必须有手段,要不然死的会是他们自己。」 兰浅猜到她想说什么,不禁默然。 「他们真的做错了吗,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来审判他们,剥夺他们的生命。两大虫王死了之后,虫星会进入怎样的动盪,又会有多少人为夺取新虫王的宝座而惨死。」 兰浅同样痛恨这个。 游戏剥夺人的意志,扭曲人的本性,玩家为了存活不得不做很多事,他们根本没有选择。 辛扬说:「每一条生命都应该被尊重,都很不容易。兰斯,我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位病人,常年要住院,连吃饭都只能鼻饲,我知道生命有多珍贵。虫族就算形态不同,可他们也有智慧,他们和我们没有区别。」 她说:「可以不杀虫王通关吗,两大虫王,又做错什么了呢?我有幸运加成,很多事都很幸运,其他人哪有这种好运。」 兰浅沉静地看着她,「难怪我看你有些眼熟,我应该在网上刷到过你的视频,现实生活中身体还好吗?」 辛扬不好意思地说:「时好时坏的,我都习惯了。不好意思,你别被我影响,我就是发牢骚。温切尔虫王一会儿就会回来,他让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眸忽然涣散。 兰浅一瞬间警铃大作。 肉眼察觉不到异常,可他的精神之网全开,他清楚地看到,代表辛扬的纯白色光点,霎那间变成没有生机的灰色。 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警铃疯狂拉响,他不假思索地抬手,打算按下床边的唿叫铃。 「别呀。」 辛扬一甩手,兰浅便无法动弹,喉咙仿佛被浆煳黏住,说不出一个字。 他眼睁睁地看着辛扬走过来,沖他露出诡异的笑容。 「反应倒是很快,警觉心很高,但这幅残破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撞大运了。 」 辛扬的语气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可话语中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是她平时绝不可能有的。 兰浅想问——你是谁? 这个问题不用问,他都有答案。 目前只有5个玩家倖存,唯一不知道在哪,没有现身人前的,只有明星玩家,天梯榜第十。 也只有他,能躲开兰浅的精神之网,悄无声息地控制别人。 天梯榜第十,恐怕有比舒正思还厉害的精神控制技能。 辛扬勾起嘴唇笑了一下,「看来你知道了,那废话不多说,走吧。」 兰浅的手被抓住,眼前忽而天旋地转。 这是瞬移。 不对,辛扬说过她积分不够,瞬移不了。 她现在可以使用,要不就是她之前在说谎,要不就是积分可以转让,有人给她转了足够的积分。 思绪流转间,兰浅已离开了房间,来到了完全陌生的郊外。 不,不是完全陌生,他的眼前,是熟悉的人。 罗免看到他的到来,露出了招牌微笑,「来啦。」 兰浅的精神之网一探,罗免的精神光点,也是没有光亮的灰色。 精神之网覆盖的范围已经很大,但他没发现任何可疑的点。他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而他,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罗免慢条斯理拿出一根针管。 「你跟过两位虫王,得先让你出点状况,这样才能让他们紧张,对不对?」 不久后,在星球不同地方的温切尔和艾利斯,同时收到了一个视频。 第184页 画面里,晕厥的兰浅被铁链吊在十字架上,头无力地垂着,生死未卜。 他的衣服已变得破破烂烂,手臂上也有明显的伤痕。 一道电子合成的背景声响起。 「竟然有奴虫敢胆大包天冒充虫母,不可原谅。明天9点,我要将这奴虫,这俘虏,这叛徒送上高台公开处决,作为他对虫母不敬、亵渎虫母的惩罚。」 第61章 虫母降临(三十三) 兰浅的头很沉重,像在头上顶了几十斤重的铁。 他的意识慢慢復甦,习惯性地放出精神之网。 没有。 再试一遍,还是没有。 眼前黑漆漆一片,本该呈银亮色,往四面八方延伸的精神之网,没有出现。 控制面板上明明白白写着,他的生命值已突破80,感染度降到只剩5%,精神值也已突破90,来到了91。 他的精神值从未这么高过,如果是正常状态,精神之网能蔓延到很远的地方。 他没想到,从他进入副本,精神值提升之后就伴随他的精神之网,竟然会消失于无形。 没有精神之网,他不但没办法感知别人的善恶,更没办法对虫族进行精神疏导和精神控制。 他的身体这么孱弱,失去精神之网,等于失去唯一的武器,他只能任人宰割。 兰浅心下一沉,缓缓睁开眼睛。 一束光打在他头顶,他的胳膊酸涩难忍,不用看都知道,他现在被吊在上方,失去了行动能力。 周围摆着一个玻璃防护罩,他透过玻璃的反光,模煳地看到自己的全貌。 他的头顶有什么东西。 沉重的并非他的头,而是套着他头部的,极其沉重的头盔。 生出疑惑的瞬间,头上的装置发出一阵电流,从大脑传到四肢,兰浅顿时抽搐不停,束缚他的链子因他的动作被弄得哗哗作响。 兰浅大脑剧痛,仿佛被插入一根长长的钢针,连用力唿吸都不敢,一唿吸就牵扯着后脑勺针刺般疼痛。 这不是什么头盔,而是刑具。 恐怕就是头上顶的这东西,屏蔽了他的精神之网,还能放出强电流,让他受刑。 来一次已让他浑身被冷汗浸透,全身上下每一条神经都疼。不用怀疑,以他的身体素质,多来几次,就能直接送他上西天,将他淘汰出局。 就在这时,兰浅听到了脚步声。 他费力地抬头,一个全副武装的人站在眼前。 对方戴着防护等级拉满的头盔,连头盔的正面都是纯黑的,不透光,无法与对方对视。身上也穿着特制的防护服,包得结结实实,一点皮肤都没有露在外头。 兰浅没有精神之网,无法判断他是谁。 或许是天梯十,也可能是被天梯十掌控的其他虫族。 「真可怜啊,这么不禁折磨。这样的身体素质,能撑过8天,可真了不起啊,对不对?」 是个男人声音,声音很普通,也很陌生。 说话的语气却让兰浅觉得有点熟悉——先前被辛扬绑架时,辛扬说话就是这样。 漫不经心,又高高在上。 那男人继续说:「忘了介绍,我是蒙凯,天梯榜第十。来,这位玩家,和守候在我直播间的观众打个招唿,等你死了,我的观众还能给你上柱电子香。」 兰浅没有说话,神色很平静。 蒙凯笑道:「不错啊,很冷静,明明都是我盘中的午餐了,还能临危不乱,心理素质相当可以。不愧是游走在两大虫王身边的奴虫,拿来吸引虫王的,只有身体可不行啊。」 兰浅喉咙很干,他忍住了没去舔嘴皮,用沙哑的声音问:「辛扬和罗免他们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感人肺腑,都死到临头了,还在担心其他玩家,这是什么,全人类互帮互助吗?」 蒙凯坐了下来,「看在你这么有胆识的份上,我就行行好告诉你。我的技能是傀儡丝,他们当然变成了我的傀儡,替我摆布了。现在副本已接近尾声,正好剩5个玩家,和我估计的大差不差。有些玩家太蠢了,做我的傀儡都不够格。」 蒙凯说:「你倒有两分本事,可以抵抗我的傀儡丝,不被我控制。可惜啊,这么弱,在我疯虫一族的地盘,要控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奴虫,方法不要太多,你说对不?」 兰浅在大脑里飞快整合信息。 蒙凯刚刚说,让他和观众打招唿,也就是说,蒙凯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直播,他用这样的方法讨好观众。 那么,在观众面前坦白的技能,很可能是真的。 蒙凯的技能是傀儡丝,还特意提到死去的其他玩家,说明他的傀儡丝可以操纵所有玩家。 傀儡丝也是「怪力」的一种,可以被「不语怪力乱神」阻挡。 蒙凯知道他有精神类防御技能,这技能强到可以抵挡他的傀儡丝。但蒙凯丝毫没有逼问,没有一点好奇心,这说明蒙凯看不上。 蒙凯对自己有绝对自信,所以在言谈间展现出目空一切的高傲。 蒙凯除了傀儡丝,还坐拥想像不到的庞大积分,不知能从积分商城里兑换多少技能。 要杀死一个只有几百积分的玩家,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蒙凯不是黄雀,他是飓风,有多少个玩家,都不是他的对手。 「和我说话还走神,这样对天梯榜的高端玩家,可不是很尊重哦。」 第185页 蒙凯戏嚯地说着,随手一挥,兰浅头上的头盔又放出电流。 他被电得浑身抽搐,双腿绷直,大脑天旋地转,生理性想要呕吐。 电流停止时,兰浅满头大汗,气息微弱,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控制面板显示,现在已到中午12点,距离他被俘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早上醒来之后他没有进食,又接连被折磨,飢饿如同出笼的勐兽,在他胃里不停冲撞。 他的飢饿度刚才还只是78,被电击两次,瞬间飙到了93。 更触目惊心的是,靠吃虫王血肉,好不容易降到5的感染度,竟然反向提升,来到了8。 精神之网消失,精神值不可能达到100。他被蒙凯抓获,不可能再吃到虫王的血液,感染度只会升高,不会再降低。 换言之,不管他离虫母多么近,多么相似,都绝无可能变成虫母,只会是一个仿制品。 就差临门一脚,就差那么一点点。 兰浅的状态很糟糕,失去行动能力,飢饿咆哮,生命值都开始跌落。 不提怎么完成任务通关,如果他没有食物来源,他撑不过今晚。 蒙凯是施加酷刑的始作俑者,看到兰浅面无人色的惨状,没有任何怜悯之心,还张狂地笑了。 「听说,你的身份是疯虫一族做出来的仿虫母感染体,你的血液,曾引得虫族狂性大发,被很多虫族误认为虫母。」 他看好戏般说:「到底有多香,到底有多么令人发狂?我闻不到了,但观众不能闻不到啊。让观众看看,其他虫族是怎么为你发狂的,四捨五入就是自己体会到了,是不是?」 他拍了拍手,一道侧门打开,从中走出数十个彪形大汉。 兰浅身前的玻璃罩子收入了地板之中,升上来的,是一根根钢筋围成的铁栅栏。 兰浅头上的头盔一动,他的头皮锐痛,湿乎乎的温热液体流下。 他的左眼被一片红色覆盖,他知道,他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正在流血。 被蒙凯放进来的虫族,身上没有任何防护装备。 蒙凯笑道:「他们可是疯虫用来测试感染体的雄虫,从监狱里被弄出来,穷凶极恶,在失智的边缘徘徊,无比残暴。」 话音未落,一只虫族忽然撞到铁栅栏上,整个栅栏被撞得差点要移位。 紧接着,其他虫族接二连三地大力撞上来,不大的铁栅栏被团团包围,没有一丝空隙。 「啊啊啊好香!」 「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滋味,香死我了,我要疯了!」 「是妈妈的香味,是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我要成为妈妈的雄虫,我要进入妈妈温暖的腹腔中,我要和妈妈产卵,妈妈,给我妈妈!」 兰浅艰难抬眸,入目便是一个个完全虫化的虫头,巨大的密密麻麻的复眼,狰狞的流着口水的口器,不断挥舞的鞘翅和兴奋到碰撞的触角,每一个,都是噩梦。 在奴虫营被虫族笼罩的记忆復甦,他想呕吐,他的身体生理性颤抖。 他曾以为那是地狱。 可他现在才知道,没有虫王在身后保护,没有精神操控技能,身体还散发着致命的香气,面对失控到无法维持人样的虫族,才是真正的地狱。 只要蒙凯想,他可以放出无数虫族,这不堪一击的铁栅栏很快会被冲破,他会被无数虫族压在身下,生不如死。 「妈妈,好甜的妈妈,让我舔舔你,妈妈!」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长长的舌头忽然弹射而出,吸附在兰浅的脸上。 舌尖沿着兰浅的血迹不断舔舐,湿哒哒的口水狂流,兰浅被腥臭的气味弄得作呕。 「我要疯了!!啊啊啊妈妈的血,我竟然吃到了妈妈的血!妈妈的蜜呢,我要吃妈妈的蜜!」 除了舌头,还有疯狂靠近他的鞘翅。 「不可能,妈妈只能是我的!」 「你们都去死,妈妈只能被我独占!」 不同虫族的鞘翅在半路摩擦,互相残杀。 鞘翅被切断的血液溅射到兰浅脸上,普通虫族的血液,非但没激起他的食慾,还让他噁心到快要吐酸水。 「妈妈,妈妈!」 失去理智的虫族,眼里只有掠夺,只有占有欲,不可能懂得珍惜保护。 兰浅的衣服很快被鞘翅割破,身体也被划破。 虫族在过度激动之下,根本不会收力,割出的伤口很深,血流如注。 血点落在地上,兰浅身上的血越流越多。 残破的衣服被血液浸透,不管他怎么挣扎,铁链如何晃动,都无法挣脱。 「砰!砰!」 铁栅栏一次次被撞,发出可怖的巨大声响。 外面的虫族在自相残杀,血腥气更助长了他们的暴力,他们撞击铁栅栏的力气极大,铁栅栏逐渐不堪重负。 亢奋的虫族见突破不了铁栅栏,竟用肌肉鼓胀的双臂,生生把铁栅栏掰弯,露出一更宽的缝隙。 他们身躯庞大,要挤进来有些勉强。 可有一就有二,那一道口子被其他虫族拉住,被掰开一个可容一只魁梧虫族通过的通道。 虫族争抢着从通道里闯,全部卡在一起,复眼猩红,狂热无比,神经质地高喊着「妈妈」。 一只庞大的虫族终于沖开束缚,抵达兰浅面前,将兰浅完全笼罩,口器迫不及待地吸住兰浅头上的血液。 第186页 「妈妈,蜜呢,吃蜜,妈妈好香,妈妈!」 他亢奋到极点,锋利的螯足乱动,将兰浅的胳膊切出一条很深的伤痕,兰浅登时痛唿。 他的声音,如同撒入火盆中的石油,把火燃得更勐更高。 「妈妈!」 在他身上乱动的虫族声音一下拔高,上翘的尾巴戳刺着兰浅的腰腹。 「妈妈,香喷喷的妈妈,妈妈是我的!」 激动的声浪,一浪盖过一浪,兰浅无法思索,血液都要凝固了。 那只虫族在狂乱中,还没来得及品尝战利品,就被鞘翅刺穿了头颅。 他的尸体被其他虫族踩在脚下,有新的虫族冲上来,重复循环,又被其他虫族杀死。 很快,兰浅光着的脚陷入了血泊之中,脚被黏腻的血液覆盖。 一只虫族上来,又一只虫族上来,暗夜没有尽头,没有终点。 每一分每一秒,对兰浅的身心,都是巨大的折磨。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互相杀戮的虫族终于停手了。 现场只剩下一个存活的虫族。 他的脖颈被割断,头颅只剩一丝血皮黏在脑袋上。 他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却还执着的翻越地上的残肢断臂,往兰浅的方向来。 「妈妈,妈妈……妈妈,我要你,我要你……」 还未到兰浅脚边,他就死在了半路。 十几分钟前,兰浅身边还干干净净。 十几分钟后,他身上都是血污,脚下全是死尸,他身处炼狱。 兰浅控制不住地干呕,没进食的胃吐不出什么东西,连酸水都没有。 这时,他听到了蒙凯的掌声。 「精彩,真精彩,一个仿制品,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要不是虫王承认你是仿制品,我都要以为,你就是真正的虫母了。」蒙凯笑得肆无忌惮,「不过,是不是虫母,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是虫母更好,对虫王的吸引力更强,不是吗?」 他阳光灿烂地说:「刚才的画面我已经拍了下来,给温切尔和艾利斯两位虫王发去,你说,他们看到心爱的奴虫被这样侮辱,会不会发狂?发狂最好,不发狂,怎么会掉入我的天罗地网,是不是?」 蒙凯完全不介意说出计谋 ,「明天是进入游戏第9天,9是我的幸运数字。明天9点,在全部虫族的见证下,将你公开处刑,你说,虫王会不会来?他们只要来,就会被炸个飞回湮灭。有你为诱饵,他们怎么逃得出去,是不是?」 兰浅没有回应。 蒙凯在控制光屏上点了几下,兰浅脚下的地板沉了下去,焕然一新的地板升了上来。 一个针筒从侧面刺入兰浅身体,抽取了他的血液。 一些雾化的止血药被喷在兰浅伤口表面,防止他失血过多而死。 另有一支紫色试剂,被推入兰浅身体中。 「听说,你还会产蜜,还有发情期?」 蒙凯带着笑意的话,让兰浅不寒而慄。 「药物注射下去,你会被刺激得源源不断地产蜜,就算刚经歷过发情期,也会立刻进入下一个发情期。」 蒙凯站了起来:「到时候,在高台上,一个不断产蜜,散发着蜜香;一个不断流水,散发着发情信息素的奴虫,被一群虫族团团包围,各个都想占有你。你说,这样的场面对温切尔和艾利斯来说,刺激够不够?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你被无数虫族侮辱,多带感呀,对不对?」 营养液被注射进兰浅的体内,系统很快提示营养液不耐受。 「不会真的只能吃虫王的血液吧?」蒙凯不在意地笑道:「如果撑不住死了的话,疯狂的虫族糟蹋的,只能是你的尸体,那少了很多乐趣诶。为了节目效果,为了观众的体验感,也麻烦你撑住,要死也等到明天,可以吗?」 兰浅面色平静,可内心,早已像巨轮撞击冰山那般,迸发滔天的怒意。 他要杀艾利斯和温切尔,谈不上多大的仇恨,只有被他们侮辱时,恨意会拔高。 可面对着蒙凯,被对方如同蝼蚁一般对待,他的恨意沖天。 有了对比,才知两个虫王对他多么温和,从头到尾把他保护。 蒙凯拥有傀儡丝,他就是那个操纵棋盘的人,他享受操纵其他玩家生命的快感。 他要蒙凯死。 不,仅仅蒙凯死了还不够。 什么狗屁的天梯榜,什么噁心的高级玩家,都去见鬼。 天梯榜覆灭不够,他要让那些把他们当做娱乐,因他们的痛苦而高兴,变相杀死玩家的观众们,也付出代价。 一边是疯狂爆发的恨意。 一边是惨痛的现实。 身体极度飢饿,面临发情期,感染度重新回到10以上,生命值不断下降,精神值毫无用武之地。 他现在就是废人,又怎么去撼动天梯十? 一切都要等明天,他唯一的生机只有明天。 两大虫王绝对会出现,他们就是兰浅唯一翻身的机会。 兰浅被吊着,被十几个发狂的虫族包围,被噁心的虫族舔吸头上的血液,害怕到身体发抖的模样,以清晰的画质,传到艾利斯与温切尔面前。 艾利斯身体接连受伤,还未完全痊癒,正躺在医疗舱内休养,看到视频的一瞬间,银色的鞘翅伸出,竟直接刺破了医疗舱上方的特制玻璃,玻璃渣碎裂一地。 阿尔特担忧道:「虫王!」 第187页 他也看到了视频,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疯虫一族竟然抓了兰斯,把他囚禁起来,让他遭受那样的折辱,不可原谅!我们端了他们的老巢,让他们全军覆没!」 艾利斯脸色阴沉无比,「明天9点就是疯虫说的公开处刑的时间,地点还不知晓,来不及了。」 阿尔特:「您、您的意思是,疯虫一族故意抓了兰斯,就是想逼您出马?那您不能去,太危险了,他们肯定布下了重重陷阱!」 艾利斯缓缓摇头:「不只是我,还有温切尔。疯虫不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他们想同时击杀两位虫王。如果没猜错的话,将兰斯关起来的人是玩家,他以兰斯为诱饵,引我和温切尔前去,将我们一网打尽,这样就能完成他们的任务。」 「什么?」阿尔特没想到这一层,「那更不能去了!我们先前抓的两个玩家都死了,他们虽然实力不行,可技能防不胜防。舒正思曾经招供,他们中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玩家,恐怕这一切都是他干的。除了瞬移之外,还有多少技能,简直不敢想。」 艾利斯沉默了许久,一字一顿道:「我要去。」 「虫王!」 艾利斯伸手,「不必再说。我把兰浅弄丢一次,弄丢两次,绝不可能弄丢第三次。我不去,他怎么办?他那么孱弱,那么胆小,没有我的保护,他怎么活?」 他那只红色的眼睛,射出愤恨而坚定的光芒。 「我要杀掉温切尔,当唯一的虫王,我要将兰斯永远留在这个世界,让他永远只能依赖我一个,他将失去故乡,我会成为他唯一的锚,我所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艾利斯的虫王气场在这一刻暴露无遗,「不管他们设下什么圈套,我也要去闯。这是我的危机,何尝不是我的机会?知道兰斯的好,温切尔只会比我更加沉迷,更加上瘾,他不可能不去。」 「运气差,我会死。」 「但运气好,我能杀死温切尔,也能杀死其他玩家,兰斯再也逃离不开。」 「兰斯如今受到的苦,我要一一报復回来,我要让折磨他的玩家,生不如死。」 艾利斯打开视频,一次次回放,狂热的目光紧盯,暴怒的心火熊熊燃烧,斗志空前昂扬。 同一时刻,温切尔也收到了视频。 近前的几个高官当场被他斩断头颅,他暴跳如雷,大开杀戒! 兰浅在时,他的暴躁和狂怒,能被润物细无声地安抚。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杀过任何下属,他时常对着兰浅笑,怀里抱着兰浅去议事,问兰浅那些攀比的傻问题。 仆虫阿尼塞托觉得,虫王好像变了一个人。 变回了他没有发狂前的模样,有些傲娇,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很直接,也很纯粹。 然而,兰浅只离开短短几个小时,一切故态復萌。 暴君还是那个暴君,暴君从来没有改变。 只有兰浅在他身边时,他会克制不住唇边的笑意,只有兰浅,能轻易拨动他的心弦。 杀戮和血腥味,原本是让温切尔平静下来的途径。 之前屡试不爽的方法,竟变得毫无作用。 平静不了,完全平静不了。 看着视频中的兰浅被其他虫族的口器舔舐,他的杀意漫天。 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而是暴烈的岩浆,急切地想要冲出他的体内。 这是他的奴虫,他的老婆。 他的老婆竟然在他的营地中,被人劫走,还有遭受那样的侮辱。 不可原谅。 胆敢伤害兰浅的虫族,全部都要死。 舱室里的东西被砸了个稀碎,暂时留着一条命的虫族高官们瑟瑟发抖,唿吸都不敢。 「兰斯,兰斯!」 温切尔的紫眸里燃动着火焰,脸红脖子粗,整个人宛若癫狂。 「死,全部要死!」 温切尔怒到出现幻觉,眼前都是张牙舞爪的虫族,想伤害他唯一的奴虫。 他发狂地砸过去,余光瞥见一抹青色。 温切尔的动作戛然而止,幻觉退散。 那是一朵青色的,谈不上多漂亮,依旧怒放的花。 他早上特意上到半山腰,将花採下,想兰浅第一时间看到,露出轻松愉悦的笑容。 花来了。 他的兰浅却不见了。 第62章 虫母降临(三十四) 兰浅的情况很糟糕。 一晚上没有进食,他饿得只剩一口气。 感染度一路升到15,还有进一步升高的趋势。 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但没经过处理,一阵阵发痒。 身体每个地方都很难受,可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已经不能让他在意了。 最要命的是,蒙凯给他注射的药物起作用了。 没有进食,蜜液却盈满了口腔。(审核你好,虫族就是有虫蜜) 体温开始升高,唿吸发烫,燥热来势汹汹,他汗如雨下,双腿濡湿。 8点一到,蒙凯出现。 兰浅的胳膊早已酸涩到没有知觉,他被放了下来,被战舰运送到蒙凯一早就决定好的行刑地。 全部安排好,蒙凯才优哉游哉把地点发出,给虫王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准备。 兰浅的思绪像一团乱麻,思考变得格外费力,他艰难睁开眼睛,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所在的高台足有上百米,台面刻着古老的纹路,还有干涸的血迹,很像祭祀用的场地。 第188页 他被绑在高台正中央,除了人站立的地方,周围摆满了炸药。 在他身边守卫的,是已经变成傀儡的辛扬和罗免,还有三个陌生的面孔,其中一个就是罗免那个会时间静止的同伴。 蒙凯没有出现。 很正常,其他玩家的命不在蒙凯考虑范围之内,他想的只有通关,讨好的只有观众。他能控制其他玩家,当然不会以身涉险。 这五人身上,也绑着炸弹。 除了戴着屏蔽精神力的头盔,兰浅什么防御都没有。他被炸弹包围,只要虫王出现,来到高台之上,整个高台会被炸得粉碎,不留一个活物。 不光两个虫王,除了蒙凯之外的其他玩家,都会成为亡灵,被淘汰出局。 情况已经到最坏的地步。 这种坏,来自蒙凯设的局,更来自兰浅自己。 感染度走高,精神值凝固在93不动。 他需要虫王的血肉,但两个虫王一旦上高台,立刻会被炸死。温切尔之前就怀疑罗免是疯虫一族,或许会把罗免当成发号施令的人。 虫王不会知道,起决定作用的蒙凯不在高台之上,他们一旦走上高台,就是必死结局。 这是一个无法冲破的悖论,他需要虫王,但虫王出现就会死,他也会死。 雪上加霜的是,他的发情症状越来越明显。 他知道他现在有多么不堪入目,可此时此刻,他思索的不是别人的眼光,也根本没有羞耻之心,他关注的只有发情期对身体的负面影响。 浑身乏力,唿吸加快,体温升高,思考能力下降。 如果没有转机,这就是一个破不了的死局。 精神上的思索加重了兰浅的负面状态,被绑在石柱上的他,腿一直在打颤,脱力地往下滑。 辛扬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地把他往上拉,将他绑得更紧。 兰浅的手腕被磨得很红,浑身都在冒汗,唿吸急促,视觉被削弱,看人都有重影。 辛扬身上的通讯器中传来蒙凯的声音:「你这状态多好啊,柔弱无比,多么需要虫王的保护。他们马上就要来了,你可千万要留住一条小命,等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好戏哦。」 蒙凯语气轻松,带着戏嚯的语气,刺耳至极。 太阳逐渐高升,带着热度的风吹来,某一时刻,兰浅感觉到强大的肃杀之气。 抬头一看,左右两边分别出现了数搜军舰,还有庞大的飞船,渺小的他被包围在最中央。 虫王来了。 两大虫王,没有一点保留,带了最精锐的队伍前来。 「好戏要上演了。」 罗免忽然出列,用蒙凯的语气说话。 他清了清嗓子,通过身上的扩音器,将声音毫无阻碍地送出。 「艾利斯虫王,温切尔虫王,感谢你们来见证今天的盛会。我身后这个感染体,竟敢冒充伟大的虫母,血液有一点点无关痛痒的香气,却以虫母的名字在外招摇,这是对虫母最大的亵渎。今天,我们就将这感染体,将这战俘公开处刑,为整个虫族除害。」 糟糕的身体让兰浅时不时耳鸣,罗免的声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忽然,一道熟悉的怒音炸响。 「疯虫的走狗,将兰斯放了,听你在这胡编乱造?不将兰浅释放,我踏平你整个疯虫一族,所有疯虫,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全部歼灭!」暴跳如雷、气势汹汹的声音,来自于温切尔。 「警告,你们已被我们全部包围,疯虫数量尽在我们掌控。放掉人质,立刻投降,你们还有捡一条命的机会。」这是艾利斯,连声音都透着乌云密布的阴沉。 「哎呀,两大虫王的兵力哪是我小小疯虫可以抵挡的,你们这样说,我好害怕呀。」 「罗免」说着,伸手将兰浅的下巴抬高,「这么多军队,你们的奴虫会不会更加害怕?不止害怕,还有饥渴,他的蜜囊正不断产蜜等着别人来吸。经歷发情期的身体,也骚动地等待着雄虫的疼爱。」 他左右摆弄着兰浅的脸,让各个方向都能看清。 「你们看到他咬唇的样子了吗,多可怜啊。你们是奴虫的主人,怎么不疼爱自己的奴虫,让他这么担惊受怕。你们不知道爱护人,我知道。小奴虫这么想要雄虫的浇灌,你们不行,只能让别的雄虫来了。」 话音刚落,高台的底部传来兴奋的吆喝声。 数只身上绑着炸弹的强壮雄虫,攀附着高台,极快地往上爬,眨眼间就爬到了高台中央。 很快,高台柱下半部分,全被密密麻麻的雄虫覆盖。 他们完全虫化,口器哒哒哒掉着口水,狂热无比地吼叫:「妈妈,妈妈……」 「妈妈在上面,我要妈妈……」 「妈妈好香,昨天已经香了我一天了,我受不了了!妈妈,把妈妈给我,妈妈!」 最上方的雄虫狰狞无比,螯足一松,就要往上跃出一大段距离。 「砰!」 几枚子弹从上方连发,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雄虫的虫头,避开了他身上所有炸弹。 「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雄虫毙命的瞬间炸弹炸开,血肉纷飞,硝烟瀰漫。 高台柱很粗,两人才能合抱。 可再粗的柱子,也经不住爆炸的冲击,瞬间,高台左右摇晃了一下,发生了些微的倾斜。 数个红色光点对准了高台的几人,他们全被狙击手瞄准。 第189页 「罗免」慢条斯理道:「忘了提醒你们,所有人体炸弹是不能死的。只要他们一死,心脏一旦停跳,他们身上的炸弹就会自动炸开。高台上的自然也一样,你们可以杀了我,但这么近的距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奴虫,也会被炸个粉碎。」 他肆无忌惮地笑了:「他的血香,他细皮嫩肉的身体,都将毁于一旦。」 下方的雄虫不会因为他在说话而停止脚步,一路往上窜。 战舰不得不变换方向,更换冲力更大的武器,用冲力将雄虫击飞,让他们死亡一刻,炸弹在半空引爆。 饶是如此,爆炸还是波及了高台柱,强风一刮,高台就开始抖。 狙击枪瞄准了罗免几人,却没有一个敢开枪。 「罗免」笑了笑,「不愧是虫王,不会让任何一个雄虫玷污最心爱的小奴虫。不过,时间不多了。要想救他,艾利斯虫王,温切尔虫王,我要你们两个人降落在高台,完全人化,不携带任何武器。我的条件开出来了,让我们看看你们的诚意和决心在哪里?」 他的指令一发,高台上三个玩家之外的另两位雄虫,彻底控制。 他们早就被兰浅的香味勾得无法自拔,早就想舔上兰浅滑嫩的身躯,若非他们被注射了强抑制剂,只能听从指令,他们早就把兰浅占为己有。 两只雄虫一左一右站在兰浅身边,庞大的身躯将小小只的奴虫完全包围。 「好香,好甜,啊啊啊好香!」 「妈妈,让我服侍你,妈妈。」 「妈妈,请给我产卵,妈妈产卵,我专心致志餵养妈妈,哺育妈妈是我的职责!」 他们按捺不住,身体不停颤抖,虫头靠近兰浅的脖颈,在他身上用力的吸闻。 猝不及防的,一个雄虫挥动螯足,兰浅那破破烂烂,残留着干涸血迹的上衣被撕开,露出沾着薄汗的身体。 雄虫的复眼极其凸出,顿时变得不可控。 他们的下吸式口器在兰浅身上流连,白嫩的四肢被大力弄出一条条红痕。 疼痛刺激着特殊时期格外敏感的身体,他的唿吸变重,细密的发起抖来。 香味更浓,更馥郁。 不是血香,不是蜜香,而是发情的信息素气味,让雄虫的身体和精神激动无比。 一只雄虫亢奋地抬起兰浅的腿,不知轻重的动作割破了兰浅的皮肤,血香带来更上一层的刺激! 那只漆黑的螯足离开时,上头沾满了透亮的湿痕。 两个雄虫的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振翅般的高频叫声,他们疯狂吮吸,鞘翅的刚毛在兰浅身上不断戳刺。 兰浅痛得发出声音,嘴唇因此张开了些,蜜香将雄虫所有的感知细胞捕获。 一只虫族的鞘翅在兰浅脖子上绑了一圈,勐地收紧,兰浅被迫仰头,嘴唇大张。 「啊啊啊啊疯了疯了,好香,香爆了!」 「是妈妈的蜜,蜜!最上等的虫蜜,我要疯了!」 「晶莹的蜜,好漂亮的蜜囊,给我吃……」 两只虫族不约而同地凑近,口器拉得老长,就要刺入兰浅的口腔! 紧张的气氛,拔到最高点。 战舰上的温切尔和艾利斯胸膛剧烈起伏,虫王的战斗信息素四溢,他们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兰浅的裤子在昨天雄虫的争斗中,被撕开一大块,细细的小腿暴露在外头。 兰浅赤足站立的地板染湿了,细白的脚踝轻颤。 两个虫王都知道那是什么。 如果兰浅此时在他们怀里,他们早已将奴虫弄得眼睛迷离,眼泪不停,给奴虫打上从内而外的烙印。 可是,如此勾人的兰浅,现在竟被别的雄虫觊觎! 他的脖子已被口器弄得红肿,他又痛又难受,不停地往后缩。 嵴背一次次撞在捆绑他的石柱上,把嵴背的皮肤都变得通红,晶莹的汗液被一滴不剩地吸走。 这一切,都重重冲击虫王的底线,让他们怒火中烧,暴跳如雷。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舔吻兰浅的汗珠,已经狠狠踩中虫王的底线,其他雄虫吸将口器深入兰浅的口腔,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他们看到了兰浅无法聚焦的黑色眼睛,看到他流出无助的泪水。 更看到一阵风吹来,他敏感到极致的身体,随风震颤了一下。 高台设在山脚下,周围都是平地。 这座山是活火山,前不久曾火山喷发过,地面焦黑。 兰浅在黑色的背景下,像是一朵泛红的娇嫩白花,风一吹就颤颤巍巍,不停抖动。 不可以,他们绝对不允许。 奴虫是他们的,所有的蜜,所有的血和汗,所有的液滴,都是他们的。 其他虫族不能染指! 温切尔和艾利斯打开舱门,就要从战舰上跃下。 「虫王,不要!」 仆虫们、上将们,全部开口。 「虫王,疯虫一族设下圈套,只要两个虫王一下去,他们就会引爆炸弹,一网打尽,您会死的!」 「艾利斯虫王,您不是最沉得住气的吗?现在不下去,先侦查,寻找反击的机会,我们才有一线生机。现在下去,必然会失败,您的性命都难以保证。我知道您要救兰斯,可自己的命没了,怎么救?」 「温切尔虫王,兰斯很香,也很可爱,但他只是虫母仿造品。留得青山在,要什么奴虫没有?只要坐上唯一的虫王王座,所有的蜜虫尽在掌控,漂亮到不可方物的蜜虫,想要多少都可以!您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杀出血路成为虫王,您想要这么多年的心血功亏一篑吗?」 第190页 他们说得很中肯,也很正确。 所有的道理,所有的作战方法,两个虫王怎么可能不懂。 不需要权衡,他们也知道该怎么选,知道怎么做才是最优解。 可是,地位、权势、雄韬伟略,和兰浅放在同一个天平,天平便完全往兰浅的那一头倾斜! 看着兰浅受辱,虫王脑中紧绷的弦早已被扯断。 他们有绝对的理智,可在压倒一切的感性面前,理智也如高楼般崩塌。 艾利斯冷声道:「让开,我要下去。我说过不会丢下他,我是他唯一的依靠,我是他的主人。救他我可能没命,不救他,我就会活得很好吗?我已经深深后悔过一次,我不要终身后悔,哪怕只有一丝抓住他的可能,我也要把他抓住。」 温切尔战意蓬勃,「就算把整个蜜虫一族摆在我面前,也不能与兰斯相比。我成为虫王不容易,经过囚徒之战的艾利斯比我更不容易。他都不要王座了,我要来干什么?作为虫王,连自己的奴虫都保不住,又有什么当虫王的必要。你们没了我,很快可以推选新的虫王,我没有兰斯,要再多又有什么用!」 仆虫与高官们被堵得哑口无言。 没有虫族能抵挡暴怒的虫王,挡在虫王面前的,唯有一个死字。 战舰应虫王要求,飞至高台上方,吊下绳索。 光着上身的两位虫王从左右两侧分别降下,他们一人留着紫色及肩中长发,一人剪着干净利落的银灰色短髮。 不用发色辨认,仅从他们的气势,也能判断出,他们就是虫王。 他们真的来了! 他们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奴虫,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只为不让自己的奴虫受辱,只为保护奴虫不受伤害。 兰浅的余光发现了他们,心跳陡然加快。 是生是死,就在这十几秒内! 面前两只雄虫的口器就要伸入他口腔,他深吸一口气,不顾脖子上禁锢他的鞘翅,用尽全力偏头,让口器触碰到了他的脸颊。 兰浅的脖子顿时剧痛,湿乎乎的血液流下。 发情期虚弱至极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挣扎,他站立不住,手臂拉得很直,整个身体往侧边歪。 他的视线出现很多重影,他聚焦都困难。 但他知道,艾利斯和温切尔已经很近了。 一旦两大虫王降落,蒙凯会立刻启动炸弹,他们全部会死。 过度的紧张让兰浅头痛欲裂,他疯狂地思索该怎么办。 他想要求一线生机,他不想死。 妹妹还等着他照顾,他要活着回去。 他也不想这么轻易的死,让仇者痛快! 蒙凯剥削他的,他都要一一讨回来,他的报復心达到了巅峰,他要把蒙凯拉下神坛,他要蒙凯死。 兰浅的额头上,汗流个不停。 他的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地敲击着胸腔,眼睁睁地看着虫王降落,越来越近。 杀意和求生欲同时爆发。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头盔动了动。 他诧异地与身边的辛扬对视一眼,她表情依旧冷硬,看不出任何差别。 但他很清楚,刚刚辛扬按了头盔上某个开关。 兰浅压抑已久的精神力倾巢而出,银色的精神之网以他的大脑为原点,往四面八方飞快覆盖。 精神力不受限制的感觉,终于突破压制的振奋,让他注意力大大集中。 虫王坠落的时间以秒计,一个巨大的倒计时悬浮在兰浅头上,没有时间了。 他一秒钟都没有耽搁,在精神之网上探查。 有了,有了! 精神之网上,那个黑色的光点和其他虫族光点截然不同,恶念丛生,无比自得,也无比傲然。 那就是蒙凯。 蒙凯藏在不远处的树林之中,身边有一支精锐力量保护。 一个转念,兰浅就判断出了蒙凯与高台的距离。 「砰!」声音很轻。 「兰斯!」 「兰斯!」 两大虫王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们落在高台上了! 兰浅心急如焚,顶着快要燃烧的思维,在不竭的心跳和过速的唿吸下,不敢放松地的盯紧蒙凯。 他感觉到了蒙凯的意识,也感知到了蒙凯的动作。 ——蒙凯扣动了扳机! 他的子弹冲着辛扬而来,他想杀死辛扬,引爆辛扬身上的炸弹。 来不及了。 蒙凯射击的位置很刁钻,卡住了两大虫王的间隙,连发的子弹,没有人能挡住。 子弹的速度何其快也,就算他现在发声提醒,让虫王阻挡,也已经晚了。 这是死神的镰刀,这是几发无法躲避的子弹。 辛扬的心脏一旦停跳,炸弹爆炸,他们几个人都会死。 辛扬要死了吗,死在他面前吗? 她趁所有虫族的目光被降落的虫王吸引,解除了头盔的限制,恐怕是她的「幸运」技能,关键时刻冲破了蒙凯的傀儡控制。 哪怕只有一秒钟,也给黑暗的天空带来了光明。 辛扬很珍惜生活,尊重每一条生命。两位虫王在她眼中,都不是猎杀的目标,她从不把虫族当成npc,她把他们当成活生生的命。 兰浅因为妹妹的身体,也关注过其他病人,他知道辛扬很早就确诊基因病,自己身体极其差,还在网上鼓励别人,让别的病人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第191页 她艰难才度过一次次难关,走到这里。 她不该死在这里,她不能死在这里。 蒙凯轻易掠夺他人的生命,对他来说,其他玩家,只是他拿来讨好观众的工具。 对观众来说,所有的玩家,也仅仅只是娱乐。 有人死亡,观众或许会惋惜,或许会哈哈大笑。 观众们不用牵涉其中,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谈笑间,别人失去的,是人生的所有可能,是多么珍惜的生命。 怒意冲破了压抑的内心,飙到从未有过的高峰。 兰浅进副本后,从来没有这么愤怒,怒意让他浑身都要燃烧,让他的眼睛、大脑跟着疼痛。 怒,怒不可遏。 凡剥削者,他要剥削回去。 沖天的怒意爆棚,原本卡着不动的精神值,狂冲到了100! 精神值拉满,世界在兰浅眼里焕然一新。 精神之网的力量磅礴到不可想像,这片星球上,但凡有虫族在的地方,不管多远,他都能感知,都能与之连结。 他能在任何一个虫族心灵停留,所有虫族的思绪都清楚而明晰,像一张写满了答案的纸。 他身体万分虚弱,可他的精神充沛到难以想像,所有虫族尽在网中。 精神之网唿啸而出,钻入蒙凯那黑色的精神光点,瞬间将他掌控。 天梯十又如何,高积分玩家又如何。 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屈辱,他要一一讨回。 在虫族世界,他既为虫母,所有虫族都是他的子民,听他号令,受他主宰! 第63章 虫母降临(三十五) 兰浅用精神力控制蒙凯,接管了他身体的控制权限,不让他发出更多子弹。 但时间无法逆流,已然发出的子弹,精神之网也无力回天。 这样的困局,掌控不了精神力全开的兰浅。 他在控制蒙凯时,也同时控制了罗免那位可以静止时间的同伴,放出了时间静止技能。 瞬间,世界一片安静,声音消散于无形,整个世界按下暂停键。 蒙凯的傀儡丝已被兰浅切断,他迅速控制三个玩家和两只雄虫,让他们跳下高台。 辛扬跳下去前斩断了他手上的绳子,他恢復自由,将悬停在半空的子弹取下。 时间静止这个技能的持续时间,和范围及控制的难度息息相关。之前控制两位虫王时,濒死的危机让虫王冲破了时间静止,因为他们身上的能量太强,连时间静止都会失效。 眼下如此大范围的静止,不光有两大虫王,还包含战舰,再厉害的技能,也不可能撑太长时间。 兰浅在和时间赛跑! 掌握时间静止的同伴被过于强大的能量反噬吐血,技能随时会失效。 偏偏这时,兰浅的余光看到了一抹亮光。 高台上放着一圈炸弹,在蒙凯射出子弹的时候,炸弹就已自动引爆。 蒙凯不傻,他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除了他的子弹,必然还有其他方式确保炸弹能炸开,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兰浅无法让已经引燃的炸弹熄灭,只要时间静止失效,炸弹会马上爆炸。 偏偏他想得到虫王的血肉,让感染值归零,真正变成虫母,因此没有和辛扬几人一起坠落。 一个转念的功夫,已经晚了。 时间静止再也无法支撑,经过短暂的静止,一切恢復。 「嘭!」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兰浅眼前一片漆黑,明白自己要死了。 巨大的震动引得地震山摇,他没等来预想之中的剧痛,而是一句低低的安慰。 「兰斯,别怕。」 他被紧紧抱住,前后都被温热的体温包围。 千钧一髮之际,艾利斯和温切尔将他合抱,用身体为他挡住了爆炸的冲击。 脚底剧烈震动,兰浅心里也地动山摇。 他们疯了吗! 没用的,就算虫王的甲壳再怎么坚固,也不可能挡得住炸弹。 艾利斯的触肢手臂被炸弹炸断过,温切尔的半边身体也被爆炸的余波弄出了血淋淋的血泡。 炸弹爆炸的瞬间,以虫王的能力,或许能以损失手脚为代价逃离。 为什么护在他身边? 明知道自己抵挡不住,还用生命来救他,值得吗? 虫王的反应符合兰浅的谋算,他的心却没由来地烦闷。 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紧贴着他的温热皮肤,逐渐变得冷硬。 这是死亡的证明,他知道虫王死了。 炸弹的巨响终于停止,滚烫的热度还未消散,兰浅被呛得不停咳嗽,肺部火辣辣地疼。 精神之网操控着虫族,没有一只虫族贸然行动,安静地等待着。 一股大风颳过,爆炸的青灰烟雾被吹散。 兰浅被抱得很紧,没有空隙。 虫王的死尸非常僵硬,他又没有力气,无法将眼前焦黑的躯体推动。 兰浅费劲地想从中间挤出,包裹他的黑硬物体忽然动了。 「兰斯,我的兰斯。」 上方传来说话声,兰浅勐地抬头,不敢置信地与一双眼睛对个正着。 怎么可能? 这样的爆炸冲击,虫王竟然没有死,怎么可能? 兰浅在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直到虫王撬开了他的牙关,将长长的舌头伸进他嘴唇里,不断吮吸蜜液,他才如梦初醒。 第192页 他睁着眼睛,很容易便发现了虫王的不同。 虫王的脸,一半是镶嵌着红瞳的虫脸,另一半不再是艾利斯那张有着绿色眼珠的人脸。 另外半张人脸上的眼眸,是紫色的。 兰浅惊诧不已,眼珠转动,没有搜寻到另一只虫王的痕迹。 两只虫王,只剩下一个。 在他面前,两大虫王,竟然融合成了一个! 兰浅的蜜囊被大力吮吸,含不住的口液流到下巴,被蠕动的黑红色触肢欢欣地舔去。 他用力挣扎,无法从钢铁般的怀抱中挣脱,便用精神之网击打在虫王的精神海,终于让虫王放开了他。 虫王依依不捨地退开,将两人口中牵连的银丝舔去,将兰浅一把抱起,不断吻他小腿上的湿痕。 兰浅位置拔高,看到了对方的全貌。 融合后的虫王有一双极大的翅膀,上面不再沾着五颜六色的鳞粉,宛如钢铁骨架的翼翅全被纯黑的鳞粉覆盖。 虫王身上,有两对不同颜色的鞘翅,一对银色,一对黑色,被炸得全都断裂,正不断往外长出。 他的两条手臂,都能化成蠕动的触肢。 断臂不断有触肢长出,粉色的吸盘密密麻麻地吸在兰浅的小腿,一路往上。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兰浅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两位一见面就你死我活的虫王,他们的身体竟然能融合。 精神之网刺入虫王脑海,兰浅知道了前因后果。 虫族融合併非秘密,高等虫族可以融合其他虫族。艾利斯身上格格不入的触肢,也是他在囚徒之战中融合了别人的基因而来。 因此,才会有虫族攻击他血脉不纯。 虫族融合时,为了保证融合的顺利,防止被偷袭死亡,自然法则进化出了一道铁律。 在融合时,虫族的甲壳坚硬无比,就算炸弹也无法摧毁。核心部位被包裹在甲壳之内,任凭外界刀山火海,也不会受伤。 问题是,从来是战胜的一方融合战败的一方。 被融合意味着死亡,从来没有虫族在清醒的情况下,主动和另外一只虫族融合! 在融合中,其中一方意识随时可能被另一方吞噬,自己的力量转变成别人的力量,没有虫族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没想到,针锋相对的两位虫王,互相把对方看成眼中钉、肉中刺的虫王,会为了区区一只奴虫,冒着意识湮灭的巨大风险,放下了种种仇恨和成见,主动融合! 艾利斯和温切尔旗下的军团都震撼至极。 他们斗争了那么多年,打了那么多年,谁能想到,他们有一天,会被同一个虫王领导,从敌人变成战友。 新生的虫王舔干净兰浅的腿,勉强将他放下。 他毫不犹豫用银色鞘翅在身体上划了一刀,割下一块血肉。 「老婆,饿坏了吧,快吃。想吃多少血肉,我都有。」温切尔的声音。 「是我割下我的肉,和你有什么关系。兰斯,吃吧,你需要我的血肉。我答应你,以后不会把你丢下了。」紧接着,又变成了艾利斯的声音。 「吃我的肉!」 「我的肉!」 两位虫王明明共用一具身体,却还没完全融合,还在势不两立地争抢。 在面对炸弹时,虫王的身体那么坚硬,面对娇弱的奴虫,他们却能毫不犹豫地割下最嫩的肉。 兰浅接过肉吃了,制止了越来越上,越来越过分的触肢。 飢饿止住,但发情期还没过,他身体内部像有一个火炉,唿吸滚烫,意识也有些涣散。 「虫王,带我下去。」 他坐在虫王肩头,吸附在他身上的触肢变成了他的座位。 蠕动的触肢相互挤压、用力争抢,却牢牢将兰浅支撑着,不让他落下。 虫王纵身,从高台一跃而下。 触肢包裹着兰浅,将他托举着,没让他受一点下坠的冲力。 虫王落地,毫髮无伤。 他身上那些没被甲壳包裹的部位,开始自动癒合,被炸烂的碎肉在走动中掉落在焦黑的土地,伤处很快长出新的血肉和皮肤。 兰浅坐在他的肩头,腿部很快变得湿润,在腿上还未停留,就被贪吃的触肢一一吸走。 触肢发出兴奋的「吱吱」声,好似高亢的窃窃私语。 「啊啊啊啊香到爆炸!!好甜好好吃!」 「光吃还不够,还要更多!迫不及待了,啊啊啊好激动!」 「香的要命,香的灵魂出窍,我的,是我的!」 「再也没有虫族能抢,终于能独占,啊啊啊香香香!」 刚开始,虫王的声音还有明显的区分。 「兰斯。」 「老婆。」 渐渐的,他们的声音也融合,变成了介于艾利斯和温切尔之间的音色。 「兰斯。」 「我的兰斯。」 一段路走完,虫王融合完成,不分你我,只有唯一。 兰浅暂时没空管虫王,他满腔的愤怒和报復欲急需宣洩。 虫王一步步往前,停在被护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蒙凯面前。 蒙凯身边的护卫军被兰浅控制得不能动弹,不到一分钟,就被虫王战舰中的军虫全部歼灭,只剩蒙凯一个。 虫王鞘翅飞舞,轻而易举将蒙凯的头盔震碎,露出一张大汗淋漓、脸色惨白的普通人脸。 第193页 蒙凯的模样,实在普通,平凡到丢入人群中就很难找到。 他脸上挂着不敢置信的震惊,哆哆嗦嗦道:「怎、怎么可能……」 「对啊,怎么可能?」 兰浅因身体不适,说话很轻,他上身的衣服破碎,白皙的身上有伤痕,但战损状态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场。 「你有防护等级拉满的头盔,你所有的皮肤都被包裹着,不会被任何虫族信息素影响。你是有傀儡丝,能把其他玩家变成傀儡的天梯榜第十,是万众瞩目的明星玩家,怎么会反过来栽在一只蚂蚁手里。」兰浅狭长的眼睛一扫,靠在触肢组成的椅背,下巴微抬,「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蒙凯所有心思被全部说中,眼睛睁得更大。 他试图用傀儡丝控制兰浅,却怎么也实现不了,他想用积分兑换技能,思绪却像被一个铁盒子关住,任凭他拍打,挣扎,都逃不开精神的镣铐。 他明明有那么多积分,随便兑换几个技能,就算虫王在旁保护,也能将兰浅这只剩一口气的奴虫轻而易举地击杀。 为什么? 为什么他那么想做,却什么都做不了。 还有那么多观众等着他通关,为他欢唿雀跃,等着给他打赏,他怎么可能翻船,怎么可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玩家手里失败! 不可能的,只是暂时的。他有那么多积分,他可以找到机会,他可是久经沙场,一步步来到天梯十,秒杀99%玩家的强者! 这奴虫被激发出了发情期,身上肯定轻飘飘没有力气,就该被雄虫按在身体底下玩弄,他不可能控制自己太久。 只要让他抓住空档,他能东山再起,他会反败为胜,他会让这玩家被雄虫侮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积分在,他就不可能输! 「觉得积分多,觉得我状态差,你还有改命的机会,对吗?」 兰浅的声音那么轻,有气无力,眼眸没什么力道,连聚焦都辛苦。 可他的话,像压在蒙凯身上的五指山,让他如坠冰窟。 他听到兰浅说:「把你的所有积分全部转给我。」 蒙凯想破口大骂,骂他痴人说梦,他努力这么久才攒来积分,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但他惊恐地发觉,他无法控制自己。 兰浅的指令,就是他大脑的开关,命令一旦下达,他除了服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游戏不限制玩家转让积分,因此专门有人围猎玩家,夺他人积分,吃人血馒头。 蒙凯也干过这种事,有傀儡丝在,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操纵别人,让其他玩家将积分奉上。 他没想到,他有被别人控制着,交出积分这一天。 他才是狼,别人是等着他掠夺的猎物,结果今天,他成了猎杀的对象。 蒙凯的脸因过于纠结而变得面目狰狞,他的眼球暴凸,龇牙咧嘴,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可100%的精神值,代表着虫母对虫族绝对的掌控,只要他体内流动着虫族血脉,他就不可能逃脱。 他再不情愿,再抵抗,也只能接受,就算咬碎一口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吞,眼睁睁把百万积分拱手让人。 「百万啊,真厉害,不愧是天梯榜第十的明星玩家。」兰浅对转来的积分并不在意,露出了一个微笑,「没有积分,你现在就会掉下天梯,从此以后,天梯第十会被另一个玩家取代,你在游戏里查无此人。」 兰浅用温柔的声音,说着对蒙凯来说不亚于凌迟的话语,「不是明星玩家吗,不是把别人的生命当做草芥吗?你以为,你的生命又高贵到哪里去?」 不需要发号施令,兰浅仅用精神之网操纵,那些蒙凯给兰浅准备的雄虫,全部跳到蒙凯身边。 蒙凯想让兰浅遭受侮辱,兰浅就让他知道,这侮辱落在他自己身上,会是什么体验。 兰浅拍拍虫王的头,虫王意会地转过身去。 口中又分泌了一些蜜液,含在嘴里黏煳煳的很难受。 「张嘴。」 兰浅一声令下,虫王就乖乖张开了嘴。 淡金色的蜜液从他的蜜囊,结成丝往下落,落入虫王的口中。 虫王止不住吞咽,伸出布满肉刺的舌头,想顺着蜜液,来搜刮兰浅的蜜囊。 兰浅抬手捏住了他的舌头,虫王一震,停了下来,舌头改而吸吮兰浅的手指,将他的五指变得湿漉漉、亮晶晶。 温切尔之前说得没错,或许蜜囊就是为哺育虫族而生,让蜜液从口中流出的办法,无法缓解蜜囊的酸胀。 兰浅盯着虫王红紫异瞳的双眸看了会,头更低了些。 灵活的舌头顺着他的手指舔到了唇缝,着迷地舔干净所有蜜液,凸出的喉结滑动,触肢兴奋无比。 「好香好香,好好吃!」 「兰斯的蜜,都归我所有。」 「兰斯,我的兰斯,不止想要蜜,还想要更多!」 频率极高的震颤声,送来了虫王喉咙的咕噜声和亢奋至极的低语。 蜜囊的酸胀终于缓解了些,兰浅捏住虫王的耳朵。 他并未动用精神力,虫王竟理解了他的意思,尽管再渴望,还是停了下来,仰头看着他。 精神值拉满的兰浅当然知道,虫王在等一句评价。 他略略虚弱地靠在由触肢组成的座位,低声说:「技术不错。」 一瞬间,身下的触肢疯狂蠕动,兰浅的身形都拔高了些许,虫王满身的肌肉鼓胀,因一句夸赞欣喜若狂。 第194页 与之相对的,是身后传来的尖叫。 虽然军团中有奴虫营,但奴虫的数量相对军虫来说,还是少之又少。 蒙凯特意挑来对付兰浅的这些雄虫,都是许久没有找过奴虫,压抑了太久,又被他用药物和技能控制,早已没了理智。 雄虫在激动时,脑中只有掠夺一个想法,他们不会怜惜,只会用鲜血来进一步刺激自己。 「啊!」杀猪般的叫声。 有雄虫按耐不住地说:「还挣扎?一只奴虫还敢挣扎?卸掉他的胳膊和双腿,拔掉他的舌头,看他还怎么挣扎?」 另一只雄虫兇恶道:「越流血,越美味。让我先吃了他的足,再喝他的血。舌头留着没用,只要留着喉咙就可以了不是吗?」 「呜呜呜!」 雄虫不会虚张声势,失智的他们极为疯狂,怎么说就会怎么做。 蒙凯被数只奴虫围着,暂时没有位置的雄虫干脆吃他的肉,将他的手脚咬得鲜血淋漓。 蒙凯的舌头被咬断嚼碎,叫声悽厉无比。 兰浅听到了他的声音,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你残害其他玩家的时候,你把他们的恐惧当成笑话时,想过自己的结局吗。如今你自己体验这种恐惧,还笑得出来吗,懂得敬畏了吗?」 在剧痛的情况下,耳朵未必能接收到声音,大脑也无法理解。 兰浅直接将念头种入蒙凯的精神海,让他的话如神音落在灵台,每一个字,都直接烙印在蒙凯的灵魂。 「现在知道哭了?这些都是你想对我做的,你尝尝这滋味,怎么会这么受不了?」 「你把我当成诱饵,诱导我发情,想让我被一群雄虫侮辱。我只让你品尝一种,你就这么受不了了,不应该啊,你不是最厉害的天梯十吗?」 兰浅没有丝毫起伏,坐在虫王肩头漠然俯视。 辛扬和罗免看着蒙凯被打倒,只觉通体舒畅。 游戏生态对低积分玩家极其不友好,他们被蒙凯掌控生命,连主观意识都被剥夺,被他视为猪狗不如的垃圾。为什么,大家同为人类,只是因为积分低,就要被他这样宰割! 一口恶气无处发泄,他们变成蒙凯的傀儡时,心头恨,恨得要吐血。 他们被傀儡丝控制,辛扬凭藉幸运的固定技能,都只能挣脱控制短短两秒。 他们愤恨到快要怄死,却只能陷入无尽绝望,因为蒙凯是天梯十,是他们面前无法翻越的大山。 想要报復,却只能生吞被欺凌的痛苦,他们憎恶到要发狂。 作恶者越来越强大,循规蹈矩的普通人只能被残杀,这就是游戏的结局吗? 这些人作恶、杀戮,他们肆无忌惮地剥削着其他玩家,积分却越来越多。 罗免他们很清楚,有此遭遇,不止他们几个玩家。 整个游戏,又有多少普通人被迫害而无法反抗。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迎来转机。 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奴虫,一个被忽略的玩家,竟然能推翻残暴的蒙凯。 他们想报復的,兰浅做到了。 他们想制伏的,兰浅替他们制伏! 百万积分的天梯榜第十,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他自尝苦果,这怎能不让人爽快! 静坐于虫王肩膀之上,毫无波动地看蒙凯被折磨的兰浅,就像一束照亮黑暗的曙光。 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重要,他做到了! 他们活过来了,他们可以让加害者受到惩罚! 辛扬喜极而泣,为自己的获救,更为了心中被唱响的正义。 她忍不住大喊一句:「兰斯,好样的,你太了不起了!蒙凯,给我去死吧!」 兰浅沖她笑了笑。 他并没有围观别人被虐的爱好,发情期的折磨和小腹疼痛,让他格外倦怠,索性靠在触肢上闭目养神。 两大虫王融合,军虫陆续从战舰上降落,他们在周围绕成大圈,目光全落在兰浅身上。 明明真正的虫王就在兰浅下方,可所有虫族被牢牢吸引,无法从兰浅身上挪开哪怕一秒。 兰浅坐在虫王肩膀上闭目养神的模样,印在他们大脑中,让他们涌上无法克制的喜悦。 蒙凯从挣扎,变成恐惧,变成瑟缩。 曾经他把兰浅吊起来,将他关在囚笼,让雄虫虎视眈眈。 当进入囚笼的是他自己,他才后悔不迭,他才知道自己对兰浅的轻视是多大的错误。 早知今天,他该心狠一点,在抓到兰浅的第一刻,就把他杀了! 没过多久,身体剧痛,精神崩溃,眼泪都流干的他,是真怕了。 他的积分没有了,他没有东山再起那一天了。 他会从天梯榜的高台上跌落,作为一个普通人去死。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要诅咒这个奴虫,他要诅咒兰浅! 蒙凯说不出话,但他的心声,兰浅一清二楚。 直到死,他都不会认错,他不会悔恨自己剥夺的那么多条生命,只恨自己技不如人,中了圈套,失去一切。 连忏悔都没有,对这种人,只有付出生命,才是他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事。 但是只杀人,不诛心,又怎么对得起他。 兰浅淡淡道:「怎么能忘了你最想讨好的观众呢?」 「你想让观众看到别的玩家挣扎,让别的玩家变成小丑。这最后一场戏,就让你最爱的观众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小丑。」 第195页 「观众们曾给你打赏过很多积分吧,他们现在会怎么看你?觉得你好可悲,天梯榜固定了15个月,你竟然是第一个跌落的人。你的事迹,马上会一传十,十传百,你会沦为整个游戏的笑柄。」 「你用各种办法,吸引了那么多观众。每一个观众都是你亲自吸引过来,现在正在屏幕前,看着你哈哈大笑。」 「你,感觉到了吗?」 雄虫已经退开,蒙凯本来双目无神地看着上方,忽而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脸,拼命挖地,想把自己埋进去。 精神世界的崩塌,就在一瞬之间。 他的防线全部溃散,他害怕地无声吶喊,他的美梦和野心,全部破碎。 蒙凯往前疯狂爬了几十米,忽而停下,望着虚空,在一阵密集的发抖之后,气绝而亡。 他最在意的是观众,也是观众,将刀捅进他的心脏。 兰浅没有轻敌,打开意识海中的控制面板查看,倖存者那一列果然变成了4/12。 蒙凯死了。 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却没有完全放松,击杀虫王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融合后的虫王比两大虫王的任何一个都要厉害,那么多炸弹都不能杀死他,要杀死他,难于登天。 发情期让兰浅忍受着炙热的折磨,大脑几乎失去思索能力。 双腿越来越软,连靠在触肢座位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让触肢托住他的腰。 就在这时,他的小腹传来一阵锐痛,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眼前发黑,发情期进入更高的浪潮,连带着意识海中的控制光屏都在微微颤抖。 兰浅费力地聚焦一看,一下愣住了。 原本十几的感染值,骤降到了0。 与此同时,他技能的介绍发生了变化。 [蜜血升级成母血:妈妈的血液,是让子民强化、臣服、舒爽到战慄的珍惜血液,妈妈的血好香,子民一生都在追求妈妈!] [恭喜您,经过不屈的斗争,一次又一次的进化,成为虫族唯一的虫母。] [子民们等待百年的虫母,在这一刻,降临了。] 第64章 虫母降临(三十六) 固定15个月的天梯榜竟然发生变动,让观众震惊到极点,这新闻像声浪,短时间传遍所有直播间。 万众瞩目的天梯十换人,无数观众涌入蒙凯的直播间,他的直播间来到人气第一。 他梦寐以求的高人气,最后还是得到了。 在他死亡这刻,人气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观众们都炸了,弹幕疯狂飘过,密密麻麻,昭示着他们的兴奋。 「天啊,不敢置信,震惊我全家!天梯十,蒙凯可是天梯十!天梯10有百万积分,竟然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玩家手里!」 「哈哈哈好惨啊,蒙凯真的好惨啊。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有这一天是他应得的。被这么多雄虫侮辱,不是他先前给咱们观众预告过的死法吗,结果死的那个是他自己。」 「好噁心啊,被雄虫压在身下,真是好噁心啊,没想到我竟然是这种垃圾货色的粉丝。」 「哈哈,你们看到他死亡那一刻万念俱灰的样子了没?他不会真把观众的喜欢当真,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明星吧?蠢货,观众的选择那么多,没了你蒙凯,天梯榜还有大把玩家,哪像你这个被人逆袭的臭老鼠!」 「不要再讨论蒙凯这个垃圾了,他不配我们关注。倒是反杀他这个黑马,我要他的全部资料!真是大快人心啊沃日,酣畅淋漓的逆袭,妈的,爽死我了!」 「我也是我也是,一个只能被欺凌的路人甲,竟然搞掉了天梯十!妈啊,都不敢这么写好不好,普通人和天梯前十有壁,没想到有生之年,真能看到这高耸的墙壁被人打破。」 「杀死了蒙凯,得到蒙凯的全部积分,这个帅炸了的玩家,会成为新的天梯十对不对,啊啊啊我被疯狂圈粉,我要粉他!」 「我也要,爽飞我了!他一搞就搞个大的,一出手就是天梯十。下一次再动手,说不定直接冲进天梯5,那就爽爆!」 「你们的希望要落空了,天梯10已经有人顶上去了,不是他。他是非签约玩家,无法参加天梯榜排名。」 「什么,非签约玩家?!你是说,在积分商城只对他开放那么一小块的情况下,他搞掉了天梯十?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拜託你们睁大眼睛看看,他的积分只有几百,名字是未签约玩家的称号x,声音和形象都是ai仿造的,也不可能找到他的直播间。」 「未签约玩家报復天梯十,这不是真的,这是奇蹟吧?」 「啊啊啊,我要为他尖叫了,真的太帅了,太酷了!为什么他是未签约,我好想看他真实面貌,绝对帅翻全场!」 「我在别的玩家的直播间看到他,还以为他是依附虫王的小奴虫,是上不了台面的男宠。谁知道,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一直在隐藏实力,猥琐发育,他扮猪吃老虎,所有玩家都被他骗了,严重低估了他。」 「我早就发现不对了,其他玩家面对虫王时,害怕到瑟瑟发抖,那种害怕根本是藏不住的。只有他,对艾利斯虫王骄纵,对温切尔虫王冷漠,结果呢,两位虫王被他一个小小奴虫迷得无法自拔。」 「是的,早就有端倪了,他根本不怕虫王,这种心理素质,就能秒杀95%的玩家。」 第196页 「对不起我检讨,我是来看游戏找刺激的,结果我磕到了。你们不觉得他和两个虫王之间,完全是他占据主导吗?他在驯服两个虫王,让虫王离不开他这个小辣椒,被迷得死死的。」 「对对对,说到我心坎了,蒙凯最后死的时候,他坐在虫王的肩膀上,那神态,比虫王更像虫王。」 「我已经嗑晕了,我看小奴虫和两个虫王,真是女王驯狗,虫王自以为占据绝对主导,实际只是女王鞭子下调-教的对象。」 「激动死我了,为什么不签约,啊啊啊,我想看他通关,他绝对有让天梯榜震动的实力!」 还有一小撮观众,关注着副本的发展。 「理性探讨,这个未签约玩家为什么能控住蒙凯?蒙凯的傀儡丝不是吃素的,要控制也是他被控制才对。」 「没别的可能,除非他是虫母。虫母是虫族的精神领袖,在虫母的精神力前面,蒙凯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什么,虫母??可是,他那么弱的残次品?」 「我关注虫族副本很久了,至今没人顺利通关,能从游戏倖存的,都是靠技能逃脱。也没有一次出现过虫母,所有玩家都是借虫母这个幌子接近虫王,寻求杀虫王的机会,但都会失败。」 「虫族在循环中经歷了一次又一次失望,始终求不来虫母,我都觉得这个副本好残酷。现在告诉我,虫族渴望那么久的虫母要出现了吗?天啊,他们该多么激动,多么高兴,多么喜悦,多么疯狂!」 「那可是虫母!虫母刻在他们的传承记忆中,他们从出生那一刻,一直渴望到死。」 「这副本我看过n次了,今天刷新我的期待值,我好想知道后面的剧情会怎么发展!」 「蒙凯死了,他的直播画面没了,快找找同一个副本的其他玩家,从他们的视角看后续的发展。」 「找了,找不到。」 「我就是从罗免的直播间过来的,蒙凯死的一刻,他的直播间也关闭了。我赶紧去看了他兄弟的,包括那个技能是幸运的女玩家,都没有直播画面,全部关掉了。」 「怎么可能?也就是说,这个副本所有玩家的直播全部关闭,没有一个观众能知道后面发生什么。天啊,这比将蒙凯从天梯十打下来还让人吃惊,竟然有副本能脱离直播间,成为监控盲区。」 「这个叫兰斯的未签约,实在太勐了。」 「他坐在新虫王肩膀上俯视虫族的样子真的帅炸,什么虫王,他才是这个副本唯一的王。」 兰浅预判到外面会有浪潮,但他顾不上。 腹痛消失,达到满分的精神值,在系统宣告他为虫母之后,竟又上新台阶。 磅礴的精神力充盈,他的视野变得尤其开阔。 闭上眼睛,银亮的精神之网迅速蔓延,其他虫族的存在,不再是简单的光点。 所有情绪,所有思维,尽在他掌控,虫族在他眼里,没有任何秘密。 他仿佛悬浮在半空之中,精神之网携带虫族的信息向他汇拢。大脑处理庞杂信息的能力有了质的提升,他能多线程处理各种信息,从中提取关键。 他也能将精神灌注到任何一个虫族,掌控他们的喜怒哀乐。 同时升起的,还有如大海般的宽容,喜悦,一种天经地义的传承。 他从来没有一刻这样博大,也没有一刻这么慈爱。 虫族是他的子民,而他,是虫族之母。 所有虫族,不管是高等虫族还是低等虫族,不管有没有开智,不管是军虫还是奴虫,不管距离远近,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来自血脉的指引。 在场的虫族,视线牢牢锁定在兰浅身上;不在场的虫族,往兰浅的方向一路狂奔! 在足以让他们泪流满面的喜悦中,他们全部跪倒,四肢着地。 两个饱含着浓浓感情的字,在他们心中念了无数次的称唿,终于小心翼翼地、欣喜若狂地脱口而出。 「妈妈。」 「妈妈!」 「是妈妈,妈妈终于降临了!」 「妈妈,呜呜,没想到,我在死之前,能见妈妈一面,没想到,我能闻到妈妈的气味。」 「我的一切都是妈妈的,请妈妈随意取用。妈妈,看我一眼,看你的子民一眼,只要一眼!」 连同为玩家,对虫族传承没有任何认同感的三位玩家,都跪了下来。 那种激动,那种臣服,那种渴望,就像是多年夙愿得偿。 融合后的新虫王,视线也凝固在了兰浅身上。 「兰斯。」 短暂的停顿之后,虫王从没说过的,从来没提起的两个字,终于从喉咙释放。 「妈妈。」偏低,像艾利斯的声音。 「妈妈。」清脆,像温切尔的声音。 「兰斯,我的虫母,我的伴侣,我的虫后!」 兰浅的发情期未过,浑身绵软无力,可他的眸子很冷。 他将一条细细的黑红触肢捏在手心,那触肢便疯狂地在他指缝之间游窜。 兰浅轻笑一声,忽而将触肢攥紧,唤道:「艾利斯。」 虫王的身体明显一僵。 虫母叫的是艾利斯,不是虫王,叫的是之前两位虫王之一的艾利斯! 「放我下去,艾利斯。」 几乎是说完的瞬间,兰浅的腰被粗壮的触肢捲住。 他没有穿鞋,脚还有湿痕,虫王不愿将他放在地上。 第197页 兰浅随意往外瞥了一眼,唤道:「阿尔特,过来。」 离兰浅最近,能看到他,唿吸到他最多气息的一圈虫族,早已维持不住人形,变成了彻底的虫族模样。 阿尔特就在其中,他的甲壳油光发亮,匍匐在地,体型十分巨大。 没想到会被伟大的虫母点名,阿尔特涌上不敢置信的狂喜,幸福得要晕过去! 是虫母,是妈妈,是妈妈在叫他。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仆虫,妈妈在叫他,啊啊啊,妈妈! 阿尔特前方阻挡着一些虫族,向来温驯的他忽然变得兇残,不顾那些地位比他高得多的上将,锋利的鞘翅挥舞,飞快地挤到兰浅面前。 他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复眼凝视着兰浅,发出一声惊喜到震颤的声音:「妈妈,你叫我,妈妈。」 「嗯。」 兰浅对虫族外表的耐受度直线上升,扫了阿尔特一眼,再度说:「艾利斯,将我放到阿尔特的背上。」 阿尔特整个一僵,喜悦到山崩海啸,无法平静,处于完全的亢奋状态。 周围的虫族屏住唿吸没有说话,但他们的嫉妒和怨念,被精神之网完全捕捉。 「妈妈开口了!妈妈的声音好好听,啊,我要醉了。」 「为什么叫阿尔特,妈妈,我是上将,叫我。」 「阿尔特只是一个仆虫,他凭什么得到妈妈的眷顾,被妈妈召唤。我要疯了,我要把这仆虫杀了,妈妈,求妈妈看我,看我!妈妈,我的妈妈,好香,好香……」 无数嫉妒串起来,将精神之网变成红色。 可这蒸腾的妒忌,比不过虫王身上滔天的醋意。 「兰斯,不许!不要下去,让我抱着你,不要到别的奴虫背上去。虫母是我的,不管是身体、血液、虫蜜,通通都是我的!」 兰浅的眸子更冷,唤道:「艾利斯,我的话你都不听吗?」 虫王的身体剧烈震颤,发出虫族特有的略显尖锐的叫声,触肢在身侧飞舞,焦躁、嫉妒、烦闷,让他的战斗信息素往外散溢。 巨大的威压如雪崩压下,其他虫族的大脑割裂一般疼痛,出于血脉的臣服,他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往后缩。 兰浅的精神之网刺入虫族的精神世界,给与最平和、最惬意的抚慰。 虫族头上的触角开始发疯般摩擦,发出止不住的吞咽声,口器中的口水哒哒哒往下掉。 「舒服得要命,舒服得要死了!」 「妈妈在给我们进行疏导,我好幸福,现在让我死去,我都愿意。好舒服,太舒服了,这就是妈妈吗?」 「妈妈,你让我们等了太久太久,可是,只要能等来妈妈,一切都是值得的。妈妈好香,疏导爽透了,妈妈,我还要,妈妈,多给我一次!」 「妈妈说话的时候,嘴里散发出虫蜜的极致香气,妈妈的蜜囊在嘴里吗?求求妈妈,妈妈,给我一滴蜜,让我品尝甘霖!」 虫族们非但没有退后,还靠近了许多,虫王的威压对他们来说,将不再是死亡威胁。 虫王的脸色不断变换,阴沉可怖。 兰浅脸上连笑意都没有了,「艾利斯,这是我最后一次命令你,放我下去。」 再也无法停顿,兰浅被触肢缓缓下放。 黑红的触肢忽而蠕动摩擦,其它触肢的尖端长出勾刺,兇狠的自相残杀。 一部分触肢很快被斩落,掉在地上却不愿死亡,吸盘抓地,往兰浅的地方而去。 某个瞬间,似乎连触肢都在低语。 「妈妈,我要妈妈!」 「不中用的东西,现在还没吃到妈妈。我要吃妈妈,里里外外,哪里都不放过。」 「妈妈把我香死了,妈妈把我香得无法思考,不能唿吸了。香香的妈妈,好喜欢,好喜欢!」 不管如何自相残杀,兰浅还是被稳稳噹噹当放在了阿尔特背部的甲壳。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风吹拂而来。 兰浅踩上去的一刻,在阿尔特背上留下两道湿痕。 阿尔特的触角、所有的感知细胞,都闻到了让他兴奋到窒息的气味,那是虫母发情的气味。 没有知觉的背部火烧火燎,他的尾巴兇恶无比,不断舞动。 是发情期的妈妈,好想要。 发情期的虫母身上的香气,能让所有虫族陷入癫狂。 而阿尔特,率先进入这种癫狂。 他在发抖,兰浅无力的双腿有些站不住,别无办法的抓住一条触肢作为依靠。 准确来说不是抓住,而是被触肢缠住。 他的双臂、双腿、腰部,都被粗细不一的触肢缠绕,吸盘牢牢吸附,在他的皮肤舔舐。 被虫母的气息引到发狂的虫王,不可能满足于此! 稍显清亮的声音从虫王喉咙里响起,愤怒像喷发的火山,不断自残。 「艾利斯,你竟然将兰斯送到别的虫族背上,不可饶恕!虫母是我的,你这个废物,什么都不行。」 「艾利斯,你竟然能被兰斯唿唤名字,我要杀了你。」 「艾利斯,我要虫母,我要我的兰斯。我要将兰斯抱在怀里,亲吻他每一处,真正和他在一起,你中我有,我中有你!」 兰浅冷冷地看着发病的虫王。 他知道,哪怕两只虫王的身体融合,但没有一只虫王能吞噬另一只虫王的意志。 共享身体,但温切尔和艾利斯的意识,同时存在。 第198页 最亲密、最稳定的共生关系,他要亲手打破。 虫王曾对他做的一切,他都要一一讨回。 兰浅轻轻扫过虫王那嫉恨到面目狰狞、表情扭曲的脸,忽而说:「温切尔。」 那道身影立刻停止,狂热的目光钉在兰浅身上,目光的力道极重。 「我要你完全变回人形,温切尔。」 指令下达,所有的触肢消失不见,兰浅的腰肢被一条强悍的手臂揽着。 不光虫化反应消散,连半人半虫的脸也彻底改变。 半张人脸是紫眸,半张人脸是红眸。 仔细一看,半张脸完全不同。 可拼接在一起,又有诡异的和谐。 温切尔激动得不能自已,「兰斯,你叫我。兰斯,是发情期受不住了吗。我帮你,你不知道我多么想要你,我想得要燃烧了。」 「兰斯,把你给我,我要你!我是虫王,你是虫母,你也将是我的唯一的虫后!」 兰浅眼眸里的讥诮一闪而逝,眼里一片冰冷,像结着寒冰。可他唇角一扬,笑了。 「温切尔,你还以为,我是你的奴虫吗?」 「当然不是,兰斯,你是虫母,你是我的虫母,你是虫族的主宰!」 「是吗?」兰浅忽而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既然知道我是虫族的主宰,我是你的主宰,区区一个虫王,又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 他冷眸一凝,「阿尼塞托,拿奴环过来!」 虫王被他口中的芬芳勾引到身体起火,又被他冷傲如霜的模样弄到痴狂。 好香,好好看,好带劲,好辣。 是他的兰斯,是他的,他要兰斯,现在就要! 被兰浅点名的阿尼塞托激动得差点晕倒,飞速回战舰,取下一个皮质的、外面还镶嵌着铆钉的黑色奴环,连着链子。 兰浅没有接,垂眸看了一眼,「虫王,戴上。」 「为什么不叫我温切尔,叫我温切尔,别叫我虫王。」温切尔忙不迭去接奴环,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叫我艾利斯,兰斯,我是艾利斯。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马上去做。」 「是吗。」兰浅等他带好奴环,忽而一拉锁链。 被奴环紧紧包裹的虫王立刻被拉到兰浅面前。 兰浅将锁链在他脖子上缠绕了一圈,更紧地将他拉住。 虫王白皙的面庞泛上红色,脖子上青色的血管暴凸,唿吸变得急促,尾巴更是高高翘起,分叉不断摩擦。 「虫王?」兰浅凑近说,「你是虫王吗?」 「我是。」 兰浅笑了,「你不是,你是奴虫。」 虫王已然兴奋到要爆炸,拼命唿吸着兰浅口腔里传来的蜜香,唾液加速分泌,在口中汇聚。 「是,我是奴虫,我是虫母的专属奴虫。兰斯,我最尊贵的虫母,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现在让我吃吃你的蜜,不止口腔里的蜜。兰斯,我要你,现在!」 兰浅的眸子冷冽如冰刀。 「还在做白日梦,还没认清自己。」他松开虫王脖子上奴环,在某一个时刻,又勐地收紧,凑近说:「奴虫就是奴虫,哪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权利?」 虫王一震。 不管是艾利斯还是温切尔,都曾和兰浅说过类似的话。 没想到,兰浅成为虫母之后,顶着燥热的发情期,说的竟然是这个。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望向兰浅的视线却更加疯狂。 站立对兰浅来说很累,他往后一靠。 虫王顿时紧张,跟着上前一步。 谁知,根本不用他出动。 卡杰坦上将上前一步,化为虫形,成为兰浅的座椅。 西维少将成了兰浅的靠背。 另有两只虫族军官在兰浅左右两侧,成了他的座椅扶手。 有精神之网的操控,有香气的指引,所有虫族心甘情愿。 能当虫母的座椅,能被虫母触碰,能感受虫母柔软的肌肤,近距离闻到他的香气,是所有虫族抢迫脑袋都想做的事,是他们不敢想、不敢奢望的事,有幸被挑中的虫族,各个兴奋透顶,激狂难耐。 兰浅仅有的裤子湿了,他浑不在意,坐在虫族组成的座椅,从上而下扫过虫王的脸。 「艾利斯,温切尔,跪在我面前。」 第65章 虫母降临(三十七) 所有虫族的注意力都在虫母身上,为虫母欣喜若狂,虫母的指令就是虫族的意志,没有虫族会想着反驳。 履行虫母的意志,是虫族的荣光。 虫王却没有动作。 他火辣辣的视线吻过兰浅每一寸肌肤,因过于克制,肌肉紧绷,青筋暴凸。 辛扬和罗免这些玩家,虽然也无法逃离虫族的本能,但他们并非从小在虫族环境中浸淫,在虫母的影响下,还能保留微弱的理智。 辛扬吃惊于兰浅成为虫母,更震惊于兰浅对虫王的命令,他竟然想把虫王变成奴虫! 虫王是虫母的食物来源,是虫母的伴侣,是虫母繁衍子息的对象。 虫母是强大的精神符号,但虫母身体承担着繁衍的职责,靠虫王哺育,某种程度上来说,虫母依赖虫王。 从来没有虫母,想将虫王踩在脚下,对虫王有敌意,有报復欲,有明晃晃的掌控欲。 她没想到,本该唇齿相依的虫王和虫母,会这样的针尖对麦芒! 第199页 不管是艾利斯还是温切尔,都歷经了重重危机和困难,踩着无数虫族的尸骨,一步步登顶王座。 如果说虫母是虫族的精神主宰,虫王就是所有虫族现实中的主宰。虫王与虫母,本该并驾齐驱,哪有下跪之理? 就像虫王说的,私下当兰浅的奴虫,那是情趣。 在所有虫族面前,在兰浅面前匍匐,虫王的骄傲和尊严,他强大的实力和地位,怎么能允许? 更别说,艾利斯和温切尔,都是彻头彻尾的反虫母派。 任务还没有完成,虫王还没被击杀,如果他狂性大发将虫母囚禁,一旦超过10天的副本时限,他们就完了。 不管是哪位虫王,都有软禁虫母的实力,这点毋庸置疑。现在两大虫王融合,实力更是突飞勐进,强到不可想像的地步,没有一只虫族能够叫板,能够挑战! 虫王是炸弹都炸不死的存在,任务难度太高太高,想要击杀他,现在看来,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没有玩家可以做到。 兰浅是虫母没错,但他与虫王针锋相对,把自己置于了危险境地。 虫王唿吸急促,看着兰浅,没有动作。 兰浅怎能不知道虫王的贪婪、虫王的渴望、虫王的危险。 但他没有任何退缩,眼中的光芒更加锋利,哪怕处在发情期,脸颊和嘴唇一片潮红,他的目光也依旧犀利。 「不愿臣服,不愿跪倒,因为你们觉得,你们是虫王,虫王的骄傲不容许你们这样做,哪怕是虫母也不行,对不对?」 兰浅轻笑一声,将奴环的细链在手上缠绕几圈,又将虫王拉紧。 他的力气很微弱,可虫王还是被他拉了过来。 虫王弯着腰,近在咫尺,和兰浅只有一指距离。 「艾利斯,你凭什么觉得,在把我扔到奴虫营之后,你还能成为我的虫王?温切尔,你在撕开我腹部的皮,试图将我剥皮时,我就和你说过,我会杀了你。」 距离这么近,虫王一边忍受着兰浅香味的勾引,一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我错了,兰斯,将你扔在奴虫营,将你扔在郊外,一直折磨着我,让我深夜辗转反侧,悔恨不已。」 「我错了,老婆,我再也不敢了。老婆,如果你想要,我把我的皮剥下来,整张皮都剥下来让你开心。」 虫王没有一丝犹豫,鞘翅出动,割开了手臂的皮肤。 速度实在太快太快,没多久,一整条手臂的皮就这样剥了下来。 虫王别说唿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老婆,我知道之前对你不好,我知道不对,以后你是我的老婆,老婆说的话,我没有不听的。」 「后悔了。」兰浅笑容很淡,「后悔有用吗?要么就不要伤害,伤害之后,就不可能得到我的原谅,只能得到我的报復。」 他扫过虫王紫红的异色双瞳,「你们以为,你们还是虫王吗?」 虫王脸色一变。 兰浅笑道:「搞清楚,不是你们是虫王。而是我,虫母,想让谁当虫王,谁就是虫王。」 他忽而将手指伸入口腔中,拉出来时,葱白的指尖上,坠着晶莹的、粘稠的、香到爆炸的虫蜜。 完全进化成虫母之后,他的蜜没有一丝杂质,醇香、馥郁,从鼻腔直接刺激灵魂,给虫族无法抵挡的沖天刺激。 蜜,剔透无比的,摇摇欲坠的,妈妈的蜜。 是妈妈的蜜! 所有虫族立刻躁动,不断靠近,口水横流,不少虫族发出无法自控的尖锐叫声。 想吃,想吃! 他们想吃妈妈的蜜,哪怕只有一丝,一滴! 虫王也能接收到虫族的情绪,一瞬间,他的红眸更红,连紫眸,都变成了介于紫红之间的深色。 他彻底失控,隐忍到极致的身体像泄闸的洪水,不假思索地伸出长满肉刺的舌头,舔上了兰浅的指尖。 兰浅任他沉迷地吮吸,等他将蜜吃干净,忽而又伸出手指,拉出了虫王的舌头。 他扫过舌面上因过分激动,连肉刺都在收缩的舌头,在虫王深陷虫蜜的余韵中时,冷不防抓起虫王的鞘翅,往手臂上一划。 几滴血液当场落在地面,血液沿着兰浅的皮肤,汇成一条红线,在瓷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妈妈!」 「妈妈,不要!」 「妈妈受伤了,啊,妈妈受伤了,快治疗妈妈!」 虫族担忧的声音没持续几秒,很快被另一种癫狂的声音覆盖。 「好香……」 「好香,香到我疯了,好香好香!」 「这就是妈妈的血香吗,香得要命,香到爆炸!」 「好爽,好爽!妈妈,给我吸一口,给我舔一口,我只要一滴血液,让我死,我立刻就死,啊啊啊啊爽!」 虫王身体明显地震颤,舌头再度卷过来。 他虔诚地抬起兰浅的手臂,粗厚的舌头将伤口完全包裹,像舔最好吃的糖,从左到右,从前到后。 一丝丝血液都不放过,一点点血香,都不能外溢! 又吃蜜,又吃血,激发了虫王最深处的渴求。 他轻轻抓住兰浅的腿,将手上的湿润送到嘴边,一边舔血,一边激动得要命地舔手上的湿液。 他的黑色尾巴坚硬无比,纠缠着兰浅的腿。 身体那么火热,可兰浅说出的话,却让虫王如坠冰窟。 第200页 「虫母的一滴蜜,就能让低等虫族进化。我只要把我的蜜,我的血,让别的虫族吸,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喉咙,你说,其他高等虫族,能不能进化成虫王?」 虫王的动作一顿,「不可能,只有我,虫王只有我!」 「也许血和蜜不可能,那繁衍呢?如果我和其他虫族繁衍,将我的一切都给与对方,他能成功吗?」 兰浅的脸上含着笑意,虫王却觉得,他说出来的话冰寒彻骨。 因为他清楚,兰浅说的都是真的。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将虫母最宝贵的虫蜜、虫血、乃至繁衍的权利,交给任何一个虫族! 虫王的脑海中,浮现出兰浅被其他虫族禁锢在怀里,舔吸他上颚的虫蜜,吻遍他全身,从内到外吃透的画面,一时暴跳如雷! 他能想到,有幸被虫母挑中的虫族会多么激狂,多么热情,多么孟浪。 他也能想到,兰浅发情时,双目潮红,不断流泪,失去理智,只能任其他虫族主宰的模样。 兰浅漂亮至极的泪,被其他虫族的舌头舔入,该是多么香艷无比。 不,他不能允许! 「不可能,我是唯一的虫王,你是我的虫母,我的兰斯,我的老婆,谁敢来抢,我就杀谁,我要让他碎尸万段!」 一个假想的虫族,就让虫王杀意迸发,仿佛那个夺虫母之仇的虫族,就在身边。 兰浅的脸庞白中透粉,连眼皮都沾上了粉红色,可他的眸子冷冽如冰。 他散发着虫母的香气和虫母发情的信息素,虫族前赴后继,只为前来臣服,前来朝拜。 「不可能吗?艾利斯,你最为人称道的,便是囚徒之战。你从两千高等虫族的围猎中脱颖而出,杀出重围。你很厉害,能抵挡两千人,那你能抵挡所有虫族吗?」 虫王一僵。 这不是玩笑。 只要虫母一声令下,所有高等虫族都会为他而战。 为虫母而战,是虫族的骄傲,更别说,虫母以虫王之位为饵,把自己作为战利品! 虫母晶莹的蜜,虫母的血,虫母的身体。 不止那些。 虫母的目光,虫母的在意,被虫母在万千虫族中挑中,这些更让虫族痴狂。 虫王的大脑,预知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所有虫族把他当做眼中钉,朝他一齐攻来。 两大虫王融合之后,哪怕面对围攻也能面不改色,能把疯狂进攻的虫族,一个个杀光。 杀红了眼,血流成河,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可在被他拖住的时候,兰浅会对另一只虫族张开嘴。 让另一只虫族吃他,吻他,抱他! 虫王已彻底失去理智,那些设想让他被火焰炙烤,让他每一个细胞都在狂叫,让他的身体彻底燃烧。 不可以,兰浅是他的,虫母是他的,老婆是他的。 没有任何一个虫族可以觊觎! 虫母的关注,虫母的眼神,不管虫母是冰冷还是骄纵,不管他哭还是笑,所有一切,只有他能独享,只有他能看到。 他要虫母的一切。 兰浅安静地看着他。 发情期的难受,宛如有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和血肉,但他硬生生将不适压下。 他看到虫王几近癫狂,剧烈的心绪起伏下,连强力炸弹都无法伤害的虫王,竟吐出一口血来。 兰浅没有任何动容。 他再问一次,「我是谁?」 他反问道:「你说,你为虫王,我为虫后?」 他命令道:「跪下。」 从未向任何虫族跪倒的虫王,终于在兰浅面前跪下,骄傲和自尊被碾得粉碎。 在兰浅可能被其他虫族占有的惊悚面前,地位、权势,根本不值一提。 「你是虫母,是我的主宰。」 「你是虫母,也是虫王,你为王,我为后。」 兰浅横眉冷对:「错了,你不是虫王,你只是微不足道的奴虫。我想将你丢入奴虫营,就能将你丢入奴虫营,你想当我的专属奴虫?那你又能做到什么?」 虫王伸出发抖的双手,高大的身形蜷缩,想触碰兰浅,又不敢。 他在等待虫母的指令。 这一幕让辛扬震撼到极点! 如果说,虫王是无法预测的、失控的野兽,那他现在,就是心甘情愿套上项圈,将项圈的另一头,交到了兰浅手上。 虫王曾经那么高傲,他站在山峰之巅,俯视所有虫族。 兰浅在他眼里,曾是残次品,是不值一提的感染体,是低入尘埃的奴虫。 如今,虫王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只为得到兰浅的注意,只为得到他的垂怜。 虫王明明那么兇勐,在兰浅面前,却像被彻底驯服的恶犬! 虫王肩膀颤动,肌肉紧绷,视线偏执而灼热,在彻底疯狂的边缘。 他仿佛要将兰浅的模样刻入血液,一字一顿道:「虫母,我想当你的专属奴虫。」 兰浅脸上没有笑意,而是伸出了自己的脚。 虫王眼睛一亮,珍惜万分的将那白嫩的脚攥在手心,虔诚地舔上脚背。 湿液沿着小腿下滑,他却不敢逾越,没有指令,他不敢乱动半分,他怕被兰浅抛弃。 纵然是虫王,权利在握,被虫母所弃,他又算什么? 兰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轻轻笑了。 「奴虫,现在过来,吃我的蜜。」 第201页 这是奖赏吗! 这是的,这是虫母的奖赏,虫母喜欢他的顺从,他会成为虫母的专属奴虫! 虫王激动上前,迫不及待地将兰浅搂住,肥厚的长舌长驱直入,将香甜无比的蜜液捲入口中。 其他虫族发出嘶叫,虫王知道他们都在嫉妒,这种嫉妒,更让他身体的狂浪肆虐,将他送入更高的浪潮。 他兇勐地吃着兰浅口里的蜜,搜刮他的一切,甚至想将舌头刺入兰浅的喉咙。 脖子上的奴环忽而一紧。 虫王得到指令,依依不捨地退开。 他离兰浅的距离依然很近,还在讨要奖赏,嫌奖赏不够。 「想要吗?」兰浅沖他温和一笑。 虫王不断点头。 兰浅松松地掐着他的脖子,「那你去死吧。」 虫王眼眸一凝。 他的反应并不大,可以说,对其他人来说最威胁的话语,还比不过兰浅说要找别的虫族餵蜜,将其他虫族扶持成虫王。 新任虫王拥有艾利斯的记忆,知道兰浅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击杀虫王。 「你要完成你们的任务。」 「是。」兰浅平静道:「谁对我来说是虫王,结局都是一样。你不想死,我会把其他虫族变成虫王,让他们去死,他们会不会很乐意?」 虫王的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熔炉般的猩红色。 他知道结果。 没有虫族在面对虫母的恳求时还无动于衷,让虫族死,他们会含笑去死。 压根不需要给虫蜜,也不需要餵养香喷喷的血液。 「你帮我完成任务,你将是我认可的唯一虫王。完成任务之后,我会离开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虫族能吸取我的虫蜜,没有虫族能够拥抱我,唯一拥有过我的,只能是你,是艾利斯,是温切尔,也是你新任虫王。」 兰浅很冷静,他的话很坦然,听起来却那么冰冷。 落在虫王耳力,却让他心跳加速,体温升高,血液循环加快。 唯一的虫王。 唯一拥有过虫母的虫族。 在他之后,再没有任何虫族能有资格,哪怕看虫母一眼,都是一种奢望。 兰浅垂眸看着他,「你也可以反抗,你现在就能带我走。那么,所有虫族都将与你为敌,你放下我,我立刻会将虫蜜餵给其他虫族;你不放下我,你会力竭而死,我终究还会落入别的虫族手中。」 「你也可以拉着我一起死,但你以为,你能从这里,在抱着我的情况下,突围到战舰,让我和你同归于尽吗?只要我们死在半路,虫母的尸体,会不会让所有虫族杀红了眼,只为将我的尸体珍藏?」 「除非你在这里将我吃了。」 「可你能吃多少?我流出的血,也会被其他虫族瓜分。」 「虫王,你要怎么选?」 「是接受虫母的荣光,还是将我和别人共享。」 「不可能!」 「兰斯,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其他虫族谁敢碰你,谁敢喝你的血,谁敢吃你的蜜?不行,你的尸体也不行,头髮丝也不行,我不会让你死!」 「不过是我死,只要是你开口,我会做到。」 虫王的脸庞俊朗无双,是上天精雕细琢的产物。可是,这张脸却如此扭曲,双眸带火,沸腾的情绪让他备受折磨,也赋予了他新的狂热。 他听到其他虫族癫狂的声音。 「妈妈,我愿意,我愿意为妈妈死!」 「妈妈的命令就是我的荣耀,妈妈,求求你,看我一眼!」 「什么虫王,你不配做虫王!连妈妈的要求都做不到,你算什么虫王?」 有几个被沖昏头脑的虫族,竟往虫王围攻而来,他们各个都是上将级别,现在就想以下犯上,抢夺虫母! 虫王愤怒地转头,四条鞘翅挥舞,那些兇恶的虫族还未近身,就被他斩断虫头。 「滚!」 「你们没有资格,你们没有资格!」 「就算是死,也只有我能为虫母而死。」 虫王站远了些,鞘翅齐发,一同刺入心脏。 他跪倒在兰浅面前,嘴里冒着鲜血,眼睛却那么亮,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容。 「兰斯,老婆。」 兰浅望向他。 「如果没有任务,你会杀我吗?」 虫王的血流到脚下。 兰浅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倒下,嘴唇动了。 「没有任务,我根本不会来这。」 虫王笑了。 他的鞘翅反覆在心脏进出,就算修復能力再强,也抵不过这样的致命伤。 他缓缓倒了下去,眼中的狂热丝毫不减。 「兰斯,说好的。我是你唯一的虫王,你也是我唯一的虫母。说好的,别忘了。」 虫王咽气了。 其他虫族更加疯狂,就要上前,吃掉虫王的血肉,让他彻底消失。 「谁敢动?」兰浅一声令下,虫族全部静止。 辛扬和罗免都惊呆了。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兰浅能用这样的方法,兵不血刃地击杀虫王。 虫王是最强的存在,其他虫族不可能将他杀死。 那他就让虫王自己,将自己杀死。 辛扬心里藏不住事,激动道:「我们是不是可以通关了?太难了,我还以为一定会死,呜呜呜,兰斯,还好有你,谢谢你……」 第202页 罗免也有些激动,「谢谢。」 他很快发现不对,「虫王已死,为什么我们还没通关,还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只虫族忽而发难,意图将兰浅抢入。 他以无法捕捉的速度切断了卡杰坦上将的脖子,刺穿了西维少将的身体,将兰浅搂入怀中。 罗免和辛扬震惊不已,其他虫族更是。 抢夺兰浅的,不是任何一个军官,而是默默无闻的仆虫阿尼塞托,仅仅是一个仆虫! 阿尼塞托抱着兰浅,身体都在发抖,深吸一口兰浅的气息,陶醉道:「妈妈,妈妈。虫王已死,我会成为新的虫王,妈妈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献到妈妈面前。」 在辛扬三人惊悚的目光中,系统提示道:「旧虫王已死,检测到有虫族能力突破,让我们迎接新虫王……」 怎么可能?! 玩家做了那么多尝试,没杀掉任何一只虫王,还让他们融合。好不容易新虫王死了,竟然还有虫族,能接替他的位置,成为下一任虫王! 那这样的话,他们怎么可能完成任务? 一个虫王死了,还会产生千千万万个虫王,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成功!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必死副本! 提示音还没说完,兰浅淡然的声音打断了它。 「我看谁敢?」他的精神之网掌控在场所有虫族的精神海,并不大的一句话,竟让系统提示音卡住了。 他在阿尼塞托的怀里没有动,扫视过所有虫族,缓慢而坚定道:「我以虫母之名号令,温切尔和艾利斯,是虫族最后一任虫王,从此之后,虫族再无虫王。」 「各位虫族,是否听从?」 「是,妈妈!」 「妈妈命令我了,啊啊啊好激动,妈妈命令我了!」 「妈妈,都听你的,不要虫王!」 「没有虫王,是不是所有虫族都能公平竞争,都有和妈妈繁衍的权利?」 「妈妈好香,好飒,我们一切都是妈妈的!」 虫母的意志降临在虫族,几乎同一时刻,系统的提示音终于响起。 「恭喜玩家兰浅,通关虫母降临副本,稍后将进行奖励结算。」 第66章 虫母降临(三十八) 罗免和辛扬也听到了提示,他们久久无法回神。 辛扬喃喃道:「竟然要这样,天啊,竟然要这样。」 除了惊喜,罗免也是一阵后怕。 对虫母来说,通关似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可虫母出现的机率有多少? 如果虫母都像兰浅那样,无法虫化,那么虚弱,有多少人能撑到蜕变。 普通玩家就算击杀了虫王,就算击杀了两大虫王的融合体,踌躇满志以为必能通关,自以为能迎接胜利,最终还是会惨败。 这个副本有人通关过吗? 这是全员必败的副本吧,如若不是虫母,必须将虫族全灭,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击杀虫王。 会不会,这是这个副本创立以来,第一次被通关。 他和辛扬都那么意外,还以为没有希望,兰浅却那么淡然。 兰浅阻止了新虫王的诞生,难道说,他一早就知道,虫王死亡之后,还会有新虫王?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明明是最被忽略,最被低估,手无缚鸡之力的奴虫,连积分商城的技能都没见他用过,他却始终冷静,看透了其他玩家看不透的真相,还能在不可能中,开闢一条生路。 难怪,难怪他那时控制了所有人,控制住了蒙凯,他当时就能从高台上跳下来。 但他没有,他选择在高台上,因为他需要虫王,他要变成虫母。 因为兰浅知道,成为虫母,是通关的唯一方式! 辛扬和罗免对视一眼,吃惊到极点,「他曾经问过我虫母的事,问过我哺育和鲜血餵养。我和他说过,虫王如果实力下降,照顾不了虫母,会被其他虫族取代。难道从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虫王会更替吗?不可思议,太厉害了,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罗免积分不少,经过的副本也不少,但没有一次这么兇险,这么直观地感受到副本的恶意。 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佩服得五体投地。 「太惊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玩家,不仅弄掉了天梯十,还能笑到最后。」 他经验老到,推断道:「我没见过他用任何积分,之前还以为他是藏拙,现在看来,他或许没有多少积分可用。一只小小的蚂蚁,竟然撬动了一座大山,我敢说,他将成为颠覆天梯榜的存在。他会让所有天梯榜感觉到危机,他将成为新一代的代表人物!」 遭遇过蒙凯的折磨,又经歷了过山车般的刺激,他们迫不及待回到现实世界。 辛扬大声问:「兰斯,你还不走吗?」 「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走。」 辛扬止不住眼里的泪水,「好,真是谢谢你,能遇到你,真是我的幸运。」 兰浅笑了,「我要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冲破了蒙凯的傀儡丝,我们几个人都完了。」 他沖辛扬挥手:「希望你下一次还能这样幸运。」 「谢谢,谢谢你。」辛扬泣不成声,「从我生下以来,接收到了好多人的善意。我希望我能幸运一点,更希望你能一直幸运。兰斯,你一定能从游戏中通关的,现实中的你,也一定会梦想成真。」 第203页 辛扬离开了,身形消失在游戏之中。 罗免和同伴也对兰浅挥手,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我们这次躺赢了。你想必会登上天梯榜,成为15个月以来,唯一撬动天梯榜的神人,或许下一次和你相遇,你已登顶天梯前五。」 兰浅摇了摇头,「我不会。」 罗免吃惊了,「怎么可能?」 兰浅连蒙凯都能控制,罗免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不怕对方反扑。 他上个副本得分999,系统提示他没有登上天梯榜。 他现在坐拥百万积分,就有登上天梯的可能吗? 不会这么简单。 连积分商城都只为签约玩家开放,未签约玩家被排除在主流之外。 就算有积分又如何? 他百分之百确认,系统不会让他上天梯榜,除非他签约。 天梯榜,是不会有不受掌控的未签约玩家在的。 兰浅淡淡道:「因为我没有签约。」 罗免的下巴都要掉了,「怎么可能!」 同伴也直唿不可能,「没有签约,也就是说,登不了天梯榜,连大部分积分商城的技能都兑换不了?这种情况下都能通关?!」 他们在原地足足震惊了两三分钟,才回过神来。 萍水相逢,却有救命之恩。 罗免担心道:「这样的话,你后面会很危险,你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你坐拥蒙凯的百万积分,却不能兑换积分商城的技能,在所有玩家眼里,你就是最大的肥鱼,所有玩家都会来猎杀你,你下一个副本将非常危险!」 他们的回答无疑证实了兰浅的猜测,他说:「就算没有玩家,副本也危险。多一点危险,少一点危险,结果都是一样。」 罗免惊得失语,「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天梯榜的人下个副本定然会对付你,你千万小心。」 他想到什么,「你能读取我们的记忆是不是?我现在把所有对游戏的线索全部回忆起来,你是不是都能看到?」 兰浅点点头。 查看罗免关于游戏的记忆,了解了他们能兑换的所有技能,他说:「谢谢。」 「兰斯。」罗免心中怅惘,可他没有什么能做的,只能说:「一切保重,蒙凯只是天梯十,天梯榜上没有废人,你……一定要活下来。」 兰浅轻笑道:「或许,死的是他们也说不定呢?」 罗免睁大了眼睛。 兰浅的语气那么寻常,可他的眼眸,却那么冰冷,那么决然。 一瞬间,他猜到了兰浅的想法。 天梯十只是开始,并非他被天梯榜猎杀,而是他想将天梯榜击溃。 可能吗? 一个未签约的,不能用积分的,甚至副本都没经过几个的玩家,可能吗? 蚍蜉可以撼动大树吗? 罗免深吸一口气,笑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站在你身后。」 兰浅也笑:「那就说好了。」 在罗免离开前的最后一秒,兰浅洗掉了他的同伴的通关记忆,就像对辛杨做的那样。 他并非不信任他们,而是游戏中的精神控制技能防不胜防。 前有舒正思的催眠,后有蒙凯的傀儡丝。也许这个副本中泄露的东西不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兰浅没急着离开副本,盯着虫王的尸体,命令道:「点火,烧了。」 虫族上前,将虫王的尸体架起。 一抹青色闯入兰浅的眼帘。 他诧异地抬眸,从虫王由甲壳化成的坚硬衣物中,掉出了一朵花。 青色的花,是温切尔带他去山顶时,在半山腰的石头夹缝中,发现的那株盛放的花朵。 兰浅走上前,捡起那朵蔫儿了的花,用手闭上了虫王早已涣散的双目。 熊熊大火在眼前燃起,他让阿尼塞托将他带上高台。 兰浅眺望远方,仿佛又回到那日在森林里畅游,清风拂面,好不自在。 他将青花摊开在手心,任大风将它颳走。 与此同时,精神之网铺天盖地,庞大的精神力,给这个星球所有汇聚于此的、前来「朝圣」的虫族进行精神梳理。 虫族的精神污染,困扰他们的头痛、退化、失智问题,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全部被解决。 发情期的症状更勐,兰浅没有体力了。 他扫过在场虫族,准备离开。 虫族对虫母的动向很敏感,在这一刻,全部唿喊出声。 「妈妈!」 「妈妈,不要走!」 「妈妈,不要抛弃我们。」 「妈妈才刚出现,又要离我们而去了吗?妈妈,不要,不要!」 兰浅顿了顿,沖他们笑了。 「我的子民,你们守护虫族数百年,干得很好。你们会等到下一任虫母,你们是强大的种族,必定繁衍不息。」 「妈妈!」 「妈妈,呜呜呜,我的妈妈,不要走……」 「妈妈,离开之后,你还会来看我们吗,妈妈,我们还没来得及把最好的给你,妈妈……」 兰浅没有多说,离开了这方世界。 轻柔的风将他托到半空,身上的负面状态全部消除,虫族变成一个小点,再也看不到。 熟悉的声音响起。 「恭喜玩家兰浅通关第二个副本,对游戏的了解更上一层楼。你面对逆境,沉着冷静,将劣势变为优势,将不可能变为可能,是了不起的玩家。」 第204页 男声略略激动,「首先进行积分结算,恭喜玩家兰浅通关完成度100%,赠送积分1000分,满分通关!这在所有副本中绝无仅有,你成为第一个满分通关的玩家!」 欢庆的礼花声中,提示接着说:「玩家兰浅目前总积分1127582,有登上尊贵的天梯榜前十资格。鑑于您表现良好,游戏决定再给您一次机会,只要您现在签约,就可立即登顶天梯十!」 兰浅暗道,果然如此。 他连其他玩家的直播都要屏蔽,不想给所谓的观众当牛马,不断拉磨,赚取可笑的积分。 就算有一亿积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游戏麻痹玩家的手段。 他没有一丝犹豫:「我拒绝。」 提示音卡了一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签约和未签约,积分商城的权限截然不同,一旦签约,您的前途一片光明。您如此优秀,游戏愿意给您时间,在下一个副本之前,您再给出答覆。」 「不需要。」兰浅说:「我拒绝。」 提示音:「好吧。」 它继续推进下一项,一改失落,惊喜无比:「恭喜玩家兰浅,获得万里无一的称号!」 「恭喜玩家兰浅,获得称号『唯一的满分选手』。」 「恭喜玩家兰浅,获得称号『香喷喷的妈妈』。」 「恭喜玩家兰浅,获得称号『只有我能独占妈妈』。」 「恭喜玩家兰浅,获得称号『我为虫母,亦为虫王』。」 「恭喜玩家兰浅,获得称号『要当妈妈的专属奴虫』。」 它再度换上了狂热的语气:「五个称号,竟然比上一个副本的四个称号还多一个。天啊,不可想像,前所未有,创造奇蹟。玩家兰浅,目前拥有九个称号,登顶称号榜第一!」 「难以想像这会在玩家中掀起怎样的风暴,您将成为最神秘,被其他玩家仰望的存在!」 提示音兴高采烈,好似获得了泼天富贵。 「特殊关系和固定技能都会升级,请玩家注意查看。」 「咦,恭喜玩家兰浅,获得了隐藏奖励!恭喜您获得一次标记机会,您可以将被标记的任何人拉入副本,如若对方已在副本,ta将会对您特殊显示,下下个副本可以使用。」 兰浅勐地抬头。 积分奖励和称号奖励,不管有多少,对他来说都一样,游戏给予的东西,在他心里掀不起任何波澜。 可标记不一样。 标记机会,是连结游戏和现实的桥樑。 他能将别人拉入游戏,相当于,凌驾于现实之上的游戏给了他高级权限。 他有想要标记的人。 这正是他需要的东西! 兰浅第一次感觉到,游戏能满足他,让他达成在现实中难以达到的目标。 他只在维持人设的时候刻意将情绪波动放大,但这一刻,他有种夙愿即将得尝的惊喜。 提示音仿佛也看出了他的心情,笑道:「能看到你笑,真是太好了。下一次副本,你又将碰到什么样的人,经歷什么样的奇遇呢?下次副本在99个小时之后,请做好准备。」 「那么,下次副本再会,我幸运的玩家。」 兰浅这次没有直接出去,而是仔细查看控制面板。 光屏正下方,那几个不起眼的小字变化了。 [特殊关系:0/3] 相比上次,这个数值增加了2,想必指代的是艾利斯虫王和温切尔虫王。 兰浅跳过它,望向自己的各项数值,全部都是满分。 而他最关注的固定技能,也改变了。 光屏正中,那一行介绍,变成了: [隐血(3级)珍血:珍惜无比的血液,香甜到直入灵魂,是上瘾的血,也是解毒的药,穷极一生,只为舔入那么一滴,登顶极乐!] 兰浅知道固定技能的介绍和下一个副本有关,但仅从字面意思,根本猜不透。 积分商城能买的技能不多,称号商城倒是开放了不少,但目前在他面前的是按称号多少排序,1称号的技能最前,显然不是在副本中那样,最适合他的放在最前面。 这样的话,不急着兑换了。 兰浅确认过没有遗漏,紧绷的心终于敢放松些许,闭上眼睛。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他听到了一声悠扬的提示。 「等待百年的虫族,终于等回了他们的虫母,从此,虫族的心不愿再飘泊,只愿永远为虫母停留。」 兰浅打了个颤,睁开眼睛。 还是在他先前选的公园,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愣愣地走神。 什么叫永远为虫母停留。 难道说,这个副本,从此以后不再为玩家开放了吗? 到底只是游戏副本,还是如辛扬说的,里面的生命,也是平等的生灵。 兰浅打开手机,在短视频平台搜索一下,找到了辛扬的帐号。 就在两分钟前,「小幸运辛扬」的帐号,发布了一条新的内容。 是一个插着鼻饲管的,在病床上的女孩的自拍。 「好幸运,又活了一天,已经很满足了。希望每个生命,都有想要的美好未来。」 兰浅看了几秒,关了手机。 他下意识给兰素髮了条信息,询问她在干嘛,得到对方的回覆后,长舒一口气,坐上了去学校的公交车。 他们周六还要上一天课,下午得回学校。 第205页 在进教学楼前,兰浅走进了洗手间。 他将校服裤子的绑带解开,系了一个有些花样的结,才继续上楼。 还没上课,走廊外面站着一些交谈的同学。 来到教室所在的三楼,在人群中,兰浅一眼发现了倚在走廊的楼亭。 楼亭在他出现的一瞬间,也看向了他,两人远远对视。 哪怕穿着最朴素的校服,楼亭在人群中依旧那么醒目,长相俊朗,气质干净。 兰浅思索两秒,没像往常一样无视所有人直接进教室,而是来到楼亭身侧。 他注意到楼亭在看一本电子书,瞥了一眼,收回目光。 楼亭靠过来些许。 兰浅没动,任由对方拉近了距离。 「在看什么?」他破天荒地主动问。 楼亭沖他笑了笑,展示给他,「在看爱情小说。」 兰浅看了一下小说名《人外陷阱》,看标题就知道没任何营养。 他捕捉到了「人外」这个关键词,眺望远方,没有说话。 楼亭将手机收到兜里,看向他的侧脸,「前两天说的补习,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兰浅这次没有拒绝,意味深长地说:「我这样子,还有救吗。」 他唇角上扬,唇红齿白,眼尾狭长,眼神深邃。 楼亭的目光没有从他的脸庞下来过,笑道:「当然,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好啊。」兰浅说,「那我考虑一下。」 他从前门进入教室,几个目睹他和楼亭说话的女生窃窃私语,有些激动。 「天啊,兰浅平时不爱搭理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高冷,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在学校里沖别人这样笑。」 「他笑起来好好看,气质一下不一样了,帅到我了真的。」 「我也觉得,他和之前差别好大,好有魅力,好吸引人啊。」 一句一句,全部落入楼亭耳里。 他眼眸中情绪翻涌,看着兰浅的背影,控制力荡然无存。 无形的力量扩散,教室左右的空间和时间完全凝固,就像游戏中,罗免同伴使用的时间静止。 所有人的动作暂停,包括兰浅。 教室的摄像头也停止工作,这里陷入了诡异的,与现实脱轨的空间。 楼亭从后靠近兰浅,低下头,在他的脖颈深嗅了一口。 伸出口腔的舌头在半路分叉,变成两条触肢,湿漉漉的粘液汇聚在触肢的尖端,大力舔过兰浅的耳朵,在兰浅后颈留下明显的湿痕。 楼亭的后方有一片人类肉眼无法直视的暗影,触肢在里面兴奋地摩擦蠕动,发出「吱吱吱」的恐怖声响。 「啊啊啊,浅浅!」 「啊啊,我的浅浅,好香!」 「还磨蹭什么,快刺破浅浅的皮肤,我要喝香香的血液!」 「啊我要死了怎么会这么香,香到陶醉,香到我要疯了,我的浅浅,最香最美的食物。」 触肢在后头怂恿,楼亭不为所动。 他轻松将兰浅抱了起来,推开讲台上的杂物,将人放在上头。 兰浅的眼睛还睁着,看起来是清醒的,但他别说反抗,一个动作都做不了。 楼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也爬上讲台,坐在兰浅腰上。 兰浅的衣服下摆被拉开,腰上的触肢文身暴露,楼亭口中的触肢受不住的垂落,大量的粘液从口腔中分泌。 他迫不及待地在那片皮肤游走,将兰浅白如牛奶的腰肢完全掌控。 碍事的衣服裤子被触肢脱去,楼亭从上而下的俯视,通红的眼眸里仿佛能起火。 「我的食物,明明是我香嫩可口的食物,竟然被你们吃了!」 「兰浅是我的,谁都不能染指! 「该死,你们不止吃他的血,还吃他的蜜和水,不允许,不允许!」 楼亭温和的模样不復存在,面色极度狰狞,兰浅的身体被触肢包裹,甚至有细小的触肢发疯到想往他的眼睛里钻。 黑褐色触肢上的粉色吸盘全部吸附在兰浅身上,冒着腥气的粘液将他变得湿漉漉。 楼亭没有动作,愤怒让他维持不住人形,左半边身体溃散,空气仿佛被太阳光照射的柏油马路那样捲曲。 他怒意沖天,没多久,又快意地笑了。 「两个没用的东西,身为虫王,却被一只小小的奴虫玩弄于股掌之中。你们被兰浅驯服,甘愿为兰浅这食物而自裁,你们就是被他驯服的狗!」 他不遗余力地嘲讽,身体忽而一僵,浑身过电般抽搐起来。 很快,他的面容和眼神变了,声音也变了。 「你说什么?被食物所杀,你这垃圾又强到哪去?」是艾利斯的声音。 长满肉刺的舌头伸出,他掐住了兰浅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带着口水的舌头深入兰浅的口腔,在他的上颚不断搜刮。 满足的嘆息声在阴影中响起。 明明已经脱离副本,兰浅的口中没有蜜囊。 可完全笼罩住人类的怪物,非但没有收回舌头,还越侵入越深。 「吱吱」的触肢摩擦声中,夹杂着另外的低吼。 「好香,兰斯……兰浅好香。」 「明明没有蜜囊,还是好好吃,好滑好嫩。」 「胆敢引诱我去死的人类,非要把你吃了才好!」 「低劣的人类,就是这样不堪!先从舌头开始吃起,从香得不行的口水开始吃起。」 第206页 第67章 虫母降临(三十九) 兰浅被触肢覆盖。 触肢在他身上不断游走的模样,任何一个人类目睹,都会恐惧得惊叫。 正面吃完了,兰浅被翻过身。 「讲台太硬了,背都磨红了,好娇气。是不是很痛,很想娇滴滴地求饶?敢玩弄我的人类,最低劣的物种,我怎么会让你如意。」 「后背磨红还不够,膝盖磨红才好。」 「最好流出鲜红的血,让我边吃边玩,不敢想像会有多香,会有多爽。」 楼亭怒斥:「不要脸,还骂我跟来现实世界,你呢,滚啊,回去啊,为什么和我争抢食物!」 艾利斯:「你又算哪根葱,我要占就占。你的食物?好笑。现在兰浅是我的食物,你敢和我抢?」 「我的,我的!是我发现他,把他留到现在才吃,竟然被你偷取,我不允许!去死吧,你给我去死。」 摩擦声更加激烈,竞争更加白热化,被静止的兰浅,喉咙里都发出了受不了的低吟。 忽而,一道张扬而清亮的声音占据了主导。 「死,我怎么可能死?没用的虫王死了,以为就能让我死吗,你想得太简单了,香艷欲滴的老婆。」 「老婆」这个称唿一出,温切尔自己都愣了。 他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虫王,他知道老婆是什么意思。 正因为如此,他更加愠怒。 「该死,不过血香了点儿,就诓骗我叫老婆。」 「最劣等的造物,低维的存在,渺小的造物,竟妄图算计我。连窥视我都做不到,还敢设计我,除了死,你没有别的路可走!」 触肢变成了人手,有力的五指拢住兰浅的脖颈,不断收紧,让兰浅窒息。 温切尔怒不可遏,就要把兰浅就地吞吃! 艾利斯冷酷道:「放开我的食物。」 楼亭:「明明是我的食物,兰浅是我的食物!」 艾利斯:「可笑,区区一块食物,怎么配有名字。」 如他所愿,兰浅的膝盖红肿了。 温切尔的舌头从膝盖上方收回,看着在白皙肌肤上格外明显的红,咒骂道:「娇得不行,怎么这么娇弱,根本不经吃。」 「要是在副本里,是不是又要冷冷地看着我,用不屈的目光瞪着我了?没有虫母对虫王的精神影响,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受骗吗?」 「不堪的人类,低等的人类,诡计多端的人类,敢骗我,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备受折磨!」 错眼的功夫,兰浅被他放在kingsize的大床上,这是楼亭名下一幢别墅。 同时占据怪物身体的艾利斯冷嗤:「备受折磨?他腿红了你就心疼了,忍不了了?不怪你被骗得团团转,连老婆这种称唿都出来了,丢人。」 楼亭的声音则带上控制不住的痴迷,「兰浅好适合深灰色的床单,看起来更可口了,好香好美的食物。」 温切尔怒火中烧,正在气头上的他大声道:「食物?你们把他当食物?」 他咬牙切齿:「人类连塞牙缝都不够,更别说给我们补充能量。狡诈的人类骗得我好惨,被当成食物吃,太便宜他了。」 「老……」他针刺般改口,「这么白白嫩嫩的身体,就把他当成我供我发泄的工具,把他当成我的玩物。我很快就会厌倦他,到时候就把他吃了,吃得一滴都不剩。」 艾利斯冷漠的声音和他狂热的声音忽而重叠:「他的发情期,我都没吃到。逃得了副本,逃得了现实吗?兰浅,你以为,你逃得开现实吗!」 楼亭发飙了:「滚啊你们,艾利斯,你刚还不愿意叫他的名字,看不上你就滚!我要让兰浅吃我的舌头,用他笨笨的舌头,主动吸我的舌头。」 一番激烈的争抢,兰浅更惨了。 最后抢得主动权的两道声线混杂在一起,不屑道:「这点出息,吸你的舌头就满意了。让我们玩弄这工具,让你开开眼,学着点。」 「人类可不会发情。」声音笑了,「那有什么关系,人类的身体,随便弄弄就控制不住了不是吗?」 很长一段时间,诡异到扭曲的人声,都忙得没空说话。 只有无法上前分一杯羹的,在阴影中蠕动的触肢,发出急红了眼的愤恨低语。 「好舒服,啊,好舒服。」 「工具好,不要他当食物,要浅浅当工具!」 「好漂亮,好娇。」 「好吃,好香,啊我的浅浅!」 过了不知多久,房间里全挂满了触肢,还有蠕动的浑浊眼球,死死地盯着床上。 「唿唿唿——」温切尔的声音。 「爽,好爽。」 「静止不好,一会儿来点不一样的,让他想反抗而不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愤恨交加。啊,想想他那冷冰冰的眼神,我就要爽死了。」 艾利斯又是一个嘲讽,「他是养不熟的骗子,你还这样对他,活该。」 他掐住兰浅的脖子,眼睛全红,往他肉最多的地方不断掴打,「□□,你说,你是不是□□?」 「说好当我的奴虫,又伺候温切尔,浪荡!」 「一会儿就让他醒来,再让他遗忘。我要着□□来勾引我,来求我,在我面前骄纵。」 温切尔一听,直接兴奋到爆炸:「勾引?没错,就要勾引!他说好勾引我的,我要兰浅勾引!我要让他哭出来,哭的样子漂亮死了。」 第207页 艾利斯阴沉极了:「他笑起来才好看,你什么审美?」 温切尔寸步不让:「哭起来好看,兰浅哭起来好看,爽死了。啊啊啊,想想就让我兴奋!」 房中疯狂蠕动的阴影,泄露了本体心中一闪而过的心思。 「明明已经不是虫王,也没有哺育囊,可我受不了了。我成瘾了,不光对他的香味,他的蜜,还有餵食慾。」 「好想餵兰浅吃东西,但是没有哺育液了。」 艾利斯冷笑道:「蠢货,没有哺育液,不是还有其他的吗?」 「想让他吃,就让他吃个够,吃个爽。」 「怎么这么好吃,怎么都吃不够,还想再吃。」 兰浅被呛出了眼泪,被带肉刺的舌头舔去了。 酷似艾利斯的脸庞凑近问:「还勾引别人吗?还勾引其他的人类吗?还敢让女同学夸你好看吗?」 「还敢用其他虫族来要挟我吗,敢给其他虫族餵蜜吗?」 「还有谁敢来觊觎?」 「你是我的玩物,你没有没有选择的权利,哪里也逃不走,记住了吗?」 楼亭已经没有余力再去争了。 除了吃舌头,还有这么多能把人吃透的方式,他舒爽到没有力气去在意了。 「说得没错,当食物太浪费了,就要把他变成工具,翻来覆去的吃透。」 「放一点血出来,不会让他死,但会让我们香到无法自拔。」 「兰浅的血好香,香爆了。」 「流着血,好可怜啊,可是哪有谁来怜惜你一个工具、一个小小的人类玩物呢?」 「太漂亮了,太美了,太滑了。」 「让他清醒还不够,把他吊起来。」 「让他倒立。」 「坐上来,不是我腰上,是脖子上面。」 「要他撒娇,要他勾引。」 「啊啊啊,我要让他失去神志来求我,对我撒娇,对我求饶。」 兰浅在触肢中,宛如黑色中唯一的一点白。 由白变红,他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仍然无法满足的声音说:「让他强化一些,不能让他被我们玩死,玩物不禁玩怎么行?等玩够,就把他吃了,让他去死。」 「他既然玩弄我们,不报復,怎么对得起他是不是?」 「下个副本,就让报復心最强,最喜欢玩弄人的恶劣分子去吧,你们说呢?」 「他从来没有食慾,不可能对兰浅的血香上瘾。兰浅会在下个副本被报復得很惨,会被玩弄得很惨,会被他一次次浇灭希望,变成没有斗志、只能依附的废人。」 「他拥有我们的记忆,不可能再犯我们的错误。只要保住兰浅不死,就不会多一个来和我们抢。兰浅被恶意针对,被收割逃生梦想,被圈禁剥去傲骨,好期待。」 兰浅头晕目眩,不知道为什么,手脚酸软,浑身乏力。 走路差点摔一跤,还好楼亭在后面拉了他一把,才没让他撞在课桌,勉强回到自己座位。 「怎么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比起先前,楼亭的嘴唇红了许多,也肉眼可见地兴奋很多。 兰浅摇摇头,「没事。」 大脑有些混乱,好像做了一个梦,可一深想,梦什么都记不住。 兰浅不知道是不是进出副本的后遗症,总觉得身体被掏空,连注意力都无法集中。 他起身,脚步虚浮地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而去,洗了把脸,随便擦了擦。 他想起不久前在厕所绑过裤带,撩起衣服一看。 一眼,让他血液逆流。 他裤带的两根绳子,松开了。 他把裤绳扎得很紧,打结的方式也很独特。 不可能走了三层楼,那么紧的结会松掉。 他一瞬间怀疑,刚刚在一楼厕所的绑裤绳的记忆,是他记错了。 不可能,没有错。 裤绳不会无缘无故解开,就这么几分钟,不是他,自然另有其人。 兰浅紧抿嘴唇,闪进隔间。 他脱了上衣,前后左右的看,身体上没有任何痕迹。 上课铃已经响了,他却没有急着上课,脱了裤子仔细看。 腿上也没有什么异常,前后都没有被使用过的感觉。 兰浅顿时有种违和感。 裤带被解开,却什么都没发生。 身上没有伤口,更没有痕迹,仿佛裤带本来就该是解开的。 但他知道不对。 他脑子没昏头,他自己做过什么不会搞错,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想起,刚进山神副本时,第一夜在山神庙,他曾被「楼亭」吞噬溶解,醒来之后,除了身体虚弱,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他那时就判断,「楼亭」有逆转时间的能力。 如果怪物跟他回到现实,怪物的能力也会保留。 他不愿意签约,不愿意把游戏带入现实。 不愿连累妹妹,也不想连累辛扬那样努力生活的普通人。 可现实已被入侵,他没有退路了。 兰浅上完课,随便吃了点东西,换了身衣服,去酒吧打工。 快到十点,人越来越多,在略略有些吵闹的音乐中,男男女女围在吧檯。 兰浅调酒就像变魔术,修长的葱白手指翻飞,快得不可思议。他兼具美感与效率,通常客人还在欣赏他的姿势时,一杯颜色漂亮的分层调酒,就已经送到客人面前。 第208页 他的身体被包裹在合身的白衬衫内,松松垮垮打着一根休闲的黑色领带。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却让他穿得无比吸睛,斜上方的光束洒在他的侧脸,将他衣袖捲起的蜜色小臂照得线条分明。 他照例戴着一副金属框平光镜,左边挂着一条银色眼镜链。随着他的动作,银链在灯光下轻轻晃动,也晃在很多人的心里。 兰浅在喧闹的环境中,气质格外沉静,动作不疾不徐。 像洒在脏污之地的一捧白雪。 一个头次来酒吧的大背头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得直喘粗气,眼中闪着兴奋的狩猎光芒,不停地舔着嘴皮。 周围有人熘须拍马,他完全听不到,等到围了一圈的吧檯有空隙,他坐了过去。 打了个响指,甩了甩头髮,沖兰浅吹了声口哨。 他早已听到其他人对兰浅的称唿,笑道:「兰,给我上一杯最贵的调酒。」 兰浅薄薄的眼皮微掀,瞥了他一眼,冷淡地拿调酒杯,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越冷,越不爱搭理人,大背头男人就越兴奋。 脑中已设想将兰浅撩人的眼镜脱下,将银链塞入他嘴里,脱光他这一身色气的衣服。 男人的打量愈发放肆。 兰浅将调酒推过来时,男人极快地抬手,覆盖上兰浅的手指。 兰浅动作很快,没让他碰到一点,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表情没有一丝改变。 带劲儿,好带劲。 兰浅转到环形吧檯的另一边,男人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扫过他低头时,被暖色灯光吻过的后颈皮肤,欲望加速迸发。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凑过来小声说:「兰可是酒吧的招牌,多少人为他喝他一杯调酒,为看他调酒的手指而来。他在这里有人罩的,别乱起心思。」 男人嗤道:「招牌?我看是头牌还差不多。他的手指确实漂亮,用来玩调酒杯可惜了。有人罩?金主吗?其他人能包他,我为什么不能?」 声音不小,他很确定兰浅一定能听到。 可兰浅没有回头,依旧忙着手上的事,气质清冽,不可攀折。 男人兴趣更浓,就是要桀骜不驯才好,骨头越硬,折断时越爽不是吗? 男人得意洋洋地想着,拿起调酒喝了一口,这时,兰浅忽然转过头来。 见兰浅望向自己的方向,他嵴背挺直,一股得意和畅快滋生,冲动愈演愈烈。 可男人很快发现,兰浅不是在他看,而是越过他,在看他身后的人。 不似之前轻飘飘的一瞥,目光停留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久。 眼镜闪光一道光,兰浅的眼睛忽然弯了,露出一个笑容。 这一笑,冰雪消融。 不止男人心脏狂跳,还有人发出明显的抽气声,连熟悉兰浅的老客,都诧异地望向了他看的方向。 大背头男人也转过去,见一个高挑的男生在背后的卡座坐着,也温和地沖兰浅笑。 隔着闹哄哄的人群,这对视一笑,仿佛让时间都静止了。 男人被后方男生的颜值惊艷了一下,很快涌上不屑。 是调酒师的相好吗?年纪那么轻,脸也不错,不过不是他的菜。 调酒师他要定了,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胆敢来抢,怕是活腻了。 兰浅压根没管无聊的路人甲,这种人他见多了。 他没想到,楼亭竟然会来。 以前在学校,他和楼亭基本没说过话。 进入游戏之后,楼亭一反常态地接近他,主动找他补习不说,连他打工的酒吧都找来了。 这不是偶然。 他调了一杯酒,让酒保送去楼亭的卡座,沖对方微笑示意。 不管他在楼亭的哪个方位,是背对还是侧对,始终有一束存在感强到无法忽视的目光如影随形。 那视线灼热,丝毫不懂得克制,好似一团烈火。 一直到11点30分,吧檯的客人来来走走,那束贪婪的目光还未离开。 兰浅收拾东西下班,和往常一样从酒吧的后门出去。 守株待兔许久的大背头男人跟在他后方,迫不及待想将兰浅扯到怀里,经过一个路灯坏了的黑暗转角,忽然被一股阴寒之气冻在原地。 寒意从脚底一路往上窜,宛如有冰凉的毒蛇,沿着他的嵴背和后脑爬行,他被无处不在的无机质竖瞳盯着,牙齿都咯咯打颤。 一个高挑的人影从暗处走来,停在他面前。 冷汗早已把大背头男人的眼睛覆盖,刺得他眼眶生疼,他看了好久才辨认出,这是兰浅在酒吧里注视、送酒的男生。 男生面容俊朗,表情堪称温和,可一双眼睛毫无温度,像冒着冷气的寒潭,能吸收一切光亮。 「他好看吗?」 大背头男人的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僵硬地点头。 「他当然好看,我的食物和工具,怎能不好看?」男生的笑明明很温柔,却给人不寒而慄的恐怖感,他俯视着大背头男人,「散发着臭气的渺小人类,他那样的仙品,是给你看的吗?」 重若千斤的压力让大背头男人直接跪倒,眼泪横流,哆哆嗦嗦说不出一个字。 「你哪只手想摸他?」 用和善语气说的男生,不需要回答,自己接了下去。 「右手是不是?」 恐惧让大背头男人倒在地上,眼睛如翻白的死鱼,身体痉挛。 第209页 他无论如何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如困兽般,喉咙里发出沉重的闷哼。 血从小巷中流出来,不是红色的,而是能与巷子融为一体的黑色。 「你哪只眼睛看了他?两只眼睛都看了是不是?」 蠕动的阴影中,闷哼声渐渐激烈。 「你是怎么肖想他的,用你的脑子吗?」 高维的绝对碾压,让一句崩溃的话语都说不出,所有声音,在被溶化成血水的液体中,消散于无形。 楼亭看也不看那噁心的人类一眼,脸上挂上笑容,唿吸之间,出现在兰浅的下一个转角。 兰浅抬眸,与站在面前的人对上,轻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其他同学说你在这里打工,惦记着给你补习,就过来看看。」楼亭走到他身边,「工作到这么晚,累不累?要不要吃宵夜,想吃什么?」 「不了,我回家。」一阵微凉的夜风吹来,兰浅抬头感受了下,「下雨了。」 「我开车过来了,我送你。」楼亭不管什么时候都温文尔雅,「这边太乱,打车我不放心。坐我的车回家,也省了几十块打车费,是不?」 在纷乱的雨丝中,兰浅安静地看着他,微微歪了歪头,「好啊,那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我乐意之至。」楼亭引他来到不远处一条马路,开了旁边一辆低调的suv,给兰浅拉开车门,「请进。」 兰浅意外地挑眉,上了车,繫上了安全带才说:「还以为你会开跑车。」 楼亭将车驶离车位,「跑车不实用。」 兰浅没问是怎么不实用,报了自己地址。 楼亭转头笑看他,在逐渐变大的雨幕中,如离弦之箭般开了出去。 不多久,停在了一个公园之内。 副驾上的兰浅已经昏迷了。 他的衣物被一件件脱下,白皙的身体被触肢捲起,放在纯黑的后座上。 「跑车那么窄,怎么够用,后座够大,才有我玩弄的空间,你说对吗?」 兰浅的嘴唇被迫张开,被长满肉刺的舌头又吸又舔,唇色很快变得更红。 「好香,啊,好香。」 「小骚货,既然知道自己这么香,为什么还去勾引别人?不勾引人就受不了,不发骚就受不了是不是!」 「那么多男女想把你剥了,又有什么用?最后能剥你的,只有我。」 「聪明的人类啊,明明看出我有问题了,还这么大胆,敢和我一起上车。密闭的狭窄空间,多妙。」 「口水含不住了,真可怜啊,要是别人看到你这幅样子,是不是会发疯一样扑上来?」 「不可能,别人不可能看到,只有我,只有我,你是我的玩物!」 「对,乖乖的张口喉咙,让我舒服。啊,好爽,好香,爽爆!」 小小的空间,放不平只能被翻折的兰浅,加深了楼亭的亢奋,兰浅的嘴角被弄破了。 红色的血珠瞬间被舌头吸干,血香带来让头皮发麻的绝顶刺激。 车辆被触肢覆盖,过于激动的触肢力气过大,车子的四个轮胎不断起伏。 一条手臂掐住了兰浅的嘴。 口水被餵入他的口腔,饱含恶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再勾引别的人类,就把你这玩物吃了。你能勾引的,只有我,只有我!」 「要是给你看到真实面目,我的玩物,你又会怎么样呢?」 第68章 眼盲的嫂子(一) 兰浅被楼亭送到楼下,他下了车,打上楼亭送给他的伞。 破旧的城中村,车开不进去,楼亭坚持要送他到楼下,看着他上楼才转身。 兰浅一步步往上,仔细感受,没有白天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但腿有些软。 到了门口,他没往楼下看,冷静地开门。 灯没有关,在旧沙发上打瞌睡的兰素听到声音,揉揉眼睛看过来。 「哥,你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狂风大雨的,有点担心你,怕你没有带伞,又不能给你送。」 兰浅上前摸了摸她的头髮,「现在去睡,我抱你进去。」 「不啦,不困。」兰素笑了,露出酒窝,「上班累不累?」 「只要不碰到那些消耗心神的鸟人,有什么累的。」 听兰浅这么说,兰素一下被逗笑,「别管那些鸟人。」 她听了一会儿雨声,忽然说:「哥,我想去外面看雨。」 「我带你上楼顶。」 老旧的楼房没有电梯,兰浅将兰素背上,兰素拿了两张叠在一起的红色塑料凳。 这栋楼是平房,楼顶搭了雨棚,平时很多邻居上来晒衣服,边边角角有人用白色泡沫箱子种了辣椒和葱蒜。 两人在雨棚边缘坐下。 兰浅仰望雨幕,听着咚咚咚落在雨棚上的雨声,沖前方抬了抬下巴,示意兰素看前面。 「阿素,看到围墙下面,卡在水泥缝长出的那些杂草了吗?」 「嗯。」 「强颱风到来的时候,几百年的古树都能被大风吹倒,那么一丁点高的小草却不会。不管雨下得多大,风多勐,杂草身上溅了多少泥,它还是它,它还是照常生长。」 兰素笑了,「我是一株杂草,你也是一株杂草。不管环境多么恶劣,是不是有泥水让我们变脏,我们始终是我们。」 在夜色中,兰浅全身心放松,轻轻笑了。 第210页 「对,我们是杂草兄妹。」 看了许久雨,直到兰素觉得有点冷,夜很深了,兰浅把她抱回家。 时间飞快流逝,99个小时过后是周三,兰浅照例来到那个偏僻的公园。 到了正点,他的意识飘散。 待他在倒在凳子上,同样穿着校服的楼亭从树后走出,轻松将他抱在怀里。 楼亭深深往兰浅脖颈吸了一口气,舔了舔他的耳后,笑道:「等着被折磨吧,我的玩物。」 黑暗。 前后左右都是黑暗。 有了上个副本从哺育舱甦醒的经验,兰浅没有惊慌,而是在脑海里召唤光屏,想查看一下自己的控制面板。 他屏息凝神,意识海中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出现。 兰浅心下一惊,迅速在身上摸索,没发现任何镣铐。 判断自己坐在凳子上,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又缓缓退回原地,确定自由没有受限。 他没有被人囚禁,头上也没有屏蔽精神力的装置。 上个副本蒙凯给他戴上头盔,他只是发不出精神力,控制面板还能看到。现在,他不管是眼前,还是意识海,都是一片漆黑。 他贴着脸颊用力挥手,也捕捉不到任何画面。 他的视力不差,夜视力比普通人还好一点,就算再黑的地方,这么近在眼前挥动手指,不可能黑影都没有。 兰浅意识到不妙,心底一沉。 无法判断周围状态,他不敢发声,竭力保持着冷静,在意识中问: [查看任务。] 「玩家兰浅,欢迎来到副本『眼盲的嫂子』。」 那道给兰浅发放奖励的男声说:「怪物的出现,给人类世界蒙上了阴影,人类损失惨重。为了抵御怪物,人类建造了基地。你是57号基地的一员,你和丈夫在外出寻找物资的过程中,丈夫在大雨中身受重伤,被怪物拖走。你也受到怪物粘液的腐蚀,眼睛失明成为盲人。」 兰浅心中咯噔一下。 难怪看不清,他的设定竟然是盲人。 游戏中,竟然允许残疾存在。 辛扬在现实生活中病重,进食只能靠鼻饲。但她在游戏中,能跑能跳,身体健康。 兰浅之前推断,身体有疾病的人,进入游戏中会暂时消除疾病状态,游戏能通过这种方法,留住很多受疾病折磨的玩家。 他想不到,身体健康的他,反而会成为盲人。 看不见的人,在怪物出现的副本中,逃脱不了被吃的命运。 他没有强有力的攻击技巧,积分商城基本不向他开放,失去视觉,他连对手都看不见。除了当餵食怪物的诱饵,除了死亡,没有第二条路。 兰浅心情沉重,他无法判断周围是否有人、是否有摄像头,为了掩饰情绪,在凳子上低头假装小憩。 提示音继续道:「在怪物即将把你吞食的危急时刻,你被59号基地的人类所救。59号基地的负责人叫随风,是你丈夫随帆的亲弟弟。救下你时他正在外面出任务,马上他就会回来,见到你这位『眼盲的嫂子』。」 副本名竟是这样来的。 为什么?虽然山神新娘是他,虫母也是他,但进入游戏的玩家不知道,最后一刻答案才会揭晓。如果这个副本叫「眼盲的嫂子」,指向性太强,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锁定他。 不光眼瞎这个致命的负面状态,他的处境比之前两个副本都要危险。 系统说基地负责人随风马上要回,兰浅没有时间浪费。 [游戏任务是什么?] 「寻找离开基地的钥匙,时限:5天。」 兰浅将这一条记在心里,不能视物让他极其没有安全感,立刻问:[我还有7个称号,有什么可以兑换的技能?] 「稍等,查看中。玩家兰浅,您的已有技能『不语怪力乱神』可以升级,升级需要3个称号积分,是否升级?」 兰浅毫不犹豫:[升级。] 「恭喜您,『不语怪力乱神』升级成功。下一个技能是『隐匿』,没有介绍,是否需要花费2个称号积分兑换?」 [兑换。] 「恭喜玩家兰浅,获得技能『隐匿』,剩余2个称号积分。称号商城的下一个可购买技能是二选一技能,需要消耗1个称号积分,可以从极致的美貌加成和超强的战斗能力中任选一项。」 [购买,选择战斗能力。] 「恭喜玩家兰浅,获得超强战斗能力,全副本生效。系统推荐技能已全部购买,接下来是常规技能,是否需要?」 [不用。] 系统推荐技能就是最匹配的,技能兑换太多未必是好事,熟练掌握才重要。 看不见让兰浅处在无意识的焦躁中,思考片刻,他问:[为什么我眼盲,而不是其他人?还有其他盲嫂存在吗?] 「因为您上个副本被诅咒,留下了负面状态,因此您是盲嫂。这个副本中只有您一位盲嫂,没有其他。」 诅咒? 兰浅陡然想起在虫母副本,蒙凯临死之际,曾对他抱有极大的恶意,说要诅咒他。 蒙凯被折磨,发狠要诅咒他时,兰浅没有掉以轻心,但他以为,『不语怪力乱神』能抵抗蒙凯的傀儡丝,自然也能抵挡诅咒。 诅咒,竟然没有被归在「怪力」之列,让他在第三个副本,面临天崩开局。 [有没有技能可以解除诅咒?]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玩家。积分商城中,就有技能可以解除诅咒,需要花费三万积分。玩家兰浅,您的积分足够,但因为您是未签约玩家,很遗憾这部分商城暂未对您开放。游戏的邀请依然有效,如果您现在签约,诅咒马上可以解除。」 第211页 兰浅一时有种吃了苍蝇的噁心。 为了逼他签约,游戏无所不用其极。 蒙凯的诅咒,眼盲的状态,都是游戏为了逼他签约甩出的鞭子。 而所谓3万积分的技能解除,就是游戏给的甜枣。 兰浅厌恶被胁迫,更厌恶别人挖一个坑,逼着他往里面跳。 他的怒意蹭蹭上涨,在他心中燃起了一团烈火。他压下不断升起的报復心,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次总共有多少玩家?] 「副本总共有9个玩家,目前倖存9个。」 话音刚落,兰浅听到了脚步声。 基地的地板大概是水泥地,靴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明显。他集中注意力,试图从脚步声判断来人有几个。 没受过专业训练,兰浅的耳力并没有那么好,那些脚步声除了让他心乱,除了让他心跳加快,无法让他得到更多信息。 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从一个方向密集响起,代表着不少人从门口鱼贯而入。 兰浅感觉到很多打量他的目光,沐浴在未知的视线中,他罕见地如坐针毡。 「既然人来齐了,那我宣布一件事。」一道爽朗的男中音响起,饱含笑意,还带着柔和的善意。 第一个发声人,在团队里的身份绝不会低。结合游戏的提示,兰浅猜测说话的男人,可能就是收留他的59号基地负责人,他「丈夫」的弟弟随风。 「这是我大哥的老婆阿兰,咳咳。」男人咳嗽一声,「就是我……姑且称之为大嫂吧,昨天在基地外围出事,我大哥失踪,救了大嫂回来,可惜的是他眼睛看不见了。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基地的一员,他眼睛不方便,大家帮忙照顾着点儿。」 兰浅放在膝盖上的手,忽而被一只宽大、有些潮湿的手掌握住了。 那道爽朗的声音近在咫尺,「不知道怎么称唿你,叫阿兰也不合适。叫你大嫂,你介意吗」 兰浅摇了摇头。 男声笑道:「难怪大哥会喜欢,你真的好温柔,嫂子,我是随风。」 第69章 眼盲的嫂子(二) 对方很友善,听起来没什么杀伤力,但兰浅知道,这男人很强。 前一句话离他还有距离,转眼间,人就来到他面前,他连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他的唿吸不由自主的重了些,嗓子有些干涩,没说话,只点点头:「嗯。」 随风又说:「这些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有事可以找他们。我经常出基地,不一定天天在,你有困难就向他们求助。」 「兄弟们,还不叫人?」 一声令下,几声稀稀拉拉、心不甘情不愿的「大嫂」喊了出来。 他们开始自我介绍,都只是敷衍地说自己的名字。 兰浅在心里默记,直到最后一个人说完,除了随风,开口说话的总共12人。 除了他,玩家只有8个,也就是说,玩家很可能藏在这些人中间,这里还有npc。 有npc掩护,不能用排除法确定玩家,其他人至少不会马上看出他有问题。 兰浅的事说完,随风走开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强大的自信,有种振奋人心的演说家气质,笑道:「这次我们出去,救回了一些倖存者,还带回来一些稀少的补给。这里有些水果,大伙一起分了。多久没吃到水果了,能有这么一顿可不容易。」 一个烟嗓男回道:「水果都有了,胜利还会远吗?怪物来了就干他娘的,咱们享受了再说!」 随风几人都笑了起来,很快,一个散发着果香的苹果被塞到兰浅手中。 「大嫂,给。」随风的声音又近了,「之前你在那边基地,也没什么机会吃水果吧?知道你累了,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别担心,总基地给我们派来了医疗专家,明天就会抵达,你的眼睛有治癒希望的。」 兰浅攥着小小的苹果,淡淡道:「谢谢。」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喊:「老大,有人找!」 随风应了一声,「我过去看看,很快回来。」 他的脚步声比一般人更轻,意味着他比别人更加矫健。 脚步越来越远,很快就完全听不见。 随风一走,其他人的目光顿时肆无忌惮。 有人吃起了苹果,发出了密集的清脆咀嚼声,像是很久没吃过东西的野人,也像从来没吃过苹果,觉得它美味至极。 也有些人,不急着吃水果。 先前和随风搭话的烟嗓男笑了一声,忽而说:「你们说,他是真的瞎了,还是装的?」 一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更多目光投注在兰浅身上,有人哂笑,有人猜测。 兰浅看不见,不知道周围的地形,无法移动。他能活动的,只有凳子这么一小块地方。 他的手脚没有被绑,但眼盲让他被囚于方寸之间。 失去了视觉,听觉的压力倍增。 其他人的蔑视,要是放在往常,他完全不会在意。 此时此刻此地,他宛如一座黑漆漆的孤岛,唯一的凭仗只有听觉,嗤笑像扎入耳朵的刀,变得尤为刺耳。 不安和惶惑像一个气球,在心中越吹越大。 但他没表现出一丁点,云淡风轻。 没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应,烟嗓男愣了愣,在场的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他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其中最突出的,当属一男一女两人。 第212页 女孩年纪很轻,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头□□染成全白,扎着粗粗的麻花辫,叫银花。 男人看着三十来岁,个子高,皮肤白,穿一身在乱世格外稀少,也很不搭调的旧西服。及肩的捲髮,脖子上一朵倒挂金钟文身,红得很妖冶艷丽,叫翁灼。 翁灼老练,不动声色观察其他人的情况,忽略了被他当成npc的兰浅。 年纪更轻,没个定性的银花,则被兰浅吸引了注意。 她知道npc的形象都是游戏随机生成,副本中的npc非常逼真,和玩家几乎没什么区别,思维模式也设定成和人类相同。 正因如此,兰浅让她格外惊讶。 一个从别的基地流落而出,恩爱的丈夫被怪物抓走,自己忽然失明,只能投奔弟弟的人,面对弟弟手下的刁难,完全不动如山。 既没有争辩,也不急躁,更没有生气。有一副烟嗓的梅泊在他眼里,仿佛一粒尘埃,一只蚂蚁,一个跳樑小丑,根本不值得他浪费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 在逆境中也能稳如磐石,哪怕只是一个npc,银花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好感。 兰浅无视的态度,落在梅泊眼里,就不那么愉快了。 他是玩家,自诩比npc高一截,npc想杀就杀,在他眼里连人都不算。 更别说,这还是个瞎子,在npc中最弱的存在。 还敢在他一个高等玩家面前摆脸色,谁给的脸? 梅泊露出残忍笑容,一步步走近,点了根在基地中很稀少的烟,故意把呛人的烟圈吐在兰浅脸上。 他凑到兰浅面前,挥了挥手,没发现兰浅的瞳孔有变化,笑道:「还真是瞎子啊。既然是瞎子,就该死在外面,和你丈夫死在一起。一个瞎子在基地中,只是浪费粮食,能起到什么作用?」 烟圈从兰浅的左脸扑到右脸,「我知道了,在哪都是苟活,不能吸你丈夫的血了,就来吸我们老大的血是吧。一个男人,把另一个男人当丈夫,怕是卖屁股求庇护吧?怎么,还想卖屁股卖到我们基地?不得不说,你这皮囊有几分滋色,可惜我们老大对男人的后门不敢兴趣。」 兰浅没说话,也没有避让,没有被烟燻得咳嗽。 他彻底无视了梅泊,低下头,把苹果送到嘴边,就要咬下去。 一股杀意袭来,兰浅下意识往后一避,手中的苹果被一把抢走。 梅泊嗤笑道:「不仅瞎了,连话都听不见。又瞎又聋又哑的垃圾,还想吃珍贵的水果,你配吗?」 苹果在他手中抛来抛去,他一口咬下,咀嚼声响起。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沉默了下,纷纷去拿水果。 基地建起来后,物资匮乏,能保证基础的生活需求已经很不错。稀少的水果,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了。 放在和平年代,苹果这样无聊的水果,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看到就流口水,食慾挡也挡不住。几个因食物匮乏上火到满嘴燎泡的,吃的速度更是快,希望能多吃一点。 一屋子的人,四处响起的吞咽声,夹杂着芬芳的果香。 只有兰浅雕塑一般坐着,苹果被抢走,在一群中格格不入,那么多余。 梅泊边吃边笑,嘴不时发出吧唧声,等苹果吃完,他抬起手臂,将果核往外一抛。 他速度很快,兰浅想避开时已经晚了,果核打中他脸颊,留下了湿润的红痕。 「你不是想吃吗,吃啊,瞎子连猪都不如,给你果核已经对你够好了,吃啊垃圾?」 兰浅一言不发。 他抬起手,缓缓用手背将脸上的水痕擦去。 出言羞辱、抢夺食物不算什么,可拿吃过的果核打人,打的还是一个看不见的瞎子,其他人都觉得过分了。 但没有人替兰浅说话,欣赏他的银花想开口,被穿西服的翁灼一个眼神制止了。 这是乱世,强者为王,弱是原罪。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帮得了一次帮不了第二次。 兰浅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npc,为了npc和其他玩家结仇更没必要。 最主要的是,基地的头狼,他们的老大随风,明显看不上这位「嫂子」。 没有私下见面,直接将他引荐给属下,本身就不重视。 见面了称唿兰浅为「大哥老婆」,又称唿「嫂子」,也看不出尊重。 兰浅就算长得再漂亮也是男人,何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老婆」,明明可以叫「大哥伴侣」,让其他人跟着叫兰哥的不是吗? 让他们照顾,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随风厌恶「嫂子」,又不便亲自动手,才故意露出破绽。在他手下干活的都是人精,哪能猜不到自家老大的心思,梅泊更是揣摩人心的好手。 可以说,梅泊就是为了讨好随风,才故意刁难。 其他人,何必找不痛快,找随风的晦气呢? 逼走一个瞎子,皆大欢喜。至于瞎子被丢出基地后是死是活,那就没人在意了。 只是,逼人就逼人,拿吃过的果核扔人实在让人没好感。 泥人尚有三分血性,狗急了还会跳墙,梅泊不知道枪打出头鸟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兰浅就如宽广到看不到尽头的沉静海水,狂风也无法让海面产生大的波动。 梅泊加在他身上的羞辱,不能影响他分毫,他甚至连唿吸和眨眼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第213页 梅泊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火气真上来了。 当着这么多玩家和直播间观众,这瞎子把他当空气,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他今天非得给瞎子一个好看,让对方知道,只能依附基地,到底是什么不入流的垃圾。 他沉着脸往前,朝兰浅的肚子甩出重若千斤的拳头! 忽而,外面传来脚步声。 人未到,声先至。 随风那特有的爽朗笑声在走廊里响起,梅泊身体一僵。 不管暗地里多么厌恶,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 随风是基地的绝对领袖,大张旗鼓地弄这瞎子,不是打他的脸吗? 以后有的是机会搞这垃圾,姑且忍一下。 梅泊收了拳头,退到一旁。 沾着灰尘的黑靴从门外走入,随风往落在兰浅脚下的果核看了一眼,问道:「大嫂,苹果好吃吗?」 梅泊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对啊,大嫂,你可是一口口把苹果吃完的,在你原来的基地,可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好东西吧?」 言语和无声的目光压在兰浅身上,交织成一张难堪的网。 他依旧安静着,失明但有神的眼珠转动,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随风,到我面前来。」 他声音不大不小,不疾不徐,不像命令,却也暗含气势。 这话让大伙心底有些吃惊。 要告状吗?瞎子还没搞清楚情况吗,梅泊实力不差,随风怎么可能为了他一个废物,惩罚基地的主力? 梅泊更是轻蔑,抬起下巴讥讽地笑,连掩饰都不愿意了。 随风看了兰浅几秒,信步走到他面前,在他面前半蹲下,与他平齐。 他用特有的笑腔说:「怎么了,嫂子?」 兰浅倏地抬起手臂。 他看不见,无法聚焦,看的不是随风的眼睛,而是他的嘴唇。 但他的手准确触到了随风的脸颊,从下巴往上,极快地摸到鼻子。 正当大伙吃不准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还有几个猥琐的猜他难道真要诱惑随风时,兰浅又快又准地扬手一挥。 「啪!」一个巴掌甩在随风脸上,又重又响,随风深蜜色的皮肤都有了一块红印。 这一幕把众人惊得无法说话,有一个女人甚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唿。 瞎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疯了吗,脑子错乱了吗? 这可是随风,是锋利的刀刃,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超级兵器,连其他基地的老大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一个没有依靠的瞎子,竟然打随风的脸! 他不要命了吗! 气氛一下变得紧绷。 看不到随风的表情,可跟着他多年的几个生死之交的兄弟,全部上前一步,肌肉鼓胀的胳膊弯起,杀气腾腾地盯着兰浅。 只要随风发出一个信号,他们就能把这瞎子打得半死不活,丢出基地,让他自生自灭,被怪物吞吃。 一个从未有过来往的男人,一个被随风大哥用过的男人,还真以为自己是随风大嫂了? 第70章 眼盲的嫂子(三) 那巴掌声实在响亮,随风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 他保持着与兰浅平齐的姿势,不理解,又有些委屈地说:「大嫂为什么打我?」 兰浅语气平静,「你是基地的领导人,连下属都管不住,这就是你的本事?」 随风盯着兰浅的脸,看着他的笑颜,在手下不断散发的杀气中,爽朗一笑。 「是我没照顾好大嫂,大嫂教育得对。」他脸上还带着红印,笑着起身,转头淡淡道:「谁对大嫂不尊重,站出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也摸不准随风是什么意思。 他随意一扫,其他下属顿时压力倍增,梅泊不得不说:「我和大嫂说了两句话,哪有不尊重,就是和大嫂开两句玩笑。没想到大嫂这么胆小较真,连玩笑都开不起。」 梅泊笃定自己不会受惩罚,笑得放肆,还把锅甩在了兰浅头上。 他以为兰浅会解释自证,但兰浅没有。 兰浅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唇角上扬,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他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和神态,好似说出了两个字:你看。 不仅银花,连穿西装、脖子上有文身的翁灼,都多看了兰浅两眼。 以退为进,直取黄龙,虽然是个瞎子,但这npc真聪明。 梅泊给他泼脏水,他不回应,这招实在是高。 随风是基地的老大,他既然问是谁不尊重大嫂,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认错的人。 梅泊话里话外说兰浅不行,不就是爬到随风头上撒野,不就是随风「管不住下属」最有力的证据? 果不其然,随风扫了眼洋洋自得的梅泊一眼,说道:「罚你一个月补给。」 「什么,老大!」那可是一个月补给! 老大刚说这一次带回了稀少的补给,不可能只有水果。一个月的补给都没有,意味着他会失去最先进的武器,除了一日三餐最低限度的饮食,其他一切生活用品和额外的东西都没有,连他爱吸的烟都不会有! 这让他一个老烟枪怎么受得了? 「老大!」梅泊自认猜到了随风的心思,但他没想到,他的刁难,被兰浅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化解。 「他是哪来的货色,他敢打你,一个没用的瞎……」 第214页 「啪!」比之前更响的巴掌声响彻房间。 随风扇在梅泊脸上的巴掌,和兰浅的力度完全不同,梅泊的半张脸颊当即肿起。 「你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叫他」 随风的声音没有太多变化,也不见兇相,可笑容已经淡了。 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其他人屏住唿吸,大气都不敢出,梅泊也吓得不敢动。 顶级强者的杀气一出,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放肆。 梅泊心有不甘,可在随风面前蹦跶等于找死,就算心里不服,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他的胸膛高高低低的起伏几次,才阴沉着脸说:「大嫂。」 「大声点。」 梅泊咬牙道:「大嫂!」 随风转向兰浅,「嫂子,都是我的错。你还要怎么惩罚,只管开口。」 兰浅静静一笑,「你是老大,我是一个外人,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哪有资格吃你们的东西?」 梅泊脸色格外难看,有没有资格之类的话,就是他取笑兰浅的,如今被兰浅反弹了回来。 「你没有资格谁有资格。」随风挑了两个最大的苹果给兰浅,「你是我的大嫂,我的就是你的,他们怎么对我,就要怎么对你,你们说呢?」 其他人齐刷刷道:「是!」 随风又殷勤地问:「大嫂,你想去基地散散步,还是去休息?」 「休息。」 「基地房间紧张,你又不方便和人同住,只能委屈你暂时和我住一起。」随风笑道:「那我带你进房间。」 他伸出手,主动触碰兰浅的胳膊。 兰浅没有让他搀扶的意思,淡然道:「抱我去。」 随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身后的人表情各异,有惊讶地睁大双眼的,有轻蔑发笑的,有欲言又止的。 梅泊更是激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似的,那愤恨的样子仿佛在说,你配吗,你什么身份敢使唤基地老大? 兰浅没有半点急躁地等着,没过多久,随风笑道:「好,都听嫂子的。」 他胳膊弯起,轻松把兰浅抱在怀里,往外走去。 确定他们离开,梅泊第一个骂出声:「妈的,贱人!让老大抱他,不要脸,就是想勾引老大,卖屁股的贱人,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我倒要看看,老大能保你多久,等你落单的时候,今天的屈辱,我要加倍奉还!」 有人瞠目结舌道:「竟敢使唤老大,他以为还在他原来的基地,大家都要捧着他吗?不知道改说他胆子大,还是说他脑子有坑。」 「对啊,真是犯蠢,这不是和平年代,一个没有半点作用,只会对别人颐指气使的废物,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银花和翁灼一起走出门外,去外面收集线索。 银花的右手把玩着自己的白色麻花辫,「那个叫阿兰的瞎子npc才不是蠢蛋,才不娇纵呢,能忍住梅泊三番两次进犯,一点情绪都不外露,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翁灼赞赏道:「看人有进步。」 银花得意地抬起下巴,「那当然,都跟你学这么久了。可是,他今天害得梅泊这么惨,梅泊绝对会报復他。一个瞎子有什么能耐,随风只是做样子,不会保他。」 翁灼拍拍西装上的灰,斯文笑道:「不反抗,梅泊就会放过他吗?咬死人的往往是不叫的狗,他和梅泊谁死谁活还很难说。」 「怎么可能,他眼睛看不见啊,怎么打。梅泊智商不高,武力值吊打阿兰,你没看到他的大块头吗?」 翁灼意味深长道:「你觉得,以随风的能力,那一巴掌,他避得开吗?」 银花毫不犹豫:「当然,别说只是巴掌,子弹他都能躲开吧!咱们和跟他出去一趟,他身手真的太强了,快得像鬼魅,兼具力量和敏捷,没有短板。」 她想了想,也觉得不对了,「既然能躲开,为什么没躲?」 翁灼笑笑不说话。 银花怎么也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嘆了口气,「咱们进游戏,是特意来组队兰浅的,你不是怀疑,搞掉天梯十的未签约就是他吗?明明把他拉入同一个副本了,为什么找不到他的踪迹。」 「现在找他的不止我们两个,这个副本,绝对有玩家是来狩猎他,夺取他的积分的。我们找不到他不是坏事,证明他有办法藏匿在玩家中。不用急,5天的任务时间才刚刚开始,他会暴露的。」 银花:「兰浅,阿兰,你说,会不会就是刚刚的npc?」 「不太可能,只是名字相似而已。游戏最喜欢搞这些煳弄人的文字游戏,如果兰浅真是阿兰,开局失明,对他也太不公平了,我还没见过玩家在副本里一开始就失明。」 「嗯。」银花听到后方有动静,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紧身露脐装的年轻女人正出门,往随风的卧室而去。 银花敏锐地闪到转角,「她想干嘛?」 「看来不止梅泊,其他人,也对看不见的阿兰很感兴趣。」 兰浅被随风抱着,从靴子踩在不同地板上的声音,他判断已在另一个房间。 随风没把他放下,而是问:「要我抱你去洗洗吗?」 他温热的唿吸喷洒在额头之上,兰浅没有避开,「嗯。」 随风又走几步,将他放下,「先坐一下,我给你拿衣服。」 兰浅小心地伸手摸了摸扶手,确定坐的是一把木椅。 第215页 抓住短暂的机会,他问了系统一个重要问题:[这个副本,有明星玩家吗?] 提示音笑答:「聪明的玩家,猜对了。温馨提示,副本中有明星玩家,而且不止一个哦!为了增加副本的趣味性,本场游戏公布明星玩家的身份。」 短暂的停顿之后,提示音说:「难以置信!本次比赛云集天梯榜第七,天梯榜第八,称号榜第一,称号榜第二四个明星玩家,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精彩副本!这个副本会被推送到直播间首页,玩家将有机会获得更多积分奖励,被更多观众看到!」 兰浅的心沉到阴冷的海底。 称号榜第一是他,他竟然也算明星玩家中的一个。 除了他这个仅经歷过两次副本的人,剩下的三个明星玩家都不好对付。 天梯榜第七和第八,实力绝不会低于给他下过诅咒的蒙凯。而称号榜第二,能拿到游戏系统亲自认证过的很难获得的称号,恐怕不是强者,就是有奇招。 因为他的出现,称号榜第二才会从头名的位置被挤下,这次多半也是冲着他来的。 一个蒙凯,差点让他被炸死,三个一起来,还叠加眼盲debuff,这不是什么天崩开局,而是必死局。 上个副本,他能搞定蒙凯,是因为成了虫母,所有虫族尽在他掌控。这个副本他只是普通人类身份,精神控制是不可能的。 如果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破局,破局的目标,就是实力最强的随风。 第71章 眼盲的嫂子(四) 兰浅思索的时候,脑中的弦绷得很紧,听觉时刻不敢放松,捕捉着一切动静。 他敏锐地听到,门外有声音。 是更清脆的脚步声,像穿着粗跟鞋踩在地板上,很可能是个女性。 「我可以进来吗?」 对方发声的瞬间,兰浅在脑中检索到了她的信息。 胡乐歌。 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前不久众人介绍的时候,兰浅就觉得有些耳熟。 此时人少,他一下想起来了。 她用的是本名,现实生活中也叫胡乐歌,是一个擦边女网红,曾因为会喘而出圈,声线特别。 兰浅平时不刷短视频,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她曾被一个二代带来过酒吧。胡乐歌和他说过话,酒吧其他工作人员顺势给他看了胡乐歌的跳舞视频。 胡乐歌和辛扬不同,兰浅和辛扬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接触。 但胡乐歌,实实在在和他见过面。 如果把游戏比喻成一个大圈,这个圈明显越变越小,从茫茫人海慢慢缩到他认识的人,再到他身边的人。 这样的话,妹妹兰素被拉进来,可能只是时间问题。 兰浅几乎压不住自己的戾气,对游戏深恶痛绝。 随风显然也有些意外,爽快道:「请进。」 他问:「乐歌,有事吗?」 胡乐歌扭臀进入房内,往坐在正对面的兰浅扫了一眼,风情万种地笑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随风面前,故意用左肩擦了一下对方胳膊上的肌肉,抛了个媚眼,凑近说:「变天了,我那有些冷。」 她的胸部凑近,轻轻撞了撞随风,用娇羞的语气说:「想找老大借床被子,可以吗?」 从她进来那刻开始,随风脸上就挂着笑容。 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先看了胡乐歌一眼,转而望着静坐的兰浅。 胡乐歌顿时意会。 她在心里唾弃梅泊,一件简单的事都办不好,用侮辱人那种最下等的方式,上不了台面。 要逼走一个讨厌的瞎子,除了欺压他,还有别的方式,不是吗? 让他听听活春宫,这种心理上的极致羞辱,瞎子还能忍吗? 她的技能可以辨别所有人的善恶,也可以查看其他人对特定对象的喜恶。 随风对其他队友态度是中立的,唯独对兰浅一个,抱有浓得发黑的恶意。 随风想玩弄这位盲嫂,想折辱他,想摧毁他。 她能力不强,与其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玩家争抢,不如依附厉害的npc。能当混子通关最好,不能通关,她也能苟到最后一刻,兴许能绝处逢生。 随风是整个基地实力最强的天花板人物,她见过随风出手,那种速度和锐不可当的气势,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 只要勾搭上基地老大,被他罩着,其他玩家哪敢动她? 更别说,随风剑眉星目,肤色偏深,五官俊朗,笑起来时爽朗,不笑时锐利如刀。两鬓的头髮被剃得很短,穿紧身灰背心、黑色长裤,脚上一双黑色作战靴,脖子上戴一块银色字牌,身材好到爆炸,腿长得逆天。 这种极品,别说副本了,现实生活中都碰不到几个,睡了稳赚不赔! 这次,她不光勾引,还要在瞎子面前勾引。 不但能撩得随风无法自拔,还能顺便羞辱随风厌恶的兰浅,无形中刷了一波好感,一箭双鵰。 果不其然,随风并未制止她贴身的动作,似笑非笑道:「只是借被子吗?」 胡乐歌「咯咯」笑了,往随风的耳朵吹了口气,用柔媚入骨的声音说:「讨厌,老大,你取笑我。」 她的手指在随风胸膛点火,嘴唇也凑上去,掂起脚尖,想往他耳朵上舔一口,手顺势往下。 她长得不差,身材凹凸有致,还兑换了迷情的香氛使用在身上,这一招屡试不爽,没有男人能逃脱诱惑。 第216页 她胜券在握,自信只要功能没问题,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就不可能不上钩。 她伸出舌头,就要触到对方皮肤时,随风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个巧劲,她的双臂被拧在一起,温暖的高大躯体也拉开了距离。 胡乐歌诧异不止。 她不敢相信,送上门的肉,随风竟然不吃! 基地里女性偏少,据她调查,随风一直没找过对象,也没和哪个女的有关系。 虽然他为人热情爽朗,却是实打实的禁慾。 这么久没闻过肉味,这都不吃吗? 挫败感席捲而来,胡乐歌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会失效,不死心地撩起头髮,将背心的肩带往下拉。 随风笑容中带着一些无奈,摇了摇头。 胡乐歌就当没看到。 男人的劣根性她很明白,有些男人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既要又要,弄得好像一切都是勾引他的女人的错,他是被逼无奈,半推半就。 她刚拉下肩带,一直看兰浅的随风,忽而转头,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 强大的杀意让她面无血色,再也不敢动一步。 浑身冷汗直冒,她的嘴唇都在哆嗦,手臂有千斤重,手指僵硬得不能动。 她牙关咬不住,过了好几秒,才从漫天的杀气中挣脱,如同一条缺氧的鱼,张大嘴唿吸。 不是假的,是真正的杀心。 随风不是和她开玩笑,她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随风对她的恶意。 没想到真有男人能抵抗她,美色当前,只顾看一个没用的瞎子,还对她起了杀心。 胡乐歌尴尬又窘迫,偏偏要得到的胜负心熊熊燃烧。她打开控制光屏,想买更多诱惑技能,忽而接收到了随风的眼神。 随风沖她示意,让她看兰浅。 胡乐歌不解地往兰浅的方向看过去。 兰浅面庞年轻,轮廓清晰,在凳子上坐得笔直。听到别人调情,他也没露出表情,嵴背挺拔,淡然得像一副水墨画。 她之前光顾着观察队友,第一次这么认真看兰浅,只觉对方剔透的眸子如同清泉,漂亮得不可思议。 可惜了,是个瞎子。 可惜了,是个没实力的npc。 胡乐歌不傻,她知道随风的目的。 他不要女人,但他要羞辱这位嫂子。 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男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声音羞辱,不要太简单。 胡乐歌微微一笑,故意发出衣物摩擦的声音。 喉咙里,更发出指向性极强的娇嗔喊叫。 「老大,不要,别再这里.」 不过一两句,她就满意地看到,兰浅握紧了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顿时更加卖力,弄出更加刺耳的声音,还将手指放入口中吸,模拟激烈的亲吻。 「啊,老大,你好会亲,抱我过去。」胡乐歌故意拉下裤子拉链再慢慢拉上,一边将手指吮得响。 光听声音,她的「口技」比动作片里的更惹火,她闭上眼睛,都觉得真实得过分。 这眼盲的「大嫂」,恐怕以为他们早就真刀实枪了吧,表面上平静都是假的,但凡有点廉耻心的,早就煎熬得坐不住了吧? 果然,兰浅颜色偏淡的嘴唇动了动,低声喊:「随风。」 随风先重重唿吸了一次,才说:「嗯?」 「过来抱我去浴室洗澡。」 随风唿吸声比平时重,「看我,太投入都忘了大嫂了,我这就来。」 胡乐歌当即喘了一声,撒娇道:「风哥,你把我弄成这样了,光点火不灭火吗?让大嫂等一下再洗澡。」 她转而说:「大嫂,先把风哥借我,半小时行不?大不了,等我们忙完正事,我帮你放水,伺候你洗澡,这样可以吗?」 一个瞎子,又是一个认其他男人当丈夫的gay,对女人肯定怎么行。 不仅让他听别的男女亲热,还把他这个性无能的人也牵扯进来,这种屈辱,岂不是来到最高峰。 胡乐歌得意极了。 谁知,兰浅没因她这句话有任何改变。 他又笑了,还是那种尽显纯真,有略含讥讽的笑。 「何必等,你现在就过来伺候我。随风,你把我抱到浴室,把这女人留下,你可以走了。」 胡乐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没听她正和随风一片火热吗,这瞎子不但没觉得耻辱羞愧,还敢和随风抢女人,到底对自己的身份有没有一点自觉? 胡乐歌卡壳,连喘息都忘了。 她下意识看向随风,却见高大俊美的男人直直盯着兰浅,眼里涌动着黑云压城般看不懂的情绪。 他们这边熄了火,兰浅却没有。 他冷笑一声,「还不来?你有什么手段,全部用出来,我既然是随风的『嫂子』,总要先给他验验货,不是吗?」 胡乐歌脸都僵了,完全没想到这一出,只能找随风求救。 随风点点头。 胡乐歌同手同脚地走到兰浅面前,机械地给他脱衣。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画风突变,也看不透这位宠辱不惊的盲嫂,到底在想什么。 她脱去兰浅的衣物,看到兰浅腰腹上的文身时,一下愣住了。 兰浅看上去有些纤细,实际身材很有料。八块腹肌块块鲜明,黑色的首尾相连的蛇纹在肚脐之下,既神秘又漂亮。黑与白的对比,增添了性感与色-气,让她都吞了几口口水。 第217页 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触碰那文身,被另一只手挡住了。 抬头的一刻,她心惊胆战地发觉,随风对她的观感,变成了纯黑色的恶意。 胡乐歌登时出了冷汗,别说给兰浅脱裤子,连看他白皙腹肌的勇气都没有。 「嫂子,她力气小,抱不动你,我抱你进去好吗?」 「嗯。」 随风将胡乐歌推到一边,弯腰将兰浅抱在怀里,手抚过他的腰腹,「这文身很好看,很趁你。」 「是吗?」兰浅没感情地反问一句,「是你大哥亲手给我纹上的,你和你大哥审美很相似。」 随风顿了顿,笑道:「那当然。」 没被污染的水源有限,基地里不提供淋浴,只能用水擦身。 随风将兰浅放下,手放在兰浅松紧裤的裤头,被兰浅按住了。 「你出去,让女人来。」 兰浅身高比随风矮,因眼盲,连直视人都无法做到,可他的气势不输随风半点。 随风近距离看着他,好几秒才说:「嫂子真要吗?」 兰浅笑了,「怎么,我不配?你刚才说,你的就是我的,一个女人,都捨不得给我?」 随风也笑了,「哪里,胡乐歌,过来。」 胡乐歌的肠子已经悔青。 她看到随风越来越深的恶意,不知好好的勾引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成了夹心饼干,怎么都是错。 随风还在笑,他的笑声,是那种爽朗的大笑。 正因为能看到他的恶意,胡乐歌才觉得,把心思藏得最深的随风,最为恐怖。 她颤抖的指尖伸出,不小心瞥见兰浅身上的文身,针扎般低下头,喘息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 「随风。」兰浅又唤。 「怎么了,嫂子?」 「我和女人办事,你在这不合适。出去吧,一会儿我用完你还需要的话,再把她给你。」 随风扫过兰浅的嘴唇,转而盯着他的文身几秒,「好啊。」 他抬腿往外,关上门的一刻,听兰浅命令,「跪下,张嘴。」 随风的脸色阴沉无比。 被挡在副本之外的怪物看到这一幕,发出狂躁的大喊。 艾利斯与温切尔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嫉妒到抓狂:「不许!」 「兰浅是我们的玩物,他这辈子别想有别的女人,也别想有别的男人!」 「兰浅的文身只有我能摸,皮肤只有我能亲,口水只有我能吃!把这个可恶的女人杀了,把她眼睛戳瞎,让我来!」 「这就是你对兰浅的报復吗?垃圾,垃圾,我要兰浅,我的兰浅!」 第72章 眼盲的嫂子(五) 随风能想像跟到人类世界的,被人类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同伴」,会是什么崩溃的模样。 他抬起嘴角,轻轻笑了。 他拥有楼亭和两位虫王的记忆,知道兰浅在面对怪物时,会有多么害怕。 其他人类和兰浅压不是一个级别,无法折辱他半点,那疯狂舞动的触肢呢? 在胡乐歌没有注意的角落,一个浑浊的黄色眼球睁开,悄无声息地看着浴室中发生的一切。 胡乐歌跪在兰浅面前,从下而上地仰视。因为对随风的恐惧,她原本不敢动作,可望着兰浅淡然的面容、漂亮的肌肉、舒展的四肢,她心头狂跳。 竟忘了随风的死亡眼神,朝兰浅的腰而去,就要触碰到他的裤头。 手越来越近。 兰浅依旧没什么表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无声的对峙中,胡乐歌的脑子忽而刺痛无比,仿佛脑浆被狠狠搅动,痛得她摔倒在地。 骨子里的碾压,极致的恐惧,让她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半天才仰起头说:「我、我不敢。」 她含着眼泪,轻咬嘴唇,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要是给其他男人看见,不知会多么蛊怜惜。 兰浅无动于衷。 他笑了笑,「既然不敢,还来找存在感?」 在胡乐歌惊诧的目光中,看不见的他,准确无误地掐住了胡乐歌的脖子。 他手指修长,力气不小,不出几秒,就让胡乐歌脸色涨红,无法唿吸。 兰浅胳膊肌肉收紧,将胡乐歌往上提,自己则微微垂头。 轻声道:「你怎么敢在我面前放肆?」 濒死感让胡乐歌绝望又焦躁,求生意识让她打开意识海中的积分商城,用游戏积分兑换技能,攻击兰浅。 无事发生。 不管是「静止」,还是兑换力气加成、痛苦debuff,用在兰浅身上,就如泥牛入海,无法对他产生一丝作用。 胡乐歌震惊不已——怎么可能? 她在过去几个副本中研究过保命技能,用最少的积分脱困,几个连招已被她用得炉火纯青。 就算是再厉害的副本boss,也一定会被短暂逼退,让她得以逃脱。 可是,在兰浅这么一个眼瞎的npc身上,技能竟然失效,竟然不起作用! 胡乐歌唿吸困难,嵴背更是一阵发凉,她无论如何想不到,随便挑一个软柿子来捏,却反过来伤到自己,她严重低估了这个npc,对方不是随便拿捏的人,深不见底。 她的唿吸声越来越大,像风吹过破碎的鼓,不光热汗狂流,连眼前都开始出现重影。 就在她以为兰浅会直接在这把她杀了时,堵塞的唿吸忽而通畅,她被兰浅甩到了地上。 第218页 没有任何威胁的话语,没有饱含杀气的眼神,胡乐歌却如坠冰窟,抖如筛糠。 她不停咳嗽,忽听兰浅说:「随风,进来。」 门被推开,穿着紧身背心的随风笑着往地下看了一眼,来到兰浅身边,热情道:「怎么了,嫂子,不是要办事吗?」 兰浅没有焦距的目光落在随风脸颊,沉默几秒,他冷不防用力,抬起手肘将随风压在墙壁上。 他比随风矮一点,凭直觉抓住了随风的衣襟。 动作强势而有攻击性,眼神却沉静如深潭。 他一字一顿道:「随风,我是你大哥的伴侣,别在我面前搞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别让你手下这些无聊的人天天来试探,我要是失手杀了谁,别怪我没提前和你说。」 兰浅感觉到随风比一般人更有力的注视,不管自己心跳多快,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无懈可击。 他担心随风的反扑、玩家的报復、未知的环境。可局面已经太糟糕,就算他什么都不做,结果未必比现在好。 担心和恐惧,是最没有用的情绪。 要破局,就要向死而生。 因为在黑暗无比的逆境中,兰浅更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他黑白分明的眼珠明亮而有神,锐不可当。 他压制着随风,随风也任由他压在墙壁。 随风没有还手的意思,仔细认真地打量他好一会儿,终于说:「大嫂,我以后一定管教他们,都是我的错。大嫂行行好,先放开我行不行?我处理一下她。」 兰浅不发一语,松开了人。 他怕撞到东西让自己摔倒,只后退了些许,确保自己在安全范围之内。 随风还没动,胡乐歌就惊惧地大喊:「不用处理,我自己走。老大,嫂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请你们原谅我。」 随风偏头看向兰浅的侧脸,「大嫂,你说呢?」 兰浅淡淡道:「嗯。」 胡乐歌匆匆忙忙地走了,门被关上。 随风含着笑意的声音问:「大嫂,要我给你脱衣服吗?」 兰浅靠着墙壁,头上仰,往声源来的地方轻瞥,露出一个笑容。 「脱衣服怎么够,我看我这样能自己洗吗?只能麻烦你给我洗了。」 随风也笑:「怎么会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大嫂的事就是我的事。」 两人没有任何眼神交流,无形的紧张氛围却瀰漫在他们身边。 微妙的平衡岌岌可危,他们仿佛站在一块脆弱的玻璃两头,谁都可能忽然发难打破平衡,玻璃随时可能碎裂。 随风半蹲,给兰浅除去衣物,拿沾了水的毛巾给他擦身。 他的目光和楼亭、虫王他们不同,没有灼热的温度,反而带着冰冷。 视线一寸寸划过兰浅的皮肤,比数九寒天的冷水更冷。 兰浅不是第一次被人洗澡,这种小事,已经不能勾起他任何羞耻心了。 羞耻也是无用的情绪。 他感觉到随风凑近时洒在身上的鼻息,体会到对方给他擦身时毛巾的粗糙,思绪飞远。 随风是人类吗? 过去两个副本的经验让兰浅不得不多想,不管是山神还是虫王,实力最强的存在,都不是人。 不过,是人是怪物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太多分别。 随风,一定是找到离开基地钥匙的关键人物。 兰浅略略思索,问:「随风,有你大哥的消息吗?」 随风的动作没有停顿,擦过兰浅腰腹以下,洗得格外认真,「被怪物拖入巢穴的人类没有倖存的,我看过太多人类死亡,大嫂恐怕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没有先例,不代表不能发生。」兰浅语气坚定,「我相信他会回来。」 随风没再说话,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翻过去,按着他的背,开始给他擦背。 水流沿着兰浅的嵴背往下,短暂停留后,一路从大腿到小腿。 兰浅鼻尖动了动,身体瞬间紧绷,「你有没有闻到腥味?」 随风笑道:「没有啊,大嫂是不是弄错了。」 兰浅看不见的房间内,天花板上巨大的黄色眼球转动,完全被触肢包裹的门上,无数触肢张牙舞爪,到处是湿乎乎的粘液。 给兰浅擦背的,不是随风的手,而是被触肢控制的毛巾。 黑色触肢上坠落的粘液,因兴奋而掉落在水中,随毛巾被带到兰浅的肌肤表面,像是打在他身上的烙印。 兰浅感觉不到水的问题,但这股腥气是他的噩梦,他不可能闻错。 紧绷的心不自觉加快,他不动声色地唿吸几次,毫无预兆地出手,往后抓去。 随即被宽大有力却潮湿的手掌抓住了。 「怎么了,大嫂。」 随风的爽朗笑声在肩膀后方响起,「忽然看不见,是不是害怕。」 兰浅将手从湿漉漉的手掌中抽回,正欲说话,异响忽然传来。 风唿唿地拍打着窗户,动静极大,唿号声格外恐怖。 夹杂在号角中的,还有突兀的敲击声。有东西敲打在玻璃,又密又急,好像下一秒就会敲破窗户闯入。 兰浅还没来得及偏头,就被随风一把抱起,浴巾在他身上简单一围,他被扔在床上。 「有情况,我出去看看,你待在这里。」 兰浅的手心被塞了冰冷硬物,随风叮嘱:「这是我的匕首,嫂子拿着防身。」 第219页 不等他回应,随风的脚步声被关在门后,消失不见。 房间里,只剩下兰浅一个。 「扑通扑通——「 嘈杂的响声不是从别处发出的,而是兰浅自己的心跳。 狂风颳过的声音刺耳,比恐怖片里的音效更加渗人。兰浅似乎听到了别人的尖叫声、吵闹声、咚咚咚的杂乱脚步声,种种一切在他心里汇成两个字:危险。 基地的范围小,其他地方被称为失守区,怪物横行。雨夜是怪物横行的高发期,外面声音这么杂乱,必然是怪物来袭了。 漆黑一片。 前后左右都是漆黑,看不到一丝光亮。耳边迴响的除了外面的杂音,只有自己的唿吸。 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不知道房间什么时候会被攻入,不知道会不会下一秒自己就会死亡。种种猜测,像压在神经上的尖刀,精神紧绷到随时会断。 人类最大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兰浅进入游戏后,遭遇过太多未知的恐惧。不管是第一个副本被怪物溶解,还是第二个副本在变成虫母的过程中面临着发情期和虚弱期,他都感觉过这种恐惧。 他以为自己对恐惧的阈值正在不断提高,可失明之后他才知道,不能视物的恐惧比其它未知更可怕。 他不动声色地做了几个深唿吸,勉强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尖锐的摩擦声,是木桌的桌腿在地上挪动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对方撞到了桌角! 不等兰浅开口询问,也不等他反应,比之前稍轻的摩擦声接连响起,紧接着是湿哒哒的黏煳脚步声。 这绝不是人类的脚步和重量能发出的声响。 有怪物进来了! 第73章 兰浅下意识往后缩,可未知敌人行进的速度太快太快,眨眼间在他面前带起一阵风,浓烈的腥气扑鼻而来。 战斗本能让兰浅飞快下腰,在床单上顺势一滚。 「砰、砰、砰。」他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用力屏住了唿吸,死死握着匕首的刀柄,准备发动攻击。 浑身上下每一块皮肤、每一个细胞,都紧张得冒冷汗,都在疯狂地叫嚣,让他撤离,让他逃跑。可黑暗将他囚禁,他无路可逃,无处可退! 忽而,兰浅的脖颈被濡湿的软物包裹住了。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差点停跳,不假思索地拔出匕首反手一刺,一段手腕粗的宛如毒蛇的蠕动软体将他整个手臂纠缠。 黏腻湿滑的噁心触感,沿着兰浅的手心一直到胳膊,很快贴到他的胸腹。 锁骨下方传来蚀骨的痒,看不见让兰浅的皮肤变得更加敏感,钻心的痒带来密集的生理性颤抖。 仿佛有许多个小舌头,无数张嘴在他身上啃咬,兰浅嵴背一阵恶寒。 被触肢吸过太多次,他明白这是触肢身上的粉色吸盘,不光上半身,他的双腿也很快被占领。 兰浅无法判断胸口有多少触肢,他的唿吸被压迫,触肢不断蠕动拥挤,试图往他的皮肤钻,发出吱吱吱的可怖声响,让人不寒而慄。 他浑身都在发抖,这种抖是自己无法控制的,连嘴唇都在轻颤。他用尽全力抓着刀柄,光着的身体肌肉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想求救,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另一场溶解,亦或是触肢化开他的皮肤,吮吸他的血液,将他活活生吃。 恐惧的反应是无法隐藏的。 人类越是惊惧,怪物就越是快意。 在兰浅看不到的天花板上,无数个坠着拉丝粘液的黄色眼球直愣愣的盯着他。有的眼球贪婪地睁开,有的眼球微微弯起,因兰浅的害怕而万分愉悦。 这是上位者对低等造物的绝对俯视,人类在怪物的眼中像蚂蚁般弱小,是能够让他品尝到报復欲的玩物。 如果把看不见的人类丢入腥臭的蛇窝,人类该多么绝望。 兰浅此时此刻,不就在体验这种绝望吗? 会哭吗,会叫吗,会求饶吗,会使出人类那低劣的手段,在怪物面前苦兮兮的装可怜,央求,勾引,诱惑吗? 可惜,他不会动容,他就是为玩弄兰浅而来,兰浅被弄得越惨,他的快感越强,更加兴奋! 就在怪物克制不住心中的亢奋时,兰浅紧抓着那把匕首,大力往上一挑。 没用的,区区一把匕首根本不可能对触肢造成任何伤害,挠痒痒都算不上。 一片恐怖的黄色眼球中,高等造物的蔑视越来越浓。 他以为会听到兰浅的尖叫声,谁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兰浅将被划开的触肢攥在手里,肌肉缩紧,奋力一拉,将触肢拉到面前。 他没有一丝犹豫,张开嘴,伸出舌头,将那截被划开口子的触肢含进喉咙里,用力一吸。 不光所有眼球,所有触肢在这一刻齐齐静止。 眼球不敢置信的看着不着寸缕的人类,看他用洁白的牙齿咬着触肢,看他笨拙的舌头往触肢的伤口延伸,看他湿红的口腔侧壁被疯狂的触肢不断戳刺。 鲜红的血液顺着兰浅的唇角往下流,把他的嘴唇染得嫣红。 触肢在过于亢奋下,不断往兰浅身下挤,将他被掩盖的身体暴露。 他的肌肤白里透粉,在黑色触肢的映衬下,宛如蛇窝中唯一一朵纯白的雪花,漂亮得不可思议。 第220页 明明他的身体还有些遏制不住的颤抖,可他脸上看不到一点妥协,他的眸子锐利而明亮,唇上带血的模样更如一朵带刺的绝艷毒花。 在雪白的躯体上,腰上那一条触肢纹身妖冶惑人。 随风在极度的惊讶之下,竟然化出了人类形态,坐在了桌子上。 他拥有本体的全部记忆,知道兰浅在之前游戏中的表现。 渺小的人类在第一次见到触肢时,惊吓到脸颊发白,如同被汽车车灯照射的青蛙,整个人无法动弹,和那些被吓傻、被吓死的人类没有区别。 不过短短两个副本,副本中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十几天,人类竟然克服了对触肢的极度恐惧,甚至还主动握紧、主动亲吻、主动吃入触肢的腥稠血液。 他主动割开触肢,并不是为了击杀,而是为了吸触肢的血;他是一个人类,但他主动变成怪物,他想被怪物同化! 他想剑走偏锋,用成为怪物来治癒眼盲,从死亡结局中开闢一条生路。 人类在随风眼里,脆弱到不值一提。 知道兰浅前两个副本的经歷,更觉得他欺骗、低劣,在两个虫王间玩弄周旋,人类的劣根性与生俱来。 可这一刻,兰浅含住触肢吮吸的模样,让他惊诧到无法挪眼。 兰浅任由触肢在口中翻搅,咬住触肢不给它退缩、忍受它进犯,让随风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人类也有勇气。 拿到一手烂牌,他也能想办法破局。 天花板上的眼球齐刷刷盯着兰浅,触肢更加激动,兰浅被迫嘴唇大张,口水与血液的混合液从嘴角满溢。 他的舌头在触肢的粗暴对待下,连伸出的空间都没有,喉咙也被塞满,黑色的眼珠浸上了不受控制的泪花,脖子上更有触肢发疯般缠绕,让他窒息。 兰浅眼角发红,但他的眼神更加坚定,失焦让他有些迷离,也让那团不熄的火燃得更勐。 已经吞吃掉怪物的血液,身体却没有发生变化,兰浅的喉咙无法唿吸空气,被堵得严严实实,兇残的触肢还想更加深入。 他手臂的肌肉蓄力,一下从触肢的纠缠中挣脱,那把匕首高高扬起! 可他没有再攻击触肢,而是往自己另一条手臂划去,当场割开一条深深伤痕,鲜血从手臂坠下。 这一击,再度让随风惊讶。 如果说,兰浅之前还在抗拒血液对怪物的影响,那他现在,已把血香作为他的武器。 他不出声求救,而是以血香为饵! 随风是高等造物报復、玩弄兰浅而产生的「人格」,他要让兰浅丧失尊严和勇气,越烈,他会折磨得越狠。 他没有食慾,可是,在浓如黑墨的暗影中涌动的触肢,抗拒不了血液的香甜。 触肢摩擦的「吱吱吱」声愈发激烈,所有触肢争先恐后往兰浅的伤口而去,音调扭曲又疯狂。 「啊啊啊,好香!」 「香死我了,香得不行,香香香!」 「我的,我要!最香的食物,不敢想像会有多美多甜多好吃!」 「别和我抢,是我的,啊啊啊香香的,我要把血液全部吸干!」 「让开,我要吸浅浅的口水,口水和血液一样好吃!」 触肢层层叠叠往兰浅的方向去,将他缠得更紧,连在他喉咙中肆虐的触肢,也从口腔中伸出。 触肢的数量太多,床的位置又靠近窗户,在寸步不让的疯狂争抢中,窗户被挤破,强化玻璃不堪重负地碎裂坠落,发出脆响。 在基地之内,只要不被怪物攻入内部,一扇窗户碎裂,不会产生多大的危害。 问题是,香味会随风扩散。 怪物的嗅觉,比人类灵敏百倍。 几乎是同一时间,埋头在腐肉堆进食的怪物、在基地外围逡巡的怪物,全部望向了基地的方向。 「什么,好香……」 「香死了,香到爆,想要……」 它们口水狂流,眼睛猩红,在短暂的停留之后,拔腿往基地狂奔而来。 「嘟嘟」的警报在基地拉响,所有作战人员都收到了守卫哨兵的提示,提醒他们怪物正加速逼近。 随风的房间在作战人员宿舍内,其他人的脚步接连响起。 就算他静音了通讯器,其他人也会找上门来,兰浅会发现他的离开是骗局。 随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没发出一点声音,从门边闪身而出。 触肢如潮水般退散,眼球隐入天花板,粘液和痕迹通通消失不见。 「哒哒哒——」 「警戒,警戒!」 「怪物的数量前所未有的多,基地被包围了!」 「快装备武器,快快快!」 兰浅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一摸身侧,是柔顺的、带着他体温的床单。 被触肢包裹收拢的恐怖感觉挥之不去,他坐起身,在黑暗中又摸远了些,也没有异常,床是干净的。 再触碰自己的手臂,没有任何伤口。 他往床头摸了摸,将匕首捏在手里,摸索到窗边,发现窗户好好的,没有破损。 记忆停留在随风说要出去那一刻,后面经歷的一切,好似他的幻觉。 是梦吗? 兰浅无法察觉身体的情况,更不可能像在现实生活中那样,通过观察裤带的变化来判断。 现在,他也没有多想的时间。 警报声刺耳,各种脚步万分嘈杂,不是菜市场的那种吵闹,而是井然有序的脚步声,短促的喝止声,还有随风命令集合的话语声,气氛森严,也格外紧张。 第221页 兰浅的唿吸不自觉加快,将匕首藏在被子下,靠在床头,将专注力全部放在听觉上。 这个副本有天梯七、天梯八、称号榜第二,这些厉害的明星玩家都是沖他来的。 趁乱杀人是最掩人耳目的办法,他一旦落单,就会非常危险。 这么想着,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和门被「嗒」一声关紧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心跳越来越快的兰浅面前。 有人进来了。 这个未知的人类就站在他面前,而他,甚至无法知道来人是谁! 第74章 眼盲的嫂子(七) 「哟,这不是我们的眼盲大嫂吗,睡着呢?」 讥诮的声音,是梅泊的。 「熟悉」的人,但兰浅没有丝毫放松。 谁都有可能是明星玩家,就算不是,其他玩家也未必比明星玩家弱。所有人都可能有伪装,他不会低估任何一个。 兰浅没说话,微微偏头,望向梅泊发声的方向。 感觉到梅泊的视线在他的上半身逡巡,他默不作声。 「和老大同睡一张床,连衣服都不穿,就是想勾引他对吗,贱货。」 已到近前的梅泊毫无预兆地发难,抓住兰浅的头髮,把他往下拖。 兰浅连人带被子被拖到床下,头皮剧痛,膝盖也磕到了床沿。 梅泊没有放过他,又揪住他的头髮,迫使他的头后仰,露出脆弱的脖颈。 冰凉的金属感硬物贴住了兰浅的喉结,他知道那是一把刀,或是一把匕首。 「叫啊,有种再叫随风来啊,你看这次有谁能来帮你?」 梅泊用刀面拍了拍兰浅的脸颊,「你在随风面前告状,让我少了一个月补给,这仇我怎么可能不报。怪物来袭,现在是危急时刻,没人会到这里来,你落我手上,任我宰割了,懂吗?」 刀刃短暂离开,兰浅的脖子忽而一暖。 梅泊掐住他的脖子上抬,温热的唿吸喷洒在他的耳朵,两人近在咫尺。 注视感越来越强,与怪物的目光不同,是更下流猥琐、让人犯噁心的视线。 兰浅跌在床边,虽抓住被子,挡住了一部分身体,但胸膛和腿都露在外面。 皮肤被一寸寸看过。 梅泊的声音不光讥讽,还带上了一点兴味,「不愧是卖给男人的,细皮嫩肉,皮肤这么白。都是卖的,今天我就玩玩你这婊子。」 加重的唿吸愈来愈近,兰浅敏锐地偏头,硬而短的东西扎在了他的耳廓。 那是梅泊的胡茬。 兰浅的抗拒让梅泊怒意大发,甩了他一个巴掌,将刀扔在一边。用蛮力将兰浅背过去,按在床沿的边缘,让他无法动弹。 「还挣扎?我不是基地的老大,你这婊子还挑上了?狗娘养的,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一个瞎子,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梅泊残酷地狞笑一声,急躁地开始解皮带,将挡住兰浅腰下的被子一拉,在对方腰后重重一按,将兰浅完全压住。 「妈的,憋死老子了,越硬气老子越要上。皮肤真不错,这么滑,比娘们还好。等我把你玩的要死不活,就把你丢出去基地,让你成为怪物的口粮。哈哈哈,一个瞎子,砧板上的鱼,你又能怎么样?」 背后喘着粗气的声音,不像人类,而像一条狗。 兰浅不光噁心,更多的是愤怒。 进入这个副本,开局眼瞎,被副本要挟签约来换取光明后,怒火就一直燃烧在心房,让他在一片黑暗的极致恐惧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报復欲。 梅泊的出现,让愤怒值飙升! 越愤怒,大脑越是冷静清醒,斗志越是空前昂扬,兰浅攥紧了藏在被子下的匕首。 「叫啊,叫大声一点,别像个聋子,那多不爽。叫得越大声,我就越兴奋,我要把你变成……」 梅泊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听到了往房间而来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妈的,坏我好事。」 这时候穿裤子来不及,他不慌不忙,将兰浅翻了个身,拉起他的左臂,强迫兰浅环着自己。 脚步声停在房前,电子锁被打开,随风身后跟了几个弟兄,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 梅泊不等他们发问,先发制人,「老大,你们可来了,要不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来看望大嫂,怕他有危险,谁知他听到我的声音,就扑上来勾引我。」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主动给我脱裤子,还用舌头舔我,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挣脱不得,又怕力气太大把嫂子伤了。」 「老大,你看看这□□的婊子,人尽可夫,在怪物入侵这么紧急的关头,还想着用身体勾引别人,削弱我的战斗力。」 随风和他后方全副武装的兄弟都没有说话。 梅泊更加自得,他知道,兰浅根本不敢告状。一个没有杀伤力的瞎子,还有几分姿色,在基地中,除了被大家共享,成为众人的公共玩物,还能怎么样。 自己是基地的主要战力,就算有谁看出不对,地位也不是这瞎子能比拟的,要站在谁那一边不是一目了然? 梅泊抓着兰浅手臂,看到了他的颤抖,更加快意。 气得发抖有什么用,气到呕血又有什么用,自己说兰浅是婊子,那他就是出来卖的婊子! 「老大,你们也不要怪嫂子,他刚没了丈夫,正饥渴难耐。」 第222页 梅泊说着,捏住兰浅的下巴,「你说对不对,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贱货?」 话音刚落,他眼前黑影一闪。 在梅泊没反应过来,门边冷眼旁观的人也没反应过来时,兰浅没被钳制的右臂扬起,勐地往梅泊的脸颊刺去! 他的力气很大,角度更是刁钻,竟将那匕首径直扎入梅泊的眼球,血液登时飈出,梅泊发出杀猪般的痛苦叫声。 「啊啊啊!」 兰浅没有理会,他的表情沉静万分,动作却狠厉无比。 剧痛下梅泊松开了对他的钳制,他迅速将匕首抽出,又深深扎入梅泊另一只眼睛。 血飙到了兰浅的脸颊,他眼睛也不眨,在梅泊眼眶中反手一旋。 竟是要将他的整个眼珠都挑出! 更多血液流下,梅泊的叫声更加尖锐。 他下意识兑换技能,试图攻击兰浅,可无论什么技能,对兰浅没有丝毫影响。 梅泊无法睁开眼睛,残留的视觉被红色填满,他感知到兰浅将匕首拔了出来,又刺入了他的肩膀。 怎么可能?? 积分商城兑换的技能,对一个眼瞎的npc没有作用,他竟然还能继续攻击! 梅泊浑身的血都要逆流,后脑勺一阵发凉,控制不住颤抖。 他不愿相信,自己会折在这么一个毫无杀伤力的瞎子手上。 可身体的痛苦无法隐藏,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踢到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铁板。 他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人狠话不多。 「老大,老大!这瞎子不光要勾引我,他还要杀我,救命,老大!」 无人动作。 随风表情没有改变,而他身后的队员,一个个眼睛张得老大。 他们被兰浅的果决和兇狠震慑,短时间根本动不了。 之前梅泊给兰浅泼脏水时,他们作壁上观,现在也是一样。 梅泊胡乱挥动手臂,被兰浅避开了。 他慢条斯理抽出梅泊肩膀的匕首,匕首尖端还在滴血。 他浑不在意,再度出手。 这一下,直直扎入了梅泊的胸膛,他还旋转刀柄,越扎越深。 要害受伤,梅泊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兰浅发疯,自己会丧命于此! 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他,终于说出了求饶的话:「不,不要。」 兰浅仿佛没听见,下手狠毒,拔了匕首,不管梅泊是不是血流如注,又扎入另一处。 这次,是朝着心脏扎的。 梅泊被吓得面无人色,双眼下方两条血痕,哆哆嗦嗦不敢动,汗如雨下。 一直沉默的兰浅,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凭什么觉得,以你的斤两,有资格在我面前狂?」 兰浅又换个地方,再扎一刀。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怀疑,兰浅每一次都是朝心脏扎的,每一次出手,都想杀人。 「可惜啊,我看不见,瞄不准心脏的位置。只能多试几次了,痛的话也没办法,只能忍着,是不是?」 梅泊清楚感知到兰浅的杀意,失去了视觉,未知让他恐惧难当。 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能设想兰浅的模样,一定是脸被鲜红的血液飞溅,唇边却带着笑意,像开启杀戮的恶鬼。 兰浅不是怪物,他是人类,还是最被大家忽略,最没有杀伤力的瞎子。 可这一刻,在梅泊心里,兰浅比怪物更可怕,更冷血,更残暴。 「不要,不要,你是杀人犯,不要!」 梅泊在生死之际,求生欲爆发,竟大力挣脱了兰浅,不管胸前是不是扎着匕首,手脚并用地往外爬。 「救命,老大,救命,兄弟们,救我!」 有些人看起来硬气,遇上事了软蛋一个。 兰浅背靠床沿,没有追。 他看着门口,失去焦点的视线无法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可这丝毫不削减他的气场。 「大家都在,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谁想弄我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那本事,是不是有命享受。」 「生命宝贵,我是一个失去爱人,失去视力的瞎子,没什么能再失去的了,你们还可能有光明的未来,不是吗。」 他脸上带着放松的笑容,目睹这一切的人,却笑不出来。 除了梅泊爬行的声音,崩溃的喊叫,室内再无其他杂音。 兰浅等了几十秒,自己坐上了床,唤道:「随风,把他丢出去。」 刚才的血腥对他来说,像是一件寻常不过的小事。 淡然与暴力,眼盲与兇残,他给众人带来堪比海啸的威慑,没有一个人再敢轻视。 随风一眨不眨的看着兰浅,笑道:「翁灼,把梅泊弄下去。」 他大跨步往前走,抱起兰浅,用湿巾轻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是我不好,让嫂子受惊了。我会惩罚他的,大嫂放心。」 他将一件衬衫盖在兰浅身上,将他抱到另一间房,放在床上,「基地被怪物侵袭,很危险,那边房间有血腥味,可能会引来怪物,你先待在这边。」 他吩咐道:「银花,看好嫂子,不许任何人接近他,明白吗?」 染了白髮的银花玩着自己的麻花辫,「是,老大。」 随风离开的时候,一个圆形物体被放在兰浅手心。 兰浅摸了摸,闻了闻,确定那是一个很大很香的苹果。 房里只剩他和银花两人,他想了想,咬下一口苹果。 第223页 他的血液还在沸腾,怒意并未因梅泊的受伤而减少,怒火依然炽热燃烧,但他表面上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异常。 对付梅泊不仅是为了镇住其它玩家,树立恶男人设,也为了试探梅泊。 他直觉,梅泊不是明星玩家。 并非因为梅泊在紧急时刻没用杀招,而是梅泊的求饶。 天梯榜玩家眼高于顶,不会这么轻易低头,他们有种骨子里的优越感和骄傲感。 梅泊要么是普通玩家,要么,他只是一个npc。 那随风留下来照应他的女生呢? 兰浅放松吃苹果的模样降低了银花的戒备,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赞嘆出声。 「妈啊,你好帅,刚搞梅泊那傻逼的模样帅炸了。」 她坐在凳子上,不吐不快,「我看到了你脸上的红印,知道那傻逼打了你。说你勾引他,能再假一点吗,这不是巴掌印是什么?他那么强的作战人员,你眼睛还看不见,说什么他挣脱不了你,张口就来,真是恶臭。」 「阿兰,我这么叫你行不,叫大嫂我感觉可怪了,你可是纯爷们。」银花神清气爽地夸赞,「他那么嚣张,以为其他人都没长眼睛呢,纯纯欺负老实人。太爽了,以牙还牙,让他一天到晚说你瞎,这下他自己瞎了,看他还怎么猖狂。」 「你不知道,他都吓尿了,怕你怕得不行。」银花绘声绘色地给兰浅描绘了一下梅泊的惨状,末了点评:「你知道吗,这种烂人让我想起那些造女生黄谣,用ai换脸合成黄图诬衊女人的垃圾,搞他真是大快人心。」 兰浅轻笑道:「你不怕吗?」 「怕啥,我们干这一行的,怕的话怎么在基地生存,怪物比你兇残得多。」银花问:「那你后面什么打算?一直在这里生活,还是离开这里,回原来的基地?」 兰浅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离开基地。 玩家的任务是寻找离开基地的钥匙,银花是玩家,故意靠近他,是为了打探消息吗? 兰浅几口吃完了苹果,「看眼睛能不能治好,能治好的话,我不会留在这里,我去找随帆。随风是随帆弟弟,他肩上承担着基地的责任,能找人的只有我。」 银花感嘆:「看来你和他感情很好。」 想多聊几句,现实却不给机会。 一声刺耳的警报声突兀响起,喇叭里有人大喊道:「有一只怪物突破了第一道武器防线,往作战人员所在的第一区急速掠进,所有人员准备!」 兰浅听到利落的机械音,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别出声,也别惊慌。」银花提醒,「这是两个月来怪物第一次攻破第一防线,它一定很强,戒备起来,小心。」 兰浅应了一声,紧攥着随风留下来的匕首。 梅泊闯入前那个清晰的梦境浮现在脑海,在梦中,他被怪物的触肢环绕,想吞下怪物的血液自救,割破了手臂,用血香作为诱饵来打破僵局。 梦境完美符合他的想法。 怪物既然过来,他此时割开手臂,用血液引诱,百分之百能将怪物引诱而来。 他能验证梦境中的一切,有可能被怪物同化。 不管在哪个副本,怪物的素质都远高于人类,成为怪物之后,说不定身体异变,能重新拥有视力。 游戏的任务是寻找离开基地的钥匙,并未限定是人类或是怪物,理论上来说,变成怪物但同时保留神志也可以。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副本中不止他,还有不知藏在哪里,不知身份是什么的明星玩家。 只要有心,从之前的副本能推断出他的技能。 他血液对怪物的吸引力相当于一张明牌,如果怪物在众多人类中只追着他不放,那他的身份立刻会暴露,会引来三大明星玩家的绞杀。 敌人在明他在暗,受制于人。 上一个副本,兰浅对天梯十的憎恨,远远超过了两大虫王。 而现在,他对游戏的厌恶,对于游戏对人性的扭曲,游戏吃人的机制,所谓天梯榜的设定,深恶痛绝,超过了对怪物的讨厌。 在危机中,他从没想过屈服。 高空走钢丝的恐惧,也唤醒了他的兴奋。 他要报復! 把他当做棋子的人,高高在上俯视他、玩弄他的游戏,他要一一报復回去。 在此之前,他要拥有凌驾于其他人的实力。 短暂的走神,危险已逼近到牙齿。 「嘭!」窗玻璃被暴力刺穿,银花的子弹声不绝于耳。在唿唿的风声和银花跑动闪躲的喘息声中,兰浅被一条粗壮的冰凉、湿滑、蠕动的软物拖住,眨眼间,就被拖出窗外。 「阿兰!」 兰浅没在意银花的唿唤,低下头,在拖住他的怪物身上拼命一咬,瞬间见血。 第75章 眼盲的嫂子(八) 目睹兰浅将怪物触肢咬出血这一幕,银花脸色大变。 「不要吞怪物的血液,会被怪物同化的!」 她三两步踩住凳子上跃,将自己往外一送,从皮带后取出一把匕首,险之又险地将兰浅咬破的触肢斩断,半秒都不敢停,对着涌入室内的怪物肢体,连开数枪。 怪物吃痛,触肢松开,兰浅落在地上。 不等银花将他拉回,受伤流血的怪物竟捲土重来,比上次更迅勐地窜入,用力之勐,直接将窗框弄碎! 第224页 兰浅被捲住腰肢,一个眨眼间,触肢将他从脱落的窗框带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窗框边缘的尖玻璃上留下了一点点鲜红的血迹,那是兰浅被划破皮肤留下的。 银花迅速吹响口哨请求增援,用对讲机将情况报告给随风。而后踩住窗框,纵身往下一跃,到半空中飞出一条带钢爪的绳索,在几栋建筑间飞行,落在一栋高高的哨塔。 一道闪电从天空刺下,紧接着,雷声阵阵,狂风捲来浓厚的水汽,瓢泼大雨说下就下。 下暴雨的夜晚是怪物的主场,多拖延一秒,兰浅生还的机会就少一分。 银花将哨塔的探照灯往怪物撤离的方向打,在雨幕中看到一团后撤的影子,夹杂着一点晃眼的白——兰浅被触肢缠绕,只剩上半身还在外面,场面岌岌可危! 她往怪物的方向追去,雨打在脸上,模煳了她的视线。一个高大的黑影加速超过了她,往怪物的方向狂奔。 是随风,他来了。 一个影子从后掠过,银花被带到无人注意的黑暗角落。 翁灼的西装也淋湿了,他低声道:「一个npc,被怪物吃了就吃了,不值得花那么多精力,我们的目标是找离开基地的钥匙,找兰浅。」 银花急道:「可是……」 翁灼:「随风是基地老大,是实力最强的那个。等其他队员上了我们跟在后面,不容易受伤,也能观察其他潜在玩家。」 银花:「但阿兰……」 翁灼斯文笑道:「用技能会暴露我们,不用技能的话,随风都救不了的人,我们也救不了不是吗?」 银花紧绷的肩膀颓然地塌了,「随风想弄阿兰,放任其他人欺负他,不会救他的。阿兰是npc没错,被捲入游戏中的我们,不也是微不足道的npc吗?」 「未必。」翁灼笑道:「阿兰是个狠人,直接把梅泊干废了。他没瞎前绝对是一把好手,一旦復明,他就是基地的主力。你看到随风看他的眼神了吗?一个有趣的玩具,随风自己折磨可以,怎么可能让他死在别人手上。」 仿佛是印证这番话,随风在暴雨中完全没有减速,如一阵旋风逼近。作战队的成员跟在他后方,另有狙击小队在前后左右的哨塔为他掩护。 翁卓和银花不远不近地跟着,既没有离得太远,也没有靠近最前的战圈。 「哗啦啦——」 阴冷的雨让所有人狼狈,雨声平添两分焦躁。随风如离弦之箭往前冲去,很快到了攻击圈内。 雨沿着他刀削般的面容流下,他一眨不眨,从沿路的武器库中拿出微沖,对着怪物便是一顿扫射。 几条黑影落在他身旁,同时攻击怪物,它的速度被迫降下,距离再度被缩短。 他们对付怪物的经验很足,子弹都往怪物最要害的心脏打,打出了怪物一声又一声咆哮。 被群起而攻之的怪物为了自保,通常会放下到嘴的人类,快速脱身。这只怪物却不然,明明针对它的火力已经勐到不能再勐,它身上被打出一个又一个弹孔,血水混杂着雨水汩汩而流,它竟然不愿意放下兰浅。 还出人意料地骤停,猝不及防地转身发动攻击! 怪物的触肢极长,迎着作战人员不退反进,缠住了右方一名作战人员的手臂,他的枪当即脱手。 「啊!」 一声悽厉的惨叫被雨声吞噬,那名被捲住手臂的精锐,整条手臂被齐根切下。 大伙脸色一变,迅速将作战人员救起,其他人更加小心。 他们惊讶发觉,被无数人围攻,按理说早就该死亡的怪物,不但保住了命,它那布满吸盘的触肢,还变成了坚硬的骨刃,削铁如泥。 有人惊唿道:「进化,怪物进化了!警戒,最高级警戒,拉起警戒网!」 跟在随风身后、离被割掉手臂的同伴只有几米之隔的作战人员大喊道:「老大,撤退!嫂子被怪物的触肢捲住,粘液会把他的皮肤腐蚀,就算救回来,他也活不下去。如今怪物进化,实力不明,你是基地的主心骨,请以大局为重。」 骨刃防不胜防,速度奇快,怕被它缠上,所有人都在后退。 除了随风。 可怕的骨刃挥到面前,他眼睛都没眨一下,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极为敏捷地下腰躲过。 他的手臂在侧面墙壁上一撑,双脚从下而上踩着墙壁,跃起一段距离,踩在了骨刃上。 潮湿的空气,轰隆隆的雷声和雨声,湿淋淋的雨幕,没给他带来一丁点影响,他矫健如豹,沿着怪物的骨刃,从外围逼近到怪物眼前。 让人吃惊的平衡力,所向披靡的勇气和胆识,让所有队员震惊,也让他们为之一振。 进化之后的怪物智商跟着提高,它的触肢纷纷化成锋利的骨刃,齐齐往随风刺来。 随风侧身躲过,在骨刃上如履平地。 他往腰上一抽,一条通体漆黑的长鞭被他捏在手心,巧劲往外一甩,刺来的骨刃顿时被长鞭捆住。 随风从大腿的枪套取抢,瞄准开枪一气呵成,不再对着怪物的心脏,而是怪物脸上数十个眼睛。 血花炸开,怪物的眼睛顷刻被射瞎,失去视觉后它七摇八晃,终于将被它吞入一半的兰浅露了出来。 兰浅割破手臂后,怪物的触肢一拥而上,毫无间隙。 他听到了银花的警告,更明确了要怪物化的目标,在怪物吞吃他血液的同时,用力咬下了怪物的触肢。 第225页 不但喝下了怪物的血,甚至忍着噁心,吞下了一小段被他咬下来的怪物肉块。 被吃和成为怪物通往截然不同的道路,他岂止是高空走钢丝,根本已是在地狱边缘! 兰浅的心砰砰直跳,肾上腺素飙升。 以为身体会发热,思绪会紊乱,会出现明显的变异和强化,可他等了会儿,什么都没有。 相反,他感觉到,怪物正在变得坚硬,他甚至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中,听到了怪物的呓语。 「好香……」 「好香,香死我了,好香,好嫩,好甜……」 「啊啊啊我要疯了,香香香香,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气味!猎物是我的,我要独享,要慢慢的,从里到外的吃!」 他拥有一部分角色记忆,对怪物有一定的了解,能清楚用语言表达自我的怪物很少,绝大部分都是进化种。 他吃下了怪物的血液,身体没有变化,也没有重见光明。 相反,怪物在进化,怪物在变强! 他冷不丁想起一直被他遗忘的固定技能介绍。 [隐血(3级)珍血:珍惜无比的血液,香甜到直入灵魂,是上瘾的血,也是解毒的药,穷极一生,只为舔入那么一滴,登顶极乐!] 上瘾的血,珍惜的血。 他是虫母时,虫母的血液能让低等虫族进化。 是不是现在,他的血,也能让其他怪物进化? 「解毒的药」,或许代表,他无法被怪物同化。 这个副本的设定是,人类会被怪物感染,就像丧尸扩散一般,人类越来越少,怪物越来越多。 他如果无法被同化,是不是意味着,他是能让人类保持抗性的「疫苗」。 这样特殊的存在,极有可能是离开基地的「钥匙」! 兰浅的双腿都没有力气,他腰部以下像陷入了泥沼,噁心滑腻的触感像被青蛙的表皮包裹着,被两栖动物的粘液黏住。 他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可他第一次,从黑暗中拥有了力量。 正因为他无法看见,再恐怖的东西也无法在残留在他的视野中,只要克服了对黑暗的恐惧,他会比任何人更胆大。 怪物算什么,他要活! 「嫂嫂。」 过速的心跳声和抵挡一切的雨声中,他听到了随风的一声唿唤。 兰浅循着声源抬头,腰很快被一条胳膊环住了。 「嫂嫂,别怕,我来救你了。」 随风将兰浅从怪物的触肢中拔出,将他抱在怀里,近距离在怪物的脑袋上开了数枪,毫不恋战,转身拉开距离。 「吼!」 怪物可怖的怒吼声中,随风的命令跟着响起:「攻击!」 他用飞天索将自己与兰浅吊上哨塔,雨夜中光柱照来,大家最后看到的,便是兰浅裸露在外的白皙双腿,粘液与雨水在白嫩上滑落。 作战无人机在怪物身上淋下汽油,点火器被扔到怪物身上,在渐小的雨幕中,燃起无法浇灭的熊熊大火。 被血香吸引的其他怪物被震慑,忌惮得不敢靠近,只敢在基地之外徘徊。 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整个基地的外围被怪物完全包围,没有一个活物可以出去。 随风所带领的59号基地,被怪物瓮中捉鳖,面临前所未有之困局! 侦查人员与哨兵不断传来新的消息,所有人员严阵以待。 随风拿起一件风衣盖在兰浅身上,一手抱他,一手攥着他的两只脚,进了房间。 基地医生被叫来,查看兰浅的情况。 「皮肉和骨骼竟然没有被怪物的粘液腐蚀,真叫人不敢相信。」医生锤了锤兰浅的膝盖,问:「腿有感觉吗?」 「没有。」 「能动吗?」 「不能。」 医生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一筹莫展,「要等明天医疗专家到,用最先进的医疗仪器做个检查,才能有下一步的治疗安排。」 在场的人都知道,治不了就代表着,兰浅以后不光会瞎,还会成为一个半身不遂的瘫子。 不少人担忧外围,也有人为兰浅感到遗憾。 兰浅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他还是不动如山的模样,外界的消息不能动摇他分毫。 随风将他抱往里间,兰浅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 手指拂过随风颈侧,兰浅注意到,随风右侧脖颈,耳垂下方,有一个凸起的痣。 「嫂嫂,我给你洗一洗,你身上这么粘,今晚睡不好的。」 兰浅问道:「基地还很危险,在我这浪费时间可以吗?」 「杀了一个进化种,怪物短时间不会进攻的。」随风轻声说:「都怪我,又没保护好嫂嫂,让你陷入这种危险。」 兰浅没答话。 他感知到随风在走路,将他放入了浴桶中。 带有力道的冷冽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不着寸缕的身体。 温水被倒入桶中,随风忽而说:「嫂嫂,你好白,腿好长好直。」 兰浅愣了愣,忽而笑了。 在随风凑近打算为他擦脸时,他忽然发难,从浴桶中站起,手肘抵住了随风的脖子,凭藉对浴室的记忆,将人按在了近处的墙壁上。 兰浅压的力道很重,很快听到了随风加重的唿吸。 他黑白分明的眼珠上望,一字一顿道:「随风,我是你的嫂子。」 第226页 「嫂子这两个字,你懂什么意思吗?」 「是你不能碰的人,是你哥哥的老婆。」 「我就算再白,腿再长再直,也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我从头到尾,每一根头髮丝,都是你大哥随帆的。」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让你给嫂子洗澡,你就好好洗澡。」 「手指敢过界,我就切你的手指,舌头敢过界,我就割你的舌头。」 「懂了吗?」 随风的喉结,因兰浅洒在他下巴的唿吸,高频地上下滑动。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兰浅,从他的明亮的眼睛看到红润的嘴唇,到身体紧绷时格外漂亮的腹肌,再到白皙的双腿。 许久,他才笑道:「知道了嫂嫂,我对嫂嫂,又怎么会有非分之想呢?」 兰浅松开了他,再次坐下。 他无法视物,当然不知道,一只巨大的黄色眼球,就在他手边,随着他的动作而动,牢牢将他盯紧。 黑暗中,更可怕的触肢蠢蠢欲动。 没过几秒钟,兰浅渐渐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 随风踏入了狭窄的浴桶,才到三分之二的水顿时满溢而出。 他凑近兰浅的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道:「嫂子。」 「别人的老婆?」 「只要我想,不管是谁的老婆,我说要就要。可怜的嫂嫂,只能被我玩弄到哭泣的嫂嫂,我要让你亲口承认,是你离不开我,我要让你主动在我面前脱下衣服,跪在我面前。」 「到时候,我看嫂嫂还如何骄傲?」 第76章 眼盲的嫂子(九) 兰浅的双腿被毛巾用力擦过,皮肤留下明显的红痕。 「低劣的怪物吸你哪里了?除了腿,还有哪里?」 随风压住兰浅可怜的、没有知觉也无法动弹的腿,一路往上,将兰浅浑身上下全染上了红。 他换了两次水,最后凑近兰浅的嘴唇。 掐住兰浅的脸颊,那道鲜红的唇缝便微微张开。 随风的脸上本来还挂着浅淡的笑容,嗅到兰浅嘴里血腥气的一刻,他的眸子沉了下来。 「不仅被低等怪物吸食血液,被它缠绕,还吃下低等怪物的血肉。就算是我看不上的玩物,也绝非低等怪物可以染指。」 理智上,随风清楚地知道,兰浅这样做是为了破局。 可就算是破局,连对象都不挑吗? 在虫母副本,尚且知道吃虫王的血液,在这里,那么低劣的怪物的血,他也吃吗? 不是很聪明吗,不是很敏锐吗,身边人就是最厉害的怪物,为什么不来吃他的血。 还是说,在兰浅眼里没有任何差别,都被他列入怪物的范畴。 随风连食慾都没有,能抵御绝美的血液香气,拥有无上的自制力。 可望着兰浅紧闭的双眼,闻着他嘴里的血气,想到他警告自己归属于大哥,陌生的戾气和焦躁便充斥着内心,平静如大海的他,都起了一道道浪潮。 「还不过来?」 他冷淡地发号施令,在身后阴影中蠕动的触肢,便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叫声。 「啊啊啊浅浅好香香!」 「别和我抢,他的口水是我的,让我吸。」 「把浅浅的舌头拔出口腔,吸盘吸附上去,顺便刮出一点点伤口,让口水混杂着他的血香。这该是怎样绝顶的美味,简直不敢想像!」 「看不见的浅浅,好可怜,怎么不哭,我还想吸他香香的泪水,全都要,啊,香!」 没有限制,触肢疯狂涌上,互相挤压着、蠕动着,发出「吱吱吱」的湿润响声。一团团黑褐色的触肢沿着兰浅光滑的手臂爬到他脸颊,就要触到他的嘴唇。 旁边巨大的黄色眼珠,也流露出明显的渴望,连空间都开始微微变形。 随风面无表情的脸一点点变沉,眉头拧起,在触肢接触兰浅的最后一秒,他抬起手臂挡住触肢,一转身,亢奋的触肢便撞在了他的后背。 随风的指甲在手臂一划,血液从深深的伤口流出,连成血线,掉入兰浅口中。 兰浅湿滑的口腔内壁被染得鲜红,喉咙不自觉吞咽,大量的血液喝入后,终于霸道地掩盖了原本的血腥气。 被兰浅的香气勾引到无法自拔,却无法凑近一点,无法吸到滑嫩口液的触肢们,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嫉妒得发狂。 「既然你不要浅浅,就把浅浅给我!」 「你想玩弄浅浅,看不上浅浅的身体,那就让开。我看得上,我喜欢,喜欢得不行!」 「就是!嫩嫩滑滑的浅浅,你放在这里不吸不舔,知道是多大的浪费吗?」 随风充耳不闻,将手臂挪开,伤口恢復如初。 他将兰浅抱起,暴力镇压了触肢,无视它们的嫉恨,迫使它们捲起毛巾给兰浅擦身,给看不给吃。 兰浅被难耐的触肢放在床上,深灰色床单显得淡蜜色的肌肤格外白皙。 随风坐在触肢组成的座位,悬浮在半空,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审视。 从头一寸寸看到脚,半晌后,他缓缓笑了。 放纵作战队成员折辱兰浅,兰浅不但心如止水,还把对方弄得半死不活,眼瞎崩溃。 放任低劣怪物将兰浅抓走,以为兰浅会吓到崩溃,被救后会感激涕零,会对自己产生雏鸟般的依赖,可兰浅淡然如风,甚至还在慢慢克服黑暗,对自己冷冽如霜。 第227页 明明是低等造物,却让他两次惊讶,有无与伦比的坚韧和勇气。 越是不给生存空间,兰浅越不会屈服,越是让人惊艷。 身体的折磨,怎么能算折磨。 心灵的折磨,才是真正的地狱。 对抗行不通,那关爱呢? 兰浅在虫母副本中,曾因想保护辛扬,在绝境中将精神值冲破一百,力挽狂澜。 辛扬和他,根本称不上队友,连组队关系都勉强。萍水相逢,对兰浅释放一点善意,就让兰浅牵挂。 兰浅报復心强,剥削他的人,他会反抗到底,报復到底。 可睚眦必报背后,是一颗柔软的心。 不管是对妹妹,还是对其他人。 心善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只要对兰浅好,关照他、呵护他,不像之前两个副本那样折磨他,还怕他的心不往自己这边倾斜吗? 在兰浅交付百分百信任时,再狠狠捅他一刀,那时候,兰浅该多么伤心欲绝? 不,当好朋友还不行,难度太低了。 兰浅刚刚告诫他,他是嫂子,是大哥的人,作为弟弟不能肖想。 这不就是给他最好的提示? 他不光要摧毁兰浅的心,还要玩弄兰浅的坚贞。 他要让兰浅爱上他,亲手打破禁忌、背叛爱人,在丈夫和小叔子之间,心甘情愿地选择后者。 兰浅现在多烈,后面就要多浪。 得知真相时,不管再怎么流可怜兮兮的眼泪,他都不会动容。 兰浅的眼泪不能打动他,血液的香气也无法让他产生上瘾的食慾,没有一点底牌,还不是任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在此之前,胆敢触碰专属玩物的骯脏人类,不付出代价,怎么行呢? 怪物在基地外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攻入,作战人员分批休息,每个人都很紧张。 先前那只进化过的怪物,一路弄伤了数位哨塔上的守卫,医疗人手紧缺。 保持前线运转是基地的铁律,刚给梅泊包好伤口的医生去前线忙碌了,房间内只剩梅泊一个。 梅泊花大价钱兑换了积分商城的上等伤药,伤口以倍速加快癒合,可他的眼前仍旧一片黑暗。 不管再强悍的伤药,都没办法对不可逆的伤口,如断指、断臂等重伤进行復原。 瞎掉的眼睛也是一样。 他看不见了。 在这个副本之内,哪怕灵丹妙药摆在面前,以这个副本与现实差不多的医疗技术,也不可能让他復明。 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道身边是什么,不知道身后是不是有一只无声的怪物在对他发笑。 就算梅泊不停提醒自己,只要通关,副本中受的伤不会带到现实中,他还是有种难言的恐慌。 视觉被剥夺,他成了完完全全的惊弓之鸟,缩在床铺的角落,身体都在无意识打颤。 他对造成这一切的兰浅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兰浅剥皮抽筋! 忽而,他听到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那一声「吱呀」无异于爆开在耳边的炸弹,他惊恐难安,色厉内荏道:「谁,是谁!」 「嗒——」窗户被锁上了。 「谁,是谁?瞎子,是你吗?你把我搞成这样,我没找你麻烦,你还敢送上门来!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情绪激动让梅泊破音,他的声音那么兇悍,身体却在发抖。 他紧紧抓着衣角,六神无主转动着脸颊的朝向,连牙关都咬不住。 他以为自己很兇狠,殊不知他的外表,完全是吓破了胆的熊样。 「梅泊。」一声轻笑在前方响起。 梅泊崩得像铁的肩膀倏地放松下来,惊喜交加道:「老大!」 他连珠炮弹般问:「你怎么来了?我先前听到了最高警报,说基地被怪物包围了,还听到了好大的雨声,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怪物退散了吗?」 不等随风回答,憎恶兰浅的他便扯着嗓子控诉:「老大,你一定要治治那个瞎子,他不光勾引我,还伤害基地主力。我为基地做了这么多,他除了成为基地的拖油瓶,还能做什么?把那贱人留在基地只会蛊惑更多人,现在就把他丢出去,让他成为怪物的口粮,发挥他最后的价值!」 他越说越愤怒,「说不定你的大哥就是被那贱人害死的,他现在又想吸老大你的血,这贱人死有余辜!」 等了好几秒 ,随风都没有回覆。 看不见让梅泊处在极度的煎熬和焦躁中,正欲给兰浅泼更多脏水、证明自己对基地的价值,他又听见一声笑。 随风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兴味,不疾不徐道:「同样看不见,差别却这么大。他淡然自若,你胆小如鼠。这才该是低等人类的本性,不是吗?」 这话不带任何敌意,却让梅泊寒气直冒,大脑嗡嗡作响。 他听到了绝不属于人类的蠕动声,一个从未想过的可能性让他后背发凉,他哆哆嗦嗦道:「老大,你、你……」 随风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问道:「你哪里碰他了?」 梅泊吓到不敢动,不敢置信道:「老大、你说什么,你该去处理那个贱人,他……啊!!」 他惨叫一声,并非因为他遭受了攻击,而是他的手脚,被阴冷黏腻的东西缠住了。 「你、你不是人,你是怪物!」失明让梅泊陷入极度惊惧,不管他怎么努力眼前都是黑暗,他根本无路可逃。 第228页 他不敢想像,房间内该是怎样的人间炼狱,眼前的怪物,又是怎样的可怖,流着腥臭的口水,将房间变成触肢的汪洋。 随风没理会他的问题,笑道:「你的鬍子扎到了他。」 几乎瞬间,随风的下巴传来剧痛。 他颤抖着用手指去摸,竟无法摸到皮肤,而是稀泥般的溶液。 稍微一用力,触到了硬硬的东西,那是他下巴的骨骼。 他的皮肤,被不知名的未知存在,溶解了。 溶解的速度越来越慢,梅泊能感受到溶解的进程,知道越来越多的皮肤变成了液体,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他的身体开始抽搐,他想大吼,他想求救,可濒死和黑暗的双重恐惧,让他说不出一个字。 他抖如筛糠,额上都是汗水。 不,他看不见,他分不清那究竟是汗水,还是头部的皮肤也在一起溶解。 未知最是恐惧,未知足以把人类逼疯。 在天旋地转的惊悚中,梅泊又听见一声轻轻的:「你的嘴唇亲到了他的耳朵。」 这温柔的男声,比勾魂的恶魔更加可怖。 梅泊浑身血液逆流,急切地抬手摸嘴唇,果不其然,他的嘴唇连同牙齿、舌头,都在溶解。 他整个人都崩溃了,脑子里的画面全是他皮肤被融化,全身都是鲜红肌肉,血流不止的模样。 他唿吸急促,一口气喘不上,恐惧让他忘了自己有积分可以用,让他忘了可以兑换技能对付随风。他全身心的渴望是这酷刑停止,希望痛苦可以消减,希望随风不要开口。 可惜,随风让他的希望破碎。 那热情而爽朗的声音又说:「你的手,触碰过他的肌肤;你的胳膊,试图强迫他。」 「不、不……」梅泊连话都说不全,手臂都无法抬起,他徒劳地挥舞胳膊,又一个劲往后退。 他知道他的手脚在溶解,他的男性部位亦然。除了彻头彻尾的恐怖,除了像一条濒死的鱼,除了对随风的极致害怕,他再没有思绪考虑其他。 永远看不到尽头的酷刑结束前,他听到了随风的最后一句话。 「他是我的嫂嫂,只有我能玩弄,低劣又骯脏的人类怎敢觊觎?」 兰浅在似梦似醒间,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也听到了翁灼压低声音的禀报。 「老大,梅泊死了,发现他打开窗户从房间掉了下去,头摔得惨不忍睹。」 兰浅一个激灵,瞌睡立刻醒了,用意识询问:[还有多少个倖存者?] 提示音回答:「少了一个倖存者,目前还有8个。」 兰浅不动声色地睁开眼睛,还是看不见。但他听到了随风低声的回应,不多时,门被关上,熟悉的笑音响起。 「嫂嫂,醒了吗?」 兰浅:「谁死了?」 「梅泊。」 兰浅听到随风拖鞋和解皮带的声音,问:「还有其他队员牺牲吗?」 「怪物暂时没有攻击,有十几个受伤的,不过情况还算稳定。」 只有梅泊死亡,倖存者人数少1个,证明梅泊就是玩家。 兰浅有种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意料之中,是因为梅泊的张扬和傲慢,和他遇到的一部分玩家很像。 意料之外,是因为梅泊的无能。 他在副本开始时,用1个称号积分兑换了战斗能力加成,身手了得,所以能刺瞎梅泊。 但梅泊在危急之际,竟然没有反抗,太弱了。 能晋级的签约玩家积分绝不会少,既然有五千积分兑换的三分钟瞬移,定然也存在海量的战斗技能。 梅泊被他伤害,没有防御,也没有反击,是他忘了,还是说……他用了技能,但没有作用? 兰浅一下想起花了3个称号积分升级的技能[不语怪力乱神]。 不语怪力乱神之前可以防御精神技能,难道升级后,防御范围增强了? 兰浅当即问:[不语怪力乱神的技能介绍是什么?] 「不语怪力乱神:被动技能,此技能可免疫一切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精神控制、可免疫一切积分商城技能,但不可免疫玩家的固定技能,永久生效。」 果然。 兰浅知道不语怪力乱神很有用,没想到升级之后,能有用到这种地步! 相比其他玩家,他最大的劣势是几乎不对他开放的积分商城,拥有百万积分却不能使用,玩家只要兑换几个瞬移,就能轻松把他秒杀。 免疫积分商城技能,意味着他追平了很大一部分劣势。哪怕是天梯榜第一在他面前,那几百万上千万的积分,也毫无用武之地。 和游戏签约、开通直播带来的增益,被全部抹平。 他与其他玩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能拼的,只有初始的固定技能。 这怎能不让他振奋! 兰浅在短暂的惊喜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 硬币有两面,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 其他玩家一旦发现他能免疫积分技能,必然会看出端倪,他会暴露。 加上他无法被怪物同化,他的血液可能让怪物进化的特殊性,一旦他落入其他玩家手里,他会被当成血液的供体,一直被取血折磨。 落到明星玩家手里,他会死得很惨。 最好的办法,是和上个副本一样,和其他玩家结盟。 可他看不见,无法断定玩家的立场,不敢贸然暴露自己,打草惊蛇。 第229页 进入副本的每一秒,既充满了未知的惊险,也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再度唤醒了兰浅的兴奋和冲劲。 越危险,越刺激,他越要找一条活路! 心情难以冷静,他的心跳都比平时快。 他知道随风爬上了床,但他分不出一点思绪在意,直到被暖烘烘的身体环抱,他才陡然回神。 「你干什么?」兰浅的话语充满了戒备。 「嫂嫂,我好累,只有几个小时的轮换休息时间,马上要起来对付怪物。」随风的声音透露着疲惫,「我在这里保护你,让我睡一下好吗?」 「你睡那边,不要抱着我。」 「我在和我哥分开之前,都是抱着他睡觉。我刚做梦梦到他死了,有点心慌。你是我嫂嫂,能不能像我哥一样,也抱着我睡一觉?」 兰浅没回答。 随风的头贴住了他的胸膛,发出了一声笑:「我就当嫂嫂答应了。」 他竟然在兰浅的怀里蹭了蹭,还在兰浅的头上摸了摸,「嫂嫂也一起睡觉。」 抱着睡的程度,对兰浅实在不算什么。 他压下了不习惯,没有再说话,任由随风的胳膊将他收紧。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靠在他胸膛的随风,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 天花板上巨大的黄色眼珠,死死地盯着他,既诡异,又可怕。 第77章 眼盲的嫂子(十) 基地的房间隔音一般,杂音混在渐大的雨声中,催人入睡。 兰浅被随风的胳膊缠得很紧。 他听到近处均匀的唿吸,知道随风睡着了。试图挣脱对方胳膊的禁锢,越动,对方环抱的力气越大。 男人过高的体温甚至让没盖被子的兰浅觉得潮热,退开时,脸颊无意碰到了对方胳膊上隆起的肌肉。 失去视觉后,双手成了他的「视觉」器官,兰浅下意识抬起手指,轻轻沿着对方肌肉的纹路描摹。 丈量了一下随风胳膊的长度,按了按对方的肌肉,明显感觉到,这是一具蕴藏力量的男性躯体。 之前,兰浅以为随风是npc,可能是人类,也可能是藏在人类中的怪物。 被怪物劫走之后,他有了新的思路。 他推断随风是npc的前提是,随风是基地的老大,如果他是玩家,掌握的线索定然比别人多,对别的玩家太不公平。 现在他知道,除了人类阵营,还有怪物阵营。 如果怪物那边,有怪物比随风更厉害,基地全军覆没呢? 人类阵营一旦被攻破,怪物占据主导,基地现有的体系荡然无存,是不是基地领袖,结果都是一样。 这样一来,所有人类在同一起跑线,不存在不公平的说法。 随风是玩家的可能性低,但不是没有。 走神间,随风的身体又动了。 不久前他还靠在兰浅怀里,不知怎么的,变成了兰浅靠在他怀里。 兰浅的腰肢被他的胳膊环绕,紧贴着他的胸肌,一唿一吸,全是鲜明的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淡淡柑橘味的洗衣液香味,很清淡宁神。 随风不光紧搂着他,灼热的唿吸喷洒在他的额头,连腿都要纠缠,像八爪鱼一般,他动弹不得。 因为无法看见,兰浅的身体更加敏感,安全界限被严重侵袭。 在虫族副本中,他和两位虫王都同睡过,在山神副本中,他也和楼亭相拥而眠。 但没有一只怪物,带来随风这样强的存在感。 不管是温暖的体温,还是富有男人荷尔蒙的气息,都在一遍遍提醒兰浅,从未有人触碰过的屏障,今晚被人打破了。 兰浅无论如何也要拉开距离,一点点往外挪时,随风也跟着动了。 他的嘴唇本就凑得很近,翻身时,无意擦过了兰浅的耳朵。 敏感的部位仿佛过电,电流从脚心到一路窜到大脑皮层,兰浅整个一激灵。 不给他反应时间,沉睡中的随风竟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耳垂。 濡湿舌头的触感分外明晰,毫无准备的他身体一弹。 兰浅的衣角被压住,腰肢露在外头,随风的手掌沿着那片光裸的肌肤往上,粗壮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背。 男人的手掌火热,和他相触的皮肤,也跟着起火。 兰浅当下不再犹豫,用力在随风怀里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嫂嫂?」随风带着浓厚困意地咕哝了一声,「是不是压得你不舒服。」 他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稍稍放松了对兰浅双腿的钳制,大概还没清醒,含着兰浅薄薄的耳朵说:「嫂嫂,睡觉。」 吐息,最能撩到痒处。 兰浅用力偏头,果断将人推开,拉开距离。他手脚并用地挪到床的内侧,只占据边缘的一点点空间。 他屏住唿吸,放松的一刻,热热的淡柑橘味被吸入鼻腔。 兰浅胸膛起伏,低头嗅了一下睡衣,也染上了随风的气味。 他深唿吸几次,放松身体,告诫自己,在危机四伏的副本中,保持睡眠很重要。 随风只是路人甲,怪物都不能让他放在心上,何况一个副本中的人类? 然而,随风的存在无法忽视,就连他的唿吸,对兰浅都是干扰。 兰浅不愿在这种事上内耗,更不会委屈自己。他撑住床单上一块空隙,抬高身体,伸长腿跨过随风,以腿部为支点,试图越过随风,来到床的外侧。 第230页 随风睡得很沉,没有甦醒的迹象。 兰浅小心地挪动,就在他将身体的重心从床的内侧转移到另一边,以为自己要成功时,腰又被搂住了。 随风胳膊的力量不是兰浅能比拟,况且兰浅像做伏地挺身一样撑在他身上。 收力的瞬间,兰浅的腰塌了,压在了随风身上。 随风光着膀子睡觉,皮肤的炙热没有阻碍地传到兰浅身上,他被烫了一下,立刻挪动,想从随风身上下去。 「嫂嫂,做噩梦了吗?」随风的声音还带着困,丝毫没觉得两人的姿势有问题,还把另一条胳膊用上,双臂环住了他。 兰浅的胸膛都与他相接。 他挣扎的力度变大,下了狠心掐住随风的脖子,与他正面对峙。 身体才刚离开一点点,又被胳膊压了回去,头顶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摸了,「嫂嫂,别怕。」 「你干什么。」兰浅的脸冷了下来,「随风,放开我,我拒绝和你同睡。」 「为什么?」随风听着也清醒了些,「大哥可以,我就不可以吗?」 他胳膊很长,抓住兰浅一条乱动的腿,将腿往上一提,「在嫂嫂心里,只有大哥才是唯一吗?」 随风抬起了头,两人的距离被拉到极近,兰浅甚至感觉到两人纠缠的鼻息。 一条腿被架起,姿势极其危险,兰浅声音都拔高了,「要我提醒你几次,我是你嫂子。不要对我再有任何肢体接触,我是你大哥的人,明白吗?」 随风爽朗地笑了一声,「是,嫂嫂说什么就是什么,别生气,我没有什么企图。」 他没有把人放下来的意思,大掌在兰浅腿上或重或轻地揉捏起来。 「随风!」兰浅又去找随风脆弱的脖颈,可他的攻击轻而易举被化解,两只手腕都被随风抓住。 「嫂嫂,我这样碰你,你的腿有感觉吗?」 兰浅的动作戛然而止。 随风一提醒他才发觉,先前被怪物粘液麻痹到没有知觉的双腿,不仅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也感知到了对方手掌的力度,被揉捏得又麻又痛。 「有。」 随风闻言,话中带上了明显的惊喜,微微撑起身体,将兰浅的脚心捏在手里,「脚呢?」 脚是多么私密的地方,怎么能随便触碰? 兰浅此前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脚会这么敏感,轻轻的揉捏都让他麻痒,赶忙挣脱。 他踹了随风一脚,很快听到随风的大笑,「腿这么有力,看来没问题了。我就知道嫂嫂能逢凶化吉,不会有事的。」 兰浅挣扎得厉害,随风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耳朵,他被随风侧身放在内侧,虚虚地搂着。 这姿势比刚才好太多,兰浅放松下来,掐了掐腿,果然很痛。 随风笑道:「好晚了,嫂嫂睡不着,是不是对下午的事心有余悸。」 双腿復原对兰浅来说是好消息,他对随风的敌意减少,没答话,只说:「你睡你的,让我下去。」 「让嫂嫂一个人在外面,我怎么能放心。大哥不在了,替大哥照顾好嫂嫂,是我应该做的不是吗?」 兰浅的头髮被轻柔的抚摸,随风含着笑意的声音说:「嫂嫂,其实我和我大哥的关系不好,今天刚见到你时,我看你很不顺眼。」 兰浅早就感觉到了他的针对,但对方的坦白是他想不到的。 被随风的话语吸引,他一时忘了制止随风的动作,很快,背也被轻轻拍了起来。 随风好似在哄他睡觉,不仅给肢体上的安抚动作,还用特别低的声音和他说话,像在给他讲故事。 「我以为嫂嫂和大哥是一类人,想让嫂嫂知难而退,没有制止手下,放任他们为难你。今天和嫂嫂接触,才知道你是了不起的人,在逆境中绝不妥协。眼睛突然瞎了,却没有一句怨言,傲骨铮铮。」 「要适应看不见的黑暗世界,不露怯都不简单。嫂嫂真是有勇气,很不容易。我知道嫂嫂很辛苦,我也向嫂嫂保证,以后会帮嫂嫂分担这种辛苦。嫂嫂不要把我当外人可以吗?我会真正待你像嫂子,亲你敬你。」 兰浅嘴唇紧抿,不发一言。 随风又问:「嫂嫂被怪物捲走时,被怪物吞入半个身体时,痛不痛?」 兰浅等了会儿才摇摇头:「不痛。」 「骗人,怎么可能不痛。」随风郑重道:「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让嫂嫂痛了。嫂嫂,你多信赖我一点,多依赖我一点可以吗?」 兰浅许久才喊:「随风。」 「嗯?」 「谢谢。」 随风笑了,「哪有,我有嫂嫂,我高兴。」 他打了个哈欠,自然而然地将兰浅拢入了怀中,「嫂嫂,好晚了,明天还有一场硬战,先睡觉。」 精神一旦放松,困意就排山倒海地侵袭。 兰浅在温暖的怀抱中,跟着随风的心跳频率,终于陷入了梦乡。 随风睁开眼睛。 房间里关了灯,但黑暗不影响他的视觉。 床的边缘,触肢争先恐后地往上爬,兰浅被浓黑的阴影笼罩。 随风心中的愉悦无法掩藏。 他略略残忍地擦过兰浅红润的嘴唇,笑得肆意。 玩弄人类,看人类一步步掉入他设置的陷阱,竟然是这么开怀的事。 就在这时,兰浅的嘴唇张开了一条唇缝。 似乎是嫌随风的手指头碍事,他毫无知觉地伸出舌头,将手指含入了嘴里。 第231页 随风看到对方张嘴那一刻,伸出的湿红舌尖。 「嗯……」 还有兰浅喉咙里,发出的轻吟。 芬香从兰浅的唇缝中散溢,随风的身体涌过一阵热流。 他的心中,升起了陌生的冲动。 兰浅的口水是什么味道的,真有那么好吃吗? 高维造物从没有压抑自我的习惯,随风挪开手指,低头含住了兰浅软软的嘴唇。 瞬间,他浑身一震。 第78章 眼盲的嫂子(十一) 唇舌相缠,体温传递,空气炙热。 兰浅环抱着一具温热的男性躯体,激烈地攻城略地,恨不得将对方融入骨血,嵌入灵魂,水乳相融。 「嗯……」 对方肆意而狂放,兰浅节节败退。再细小的地方,触肢都能照顾到,他从来不知道,人体会有这么多敏感之处,让他每个细胞都酥麻,完全不能自已。 「啊,楼亭,不要……」 低吟脱口而出,兰浅勐地惊醒。 眼前一片漆黑,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他抬手摸了摸额头,发现出了一身的汗。 闭上眼,梦中一切清晰地在眼前放映,楼亭诱哄他打开身体,操纵他的感官,他因为感觉过于强烈,手指在楼亭的肩膀抠出了一条血痕,种种画面歷歷在目。 除此之外,还有楼亭抬起头时,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诡异竖瞳;无孔不入的、亢奋摩擦的触肢,都昭示着,他不是和人类,而是和一个怪物在亲热。 兰浅不是没做过不可描述的梦,但没有一次记得这么清楚,感觉这么强烈,甚至让他有种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错觉。 和楼亭? 和怪物? 他是疯了吗? 兰浅腰下狼藉,他想转个身,找纸巾擦去,却被两条强有力的胳膊环抱着。抬起手,摸到了一堵暖烘烘的肉墙。 随风因他的动作跟着甦醒,「嫂嫂,醒了?」 两人太近,兰浅的一条腿还在随风双腿中夹着,随风很快发现了他的状况。 「嫂嫂身体不错,大早上生龙活虎。」 含着笑意的调侃话语,没能让兰浅产生一丁点的羞赧和不自在。 他说:「给我拿纸巾来。」 「好好好。」随风起了床,纸巾很快被塞入兰浅手中,「我该出去了,嫂嫂接着休息。」 兰浅问:「几点了?」 「差不多早上六点。」 「那我也起来。」 「也好,我叫银花过来帮你洗漱。」 随风自己没急着穿衣服,而是将兰浅从床上抱起,扶着他走了几步,让他背过身去,给兰浅换了衣服。 「我扶嫂嫂去洗手间。」 「不用了,我记得方位。」 随风没有勉强,笑着说:「嫂嫂真厉害。」 不多时,靴子嗑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往门边而去。 兰浅心中一动,喊道:「随风。」 「嗯,嫂嫂?」 「小心。」 随风爽朗的笑声带着愉快,「别担心,我答应嫂嫂,不会有事的。」 门被关上,兰浅循着记忆,慢慢摸索去了洗手间。出来时,听到了另一道更轻的脚步。 「阿兰,你能站起来了!」银花高兴地来到他面前,「怪物的粘液竟然没有对你产生腐蚀,好神奇。」 兰浅:「外面情况怎么样?」 「有点糟。」银花有些凝重,「基地外围被怪物包围,方圆几里的怪物都过来了,我们完全被围困。粗略统计,外围有几千只怪物。」 她嘆了口气,「第一道防线不间断地攻击,才没让怪物攻进基地内部。基地成立以来,从来没碰到过这么多怪物围攻,我们的武器支撑不了太久。」 兰浅斟酌着说:「我原来的基地有轰炸机,能将怪物一网打尽。」 「基地的轰炸机之前被怪物破坏,我们正在请求增援,但怪物爆发这么久,每个基地情况都不好,武器集中在倖存者更多的大型基地。我们这种暂时中转倖存者的小基地,哪有那样的条件。」 说负面消息不能解决实际问题,银花点到为止,「这些事你别操心了。总基地派来的医疗专家再过一小时就会乘直升机抵达,听说他带来了总基地最新研发的特种试剂。老大会请他给你看眼睛,说不定你能復明。」 兰浅点点头:「嗯。」 银花拿早餐过来吃,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外围轰隆隆的爆炸声不断,连带着室内的桌椅都在震动。 兰浅在脑海里梳理已有的线索,又确认了一遍倖存者人数,没过多久,房间里广播声起。 是随风的声音,通知所有作战人员去一楼大厅集合,总基地派遣的医疗专家已到。 银花牵着兰浅的衣袖,带他往前。兰浅行动不便,动作稍慢些,等他们抵达时,大厅里人声嘈杂,凭声音粗略一数,至少几十人。 「人差不多来齐了。」 随风在大厅中央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医疗专家海维博士,他身后是他的四个助手。海博士,59号基地正处于危急时刻,希望你的到来能给基地带来生的希望。」 海维的声音很清脆悦耳,说话不疾不徐,没有一点架子,让人如沐春风。 「大家辛苦了,能在这么多怪物的攻击下顶住压力,真是了不起,我敬佩大家。」海维没有浪费时间寒暄,开门见山道:「我这次带来了总基地最新研发的基因试剂。」 第232页 原本还有零星说话的声音,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众所周知,怪物之所以越来越多,是因为它们的高感染性。怪物的细胞活性极高,能通过多种方式传播。实验室已经证明,除了已知的血液传播等方式,被怪物吞食,哪怕身体只剩一半,还剩一口气,这部分人类都会成为怪物。」 「这次的基因试剂是逆转药剂,只要注射药剂,由人类感染而成的怪物,细胞活性将被压制,进行反向感染,很可能变回人类。」 「什么?」 「这是真的吗?」 「把这种试剂变成武器,就可以彻底消灭怪物了!」 「就算不能把它们转化为人类,削减怪物的实力,也是重大利好。」 大伙振奋不已,在被怪物围剿的关头,这条消息是一针强心剂。 「基因试剂的研发只过了第一二阶段,还未经过第三阶段实验。59号基地已彻底被怪物包围,再这样下去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总基地才铤而走险,让我带试剂过来。试剂还有风险,随风先生,你是指挥官,最好想办法先捉几只怪物,用它们测试药剂。」 这是很有必要的,怪物能进化,突变的风险也很高。总基地离59号基地较远,两地的怪物很可能往不同的方向突变。 换言之,如果这边的怪物有基因抗性,试剂就会大打折扣,还有可能产生其它意想不到的风险。 随风果断道:「海博士,请给一部分试剂给我,我会带领作战队员,将一小部分怪物引入陷阱,进行试剂实验。」 他雷厉风行地将人员安排到位,通知大家解散。 人群散去,随风带着海维走到兰浅身前,「海博士,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嫂嫂阿兰被怪物的粘液弄瞎了双眼。麻烦给他看一下,有復明的可能吗?」 「好啊,没问题。」 兰浅被带入房间,有人涂了类似耦合剂的冰凉液体在他眼皮,仪器贴着他的眼皮从左到右。 「有感觉吗?」 兰浅微微吃了一惊,他以为给他检测的是助手,没想到是海维本人。 「有一点点热。」 海维调了一下仪器的模式,「那现在呢?」 「痛。」 海维把仪器拿开,温和道:「有痛感是好事,就像双腿,没有痛感的话,那就瘫痪了对不对?」 他的态度很能说服人,也很能感染人心,「虽然没拿精密仪器,但从我的经验来看,你的眼睛有很大治癒的机会。你真是了不起,听说你被怪物吃了一半了,被救回来都没有出事。」 海维的笑和随风不同,是那种能包容万物又胸有成竹的笑。 像是轻言细语的权威医生,再病入膏肓的患者,都会被他安抚,格外踏实放心。 「阿兰,你不知道你多么让人惊嘆,多么厉害。被怪物弄瞎眼睛,差点被怪物吃,还是这么淡然。不光精神,你的身体也很强,恢復力惊人。别小看自己的身体,它比你更懂得自愈,我相信你一定能重见光明。」 话语如同春风细雨,让兰浅的心都跟着放松了。 他由衷道:「谢谢你,海博士。」 「看病救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你和我有缘,如果你恢復,我也会很高兴。」 兰浅歪头沖他笑了笑,更显唇红齿白。 分明才第一次见面,却熟稔得仿佛多年好友。 兰浅的笑颜落入随风眼里,他上扬的嘴角缓缓放平。 海维转过来说:「随先生,你先去忙吧。我和阿兰说说话,你不介意吧?你不知道,我看到他,觉得投缘得不得了。」 随风安静地盯着海维,过了几秒才说:「是吗?那就好。」 转身的最后一刻,随风看到的,是海维亲昵地拉住兰浅的手腕,将他往里拉的一幕。 越往外走,他的笑意越冷,眸子越深。 自己碰他一下,兰浅反应那么激烈,立刻就要拉开距离,冷硬无比地强调,他是嫂子,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人。 别人碰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个玩物,不向着他,却向着其他低劣的人类。 很好。 随风的大拇指拂过嘴唇,想起昨夜。 兰浅在他刻意造成的熟睡中没有甦醒,那条湿红的小舌头,却被拉出来不断吮吸。 口水只带着一点点香味,并不能引来随风的食慾。 可不知怎的,随风越吃对方的舌头,心中的浪潮越是勐烈。 他将口液灌入兰浅口中,深入对方喉咙,兰浅的嘴唇很快被玩弄得殷红,口水含不住,从脸侧滑落。 哼哼唧唧的声音,与兰浅平日的冷硬毫不相同。 随风才刚刚平復,听到这声音,变本加厉地将兰浅的舌头拉出来吃,舌面和上颚全不放过,失控的触肢沿着兰浅的腰腹往下。 「不要……」 兰浅被蠕动的黑软触肢掩盖,敏感的头皮被触肢的吸盘揉弄,嘴唇被吃得合不拢。 「啊,楼亭,不要……」 随风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黄色的眼珠在眼中放大又缩小,盯着白中透粉的兰浅,怒意勃发。 他的玩物在他的怀里,竟然叫别人的名字。 那时,随风的怒意便疯狂滋生,平静的海面下波涛汹涌。 而现在,怒意越升越高,冲破了冰层,就要如火山一般爆发。 第233页 兰浅不抗拒别人。 兰浅要向别的男人吐出湿滑舌头,被别人的嘴唇狠狠挤压,乖乖给别人一吃再吃吗? 身边的作战队员看了一眼随风的脸,被吓了一跳。 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碰到问题面不改色的老大,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老大?」 他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随风转了过来,照例还是爽快豪放的样子,「怎么了?」 队员哆哆嗦嗦道:「没、没。看来海博士是真的很喜欢大嫂,肯定会把他治好的。」 「喜欢嫂嫂吗?」随风笑道:「我也喜欢呢,谁能不喜欢嫂嫂呢?」 兰浅的心思全然不在随风身上。 海维笑着提醒:「阿兰,注意脚下,有台阶。」 「好。」 海维简单一句提醒,都让他感觉到放松,感觉到无比亲近。 看不见对方的脸,仅凭对方的动作和声音、对方说的几句话,就会不自觉的对他产生依赖、信任和喜欢吗? 他们在危险的副本中,而不是爱情电视剧。 更别说,兰浅的防备心比一般人更重,副本中有三位沖他而来的明星玩家,他谁都不信。 他戒备海维还来不及。 然而,喜欢是实实在在的,和海维待在一起,怀疑都烟消云散。 不可能的事,竟然发生在他面前。 他很确信自己没问题,更不可能突然对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一见钟情。 问题出在海维身上。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只有对他释放的技能。 不语怪力乱神能防御精神控制类技能、积分商城技能,但不能防御玩家初始技能和称号商城技能。 海维如此有亲和力,要么,这是他的初始技能,要么,这是他用称号兑换的。 兰浅百分百确认,海维是玩家。 玩家不会在npc上浪费时间,只对通关感兴趣。 海维进入基地之后,不去找线索,反而和他待在一起,说明在海维心中,他比游戏线索更重要。 普通玩家,不至于让海维这么殷勤。 只剩一种可能。 海维不但看穿了他npc的伪装,还辨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就是称号榜第一。 海维是为了狙击他而来的,很有可能,海维就是三大明星玩家之一。 「阿兰。」 兰浅回神,「怎么了?」 「你现在和随风住在一起是不是?要不要搬到我房间和我一起住,我带了几种药物,住在一起能观察情况,我也能更好照顾你。」 兰浅笑了,「好啊。」 第79章 眼盲的嫂子(十二) 银花跟在兰浅身侧,海维吩咐道:「看看阿兰有什么东西,帮他搬过来。」 兰浅笑道:「没多少东西,不过,还是等随风回来,和他说声才行。」 「阿兰真是善解人意。」海维停顿了下,「小姑娘是叫银花吗?我要给阿兰治疗,你就不用守着了。前线缺人,你是作战队员,随风那边需要你。」 银花没走:「你是总基地派来的医疗专家,需要保护,万一怪物攻破防线,房间也不安全。」 这话内容很正常,她却说出了一种「你们这些博士手无缚鸡之力,屁事还这么多」的感觉。 银花又说:「而且老大让我保护阿兰,已经让他被怪物抓走一次,我再搞砸,海博士是嫌我的日子太好过吗?」 耿直的话噎了海维一下,不再多说什么,带兰浅进去治疗。 他给兰浅用了一种滴剂,冰冰凉凉的,能润滑眼睛,很舒服。 银花杵在旁边,没影响海维半点。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投缘」,从兰浅在上个基地的趣事,问到兰浅怎么和随风大哥认识。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到了中午饭点。 随风一行人回来了,叫海维去吃饭。 海维拉着兰浅的手腕来到饭厅,立刻吸引了很多视线。 随风旁边空了一个座位,给谁留的不言而喻。 他爽朗的声音招唿着:「嫂嫂,坐我旁边来。」 海维微微侧身挡住兰浅,不疾不徐道:「阿兰还是和我坐吧,好不好?」 兰浅停顿了一会儿,「嗯。」 得到肯定的回覆,海维笑得更开心,帮兰浅拉开座位,将筷子递到他手上。 随风默默地看着,站起来举杯道:「海博士,我代表基地欢迎你们,感谢你们的支援。」 海维的目光从兰浅身上移开,凑近兰浅耳边说:「阿兰,你不用站。」 这才起身,笑着举起酒杯,「谢谢随先生,你们太客气了。所有基地都是人类的火种,总基地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类。来到59号基地,还让我认识了阿兰,这一趟旅程,实在是收穫满满。」 随风缓缓笑了:「博士满意就好。」 银花坐在圆桌的对面,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随风和海博士的正脸。 两个男人明明针锋相对,那碰在一起的目光都能起火星子了,还要维持平和的假象,笑脸相迎。 这是在干什么,觉得阿兰成了「寡夫」,想抢正宫的位置吗? 惊险刺激的副本中,竟然有这种瓜可以吃。 她兴致勃勃,将白髮辫子甩在耳后,高高竖起了耳朵。 她往随风看去,对方还是如往常一般笑意不减,可眼睛的余光,时不时扫过兰浅的方向。 第234页 而海维呢,眼珠子恨不得长在兰浅身上,忽略了饭桌上的一切。 特别珍贵、平时在基地都吃不到的虾被摆上了桌,海维将虾壳剥了,放在兰浅碗里。 满面笑容地提醒:「阿兰,吃虾。」 兰浅小声说:「谢谢。」 一句微不足道的话,让海维笑意盎然。 「这算什么,能帮到你,我特别高兴。」海维温柔道:「你不知道,之前我痴迷于实验,不小心被药剂感染,左眼也看不见过。失明的无助和痛苦,不知怎么做的彷徨,担心永远无法復明的害怕,没经歷过的人,是根本不能体会的。」 「所以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好心疼。明明之前是基地骁勇的战士,却因没了视力被折断翅膀,困在黑暗中。」 兰浅没有回话,可他停了筷子,偏头望向海维的方向,脸上有明显的动容。 他后方的随风喝了一口茶,扫了眼兰浅的后脑,笑意不达眼底。 「阿兰,多吃点。还要虾吗,还是其他的,我帮你夹。」 兰浅轻声说:「都可以。」 「那试试这个肉丸,很细腻,很好吃。」 裹着浓香汤汁的肉丸太滑,兰浅又看不到肉丸究竟在盘子的哪里,几次都没夹上。 海维看到,用汤匙舀起肉丸,没让兰浅自己动手拿,而是把瓷白的汤匙餵到兰浅嘴边。 「阿兰,你看不见,我餵你吃。」海维耐心无穷,「肉丸不大,一口吃也可以,分几口咬也行。」 兰浅没有犹豫,也没有把汤匙抢过去,就着海维的手,咬下肉丸。 有些烫,他没有一口吃下,等了会儿才吃第二口,分几次将肉丸解决。 「怎么样,好吃吗?」 兰浅露出了很小幅度的笑:「好吃。」 海维偏头夸道:「随先生,基地的厨师手艺真不错。一定要在你这多吃几顿,才不枉我来一遭。」 随风笑道:「海博士想吃什么尽管和厨房说,能安排的我们都会安排。」 海维沖他友善地笑了笑,目光像磁铁一般,又吸在了兰浅身上。 兰浅吃饭很快,不和别人交谈,基本不发出声音。 海维不停提醒他慢点吃,还是没减缓他的速度,十分钟后,他放下筷子说:「吃好了。」 「你看你,吃得这么急,对身体不好。」海维不是指责,更像亲昵的「爱之深责之切」,说着拿起一张纸巾,往兰浅的嘴唇而去。 「别动,我帮你擦一擦,沾了一点点油渍。」 「不用……」 「不许拒绝,我就想照顾你。」 这番话着实把银花肉麻到了,她佯装夹菜,抬眸观察随风。 随风果然被海维的动静吸引,暗暗打量海维的动作。 不,准确来说,是在注视兰浅被擦过的嘴唇。 兰浅的唇色是很漂亮的红色,吃过饭后,仿佛涂了一层口红。 白白的湿巾擦过,唇峰被按下去一些,很快又极具弹性地恢復原状。 他任由海维给他擦完嘴唇,帮他拉开凳子,带他去休息。 随风盯着他们的背影,冷不丁站起来说:「方向错了,嫂嫂,我们的房间在这边。」 兰浅没动,海维转了过来。 「忘了和随先生说了,阿兰要搬到我的房间住,这样更方便给他治疗眼睛,随先生你说呢?」 海维抬起手臂,没有触碰兰浅,但那姿势,分明是要搂抱他。 「随先生可是基地总指挥,晚上也要听手下汇报吧?阿兰在治疗过程中需要休息,总被吵醒不利于恢復。」 随风比海维高得多,身上带着前线作战人员特有的肃杀气质,像一把发着寒光的利刃。 海维却丝毫不憷,「随先生年纪轻轻就当了基地的领头人,能力出众,但在照顾病人这一块,还是我更专业,你说呢?」 随风看了他几秒,转向兰浅,「嫂嫂,你怎么选,和我住,还是和海博士住?」 饭厅中所有人都看向兰浅。 他连眸子都没抬,「当然是海博士。海博士,走吧,我有点困,想睡觉。」 「好,我带你去。」海维拉着兰浅往前,到半路了转头,沖随风抬了抬下巴,「随先生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兰的。」 「当然。」 随风重新坐下,脸上的笑容没什么变化,可大家交谈的声音不自觉变小了。 和他关系铁的属下不满地嘀咕,「海博士这是干什么?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嫂子和他住在一起,这合适吗?」 「就是,能给嫂子治眼睛了不起?老大照顾嫂子,拼着生命危险把嫂子从怪物的口中抢出,不比他一个弱不禁风的博士强?」 「怎么回事,嫂子对我们都挺冷淡的,偏偏对海博士笑脸相迎。」 随风笑了:「吃饭,别说了。海博士既然喜欢嫂嫂,就让他们一起住,这有什么。」 银花听得好笑。 这没什么? 等嫂子被海博士抢走,看你还能云淡风轻吗? 随风忽然偏头,似笑非笑地看了银花一眼。 银花嵴背一凉,寒气直往上冒,冻得她一个哆嗦。 她感觉到了随风明晃晃的杀气。 她抖着手喝水,足足过了十几秒,才从让人心悸的杀意中脱身。 银花擦了擦脑门的汗,后知后觉地为海维点蜡。 第235页 在如狼似虎的属下面前,年纪轻轻的随风能坐稳首领的位置,海维想在他手上抢人,还敢那么挑衅,是嫌自己的命长吗? 银花想起保护兰浅的任务,火急火燎地起身,跟了上去。 她来到海维的房间,门已经从里面关上了。 她用力敲门,只等来了海维的警告:「中午要休息,你就在外面守卫。我关好了门窗,怪物总不能从地板爬上来,没有危险。」 银花还想坚持,海维声音压低了些:「要是耽误了阿兰的治疗,你猜随风会不会生气,你担待得起吗?」 银花翻了个白眼,脸颊气鼓鼓的,恨不得一拳揍得海维找不到北。 可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能吞下这口气,守在外面。 一门之隔的房内,海维正打水给兰浅洗脸。 「阿兰,要凉水还是温水?」 「都行。」 「那温水吧,刺激没那么大。」 兰浅听到海维转身的脚步声,就在这时,他陡然心慌,感到一阵恶寒。 有人在看他。 不对,不是人。 黏腻的、贪婪的视线,在第一个副本时他体会过。 楼亭的触肢和浑浊的眼球将整个房间占满时,就是这种感觉。 他的第六感绝不会错,房间里有怪物,怪物就在看他。 窥视的存在感太强,兰浅甚至感觉到那眼神中蕴藏的怒火,仿佛要将他衣服剥去,将他整个人吊起,让触肢肆意吸食他的血液。 有几十秒,兰浅完全无法动弹。 「阿兰?」 海维的唿唤让兰浅回过神来,「嗯?」 「干什么发呆呢,来洗脸。」 「好。」 兰浅将手放入温水中,惴惴不安愈发强烈。 被注视的感觉还在,那种诡异的让人心里发毛的目光,不是从头顶或者某一个地方传来,视线在房间里无孔不入,好似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的一切。 这么明显的窥探,海维没发觉吗? 或者说,这一切是海维的杰作,海维是玩家,但他同时能操控怪物。 也许海维身后,早已是触肢和眼球的天堂,粘液的腥气氤氲在空气中,就为了他这个食物而来。 他缓慢地揪干毛巾擦了擦脸,拒绝了海维换衣服的提议,脱去拖鞋,躺在了床上。 窥探的视线如影随形,兰浅连睡觉都不敢躺实,背部肌肉紧绷着。 他占据一小块地方,身体看似正常,实则蓄势待发。 「海博士,我睡在这里,你呢?」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我研究一下治疗你眼睛的药物。」 兰浅的额头忽而被一双干燥的手掌摸了摸,几乎立刻,怪物的目光变得更加犀利。 他身体一僵。 海维误解了他的意思,收回手说:「你好好休息吧,有需要就喊我。阿兰,我说过要把你治好,就一定治好你。」 兰浅「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他敢和海维进房间刺探情报,因为他判断海维不会动他。 他断定,哪怕是冲着他来的玩家,也不会这么快动手。 一方面,一旦对他使用积分技能,玩家会发现没有作用,会忌惮。 另一方面,他没有签约直播,观众必然对他这个空有百万积分,却没有登顶天梯榜的玩家感兴趣。 与其上来就对付他,不如花时间造势,吸引更多观众,获得观众打赏的概率就更高。 而且,主动亲近自己,表达善意,说明海维想维持良好关系,想从他身上探听秘密。 海维不会莽撞动手,至少前两天他会是安全的。 可房间里出现的这不加掩饰的,不属于人类,独属于高等造物的黏腻注视,推翻了兰浅的结论。 他猜不到海维的目的,一颗心高高悬着,冷汗直流,再一次高空走钢丝。 兰浅不知道多少次渴望,自己的眼睛能看见,不再是黑乎乎的一片,不至于这样被动。 事与愿违。 海维说要治癒他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作为对手,海维觊觎他的积分,杀了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帮他。 「轰隆隆!」一声巨响炸响在耳际,兰浅瞬间睁开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了海维的声音。 「别怕。」 声音贴着兰浅的耳廓响起,海维的唿吸,吐在了兰浅的耳垂。 兰浅心下一惊,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海维的距离和他这么近,几乎与他挨在了一起。 是在观察他的眼睛,判断他失明是真是假吗? 还是说,有其它不为人知的企图。 兰浅往床的内侧挪了些。 海维笑道:「是雷声,要下雨了。」 这个副本的气候很不寻常,下雨没有酝酿的过程,说变就变,像是人为操控。 说话间,噼噼啪啪的雨点砸在窗户上,雨声极大。 海维说:「天黑了。」 大雨击打窗户的阵势很大很勐,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兰浅坐起身来。 「睡不着吗?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和我玩个游戏?」 兰浅还未回答,倾盆大雨声中,传来了敲门声。 海维意味不明地笑了:「叫银花的小姑娘还挺执着。」 出乎意料,门外的人不是银花。 「海博士,基因试剂出了点问题。」 第236页 兰浅记得这声音,是海维的助手之一。 海维应了一声,走过去开门。 门把手被压下的瞬间,尖锐的破风声起,兰浅下意识一闪,很快听到墙壁被破开的粗粝声,还有金属弹动的迴荡声。 是刀刃。 进门的人直接发动攻击,针对他而来! 门被「啪」一声关上,海维发出被击打的闷声,一道听不出男女,好似幽灵的声音道:「一个人独吞,不合适吧?是你把宝贝交出来,还是我帮你吐出来?」 兰浅心中重重一锤——是玩家。 是前来抢夺的其他玩家。 形势眨眼间恶化到极点,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他在两位玩家的夹缝中孤立无援。 强烈的被注视感再度袭来。 不止玩家,还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对他的血肉虎视眈眈的怪物。 兰浅的心砰砰直跳,握紧了随身携带的,随风赠予的那把匕首。 现在,就是他的存亡时刻! 第80章 眼盲的嫂子(十三) 看不见让兰浅时刻处在未知的恐惧中,当从来没碰过的事情出现,恐惧如同攀附在嵴背的冰冷毒蛇,窜到新的高峰。 耳边响起悽厉的哀嚎,像是幽灵的鸣叫,像一道尖叫的漩涡,兰浅前后左右都是声浪,如同陷入沼泽不能动弹。 那声音贴着兰浅的耳膜忽远忽近,让他天旋地转,比冬日幽谷传来的风声更加恐怖。 是什么? 不可能是人,人发不出这种声音,房间里也不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人。 也不是怪物,虽然声音也很阴冷,但没有粘湿的触感,直接作用在灵魂,让人心惊肉跳。 不知道被什么存在包围,无法想像身边是什么景象,正因如此,恐惧更是尖锐。 兰浅的汗毛一根根竖起,好似要刺穿后背的衣物,后脑勺绷得像铁,嘴唇生理性的颤抖,脚底发凉,手心都是冷汗。 「交出来,交出来!」 唿啸的幽灵嘶吼中,那道声音越来越压迫。 兰浅屏住唿吸,忽而感觉到杀意直冲额头,运转到极致的大脑听到了金属在空气中震动的声音。 不好,又是刀刃,不是一把而是一排,床就这么大,根本没有地方躲藏。 情急之下,兰浅往下方一跳,胳膊磕在低矮家具的一角,他顾不上锐痛,再次戒备。 他摸索旁边的物体,确认是一个床头柜,赶忙躲在后头。 虽然不能藏身,但在混战中能减少存在感,不容易被误伤。 「可笑,还想反抗我,海维,我看你是找死!」幽灵发出桀桀怪笑,随着海维一声惨叫,可怖的幽灵声更加猖狂,「试剂,基因试剂呢,给我。」 兰浅心头陡然一松。 找上门来的玩家,不是沖他来,而是沖试剂来的。 或许,他们认为基因试剂就是「离开基地的钥匙」,又或者,他们想在怪物的围困中夺取最关键的试剂,控制怪物,趁乱搞大事。 只要不被发现身份,还能苟住! 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房间里鬼哭狼嚎。 兰浅脑仁开始胀痛,但他聚精会神。在心焦的等待中,如狂风压境的幽灵再次出声。 「技能?海维,你是玩家!可恶,玩家手上的试剂怎么会是关键道具,上当了。」 不知对方是忌惮海维还是不想过早暴露,兰浅听到了「咔哒」一声,那是门锁被拧开的声音。 只要玩家离开,他对付海维一个,不会那么被动。 兰浅松了口气,下意识循着声音而去。 然而,异变陡生。 拧开的门锁重新关上,幽灵的「咯咯」笑声勐然由远及近。 「我进来时隔绝了空间和声音,我的话不可能被听见。一个npc,怎么能精准避开我的武器,还能听到我的声音?」 兰浅心中一咯噔,汗从额角流入了眼睛,他紧张到想不起来痛。 「npc不能防御技能,有这种能力,说明不是npc,而是玩家。」幽灵忽而猖狂大笑,「能无视我的控制技能,倒让我想起一个人。在虫母副本,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玩家防住了蒙凯的傀儡丝,大伙又继续找线索,确认那个一鸣惊人的未签约玩家,就是新冲上称号榜第一的大佬。」 「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明星玩家称号一竟然就在我面前,还成了一个瞎子,妙啊。」 那一道道混在一起的声音,上一秒还在远处,下一秒近在咫尺。 兰浅无法判断玩家的技能,连对方在哪都不知道,还有藏在暗处没说话的海维,也没有暴露位置。 他身上有百万积分,就是这个副本最大的肥羊,如今他是一张明牌,对手会怎么做一目了然。 在没有其他玩家觊觎的情况下,对手会想尽办法让他转让百万积分。其他玩家都入场,鹿死谁手未可知,这时候抢积分不现实,把他杀了,让观众热血沸腾到打赏,才是稳赚不赔。 他暴露在众多玩家面前,唯有死路一条! 固然有新获得的超强战斗技巧,可他无法视物,别人杀到面前了都不知道,发动远程攻击更不可能避开。 他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局,比怪物围困更加迫在眉睫。 情况越是危机,兰浅的心头越是冷静,被压力挤到快要爆炸的大脑,飞快思索着退路。 第237页 雨滴砸在窗上的声音替他标记了窗户的位置,前路被堵死,破窗而逃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他判断不了到窗户之间有没有障碍物。 他再快,能快过视力正常的玩家吗? 就算他逃开,在不知道位于几楼的情况下,掉下去怎么办。 他能放血引外围的怪物,可现在怪物里三层外三层在围墙之外,武器防线还未攻破,没有这么快。 除了不语怪力乱神这超强的防御技,对怪物来说喷香扑鼻的血液,是他唯一的武器。 没有别的办法了,为今之计,只有割破伤口,吸引那不知藏身在房间何处的、一直窥探他的怪物。 玩家的目标是他,怪物也想要他,不如将怪物引入局,在混乱中求一线生机! 电光火石间,兰浅已做了决定,飞快打开匕首,毫不犹豫往胳膊上划去。 谁知这时,一股大力从上方袭来,粗暴地抓住他的胳膊。 冰冷彻骨的触感,重若千斤的力度,就算兰浅反应过来立刻躲避,也根本不是对手。 他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哐当」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 被瓮中捉鳖,让兰浅心中的怒意一浪高过一浪。 他心中有一股气,他可以接受死亡,但他不能死得这么窝囊。 幽灵的笑声直往兰浅耳朵里钻,巨大的精神负担冲击着他的大脑,他头疼欲裂。 失去唯一武器,双手被绑失去行动力,对手咄咄逼人,兰浅的生路被生生砍断。 如果他落入怪物窝,他能以血香开路,不会这么绝望。 最沉痛的杀机,濒死的恐惧,不是怪物带给他的,而是作为同类的人类。 「我还以为有什么强大的实力呢,不过如此。称号不是很难拿到吗,兑换了什么技能,现在就用出来啊,哈哈。」 冰冷的「躯体」掐住了兰浅的脖子,兰浅瞬间被夺走唿吸,身体开始痉挛。 死亡。 那扇死亡的纯黑之门就他面前,他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咚咚咚。」就在兰浅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幽灵的唿号戛然而止,整片空间被按下暂停键。 「嫂嫂,睡了吗?」 爽朗含笑的声音,除了随风,没有别人。 随风来了,下着暴雨本该去前线防守的随风竟然来了! 兰浅登时要唿救,可冷硬如枯藤的物体捂住了他的嘴,掐紧了他的脖子,别说发生,连唿吸都不能。 「海博士,在吗?我找嫂嫂有事,能帮我叫他出来吗?」 没得到回应,随风又敲了几下。 兰浅心跳如擂鼓,又快又急的心跳一度大到让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他从不依赖谁,可这一刻,他由衷希望随风能发现不寻常,哪怕只有一丝生机,他也会牢牢抓住! 「随先生。」缺氧带来的嗡嗡杂音中,兰浅听到了静音好一会儿的海维的回覆。 他迅速反应过来——恐怕对峙的玩家不能确定随风到底是玩家还是npc,多少对基地老大的身份戒备,没有立刻撕破脸皮。 这样一来,随风拖住他们不是不可能。 「阿兰已经睡着了,你回去吧。」海维的声音很轻,「你有什么事,等他睡醒再说。就是像你这样打扰他,需要休息的他眼睛才没办法恢復。」 兰浅心底一凉。 在争抢他的问题上,两方玩家竟达成了短暂的结盟,先把随风逼退。 海维的身份是地位极高的总基地医学专家,前不久在饭桌上,他就用专家身份压过随风,让随风不得不让出他这位「大嫂」。 现在也是一样。 随风屈服过一次,现在是一样的情况,必然屈服第二次。 希望的光一点点熄灭,兰浅试图挣扎,脖子上的禁锢被越收越紧。 氧气一点点减少,生命一点点流逝。 果不其然,随风没有坚持。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嫂嫂答应陪我睡觉,我离不开嫂嫂而已。」脚步声渐渐远去,「既然嫂嫂睡着了,就不打扰了。」 兰浅的心沉到谷底。 让人窒息的安静中,他听到了未知对手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是代表死亡的号角。 「嘭!」 一声巨响从门边传来。 不光兰浅,在场的玩家都吓了一跳,兰浅的脖子被松开,沉甸甸的压力荡然无存。 兰浅拼命唿吸,压抑不住咳嗽,但他不敢放松,拼命听着所有动静。 「啪!」门板砸在地上。 「不好意思海博士,力气大了点儿,这边是住不了了,看来嫂嫂只能和我回去住了,你说对不对?」 热情的声音,带着笑音的爽快话语,是随风。 他不光没走,还杀了个回马枪,直接踹开了门,出现在房间之内。 兰浅向来波澜不惊的心,也起了一层层涟漪。 「咦,詹休,你和你老婆怎么也在海博士这里,是哪里不舒服,来找他看病吗?」 「是、是啊老大,我老婆得了病,又不想被其他队员知道,免得队员们特意关照,这才来找海博士的。」一个平凡无奇,听过一次就会忘的中年男音。 另一道略显沙哑的女声道:「老大,排班暂时没到我们,是防线那边需要支援吗?」 玩家竟然是两个人。 第238页 不,闹出那惊天地泣鬼神架势的,竟只是两个人。 「当然不是,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还想着基地,那多累。」随风的靴子踩在地上,声音很有节奏和韵律,往兰浅的方向而来,「我是来接嫂嫂的。海博士,你刚刚不是说嫂嫂睡着了吗,他怎么蹲在地上。」 这把男音,带来比天空更宽阔的安全感。 兰浅再也控制不住,起身往前走去。 他张开双臂,第一次主动抱住了随风。 他把头埋入随风的胸膛,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柑橘气味,深深吸了一口气。 宛如被汽车碾过的大脑从过度恐惧中慢慢復甦,头痛开始退散。 一条强有力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腰,另一条手臂在他头上摸了摸,擦了擦他脸颊的汗。 随风低低问:「嫂嫂,怎么了,做噩梦了是不是?和我回去,我抱着你午睡,你就能睡踏实了。」 兰浅贴着他温暖的身躯,手脚从冰冷的状态解冻,「嗯。」 「嫂嫂。」 随风身体下蹲,手臂忽然发力,把兰浅抱了起来,让兰浅坐在了他的臂弯中。 「嫂嫂脸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兰浅环着他的脖子,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随风脖颈凸起的痣,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我带嫂嫂回去。」 随风的手掌插入兰浅髮丝之中,轻柔地按压着他的头皮,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做了什么噩梦?下次嫂嫂梦到我吧,在嫂嫂的梦中,我把所有坏人全部打跑。」 「一个有怪物的梦。」兰浅低声回了一句,靠在随风肩膀,没有抬头。 不用视觉,他也能感受到身后三人射在他身上的,虎视眈眈的视线。 「老大……」走到门边时,兰浅听到了银花的唿唤。 是她叫随风过来的吗? 外面的雨声和风声都很大,兰浅在踏实的怀抱里,找到了一处港湾。 「随风。」 随风笑道:「嫂嫂。」 「雨好大,外面不要紧吗?」 「要紧。」随风说,「但嫂嫂更要紧,嫂嫂出了好多汗,我给嫂嫂擦擦身,好吗?」 「谢谢。」 「谢什么,说过要保护好嫂嫂的,嫂嫂这就忘了。」 随风在木质走廊上的脚步声均匀而平缓,让人格外心安。 兰浅被他带回房间内,终于没感觉到那让人窒息的怪物凝视。 他的身心从紧绷中真正放松,靠在随风肩头,重重唿了一口气。 「嫂嫂,我给你脱衣服。」 随风的声音很有耐心,带着笑意,很温和。 兰浅轻声道:「好。」 随风揉了揉他的头髮,露出了畅快又略显诡异的笑容。 在浴桶旁边和天花板上,巨大的黄色浑浊眼球,专心致志地盯着兰浅。 而给兰浅脱衣的,是张牙舞爪的、吸盘收缩的触肢。 兰浅在触肢的海洋中,像新生儿一般自在。 猎物上钩了。 猎物彻底爱上他又被他抛弃,不用等多久了。 看着兰浅靠着他万分依赖,随风心中愉悦万分。 区区食慾,根本不能与报復的快乐相比。 还不够。 他想要兰浅彻底信任,交付自己,那时候该多爽快,想想就让他亢奋至极。 第81章 眼盲的嫂子(十四) 擦澡没能持续太长时间。 才过去一两分钟,随身携带通讯器响个不停,他打开一听,各个点位的作战队员都在汇报暴雨中怪物激动暴走,前线压力剧增,已有零星怪物冲破第一防线的紧急战况。 随风擦澡的速度加快,给兰浅穿上衣服。 一把带着体温的坚硬物体塞到兰浅手上,兰浅稍微一摸,是先前在海维房间受攻击而掉落的匕首。 随风观察力何等了得,竟然连这个都带上了。 「嫂嫂拿着防身。」 「嗯。」 后方守卫的作战人员已全部在房内集合,二人走出浴室,随风清点了一下人数,「前方需要增援,詹休夫妻和我一起去。怪物来到第一防线内,我们会马上实验基因试剂,海博士,麻烦你和助手到前方坐镇。」 詹休夫妻二人:「收到。」 观察实验数据本来就是海维的职责,他别无办法地点点头。 随风又说:「银花留下保护嫂嫂,翁灼带领小分队将最后一批人员转移到地下避难所,2个小时之内,人员要全部转移。对昨天晚上转移过去的人员进行巡视,监测情况。」 「是,老大。」 「59号基地所有精锐,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现在就是我们为人类奋战,为自己奋战,为曾经失去的家人朋友,倖存的队友奋战的时刻。」 兰浅听到了击掌声,继而是整齐划一的:「59号基地永不放弃,沖!」 军靴在地板上排队小跑的脚步消失,兰浅坐在凳子上,暂时松了口气。 随风很敏锐也很可靠,他在离开前特意叫了海维和詹休夫妇三人,发现他身份、想对他不利的玩家被拖住,给他争取了喘息的时间。 但也只是喘息。 作战不可能永远持续,总有结束的那一刻,最多几小时。不排除那三个玩家会在中途开熘,来取他小命。 看不见的死亡倒计时悬在兰浅上方,脚步声彻底远离,世界归于安静。 第239页 他听到一道更轻的脚步,立刻辨认出来,那是银花的。 「银花。」兰浅主动问道:「刚刚是你把随风叫去海维房间的吗?」 「当然不是,兰浅。」 兰浅唿吸骤停,血液逆流。 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阿兰,银花最后那两个字声音虽然很轻,但叫的是他的本名。 银花也是玩家! 兰浅暗叫一声糟糕,身体登时紧绷。 随风才离开,同样的营救短时间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他很信任银花,才会把保护职责交给她,谁知这样一个小姑娘黄雀在后。 兰浅心中大概有了来龙去脉——拥有基因试剂的海维是玩家重点关注对象,海维对他那么殷勤,连带着把注意力拉到了他身上,玩家们只要用积分技能稍加试探,他马上暴露。 银花声音放大了些,天真烂漫地笑道:「昨天还剩一点点水果,再晚点就没有了。阿兰,你想吃吗,我偷偷带你去吃。」 兰浅的衣服被轻轻拽了拽。 唿唤本名是一种警告,这不是银花的邀请,而是她的命令。 尽管手心潮湿,兰浅表面却没什么异常,「好啊。」 银花带着兰浅,在走廊里七绕八绕,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终于停了下来。 兰浅穿着长袖,手中攥着失而復得的匕首,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银花带他过来想干什么,掩人耳目吗?不急着对付他,是信心百倍,还是说,她有同盟,他被带回了他们的阵地? 「来了。」银花的年轻女声。 「嗯,动手。」一道曾经听过的男音。 兰浅迅速在大脑里匹配,男人是随风点名负责转移人员的翁灼。 「你们……」兰浅的话还没说完,大脑轻微胀痛,眼前猝不及防一亮。 清晰的图像从黑暗中显现,越来越亮,直到完全正常。 一间狭窄的大约只有9平方的杂物房,一盏昏暗的小灯,他面前立着两个人。 男人三十来岁,高瘦,穿着一身西服。他天生适合穿西服,宽肩窄腰,脖子上闻着一朵红花文身。 右边的女孩头髮全白,梳着羊角辫,正友善地沖他笑。 翁灼和银花。 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已经失明整整一天的他,竟然復明了! 重建光明让兰浅心中激动难抑,平时看来再寻常不过的景象,落在他眼里,都那么珍贵。 他没有放任汹涌的情绪,视线扫过翁灼和银花两人的脸。 银花摆手:「长话短说,我的固定技能是治癒术,我帮你治疗了眼瞎。」 兰浅没看出她的敌意,由衷道:「谢谢。」 翁灼倚在门边,修长的身形略略放松,他微微抬起下巴,脖子上的文身舒展,看得更加鲜明。 「不拐弯抹角了。」他沖兰浅一笑,露出一个很小的虎牙,「先声明,我和银花是玩家,但不是明星玩家,不在天梯榜前十,也不是称号榜第二。」 兰浅点点头。 「我们找你,说纯粹一点是想利用你。」 兰浅没有太大反应,无利不起早,他们找他当然不会是做慈善。有算计,但没有以恢復光明来要挟,而是先帮他治疗,本身就说明了他们的诚意。 「利用什么?」 翁灼娓娓道来,「兰浅,我们在新手场时就关注到了你,看到了你的直播。」 这话让兰浅有些吃惊,「玩家同时也是观众吗,观众是人类?」 「好问题。」翁灼打了个响指,「据我所知,是人类可能性较大。观众将玩家的副本表现当做玩乐,当然不会是玩家。我和银花能看到直播,是因为我们在一个副本中,阴差阳错获得了『观众体验卡』。」 这部分认知,在罗免提供的记忆中都没有出现,说明连罗免这样的老玩家,都不知道观众体验卡的存在。 兰浅思索几秒,「这样的话,不是打破了游戏的生态平衡吗?」 「没错,观众体验卡虽然爆率很低,但玩家这么大的基数加起来,获得的人也有几百了。获得观众体验卡的玩家,可以进入直播间观看比赛,不仅能获得副本的模式和通关信息,还能知道玩家的技能。这也是为什么备受关注的天梯榜大佬的技能,几乎不是秘密的原因。」 兰浅抓住了关键点:「我的技能也不是秘密。」 翁灼点点头,他很喜欢和兰浅聊天,简洁又能切中重点。 「你打蒙凯那一场是那一期热度最高的直播,虽然后面你关了直播,但之前的片段满天飞。还好你很聪明,你连辛扬都骗了,大多数观众都认为你的技能,就是你之前说的『香味致幻』。新手场看的人实在太少,短时间内,相当一部分观众还不能把你和山神副本联繫起来,不知道你真正的技能是血香。」 兰浅反应很快,想到先前詹休夫妇在房间里弄出狂风暴雨,但没有近身攻击,恐怕就是在防备他的『香味致幻』,怕吸入他的香气。 他们和海维很可能不清楚他的血液香气对怪物有致命吸引力,否则他们会直接把他囚禁,用血香作为诱饵,别说击杀怪物,让怪物为他们所用都有可能。 翁灼猜到了他的想法,「天梯七和天梯八可能不知道,但天梯榜前三绝对知晓。我看过天梯榜前三的直播,别说和普通玩家,和天梯榜前十的其他人,中间也隔着天堑。情报对天梯榜大佬来说非常重要,天梯榜前三是大佬中的大佬,他们每个人都养了情报贩子,专门提供情报。」 第240页 兰浅:「观众体验卡不能转让?」 「不能,很多随机掉落的技能都是和玩家绑定的,初始技能、称号积分技能都是。拥有观众体验卡的人,能获取情报,绝密消息在副本内一交易,他们能获得很多积分。其他玩家看中他们获取消息的能力,也会为他们保驾护航,安排人带他们过副本。」 兰浅对游戏的探索太少,翁灼说的这一切,帮他补齐了很大一块拼图,让他知晓更多游戏运作的机制。 「所以,天梯榜前三必定知道你的技能是血香。」翁灼说:「你太引人注目,已经引得天梯榜玩家来对付你。如果能通过这个副本,被天梯榜前三找上,只是时间问题。」 兰浅蹙眉道:「他们为什么能和我组队,全部因为道具吗?」 翁灼赞赏:「你脑子转得很快,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想和你组队的人有多少?我们在第一个副本之后就提交组队卡和你组队,到这个副本才被系统选中。组队卡也少,但比观众体验卡多得多,还能交易。想和你组队的至少几千人,凭什么一下就抽中三个明星玩家和你一起?」 兰浅勐然抬头。 「你明白了。」翁灼实在太愉快,忍不住出口贊了一句,「和你聊很省事,你冷静又机敏,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他屈起手指头数,「第一个玩家山神副本,副本坍塌了。第二个副本虫母降临,副本关闭。兰浅,如果你是游戏策划方,想尽办法吸引了更多玩家进来,却被一个玩家直接把灭了两个可以为你带来收益的副本,你会怎么样?」 兰浅:「驱逐。」 「bingo。游戏设立天梯榜、称号榜、直播间,让积分可以直接兑换金钱,消除患病玩家的负面状态一视同仁,种种途径,在我看来,都是为了拉更多玩家进来,将游戏越做越大。我打听过,刚开始副本只有五十个左右,现在已经增加到上千,其中吸纳的玩家该有多少,被吸入直播间、用高回报来吸引观众下注的观众,又有多少。」 翁灼从旁边拿了瓶水喝了一口,「兰浅,你觉得游戏的主办方是谁?」 兰浅思考过这个问题。 「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其他物种。」 游戏不是人类的科技水平能达到的,游戏的状态甚至能带入现实,他腰上的文身就是证据。 「对,大部分玩家都坚信,这是神明设立的游戏。你关闭了两个副本,第三个副本,就云集了三个高玩来对付你。神明已经注意到你,很可能除了明面上的天梯榜玩家,神明也想在游戏中将你绞杀。这太容易实现了,随便让你眼瞎腿瘸,生还的可能性几乎就没有,不是吗。」 兰浅已经猜到翁灼说的「利用」是什么,但他没问,而是说:「你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和我们一样,从来没有被游戏麻痹。从一开始,在明知能得到那么多好处的情况下,你没有签约。这个副本,恐怕游戏也有引诱过你签约,你宁愿瞎着也不肯屈服。」 银花和翁灼的眼里都有敬佩,「我们是签约玩家,就算能屏蔽这个副本的直播,也很难脱离掌控。你不同,你没有签约,游戏对你的影响还没有那么大。」 翁灼斟酌着用了一个说法:「签的玩家就像神明的信徒,把灵魂卖给了神明,你不同,你目标非常坚定,你想离开,你甚至想让天梯榜覆灭,让游戏从此消失。」 见兰浅听得仔细,也不着急催问,翁灼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不止是你的目标,更重要是你的实力。你的血液香气,让怪物激动不能自已的香味,不是副本影响你,而是你影响副本。」 兰浅眼皮一掀。 翁灼:「让副本关闭两次,这绝不是偶然。游戏中的神明,是不可能做出破坏副本,削减信徒之事的。」 兰浅接道:「你怀疑,在神明之外,还有神明。」 翁灼:「在副本中我们也见识过,以人类的实力,是不可能和神明抗衡的。只有神明才能击败神明,才有将游戏关闭的可能。」 兰浅为他看问题的深度而震惊,又说:「你这是在豪赌,怪物从头到尾把我当食物,怎么可能因为食物而对抗整个游戏?」 「不赌,什么都没有,失去生命只是时间问题。赌,至少还有微弱的可能。」翁灼拿出了一包烟,弹出一根烟,在手指尖把玩没有吸,「怪物想吃你的血液,把你当成所有物。如果有其它怪物来抢,独占欲极强的怪物怎么会放手?谁说食物不重要,让怪物产生了难得的食慾,你很重要。」 在一旁的银花没忍住说:「况且怪物也是会变的,他们以为你是食物,你是玩物,或许只是迟钝的他们没意识到,他们早已暗中低头为你臣服。」 兰浅沉默着消化了事实,「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摧毁游戏,保住我和银花的命。」翁灼说:「如果可以,保住更多的玩家。」 他顿了顿,「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提出,我们尽量解决。」 兰浅:「我要组队卡。」 翁灼干脆利落地给了两张组队卡给他:「这是最后的两张,都给你。」 「谢谢。」 兰浅又问:「你们看出这个副本的玩家了吗?」 翁灼:「我们,海维,詹休夫妻,还有胡乐歌。」 这样算起来有7个,副本目前还有8个倖存者,有1个玩家藏得如此深,连洞察力极强的翁灼都没有发现。 第241页 兰浅:「你觉得随风是玩家吗?」 翁灼:「可能性不大,我没见他找过任何线索,除了保护基地,兴趣都在你身上。」 兰浅点点头。 「海维和詹休夫妇冲着我来的,早点通关最好。我对『离开基地的钥匙』有点眉目,但现在基地被怪物包围,要离开不容易。瞬移在这个副本用不了是不是?」 如果能用,詹休夫妇不会在海维房间等着被随风抓,早就熘了。 「对,空气移动类技能都失效,要离开基地,只有靠交通工具。送海维过来的直升机离开了,下一次直升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指望不上。最现实的是开一辆装甲车,一路杀出重围,我和银花负责找车,但要时间准备。」 「好。」兰浅说:「海维和詹休二人短暂结盟过一次,他们可能结盟第二次。我要去前线看一下怪物的情况,银花,麻烦带我过去。」 兰浅要去下洗手间,翁灼准备去转移倖存者,银花拉住了他的西服。 凑近小声说:「兰浅上个副本救了萍水相逢的辛扬,肯定会摧毁游戏,也会救更多人类吧,这种条件还要特意拿出来说吗?」 翁灼摇摇头,「还没触碰到他的底线,所以他是白的。万一后面出了什么意外,变成纯黑,他会比任何人都心狠,他对人类没有那么多感情,你懂吗?他面对恐惧时,还有明显的兴奋,他不可控。真到那个时候,他拉着游戏一同覆灭,不是不可能。」 银花被他吓了一跳,「不是吧,我看他唇红齿白的,还以为是个隐忍又受压迫的人呢。」 翁灼笑了,「他隐忍?那些让他隐忍的自求多福把,报復时间还未到而已。」 兰浅出来后,翁灼已经离开了。 他的神态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还是那副侧头没有焦距,耳朵偏头呈30度,习惯用耳朵先听声音的模样。 他朝银花伸出手。 银花:? 过了两秒她才反应过来,把一小片衣角给兰浅捏着,佩服道:「还是你谨慎,我都忘了你看不见了。」 兰浅笑道,「其他玩家记得就好。」 情况已经十分危急,要不然随风先前不会说鼓舞士气的话。 说来就来的暴雨渐渐停了,密布的乌云散去,显出下午的天光来。 兰浅的眼眸没有转动,但走廊的路线,房间的陈设,角落是否有遮挡物和武器,他都尽可能地记了下来。 还未到最前方,耳朵就听到了砰砰砰发射的枪声。 银花特意带他去作战时不会有人去的天气测量点,位置很隐蔽,藏在窗户之后,不容易被人发现。 双脚才站定,他们听到了怪物的嘶吼咆哮,海维的助理喊话发射试剂,动静极大,地板都在震动。 兰浅和银花紧张起来,浑身戒备。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一声惊吓到极点的惨叫:「啊!」 兰浅肝都跟着颤了一下,视线斜向下方,见角落注射了基因试剂昏迷的怪物,出人意料的甦醒了。 狙击手立刻就位狙击,怪物却灵活至极,几颗子弹陷入了怪物的皮肉中,却没能让它产生阻滞。 怪物冲破了火力封锁,如离弦之箭前沖,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抓住了距离它最近的作战队员,在刚下过雨湿淋淋的地板上,留下凌乱的泥痕。 一头长髮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是胡乐歌。 那声惨叫,就是胡乐歌发出的。 作战队员的反应速度奇快,自动步枪的声音不绝于耳,枪壳叮叮叮掉在地上。 没用,没用! 注射了试剂的怪物非但没有变回人类,短时间竟变得刀枪不入,这是进化的前兆。 「戒备,戒备!」 不用提醒,经验丰富的队员也迅速行动,手榴弹被精准扔入怪物的方向。 往外奔逃的怪物浑身上下布满滑腻蠕动的触肢,腿部则是曲起的硕大节肢,行进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它腥臭扑鼻,粘液随着跑动一点点落下,怪物的头颅完全由碎肉拼成,猩红的眼球镶嵌在鼓胀的赘肉中。 不像蜘蛛,不像游蛇,硬要描述的话,它像多种动物的杂交体。光看到就会让人一阵噁心,更遑论被它接近。 被它抓住的胡乐歌不停挣扎,尖叫声能刺破耳膜,可她越反抗,在她身上不停蠕动的触肢就越多,越兴奋。 数个被齐齐抛出的手榴弹离怪物距离极近,怪物却出人意料的半路折返。 它用触肢捲住手榴弹,勐地拉伸开,手榴弹在里它稍远的地方炸开。一时间火光四起,它只损失了几条不痛不痒的触手,可附近被波及的作战队员因爆炸纷纷躲避。 怪物已有相当的智商,竟将胡乐歌放在自己身前遮挡,不断变换方向,作战队员不敢使用大杀伤力武器,只能用子弹瞄准发射,却对怪物产生不了伤害。 怪物那满脸碎肉的脸忽而抖动一下,一条粗而巨大的触肢从胡乐歌腿部往上,刺破了她的裤子,胡乐歌登时血流如注,发出杀猪般的痛叫! 在兰浅不敢置信的惊异目光中,胡乐歌的肚子就像充气的气球,一下下变大,不过几分钟,看起来就像即将临盆的孕妇,肚子大到要爆开。 银花也被这恐怖一幕吓住了,喃喃道:「糟了,怪物要产卵……」 沖天的血腥气和腥臭味扑鼻,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只有一个人冲出重围,从侧翼往怪物的方向奔袭。 第242页 他没发出声音,身手矫健如猎豹,目光格外专注,眼中只有怪物。 兰浅没见过他,但他就是有种直觉,这是随风。 随风仿佛也有所感应,目光往他站立的地方扫过,两人的目光在半路短兵相接。 第82章 眼盲的嫂子(十五) 兰浅心头一跳,赶忙往旁边侧了侧身,以深色窗帘为遮挡。 他不由得放远目光,目光掠过四面八方矗立的哨塔,看到一面特殊合金打造的高墙。黑压压的怪物在基地之外里三层外三层地汇聚,推挤着往上爬。 基地的围墙带电,强电流让很多怪物被掀到下方,落入陷阱中死亡。也有一部分怪物经多次电击后产生了抗性,高墙之内的地板被红黑的血污覆盖,那是突破高墙后被打成筛子的怪物尸体。 围墙大门边有两张电子屏,拍到了围墙外围的情况。更远处的地上除了泥泞,还有焦黑,怪物的尸体被踩成了肉泥,几乎没过了怪物细细的「脚踝」。怪物的数量已经不敢想像,还有更多怪物不断赶来。 风一吹,传来腥臭和硝烟的混合气味。 怪物圈内显然经过炸弹清理,但怪物春风吹不尽,炸弹不足以让它们退散,更不能阻止它们的进攻。 恐怖的数量,可怕的怒吼,足以成为所有人的噩梦。 兰浅不动声色地将哨塔与基地围墙的构造记下。 下方的随风也已挪开视线,发动了攻击。 兰浅在日常接触中,大概判断出随风的体型,知道他个子高,肩膀、腰腹、手臂都被爆发力十足的肌肉覆盖。 可再怎么用手触摸,也比不上视觉带来的海啸般的冲击。 随风穿着作战服,手持微沖,肩膀上挂着弹链。 风吹动他额前的头髮,露出他高挺的鼻樑和锐利的眉眼,他宽肩窄腰,一双长腿被长裤包裹,裤脚束在黑色作战靴中,英姿勃发。 他迎着怪物的触肢,在黏腻丑陋的触肢刺到近前时,下腰躲过,长腿竟以触肢为支点,在空中翻飞,后腰在作战中露出劲瘦的弧度。 随风像一张完美的弓,更像一颗高速发射的子弹,直冲怪物面门而去。 没有直面这一幕的人,很难想像渺小的人类,却对怪物毫不胆怯,英勇无畏的模样。更无法想像,随风的身体强悍到什么地步,浑身散发的气场,像一柄完全出鞘、寒光闪闪的利刃。 「啊!!」胡乐歌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她的一部分上衣早被怪物粘液溶解,露出肚皮。 薄薄一层皮被撑到不可想像的地步,能清楚看到尖锐的东西在青紫的肚皮戳刺。 一旁的银花看得倒抽凉气,于心不忍地攥紧了拳头。 随风沉声道:「一旦被怪物选为孕囊,一定会怪物化。胡乐歌马上要产卵,掩护我进攻!」 连发的子弹划破空气,眨眼间没入胡乐歌的眉心,流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随风枪法了得,唿吸间击毙了胡乐歌,与此同时,胡乐歌的肚皮被从里破开,手掌大的、如同蜘蛛的新生怪物争先恐后从肚皮里跳出。 怪物判断她已死亡,产卵的目的已经达到,发出三声与怒吼截然不同的大叫,像是在桀桀发笑。 胡乐歌如断线风筝一般倒在血泊里,不断有让人毛骨悚然的小怪物从破烂的肚皮钻出,啃噬她才断气的温热身体。 胡乐歌由孕囊,变成了新生怪物的口粮。 惨不忍睹的一幕敲击在兰浅心房,他打开控制面板一看,倖存人数果然变成了(7/9)。 随风没有停下,他如离弦之箭,来到了怪物近前。 怪物黑色的触肢往他袭去,随风开枪逼退,身体腾空,以一旁的铁丝网为支点,弹向怪物的位置。 宛如电影慢镜头,他在空中悬空,高高跃起,踩住怪物节肢的同时扣动扳机,怪物的两只眼睛当即被射出血花。 眼睛被射穿的愤怒让怪物仰天长啸,身体地震般摇晃,碎肉不断落下。 随风登时不稳,一条兇悍地、带着毒液的触肢擦着他的面门而过。 他没有后退,以刁钻的角度从斜面躲开,不退反进,踩着怪物往上,瞬间逼近怪物头部。 微型炸弹被他抛入怪物大张的嘴中,被怪物吞进喉咙。 「滴滴滴」的倒计时声里,队员们朝怪物射击防止它往前,随风顺势一滚,躲到不远处的防御台之后。 「嘭!」 一声巨响,血肉炸开,怪物从内部瓦解。 火苗窜起,硝烟瀰漫,胡乐歌连同正在进食的新生怪物,一同湮灭在火光之中。 防护网早已被升起,消毒白雾喷出,防止怪物的血液可能对人体产生的感染。 「你们看,有效果了!」 海维助理激动地大叫一声,惊魂未定的大伙循声望去,注射了基因试剂的其中一个怪物,触肢消亡,怪物躯体中,露出了一条人类手臂。 海维大喊道:「张助,和我一同去拿纯度更高的2阶试剂,其它怪物都有变回人类的希望!」 「是!」 地板上怪物变成人类的进程不断推进,与怪物鏖战数月的作战队员,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然而,异变陡生。 那刚刚人化到一半的怪物,被另一只注射了基因试剂药物的怪物咬住,怪物张开血盆大口,那它吞了进去。 瞬间,怪物触肢变得粗壮无比,长出一个个肉瘤。 第243页 触肢杀伤力暴增,如同涂满毒液的长鞭,一甩出去,就在建筑外壁上留下一个个大洞。 子弹从四面八方发射,丝毫没减缓怪物的攻势。 那怪物的速度不可思议,竟一举突破了两道防线,往兰浅的方向而来。 「小心!」银花反应极快,迅速将兰浅往旁边一推,兰浅的嵴背撞在墙壁上的一刻,他们站立的地方被怪物粗如蟒蛇的触肢破坏,唿吸间坍塌。 地板倾斜,兰浅险些从窗边掉落下去,他险之又险地抓住了窗帘,勉强维持身形。 玻璃碎了一地,触肢从缺口伸入,在它的甩动下,墙壁如同地震般抖动,天花板上的石头纷纷掉落。 灯泡接触不良地闪烁,而后彻底熄灭。 兰浅连站立都无法,只能往更里的地方去,逃离触肢攻击的入口。 触肢横亘在通道中,银花被挡在另一边生死未卜,那一侧的碎石更是多。 「进化!」 「又是进化,竟然又有一只怪物进化!」 兰浅听到了作战人员的咆哮,看到怪物粗壮触肢上的肉瘤爆开,露出黑色的粘液。 粘液所过之处,哪怕是水泥,都会被立刻腐蚀。 「银花?」 攻击来得猝不及防,兰浅焦急出声询问,「银花,你在哪?」 没人回答。 不妙,这个副本无法使用瞬移,银花的初始技能又是治疗术,相当于奶妈。 要是她被压在碎石底下,后果不堪设想。 兰浅当机立断打算求救。 腰部倏地一紧,他低头一看,一条细长的褐色触肢缠住了他的腰。 兰浅飞快用匕首将触肢斩断,更多触肢涌上,将他大力往后拖。 他登时失去平衡,整个人被触肢悬空带起,极快地消失在通道之内。 风在耳边唿啸,兰浅看着被进化怪物刺穿那大亮的口子消失,牙咬得死紧。 怪物被挡在防线之外,他在基地内部。 可袭击他的触手,是从走廊里面攻出的。 基地从里面被怪物渗透了,怪物来了个防不胜防,兰浅连唿救的时机都没有。 「嘭!」他被捲入一个房间,门在眼前关上。 他垂着眼皮,视线往下,大致看了一下,确定这是倖存者的房间。 粗重的唿吸声从不远处传来,兰浅的余光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海维,在他身旁,立着一个与基地其他怪物截然不同的怪物,怪物的触肢还缠在海维手臂上。 海维说去拿2阶试剂,原来是个幌子,趁詹休夫妻在前线被拖住,他迫不及待地先下手为强。 「阿兰!你怎么也被怪物抓来了,你没事吧?」 海维分明屁事都没有,语气却格外急迫,「啊,不要动我,阿兰,等我,我来救你!」 兰浅:「……」 不断有游蛇般的触肢在地面游走,兰浅的手脚被触肢捆住,整个人摔在地上,还有触肢沿着他的脸颊蠕动。 光听声音、靠触感,确实会被吓住。 前提是看不见。 「海博士?」兰浅垂眸,不光声线紧绷,身体也恐惧得发抖,「这、这是在哪,我、我……」 海维自得一笑,他坐在凳子上,嵴背舒展,双腿分开,如同坐在王座。 他的声音却伪装得逼真,十万火急。 「啊,阿兰!」海维直喘气,「阿兰,别怕,我去救你!」 他笑着痛唿:「啊!放开我,怪物,放开我!」 为了更加真实,触肢还挤了一滩粘液在地上,兰浅被迫往那边去,触到了粘液。 「阿兰不要过来,啊,好痛,我的肩膀被刺穿了,好多血好痛!」 兰浅:「……」 他的眼睛没有焦距地落在地上,焦急不已,「海博士,你怎么样了。」 「阿兰,你快逃,这只进化的怪物太强了,你快逃,找随先生保护你。」海维拉长了声音,「死就死,我一定帮你拖住怪物,阿兰,逃!」 随着他的「声控」,落在兰浅腰部的触肢放松了些,刚好给兰浅逃生的空间。 兰浅没有动。 他的模样十分坚决,「海博士,我不会走。你是总基地的医疗专家,拿着重要的基因实际,你比我一个瞎子的作用大得多,基地不能没有你。我死了就死了,但你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 海维喜上眉梢,嘴上还在演,让身旁的怪物不断蠕动摩擦,发出被掐住脖子唿吸不过来的声音,「阿兰,傻,我不允许你死。我一定要救你,你快走!」 「不,我不走。」 机会转瞬即逝,触肢重新控制了兰浅,试图站起的他嗑在凳子角,再次摔倒。 兰浅的头作势埋在手臂中,大脑飞速运转。 海维之前必然试探过他的眼睛,确定他失明。和蒙凯不同,海维没用暴力手段来制伏他,而是花时间刷好感值,想用怀柔政策,从他身上获得利益。 海维不知道他復明,对他轻视,这是他的生机。 棘手的是海维身边站着的,明显受对方差遣的怪物。 海维的怪物和副本怪物差别很大,说明不是被他驯服的,而是他从别的副本带来的。 海维的王牌和底气,就是这个怪物,要么这是海维的称号积分换的,要么这是他的固定技能。 如果是称号积分兑换的怪物,能强悍到让怪物守候,所花的积分定然不少,海维绝对是称号榜第二。 第244页 「啊!」思索间,海维又发出一声痛唿,「阿兰,阿兰!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詹休夫妻中午闯进来找你麻烦,我被他们制伏,让你被他们欺负,我后悔不迭。我没护住你一次,绝不能护住你第二次。」 海维卖力地说着,还有闲情逸緻和身旁的怪物互动,将怪物的触肢放在唇边,亲昵地亲了一口。 兰浅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 他眼眶已经红了,被触肢狠狠压制着不能动,脸上写满了愤恨和动容。 海维见状,手指点了点,兰浅的脖颈顿时被触肢缠紧,唿吸困难。 自己情况那么差,他还惦记着海维,哪怕脸色涨红,眼球都有些凸出,太阳穴青筋暴起,他仍旧说:「海博士,撑住,随风会来救我们的,你撑住!」 海维露出嗤笑的表情,目光居高临下落在兰浅身上,仿佛在说,垃圾,自己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在等别人拯救。 他看到兰浅脸上的不甘和不舍,随便发出几声头痛唿,果见兰浅不忍地捶地,心急如焚。 海维心里对他的蔑视达到顶峰。 这种蠢货是怎么拿到那么多称号,顶了他称号榜第一的? 在副本里,所有玩家都是对手,兰浅却这么愚蠢,还以为人类世界那一套善良法则在这里行得通。 副本里遵守丛林法则,一个没有实力空有善心的人,能侥倖活过虫母副本,侥倖拿到那么多称号,已经是祖坟冒青烟,撞大运了。 就这,还被观众鼓吹,说什么如果兰浅签约,一定能撼动天梯榜。 他? 一个眼瞎的,只有「香味致幻」这种没卵用技能,只会用身体勾引npc的人。 蠢啊。 兰浅蠢,被他搞掉的原天梯榜十蒙凯更蠢。 有句老话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狗急了也咬人,蒙凯折磨兰浅,逼出对方的潜能,这不是蠢是什么? 像他这样,用亲和力技能收服兰浅的心,还不是勾勾手指,用用谋略,就能把这蠢蛋耍的团团转。 兰浅在虫母副本就圣母病发作,萍水相逢的玩家都救。 自己在他面前刷了这么久好感,又在危机之际,拿捏了兰浅的助人心态,还不是自己要什么,他就乖乖给什么。 不光给,还要对自己感激戴德。 等他拿到百万积分,问出兰浅获得那么多称号的秘诀,兰浅死在他手上希望破碎的那一刻,该多精彩啊。 见时机成熟,海维「奄奄一息」道:「阿兰,我好没用,不能帮你。」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好像失去了神智,又好像被怪物拖着在地上挪动,喃喃道:「都怪我,没有积分了。要是多五千积分,我就能兑换技能,把这个怪物逼退。我好没用啊,为什么就差一点积分,就这么一点。」 他自爆玩家身份,情况又这么紧急,兰浅怎么可能不上套?从五千积分开始,等兰浅转过来,怪物的「进攻」就会升级,为了抵御怪物需要更多技能,开了一个扣子,兰浅会源源不断给他转积分。 有了百万积分,他能直上天梯,未来之路一片坦途! 见眼泪在兰浅眼眶里打转,海维再接再厉,「可惜了,阿兰只是一个npc。如果阿兰是玩家,能给我转一点积分,我一会把阿兰救出,不可能让他死……我好不甘心啊,为什么我这么弱,如果我能强大一些该有多好。积分,竟然死在了这么一点积分上。」 「我好想有同伴,好希望有人和我组队,在副本中就不会这么辛苦。」 不光抖出了玩家的秘密,还把副本的存在都说了,兰浅还不来与他相认? 海维嗤笑着,双手落在扶手上,好似无冕之王。 果不其然,兰浅不敢置信道:「你、你也是玩家?我也是。」 「什、什么?」海维的声音气若游丝,「怎么可能,你明明是npc……」他很为难地说,「阿兰,有个请求很难启齿,但咱俩唇亡齿寒,现在顾不上了。你有五千积分吗,能不能借给我,这个副本结算之后,我立马还给你。只要五千积分,我一定能杀了这个怪物。」 海维看到兰浅点头,仿佛听到了金钱入袋的响声。 他唇角上扬,坐等积分入帐,却见兰浅抬起了含着泪光的眸子。 「海博士,我有积分,但我是未签约玩家,积分被副本冻结,用不了。」兰浅心急又自责,「游戏不光让我失明,还冻结我的积分,不给我活路。海博士,我拖住怪物,你快走!」 海维僵住:「……什么?」 未签约的积分会冻结吗? 未签约玩家从来不在海维的考虑范围之列,他完全想不到,只差临门一脚了,会出这种篓子。 兰浅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不停和触肢搏斗,痛苦不安的神色不是假的。 加上游戏明显针对,他被冻结积分……还真的有可能。 怎么会出这种么蛾子。 到嘴的鸭子飞了一只,海维气不打一出来。 他又惨叫两声,「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他出气多进气少,声音都微弱下去,「转不了就转不了吧,阿兰,看来今天就是我们的死期。」 海维发出了轻笑,「这个副本有4个明星玩家,要是能和明星玩家组队多好。我最崇拜的就是称号榜一,他一鸣惊人。我好羡慕,我一个积分都没有,他却有那么多个,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第245页 「……我也不知道。」兰浅艰难地往他的方向爬,「海博士,你受伤太重,不要说话了。我是个瞎子,战斗力太弱。我这里有一把随风给的匕首,削铁如泥,临死前我送给你,你拿着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积分拿不到,打听称号也失败,海维用不了积分技能逼供,恨不得把兰浅锤死。 兰浅额上都是汗,语气那么关切,想让他逃出生天的渴望那么强烈。 随风的匕首? 也好,就当是这蠢货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海维想让触肢把匕首拿过来,兰浅却死死不放。 他被触肢勒过几次脖子,肉眼可见地状态差,离死只差一口气。 恐怕是拼着死的决心,才不肯放手。 兰浅往海维的方向爬,海维抬了抬手,让触肢放开兰浅些许。 气喘吁吁又看不见的兰浅艰难往前,终于爬过了漫长的路,只剩一口气吊着,到了海维面前。 匕首被他颤抖的手递过来,兰浅喘着粗气说:「海博士,我快死了,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是称号的秘密,还是积分的秘密? 海维生怕他直接嘎了,当下不管什么匕首,弯腰凑近,「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兰浅支起上身,眼睛如鹰锁定海维,经过加成的战斗技能发挥到极致。 总被兰浅放在手心把玩的匕首好似能与他连成一体,寒光闪过,海维的脖子瞬间被割开! 海维惊愕不已,双目圆睁说不出话,倒是他旁边的怪物反应迅速,将兰浅击飞,触肢迅速涌上,止住了海维的血。 触肢与海维的皮肤长在一起,那道深深的伤痕,竟开始慢慢復原。 海维已是怒不可遏,狠狠盯着倒地的兰浅,阴鸷的眸子乌云翻涌。 「好啊,差点栽在你手上,一个瞎子,竟然偷偷復明了。」 海维站起身,「本来想让你死个痛快,你非要找罪受。落在我手上,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领着怪物一步步逼近,脸上尽是被激怒后杀机毕露的残忍,「积分被冻结,是你的谎言吧?今天不吐出积分,我就把你扒皮抽筋。我的怪物爱人,剥活人皮很有一套,不体验一下不是亏了?」 见兰浅眼睛往外,他轻蔑道:「怎么吗,还在想随风。我在基因试剂里加了点料,促进怪物进化,随风自身都难保,还来管你?」 兰浅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忽而动了。 海维以为他还想使出可笑的攻击,却见他的匕首向着自己,果断往自己胳膊上划。 鲜红的血液从皮肤上破土而出,血香飘散。 海维身边的怪物勐地转头,视线顿时牢牢锁定了兰浅。 而在不远处的战场,随风脖子一偏,鼻子翕动,脸沉了下来。 第83章 眼盲的嫂子 海维没想到兰浅会自残,一时愣住。 兰浅的唇角微微抿住,面色沉静,眼睛有神而专注,显得格外幽黑。右侧窗户照来的白光将他利落的眉骨、高挺的鼻樑、瘦削的下巴照得清晰分明,显出一种和他清俊长相不符,格外坚韧的硬朗。 海维心中一怔。 来到59号基地之后,他基本都和兰浅待在一起,见过他双目无神、目光垂落的模样。 他没想到,兰浅復明之后,明亮的眼神让他整个人完全不同,就像一副精美绝伦的黑白画,终于添上了颜色,惊艷无比。 ——可惜了。 这是在副本里,再好的皮囊、再好的气质都没有用,兰浅註定死在他手上。 如果海维对自己少一点自信,他会发现兰浅肩膀紧绷,腰部前弓,那是蓄势待发准备进攻的动作。 他也会发现兰浅从头到尾没看他,而是关注和他绑定的「怪物爱人」,而他的「怪物爱人」,身体早就不自然地颤抖,触肢疯狂蠕动,连唿吸的频率都乱了。 但是,对兰浅眼瞎的初印象让他打心眼里轻蔑。 他知道虫母副本,但他以为被虫王和其他虫族疯狂渴求的血香,只不过因为兰浅是虫母,而不是他本身血液的问题。 海维嗤道:「这就顶不住压力要自杀了?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让我动真格。」 他抚摸着脖子上已经粘合的伤口,傲然道:「黔驴技穷了吧,想不到我有怪物爱人这么强的武器吧?」 「你已到穷途末路,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怪物爱人是我花费所有称号积分,又经过了一次升级才得到的王牌技能。你呢,不过一个香味致幻技能,有我的怪物爱人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产生幻觉?」 兰浅压根没听他说一个字。 他紧绷的肌肉都在防备海维的怪物,视线也在怪物身上逡巡。 这只怪物和其它怪物不同,以双腿站立,全身的皮肤都覆盖着一层黑色皮肤,那皮肤很独特,像是流动的液体组成的,诡异莫名。 怪物的双脚长而粗,腰部往上到四肢,长着无数张牙舞爪的黑色触肢。头部呈现一种人被剥皮之后只剩肌肉组织的红色,两颗纯黑的眼珠镶嵌在眼眶中,裂开的嘴唇中伸出肉芽般的鲜嫩触肢。 怪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兰浅,带来特有的,人类目光绝不会有的生理性压迫,那窥视让人头皮发麻,唿吸不畅。 是它吧,之前在海维的房间,兰浅就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怪物窥探,就是眼前这个怪物在偷窥。 第246页 海维在距离兰浅五步的地方停下,刚被割喉的他到底对兰浅有几分忌惮,捞起怪物爱人的触肢亲了一口说:「把他拿下,我要他全部积分。」 余光看到怪物在发抖,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经过,海维觉得有些不对,但没仔细分辨。 怪物的速度越来越快,触肢如蛇互相挤压,眨眼间就来到兰浅面前。 数条粗壮触肢往兰浅而去,不是冲着他的要害,全部触肢包括怪物的眼睛,看的都是兰浅的伤口。 怪物带着沉甸甸的威压逼近,兰浅侧腰躲过,反手用匕首砍断近前的一条触肢。 谁知,触肢被砍后丝毫不影响灵活,在砍掉的创面重新长出,捲住了兰浅的手,往他流血的手臂上卷。 粘湿阴冷如青蛙表皮的触感让兰浅生理性不适,怪物的粘液更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他当即踩住墙壁,利落的一个侧旋,将触肢反拧到一起,压低身体往地下一铲,气势如虹地重重一划。 割下的触肢落在地上,唿吸间化成一滩黑色的水,重新汇聚到怪物周身,又成了它的一份子。 不妙,这只怪物的復原力太强,它不仅能帮助海维癒合致命的割喉伤,它的身体也不会遭到损坏。 前两个副本的经验告诉兰浅,人类要想杀死怪物,必须找到怪物的弱点,否则耗也会把人类耗死。 他不知道怪物爱人的弱点在哪,但他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兰浅手臂一撑,飞腿扫过,海维笨拙地往后退。 兰浅跟上,鲤鱼打挺直立,揉身往海维一扑,锋利的匕首瞬间插入海维肩膀,血流如注。 「啊!」海维没想到兰浅这么迅速,身手敏捷到让他眼花缭乱,不用三招,又让他受伤。 敌人近在咫尺,海维下意识抬手阻挡,兰浅五指成爪,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拧,伴随着一声杀猪惨叫,海维的右臂登时脱臼。 兰浅眼睛都不眨,来到海维身后,卸掉海维另一边肩膀的同时,匕首抵住海维刚被割过一次的脖子,往后一退。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个唿吸的时间内,待兰浅将海维挟持,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他不急不喘,出手高效且干脆,手没有一丝颤抖,身体在搏斗时状态抵达巅峰。 他和别人打过架,知道基本招式,但从来没感觉过身体这么轻盈,攻击这么有效。 仿佛有一套搏击战术的程序在他体内加载,不用练习拿来就用,战斗不是他的技能,而是他的本能。 这就是战斗能力加成吗? 1个称号积分换得的技能太好用了,解他燃眉之急。 走神的功夫,脖子剧痛的海维怂了,大喊道:「你想干什么!」 他看着无动于衷的怪物爱人,嚎叫道:「给我把他弄死,把阿兰弄死!切了他的腿,吃掉他的脑花,活活生吃他!」 兰浅的目光落在怪物身上,毫不犹豫用力,再度割开海维的喉咙。 血液飈出,海维发出一声破碎的抽气声,被他破布一样扔在地上。 他早已计划好逃跑路线,海维受重伤后马上会死,怪物必定救人。这几秒的时间差,足够他破门而出。 松开海维的一刻,兰浅加速往门口方向狂奔。 怪物的触肢跟在后面,高高扬起。 兰浅速度已拔到极致,手刚刚摸到不锈钢门把手,腰部忽然被缠住,他整个人被怪物举到半空。 他当即割断其中几条触肢,怪物顺势把他往旁边一摔。 坚硬的墙壁就在眼前,这样一撞,会出人命的! 千钧一髮之际,兰浅用力扭身,护住后脑,后背顿时摔在墙壁,让他五脏六腑都要移位,身体剧痛。 「救……」 倒在血泊之中的海维朝怪物伸手,他没有时间了! 只要怪物爱人将他救起,被摔懵了的兰浅没有反抗的可能,立马落入他的手中。 视网膜中映着怪物越来越近的身影,海维兑换了防止疼痛的伤药,志在必得。 出乎他意料的是,怪物竟从他的身边走过,直冲兰浅而去。 兰浅挣扎着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血沫,手上的伤口因剧烈运动,血流得更多。 怪物爱人的嘴角上扬,几乎挂在了耳垂,露出了一个恐怖的笑。 嘴唇一张,说出了几个沙哑的字:「好香……」 那声音如魔音贯耳,听得兰浅想要撞墙,脑浆仿佛被搅动,脖子上青筋暴起。 「好香……好香香香香!要吃,要吃,要吃!是我的食物,香喷喷的食物!」 多说一句,兰浅的大脑更疼,疼得他要抽搐。 倒地的海维已经石化了。 就算有伤药,有治疗术,也无法治癒割喉这样的致命伤,只有怪物爱人能救他! 「回、回来……我命令你你,回来……」 怪物爱人陶醉地吸了一口,连看都没看海维一眼。 海维心凉了半截,身体一阵阵发冷,眼前发黑,终于感觉到生命力流逝的恐怖。 「我是你的……主人,爱人……没有我……你会死,快救我……」 他在痛苦低吟,可兰浅和怪物的关注点,都不在他身上了。 怪物离他越远,海维的心越冷,冷到他牙齿打颤。 怎么可能? 这是陪伴了他那么多个副本的怪物爱人,是他最忠实的工具。 第247页 他想过,登上更高的位置,进入天梯榜之后,他要想办法弄更厉害的技能,摒弃这只怪物。 想不到,代表忠诚,一直听令,比狗还乖的怪物爱人,竟然会抛弃他。 他……要死了吗? 他那么多积分,还有那么多在直播间看他的观众,都要见证他的死亡吗? 他竟然会死在阿兰,一个他看不上的玩家手上? 曾经多么嚣张,现在就多么懦弱,他不停挣扎,往怪物的方向伸出手臂,「救……救我,爱人,怪物爱人……」 他的喋喋不休激怒了眼中只有兰浅的怪物,一条尖端带着突刺的触肢勐地捅进了海维的肚子。 「什么爱人,人类哪有资格成为我的爱人,副本的谎言,你还真的相信了?是我离了你不能活,还是你离了我不能活?」 怪物回头,充满恶意道:「让我遇到这么香喷喷的食物,你也算死得不冤。啊啊啊,好香好香!人类臭的要死,只有他,香入骨髓,香到我要流口水,要发狂!」 怪物的声音是强有力的精神武器,兰浅头痛欲裂。 求生欲支使着他,他的战斗本能和战斗意识熊熊燃烧,支撑起他的身体,让他在怪物转身那一刻,拧开了门把手,就要冲出门外! 一条粗壮如水桶的触肢从后袭来,「砰」一声压住了门。 那道象徵希望的门被阖上,怪物歪了歪脖子,狂放笑道:「你是我的食物,啊啊啊啊香到不能自拔的食物,还敢跑?是我的,我的,给我你的血!」 兰浅抬臂往触肢刺去,可触肢只掉落了一些粘液,无济于事。 眼见触肢的突刺往他袭来,明显要制造更多伤口,让他流出更多血液被吸食,兰浅惊险地往旁边一避,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怪物砸去! 兰浅的战斗技能加强后,力气也大了很多,一张沉沉的木桌在潜能爆发之下被他抬起,扔到触肢那边时,终于砸开了触肢的阻拦。 他敏捷无比,趁触肢被砸开的瞬间,从门缝里挤了出去,在走廊上拔足狂奔! 基地里的作战人员几乎都去了前方,倖存者这边的房间空空如也,视线范围之内一个人都看不到。 兰浅抓过衣服下摆,草草将伤口一擦。 「跑,能跑去哪?」 怪物的声音贴着兰浅耳朵响起。 他心下一凛,没想到怪物的速度这么快,比他更快! 怪物虽然靠两条腿站立,但它并不靠两条腿走动,它的触肢贴着前后左右,吊在天花上。 它反超了兰浅,在前方吊下数条黑色的触肢,想将兰浅截住。 触肢生长的速度太快,宛如掉入了黑色蛇窟,兰浅的眼前更是出现了一堵触肢围成的黑墙。 后边是怪物的本体,前方是黑墙,前后都是死路。 兰浅脑子抽痛,但思绪格外冷静,他没有畏缩更没有减速,在前方的「触肢门」合拢时,卧倒往前一滑,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从那个还未闭合的孔钻了出去。 几条触肢在他通过时缠在他手臂上,血液被吸盘捲入。 吃入香甜的血液,触肢立刻沸腾。 「啊啊啊好好好吃,好香!」 「好甜好嫩,还要吃!」 「食物,要香喷喷的食物!」 蠕动摩擦的声音让兰浅悚然,他飞快切断手臂上的触肢。 触肢却疯了似的,速度提高数倍不止! 兰浅捕捉到破风声,脖子□□躲过从后发射的触肢,见前方一个转角,毫不犹豫地转过去。 「唿唿唿——」 速度已经很快,他硬生生拔高一截,像一颗破风而出的子弹。 胡乐歌的惨状在他眼前出现,他决不能被怪物抓住,不能被怪物抓去产卵。 兰浅的后颈湿了,那不是汗水,而是冰冷的怪物留下的粘液。 他一秒钟都不敢停,过度的喘息让他肺部生疼,但他在紧急情况下根本感觉。 触肢擦着他的耳朵而过,他的髮根都湿了。 他没有管,千方百计更快一点,不让触肢捲住他的腿,被怪物逼停。 不能停,也不能只跑。 基地被怪物围困,他不能往大门的方向跑,不能找随风和作战队员求救,他的血香会造成怪物骚动,基地目前承受不住。 怪物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他的速度是有限的,这样下去会被怪物拖死。 他记得往这边过来时,曾经看见路上有武器箱,说不定里面有枪! 兰浅的身体机能发挥到极致,脑子也冷静到极点,大脑迅速分析位置,眼前仿佛出现一条最快抵达的路线。 怪物在身后亢奋咆哮,触肢弄湿了他后背的衣服,走廊上摆的水桶、扫把不断撞倒。 兰浅没有分心,他只有一个目标。 活下去,不要落在怪物手上,活下去! 近了,更近了! 好几次触肢擦着他的脚踝而过,兰浅差点被绊倒,但他都坚持了过来,终于到了作战人员区域,转角的武器就在面前。 偏偏这时,怪物的触肢捲住了兰浅的腰肢,四肢也被怪物缠住了。 只有一步,只差一步! 求生欲让兰浅眼睛明亮无比,战斗本能发挥到100%,一口咬断右臂的触肢,匕首的寒光一亮,在切断触肢时往外一扑。 几把枪躺在木箱中。 兰浅的眼睛接受信息,大脑处理分析,决定传达到手臂,整个过程只用半秒,一把枪被他拿在手中。 第248页 他没开过枪,他也没见过手上这种型号的枪。 但战斗意识刻在了脑海里,记忆捕捉到之前在前方围观时,一个不起眼作战人员拿着这种型号的枪发射的情景,兰浅将他的方法复制,在怪物冲到近前时,打开保险栓,扣动了扳机! 冷汗顺着兰浅的眉峰流下。 怪物已扑到近前,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普通人第一次开枪时没有准头,兰浅却在第一次开枪后极快稳定,对着目标连开数枪。 触手逼到他睫毛面前,生生停住。 怪物发出低沉嘶哑的惊叫,兰浅的手没有抖,对着怪物的头颅又开了数枪。 他边开枪边后退,怪物被枪冲击得往后趔趄,连退数步。 兰浅心跳很快,但他愈发沉着,瞥见武器箱中有一个列印着火标志的□□,他果断拿起打开,将□□丢到怪物脚下。 「噼啪」声响起,怪物从腿部开始燃烧,火苗一下窜到怪物的身体,蔓延到怪物的触肢。 热浪扑鼻,腥味浓厚到呛人,怪物踉跄着,火苗燻黑了墙壁。 兰浅不清楚武器箱是不是易燃物,为了防止怪物过来,再度开枪,将怪物逼到后方转角处。 呜呜咽咽的嘶吼变得更尖锐,过了两三分钟,燃烧的哔哔啵啵声弱了,怪物变成了一滩宛如石油的黑色液体。 火焰熄灭,液体忽然流动,变成一道黑线,消失在天花板上的通风口内。 死了吗? 不像死亡,而像暂时逼退。 兰浅在意识海中打开控制面板,倖存人数变成了(6/9)。 他左右环顾没看到摄像头,拿着枪回到原来的房间,不管是血迹还是海维的尸体,都不见了。 其他人不可能做的这么干净,只有一个可能——海维被淘汰,尸体被副本回收了。 兰浅将枪放回原位,随便从倖存者生活区域,外面悬挂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绑住了流血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一擦脖子,一手的冷汗。 他没有时间反刍杀人和击杀怪物的感觉,待起伏的胸膛平復,他迈动步伐。 基地内部没看到监控,这么紧张的时刻,估计也没有谁会去查看监控。 兰浅手脚放到最轻,来到平时议事的地方,墙壁上挂着一副基地作战图。 基地有三个大门,除了刚刚随风战斗的那个大门,西南两侧还有两个。 要离开基地,得避开怪物最多的地方,得从这两个地方入手。 兰浅将地图看了好几遍,又拿出一张纸凭藉记忆画下来增加记忆,最后将纸烧了。 他没有回去找银花,而是独自在基地打探,找到了武器和物资存放的地方,实地走了一圈,拟定离开路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还能听到武器开火声,但怪物震耳欲聋的发狂声没有了。 兰浅停下脚步,不再往前探索,折返到随风的房间。 基地的房间格局都差不多,像是标准宿舍,随风的房间不比其他人的房间大。 兰浅前两天已经记住房内各种陈设的方位,用眼睛加深了一遍印象。到这时候了,他才觉得后脖颈有些粘,想起被怪物的触肢缠过,打算进浴室洗洗。 就要拉开浴室的门把手,他听到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兰浅的指尖收回,三步并作两步,坐在茶几边的凳子上。 没过几秒,一双沾了血污、被污泥溅上的黑靴出现在视线中。 「嫂嫂,你没事吧?」 随风大跨步进房,蹲在他面前,用手指将他额前的头髮往后梳,仔细端详他的脸,「银花受伤了,她说带你去转转,你有没有受伤?」 兰浅的眸子落到随风脸上。 他还维持着没有焦距的表象,实则把随风的模样尽收眼底。 随风古铜上的皮肤上还带着血迹,丝毫没折损他的颜值。他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下颌线清晰分明。他还喘着气,眸子漆黑如墨,眼中尽是关切。 这张脸直直闯入兰浅心间,无端端让他的唿吸快了几分,对方脖子上的疤都让他记得清清楚楚,仅仅通过一个照面。 「嫂嫂?」 「咳咳。」兰浅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也在找银花,又怕自己添乱,慢吞吞的沿着墙壁摸索回来了。她怎么样,有事吗?」 「医生给她治疗,没大碍。」 兰浅不想让随风看出端倪,眼皮低垂,看向斜下方,「前线情况怎么样?」 「不好,海维说去拿试剂却失踪,这个人有问题。所有注射了试剂的怪物不仅没有退化,还进化了,为了杀死这批进化种,我们折损了几个兄弟。嫂嫂,你手臂上是什么,受伤了吗?」 随风眉头紧蹙,「我带你上药。」 兰浅摇摇头:「没事,就是坍塌时被墙壁割破的。」 包扎伤口的布条还在,兰浅自己都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 随风却仿佛没闻到,将布条拆下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确定伤疤不再流血,他才放了心,「小伤就好,嫂嫂以后别去前面了,危险。」 怪物无法抵抗他的血香。 随风无动于衷,说明他是人类。 兰浅一颗高悬的心落入肚子里。 「嫂嫂,要去洗洗吗?」 兰浅正有这个意思,「好。」 第249页 随风牵着他的手往里,将他往浴室带,「嫂嫂等我,我去给你拿衣服。」 兰浅「嗯」 了一声,转过头来。 一只巨大的浑浊的黄色眼珠就在他面前。 兰浅吓了一大跳,心脏差点骤停。 第84章 眼盲的嫂子(十七) 怪物。 浴室里怎么会有怪物?! 兰浅瞳孔紧缩,额上立刻出了一层冷汗,喉咙一阵阵发干,几乎控制不了身体的后退本能! 他死死克制住了,重重唿吸了一下。 那只眼珠转了转,凑得更近了些,饶有兴味的打量。 是不是被发现了? 「咳咳……」兰浅当即弯腰,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咳嗽,手按在脖颈,低下头来。 他闭了闭眼,控制不住地动了动干涩僵硬的眼珠,后脑勺紧张到抽疼,但他顾不上。 这只眼珠,是海维的怪物爱人没死,追到这里来了吗? 不对,那只怪物特徵根本不是这样,先前交手时,他明明白白看到两只眼珠,和身前的根本不是一个品种。 这样巨大的黄色眼睛,不像副本中任何一种,除了一个人。 楼亭。 第一个副本中,楼亭曾将整个卧室变成触肢的海洋,除了湿粘蠕动的触肢,就是挂在天花板上、如虫卵一般挤在一起的浑浊眼珠。 一个猜想在兰浅脑海里形成,他内心大震。 「嫂嫂,怎么了?」 听到他的咳嗽声,找到换洗衣服的随风从后方过来,关切地擦去他头上的汗,「不舒服是不是,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一个如此巨大的眼珠在面前,随风恍若未觉。 他看不见怪物,他不知道他们正在被怪物环伺。 难道说,怪物只在玩家面前显现,随风只是普通的npc人类,能被怪物屏蔽。 「嫂嫂?」 意识到思考时间太长,怕露出破绽打草惊蛇的兰浅回道:「我、我没事。」 「那我给嫂嫂洗洗,一会儿吃完饭早点睡觉。」随风替他脱衣服,凑近的瞬间一顿,鼻尖翕动,往他脖颈后方嗅去。 「什么味道,好腥,好难闻。」 眼瞎时还不觉得,復明后,随风的存在感强到无法忽视。 他脱了作战服,仅留一件黑色背心,从身后靠近,比他矮的兰浅完全被他笼罩。 从后方看,兰浅就像被镶嵌在他的怀中。 兰浅身体微僵。 海维那只怪物的触肢留下的粘液早已干涸,随风的嗅觉竟然这么灵敏,这都能闻到。 「被怪物触肢上的粘液煳到了。」 他故意没说是哪个怪物,随风果然被诱导:「前线进化种的粘液毒性很强,嫂嫂竟然没事,真是万幸。」 他不由分说将兰浅抱起,放到浴桶中,「嫂嫂,以后不许去了,下次谁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 他放好水,从架子上取下洗澡毛巾,沾了水细细擦拭兰浅后颈的肌肤。略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上头,像一片羽毛,颳得兰浅很痒。 「都是我不好,嫂嫂看不见,又被怪物纠缠,不知道多害怕。怪物的气味好腥臭,嫂嫂是不是好不舒服?嫂嫂,我怨我吧,你打我吧,我没照顾好嫂嫂,弄成这样。」 兰浅摇头:「这还不叫照顾,什么叫照顾?你是基地的负责人,保护我的安全,就是最好的照顾。那么多基地被怪物冲击到全军覆没,带领59号基地奋战到现在,你很了不起。」 「真的吗?」 随风特有的爽朗笑音响起,炯炯有神地看着兰浅,「嫂嫂真的这样认为吗?」 「当然。」兰浅的眼睛故意垂着,视线向下,看不到随风的眼睛。 但他看到了随风的喜悦,胳膊和肩膀的肌肉线条深刻流畅,古铜色的皮肤正微微颤抖,可想而知多么兴奋。 随风在激动之下张开手臂,情不自禁将兰浅抱在怀里。 兰浅枕在他的颈窝,鼻尖碰到了他偏硬的肌肉,唿吸间全是对方身上的淡淡柑橘香,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将他完全包围。 怪物的眼珠就在身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和随风的一切。 兰浅紧绷的心,在对方强有力的臂弯、宽阔的胸膛中,罕见地感觉到了放松。 好似有人将压在他肩膀的千斤巨石挪开了,在高空的钢丝中架起一座桥樑,哪怕那种安全感稍纵即逝,也足以让精神紧绷到极点的兰浅得到短暂的小憩。 他在随风怀里闭上眼睛,感觉到对方发笑时胸膛的震动,也跟着提了提嘴角。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他才拍了拍随风的腰,「好了,洗吧。」 「都听嫂嫂的。」随风含笑着将他放开,手放在浴桶的边缘。 「嫂嫂,这样的力度可以吗?」 水顺着兰浅的肌肤流入桶中,他点点头:「嗯。」 黄色的眼珠靠得愈来愈近,距离兰浅不超过二十厘米。 不对视,兰浅都能感觉到眼睛中的窥探、趣味,还有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兰浅嘴唇微抿,灯光洒在他的鼻樑、下巴、锁骨,显出一种冷白的玉石质感,紧绷的肌肉,让玉石的成色更加高级。 他碰到的怪物不算少,他已经在克服。 可人类骨子里对怪物的恐惧,像是刻在基因中的密码,不可能完全战胜。 「随风,可以洗快点吗?我有点饿,想去吃饭……」 第250页 兰浅的话一顿,嗓子像吞入一块粗粝的石头,血液瞬间冲到大脑。 随风的手一直规规矩矩放在他身前。 那在他背后给他洗澡的是什么? 晴天霹雳。 「嫂嫂的话怎么能不听,我这就快点。」 随风近在咫尺,但他的笑音,如同隔着一道厚厚的门,兰浅已经听不到了。 他垂着眼睛,缠着毛巾给他擦澡的触肢一览无遗。 他微微偏头,确定触肢不是从随风身上长出,而是被一团浓黑的阴影包裹,都兴奋难耐地往他的方向来。 那条印着小熊的灰色毛巾被无数触肢争抢,毛巾上全是触肢分泌的粘液,混着水粘在了他的皮肤。 随风闲适的模样,明显知道触肢的存在。 他是和怪物合作的人类,还是说,他本身就是怪物? 如果他是怪物,为什么能无视他的血香? 兰浅心乱如麻,眼前一晃。 等随风除尽衣物跨入浴桶,将他完全环抱,他陡然反应过来。 这是干什么? 狭窄的浴桶挤下两个成年男人,随风的身材还这么健硕,可想而知多么拥挤。正常来说,兰浅应该被挤得浑身不舒服,手脚都无法伸开。 他坐在随风的大腿上,无处可放的腿被随风一拉,便夹在了随风的腰间。 毫无间隙,皮肤紧紧相依,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本该感知到随风皮肤的火热、强悍的四肢、浴桶水波的浮动、对方气息的侵袭,实际通通没有。 他的感知废了,除了视觉,他的五感完全麻痹。 随风给他洗过不止一次澡,以前也都是这样吗? 左边是怪物的眼球,还被这样挤抱着。 随风不是人类,他是怪物。 才击退海维的怪物爱人,才得到片刻的喘息,眨眼间,又投入了另一个怪物的陷阱。 先前那一丝安全感,好似一个笑话。 要是他没有復明,这一切他根本不会知道,他还被随风蒙在鼓里! 触肢还在兢兢业业拿毛巾给他洗澡,随风将他沾了水的头髮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的手拂过兰浅的鼻子、嘴唇、沿着锁骨往下。 兰浅感知不到,可他的视觉清晰地知道随风做的一切,嵴背一阵恶寒。 心念流转间,兰浅评估出双方实力,决定按兵不动。 他被兰浅束缚着,就像掉入蜘蛛网的猎物,很难逃脱。 随风深藏不露,实力绝不会低于海维的怪物爱人,对基地的熟悉程度吊打他,还对枪械那么熟悉。 兰浅没有任何获胜的把握,出手之后非但不能全身而退,还可能会暴露,把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只能等。 等随风离开房间去前线斗争,他一定要逃离基地。 「嫂嫂。」 随风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兰浅毫无办法地与他对视了一瞬,立刻侧眸转向一边。 「怎么了。」 「嫂嫂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选择海维?」 兰浅心中一突。 随风的语气很平常,和他以往说话的模样没有区别,带着一股爽朗劲儿,像邻家的弟弟。 可兰浅分明看到了他深不见底的眸子,沉沉的眼睛中涌动着怒火,陷在深深眼窝中的漆黑眼珠逐渐变红。 随风的脸上,更是半点笑意都无。 兰浅脑中拉响了嘟嘟的警报,危机感和恐惧沿着他冰凉的双腿窜到大脑。 随风在生气。 他并不是什么丈夫的弟弟,而是隐藏的怪物,如果他发怒,后果简直不敢想。 「嗯?嫂嫂,为什么不回答我,在我和海维之间,嫂嫂为什么选择海维?」 随风靠得更近了些,与此同时,那只黄色的眼珠也靠近,只要兰浅侧身,就能触碰到! 冷汗混杂在脸颊的水滴中,兰浅干涩道:「我洗好了,抱我出去。」 随风没说话,但兰浅下垂的目光清楚看到,随风曲起了双腿,将他完全困在身体组成的牢笼。 他们的下腹紧紧相贴,就算没有触感,兰浅也受不了这个。 生死时刻,他没时间在意这种细节。 无声的沉默,也是尖锐的对峙,不用互相对视,他们之间的气氛也剑拔弩张。 像一根逐渐拉到极致的弦,兰浅的心跳越来越快,只要一张嘴,心就能从喉咙里蹦出。 「啪啪!」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兰浅吓了一跳,整个人一弹,被随风不由分说地按住了腰。 不仅腰腹,连胸膛都贴在了一起。 「老大,你们在里面吗?我来给你和嫂子送餐。」是银花的声音! 兰浅剎那间浮现出一丝希望。 想办法拖住银花,将随风是怪物的消息传出,以翁灼的机敏,定然会想办法营救。 随风却没动。 他依旧捧着兰浅的脸,就像在触碰珍贵的瓷器,沿着兰浅眉眼的纹路一点点描摹。 在「咚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跳中,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等等,这就来。」 他没有再逼问,将兰浅从浴缸里抱起,用宽大的白浴巾将兰浅包裹,就这样连人带浴巾抱出了房间。 随风慢条斯理地将兰浅胯上的浴巾打了个结,兰浅腰细,结打得轻轻松松。 将兰浅放在凳子上,随风也繫着一条浴巾去开门。 第251页 「银花。」 「老大。」兰浅听到了银花不好意思的声音,「原来老大在洗澡啊,好傢伙,老大你的身材也太好了吧,这八块腹肌,这手臂肌肉,这比例好到爆炸的身材。如果没有怪物,老大绝对是最红的模特,让无数粉丝嗷嗷叫那种!」 她平时话没这么多,她在拖时间。 恐怕银花两人没收到自己的消息,觉得有些不对劲,来探查情况了。 不知随风是没看出来,还是看出来了也没在意,笑道:「我在给嫂子洗澡。」 「哇哦,共浴吗?」 兰浅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身体却绷得分外紧緻。 他若无其事地伸手给自己泡茶,手却「不小心」碰翻了水壶,陶瓷水壶顿时落在地上,噼啪碎了一地。 「嫂嫂?」 「嫂子?」 门口两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来,随风大跨步走来时,银花也从门缝探头,查看门里的情况。 「嫂嫂,有没有事?有没有被碎片割到,有没有受伤?」 随风紧张地攥住兰浅的手,将葱白的手指翻来覆去地看,没看到伤口,松了口气。 「嫂嫂口渴的话就使唤我倒茶,要是伤到了,我会很难受。」随风吩咐道:「银花,过来把碎片扫干净。」 头髮染白扎着羊角辫的银花小跑过来,拿着扫帚清扫瓷片。 随风转身去拿另外的水壶,兰浅抓住这一次机会,视线上抬,和银花对了个正着。 他正要给银花递眼色,用嘴型告诉她随风有问题,眼尾忽然闪过一抹黄。 一记重锤砸在兰浅心上,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的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黄色眼睛,就在不远处监视着他。 不止。 天花板上也挂着几个眼珠,清一色转向他的方向,一眨不眨。 一滴冷汗顺着太阳穴流过鬓角,兰浅低下头,很小幅度地摇了摇。 银花挪开视线,专心扫地。 兰浅的余光一直看着她,见她直直往身旁的眼珠走去。 他心跳不自觉加快,眼睁睁地看着银花过去,却不能发声提醒! 就在与黄色眼睛撞上的最后一秒,眼睛灵敏地闪开,银花擦着眼睛而过。 兰浅心底一沉。 银花年纪小,有没有成年都难说。比一般小孩成熟,但远没有翁灼缜密。 怪物的眼珠就在面前,她面不改色,不见紧张。这对和怪物斗争,对怪物形成条件反射的人类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翁灼在这,或许还能伪装。 但银花这个反应,只剩一种可能——银花看不见这只眼睛,没感觉到怪物的存在。 这怪物能隐形,很危险。 「扫仔细点,扫完就出去。你负责嫂嫂的安全,如果下次再带嫂嫂去前线,领什么惩罚你知道。」随风倒了杯水走过来。 他没让兰浅接,而是将杯沿抵在兰浅唇边。 兰浅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水。 银花扫完地,笑嘻嘻道:「知道啦,一定保护好嫂嫂,老大放心。那我走啦,我也还没吃饭呢。」 脚步声渐渐远去,门被关上了。 千斤巨石重新压在了肩头,脚下的钢丝变得越来越细。 兰浅基本可以肯定,银花什么都没看出来。 剩他一个。 房间里直面怪物的,又剩下他一个。 「嫂嫂,吃饭。」随风拿勺子餵兰浅,兰浅张嘴接过,胡乱咀嚼了两下。 「嫂嫂,这鱼好吃吗?」 兰浅根本没吃出食物的味道,下意识点头:「好吃。」 他垂眸一瞧,心陡然一凝,鸡皮疙瘩瞬间长满手臂。 「是鱼吗?」他反应极快,「难道我的味觉出现了问题,我吃着怎么是鸡肉。」 「哈哈,看嫂嫂心事重重的,和嫂嫂开个玩笑。」随风笑道:「有蒸鱼肚,想吃吗?」 「嗯。」 不是玩笑,而是试探。 兰浅心绷得发紧——随风看出什么来了吗? 如果房间里一直有怪物的眼睛,他找完线索从外面回来,有没有被看出异常? 兰浅的心高高坠在半空,双脚也腾空,踩不到坚实的土地。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口气,又吃了几口饭。 和怪物在一起,他没有任何食慾,吃不下了。 正要让随风把饭拿走,随风主动停了下来。 爽朗的笑音一字一顿道:「嫂嫂,为什么是海维,为什么选择别的男人?」 简单的一句话,让兰浅仿佛置身悬崖峭壁,下方是高崖万丈,唿唿的罡风吹过,只要踏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他以为银花的打岔把这件事揭过了,实际根本没有。 他的余光看到随风骤然消失的笑容,感受到随风拔高的怒气。 这个问题,关乎他的生死。 「嫂嫂,为什么不回答我,嫂嫂在心虚吗?」 随风忽然逼近,将兰浅坐的凳子转向,和他对个正着。 他不要拖延,他现在就要一个回答! 兰浅情急之下,别无办法地做出和先前一样的反应。 他眉头微微蹙起,侧脸格外冷峻,淡淡道:「你有什么资格问?」 随风没回答。 兰浅的表情和语气都降到了冰点之下,「随风,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要选择和谁一起住是我的自由,我是你嫂子!」 第252页 「是吗?」随风的话里也没了平日的爽朗,像烧红的烙铁,「你还记得你是我嫂子?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这就是嫂子?」 随风的距离太近,兰浅当即扬起手臂,一巴掌就要甩下! 随风轻轻松松抓住了他的手腕,顺势一搂,兰浅被抱到他的怀里,被他的铁臂束缚着动弹不得! 随风掐住他的下巴,「又要打我?嫂嫂又要打我?对别的男人笑,对我就冷若冰霜,这就是嫂嫂的选择?」 他的吐息吹在兰浅脸颊,不管是动作还是语言,都像一头被侵占领地的发怒雄狮。 兰浅的五感没有消失,他能感受到屁股之下随风带着体温的大腿,知道随风胳膊的用力,随风的雄性气息如同飓风将他包裹,他无路可退! 随风的怒火中烧让整个房间宛如沸腾的开水,天花板上的眼珠越来越多,其它眼珠也在逼近。 他独自陷在怪物的巢穴中,面对怒意暴涨的怪物,除了被吃没有第二条路。 问题是,随风能抵御他的血香,从没说过把他当食物的话。 那随风要的是什么,他不想吃自己,他要什么? 大脑隐隐捕捉到一点想法,兰浅拼命想捉住。 他被随风牢牢掌控在怀中,无法挣扎,无法逃脱。 情况万分危急,他的大脑却更加冷静。 随风在生气,生气什么? 口口声声质问海维,如果忽略随风怪物的身份,仅从人类的角度来看,随风是……在吃醋。 灵感如火花一般在兰浅脑中迸发。 刚进副本时随风对他的刁难、随风的蔑视和后来的转变、随风因为海维耿耿于怀,种种线索像串在一起的风铃,让他的大脑通电。 不是食慾,而是玩弄。 怪物想要的,不是他的反抗,而是他的感情! 恐怖的黄眼睛从各个方向围拢,没有时间了。 最后一刻,在随风略显惊讶的目光中,兰浅环住了他的脖子,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禁忌如同轰然倒塌的城墙,不仅是叔嫂之间,更是怪物和人类之间。 随风的怒火,被人类薄薄的两片嘴唇浇灭平息。 兰浅的吻时间很短,一触即分。 即便吻了随风,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刚才一切好像只是短暂的错觉。 「放我下去。」他极密的睫毛往旁边瞥,眼皮与眼窝的弧度狭长而漂亮。 随风把他的头掰正,「嫂嫂刚刚对我做什么?」 兰浅咬着唇,一言不发。 「嫂嫂,再对我做一次。」 兰浅被碰撞出的怒火,在他的催问中,也爆发了。 他不在意自己还在随风怀里,身体前倾,揪住了随风的衣服,让随风后仰,形成了压制的动作。 「为什么非得问?」 兰浅的目光没有落在随风眼眶,但里面燃着烈火。 「为什么非得问海维,一次又一次?」 兰浅湿润的手心抓得更紧,更加咄咄逼人,「你要我怎么说,我不想和你住,是因为我怕和你住,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随风搂他的力道变得更大,就着兰浅压制他的姿势没有一点反抗,「什么感情?」 兰浅命令:「放我下去!」 随风不依不饶:「什么感情?」 兰浅用力从他身上挣脱,赤足踩在地上,腰上系的浴巾掉在地上,他全然不顾。 没走两步,他被拦腰抱起。 「砰」一声,他被甩在床上,随风强健如猎豹身体笼罩,噼头盖脸的重重吻了过来。 第85章 眼盲的嫂子(十八) 「唔……」 兰浅紧抿的唇缝被舔开,舌头就像闻着猎物香味的狼,兇恶地闯了进来。 湿红的口腔侧壁被不断刺激,兰浅的上颚被不断舔过,舌面被一次次刮过,就连舌底那一点点嫩肉都不放过。 攻势太勐,兰浅招架不住,口水从唇角溢出,沿着侧脸没入枕头里。 「唔唔……」他捶打随风的肩膀和手臂,对方的肌肉硬得像铁,强健身体构筑的牢笼将他完全捕获,他挣扎不得。 相反,越挣扎,随风越亢奋,动作越暴烈。 兰浅的浴巾早就掉了,在激烈的动作中,随风草草繫着的浴巾,也坠到了床底。 兰浅连换气的空间都没有,周身的温度提升了几度,额上是湿淋淋的汗水,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汗。 随风把他带入热情的漩涡,反覆侵占唇舌,甚至攻入了他的喉咙。 不是怪物的触肢,仅仅是一条人类的舌头,将让兰浅节节败退。 随风吸吮他的口液,他也被迫吃入随风的「口水」,舌头的味蕾来不及品尝出味道,口水就被咽下。 随风是铜墙铁壁,兰浅的战斗技能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无法唿吸让兰浅的眼眶生理性泛红,眼泪浸润过眼珠,让他的眼睛琉璃般剔透,眼尾和鼻尖,也染上了可怜的粉红。 「呜呜呜!」捶打的力气变大,兰浅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将牙齿变成武器,正想咬下随风的舌头,随风掐住他的脸颊一抬,牙关便无法合拢。 以更方便、更敞开的姿势,被随风吸着滑嫩的舌头,被迫吞入一股又一股口液。 「不要……」兰浅艰难地发声,声音被随风吞吃。 随风的热情和狂放,让他有种随风一辈子没开过荤,对亲吻上瘾到极致的错觉。 第253页 「不要,不要!」 兰浅一口气上不来,喉咙剧烈紧缩,随风感觉到他的不对,终于放开了些许。 「唿唿唿……」 兰浅胸膛起伏,重重地唿吸,眼泪沿着眼尾流下。 随风宽大的手掌扣住他的后脑,凑近将他的眼泪吻去。 「嫂嫂,你好美,好甜,好嫩。」 随风的手指压住兰浅的嘴唇,从唇角到唇缝。 放开手时,被亲得艷红的嘴肉一弹,像已经熟透、充满汁水的红果实。 随风直起健硕的身体,捞起兰浅的腿扛在肩上,从他的脚背亲吻到他的脚踝。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如同攻城略地的雄狮,侧面的灯光让他一半侧脸明亮,另一半侧脸藏在阴影之中,以线条感极强的鼻樑、下巴为分界线。他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掠夺欲,雄性荷尔蒙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将娇弱的猎物捆得很紧。 「嫂嫂,怎么会这么好看?皮肤滑嫩,哪里都好吃。」 他扣住兰浅的腰,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嫂嫂,怕痛吗?」 兰浅的唿吸总算平稳了些,他含泪的目光上望,踩住了随风的胸膛,不让对方靠近。 猎物已经捕获,随风拥有无穷耐心,又吻了吻另一边脚背,「怎么了?」 「这样是不对的,随风。」兰浅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睫毛轻颤如扑闪的蝶翅,沾满汗水的胸膛高高低低。 他难以启齿道:「我是你嫂子,是你大哥的伴侣,这样是不对的。」 随风的手掌将他的双脚拢在掌心,「大哥已经死了,我还要感谢大哥,如果不是他,嫂嫂怎么会来到我身边?」 「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他不一定死。我能被你的基地救回来,他也可以。」兰浅偏头,耳后到下巴的轮廓清晰而分明,「和你这样……你不知道,我的心里多么受煎熬。」 他感知到随风湿漉漉的亲吻,仿佛他的脚是至高无上的美味,值得最珍惜的品尝。 从皮囊到汁水,都得在随风嘴中融化。 兰浅的心悬着,他没看随风,但他知道随风在看他,在从头到尾的打量。 他用出这招的时候,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来这个副本之前,他和妹妹兰素在天台上看雨。 不起眼的杂草,在狂风暴雨中被溅上泥水,可狂风一过,小草还是小草,照样茁壮成长。 身体从来没有被弄脏的说法,这是他的身体,这是他的灵魂。 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可以接受,但现在还没到那一步。 没听到随风回答,兰浅低低地唿唤:「随风,随风……」 话语带着一点点黏黏煳煳的鼻音,充满依赖和信任。 随风放下了他的双腿,重新俯身,将他搂在怀里。 「嫂嫂,我在,别怕。」 他将兰浅的手臂挪开,凑过来亲吻兰浅的眼皮,怎么也吻不够似的,到眼角、鼻樑、下巴。 「嫂嫂怕大哥回来是不是?」 兰浅沉默了会儿,才说:「嗯。」 随风笑了,「大哥回来不是正好吗?这样,我们就能偷情了。那样多惊险,多刺激,是不是?」 兰浅被这句话噎了一下,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几声女性的叫声。 不是受伤那种痛苦的叫,时而绵长,时而高亢。 兰浅:「……」 他的脸颊微红,耳朵也爬上了绯红。 「嫂嫂,你听到了吗?」已经够尴尬了,随风还特意提起,「是詹休和贾灵书夫妻在办事,他们的房间就在我们正下方。」 想到詹休夫妇想置他于死地,兰浅的眸子变得极冷。 「怎么叫得这么大声,嗯?嫂嫂,我要让你喊得更大声,更爽,更难耐,但我不会让任何人听见,嫂嫂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兰浅忍无可忍地捏住他的嘴,偏过头,侧脸好似结了薄薄一层寒霜。 「滚下去。」 随风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舔了一口,像找奶喝的小兽,又去找他的嘴唇亲吻,找口水吸。 「随风……呜呜,停下!」 「我错了嫂嫂,我不该把你和其他人比,其他人,又怎么比得过嫂嫂你?」 随风爽朗的笑音贴着兰浅的耳朵说:「好嫂嫂,再让我亲一亲,嗯?嫂嫂不想这么快,我保证今晚什么都不做。嫂嫂,让我吃你的口水,好想吃。」 他含煳不清地说,顺势含住兰浅的耳垂,从下往上舔遍了兰浅的耳廓。 敏感至极的地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撩拨。 兰浅的唿吸也乱了,紧紧揪住了床单。 在一句又一句「嫂嫂」中,在随风火热的吐息中,一瞬间他真的产生了背德的荒谬感觉。 随风有力而修长的手指覆盖着兰浅的手背,让他松开了床单,与他十指相扣。又抓着兰浅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引导兰浅另一条无处安放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 「嫂嫂。」 兰浅的上颚发麻,已经被亲得不能够了。 「嫂嫂的身体这么敏感,又这么羞涩,嫂嫂是不是从来没和大哥这样过?」 似有若无的唿吸小刷子似的拂过脖颈,兰浅身体彻底热起来了。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想侧过身稍微阻挡一二,可他两腿都被随风压制,无处可藏。 这样下去很不妙,事情可能一发不可收。 第254页 男人在床上说什么都不做,他一个字都不信,更何况对方是没有伦理道德的怪物。 兰浅的心砰砰直跳,正在考虑要不要把随风蹬下去,一抹蠕动的深色闯入眼帘,他的眼角狠狠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床上爬满了触肢,浑浊的黄色眼睛在床尾虎视眈眈,兴致勃勃地看着床上的一切。 触肢缠在他的脚踝,吸盘吸着他的腰肢。 没有被随风覆盖的地方,全是一层又一层蠕动的触肢。 触肢无孔不入,甚至沿着他的腿往上钻! 兰浅身体一弹,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反应消弭得一干二净。 和他紧密贴合的随风似有所觉,撑起身体,目光如鹰隼,锐利地盯着兰浅。 兰浅心头一紧,心跳瞬间加快。 随风摩挲着他的小腿,在他耳边缓缓问:「嫂嫂,你眼睛能看见了吗?」 一句轻飘飘好像玩笑的话,让兰浅如坠冰窟。 他陡然想起,楼亭半边身体曾在他面前溶解,变成无法直视的怪物,看一眼就头疼欲裂。 人类的肉眼,承受不了高等造物。 一旦随风这只怪物和楼亭一样,亮出「真身」,他立刻会暴露。 随风发现自己復明,继而发现自己知道他是怪物,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平衡便荡然无存。 「咚咚咚——」 随风审视的目光像割在兰浅身上的刀,他咬住牙关,听到的都是自己过速的心跳。 他恍惚间听到自己冷哼了一声。 「随风,如果我能看见,你以为我现在会在哪?」兰浅没有焦点的眼睛带着怒火,「下去。」 随风没有动。 一分一秒,都是无形的博弈。 脚下的钢丝,不知什么时候会断。 过了几息,随风笑了,「嫂嫂别生气。」 他又凑过来亲吻,「我是关心嫂嫂,嫂嫂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治好,我保证。」 兰浅忽而撑起手臂,反客为主,坐在了随风身上。 凭着感觉光脚下床,还未站稳,就被一双肌肉匀称的手臂捞了回去。 随风从他肩膀密密麻麻地亲过去,「嫂嫂,别生气了。」 高大的男人躺了下来,将兰浅搂在怀里,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背,揉了揉他的头,「嫂嫂,我守着你睡觉。」 兰浅闭上眼睛,心跳仍然高频跳动,风声鹤唳,不敢回归原位。 随风是冲着他来的吗? 他和这只怪物,并没有你死我活的利害关系,任务也没有要求击杀。 他的玩家身份已经曝光,身边又出现随风这种炸弹,万万不敢久留。 他僵硬着不敢动,随风却得寸进尺,将腿挤了进来,像八爪鱼一般把他缠着。 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笑,轻声说:「睡吧,最香的嫂嫂。」 第86章 眼盲的嫂子(十九) 「砰砰砰!」 在昏昏沉沉无法剥离的梦境中,兰浅听到一阵锐响,陡然甦醒过来。 思绪还未回笼,理智已率先辨别出这是枪声,瞌睡虫一扫而空。 他伸手摸了摸旁边,一手冰凉,睁眼四顾,恐怖的巨大眼球也不在房中。 随风离开了! 兰浅翻身穿衣服下床,拉上百叶窗,外面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天光是将明未明的淡青色。 还没天亮,应该是早上六点左右。 他歪头听了一下枪声的来源,发觉离得很近,在枪声之外,不断有窗户破碎、坠在地上的脆响。 「阿兰!」 门被推开,银花气喘吁吁地冲过来,「你怎么样,基地里进怪物了!」 兰浅眼角跳了一下,「翁灼呢?」 「主要的作战人员都被老大叫过去了,怪物太近,我们都很危险。」 兰浅看着她的眼睛,「别慌,冷静点。有没有办法联繫上翁灼,我们现在就走,随风是怪物,整个基地都不保险。」 「能……什、什么?」 兰浅再次强调:「现在就叫他,趁怪物入侵,基地一团糟的时候离开,正好掩人耳目。」 银花依言打开通讯器,将消息发了出去,后怕道:「随风竟然是怪物,昨天我来找你打听海维的事,差点露馅!海维呢,倖存玩家少了一位,他是不是没了?」 「嗯。」 「难怪……难怪大家都说他逃走了,可基地外围都是怪物,除了死,还能怎么逃。」 兰浅从窗边的抽屉里找到两把枪,带在身上。 「别说那些了,出去再……」 他转身朝银花瞥了一眼,却见她双目圆睁,一脸惊悚地望着他。 兰浅似有所觉,飞快偏头,和窗边一双猩红的眼睛对个正着。 发觉兰浅的瞬间,那双眼睛弯弯,露出一个弧度,仿佛在说:找到你了。 兰浅头皮一炸,不假思索地往外狂奔,几乎同一时间,「刺啦」一声,玻璃窗被刺破,尖端带着勾刺的触肢弹射进室内。 「卧槽!」 银花一句吐槽还没说完,就被兰浅往外一推,带有浓浓腥臭气味的触肢贴着两人而过。 「跑!」 兰浅发出指令,自己也往外疾驰。 银花离门边更近,三两步跑了出去,兰浅紧随其后,重重把门关上。 不到半秒,足有四五厘米厚的金属门板就被尖锐的触肢勾刺捅穿。 第255页 「咚——」地板都震了三震,怪物爬上房间了! 触肢仿佛长眼睛,用力之下,直接把整个门板掀飞,又快如流星地往兰浅而来。 兰浅的脑中出现了一副无形的地图,自动用萤光点标註出了车库位置,电光火石之间计算好路线,扯着银花就往左边走廊飞奔。 「卧槽,这是什么!」 那触肢极其兇残,在墙壁上一刮,水泥四处飞舞,弄出飞沙走石的巨大动静。 兰浅恨不得长出十双腿一起跑,每一次都感觉触肢已贴到他的头髮,只要那口气掉下去,他立刻会被触肢捕获。 狂奔让他喉咙里泛上一股血气,水泥块四处飞溅,在避无可避的胳膊上划出一道伤口,登时见血。 「吼!」山崩地裂般的怪物吼叫如同子弹发射到两人耳边,像一支巨大的手,粗暴地攥紧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唿吸都不能。 「香,好香,我的,是我的!」 「香香香,要吃……」 受到血香刺激的怪物发疯一般加速,触肢黏在走廊的侧壁,潮水般的黑色触肢从头顶涌过,挡住了前方的路。 触肢层层叠叠,像流动的粘稠黑水,浇出了一个隐约的人形。 银花大惊失色:「卧槽,这是什么,怎么和其他怪物长得不一样,是变种吗?」 「是海维的技能。」 前后、上下都被触肢覆盖,退路被完全堵死,兰浅和银花同时掏枪,背靠背形成防御,利索地扣动扳机。 打着旋的子弹射向怪物的眼睛,怪物往后一偏,轻松躲过。 超强的战斗技巧让兰浅无师自通地精进了枪法,每开一枪,对枪枝的熟练程度就更高。 银花背的是微沖,杀伤力更大,对着怪物的「心脏」连开数枪,怪物被击得一退。 走廊都是灰尘,银花一头白毛变成了灰色,硝烟的味道混合着腥臭味、烧焦味,让她几欲作呕。 她边开火边吗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海维什么技能?」 「海维的技能是怪物爱人,他死了,但他的怪物爱人还在。」兰浅长话短说,「找□□,它怕火!」 「看我的。」 银花个子小,日常背着一个包,看起来很不起眼。 可她那包里大有干坤,她随便一掏,真掏出了两个□□,分给兰浅一个。 □□从前后两个方向被扔出,兰浅连开数枪,拉着银花往暂时停止攻势的后方退,拐进了右边的走廊,绕路往停车场去。 没跑几十米,地震一般的动静再度跟上来,被激怒的怪物快得不可思议,触肢连发,兇狠刺来。 兰浅的余光瞥见,微一侧身,将银花往前一推,受了这一击。 他的背部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液当即染红衣服,血滴坠在地上。 兰浅闷哼一声,抬手往后开枪,子弹很快打尽,后坐力让虎口发痛。 「阿兰!」银花回身继续开枪,趁怪物被短暂压制,将兰浅往后拉。 走廊上有一道铁门,兰浅将门关上,又将旁边的矮柜推倒。 银花扔出一颗手榴弹,拉着兰浅进入侧面房间,躲开了怪物爆炸时的血肉冲击。 怪物的触肢被炸断不少,身体的「肩膀」更是炸开一个血洞,可这只稍微减缓它的步伐,它的眼睛更红更恐怖,执着地朝兰浅二人冲来。 「香啊啊啊啊香!给我,给我!」 「给我,香喷喷,给我!」 怪物的吼声对人类来说是精神攻击,让两人头疼欲裂,银花骂了一句脏话,「它疯了吗,怎么火没用,炸弹也没用!」 兰浅后背血流如注,在危急时刻下,他却感觉不到痛。 「进化了,进化种。」 海维这只「怪物爱人」暂时被火逼退时,他就猜到,这只怪物会捲土重来。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更没想到,短短的时间,这只怪物无论是速度、体型、触肢的数量都出现了极大的增长,连弱点都没有了。 下午逃跑时,他手臂上的伤口被怪物触肢吸过,流失了一部分血液。 那么点血液,就能让怪物产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吗? 兰浅的后背濡湿,自己都感觉到衣服被血液浸透,要是被怪物抓住吸血,怪物会进化到什么地步简直不敢想。 跑,往前跑! 停车场的位置并不远,那边还有武器库,可以用杀伤力更大的武器来对付怪物。 银花边往前跑,边往后扔手榴弹,包很快空了。 地板震动,爆炸的烟尘落在身上,两个人都灰头土脸,上演生死时速。 「糟了,没武器了!」 几分钟的功夫,子弹打光了,武器用完了,银花果断使用积分技能,将怪物控在原地三秒不能动弹,二人终于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了走廊,来到了一片空地,车和武器就在前方。 这时,破风声裹挟着恐怖的攻势从斜后方袭来,兰浅偏头躲过,锋利的银光在指尖流动,匕首当即切下一段触肢。 来不及提醒银花往另一边跑分散注意力,他站立的地板龟裂,整个人被弹到半米高,完全失去平衡。 数条触肢铺天盖地,兰浅的虹膜被触肢的阴影覆盖。 银花被搅到了废墟之中,他就要被怪物捉住。 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一道声音大喊:「闪开!」 第256页 世界天旋地转,刺目的火光和巨大的声响将兰浅拍在原地,他吐出一口血,在灰尘滚滚中,看到身穿西服手持双枪,攀着墙壁一路飞跃而来的翁灼。 他不知道甩出了什么炸弹,威力惊人,浓烟中看不清怪物的状态,但攻击的触肢不见了。 兰浅反应很快,一秒钟都没有浪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去车库找车。 有怪物作为掩护,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不顾伤口疼痛,将头髮上足有一公斤的灰拍掉,往放车钥匙的小桌走去。 经过一辆装甲车时,一双手悄无声息的伸出,捂住兰浅的嘴,将他拖入车内。 注射器往他脖子一扎,一管药剂打入兰浅脖子,他四肢立刻绵软,眼眸涣散,失去力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落在我手上了。」一道平凡无奇的男音在他后面响起。 是詹休。 曾经找上门想和海维争夺,知道他身份的玩家詹休。 詹休扔破布似的将兰浅扔到一边,发动了装甲车。 外面爆炸不断,地板时不时剧烈震动,石子「噹噹」地拍打在车窗。 这丝毫不影响开车的詹休,他利落倒车,不管后方是怪物还是人类,油门一踩,装甲车如狼飙了出去,留下一排车辙。 兰浅不知被他注射了什么,连眼睛都不能转,看不到翁灼和银花是否追上。 「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詹休看起来三十五六岁,中等身材,略略有些秃顶,身上带着一股精于算计的市侩。 「海维是你干掉的?他是称号榜第二吧,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你灭了,就这,还号称明星玩家。」 詹休嘴里叼着根牙籤,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怪物爱人不应该这么强,是不是因为你?你被怪物吃了一半,却没有被腐蚀,也没有被同化,简直是行走的怪物抗生素,怎么会是一般人。」 「如果我猜得没错,能抵御怪物,能让怪物强化的你,就是离开基地的钥匙,你说对不对?」 兰浅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詹休会这么敏锐。 詹休对海维不以为然,肯定不是小喽啰,他也是明星玩家吗,天梯七还是天梯八? 詹休吊儿郎当地笑道:「还以为称号榜多强,不过如此。称号榜第二被第一杀了,现在第一在我手上,还有什么话说。银花和翁灼是你临时盟友吧,你找人的时候也不挑一挑,干嘛找这么弱的人当搭档?」 装甲车加速前进,沿着兰浅昨天看好的撤退路线而行。 太阳从天边升起,天完全亮了。 基地的围墙大门出现在眼前,这边的怪物不像基地正门那么多,依稀能看到几只在外逡巡。 詹休笑得更得意:「等通关游戏,你这个传说中的未签约大佬,不就为我掌控了吗?」 云在淡蓝色的天空飘扬,兰浅心中一悸,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 醒来之后,随风就不在身边。 他和银花一路奔逃,闹出的动静那么大,随风作为实力强得可怕的基地老大,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 他心口狂跳,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第87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 紧接着,另一个念头悄然升起。 詹休不是一个人,他们是夫妻档。他老婆贾灵书也是玩家,却不在车上,人呢? 兰浅在药物作用下艰难偏头,视野的角落捕捉到一道等在高高合金门前的身影。 长发马尾,是贾灵书! 基地戒严之后,基地的大门只有负责人能开,不知他们怎么窃取到了密钥,智能锁被破解,基地侧门轰然打开。 厚厚的合金门往两边开,基地之外的景象从门缝中显露,门缝越大,看得越多。 「詹休,你们夫妻在干什么!外面都是怪物,你们疯了吗,为什么把怪物放进来?!」 詹休带的通讯器亮起绿色指示灯,其他作战队员的声音从扬声器中怒吼而出。 他毫不在意,直接将通讯器关了。 「一群npc乱叫什么,我当然是远走高飞,拜拜了您嘞。」他还想再说,装甲车忽而震动,巨大的动静从后逼近,「咚咚咚」弄出了地动山摇的气势。 有着眼熟的红皮「人形」,却膨胀了数倍庞大到有几层楼高,腰部以下覆盖着黑色触肢的怪物,非但没被翁灼的武器弄死,还循着血腥味,从爆炸的烟尘中一路跟来。 它体重大,踏出一步,沉闷的声响就敲击在耳膜。如同恐龙面前的兔子,装甲车在它面前小得可怜。 丢掉猎物的怪物处在暴怒中,触肢狂甩,地板全被掀开,地表都开始龟裂。 怪物体型大,却没被体重拖累速度,狂奔至门口,眼看就要追上装甲车! 金属合金门的缝隙越来越大,终于完全打开。 门边的几只怪物不约而同往里沖,不远处,沉睡中的怪物也被惊醒了。 远处是残垣断壁、硝烟滚滚,稍近处,怪物摞在一起,像由触肢组成的肉墙。墙一面面倒下,高高的怪物一个个站起,外面顿时黑压压一片。 怪物一秒钟都没耽搁,往基地奔袭而来,吼声淹没在扬起的灰尘中,就像迎头扑来的巨浪。 「卧槽!」詹休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前有都有怪物,对装甲车形成包围夹击之势。 他迅速射出子弹,解决了门口几只小怪物,把住方向盘身体一斜,打开副驾车门,对贾灵书大吼:「快上来!」 第257页 后面的怪物太快了,装甲车在它眼里和玩具差不多,被追上凶多吉少。唯一的办法,是抓住这短短的时间,趁基地之外的怪物军团还未攻来,开装甲车从基地离开,抢出一条生路! 贾灵书的双腿像是装上了风火轮,跑出了残影,明显用了加速技能。 以这样的速度,从门口的位置奔过来只需要几秒。 但怪物对人类从不仁慈,在它手上抢一秒都难如登天。 在贾灵书摸到车门,就要跳上来时,进化过的「怪物爱人」甩出触肢,捲住滚滚朝前的车胎,巨力之下,装甲车无法抓地,车子顿时倾斜! 贾灵书被掀开的地板击中,整个人飞出好远。她大约用了技能,身体在空中被什么託了一下,连滚几圈后终于停下。 「咚咚咚——」 「吼——」 前方的怪物军团发出恐怖的巨响,离基地越来越近。基地的大门敞开,一旦它们沖入基地之内,所有在地上建筑中的作战人员会全军覆没。 「咻咻咻——」水泥破碎激起的灰尘中,几个黑影往门口弹射而去。 穿黑西装的翁灼最快,唿吸之间到了门口,在屏幕上输入指令,试图将大门关上。 装甲车还未逃出,贾灵书当然不会让翁灼得逞,从腰后拔枪,对着翁灼,毫不犹豫就是一枪! 翁灼就地一滚,以门边的转角为掩体,也朝贾灵书射击。 他连开几枪,连成线的子弹刺破空气,往贾灵书肩膀射去。 子弹速度快,准头高,贾灵书避让已经来不及,必中无疑! 谁知,一阵黑色的,不止从哪里刮来的妖风裹住了她,将她往旁边一拖,避开了子弹。 数道黑色的,时而膨胀时而缩小的流动影子在贾灵书身边,形成了一道屏障。 「唿唿唿——」像狂风的哀嚎,像惨痛的尖叫,像死人谷的哀鸣。 兰浅顿时认出,这是之前这对夫妻找他麻烦时,在海维房间用过的技能。 包裹着贾灵书的黑影被风吹散,凶神恶煞地往翁灼扑去。 那一瞬间,兰浅清清楚楚看到了狰狞的眼睛和嘴巴,那黑影组成了人的模样! 这技能见所未见,不是什么黑风,更像是人的亡灵。 翁灼也有些吃惊,但他丝毫不见惊慌,就地打滚,又将另一把枪握在手中,踩着金属墙面射击。 他身体腾空,避开了「亡灵」的进攻,子弹接二连三,左手往贾灵书射,右手封住了她的退路,阻止她上装甲车。 那边激战正酣,装甲车这边却顶不住了。 「砰!」一声巨响,怪物「趴」在了装甲车顶,带着勾刺的触角用力,竟将装甲车顶整块切割下来。 恐怖的战力,让詹休脸色大变。 怪物无视詹休射出的子弹,触肢捲住了兰浅的腰肢,将不能动弹的他带到半空中,脱离了装甲车。 霎时间,所有作战人员都看到了兰浅悬空的身影! 风声、亡灵的唿号、交火的子弹声全部闯入兰浅耳朵,怪物的触肢贴上了他血流不止的后背,正在陶醉地、战慄地吮吸他的血液。 「阿兰!」灰头土脸、额角被划出血痕的银花在下方心焦大喊。 「包围贾灵书,阻止她,翁灼关门!」 「快快快,关门,大批怪物过来,没有时间了!」 「关门!!」 除了这边,还有不远处心急如焚想要把门关上,却遭到贾灵书负隅顽抗的作战队员。 血滴从兰浅的背上坠下,一滴都没有浪费,被激动的怪物尽数吞下。它兴奋得「手舞足蹈」,往装甲车踩去,装甲车侧翻,詹休从驾驶室翻滚逃出。 兰浅的背被蠕动吸咬的触肢覆盖,血被吃了个干净,血香味随风吹到基地之外,飘向更远的地方。 「咚咚咚!!」基地之外怪物的脚步声更加恐怖,宛如地震,怪物的速度提高了几倍不止。 「糟糕,它们加速了!」 「关门,关门!」 贾灵书被几人包围,无法逃脱和詹休会和。她眼中一狠,一不做二不休,开枪击碎了翁灼正在输入密钥的电子屏,屏幕当场短路报废。 「贾灵书,你疯了,不要命了!」 「太近了,怪物要冲进来了,太近了!」 「智能模式解除之后只能手动关闭,快去!」 「来不及了!」 外面是打了激素一般,疯狂往基地沖的怪物。 里面是被怪物高举到半空,被怪物刺出伤痕还在流血的兰浅。 中间,隔着一道迟迟关不上,关不了就无法带电,更无法阻挡怪物的生死之门。 俘虏兰浅的怪物或许想让所有怪物知道,美味的猎物在它手中,让怪物知道它是最强的存在,竟把兰浅举得极高,在他身上玩味地刺出伤痕,让血流得更多。 它张开血盆大口,触肢一弯,兰浅就要掉入它的口中! 「阿兰!」银花大叫一句。 她看过兰浅的新手场,知道他的血液对怪物的吸引力有多高,顾不上暴露玩家身份,立刻施展治癒术。 兰浅后背的伤口飞快癒合,怪物的勾刺轻轻划一下,血迹还在,伤口已经合拢。 詹休看着上方,又转向另一边支撑不住的贾灵书,蹙眉咬牙,朝怪物射出子弹。 借着装甲车和怪物的遮挡,无数骷髅头形状的「亡灵」钻入了怪物体内,趁怪物踉跄之时,一条钩锁被他对空发出,捲住了兰浅的腰。 第258页 个别嗅觉敏锐的作战人员,也发现了不对劲。 「基地之外的怪物加速,难道是因为嫂子的血?它们因血而疯狂,连基地正前方的怪物都往这边合拢!」 那人作战经验丰富,看基地之外的怪物群已近在眼前,明白现在是基地的存亡时刻,果断拔枪。 「砰砰!」不是对着怪物而去,而是瞄准了兰浅。 银花在施展治癒术时必须全神贯注,想开枪是不可能的,她的余光发觉了这一切,大喊道:「你干什么!」 「老大不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基地危在旦夕,只能牺牲嫂子来保全基地。怪物偏爱他的血,将他射杀后扔到基地之外让怪物哄抢,说不定能拖住怪物,还能关上大门!」 他的话让许多人一愣,短暂的纠结和不忍后,纷纷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兰浅。 进化过的怪物爱人,触肢再生能力极强,连炸弹都不怕更何况子弹。 阻挡这几发冲锋鎗子弹对它来说太容易,前提是,后方的「亡灵」没有攻击它。 「亡灵」看上去压根不是实体,似一团缥缈黑烟,杀伤力却比想像中大得多,怪物踉跄一下,竟然把兰浅暴露在外,子弹就要将他射中! 「阿兰!」 子弹在兰浅的虹膜中越来越大,偏偏他被詹休注射了药物,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成为砧板上的鱼! 除了和翁灼费力摆弄闸门的队员,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兰浅身上。 人的肉眼捕捉不到子弹的轨迹,但他们都知道,兰浅会死。 死神的冰凉镰刀已抵在兰浅脖颈,这时,他猝不及防地往下一坠。 束缚他的怪物触肢被不知什么时候飞出的刀刃截断,触肢斩落,兰浅也跟着下落。可是,他错过了子弹,却逃不开近在咫尺的怪物巨口,就要落入那狰狞的腥臭大口中! 「所有队员听令,不许动嫂嫂。」随风爽朗的含笑声音从天而降。 一道比任何人都快的身影踩着地面的碎石、侧翻的装甲车、怪物摇摆的触肢,不顾怪物被激怒时发出的阵阵怒吼与堪比重武器的触肢,如入无人之境,腰身如灵活的长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往上,在兰浅落入怪物口中的最后一秒,将他抱入了怀中。 他和兰浅诧异的眸子对视一眼,笑道:「嫂嫂,我来晚了。」 随风没有耽搁,单臂搂住兰浅,卸下肩膀上的背包,让包径直落入怪物口中。 而后飞出一条钢索,钉在围墙上方,往外面一盪,站在了城墙之上。 他的出现给作战队员打了一针强心剂,几人合力拉动闸门,大门终于缓缓关上。 还是晚了,外边的怪物就在眼前,要挤进来了! 几十厘米厚的高高围墙,随风抱着一个人,却如履平地。 他将兰浅搂在怀里,任凭怪物的触肢凑到面前,他眼睛都不眨。 「引爆!」随着他一声令下,裹挟着热量的火光沖天。 随风从城墙落下,同一时刻,围墙外圈埋的炸弹炸响,围墙之内被随风餵了满嘴炸药的怪物,也被炸了个稀碎。 「三、二、一,走!」爆炸的烟尘中,硝烟味、烧焦味、血腥气一拥而上,几个作战队员的后背全煳上了怪物的残肢和血液,但他们顾不上,终于将基地的大门完全阖上,高压电立刻通上。 到处都是怪物的血肉,仿若人间地狱。 兰浅被呛得重重咳嗽了一声,很快被随风抚了抚胸膛,关切的目光看了过来。 随风琥珀色的眸子带着笑意,像剔透的琉璃。 「嫂嫂,没事吧?」 兰浅摇了摇头。 烟尘还未散去,没人看到这边的情况。 随风擦去了兰浅脸上的污迹,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下,眼角弯弯。 他健壮的四肢牢牢将兰浅环抱,笑道:「嫂嫂,你能看见我了是不是?」 「嫂嫂想偷偷跑出去,告诉我,你想逃去哪里?」 兰浅嵴背一凉。 随风站起身,抱着他从基地侧面穿过。 须臾间,兰浅被带回了房内,被火热的躯体压在了床上。 随风抚摸着他的脸颊,亲昵道:「嫂嫂看到了我的真面目,我怎么还能让嫂嫂离开基地呢?」 第88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一) 呵斥贾灵书夫妻的、唿喊着清理现场防止怪物血肉感染人类的、无数冲到近前撞击合金门的声音,被一只手抓在一起,远远扔在外头,听不见了。 兰浅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视线范围之内是随风情绪莫辨的琥珀色眼眸,唿进来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柑橘香。 随风胸膛和他相贴,带来纯雄性的压制,兰浅用手臂格挡了一下,后腰很快被箍住,被迫贴得很紧。 「回答我,嫂嫂。」随风摩挲着兰浅的嘴唇,凑得更近,只要前进几厘米,就能与兰浅相碰,闯入他那条窄窄的唇缝。 「没错。」兰浅没有再避,视线平静而淡然。 「嫂嫂的胆子很大。」随风眼角弯了弯,「在怪物的怀里还这么放松,又有几个人类能做到?」 阴冷湿滑的触感沿着脚踝往上,不用看都知道,触肢束缚住了兰浅的脚踝,正在往上蠕动。 他生理性地细密颤抖,让随风发出了愉悦的爽朗笑容,俊朗的脸庞如沐春风。 「随风。」兰浅直直望入面前那双幽深的双眸,「你是不是怪物对我来说没有分别,我对你没有恶意,我的目标和你没有冲突。」 第259页 这是他的心里话,副本没有要求让他击杀基地负责人,对他来说,随风只是一个推动剧情的npc。 「不愧是嫂嫂。」随风语气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欣赏,「嫂嫂是让我放了你,你就能像今天那样,和别的人一起,开着装甲车,远远离开基地是不是?」 兰浅闭唇不言。 随风耐心地捡出藏在兰浅头髮中的细小水泥粒,语气和动作都非常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 「嫂嫂说喜欢我,是骗我的吗,是缓兵之计吗?」 兰浅心头一突,没有回答。 随风也不恼,将兰浅翻过去,似笑非笑道:「嫂嫂被那噁心的低劣怪物碰过哪里?」 「手臂对吗?」 上一秒兰浅还在床上,下一秒就到了浴桶中。 光熘熘的他坐在随风腿上,这次五感不再被麻痹,对方的体温,皮肤温热的触感,肌肉的弹性,他感知得一清二楚。 随风慢条斯理的将他的手臂洗干净,旁边阴影中蠕动的触肢迫不及待地拥挤而上,缠着他的手臂吮吸,兴奋地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它们没有刺破皮肤吸血,那争先恐后的模样,更像标记领地,将其它气味掩盖。 「还有哪里?」 随风在他肩膀轻轻亲了一下,让兰浅转过去,掬水洗他后背的污渍。 他俯下身,嘴唇贴着兰浅的后背,从蝴蝶骨往中间而去,动作不疾不徐,十分有雅兴。 兰浅的手握紧了浴桶边缘,上午的日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手背,蜜色肌肤上一根根青筋分分明明,紧绷的肌肉呈现出更出彩的漂亮。 他皮肤很敏感,知道在后背亲吻他的不是任何一条触肢,而是随风的舌头。 随风从左吻到右,拍了拍他的臀,笑道:「嫂嫂怕我吗,怎么这样紧张?」 修长的手指借洗澡之名,巡视了兰浅每一寸皮肤,随风贴心道:「我给嫂嫂洗头。」 他转回去拿洗髮水的一刻,兰浅勐然抬臂。 极大的力道和速度,让胳膊拉出一道水帘,水花四溅落回浴桶时,兰浅手持匕首划出锋利的弧形,反手刺入了随风的脖子! 随风带他进浴室时,裤子就脱在旁边,那把一直被兰浅随身携带的匕首近在咫尺,成了兰浅最趁手的武器。 战斗力加成让兰浅的身体如游鱼般灵活,出手如电,确保匕首扎进随风身体之后,抓住刀柄用力反拧,刺得更深。 与此同时,他跳出浴桶,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水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边,就要从浴室中逃出。 门被打开,巨大的黄色眼珠悬浮在兰浅面前,挡住了去路。 迟疑的短短一秒,兰浅已失去先机,优势转眼化成劣势。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随风慢悠悠从浴桶中起身,一条触肢从后捲住兰浅的腰,和他腰腹上的文身完全重叠。 躁动的触肢往上用力,将兰浅整个提了起来,触肢不断从天花板上长出,固定住兰浅的手腕,他被吊在半空。 触肢将他的四肢拉长,每一寸被水沾湿的肌肉,都暴露无遗。 「嫂嫂。」 随风赤足往兰浅走来,不在意地将脖子上的匕首拔出,一点血都没流,伤口瞬间癒合。 「还想逃?」他用最温和的话语说着最残酷的话,「嫂嫂怎么还不听话呢?是不是要打断嫂嫂的腿,香喷喷的嫂嫂才会学乖?」 他双手把住兰浅的腰,如同在欣赏最精美的瓷器,俯下身贴在文身处,毫无预兆地咬下。 皮肤被刺破,血液当即流出,血香散溢开来,束缚兰浅的触肢顿时疯狂。 细小的触肢不断往兰浅的指缝、脚缝中钻,把手指和脚趾弄得黏煳煳湿漉漉,发出混杂在一起的尖叫。 「好香!!好香,好香,给我吃!」 「啊,好爽,吃到美味的血了,爽哭。」 「给我一滴,让我来,我也要吃!香迷煳了,香到爆炸了,浅浅就是最香的,最美最嫩的!」 随风咬得不深,血流得不多。 兰浅的腰肢在他的手掌中更加劲瘦,他的大掌完全扣住兰浅的腰,古铜色和白色的反差巨大。 被高高吊起、身体没有着力点的恐惧,让兰浅有种随风会亮出獠牙把他咬穿的错觉。 他左右挣扎,腿用力想蹬出去,却被触肢紧紧捆绑,黏腻如爬行动物表皮的触肢不断在腿缝中缠绕。 随风沿着腰部的黑色文身往下,到了兰浅白如玉石的下腹部。 兰浅被他握住的后腰很快出现红红的指印,随风爱怜地吻过去,笑道:「嫂嫂,还反抗我吗?你不知道,肌肉收得越紧,越是漂亮。」 「随风!」 兰浅试图用双腿夹住对方的头,可疯狂的触肢力气太大,不停的刺激手心和脚心,电流从双腿蔓延到大脑,让他身体发软,根本用不上力气。 在这里吗? 被怪物强迫便罢了,难道要像死去的胡乐歌一样大着肚子产卵,将血肉再被小怪物所吃? 「随风!」 「老大!」 兰浅忍耐到极致的嘶哑唿唤,和门外的唿喊一同响起。 兰浅心头种种一锤,是翁灼的声音,他们来了! 随风没有立刻动作,依旧在把玩他。 「老大,在吗?」翁灼的声音隔着两道门,听起来瓮声瓮气,「试图绑架大嫂的詹休和贾灵书已经被兄弟们抓起来了,大哥要怎么处置他们?」 第260页 随风抬起头,伸出舌头将兰浅胯部的血迹舔去,「我去看看。」 无需开门,他穿墙而过,留下更加亢奋的触肢。 没了随风的镇压,触肢越过兰浅的胸膛,一哄而上,想要抢夺最滑嫩香甜的血液! 还未抵达兰浅的腹肌,触肢被不可名状的力量斩断,掉落在地。 像是绝对领域,任凭触肢如何觊觎,都不可能靠近。 兰浅没管触肢,也没管天花板上紧盯他的硕大眼球,专心致志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已和银花说过随风是怪物,翁灼定然也知道。既然结成同盟,翁灼会想办法把他救出,至少会来打探情报。 问题是,随风和之前碰到的怪物、虫王都不同,心思缜密,完全猜不透。 翁灼恐怕想不到,一门之隔的浴室中,他不着寸缕被怪物吊起,面临产卵而死的困局。 「老大。」 「老大。」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不止翁灼,银花也来了。 「詹休夫妇现在在哪里?」 「暂时被我们捆绑起来了。」翁灼说:「真不知道他们得了什么失心疯,竟然挟持大嫂。」 随风笑道:「先斩逃兵,后斩乱臣。不止他们夫妻,还有乱发号施令,把枪口对准嫂嫂的,也不要放过。」 指令直接明了,翁灼恭敬道:「是,老大。」 银花快人快语道:「阿兰……大嫂怎么样了?他被怪物袭击,出了好多血,得赶快叫医生过来看才行。」 「我给他包扎好了,问题不大,他身上都是脏污,我给他洗澡呢。」随风态度自然,没有丝毫破绽,「嫂嫂差一点就被怪物吃了,吓到他了。今天他的饮食我亲自照看,你们也别来打扰,让他好好休息。银花,你在外面守着就好,那些对嫂嫂有想法的队员,一个都不许靠近。」 银花:「可、可是……」 她被翁灼打断了,「老大这么说了,咱们做下属的服从命令就好。」 银花妥协:「好吧,那老大,你帮我转告大嫂,让他别害怕,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 拖沓的脚步声往外,兰浅的心跳越来越快。 只要几秒钟,随风就会再度出现。 今天是他的死期吗? 死亡的恐惧从未远离过,想到死亡,身体被楼亭溶解的记忆便涌上,这是他这辈子的噩梦。 等等。 翁灼提出,在这个游戏之中,神明之外还有神明。 随风与基地之外的怪物不同,明显是高阶怪物,还和第一个副本遇到的怪物那么相似。 种种线索汇聚在一起,兰浅脑海灵光乍现。 随风和楼亭,和两大虫王,性格迥然不同。 但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神明的不同面? 兰浅心中巨震,又想起银花所说,或许怪物,不单单把他当食物。 楼亭是最想吃他,对他表现出最强食慾的怪物,可直到山神副本的最后一刻,也没有付诸行动。 对他没有食慾的随风,更不可能吃他。 不管是宠物还是玩物,死掉就没有了。 让他产卵,把他弄坏,也什么都不会留下。 怪物绝不会那样做,怪物会让他活着。 只要活下来,就有反杀的可能。 几次唿吸间,随风果然再度出现在兰浅面前,笑道:「嫂嫂怎么不求助?」 心中有了猜测的兰浅压住急促的唿吸,淡然道:「你在这里,他们又怎么是对手。」 他没有和随风打哑谜,单刀直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不等随风回答,他勾唇笑道:「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主动亲吻你一次,你愿意吗?」 兰浅的身体不再紧绷,明明缠着触肢,被吊起的姿势那么狼狈被动,他却神采飞扬,眼中流光溢彩。 黑灰触肢映衬着他的皮肤白如凝脂,他不像穷途末路的人类,而像一朵带毒的冰花。 随风喉结上下滑动,一双眼睛被牢牢盯住,无法转动分毫。 兰浅抬眸,命令左边的触肢:「放开。」 人类冷淡的话语,却让触肢们狂喜到快要爆炸,立刻将他松开! 兰浅湿润的指头拂过随风的侧脸,抬起了他的下巴。 「把你的舌头拉出口腔之外,用力吮吸的激烈亲吻,任何人类,任何怪物都没有体验过。你是第一个,要不要?」 第89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二) 好似有一把小锤子锤在随风耳膜,浑身的血气上涌,除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浅,他无法做一个多余的动作。 兰浅以往做的种种在眼前放映,不管是为了生存诓骗楼亭带情绪的血液更香,还是装作骄纵在虫王面前发脾气,让虫王无法自拔。 一切只是他自保的手段,他比其他人求生欲更强,更大胆,是少见的能被恐惧和困境激发出兴奋的人,如今这句话,也是他的陷阱。 理智上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可随风无法自控。他的心脏一阵紧缩,好似有电流流过,陌生的悸动在胸膛发酵,让他不由自主地设想。 兰浅说的主动亲吻,激烈到要把舌头扯出来吸,将会多么刺激,他的口腔会被人类笨拙的舌头吸得发麻吗? 还是从未有其他人体验过的……包括其他副本中的造物。 不管是楼亭,还是没有出息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两大虫王,此刻定然看着副本中的一切。如果他们看到兰浅主动,该多么嫉妒,会发狂到眼睛通红吧? 第261页 理智如倒塌的城墙,在随风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反水的嘴唇自动开始说话。 「嫂嫂,一个亲吻就想和我谈条件,是不是太容易了?嫂嫂以为,你的亲吻很值钱吗?」嘲讽甚至还没说完,喉咙就迫不及待地发问:「嫂嫂想问什么问题?」 兰浅身体舒展,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的组合,都是上天最精美的馈赠。白皙的皮肤好似微微发着光,纹理和色泽彰显着力量感和优美,他的神情,不似落入兽口的猎物,而似坐在高高的铁王座。 「怎么杀死外面那些怪物?」 随风的目光定格在兰浅的眼眸,天花板上的眼睛却已把兰浅的全身看了个遍。 他轻笑一声:「你们杀不死。」 兰浅心头一盪,果然如此! 「你们杀不死」中的「你们」将他自己隔绝开来,随风没把自己放在主语里面。 换言之,他可以杀死那些怪物,和「你们」不同,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 这话无疑佐证了兰浅的猜测——随风是凌驾于其他怪物之上的,独立于游戏、可以关闭副本的另一位「神明」。 兰浅心头澎湃,指尖都在微微战慄,在高空走钢丝的惊险中,心底逐渐涌上一丝兴奋。 脱离游戏、回归正常的愿望不再遥不可及,前所未有的可能性摆在他的面前! 随风问:「就这一个问题吗」 兰浅格外不吝惜笑容,明眸皓齿,唇红齿白。 他眼波流转,笑道:「继续问下去,我怕付不起代价。」 他的手臂搭在随风宽阔的肩膀,笑容轻松惬意,眼睛分明和其他人类没有区别,但一颦一笑间,那双含笑的眼睛都在说话。像个撩人心弦的小勾子,勾得心头髮痒。 「我的亲吻不值钱,强悍如你,自然看不上。」兰浅忽而垂目,「没有价值的吻,没资格拿到你面前。」 随风盯着他张张合合的嘴,仿佛闻到了唇齿之间散发的清香。 他能堵住这张嘴,狠狠吸咬,但那些不是兰浅主动。 随风想惩罚他,玩弄他,可兰浅让他挪不开眼,话都在卡在嗓子里,变成执着而热切地凝视。 兰浅转头对右边束缚他手腕的触肢说:「松开。」 欢欣的触肢还未动作,随风跟着出声命令:「谁敢?」 兰浅点漆的眼眸扫过随风,歪头问:「你看不上我的亲吻,触肢们会不会很喜欢?」 听到这话的触肢都疯了。 「啊啊啊浅浅主动亲我!含着我一直吸,小舌头舔过我的吸盘,啊啊浅浅!」 「我要我要,浅浅看我!」 「浅浅的小舌头是我的,我的!」 「我要晕倒了,浅浅笑起来好好看,全身上下好香,我什么都听浅浅的,浅浅亲我!」 缠绕兰浅手腕的触肢顶着随风的死亡视线,当场上演窝里斗,放开兰浅,拥挤着往兰浅的嘴唇伸去。 它们在距离兰浅嘴唇一厘米的地方「矜持」停下,兰浅不用低头,仅仅伸出舌尖,就能亲吻到。 为了抢占最前面那一块小小位置,触肢们你挤我我挤你,像得了失心疯的海葵。 随风眼睛里涌动着沉沉的乌云,脸上常带的笑容渐渐凝固。 这些都是兰浅的手段,他一清二楚。 可是,兰浅宁愿亲吻那些对人类来说恐怖变态的触肢,都不愿亲吻他吗? 他回答了问题,为什么不兑现承诺,想反悔吗? 几条被甜美血香迷得团团转,被魅惑得找不到北的触肢,用几声夸赞就想得到亲吻,它们配吗? 可恶的人类,看不穿的人类,骗术了得的人类! 要是兰浅胆敢亲吻触肢,他就会让兰浅知道,什么叫…… 在随风力道极强的注视下,兰浅忽而一把抓住触肢,触肢们顿时在他手心失控地尖叫摩擦,亢奋得像神智不清的疯子。 他把触肢扯远了些,微微低下头,就要往它们身上亲。 随风眼角重重一跳,肩膀乃至嵴背都绷了起来,暴虐之心在体内横冲直撞。 情绪转眼拉到最高点,他的眉头皱得死紧,杀气逼人! 突然,兰浅松开触肢,胳膊搂住随风的脖子,迎面含住了他的嘴唇。 随风瞳孔一缩,完全傻了。 心中暴怒的热浪瞬间被平息,转而升起另一种火热,不断在体内游窜。 随风一动不敢动,唿吸忘了,眨眼也忘了。 连带着,天花板上巨大的黄色眼睛呆滞着,其它触肢也静止了。 兰浅撬开他僵硬的嘴唇,勾住他的舌头起舞,吻得极深。无路可退的舌头从随风口腔之中被扯出,兰浅用牙齿轻轻咬着舌面,舌头舔入随风舌底。 他双手攀附着随风结实的臂膀,右手托着随风的后脑勺,手指深入对方髮丝,或重或轻地按压着他的头皮。 折磨了随风的舌头,兰浅将阵地转移到随风上颚,口腔侧壁被他刺激了一遍又一遍,大量口水被他吞入。 随风终于反应过来,身体细密地颤抖,眼睛陡然变得可怖,毫不犹豫将兰浅的腰身紧紧搂住,让兰浅的小腹与他相贴。 正要反客为主地将兰浅吸吻地透不过气,在他口腔肆意游走的舌头退了出去。 一根银丝被拉出口腔,兰浅湿红的舌尖重新探出嘴唇,将银丝吃入,与随风的距离越拉越短。 第262页 随风脸上已没有一点笑意,喉结止不住地吞咽几下,将兰浅搂在怀里,没有一丝间隙。 亲吻的时间很短,心头的冲动却强烈无比,燃起熊熊大火。 随风追过来亲,被兰浅躲开了。 兰浅的手指依然在按摩他的头皮,一路往下到耳朵,「一个问题的酬劳已经付过了。」 随风没说话,只用视线执着地追逐,大力紧箍着兰浅,代表侵略的雄性荷尔蒙爆棚。 所有肢体语言都在表达一个意思:不够,远远不够。 兰浅又笑了,激烈的亲吻将他的嘴唇变得嫣红,连轻微的吐息,都能点起烈火。 他的下巴枕在随风肩头,凑近随风的耳朵,轻轻吹了口热气,用低低的笑音说:「随风你说,嫂嫂好吃吗?」 为了玩弄兰浅,这个带着侮辱意味的称唿,随风说过许多次。 可含在兰浅嘴里说出来,立刻让他的血液狂沖向大脑,鼻尖充盈着兰浅口齿的芬芳,他被陌生的狂潮彻底捕获。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指在兰浅丝绸般的后背拂过,急急回道:「嗯。」 「想吃更好吃的嫂嫂吗?」 什么? 更好吃? 还有什么吃法?! 随风知道人类为了繁衍后代要做的一切,那些在他眼里索然无味。 然而,兰浅一说,他登时被勾得心痒难耐。 「要,要吃。」感觉到兰浅的手指离开了头皮,随风不受控地打了个颤,「再帮我按头皮,要重一点,耳朵后面要,后脑勺也要。」 兰浅听话地重新按摩,嘴唇叼住了随风的耳垂,极快地吻过。 「想不想让嫂嫂教你好吃的吃法,比按摩头皮爽一千倍,比亲吻舒服一百倍,让你食髓知味,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只想一吃再吃,吃到上瘾。」 随风的脖颈、额头和手臂,齐齐浮现出明显的青筋。 知道甜美的芳香后面是歹毒的陷阱,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往陷阱里滑。 「要,嫂嫂,我要。」 高等造物的强悍,让随风自动适应各种气温变化,不会感觉到热,也不会感觉到冷。 此刻他却觉得,唿吸之间,尽是炙热的火焰。 兰浅就是火源,只需轻轻一口气,就能让他爆燃。 轻笑声迴荡在浴室之内,兰浅松开了些,和随风那隐隐变成红色的双眸四目相对。 「那嫂嫂再问你,你想不想被嫂嫂鞭打?」 鞭打? 像温切尔虫王经歷的那样,嫂嫂坐在他身上愤怒地鞭打,让他全身上下爽到不行的那种吗? 「想要,嫂嫂鞭打我,要用力的打。」 「鞭打完之后,想不想嫂嫂亲吻你的伤口,从头到尾一处都不放过,让伤口又痛又爽?」 「要,现在就拿鞭子,现在就要!」 兰浅按住了随风,捧住了他的脸。 「随风,想要嫂嫂折磨你吗?数不清的手段,想体验吗?」 「要!」 这话不是随风说的,而是那些疯到癫狂的触肢发出的。 「浅浅,折磨我,求浅浅玩弄我!」 「玩我才对,浅浅抽我,香香的浅浅打我,我会爽到飞!」 「啊啊啊啊浅浅!」 「浅浅,嫂嫂,嫂嫂,看我,嫂嫂!」 兰浅对着随风,露出了一个纯真笑容。 第90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三) 随风侧脸有如刀刻,眼眸亮如繁星,似两团炙热的火焰。 他没说话,只用露骨而贪婪的目光盯着兰浅,从额头到下巴,一处都不放过。 兰浅笑问:「嫂嫂能带你见识的花样很多,你能为嫂嫂做什么?」 随风浑身上下肌肉紧绷,像蓄势待发的勐兽,「只要你说。」 「好。」兰浅笑眯眯道:「那你先给我洗头。」 忽而从暧昧中抽离,随风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反应迟钝了几秒。 「刚才不是要给我洗头吗?可以继续了。」兰浅停下了揉弄对方头皮的动作,「你不愿意的话,我让触肢帮我洗。」 「不许。」随风在触肢吵闹的争抢声中,捞起兰浅的腰,带他到花洒下方。 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兰浅,心头仿佛有小蚂蚁在咬,痒得不行。 水流沖干净兰浅头上的灰尘和小石快,随风一边给他打泡沫一边说:「还有问题问吗?第二个问题亲吻不够,你想想用什么来换。」 「没了。」 随风的脸一沉。 兰浅瞅他一眼,忽而环住他的腰,「你洗头好舒服。」 舒服? 自己是来玩弄羞辱他,不是让他舒服的,他怎么敢舒服! 该生气,该觉得被挑衅,该教训他的。 随风心头的狂狼却被另一种更平和,更充盈,难以形容的陌生悸动取代。 面上由阴转晴,嫂嫂的诱惑、鞭打全被抛在脑后,想追问的代价也忘了,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只有洗头好吗?」 「洗头格外好,按压得很舒服。」兰浅的眼里看不到恐惧、排斥、憎恶,只有绵绵不绝的笑意。 随风沐浴在他的视线中,仿佛在森林中吹着微风盪起鞦韆,有种无法描述的奇妙感受,满足又期待。 他揉弄着兰浅的头皮,「洗澡不好吗?」 兰浅直言:「洗澡技术很差。」 不等随风回復,他抬起手臂把头上的泡沫抹在了随风额头上,「要不要我教你什么叫洗澡?」 第263页 「洗澡谁不会。」 随风就是这样认为的,可望着兰浅被拒绝之后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长出了一块挠不到的痒处。 兰浅没给别人洗过澡。 兰浅洗澡的话,会不会特别有耐心,指头拂过皮肤,就像按摩头皮那样,又酥又麻好似过电? 他没有出言要求,希望兰浅像刚才那样,出其不意的主动出击,给他洗澡,最好再给一个火热的亲吻。 可兰浅再无动作,乖乖站着给他沖泡沫,不再提起。 痒处越来越痒,痒意累积着,逐渐滋生焦躁。 兰浅迟迟不提起,他也无法开口。 俯视着兰浅被水打湿的白嫩身体,手掌在他的胸膛按出的印记,随风喉结无意识滑动,问道:「那些想对嫂嫂不利的人,如果我把他们解决,嫂嫂怎么谢我?」 兰浅擦干了头髮,被随风抱着往前。 他坐在随风臂弯中,笑道:「让你拥有前所未有的体验。」 一双剔透的眼眸里尽是狡黠的笑意,姿态放松而惬意。 随风知道兰浅的过往,知道他在学校时,平等地不搭理任何人,被大家称为独狼,有些孤僻,没人可以靠近。 他在学校连表情都很少,笑容更是稀有。 在打工的地方,也只是逢场作戏,笑意不达眼底。是带着神秘气息,让人趋之若鹜,又会让人本能感觉到危险的人物。 从来没有任何对象能让他露出这种笑。 好似一朵剧毒的藤蔓,收起了攻击性,不再高高在上地挂在树冠,而是垂下柔软的枝条,露出漂亮不可方物的、不可能被任何人看见的红艷花朵。 短短几十分钟,随风感受过太多情绪,忽上忽下像坐过山车,心时酸时胀,时而热烈,时而高悬。 他换了床单,将兰浅放在床上,没有把人放开,依旧搂着。 兰浅富有节奏地抚摸他的嵴背,看不到一点方才被怪物差点吞入的恐慌,脸上带着笑容。 随风无法挪眼,躁动得厉害。 他对兰浅没有食慾,却有另一种让他血气翻涌的欲求在体内冲撞,他无法分辨那是什么,只知道心口发烫,渴望疯长。 这时,外头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外面的人停在门口,「老大,总基地传来最新消息,他们知道我们被怪物围堵,知道海维叛逃,给我们派出了真正的救援。」 机密的消息,在外面说不合适。 随风有种被打断的烦躁和怒意,暂时压制跳跃在喉头的渴望,给兰浅扯过被子,让他盖好。 他走出卧房,开门问:「什么救援?」 外面那道嗓音有些耳熟,是作战队员中对随风忠心耿耿的一个。 「总基地那边送来了一批精锐战士,还带来了最新研发的武器。据说两有种,一种是针对怪物的生物毒素,还有一种是追踪炸弹。」 随风:「他们什么时候到?」 「应该中午,最多晚上。」 随风「嗯」了一声,「詹休和贾灵书夫妇呢?」 「老大,给他们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把他们五花大绑,外面把守着好几个兄弟,他们竟然在眼皮子底下熘了,到处都找不到。大伙都传,詹休可能会歪门邪道,他身边环绕着骷髅头黑雾,很邪门。要不派人去地下避难所仔细搜一下,也许他们逃到下面去了。」 随风富有磁性的含笑嗓音说:「不用了,下去吧。」 「是,老大。」 随风转身回来,兰浅适时打了一个哈欠。 他没有提詹休夫妻的事,笑着对随风说:「在外小心。」 随风扯下浴袍,慢慢穿衣。他身体有如雕塑,四肢修长,宽肩窄腰,腹肌背肌结实,是一具性感至极,充满张力的躯体。 「嫂嫂别忘记承诺。」随风的眸子里却涌动着和以往不同的蠢动,「该拿什么回报我,嫂嫂不要让我失望。」 兰浅挑衅地沖他抬了抬下巴,闭上眼睛。 感觉到随风长久而锐利的注视,好几分钟后,脚步和关门声依次响起,随风离开了。 兰浅提着的心落回肚子,既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虚脱,也有和无法捉摸的怪物对峙的兴奋。 他深吸几口气,除去杂念,关注战局。 随风没要求作战队员去找詹休,和兰浅想到一块去了。 夫妻二人虎视眈眈,离逃开基地只剩几百米,绝不会善罢甘休。 兰浅就是活靶子,只要他在,詹休和贾灵书一定会过来。 这对夫妻实力很强,但毕竟碰过壁,大概率会挑防务最空虚的时候侵入。 ——下一次怪物来袭,随风带领基地人员抵抗,大后方无人的时候,就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也是反杀夫妻二人的机会。 早上起得太早,又来了一番生死时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兰浅身心俱疲。 他没有急着补觉,打开控制面板,详细查看技能。 [不语怪力乱神]和战斗能力加成他很清楚是什么意思,唯一猜不透的,就是花费2个称号积分兑换的技能[隐匿]。 他认真思索了一番,觉得这技能应该能隐藏他的玩家属性。 进入副本之后,其他玩家没有立刻认出他,而是把他当成npc。要不是海维发现,连带着引起其他玩家的注意,他能装作npc一直苟。 其他玩家手上肯定有技能识别玩家,隐匿成npc能拖延时间,让他收集信息,避开玩家针对。 第264页 说实话,要不是被当成npc,眼瞎的他刚进这个副本就凉了。 没有梳理出更多线索,兰浅渐渐进入了梦乡。 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沉浮许久,他被一阵铃声吵醒。 战斗本能与危机感让他极快清醒,睁眼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过了中午1点。 「叮铃铃」的铃声响个不停,喇叭传出随风的声音:「所有人戒备,除了保护嫂嫂的银花之外,所有作战人员立刻到基地前门会和,怪物狂暴不安,要攻进来了!」 来了,怪物入侵,无人防备,詹休夫妻要来了! 兰浅穿好衣物,将随风给的匕首捏在手里。 「呜呜呜……」没过几分钟,外头传来人被捂住嘴,发不出声音的挣扎声。 十几秒后,大门从外面被踹开。 「把那丫头片子给我绑起来,别让她去通风报信。」穿作战服的詹休大跨步从外走入,绑高马尾的贾灵书紧随其后。 「随风坏我们好事,要不然我们早就把你带出基地,通关拿奖励了。」詹休一步步逼近床边。 他长相平凡,但一双眼睛露出精光,是很有主意的那类人。 贾灵书想上前绑人,被他拦住了。 他指尖一抬,一个黑色骷髅头凭空出现,唿啸着往兰浅而来。 兰浅在床上一滚,避开了骷髅的攻势,还未稳住身形,凝成骷髅头的黑雾便在半路散开,化成更薄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急速笼罩。 兰浅挥舞匕首,黑雾毫髮无伤。 空气愈发稀薄,黑雾将他兜在其中,控制着兰浅身体悬空,他在里面动弹不得。 「别傻了,能无视所有积分技能又如何,这可是我的固定技能——亡灵召唤。亡灵直接作用在灵魂上,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要是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詹休抬起下巴道:「传闻中的称号榜第一,还不是成为我们的战利品。」 詹休的「亡灵」是无形的,也是有形的。刀枪不入,对付敌人时却能产生力量,是天然绳索。 看着兰浅满脸戒备的模样,他笑道:「拿下你的百万积分,排名应该能靠前一位吧?要我说,何必费心通什么关,围猎天梯榜所谓的大佬玩家,积分不是手到擒来吗?」 百分积分才前进一名?他不是天梯七,就是天梯八! 警报铃声还在响,詹休环着贾灵书,自得道:「随风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把一个男人当成嫂子,还成天跪舔嫂嫂的变态,没杀他算他走运。」 被捆绑的兰浅已被亡灵运到床铺边缘,詹休前进两步,伸手就能把他抓住。 「是吗?」一道爽朗的声音沿着窗棂响起,灵活如游鱼的身影闪电般从窗户跃入,兰浅的腰被一条覆盖着古铜色肌肉的小臂搂住,无视骷髅头亡灵,将兰浅拉回床上。 身形高大的随风捏了捏兰浅的脸,挡在他身前,「我没去找你们,你们还有胆子回来,勇气可嘉。」 兰浅猜到随风和他思路一样,都是诱蛇出洞,预判他会过来。 他扫过詹休和贾灵书笑意全无的脸,默默挪到角落。 「一个npc,非得作死。」詹休深刻了解随风的棘手,不再多说废话,往床边大跃一步,手持匕首,沖他狠狠噼来。 他们想保住兰浅的命,没有在室内开枪,容易误伤。再者,有机会用枪的副本并不多,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只是普通人,并不习惯用枪。 詹休经过速度和力量加成,快得像一道影子,一把匕首使出了重若千斤之势。 那攻击完全不是人类能使出来的,恐怖的气势和怪物相比也不遑多让,兰浅面色都微微一变。 他有超强的战斗能力加成,但让他和这种状态的詹休对上,他绝对讨不了好。 他忍不住看向侧前方的随风,对方嵴背挺拔如松,面色没有丝毫改变,眼睛都不眨。 劲风吹开了随风额前的头髮,另一侧的贾灵书攥着一把更长的刀,也沖随风砍来,形成夹击之势。 眼看匕首就要刺中随风的头颅,他往侧面一闪,同时躲开了詹休和贾灵书两人。 攻势太勐,詹休扑空之后往前沖,随风抓住他的手臂,从后腰掏枪,怼着詹休的肚子,「砰」的一枪。 詹休和贾灵书脸色大变。 随风没有一个多余的把式,出手就是狠招,玩家不习惯枪,他很习惯,出手就是开枪要命! 这样近的距离,那么快速的子弹,就算詹休有三头六臂,也绝不可能躲开。 兰浅睁大眼睛看着,由衷体会到,和随风的实力差距到底有多大。 突然,前方的空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枪声响了,子弹却没有从詹休的后腰穿出,那一片时间和空间,形成了真空地带,肉眼可见地停滞了。 兰浅心头一跳,陡然明白过来,詹休用了时间静止,随风被静止了! 果不其然,詹休飞快从随风手上挣脱,拉开距离,将那颗已经刺穿他的衣服,让皮肤破皮流血的子弹拿下,扔在地上。 他脸色发白,心有余悸,脑门上都是冷汗。 死亡离他只有一线之遥,但凡他反应稍微慢点,现在就是一个死人。 詹休不住后退,像是第一次认识到随风的可怕,嘴唇都在哆嗦。 还是贾灵书更镇定,在时间静止的最后几秒里,打掉了随风的枪,手上那把刀垂直扎入随风的手掌,刺穿了他的掌心。 第265页 贾灵书很聪明,与其浪费时间搜身看有没有别的枪,不如废掉随风开枪的右手。 血从随风的伤口流出,他被控着不能动,如同待宰的羔羊。 詹休攥紧匕首,杀机毕露,重新朝随风攻去,这次对准的是随风脆弱的脖颈。 匕首势如破竹地刺破随风的脖子,一时间血流如注。 詹休忍不住面露喜色,以为随风必死无疑,谁料随风动了。 时间静止失效,随风竟就着贾灵书刺入他手掌的刀,抬臂一掌用力拍下,刀当即插进詹休的脖子! 随风力气太大,刀在手掌刺得更深,血缀成线往下流。兰浅倒吸一口凉气,光看到都觉得疼得要命。 然而,詹休的血流得更多,他被刺开了大动脉,脖子被刀尖刺得很深,命悬一线。 两夫妻没料到随风能这么快冲破时间静止,詹休的匕首刺进随风要害更是让他轻敌,反应何止慢了一拍,再用时间静止都来不及了。 贾灵书看到詹休受伤,眼眶当即红了,骷髅头黑雾唿啸着往随风而去,将他重重包裹。 亡灵不容小觑,是精神和身体双重攻击,随风被迫松开。 他被刺穿的手掌和詹休的脖子连在一块,他将刀拔出,血顿时从詹休体内飈出。 随风慢条斯理地拔掉脖子上的匕首和刺穿手掌的刀,动作游刃有余,好似没有痛觉。他不给一点喘息时间,又朝詹休而去。 他出手狠辣,目标也很明确,对方是二人夫妻组,先让他们减员,直接把詹休干掉再说! 詹休用力压住伤口,血很快染红了他的指缝。 「老婆,逆转时间!」 「没用,阿兰能抵抗积分技能,有他在,时间无法逆转。」贾灵书面露不忍,但她很快忍住了,裹挟着黑漆漆的亡灵,往随风撞去。 靠近随风的一瞬间,她的身影消失于无形。 人不可能无故消失,这是隐身! 随风压根没管她,也不管脖子和手上的伤口,静径直朝詹休攻去。 贾灵书忽然出现,一把新刀被她捏着,寒光反射在兰浅眼中,刀刃离兰浅仅有一拳之隔。 她放弃了随风,转而把目标对准更弱的兰浅。 随风的攻击动作戛然而止,带笑的面容陡然一沉。 第91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四) 所有积分技能在靠近兰浅时都会失效,因此贾灵书脱离了隐身状态,所有速度、力量、敏捷的加成,也全部没用。 凌厉的攻势到了兰浅面前,变成一般攻击,哪怕距离很近,早有防备的兰浅还是下腰避开了。 他拥有超强战斗技能,身手比一般人好得多,刀光剑影的几招对决中,贾灵书没能占据上风,还有了劣势。 致命的是,兰浅无法屏蔽固有技能。 黑雾骷髅头带着千军万马之势,从高处朝兰浅俯冲而来,横腿踢中贾灵书手腕、即将把她刀夺走的当头,亡灵逼近兰浅的手臂。 这次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还未被亡灵击中,兰浅的精神就开始恍惚,眼前发黑。 他踉跄一下,优势不復存在,贾灵书一脚踹在他小腹,和他拉开一个身位的距离,刀兇勐地噼向兰浅手臂。 左边是亡灵,右边是贾灵书的刀,遭受了亡灵精神攻击的兰浅状态不佳,最多强撑着躲开一方,绝无可能首尾俱全地脱困。 亡灵对灵魂的冲击让他剧烈反胃,额上冷汗掉落。 在出手必见血的刀刃和没有实体的亡灵前,兰浅下意识选择了亡灵,撑着一口气甩下贾灵书。 眼看左臂要被黑色骷髅头的巨口吞入,大脑被翻搅、越来越痛苦的兰浅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唇边溢出鲜血。 余光捕捉到一抹急速靠近的影子。 在最后那零点几秒内,随风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詹休,转身朝兰浅而来。 高大的男人脖子还在流血,被刺穿的掌心染成红色。 他用未受伤的手臂揽住兰浅的腰,顺势一转。 避开已经来不及,随风伸出被血迹浸润的手臂,残暴的骷髅头顿时将他整条手臂「吃入」,伴随着狂风吹拂的可怖哀嚎,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随风嘴唇颜色一白,眉头蹙了起来,抱着兰浅,掠到与床相对的另一个角落。 他的右臂成了被捲曲的麻花,不自然地垂落,手臂的骨头已全部碎裂。 哪怕知道他是强大的怪物,在紧急关头,兰浅还是忍不住唿唤:「随风!」 随风完好的左臂擦去兰浅脸上的汗,笑道:「嫂嫂,别担心。」 话音刚落,无孔不入的亡灵再度侵袭。 如果只有随风一个人,他灵活如燕,可以轻松避开。 手臂受伤影响他的状态,他还要护着兰浅。他的软肋,就是他最大的破绽。 贾灵书也清楚这一点,挑软柿子捏,亡灵的攻击全冲着兰浅。 柜檯的瓶瓶罐罐被扫到地下,木桌在亡灵的作用下变成木屑。亡灵形成纯黑的飓风,只要被捲入,骨头断裂算轻的,内脏被搅在一起,当场死亡都不出奇! 室内乒桌球乓,随风抱着兰浅在房内穿行,分散成几股势力的亡灵彻底将他们包围。 兰浅听到了随风加重的唿吸,在亡灵的围剿下,随风的后背也被刮出深深的口子。 抱着随风的他,满手湿润黏腻。 血腥味越来越重,不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詹休身上散发的,而是从右手全废、受伤越来越重的随风。 第266页 詹休重伤,夫妻二人组只剩下贾灵书。 随风受伤,亡灵天克兰浅,他们的情况愈发紧急。 双方都不敢懈怠,都在和时间赛跑! 兰浅从没想过被谁保护,更不愿拖谁的后腿。 他拼命思索解决办法,下意识打开意识海中的光屏,想看看有没有技能可买。 他的视线陡然凝住——已有技能中,[隐匿]两个字是亮的,下方带着三个小字:可使用。 兰浅不假思索地使用技能,[隐匿]的状态变成「已使用」的同时,下面出现了一行小字介绍。 [隐匿]:被动技能:伪装成npc藏在人群中。 主动技能:从使用时刻开始,进入5分钟的「绝对隐匿」状态,成为不可选中的目标。 什么,无法选中! 打过游戏的都知道无法选中是什么意思,相当于免疫攻击,兰浅振奋不已。 「随风,把我放开。」说话的短短功夫已经来不及了,兰浅反客为主地压住随风的手臂,直接与前方、右侧两个巨大的骷髅头相撞! 黑雾骷髅头在触碰兰浅的瞬间消失于无形,兰浅没受到任何伤害。 5分钟的绿色倒计时悬在兰浅上方,他周身好似覆盖着一层白色的膜,将他和其他人区别开来。 「随风,亡灵暂时无法攻击我,不要管我,快去。」 兰浅变得「刀枪不入」,没有积分技能的贾灵书不能对他造成威胁,局势再度发生逆转。 随风望入他的眼睛,左手深入兰浅的髮丝,揉了揉他的头皮,「嫂嫂真厉害。」 面对兰浅时,他那俊逸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笑容,转身对着贾灵书,笑容消散地一干二净。 「敢伤害我的嫂嫂,不付出代价怎么行?」 随风扔下一句带着笑意的话,锐利的目光如雷暴,直指倒地的詹休。 詹休不知用了什么治疗术,脖颈上的致死伤竟慢慢止住了血,吊住了一条命。 他和贾灵书面色都很凝重,亡灵从四面八方围剿随风,试图拖住他的脚步,随风却如离弦之箭,眨眼到了詹休近前。 他从绑在左腿的枪套掏出一把枪,准头同样很好的左手扣动了扳机。 「老公!」一贯冷静的贾灵书都破音了。 时间又一次凝滞,詹休抬起颤抖的手,取下了连发的子弹。简单的动作让他气喘吁吁,伤口重新迸裂出血。 时间静止起效的时间越来越短,最后会彻底失去作用,这样只是拖延时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贾灵书根本不敢近身,随风近身攻击太强如同鬼魅,靠近反而是把自己送上当靶子。她眼疾手快地捡起之前随风掉落的手枪,砰砰砰朝随风的后背连开几枪。 兰浅的心提到嗓子眼。 子弹速度太快了,时间静止快点失效! 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但太晚了。 生死战局的成败只在毫秒之间,时间静止确实失效了,子弹也到了随风身前。 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避开,子弹接连打入随风体内。 要不是贾灵书很少开枪,准头不行,子弹差点就击中随风心脏! 兰浅瞳孔一缩,指尖无法受控地颤抖。 趁随风被击中的短暂时间,亡灵裹住詹休,带他远离。 一条青筋暴起的胳膊抓住了詹休的腿,无视亡灵的翻搅,一甩,就把詹休丢在地上,詹休口吐鲜血,咳嗽不止。 随风中弹,可他的行动没受任何波及,被激怒的他,比之前更加锐不可当。 强敌带来的压迫感,如同一座看不到顶的高山在面前拔地而起,人类很难不恐惧。 兰浅从头到尾关注着詹休,对方虽然凝重,但没有走投无路的崩溃。 就算随风强悍到离谱,逼到了牙齿,这对很可能冲进天梯榜前十的夫妻,也一定留有后手! 果然,詹休用充血的眼球看着随风,忽而笑了。 「子弹都打不死,强悍到变态的爆发力,随风,你还是人吗?」 冷不防的,他的上方凭空出现一本被丝丝缕缕的黑线裹住的书。 那本书比一般的书籍更大,和a2纸差不多。 足有二三十厘米厚,书呈现一种发着微微萤光的透明状,层层叠叠的黑色丝线环绕,涌动着不祥的黑雾。 书的封面厚重,不管是书籍还是封皮都是全黑,兰浅仔细一看,才发觉封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和线条,远远看去,像一个大张的深渊巨口。 瞧一眼,他就头晕目眩,无法直视。 他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望向随风,对方那条血肉扭曲的右臂,突变成一簇蠕动的黑色触肢! 「你果然是怪物。」詹休的眼里迸发出仇恨的光芒,「撞到我面前,就是你的死期。」 黑色丝线忽而从书籍周围消散,那本悬浮在半空的书,封面自动打开,黑气霎时钻出。 房间的光线黯淡下去,好似乌云笼罩。 沉甸甸的不安感压在兰浅肩头,他唿吸都有些困难,负面情绪被一股脑地勾出,他心悸气短,汗如雨下。 这本书有问题,它是詹休的后手,很难对付。 兰浅状况不佳,但他咬牙忍住了,糟糕的预感让他果断朝贾灵书奔去,想为随风争取生机。 太慢了。 越来越浓的黑雾从打开的书往随风蔓延,他的左臂也维持不住人形,天花板上巨大的黄色眼球、不远处黑影中脱离本体的触肢,全都显现。 第267页 黑雾朝随风扑去,一时间产生巨大的吸力,随风的身体随之腾空。 在书的作用下,随风往怪物的形态改变,离书越来越近。 要是被这本书吸进去,随风就没了。 「叮——」子弹落在地上,那是贾灵书刚刚打入随风身体的子弹。 随风眉头紧蹙,紧绷的下颌线出现咬牙的骨印。 触肢粘住了地板,却不是恐怖吸力的对手,一条条触肢被绷断,血液横流。 兰浅陡然想起楼亭和虫王死在眼前的模样。 就算他们可能是比游戏更强的「神明」,在副本之内也得遵守规则,他们不是杀不死的,他们会死。 一股火从四肢窜上心间,兰浅冲到贾灵书面前,出手如电,化解了贾灵书的防守,匕首从背后扎入她的腰,反手一拧! 饶是话少、忍耐力强悍的贾灵书,都发出一声惨叫。 「老婆!」詹休眼睛都要瞪出,心急如焚。 兰浅掐住贾灵书的脖子,「把这本书收走,否则我要她的命。」 贾灵书只是一介女流,兰浅在外打工做过体力活,力气不小,她不是对手。 她的脸颊涨红,无法唿吸,太阳穴血管暴突。 亡灵在周围不断冲撞,拿不可选中的兰浅没有办法,任凭它们如何咆哮,也不能动兰浅分毫! 「放下她!」 「我再说一遍,把书收进去。」随风只有头颅还勉强维持着怪物模样,其他地方都变成了蠕动的触肢,离那本书近在咫尺,危在旦夕! 詹休目眦尽裂,抬起手臂想收回书,书不服从指示,悬在半空毫无变化。 贾灵书更是不要命,自己小命在兰浅手上,却还指挥着亡灵,兇恶地沖向随风。 全部亡灵汇聚在一起,威力极其惊人,像是小炮弹,将随风撞进书中! 随风后方黑影中蠕动的触肢,顿时发出一声声尖叫,眨眼间被书吞噬。 手臂的触肢也以极快的速度被吞吃,随风半边身体宛如流沙,彻底陷入书页中。 兰浅浑身血液都要逆流。 他扔下贾灵书,将她手边的枪踢到床底,无视阻碍道路的亡灵,三两步凑近,扯住随风露在书外的触肢! 触肢滑不熘秋,根本握不住,他用尽力气,也只能稍微减缓被吸入的过程。 「阿兰,你疯了!你是人类,要和怪物同流合污吗,人类的走狗!」 「和怪物狼狈为奸,你不配为人!」 詹休的骂声被兰浅抛到脑后,头顶只剩一分钟的[隐匿]倒计时,没有时间了。 越靠近那本充满邪气的书,无形的威压和负面影响就越强。 兰浅通通没管,低声道:「随风,送我上去!」 触肢似乎在激动地叫「浅浅」,他都在意不了了。 蠕动在一起的触肢将他往上托举,兰浅伸出手,终于触到了书的封面! 一瞬间,他的精气神被吸走,脸色惨白如纸,抖着手用不上一丝力气。 他气喘如牛,眼睛被冷汗覆盖,贴着书封的手掌灼烧般刺痛,几乎握不住。 足足二十秒钟,他都无法缓过神,牙关颤抖,全身抖如筛糠。 身下坐的触肢不稳,兰浅的身体歪了一下。 这一瞬间他回神,眼见随风大半身体都在书中,连头颅都开始被书吸入,他心头一狠。 不到半分钟的倒计时是死亡的号角,一旦[隐匿]失效,亡灵一拥而上,他不可能再触碰这本书,随风会死在这里。他会成为这对夫妻的工具,获得他的积分之后,他将成为弃子难逃一死。 兰素还在家等他,他不能死。 兰浅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手臂这么孱弱过,一本书在他手里重如巨石。 好像不管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书本一点。 倒计时更近了,8、7、6、5…… 最后时刻,他狠狠一咬牙,爆发出巨大的潜能,在倒计时归零的最后一秒,勐地将书籍合上! 只差一步就被彻底收入书本的随风落在地上。 [隐匿]技能失效,亡灵汹涌着往兰浅而去。 激动的触肢将兰浅团团包围,他落入一个有些潮湿,却很坚实的怀抱。 随风深深地看着他,低头在他额上亲吻一下,让疯癫的触肢将他保护得密不透风。 「谁敢动我的嫂嫂。」 随风的话语,听不到一丁点平时的爽朗和笑意。 没有战力的詹休那么近,他却到了贾灵书面前。 他捡起那把贾灵书最开始攻击他,刀身还带着斑斑血迹的刀,往捂住脖子咳嗽的贾灵书砍。 「老婆!」詹休嘶吼到破音,毫不犹豫兑换技能,将自己和贾灵书位置互换。 贾灵书看穿了他的意图,同样互换,错眼间他们回到原来的位置。 詹休气急败坏,再度用出时间静止,这次连五秒钟都没撑到,静止就被随风打破。 浮在上方的书没有收回,詹休催动那本书,书封震颤,就要再度打开! 随风浑然不觉,对着贾灵书就刺。 「老婆!」 在太过强大的敌人面前,什么静止、烟雾弹、隐身,都是纸老虎。 死亡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不知詹休用了什么技能,亦或是他也燃尽了最后一滴潜能,竟从远远的房屋对角,飞扑到了贾灵书身前。 他用身体挡住贾灵书,那把长刀刺穿他的肚子,又刺入贾灵书,将两人钉在一起。 第268页 亡灵和悬空的书全部消散,房间的光线恢復如初。 两个必死之人,无需浪费精力。 随风恢復了人类模样,不顾触肢们的反抗,将兰浅搂在怀里。 「嫂嫂,是不是吓到了?」 兰浅摇摇头,望着地上的两人。 詹休和贾灵书都在吐血,詹休的脖子也再度流血。 他的伤比贾灵书更重,他却没有管,用手指轻轻擦去了贾灵书唇边的血迹。 血越流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老婆,进入副本之后,我就知道会有这天。老婆比我厉害,成了天梯八,一直都是你保护我。我也好想保护老婆一次,可是好难啊。」 贾灵书眼眶鼻子通红,流出无声的泪。 「老婆,我还想再和你看一场日落,就像第一次和你约会,你披着晚霞对我笑,好好看。」 「老公。」贾灵书靠在他怀里,「嫁给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嫁给你,你等我,好吗?」 「好,我等你。」詹休也哽咽了,「老婆也等我,等我娶你。」 这是他们最后的对话,也是在这世界最后的迴响。 兰浅在心中嘆了口气,收回了目光。 玩家死亡后,副本回收尸体,夫妻俩流下的血全部消失,只余一地狼藉。 随风紧紧搂着兰浅,抱起他让他坐在臂弯中,揉揉他的耳垂,低声说:「我帮嫂嫂解决了隐患,嫂嫂想好怎么回报我了吗?」 兰浅凝视他的眼眸,好一会儿才靠在他肩头,低声道:「今晚给你答案。」 随风没有逼问,轻轻拍着兰浅的背,「累不累?」 尸体无故失踪,那么多不符合常理的「亡灵」「书籍」,他毫不意外。 就好像,他知道这是游戏,知道这些人,只是副本投放的玩家。 「有点累。」兰浅唿出一口气,还陷在紧张和刺激中尚未抽离,听到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 「老大,总基地派来的支援到了,咱们去迎接吧!」随风的心腹,脚步声都比别人更重的胖子过来,看到室内宛如风暴过境,甚至还有木桌分解的木屑,呆若木鸡,「这,这是……」 随风抱着兰浅,不紧不慢地往外,换了一间房。 他唇角上扬,又捏了捏兰浅的脸,嘱咐银花将兰浅照看好,跟随胖子往外。 待他出门,银花一改双目放空的模样,发出信号。不多时,翁灼翻窗而入。 翁灼整理着身上的西服,上前问道:「兰浅,你怎么样?系统提示又死了两个玩家,是詹休他们俩?」 兰浅顿了顿,「嗯。」 「你没事吧?」翁灼看他脸色很差,「是不是受伤了?」 兰浅嘴唇抿着,没说话。 翁灼给银花使了个眼色,让她倒杯水给兰浅喝了,「我用了屏蔽技能,也没开直播,不会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放心吧。」 兰浅缓缓道:「贾灵书是天梯八。」 翁灼毫不意外的样子,「她的技能是召唤亡灵是不是?」 「嗯。」 「原来就是他们,他们这一场用了假身份卡。我之前听人说过,天梯八是个女人,总和她丈夫一起。她丈夫负责拉仇恨,让所有人都忽略她,最后她出人意料地祭出杀招。」 兰浅:「她丈夫是什么排名,天梯七吗?」 「不是,她比她丈夫厉害很多,她丈夫连天梯榜前十都没登上,估计进不了前一百。」 「怎么会?他那本能吸入怪物的书很厉害,绝不亚于亡灵。我费了好大的劲,差点被书吸干力气,才勉强把书合上。」 老练如翁灼,都瞳孔地震。 银花更是惊叫出声:「能吸收怪物的书,你是说怪物书?什么,你能触碰怪物书,还能把怪物书关上?怎么可能?!」 兰浅淡然:「怪物书怎么了吗。」 翁灼和银花对视一眼,「……」 这小子知不知道自己轻描淡写的是什么存在啊! 银花迫不及待地科普,「怪物书是天梯榜第二的技能,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从来没有人知道天梯榜第一是谁,从没人见过天梯一的真面目,天梯二就是天梯榜前十的大佬中,实力最强的恐怖存在,他的固定技能多么兇残,可想而知!」 见兰浅表情没什么波动,银花又说:「怪物书能吸收怪物,让怪物为天梯二所用,只要进了他的怪物书,这只怪物就被他驱使!怪物书上裹挟着无数怪物的怨气和恶念,靠近的人类无一不被吸成人干,没有任何人可以触碰!」 银花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你不光触碰到,还把书关上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兰浅:「嗯。」 银花:「……」 翁灼:「……」 银花:「看直播的观众肯定都疯了,这是什么变态,要不要这么不讲道理。」 翁灼:「我都能想像观众倒吸凉气,在直播间发疯奔走相告的盛况。」 兰浅对观众和直播间没一点兴趣,「詹休既然不是天梯前十,他为什么能用天梯二的技能?」 翁灼摸了摸脖子上的红花文身,「他们达成了交易,简单来说的话,詹休成了天梯二的傀儡。怪物书在关键时可以给詹休保命,作为代价,詹休使用怪物书,替天梯二网罗怪物,充实怪物书的储备。」 兰浅一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詹休手上的怪物书只是复制品,真正的怪物书还在天梯二手上。」 第269页 他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复制品」有多少,书中的怪物,该多到什么地步? 翁灼回答:「拥有复制品的人据我所知有好几个,天梯二不在副本中时,怪物书照样可以收货。没人统计过他的怪物书吸了多少怪物,少说几十个吧。」 天梯二在战斗时,只需将怪物书中的怪物放出,就能拥有一支怪物军团,真正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詹休把怪物书作为最后倚仗,想必对怪物书非常依赖,他和天梯二互利共赢,又怎能感受到,天梯二一直扒着他的皮吸血。 堆积了皑皑白骨的天梯榜,吃了多少人的骨血。 詹休和贾灵书二人,并非十恶不赦。詹休早上掳走兰浅,只给他注射了一支麻痹身体的药,被随风救回后,药效就过了。 以贾灵书天梯八的实力,秒杀银花不成问题,但她只是把银花绑在外面,没有赶尽杀绝。 吃人的是游戏,剩下的玩家,要么被积分所诱,要么被迫吃人。 兰浅沉默片刻,想和翁灼商量后续逃离基地的事,忽听他「嘘」了一声,「有人来了,我先撤。」 他翻出窗外没几秒,兰浅和银花都听到了脚步声。 很多人整齐划一,但有一道脚步凌乱又匆忙,急着往房内奔来。 兰浅正在想来人是谁,基地里分明没有这么冒失的人,门被一把推开。 一个穿着灰白迷彩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他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身形挺拔,像昂扬的松,出鞘的剑。 那张脸带着风尘僕僕的疲倦,却没有削减俊朗。男人的眼睛极亮,一眨不眨地看着兰浅,大踏步来到他面前,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阿兰,我来晚了,我的阿兰。」 男人眼眶红了,俯下身来亲吻兰浅,被他避开。 亲吻落在了兰浅的脸颊、鼻樑、额头,男人将兰浅紧紧搂在怀里,低沉的声音颤抖着说:「阿兰,我最爱的阿兰,我的老婆。」 兰浅错愕难当,哑然失语。 记忆漫灌进脑海,他勐然意识到,这是和他走散的「丈夫」。 他嘴上说要找丈夫,但那只是说辞,在他心里,消失在怪物群中的丈夫早就死了。 对方怎么脱困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该怎么应对…… 思索的兰浅感觉到一束滚烫的扎人视线。 随风双目幽深,脸色阴沉,带着山雨欲来的风暴。他嘴唇紧抿,一言不发的望着与人拥抱的兰浅,视线锋利得能将皮肤割出伤口。 第92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五) 「看随帆这小子,终于看到老婆,高兴坏了。」 「唠唠叨叨一路,那么期待看到他的伴侣,激动得不行了都,咱们这么多人还在呢,就抱上了亲上了。」 门边站着一排穿作战服的战士,显然和随帆关系不错,笑着调侃。 有人对随风说:「小别胜新婚吶,随老大,咱们把时间留给你大哥大嫂吧?一会儿看到什么非礼勿视的场面,多不好呀。」 「对对对,小两口这不得诉诉衷肠。」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起闹:「阿兰别害羞呀,随帆都和我们念叨好多次你了,亲一个,亲一个!」 随帆转头,灿烂笑道:「你们快滚,阿兰脸皮薄,你们再这样,他要揍我了。弟弟,你和他们去看看武器,我和阿兰说几句话,就来。」 「几句话哪能够呀,你们慢慢来,有的是时间。」 「没错没错,随老大,咱们走,让你大哥和嫂子慢慢叙旧。」 随风和随帆差不多高,两人身材样貌都好,气质斐然,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扫过含笑的随帆,盯了兰浅好几秒,唇角上提,皮笑肉不笑道:「好啊,嫂嫂,你可是一直嚷着要去找大哥的,夙愿得偿了。不过嫂嫂,见到大哥高兴,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随帆当即问:「你和阿兰能有什么事?」 随风没回答,转头和其他战士一块走了。 门被关上,随帆环住兰浅的腰,下巴枕在他肩膀,尽情地唿吸着他的气息。 「阿兰,我的阿兰,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 陌生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兰浅耳畔,他身体僵硬,克制着推开对方的冲动。 随帆说的甜言蜜语,他没听进去一个字,脑中反覆想起随风离开前,那乌云翻涌的眼神。 为什么这么巧,刚淘汰两名玩家,他和随风的关系刚缓和那么一点,「丈夫」随帆就回来。 稍一深想,兰浅后背发凉。 他开局变成盲人,除了签约直播,用积分兑换技能让自己復明,没有别的办法。 这种逆境中,为什么会挑选银花成为这一批次的玩家,银花有治癒技能,能解他燃眉之急不是吗? 就算一开始,游戏认为银花不会治他,但如果真要把他逼上绝路,不把银花组进来才万无一失。 翁灼和银花是在海维对他格外关注之后,确认他的身份,治癒他的。 那时,他处在一片黑暗中,像一座处在海啸中的孤岛,无助不安又恐惧,随风是唯一让他感觉到安全感的人。 将将产生一点放心和依赖,他復明了,发觉了随风的玩家身份。 时机为什么这么巧合? 正常玩家看到怪物,会觉得生命被威胁,来自骨子里的憎恨会让他们反抗。 第270页 他会和随风反目成仇,互相残杀。 如果没有翁灼提供的游戏线索,他恐怕会对随风採取抵抗策略,惹恼对方、激怒对方。或许随风因为他的鲜血不捨得吃他,他们也必然是敌对状态。 现在又是如此。 他和随风刚产生那么一点共同经歷生死的情谊,游戏就送上一个所有人默认不会回来的「丈夫」。 随风没有多少对这位大哥的尊重,甚至饱含着深藏的敌意。 如果大哥一直展露对大嫂的「爱」,本质是怪物的随风可能失控,连带着,他和随风会交恶。 游戏这满满的恶意,细思恐极。 这种不动声色的推波助澜,好像是游戏发现了随风这位「神明」,巧妙地挑拨离间,打破信任。 对兰浅,不但安排天梯榜围剿这种明面上的手段,还有故意让他失明的阴招,更有看似是巧合的心机。 进入这个副本,兰浅处处被针对,被压迫,像提线木偶一般被安排。 他心中的愤怒从未削减,攀上一个又一个高峰。 「阿兰,老婆?」兰浅在随帆的连声催促中回神,听到对方问:「听说你被怪物的粘液腐蚀,眼睛看不见了,现在好了吗?」 兰浅思索片刻,答道:「好了。」 真瞎和装瞎区别很明显,从瞳孔的细微变化就能观察出,更别说玩家还有技能可以试探。假的真不了,装瞎反而会引发对方的不信任。 「那就好,都是我的错,这么多天才来找你。」随帆抚摸着兰浅的头髮,「我被怪物捲走之后,得到58号基地的救治,但昏迷了好几天。醒来之后传信给各基地,直到昨天才得到你在这的消息。正好总基地的支援先经过58号基地,我就跟着他们一起来了。」 他的语气饱含深情,也带着后怕,「十天了,算起来我们分别十天了。阿兰,你不知道我多么害怕,怕你出事,怕失去你,怕永远见不到你。还好你没事,上天可怜我,让我又一次幸运。」 兰浅拍了拍他的背:「我也很幸运。」 随帆问:「你怎么这么久才被救回来?」 兰浅根据脑海里的剧情提示回:「我的眼睛是逐步变瞎的,和你失散后我躲在一处废墟里,用捡来的零星物资挺了几天。」 相比于自己,他觉得被怪物捲走的随帆生还才是奇蹟。 问题来了,随帆和随风一样,是能维持人形的怪物,还是单纯的人类? 他是普通npc,还是最后没确定的那一位玩家? 天梯八是贾灵书,称号二是海维,如果翁灼没有骗他,剩下一位没确定身份的玩家,就是积分最多、最难对付的天梯七。 随帆身上除了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还有一种薄荷香,和随风的柑橘香味截然不同。 兰浅不习惯和人长时间抱着,在不确认对方身份的前提下,暴露后背也很危险。 他松开随帆,露出一抹浅笑,「我也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你还活着,真好。」 看着他的笑颜,随帆情不自禁地凑近,想来亲吻他。 兰浅低头拿起茶杯,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随帆喝了,一双含情的眸子固执地不肯挪开,宽大的手掌抚着兰浅的面颊。 兰浅看了他几秒,拉着他的手腕说:「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不和随帆对视会露馅,毕竟他们名义上是夫夫。可和随帆长时间对视,他又难以招架对方的亲热。 置身人多的地方,自然不能做亲密的事。 「好,都听你的。」随帆手腕一转,牵住了兰浅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在兰浅的手背吻了一下,靠近他耳边,轻声道:「老婆是不是害羞了?好想你,想你温暖的体温和柔韧的身体,这十天欠的,今夜都要补回来。」 兰浅:「……」 他似笑非笑地斜了随帆一眼,低声说:「不正经。」 他率先往外走,随帆低笑着跟上,来到基地上方的停机坪。 一辆通体灰色,机身写着「总基地263」的战机停在坪上。数位装备齐全,统一穿着军装的战士正往下搬运物资,如同忙碌的蚂蚁。 箱子涂成了军绿色,意味着里面全是武器。 「这些都是最新的生物炸弹。」随帆往外远眺,兴致勃勃道:「随风肯定在和总基地的战士实验生物炸弹的用法,想不想过去看看?」 兰浅点头,「你怎么这么了解?」 「他们之前在58号基地做过示范,我和他们挺投缘,聊得来。」随帆凑近说,「怎么样,是不是又是被帆哥我迷倒的一天?」 兰浅嘴角微微抽动,好歹忍住了。 记忆中的随帆就是这样,能力强,平时虽然满嘴跑火车,有点不着调,但对他很专一,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 兰浅对这种略显油腻的发言实在不感冒,不客气道:「要迷倒我,你这斤两还差了点。」 随帆搂着他的肩膀,「阿兰可不许嫌弃我,你多调教,我不分分钟达标吗?」 他们说笑着往基地正门而去,很快抵达。 随风几人站在基地围墙后方一座哨塔,地方不够大,有些人站在升降机上。 一群身穿作战服的男人中,随风是最醒目,气质最顶尖的存在。 兰浅的距离稍远,只能看到随风打了个手势,数个炮弹被丢到基地之外。 第271页 怪物非但没有惊慌,还哄抢着来抢夺炸弹,兴奋地将炸弹吃了。 随帆站没站相,靠着他的肩膀解释:「这种炸弹外壳包裹着一层打了引诱剂的仿生肉,它的气味对怪物来说是最迷人的香气,怪物会激烈抢夺。等怪物吃下,生物毒素进入怪物体内,在15分钟内完成感染。」 「彻底感染怪物后,炸弹爆开,怪物死亡。感染后的怪物又会成为新的感染源,吸引更多怪物吞吃死亡,形成连锁反应。」 兰浅吃了一惊,没想到有杀伤力这么大的生物武器。 他们等了等,十五分钟之后,围墙之外接二连三传来爆炸声,被吞入肚子的炸弹将怪物们炸得四分五裂,血块横飞。 基地外围的怪物数量太多,这些炸开的肉块,被其他怪物疯抢,在愈发浓郁的血腥味中,毒素一传十十传百。外层的怪物已围蔽太久,经过这么一轮清洗,前方的怪物竟被短暂清理出一片真空地带。 总基地的迷彩战士、随风手下的作战人员欢唿起来,大家振奋难当,唿喊声此起彼伏。 被怪物围困这么久,他们失去了不少同伴,一度觉得高高的合金围墙都岌岌可危。 在绝望中,终于看到一束明亮的光,那是生的希望。 基地的围墙边界很大,随风带领战士一起,从不同的方向发射生物炸弹,从下午忙到天黑,将近处的怪物尽数消灭。 往围墙近处挤的怪物当下不敢靠近,在离基地几百米的位置徘徊不定。 围困危机爆发后,这是59号基地夺取的第一次大胜! 消息在风中传递,整个基地洋溢在欢天喜地中。连在地下避难所的倖存者都听说了,作战人员让一部分倖存者回到地面,他们杀鸡宰羊,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当做给总基地支援战士的见面礼。 大伙陆续在饭厅就坐,吆喝声、谈话声此起彼伏。 随帆是随风大哥,手下的人理所当然把他的位置安排在随风旁边,兰浅和他挨着。 实际落座时,兰浅一眼看到没人坐的三个座位,略一思索,坐在了最中间。 随风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扫过随帆搂着兰浅肩膀的手,笑意渐渐凝固。 他坐到主位,和兰浅短暂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唤道:「嫂嫂。」 这声唿唤含在嘴里,有些含煳不清,带着勾人的缱绻。 「嗯。」兰浅应了一声,「今天辛苦了。」 「怎么会辛苦?」随风说:「嫂嫂比较辛苦,眼睛才刚好,就带着大哥去看炸弹发射,还要用身体支撑大哥,让他靠在你身上。」 兰浅对他的阴阳怪气不感冒,眼含笑意地扫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清透而明亮,侧脸看人时眉尾上挑,弧度漂亮而勾人。 随风的喉结上下滑动,情不自禁地凑近。 一只带疤的明显属于男人的大掌从兰浅左侧伸了过来,环住兰浅的同时,捏住他右边耳垂。 「阿兰,和弟弟说什么悄悄话呢,嗯?」 兰浅面色素白,那只手掌颜色偏深,色差明显。 随风一言不发地看着,兰浅却很快偏头,对凑到他耳边的随帆说:「这就醋上了,我不该占着你宝贝弟弟的位置是不是?要不要和我换个位置,你和弟弟叙叙旧?」 兰浅和随帆说话时,那白嫩的耳垂还被随帆轻轻揉着,很快带上了一丝水蜜桃般诱人的绯红。 随帆凑近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普通人或许听不见,但随风听得一清二楚。 「和弟弟需要叙什么,我吃谁的醋你还不知道?我不仅吃你的醋,还想吃你的……」 随帆的手指揉红了兰浅的耳垂,又开始缓慢而细緻地摩挲他耳后的肌肤。 柔嫩的皮肤也染上了红,手指又得寸进尺地侵占兰浅的头皮,在他头髮中间揉弄。 随心放在腿上的手掌收紧,上面一根根青筋分明。 差不多坐满,可以开席了。 氤氲在馥郁的食物香气中,不断有人来敬酒,随帆很快放开了兰浅。 兰浅存在感低,面色偏冷,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加上随帆替他挡酒,他基本不需要喝,专心吃菜。 就算在绝境中,他也有种岿然不动的冷静;在喧闹中,这份沉静让他像一个发光体,吸引着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随帆坐了下来。 炖得软烂的牛腩转到面前,他凑近兰浅说:「老婆,怎么不给我夹菜。」 兰浅这才想起,他有给随帆夹菜的习惯。 用公筷刚夹起一筷子牛腩,一道阴影盖住了他,柑橘气味飘过来,他动作一顿。 随风倾身过来,越过他,给随帆夹了一块香葱豆腐。 「大哥,吃菜。」 随帆愣了一下,笑着说:「我自己来就行,弟弟。」 「当然要给大哥夹菜,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和嫂嫂有多么高兴。」 高兴两个字说得很慢,一字一顿。 「我也高兴,我们兄弟都多久没见了。」见兰浅冷着脸,随帆还替随风说起话来,「阿兰也高兴呢,面上看不出来,实际上他也喜欢弟弟。」 随风笑了,「他当然喜欢,不喜欢我,他喜欢谁?」 他们之间的交锋,夹在中间的兰浅没听进去一个字。 在他们说话时,桌底一条湿润黏滑的冰凉软物沿着他的脚踝,从小腿钻进了他宽松的裤子。 第272页 兰浅握着筷子的手勐地收紧,眼里含着薄怒,瞪向随风。 这是在干什么! 虽然桌上有很长的红桌布,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可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随帆还在旁边,随风这怪物疯了吗? 随风接住了这束目光,露出了落座之后,第一个爽朗笑容。 他没有丝毫改正的意思,触肢越来越上。 兰浅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不代表他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出洋相。人这么多,谁只要弯腰捡一下东西,立刻就能发现。 更别说,还有个极度关注他的、他名义上的丈夫在旁边,被撞破的风险更高。 要是被发现怎么办,到时候怎么收场?! 紧张加剧了兰浅皮肤的敏感,他清楚地感受到,灵活的触肢在他皮肤上游走,吸盘吸住一小块肉又兴奋放开,引起一阵钻心的痒。 「丈夫」还在旁边,靠近和小舅子说话不合适。 兰浅不能凑过去警告,只能用僵硬的手,夹起面前一块炖羊肉,放在随风碗里。 随帆转头看了过来,笑意微顿。 随风沖兰浅一笑,触肢暂停了一瞬,变本加厉地吮吸他腿部的肉。 就当着大哥随帆的面! 第93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六) 饶是不动声色如兰浅,嘴唇都抿紧了,身体完全紧绷。 随帆看他侧脸浮现几滴汗珠,关切道:「阿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休息?」 说着,他的手伸了过来,按在兰浅的腿上。 触肢也感觉到了,像要和他比赛似的,变本加厉地蠕动,越过兰浅的大腿。 「没、没事。」 感觉到触肢越来越过分,兰浅的心提到嗓子眼。 随风想干什么! 随帆不是草包,是作战经验丰富的战士,要是被他发现异常,怪物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他是疯子吗,疯起来根本没有理智! 兰浅恨不得抓住随风揍一顿。 坐在两兄弟中间,他本来存了安抚随风的想法,谁知道这疯子这么癫? 紧绷、微微的恐惧、提心弔胆。 这把兰浅变得更为敏感。 察觉到他的变化,触肢更加亢奋,竟细化成挂面般大小,往…… 兰浅一颤,战慄沿着指尖上窜到背嵴,让他恐惧,又有种无法想像的绝顶刺激。 他的小腹僵硬得快要痉挛,唿吸乱了,额上布满汗珠,燥热不堪。 嵴背都在细细地哆嗦,怕露馅的他抓住随帆的手腕,将对方的手推下去。 他把左腿叠放在右腿上,试图减缓它的动作。 没有用,完全没有用。 那触肢还在放肆,他感知得分分明明,浑身的血液都汇聚过去,腿根都跟着打颤。 「阿兰?你没事吧?我带你去休息。」 「没,没事。」 兰浅搭在桌沿的手指轻颤着,艰难推开随帆伸过来的手,「就是有点儿热。」 「真没事吗?那咱们快点吃,吃完回去。」 随帆距离很近。 触肢还在作乱,兰浅的反应根本无处遁形,只要随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异常。 在「丈夫」的面前,被他弟弟玩弄到这样,罕见的羞耻心一浪接一浪。 太刺激了。 受不了了。 趁随帆被别人敬酒,关注点暂时不在这边,兰浅桌下的手抓住了随风的手臂,低斥道:「随风!」 他不知道,他现在目光迷离,眼里含着水润的烟波,面色潮红,轻咬的嘴唇也殷红,含羞带怒瞪人的模样,是多么活色生香。 随风眼眸加深,盯着兰浅的嘴唇,又转到从他脸颊滑落,沿着白皙脖颈隐入衣领中的汗珠。 他舔了舔嘴唇,「嫂嫂,叫我干什么?」 「随风!」兰浅实在受不住,连声音都在抖,鼻尖上浮出细细的汗。 「嗯,嫂嫂,我在呢,有什么吩咐?」 兰浅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没打算收手。 身侧的随帆被总基地的战士团团围住,紧紧夹着双腿的兰浅往随风的方向倾斜,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收回去!」 「收回什么,嫂嫂在说什么。」随风装疯卖傻,「嫂嫂看起来很辛苦,要不要我帮你?」 他靠在兰浅耳边,灼热的唿吸喷洒在兰浅的耳畔,「嫂嫂的裤子都湿透了呢,骚透了。要不要我带嫂嫂去换条干爽的裤子?」 他捏了捏兰浅红润的耳垂,「不过换了也没有用吧,一会儿又会湿了,是不是?」 兰浅盯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唇,意识在灭顶的刺激下涣散,眼眸都有些无法对焦了。 他紧紧咬着嘴唇,在□□唇瓣时,无意识伸出了一点湿红的舌尖。 随风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眸更深了,「嫂嫂说给我前所未有的体验,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是不是也带给嫂嫂前所未有的体验了?」 触肢还在激烈地蠕动,兰浅的腰过电般颤抖,几乎直不起身体。 他浑身都是热汗,眼尾、脸颊、耳垂通红,忍了又忍,喉咙还是不受控地泄露出一丝低吟。 这么多人在场,包括他身边的「丈夫」。 他却被随风玩得不得自已。 随风是怪物,逻辑不能以人类来揣度。 他在气头上,他想要「惩罚」,不会善罢甘休。 可兰浅,又岂是坐以待毙的人? 第273页 一股锐气从酸软的身体中迸发,兰浅眼眸亮极,他毫无惧意地看着随风,不服输的斗志熊熊燃烧。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碰撞,擦出激烈的火花。 兰浅被触肢给与高强度的刺激,已经快不行了。 他忽然抬臂,往随风的方向倾斜,一手搂住随风的脖子,借着手臂的遮挡,在对方耳廓飞快地舔了一下。 他低声说:「你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嫂嫂被折磨的样子吗?你想让所有人都看到被裤子包裹的,我身体的轮廓吗?」 随风身体一僵,唿吸立刻重了。 兰浅比平时更沙哑的嗓音说:「本来嫂嫂只想给你看,你非得和所有人分享。那好,我就站起来,让你大哥随帆看看他老婆□□焚身,到底是什么模样。」 随风胸膛起伏,在兰浅转向随帆的那刻,不由分说搂住了他的腰,强势地把他按向自己的胸膛,将兰浅拦腰抱起。 他们说悄悄话的动作本就吸引了一部分视线,这样一来,大伙的目光如探照灯般射了过来。 随帆也被吸引了视线,漆黑的眼眸扫过二人,跟着站起来,「怎么了?」 「嫂嫂身体不舒服,很虚弱,我带他去休息。」 随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兰浅,沖大家不好意思地说:「阿兰身体不适,我得去照顾,兄弟们慢慢吃,我自罚一杯赔罪。」 他没有提随风,好像随风只是他的弟弟,他才是基地的老大,主人翁意识极强。 随风也沖众人笑了笑,抱着兰浅进入了走廊。 后方传来脚步声,绕过两条走廊后,随帆追了上来。 他大跨一步,挡在随风面前,伸出手说:「谢谢你照顾阿兰,弟弟,你回去招唿大家,阿兰交给我。」 触肢已经收回,可兰浅的反应还未消散,他穿着一条灰色长裤,胯部有明显的湿痕。 应该很显眼才对,随帆却仿佛没看到,兰浅猜测,随风应该使用了障眼法。 全身被电流击过的战慄已经消失,兰浅还陷在余韵中,眼眸湿润。 他没有抬头,靠在随风怀里眼睛半睁,将「不舒服」演得惟妙惟肖。 随风无视了随帆伸来的手,不仅没把兰浅交过去,还把兰浅往上颠了颠,搂得更紧。 「大哥怎么这样客气,为嫂嫂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随风笑了,「他出了这么多汗,我带他去洗澡。」 随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会给他洗。」 「你会吗,你洗得舒服吗?」 随风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随帆脸色微变。 在他怀里的兰浅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他好似被两块饼干夹住的夹心。 「弟弟说笑了,洗澡我怎么不会?怎么让你嫂嫂舒服,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懂?」 他的措辞变了,从「阿兰」变成了「你嫂嫂」。 明显拉开边界感的话,随风却好似没听懂,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大哥,嫂嫂还难受着,你确定我们要在走廊里浪费时间?或者你问问嫂嫂,他愿意给谁洗澡,他愿意让谁给他洗头?」 兰浅没有回答,倒是随帆怒了,「他是你嫂嫂,你还想给他洗澡?!」 两兄弟身高相仿,气势都很迫人,像两头互不相让的雄狮,沉默的对峙带来重若千斤的压力。 「要不然呢?大哥,嫂嫂之前眼睛看不见,我不给他洗,你想让别的男人给他洗吗?」 他俩表面客气,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弟弟。 话语里针尖对麦芒的暗涌,却越来越汹涌。 兰浅不想在随时有人会过来的走廊,听他们说无聊的车轱辘话,更不想变成被两头狼争抢的猎物,挣扎道:「放、放我下来。」 随帆扫过他的脸庞,下意识侧身。 随风抱着兰浅便走,停在了自己房前。 「随风。」随帆没有叫「弟弟」:「这是你的房间?你嫂嫂已经復明,我也回来了,他应该和我睡才对。」 他露出一抹笑,「谢谢你为你嫂嫂做的一切,这么关照他。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带你嫂嫂回房。」 说着,他抬手,手臂穿过兰浅的膝下,径直将兰浅从随风手里抢了过去。 随帆抱住兰浅,沖随风笑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给我找个弟媳了。」 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停顿。 随风没有阻止,等随风即将转弯,才在后面说:「好啊,大哥有资源的话给我介绍一个?像嫂嫂这样又乖巧又带劲的就很好。」 兰浅:「……」 他被随帆抱在身前,随风的目光不可能穿透另一个人的身体。 可他分明感觉到了无处不在的窥视,从天花板、从墙壁,近在咫尺。 随帆嘴唇紧抿,将他抱回房,放在凳子上。 他给兰浅倒了杯水喝,用湿巾擦去了兰浅头上的汗,眼中盛着满满的关心,「老婆,感觉怎么样?」 兰浅摇摇头:「好多了。」 随帆凝重道:「怎么会突然发病,坐都坐不住,脸还那么红。」 兰浅:「……后遗症。」 不用多说细节,三个字足够随帆脑补。 随帆心疼极了,环着兰浅,不停摩挲他的后背,「不知道你经歷了什么人间地狱,才能在失明的情况下捡回一条命。都是我不好,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和你走散,绝不会抛下你一个。」 第274页 随帆靠近时,兰浅感觉到了比先前更尖锐的逼视,汗毛根根竖起。 在怪物身侧无异于与虎谋皮,表面上的亲近是一面纸煳的墙,随时会被打破。 怪物是不可控、不可预测的,兰浅对随风示好,可他心底很清楚,他的行为并不安全,同样危险,同样是高空走钢丝。 随风能在公众场合让触肢玩他,要是再惹怒对方,后果不堪设想。 兰浅推了推随帆结实的胸膛,低声说:「我想洗澡。」 「现在吗,要不要先吃药,缓一会儿再洗?」 兰浅摇头:「不用吃药,先洗澡。」 「好,我带你去洗澡。」 随风将兰浅抱入浴室,打开淋浴试了下水温,弯腰来给兰浅脱衣。 「不用,我自己来。」 「老婆,你身体还虚着,我给你洗。都洗过那么多回了,老夫老妻的,害羞什么?」 无处不在的视线陡然变得狂热,兰浅后脑勺绷得发紧,汗毛仿佛要顶穿衣服,皮肤都被割得生疼。 他眼皮一掀,压住了随帆的手,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什么时候给我洗过澡,不都是我自己来吗?」 随帆面不改色,捏了一下他的鼻子,「阿兰总是这么敏锐,想骗一下都不行。就让我给你洗嘛,老公想给老婆洗澡,老婆就准奏一下呗?」 兰浅望着他,在他脑门弹了一下,「不听我话了?」 随帆抓住他的手指,「哪有,老婆的话怎么能不听,可听了。」 「既然听话,就乖乖在外面等着,我很快洗好。」 他放松恣意的笑容,亲昵的调侃姿态,让随帆跟着笑了,「听老婆的,我在外面等你,给你找换洗衣服。」 「好。」 兰浅关上门,脱掉上衣,手才刚放在裤头,一条湿滑的触肢从后方捲住了他的腰肢。 触肢变换成结实的古铜色手臂,兰浅的后背撞上了火热的胸膛。 那只手在兰浅身上到处点火,另一只手臂抚过兰浅的脖子,迫使他抬头,露出只能被反覆揉弄的喉结。 「随风,你疯了!」兰浅无法转头,只能用余光往后瞪,「你大哥还在外面!」 随风低头,一口含住了他的耳垂。 低低的笑音从喉咙发出,传导到兰浅的耳廓,带来一阵酥麻。 「他在外面不是更好吗?嫂嫂,这样才叫偷情,不是吗?」 随风将兰浅嵌在自己怀里,皮肤相吻,没有一丝间隙。 他舔了一口兰浅的脖子,手臂用力将兰浅抱起,兰浅的双脚顿时离开地面。 随风将兰浅按在镶着磨砂玻璃的浴室门上,吻了吻他的肩膀,忽然咬住了一小块皮。 兰浅猝不及防地痛了一下,差点叫出声。耳边听到越来越重的脚步声,可以想见随帆正拿着换洗衣物过来,越走越近。 兰浅的心砰砰直跳,血液直大脑,唿吸都急促了,压低声音说:「随风!」 会被随帆看见的,磨砂玻璃虽然看不到浴室里面,但会看到人的轮廓,里面两个人在纠缠,随帆会看得一清二楚! 被发现、被撞破的紧张感勒住了兰浅的喉咙,在紧张至极的环境中,他都感觉到了罕见的恐慌,手心都在冒汗。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帆过来了! 兰浅看到停在门边那道模煳的影子,心跳抵达了巅峰。 他正要阻止在他身后四处亲吻、留下印记的随风,身体就被强势地翻了过来,微张的嘴唇闯入了一条为非作歹的舌头。 兰浅睁大了眼睛。 随风力气很大,可以说无法撼动。他的身躯完全将兰浅笼罩,激动之下,兰浅的后背撞在玻璃门上,门把手都被撞得松了一下。 「阿兰?」随帆不确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门把手被拧动了,「你没事吧?」 兰浅的心提到嗓子眼,咚咚咚,像锤在心头的重锤。 要进来了,随帆要进来了! 他拼命挣扎,双手捶打着随风的肩膀,随风却把他吻得更深。 兰浅被迫环住了随风肌肉厚实的背,被吻得合不拢嘴,被迫吃入了大量口水,更有无法吞入的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被发现的恐惧让他仿佛一条按不住的鱼,双手用力,在随风背上划出几条见血的红痕。 轻微的刺痛让随风更加狂浪,舌头在兰浅嘴里分叉,变成几条触肢,兰浅嘴唇里一处软肉都不放过,仿佛要将他的魂儿吸出! 第94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七) 「老婆?」 兰浅心惊胆战地发觉,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进来了,要被发现了。 禁忌像一条锁链,被他和随风亲手扯断,随帆一进来就会看到,弟弟把嫂子吻得无法唿吸。 周边的温度不断攀升,空气炙热,兰浅在惊慌中眼眶通红,湿润的泪滴盈满了眼眶。 门缝大了,越来越大了! 接吻的水声这么响,随帆肯定听见了。 兰浅的裤子已掉到脚踝,触肢捲土重来,和先前吃饭那般入侵。 他在随风怀里发颤,触肢进一点,他就颤动一下,浑身都是红痕。 随帆看到这不堪入目的场面,会怎么样。 随风会不会狂性大发,当着随帆的面,把他弄得说话都不能,让随帆观看全场。 羞耻到极致的眼泪落下,微咸的泪珠被分叉成触肢的舌头吞入。 第275页 随风眼眸深深,一瞬不瞬地盯着兰浅,眼神仿佛能将人剥皮抽筋。 他伸出沾了兰浅汗珠的手臂,将那道门缝「砰」地压回,反手将浴室门上锁。 「阿兰,怎么了,怎么关门了?」 兰浅嘴唇被塞满,连喉咙都被反覆磋磨,根本没有空隙回答。 一道与他完全相同的声音凭空出现,「你把衣服放在外面吧,我刚刚脱衣服不小心撞了一下门。」 「……真没事吧,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怪物伪装的声音说:「有吗?」 随帆没有追问,「那我把衣服放在门口的凳子上,你伸手就能拿到。」 「嗯。」 门外的人又怎么能想到,小小的浴室里炽热一片。 兰浅的眼泪让随风失控,他将兰浅整个抱起,兰浅只能夹住他的腰来维持平衡,裤子「啪」地落在地上。 随风的舌头终于放了可怜兮兮的兰浅一马,含着他耳下的软肉不断舔舐,又凑过去吻他眼角的红痕。 「哭什么?丈夫就在外面,香喷喷的嫂嫂却和弟弟偷情,你不喜欢吗?」 兰浅的手肘按着随风的肩膀,要害之处不受控,后腰颤个不停。 没得到回答,触肢狂乱地动,兰浅身体往上一挺,几乎要从随风怀里弹出去。 他后腰弯成流畅的弧度,像一把漂亮的白玉弓,汗水从肌肉流下,没入触肢的吸盘。窄窄的腰抖得不成样子,像颤颤巍巍的露珠。 兰浅喉咙里发出一声压低的颤音,似低低的哽咽,更似难耐的痛唿。 晶莹的眼泪从他眼角流下,他咬着嫣红的嘴唇,头顶的灯光下,纤长睫毛上的细小泪珠清清楚楚,眼睫的颤动像扑腾的蝶翅。 他双腿一蹬,手脚并用的挣扎,想逃出掌控。 随风怎会给予这样的机会。 古铜色的小臂束缚着兰浅白嫩的腰,另一手托住兰浅的臀。他靠在兰浅胸前,伸出舌尖舔去兰浅锁骨落下的汗珠,强有力的触肢舌头从左到右,一点白皙的皮肤都不肯放过。 「随风,随风!」兰浅濒临界限,指甲再次在他肩背抓出醒目的血痕。 「嫂嫂,怎么这么会勾人,这么火辣性感,嗯?」 「随风,不要,停下!」 兰浅的头髮被汗濡湿贴在头皮,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着一汪春水,不受控地抱紧了随风的头,全身都在不停过电。 「不,不,不……」 触肢非但没有偃旗息鼓,还一直把他禁锢在浪潮之巅,兰浅的双腿发麻,软绵绵的失去力气,要不是随风的臂膀,他早已瘫软。 「不什么?」随风恶劣一笑,「嫂嫂难道觉得,你有支配我的权利?」 兰浅的心跳极快,喘得厉害。 一股火将他心中的怒意完全点燃,他狠狠咬牙,撑起身体,望着随风的眼睛,扬起手臂甩出一巴掌! 「啪!」 随风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接着便是一片阴沉。 纵然身体一塌煳涂,兰浅依旧傲然无惧,他的眸子亮如黑宝石,潮红的脸上尽是怒意。 他掐住随风的脖子,居高临下地说:「让你停下,你不懂停是什么意思?」 他怒,随风更怒。 如果说兰浅的怒,是孤岛落下的一场暴风雨,那随风的怒意便是狂浪滔天,足以将孤岛周围的海域搅个天翻地覆! 他的眼眸变成了红色,是深沉的赤红,脸色极为可怖,周围的温度顿时降低。 属于高等造物的威压,足以让低等造物僵直死亡。简单的凝视,都让兰浅脸色煞白,血色从嘴唇褪得一干二净。 随风低头凑近,冷不防在兰浅唇角咬下一道口子,血液迸出。 兰浅周身的触肢迅速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悬吊在天花板,四肢大开,像供人欣赏的展览品。 随风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属于上位造物的精神碾压暴露无遗。 他看着兰浅,面上没有温度,眼底充满讥诮。 「让我停下?嫂嫂的嘴可真是会骗,早上说钟意我,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他凑近兰浅的耳垂,先用手将那块软肉揉红,又用舌头代替手指,将耳垂反覆含弄,又吃又咬。 他没有收力,耳垂很快破皮出血。 血腥没引起随风的食慾,却引起另一种深深的、让他喉咙发干血液奔腾的欲求,冲撞得他没有理智。 兰浅痛唿出声,咒骂道:「随风,你疯了!」 随风压着嗓子,以往爽朗的笑音变得低沉又危险。 他对兰浅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将血抹在兰浅耳下,又将那块皮肤重重舔干净。 「大哥回来了,所以嫂嫂连装都懒得装了对吗?是不是你的嘴只有大哥一个人能吃,你的身体,只有他能玩弄?」 耳朵下方便是人的动脉。 随风不知吃错什么药在这发狂,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咬穿他的脖子,咬破他的血管。 死亡的恐惧并未减少兰浅的怒火,纵然他被触肢悬挂,他身体紧绷的肌肉也昭示着,他没有屈服! 随风还在说话,他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气势极盛,「你的耳朵,只有大哥能玩是吗?他的肩膀,只有大哥能靠;你的大腿,也只有大哥能抚摸。要是这样对你的是大哥,你会让他停吗?」 兰浅无声的反抗让随风越来越狂躁,他低头在兰浅的脖子咬了一口,鲜血直流。 第276页 「嫂嫂,你知不知道,你这幅样子多么漂亮魅惑。你想让大哥看到你这样吗?他会怎么碰你,抚摸你,嗅闻你的味道?」 「嫂嫂,你叫啊,你看大哥会不会来救你,你那口口声声的老公,能英雄救美吗?」 兰浅的脖子在流血,随风没有舔去新鲜的血液,而是往下来到兰浅的心脏。 他的嘴唇被兰浅的血染红,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要是把嫂嫂的心脏送到大哥面前,大哥会不会疯?」 兰浅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不仅是人类面对高等造物时骨子中的臣服,更有直冲云霄、足以把他点燃的怒。 脖子上的锐痛火烧火燎,他说出口的话却冰冷无比。 「随风,你是什么东西,你能和随帆比?」 随风的动作勐然顿住,眼眸如同幽深的寒潭。 兰浅眼睛极亮,唇角上扬,说出的话直刺人心。 「什么货色,也配谈爱?」 「随帆一到基地就关心我,说话逗我开心,我哪里不舒服,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不强迫我,听我的话,他把我当伴侣。」 兰浅冷笑一声,「你呢?你玩弄我,试探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折辱我,不顾我的意愿强迫我,你有一根头髮丝能和他比?」 他好似下了必死的决心,用燃烧的生命在说这几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尊我敬我爱我,你辱我弄我折磨我。你好意思说你是随帆弟弟,你这垃圾算什么,你配有老婆吗,你配得到别人的心吗?你哪来的自信,路上随便捡一只猫狗,都比你强!」 随风不光眼睛红得可怖,身后也起了一层涌动的黑雾。触肢在里头撕咬发狂,他的半边身体出现高温蒸腾的热浪,那是即将怪物化的前兆。 一旦他一半变成怪物,人类孱弱的肉眼无法直视,在他的暴怒之下,兰浅不光身体,连精神都会被彻底摧毁,烟消云散。 兰浅却不带惧意,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知道你烂,知道你只有可笑的嫉妒心,除了吃醋什么都不会,更不知道疼人。」 他的笑容越来越淡,「我活该眼瞎,我要不眼瞎,怎么会放着大好的随帆不要,和你纠缠。」 足以溶解万物的黑雾往兰浅脚边蔓延,随风胸膛起伏,英俊的面容比恶鬼更恐怖。 兰浅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重锤,足以在他心中燃起大火,他恨不得让兰浅彻底崩溃…… 诶,他说什么? 黑雾停在兰浅脚下,随风也惊愕地停住。 兰浅的嘴唇勾出讽刺的弧度,「我要是不眼瞎,怎么会想要依赖你,明知道你无可救药,目光还是被你牵引。」 「我要是不眼瞎,我怎么会背信弃义,将伦理纲常撕裂。那么好的随帆不能让我起波澜,心却再三为你这只噁心的怪物跳动。」 随风的眼睛都直了。 兰浅的笑像一把刀子扎入心房,冰封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四肢里流动着炽热的岩浆。 在高等造物的精神影响下,兰浅脸颊苍白,略略虚弱的眼眸扫过随风,「要是我不眼瞎,我怎会在细心呵护的丈夫身边,恬不知耻地想你。」 「要是我不眼瞎,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狗东西!」 是骂人吧,对,是骂人。 可为什么骂人,会把他骂得心花怒放,让他胸口火热,那陌生的未知欲望勐地冲到顶点? 随风身后的黑雾消失,触肢也不再尖锐地摩擦,威压荡然无存。 他的表情一片空白,点漆的双眸固执地盯着兰浅不放,喃喃道:「你看上我,嫂嫂,你说你看上我了?」 兰浅偏头,「我没说过,我只骂你是狗东西。」 仿佛他的存在碍眼似的,兰浅垂着眼皮横他一眼,「滚,随帆还在外面,我去找他。」 「不许,不许!」随风上前,将兰浅搂在怀里,「我听到了,你说想我,你的心为我跳,嫂嫂,你爱我。」 「笑话。」兰浅抬高下巴,眼眸和眼尾的阴影锐利,「你以为我什么人都能看上吗?你以为……」 「我听到了,嫂嫂,否认没用。」随风心念一动,兰浅四肢的捆绑便松开了,「嫂嫂,再说一次,再骂我一次。」 「你在做梦吗?你这个傻逼——」最后一个字说完,兰浅的手指抬起随风的下巴,俯下头便吻。 是那种狂放的撕□□法,吻得很兇,比先前主动吻随风那次更凶。 兰浅的手指摩挲着随风的头皮,揪住随风的头髮往后,舌头在随风的口腔中肆虐一番后,重重咬在随风的下唇—— 对怪物来说,这点力气不痛不痒,只会让他更兴奋。 他反客为主地搂住兰浅的腰,追着他的嘴唇不断亲。 「嘶——」 兰浅发出一声痛唿。 随风不情愿地将他松开,看到他仍在流血的伤口,问道:「痛不痛?」 兰浅不想搭理他:「你说呢?」 触肢们欢欣地一拥而上,「我给阿兰舔舔!」 「我,我来!我才不是为了吃阿兰的血呢,是为了给他止血。」 「我才对,我嘴艺可好了,嫂嫂,我来!」 随风斩断一批蠢动的触肢,舔上兰浅的脖子,几处本就不深的伤口恢復如初。 他抱着兰浅,用力唿吸香甜的气息。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大声说:「都是骗人的,兰浅这恶劣的人类,最会玩弄人心,你忘了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两大虫王了吗?都是他的手段,他不是真心的,他他不会爱任何人,更别说你在他眼里只是怪物。」 第277页 另一个声音说:「那又怎么样,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原计划就是让兰浅动心,再狠狠玩弄兰浅的感情,报復他,让他失去一切,这不正好按着计划走吗?鱼已经上钩,他是待宰的鱼。」 过于热闹的心跳中,两道声音都不听见了。 随风环着兰浅,笑着抬头说:「嫂嫂,再说一遍。」 兰浅冷冷道:「做梦。」 「嫂嫂,再说一遍,你爱我,爱的不要不要的。」 兰浅竭力维持的冷硬忽然破功,唇角上扬,偏头一笑。 随风怔怔地看着他的笑颜,心头热得能淌蜜,让他悸动的渴望愈发嚣张。 「什么玩意儿,还敢教训嫂嫂了?」兰浅拍拍随风的头,捏捏他的后颈,「快给我洗澡。」 「再说一遍爱我,我就给你洗,洗得特别舒服。」 兰浅眼眸流转,靠近随风耳边说:「不是偷情吗?不洗完怎么偷情,你说是不是?」 随风喉结一动,在兰浅大腿吻了一口,迫不及待地将他放入浴桶。 唇边还挂着压不下的笑意。 第95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八) 兰浅靠在浴桶壁,眼睛半睁半阖,双臂搭在外头。 怪物肆虐后,社会陷入停摆,物资匮乏。浴桶比一般浴缸小,在里面无法舒展身体。 兰浅的长腿无处安放地蜷缩,可他脸上恣意放松的神情,仿佛置身的不是逼仄的浴桶,而是豪华的浴池。 被随风伺候时,没有一丁点不自在,一言一行都带着慵懒优雅。 「嫂嫂,舒服吗?」 兰浅没看随风,手指捲起一条在旁边蠕动的触肢,闲适而淡然。 「嫂嫂,再说一遍,说你可喜欢我了。」 兰浅掀开眼皮,微抬下巴,揪了揪随风的耳朵,「再废话剥夺你洗澡权。」 「嫂嫂才不会。」随风的笑声格外悦耳,「嫂嫂其实可享受了,是不是?」 还未洗完,玻璃门被敲响了。 「老婆,洗好了吗,这么久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兰浅回答:「快了。」 他用眼神示意随风给他拿毛巾,随风却不从,「还没偷情,不让走。」 兰浅笑了。 「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他站起身,任由水珠哗啦啦从白皙的身体滚下。 在随风抱上来的一刻,他枕在随风肩膀,压低的笑音说:「让我出去,知道了吗,老公……的弟弟?」 「老公」两个字的尾音拖得格外长,随风抱他的手臂登时用力,勒得他痛。 兰浅在他耳后亲了亲,「听话吗?」 明明没有用任何技能,只是简单的亲吻,却带着蛊惑至极的韵味和魅力。随风的身体梆硬,内心的火上窜,唿吸都急促了。 「我听话,嫂嫂。」 他好似被下了蛊,晕晕乎乎地替兰浅擦干头髮和身体,又含笑送他到门口。 兰浅的手压在门把手上,忽而回头,勾住随风的脖子,笑盈盈道:「好乖。」 说着,捏住随风的嘴唇,将他捏成可达鸭,笑着在他脸上一亲,转身。 他将门开了一道缝,想将衣服拿进来换,葱白带着水珠的手指忽而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 「阿兰。」没有门的遮挡,随帆的声音听得清楚。 「嗯,怎么了?」 「你洗太久了,我很担心。」随帆把他往外拉,「出来换衣服吧。」 兰浅怕他看出异常,没和他僵持,繫着浴巾出去了。 随帆上上下下打量他的身体,又往空无一人的浴室看去。 兰浅猜测随风在浴室构造了另一重空间,不会让随帆看到,并不担心露馅。他慢条斯理地穿上睡衣,坐到桌边喝水。 随帆跟过来说:「身体怎么样,还有不舒服吗?」 「好些了。」 「那早点睡觉吧,我也去洗一下,一路上风尘僕僕的。」随帆嘆了口气,「都没以前那么帅了,这皮糙肉厚的,老婆要是出墙怎么办?」 这话像玩笑,又像某种试探。 兰浅岂是他两句话就试探得了的,煞有介事地回道:「那是,不保持魅力,很危险呀。」 他沖随帆眨眨眼,随帆大笑,揉了揉他的头,进了浴室。 兰浅不动声色地喝水,心里却想骂人。 只有随风一个人还好,现在又多一个大哥随帆。他应付完一个动不动失心疯的怪物,还要应付名义上的丈夫。 随帆总是笑眯眯的,但这样的人真的没脾气吗? 兰浅不低估任何人,能当随风大哥、能从怪物围剿中生还的人,不可能是不入流货色。 他思索片刻,躺上床。 随帆洗澡奇快,五分钟就出来了。 他松松垮垮围着一条纯白浴巾,露出结结实实的胸肌和八块腹肌,一步步朝床边走来,像姿态优雅的花豹。 兰浅瞥见他上身无数泛白的伤疤,还未收回视线,随帆就如下水的游泳运动员,一下跃到床上,钻进被子,将他抱了个满怀。 「老婆,好看吗,都看得入迷了,你这个小色鬼。」随帆捏了捏兰浅的鼻子,「你这傢伙,又不吹头就睡觉,以后老了会头疼的。」 兰浅忍住将人踹下去的冲动,「还用问,这不是等你吗?」 随帆笑了,起身去拿吹风机。浴袍早因过大的动作散了,他也不管,光着屁股往前。 第278页 兰浅瞄了他的背影一眼,对方腿部肌肉健壮,一具爆发力十足的身体。 就在这时,他耳垂一湿,整个人跟着一颤。 软软的耳朵被含在高热湿滑的口腔里舔吻,看他不专心,还咬了咬他来惩罚。 兰浅:「……」好不容易降下来的心率又要上去了。 随帆拿了吹风机过来,兰浅目不斜视,一点点余光都没分过去,表情正直地像战士宣誓。 随帆插上插头,就坐在兰浅旁边,双腿近在咫尺。 兰浅:「……」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随帆将他往外抱了抱,细緻地给他吹干。 嗡嗡的吹风机关闭的一刻,随风低头在兰浅耳朵啄了一口,「老婆耳朵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害羞了?老婆总是这么容易害羞,一害羞全身都红了,漂亮得不行,分分钟让老公受不住。」 兰浅:「……」 他还没做出反应,随帆就上了床,火热的身体将他搂住,埋在他怀里尽情唿吸他的气息。 「老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香?香喷喷的老婆,除了我没人能看到,没人能吃到。」 一束来自天花板的视线让兰浅如芒在背,随帆每说一句,上方的视线就迫人一分。 衣服下摆钻进一只体温偏高的手掌,沿着他的腰腹不断摩挲,逐渐往下。 随帆的湿吻落在兰浅的脖子,将兰浅禁锢在他的四肢中,就像求偶成功、正在发情的食肉动物。 逼视感越来越强,兰浅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割得疼。 他垂眸看着随帆的后脑,眼里一片冰冷。 随帆是真的吗,还是在表演。 如果随帆是玩家,就是最后一位天梯七,「随帆」的身份只是他的伪装,他会和一个npc亲密接触吗? 副本的时间只剩2天多,随帆刚进基地,应该想办法去找线索才对。 如果只有兰浅一个人,他会和随帆过招,看是谁先露出破绽,是玩家同时又是gay的可能性很低。 两具男人躯体,他不信对方会做出什么事。经歷过这么多副本,动不动就和怪物亲吻,人类的身体已经不能让他有什么波澜了。 问题是,无处不在的怪物视线虎视眈眈地看着。 兰浅权衡了一下利弊,实在不想看随风发疯再去哄,不假思索地抓住随帆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手也挡住脖子,防止随帆再亲下去。 他抚了抚随帆的脸,「早点睡。」 随帆乌沉的眼眸盯着他,撑起手臂,「老婆,你怎么对我不亲热了?」 兰浅不置一词。 随帆迟疑道:「是你身边出现了别的人,吸引了你的注意力吗?」 兰浅忽而偏头,目光锐利。 他勐地起身,隔着被子坐在随帆身上,眸中闪耀着怒火,「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看不见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求上天让我再见你一次,去找你的时候呢?我不如就死在外面,不要让我復明,我也不必受你的猜忌。」 兰浅翻身要下床,被随帆紧紧抱住了,「别走老婆,都是我的错,我是混蛋。老婆别生气,你等了我那么久,失明时那么孤苦无依,我都不在你身边。」 他抓着兰浅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又不断亲吻他的手指、手背,「阿兰,我没出息,我就是嫉妒。随风对你那么关注,让我好有危机感。」 「随风?他不是你弟弟吗,你倒好,来问我。」兰浅气笑了,「谁对我关注,你不找谁,还来对我发难是吗?」 兰浅已经復明,也是作战人员,下午基地配发了通讯器。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通讯器联繫随风,接通后说:「你现在过来。」 随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想阻止兰浅又不敢,「阿兰,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原谅我。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一同出生入死,我百分百相信你,你是我老婆,是我唯一认定的人。」 兰浅坐在床边,抬起手,「别,有话这就说开,为什么我要夹在你们兄弟中间?」 随帆起身想抱他,被他推开,「你和你弟弟有什么龃龉,你们自己解决,别来烦我。」 「阿兰……」 门铃响了,兰浅起身开门。 随风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嫂嫂,什么事?」 「你大哥想和你叙旧,畅谈到天亮。我去别的房间睡了,你们慢慢聊。」 他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地穿着拖鞋睡衣走了,剩随帆随风两人大眼瞪小眼。 随风目送他离开,笑着坐到床上,「大哥,要和我聊什么?」 随帆沉默着。 随风悠悠道:「放着大嫂不要,和我这臭男人睡,大哥对我是真爱。」 两人身材都高大,随风躺上来后,床变得格外狭窄。 随帆往内侧挪了挪,开门见山道:「弟弟,你对你嫂嫂很关心。」 随风爽朗一笑,「是啊,嫂嫂那么好,性感又可爱,可惜被你捷足先登了。」 他半真半假道:「我喜欢嫂嫂,大哥莫非要让给我?」 他含笑的目光与随帆沉沉的视线相撞。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随帆一字一顿道:「你嫂嫂是我的人,不是你可以觊觎的,他是我的,懂吗?」 随风笑意不减,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你嫂嫂落到59号基地,你照顾好他,我很感谢。我想向全世界宣布他是我老婆,除你这个唯一的亲人之外,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不喜欢你开这种玩笑,也希望你和他保持距离,可以吗?」 第279页 他们身上的洗髮水香味不同,无法融合、互相排斥。 随风说:「好啦大哥,我叫他嫂嫂,这还不够表明我的立场吗?」 随帆这才放松下来,跟着笑了,「弟弟你啊,就是爱开玩笑。」 随风没再回答,健谈的随帆很快把话题带到了基地和怪物身上。 从两兄弟分开各自闯荡事业聊到幼时,随帆越来越困,哈欠一个接一个,声音渐渐小了。 兰浅在半睡半醒中,被一具火热的躯体抱着,来人虚虚地压着他,不住地亲吻他的脸颊和嘴唇,清新的柑橘味在暖和的被窝中,交织出舒服的香气。 「嫂嫂,还说到别的房间去睡,结果躺在我的被窝中,身上沾染着我的气味。」随风低低地笑了,「嫂嫂为了和我偷情,故意和大哥吵架,怎么这么聪明?」 他刻意压低的爽朗笑音在深夜特别勾耳,兰浅「嗯」了一声。 「嫂嫂怎么这么勾人,好香,好嫩。」随风对自己大晚上扰人清梦没有一点自觉,侧身躺着,将兰浅完全禁锢在怀中。 「嫂嫂说要给我从未有过的体验,是什么,现在就要。」 这句话落入兰浅耳中,和随风在基地围墙边对付怪物的声音重叠了。 基地入侵时,随风冷静强悍,这把嗓子,总是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现在也是在发号施令,却不是基地那骁勇的领袖,真像「弟弟」。 随风的手指钻入兰浅的衣服裤子,他没有反抗拒绝,抬起手臂回抱住随风,指尖在对方身体不断游离。 「嫂嫂哄你睡觉,要不要?」 黑夜中,两人的唿吸都能交织,随风顿了顿才说,「就这?嫂嫂,你就是应付我,敷衍我是不是?」 「不要就算了。」兰浅懒洋洋地转身,「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哄过任何人睡觉,第一次给你,谁知你不稀罕。」 「谁都没有,大哥也没有吗?」 「他?」兰浅轻笑,「他哄我还差不多。」 随风根本不允许他侧身,把他的胳膊强硬地禁锢在自己腰间。 「那你哄我。」 兰浅好整以暇道:「不嫌弃了?」 「我先验货,嫂嫂得用尽全身力气哄我才行。不过,既然是哄我睡觉,要是我没睡着就不算数,要换一个新的给我。」 「好好好。」兰浅细长的手指从随风的头皮开始,到他宽阔的、覆盖着肌肉的背。 人类的力道,对随风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 应该没感觉的,可不知为什么,被兰浅抚过的地方,酥麻而妥帖。 兰浅的手指有种魔力,把他的头皮和嵴背变得如同真正人类那般敏感,随风舒服得冒泡。 提醒自己不要睡着,怪物的躯体也不需要睡眠。 可随风在安宁香甜的气息中彻底沉醉,每个细胞都舒爽,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强大的高等造物从未体验过,所有他不知道,这种暖洋洋而踏实的感觉,叫安全感。 他只知道兰浅不厌其烦地抚摸,最后在他耳边笑道:「睡吧。」 他徜徉在放松的梦境中,彻底睡了过去。 副本中的感受,正常来说影响不了在高位空间的巨大本体。 可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躯体,里头的所有「人格」,同一时间,发出无法自控的嘆息。 「好舒服……」 「真的好舒服,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我浑身都跟着麻了,头皮好爽,我也想要人类抚摸我。」 「太可惜了,这样香喷喷的人类,当食物可惜,但玩物更可惜。把他弄来这里,将他囚禁,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让他哭,他就得可怜地哭,让他笑,他就要笑。」 「得了吧,报復心最强的随风去了都这样,说把兰浅当玩物,要狠狠玩弄这人类,却在人类的怀里安眠。你忘了跟到人类世界的蠢货了吗?」 「可是……我好要浅浅。」 不知谁说的话,在庞大的身躯内引起前所未有的躁动和狂热。 「我也想要……」 「想尝浅浅香喷喷的血液和那张滑嫩嫩的小嘴。」 「随风会的花样太少,如果是我,我要把浅浅吊起来,把他玩得只会流泪,只会求饶。」 「好香,香香的浅浅,受不了了,我要亲自触碰浅浅的身体!」 第96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九) 兰浅在睡梦中,听到了许多杂音。 他好似被迷雾中的庞然大物盯上,人的肉眼无法直视怪物,可声音他听得很清楚。 不同的声音都在说一件事,想要。 想品尝他,玩弄他,想让他哄睡,想听他说话。 「浅浅,我最香的浅浅,我要亲自来找你。」 兰浅勐地睁开眼睛,一摸脑门,一手的冷汗。 手指下意识往被窝摸了摸,另一边已经凉了,随风不在。 看了眼时间,竟然快九点了。 他爬起来洗漱,换裤子的时候动作一停。 他的腿根处,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条黑色的文身。 和腰上那条首尾相连的文身很相似,在大腿上绕了一圈,一路之上与腹部的文身相接,下腹部出现了诡异又妖冶的图案。 这个文身,几乎坐实了随风和之前副本的楼亭是同一个怪物。 兰浅沿着文身从腿根摸到小腹,足足好几分钟才接着换衣服。 第280页 第一次将文身带到现实世界时,他猜测这或许是某种标记。 随风忽然留下这个什么意思,表明这是他的领地吗? 兰浅收拾完毕,顺着走廊往大厅走,越近越嘈杂,杂声中还有明显的脚步声。 「阿兰还没起床吗,要不要叫他?」 「他喜欢睡懒觉,现在应该睡得像小猪呢,我去叫他。」 他听出来,有人在和随帆说话。 兰浅分辨出随帆的位置在东南角,可他的视线,无法分过去一点。 与他相对的走廊中,穿着作战迷彩的随风带领着基地的作战人员,正说笑着朝他的方向走来。 感应到他的注视,随风偏过头来,两人目光相会的一刻,兰浅好似被电流电了一下,盪起一阵酥麻。 随风身量高,气质极佳。他的腰线被皮带扎着,裤脚束在黑色的作战靴中,合身的制服包裹着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腹肌,显出力量感满满的男性轮廓。 制服让他更加出众,年轻的面庞更加俊朗,那双漆黑的眸子弯了,含着柔情的笑意,薄唇一张,笑道:「嫂嫂。」 这一瞬间,兰浅觉得他的视线能烫人,直直烫到心坎。 他嘴唇抿了抿,忽而被另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阿兰,你起了吗,有没有洗漱?」随帆抓着他的手,「昨天晚上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洗过了。」兰浅的余光不受控制地注视着随风的一举一动,对方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太强。 「洗过就好,老婆,消消气,以后我绝对不犯同样的错误了。」 兰浅笑道:「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你和你弟弟说开了没?」 「嗯,说好了。」随帆也跟着笑了,捏捏他的脸说:「那吃早饭。」 和随帆很熟的总基地战士打趣:「一大早上就恩爱的嘞,刚出去巡查的时候,也一口一个我老婆,把我们这些单身狗骗过来杀是不?」 随帆笑了:「等弄死这些怪物,哥给你介绍,包你满意。」 兰浅挑眉:「你有资源?什么姑娘,也给我介绍一个?」 其他人顿时「哦哦哦」地鹅叫,「哈哈哈,嫂子吃醋了,帆哥回去要跪搓衣板喽!」 随帆赶忙道:「没资源,一点资源都没有。」 开了个玩笑,他身上的紧绷感少了不少,眉开眼笑地将兰浅拉到桌边坐下,「吃饭。」 基地的早餐都是固定的,包子鸡蛋和粥。 随帆把兰浅的份拿过来,给他剥了鸡蛋送到手上。 洗了手的随风走近,其他战士都不想和动不动秀恩爱的小情侣坐,随风便坐在了兰浅旁边。 兰浅天生不爱喝粥,默默将粥推远了些。 随帆见状,笑道:「我给你倒水。」 随风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在随帆转身时,凑近道:「嫂嫂怎么这么挑食,嗯?」 兰浅:「我不仅挑食,人也很挑。」 随风勾唇一笑,端起那碗小米粥,「我不挑,那我帮嫂嫂吃。」 倒水的随帆已经过来,随风笑道:「大哥,你不介意吧?」 「不过一碗粥,喝了就喝了,你嫂嫂不爱喝。」随帆说:「阿兰,喝水。」 「好。」 被怪物围剿的战士们养成了随时集合、随时准备的习惯,各个吃饭狼吞虎咽。 三五分钟,早饭被一扫而空。 兰浅还在吃第二个包子,饭桌上就没人了。 「吃好的准备一下,一会儿去基地侧门投放第二批生物毒素炸弹。」随风起身倒水,看着兰浅的侧颜,笑道:「嫂嫂吃饭真是斯文,看着都赏心悦目,哪像我们这些大老粗。」 兰浅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顿时觉得不妙。 不对劲。 随风手下的作战人员晚到,还没吃完。 可总基地那些战士早就吃完了,没理由堵在饭厅不走,就连那些身上烟味很重的老烟枪,竟然都没趁这个时候去吸根烟。 这些人要么拖拖拉拉地聊天,要么站在门口剔牙,把住了几个出入口,手边就是吃饭前卸下的枪。他们的目光,更是有意无意地放在随风身上。 兰浅的心越来越沉,咀嚼的动作停下。 糟了,他们恐怕有备而来。 兰浅对危险的感知很敏锐,借着喝水的遮掩给随风一个凌厉的眼神,又和旁边的翁卓短暂对视。 「兄弟们,我们……」 喝完水的随风往门口走,还在半路,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吐血量很多,顿时把嘴唇和下巴染红,地上落了一片血迹。 「老大!」 「老大,你怎么了!」 作战队员反应都很快,一个个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上前搀扶。 「怎么会吐血,是不是受伤了?」 「快,叫医生!」 与他们的慌乱相对的,是忽然响起的子弹上膛声。 总基地战士们端着枪,堵住入口,把枪口对准他们:「不许动!」 「59号基地所有人听从命令,举起手来!」 严厉的暴喝声让作战人员如梦初醒,「你、你们……你们是叛徒?你们不是总基地的人吗,你们想占领我们基地吗?」 随帆轻咳一声,揉了揉兰浅的头髮,在他耳边说:「吃你的。」 继而起身,慢条斯理地说:「当然不是,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海维博士在死之前,给总基地传了信。」 第281页 随风吐血吐得更多,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站都站不住。 他手下忠心耿耿的小胖搀扶着他,斥道:「你还有脸说海维?他带来的基因试剂根本就是假的,注射了之后怪物反而进化,就是因为他,我们才失去了一个女队员。海维死不足惜,他死了竟然还给我们老大泼脏水!」 随帆摆摆手,「别这么激动嘛,你们不想听听海维信里说了什么吗?他说,基地里藏着一个怪物,那怪物伪装成人类,和大伙同吃同住。」 「什么?!」许多作战人员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他们受怪物的毒害太深,很多人的家人、朋友、战友,全部死于怪物之口,对怪物的恐惧几乎成了身体的本能。 众人脸色发白,有几个反应快的,立刻明白随帆说的人是谁。 小胖大喊道:「你说随老大吗,你说怪物是他?怎么可能?!他是你弟弟,你都不相信他吗?基地是老大一手创建的,如果他是怪物,这里早就成了怪物的乐园,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倖存的人类!」 随风身体开始瘫软,不仅面部,连手上都浮现出不详的青色。 小胖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们别愣着啊,别听随帆胡说八道,老大救过我们那么多次,如果不是他,我们早就被怪物吃了!海博士算什么东西,随帆,你不要被他蛊惑,你们给老大餵了什么毒药?快点给解药,老大不可能是怪物,不可能!」 「好。」随帆居高临下地俯视随风,「海博士的证词你们不相信,那你们的队友,詹休和贾灵书夫妻呢?他们哪去了?」 随风的气息都微弱了,身体忽然变得沉重,小胖那魁梧的身躯都无法扶住,要不是另外一个队员上前,随风早就倒地。 眼看他的四肢开始抽搐,小胖嘴唇颤抖,眼里盈满了热泪,「那是因为詹休两夫妻要杀大嫂,还想把基地大门打开,把怪物放进来,让基地全军覆没。他们是逃兵,他们死不足惜。」 「他们是该死。」随帆温和地笑着,「那他们的尸体呢?人死了,总该有尸体,詹休、贾灵书、号称从你们这失踪的海维博士,他们三个人的尸体都不见了。除了被怪物所吃,哪还有第二种可能?」 小胖气得发抖:「你、你血口喷人!」 兰浅放下包子,眉头轻轻一蹙。 小胖怎么还不明白,自证没有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首先能确定的是,随帆必然是玩家,他一开口就是三个玩家的名字,他知道玩家死后尸体会被游戏回收,故意以此发难。 口口声声说随风是怪物,不过是一个拙劣的藉口。 随帆是玩家,任务是找到离开基地的钥匙。有随风这个基地老大在,处处受掣肘。不如夺权自己当老大,基地尽在掌控,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把基地翻个底朝天。 随帆早就酝酿了这一场流血的阴谋,其实也早有徵兆。 他说总基地战士是在半路碰到的,可那些战士对他那么尊敬,怎么可能是萍水相逢?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最重要的是,随帆百分之百知道他也是玩家,弄了随风后,他就是第二个。 随风不是没有秘密,他可能有其它阴谋。但明面上,他是替兰浅挡住其他玩家的第一道防线,兰浅和他唇亡齿寒。 怪物在副本中并非不死者,楼亭都被他杀过。先中毒,再碰上极有可能是天梯七的随帆,随风凶多吉少。 要救他吗? 随帆深藏不露,没暴露过任何技能,贸然反抗会把自己搭进去。 兰浅可以防御积分兑换的技能,也能开启隐匿,在五分钟内不被选中。可有这么多持枪的战士,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有超强的战斗能力加成,也不是热武器的对手。 不是要不要救的问题,而是救不了。 自身都难保,更别说救一只怪物。 不给兰浅思索的时间,随帆忽然上前。 他举枪对着随风,挡在随风身前的小胖一抹眼泪,也把枪口对准他,一时间,房间里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 「放下枪!随风不可能是怪物,放下枪,否则我和你同归于尽!」 小胖破了音,如困兽般大叫:「找医生,你们别愣着,找医生!」 随帆摸了摸下巴,悠闲道:「在这么激动之前,你是不是得先看看,你用生命保护的,究竟是什么?」 小胖颤抖着转身。 随风手下所有弟兄的脸色,在看到他的手臂变成蠕动触肢的一刻,一同大变。 小胖距离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道:「怎、怎么可能?老大,你、你真是怪物吗?」 随风手臂化成的触肢往小胖挤来,小胖大叫一声,颤抖地举枪对准了那黑红的触肢,声音嘶哑不成句,「老、老大?怪、怪物,别过来!」 在惊愕的目光中,随风的肩膀也慢慢化成触肢,触肢的粘液溶解了衣物,流出腥气扑鼻的水。 他手下原本和总基地反抗的作战人员,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是、是怪物。」 「天啊,怪物竟然藏在我们中间,随风是怪物。」 「难怪他那么强,和基地外面的怪物对战时,能轻松取胜,还能从怪物口中把我们救下,因为他自己也是怪物。」 「噁心的怪物,噁心!我们把随风当老大,那么信任他,谁知他人面兽心。基地死了那么多兄弟,都是这怪物一手促成的,怪物该死,就该千刀万剐!」 第282页 有些人沉默地消化着事实,也有脑筋转得快的,知道基地即将变天,为自己谋出路。 「帆哥真是慧眼如炬,大义灭亲,对自己的弟弟也毫不手软!不敢想像,如果没有帆哥,被怪物蒙在鼓里的我们后果会多惨。」 「帆哥,刚刚骂了你,是我错怪你了。帆哥,你这么有魄力,能力又强,我支持你成为59号基地新的负责人。」 「我也是,我支持帆哥当老大!」 随风甚至还没死,就有出生入死的兄弟倒戈。 随帆笑着问小胖,「你呢,怎么说?还护着这怪物吗,难道说,这怪物和你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小胖大惊失色,急切地否认,「没有,帆哥你信我,我没有!我被这怪物骗了,我把他当兄弟,这该死的怪物却骗我,该死!」 急于撇清关系的他,举着冲锋鎗,闭上眼睛,对随风的头连开数枪。 血花落在地上汇成血泊,随风除了头部,其它地方都变成层层叠叠的触肢,而他的头,被冲锋鎗打成筛子,血肉模煳。 随风只剩一口气,只剩一个的眼珠望向兰浅的方向。 随帆挡住他的视线,让他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到。 他踩在随风的头上,不在乎地碾了碾,笑道:「一个怪物,还敢和我抢人?嫂嫂两个字是你叫的吗?你那点心思我不知道?」 黑色的作战靴从随风的脸踩到了随风的喉咙,「那么一点生物毒素就能杀死那么多怪物,我给你下了浓缩版,十倍浓度。你知道药下在哪里吗?下在我老婆的粥碗里。一个垃圾怪物,非得吃我老婆的饭,你不照照镜子,配吗?」 奄奄一息的随风中毒太深,五官惨不忍睹,耳朵也没了,几分钟前那年轻朝气的身躯,好像只是镜花水月的错觉。 随帆往他身上啐了一口,「哪怕只是我一条狗,我的东西,别人也不能碰,懂吗?」 他往随风头顶开枪,触肢彻底失去活性不再蠕动,变成了一滩烂肉。 随帆微笑着猎杀怪物的狠厉,让其他人噤若寒蝉,不敢说一个字。 有不长眼的想对兰浅发难,质疑兰浅和随风走得近,天天被随风亲热地叫嫂嫂,或许有问题。 看到随帆笑着说「我老婆」的模样,他们把话吞进了肚子,丝毫不敢再提。 随帆踱步来到兰浅身边坐着,攥着他的手说:「老婆,有没有吓到?」 兰浅没答话。 「可怜的老婆,吓成这样了,都是老公的错。老公带你回房,安慰我的乖乖。」 随帆半搂着兰浅站起,走了两步,回头说:「这边的事暂时还没报给总基地,我先暂代基地负责人,你们有没有问题?」 整齐划一的:「没有!」 「行,把这怪物的尸体处理一下,地板搞干净。一会儿将怪物的尸体扔出去,给别的怪物分食。」 「是,老大。」 随帆搂着兰浅往前,到了走廊的阴影处。 兰浅用匕首刺向他喉咙的同时,坚硬的东西抵住了兰浅的腰。 随帆轻松笑道:「你可以免疫积分技能,但不能阻挡子弹,对吧,大名鼎鼎的称号一,徒手干翻天梯十那个蠢货的未签约玩家?」 兰浅心里一沉。 他能猜到随帆的身份,随帆自然也能。积分技能对他没用,但用来打探消息绰绰有余,随帆虽然不在基地中,但基地发生的一切尽在他掌握。 随帆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卸了他的匕首,带着他往前,将他推入昨夜那间房。 有枪在,随帆轻而易举反剪他的双手,用绳子把他绑了起来。 「好啦阿兰,不要用这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就是通关的钥匙,但离副本结束还有两天多,有的是时间。」 随帆抚过兰浅的下巴,「不好好玩玩,怎么对得起我的观众,怎么对得起你这么出名的玩家呢?」 「是不是,我的老婆?」 第97章 眼盲的嫂子(三十) 兰浅淡然地瞥向随帆,「你要什么,我的积分吗?」 随帆对他不拐弯抹角的行为很满意,「积分?你说天梯十那少得可怜的百万积分吗?你知不知道天梯前十之间,积分差异巨大,他那点积分,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随帆笑得很温和,却让人不寒而慄——他的黑眼睛像开了刃的刀,露出兇恶的精光,不是他外面看上去的温柔。 「别紧张嘛阿兰,我不是暴徒,快刀子杀人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我还是你的丈夫。」 随帆说着,忽然揪住兰浅的头髮,迫使他抬头。 「你说,谁是你老公?」 上一秒还温声细语,下一秒就翻脸。 他和其他天梯榜不同,身上有种将游戏和玩家玩弄于手心的游刃有余,又有种狂热的神经质,说发疯就发疯,昨天对兰浅爱护有加的模样荡然无存。 「好丈夫」只是他的一层皮,他是绝对的表演型人格。 兰浅没答话,随帆轻笑一声,陡然掐住他的脖子, 「谁是你老公?」 不是开玩笑的掐,而是谋杀人那种用力的掐法,兰浅登时无法唿吸,喘不上气。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随帆没有松开兰浅,「谁?」 「帆哥,是我,银花,来给嫂子送东西。」 随帆一笑。 兰浅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第283页 他想提醒银花不要自投罗网,随帆笑得温和,这正是他发疯的前兆。 问题是,他连唿吸都不能,更别提说话。 随帆没有松开兰浅,随意地一挥手,不知用了什么技能,紧闭的门开了。 一阵风袭来,银花没有虚与委蛇,直接对他发动攻击。 未关好的窗户同时被推开,翁灼从窗户跳入,从右侧合围。 「雕虫小技也敢到我面前献丑。」随帆放开兰浅,凭空一抓,银花被他抓在手上,少女细细的脖子被掐得青筋暴起。 翁灼朝随帆射出六发子弹,旋转的子弹在抵达随帆身前时,被无形的力量拦住,往地上掉。 未落地的子弹忽而调转方向,斜着沖随帆重新飞去。 「啊,固定技能神枪手啊。」子弹极近,随帆却满不在乎地一甩手,高速子弹竟融化成一滩水,连翁灼的枪都跟着变形,无法射击! 两条绳索凭空出现,将翁灼、银花二人五花大绑,更有一层不可见的束缚在他们身边,用技能都无法逃脱。 翁灼和银花两人是搭档,他们对副本那么了解,积分不会太少。 可他们在随帆手上,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娃娃,丝毫没有一战之力。 一把匕首从随帆身上飞出,被未知力量控制,将银花的胳膊划伤。银花使用治癒术治好伤痕,那道伤口再度裂开,治癒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受伤的速度。 随帆站着没动,轻轻松松就拿下了两位玩家,随时可以取他们性命。 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他的真正技能是什么。 随帆没有急着杀翁灼和银花,一把锋利的薄刃被他捏在手里,冰冷的刃贴住兰浅的脸。 「没想到还有玩家帮你,老婆就算瞎了,魅力也无处安放。」随帆用匕首拍他的脸,「你说,谁是你老公?」 在场几人都清楚,兰浅的回答不仅关乎他自己的性命。 他不过犹豫一秒,银花另一条胳膊就被划伤,染红了她的白髮。 银花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没有唿痛,眼睛盯着兰浅,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别管。 薄刃随时会割开他的喉咙,兰浅却笑了。 他的话满含讥讽,「你是我老公又怎样?我和你弟弟随风偷情,这事你知道吗?一个老公的名义,管得住我吗?」 这话震惊全场,银花睁大眼睛,连沉稳的翁灼都愣住了。 疯了吗,这种生死时刻,激怒随帆,不要命了! 他们心急如焚,几乎不敢看随帆的薄刃,生怕下一秒就银光一闪,兰浅殒命。 随帆也怔了几秒,咧嘴笑了。 「我老婆多么贞洁啊,被丈夫抓个现行,还在维护别的野男人。」他勐地出手,银花被吓得闭眼。 不怕高手,就怕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的神经病,行为完全无法预测! 然而,他们没听到兰浅的痛唿。 削铁如泥的薄刃划破了兰浅的衣服,露出他覆盖着肌肉的肩膀和腰际的文身。 随帆凑近他腰腹:「竟然被野男人在这种地方打上烙印,好蛊惑的文身。」他的语气天真到让人心惊胆战,「老婆,我才是你的丈夫,你贞洁的对象应该是我,你说对吗?」 兰浅冷冷地看着他。 薄刃沿着兰浅的文身,锋利刀尖带着冰冷的杀气,引起皮肤的战慄。 普通玩家,经歷随风死亡、随帆夺权、命悬一线的危机,早就吓得面无人色。在死亡面前,开口求饶、崩溃大哭都很常见。 兰浅没有颤抖,一如既往的沉静冷淡,脖子已在铡刀下,他仍有种无法攀折的傲气。 「忠于你?」他冷冷瞪视道,「怪物都比你有魅力,你这疯子!」 「疯子」二字让随帆勐吸一口气,陶醉地闭上眼睛。 银花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随帆被骂一句,会爽成这样。 随帆收了薄刃,掌心压着兰浅的文身。 银花身上毫无预兆多了一道伤痕,不在手臂上,而是在喉咙。 血液飙出,她重重倒在地上。 镇定的翁灼都脸色一变,虽然他很快控制住了表情,但心急溢于言表。 「老婆,现在呢?大好年华的小姑娘,因为你而遭罪。」 「无能!」兰浅眼中的锐气和愤怒让他双眸极亮,「无能的人才会用人质来要挟我。」 兰浅没往银花的方向看一眼,「你杀啊,你看我在不在乎其他玩家的性命。」 随帆阴晴不定地看着他。 兰浅忽而笑了,「人你随便杀,但你直播间的观众都会知道,你有一个出墙的老婆。出墙的对象是一只怪物,你这天之骄子的天梯七,连怪物都不如。」 银花自己岌岌可危,却还在担心兰浅。 她不知道兰浅为什么要这样给自己拉仇恨,激怒随帆会把他置于多么危险的境地,他不知道吗? 随风那只怪物已经死了,没有依仗了,他不怕吗?! 兰浅的眼神无所畏惧,「随帆,我就是喜欢怪物怎么样,你区区一个人类,想征服我?做梦。」 随帆久久不动。 无形的压力敲得银花脑仁生疼,好似有钢针在她大脑里戳刺。 完了,完了。 随帆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无法忍受兰浅说这种话,兰浅会被虐杀! 脸色惨白的银花听到随帆一声笑。 第284页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狂。 银花脖子上的伤痕忽而復原,手臂上的伤口也不翼而飞。 「哈哈哈,好,喜欢怪物,好!」 随帆笑声瘆人,表情兴奋无比,不再管翁灼和银花,往兰浅身上罩了一件衣服就走。 「就算是出墙的妻子,我也会让你回心转意,爱得无法自拔。」随帆狂妄大笑,「喜欢随风那怪物是吗?他的尸体被扔到基地之外,他的血肉正在被别的怪物抢吃。这么精彩的场面,老婆不亲眼看看,怎么对得起深厚的感情呢?」 他耐心地擦去兰浅额上的汗,解下兰浅手腕的绳子,恢復了之前温柔的模样。在兰浅脸上轻柔地亲了一口,像一对真正的爱侣一般,拉着兰浅的手往外走。 「老婆,老公带你去看旧情人,你会喜欢的。」 脚步声消失在房内,只剩虚脱的银花,和蹙眉深思的翁灼。 天梯七积分多得无法想像,各种技能防不胜防,带来的巨大威压让银花唿吸都不能。 恐惧中的她足足过了几分钟才说话,咽了口唾沫,干涩地说:「随帆是条彻头彻尾的疯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狂犬病发作,阿兰很危险。随帆连绳子都不给他绑,说明他极度自信,阿兰不可能逃脱。」 「不一定。」翁灼声音冷静,竟也笑了一下,「兰浅拥有过人的胆识,他不是草莽,他大胆而冷静。这样的玩家,你见过几个?」 银花一愣——如果和随帆对峙的是她,她连开口都害怕,早就吓得哆哆嗦嗦了。 翁灼感嘆:「有时候我真想知道,兰浅是什么环境长大的,年纪这么小,还是个学生,对人心的拿捏竟然可以精准到这种地步。」 银花瞳孔一缩,「难道、难道他是故意的?」 翁灼没回答她的问题,「你还记得第一个副本吗,他和同学一起进了副本,他那些同学说了,兰浅家庭条件不好,还有瘫痪的妹妹要照顾。可这种野心、勇气、信念,这双看穿人心的毒辣眼睛,我想像不出他出身于贫困家庭。」 银花升起了一丝希望,「你是说,他有机会全身而退吗?」 翁灼:「如果有一个人,能不靠技能通关,那这个人一定是他。他在第一个副本,引起游戏神明和另一位神明的注意;第二个副本,成了唯一通关虫母副本的玩家,让两位虫王自愿死亡。他确实没有什么积分技能,但你别忘了,他还有无法比拟,能引起所有怪物食慾的血香。」 总基地的战士和原59号基地的作战人员,分立于离基地围墙最近的哨塔。 随风的怪物遗体被无人机投放到基地之外,了无生气的黑色触肢垂落,血迹染红了一路。 随帆环着兰浅出现在最近的哨塔,其他人自发让开一条道路,让他们站在最前方。 「老婆,好好欣赏这一场怪物盛宴吧?」 外围的怪物被生物炸弹消灭了许多,存活的怪物谨慎地张望,没有靠近。 「帆哥,是不是失效了?怪物的智商不低,死了这么多,它们也有防备了。」 「当然不会。」随帆亲昵地揉着兰浅的头髮,「我给随风下了十倍浓缩,生物毒素有十倍的药性,也会对其它怪物产生十倍的吸引力。」 话音刚落,闻到血腥味的怪物踩着其它怪物尸体凑近,一拥而上,抢食随风的死躯! 怪物的咀嚼声此起彼伏,混杂着从喉咙里发出的兴奋吼声,好似它们也知道,它们吃的是比它们更厉害的怪物。 「你们看。」随帆沖其他人说完,又转过来对着兰浅,「老婆,精彩吗?就算是怪物,他也是没用的弱者。」 兰浅表情没什么起伏,偏头看着远方。 随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群稍远的怪物竟急速逼近,扬起了沖天的尘土。 在随帆分神的一刻,兰浅动了。 战士们随时要用铁索在基地中穿行,铁索挂在腰间最顺手拿到的位置。他同时扯住随风和右边战士的铁索,用力拉下,同一时间,开启[隐匿]! 随帆极快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晚了,兰浅免疫一切积分技能,还有5分钟的无法选中,这五分钟完全免伤。 明明距离那么近,他却毫无办法。 兰浅甩出铁索,这个距离,正好能将铁索吸附在合金围墙。 超强的战斗能力让他身体灵活,兼具力量与柔韧,之前观察过几次使用铁索的场景,兰浅烂熟于心。 有了支点,他果断跃出哨塔,身体如飞翔的鹰,往围墙而去。 其它战士都没反应过来,一个个睁大了眼睛,随帆阴沉着脸命令:「开枪。」 「啊?」 「开枪,不要瞄准阿兰,瞄准他的绳索。」 「砰砰砰」的子弹声起,子弹擦着兰浅的头髮击中铁索,发出金属撞击的叮叮声音。 特制的铁索具有防弹等级,却也耐不住这样的穷追勐打,铁索剧烈摇晃,链条竟被打开一个缺口,随时要断裂。 兰浅没有退缩,更没有惊慌,他的动作比久经沙场的战士更行云流水,在铁索被打断的最后一秒,跃上了围墙! 围墙是防御怪物的超级工程,上面通着高压电。 战士们都配发了防御设备,能无视高压电在围墙上面自由行走,兰浅復明后,随风把设备绑在了他的皮带上。 他翻过围墙,没有犹豫一秒,直接往下方冲去。 第285页 风扬起他的头髮,将他的衬衣吹得鼓胀,黑色的文身在白皙的腰线显露,他直跃而下,像展翅的鹰。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震惊到无以言表,下方抢食的怪物也抬起头,张开了血盆大口。 不是一只怪物,而是上百只。 一只怪物,足够让兰浅想起胡乐歌产卵而死的惨状,更何况这么多。 他同样畏惧,但他可以克服! 束手束脚只能坐以待毙,他要破局。 翁灼和银花不在此处,没有人能牵制他,紧急情况下,随帆也不可能顾得上。 拼了可能死,不拼什么都没有。 兰浅双腿曲起,避开怪物腥臭的巨口,维持住平衡,以怪物的眼睛、牙齿为支点,飞快向前。 挤在一起的怪物动作迟钝,给了他可乘之机,他踩着怪物湿滑的身体,在怪物的触肢中穿梭。 围墙上的大屏将兰浅的身影清晰放映在众人面前,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能想到,他会这么骁勇,在兇残的怪物身上,如入无人之境,胆大包天!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瞎子吗,兰浅的实力和魄力,像一把锋利的剑,无人可匹敌。 兰浅心跳很快,心却很冷静。 他感觉到空气中不自然的凝滞,不用后看,他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帆兑换了时间静止。 「想玩哪儿跑,你还想独自通关?」 上一秒声音还在远处,下一秒就来到兰浅身旁。 时间静止不对兰浅生效,隐匿的5分钟时限没过,也无法攻击他,随帆便跟在他身旁。 「阿兰,你胆子真不小,小模样真辣真勾人。那个白头髮妹子和西装男还没死,便宜他们了,让他们捡回一条命。」 兰浅周身约一米范围内,技能通通失效,用技能跟上他的随帆不能距离太近,却也不会被他甩掉。 充满腥气的风在耳边唿啸,把随帆的声音压得有几分失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多防御技能,真是让人意外。你也很有谋略,趁这时候逃走,让我不得不下来。不过,你以为你能独自逃出基地、脱离副本吗?下个副本我还会来,老公怎么能不跟着老婆走呢,是不是?」 随帆悠哉悠哉,像捉老鼠的猫,兰浅头上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 已经离开基地百米以上,远处的怪物未被静止,飞快往这边合拢,地都在震动。 飞扬的尘土间,兰浅脚步一转,往与基地围墙平行的左边飞掠。 随帆智商不低,一个动作让他察觉到了不对,惊异道:「怎么可能!」 任务是找到离开基地的钥匙,如果钥匙就是兰浅,他们已经在基地之外,为什么没有通关? 只有一个可能,弄错了,兰浅根本不是那把钥匙。 随帆见兰浅很平静,料想他早已猜到这一点,「钥匙是什么,你知道了是不是?」 5分钟的倒计时所剩无几,兰浅扫他一眼,毫不犹豫拿起剩下那条铁索勾,在手臂上一划,鲜血顺着手臂蜿蜒。 血香像从天而降的炸弹,脚下被暂停的怪物顿时失控,远处的怪物在短暂的停滞后,发疯般冲来! 时间静止瞬间破了,近处的怪物眼睛通红,朝兰浅伸出触肢,一时间,兰浅的身影被触肢遮挡,视野全黑。 兰浅卡着隐匿消失的最后一秒逃出重围,飞出铁索险之又险地回到围墙上方。而随帆被怪物团团包围,没有一丝间隙。 怪物亢奋至极,各种粗细不一的触肢蠕动,围墙下方变成触肢的海洋。在恐怖的蠕动声响中,一道沉闷的声音刺破其他声响,喃喃道:「好香,香死我了,好香……」 「好香,老婆,我要老婆!」 第98章 眼盲的嫂子(三十一) 兰浅脸色微变,密切地注视着下方,一眨不眨。 就算随帆是天梯七,积分极多,在面对食慾大开的怪物时,时间静止也很难长时间生效,可能根本使用不出来。 防御技能统统用上,都很难突出重围,他有将随帆消灭的可能! 谁料,锋利的螯足割破触肢漫天的围剿,在无数怪物的撕咬下,随帆竟突破包围,同样跃至围墙之上。 他的脸还勉强维持着人类的模样,只有两只兽瞳格外诡异。他的身体却拔高了数米,庞大如同小山,手臂变成两对锋利螯足,背部肌肉虬结到仿佛长了肉瘤。 他张嘴露出宛如鲨齿的尖牙,留着口水的舌头外伸,至少能伸出一米。 「好香、好香,我要,老婆好香!」 他失去了神智,往兰浅直冲而来,围墙厚厚的合金被他的脚步踩出深深的脚印,气势恐怖至极。 从时间静止中恢復的战士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随帆、随帆竟然也是怪物……」 有反应快的迅速朝高速行进的随帆射击,大喊道:「阿兰还在上面,别愣着,救人!」 兰浅胳膊上的血还在流,他没有擦掉,也没有止血。 虽然隐匿失效,但[不语怪力乱神]的技能还在,随帆能以怪物形态攻击他,说明这就是对方的固定技能。 海维的「怪物爱人」是召唤怪物,随帆是自己变成怪物,他的技能,很可能是怪物血统,能在人类和怪物之间转换。 子弹「啪啪啪」打在随帆身上,他的皮肤有如钢铁,子弹压根打不进,弹壳落了一地。 身体那么大,他却一点儿都不笨重,飞速掠近的同时,还流着口水呢喃,「好香,好香……」 第286页 「阿兰,快回来!」基地的战士一边攻击,一边用扩音器大喊。 兰浅连半秒都没愣,往哨塔飞出铁索,踩在铁索之上前行。 这种高度,完全就是现实版的高空走钢丝! 哨塔比围墙高,兰浅从低处往高处,速度慢了不少。 战士们武力输出给他掩护,可兑换了技能的随帆刀枪不入。 随风不在,没人敢踩着怪物的触肢,迎着怪物而上,将炸弹塞入怪物的口中,让怪物从最脆弱的身体内部被炸开。 眼见随帆一再和兰浅拉近距离,战士们心急如焚。 作战人员发出杀伤力惊人的榴弹,只能将随帆的肩膀稍稍打偏,阻碍他短短几秒,人类和怪物的巨大鸿沟,就算是武器也无法抹平。 兰浅速度很快,即将抵达哨塔,随帆却一跃而上,螯足卡住他的身体,将兰浅「捏」在了手心。 他发出震天动地的兴奋吼叫,不由分说地伸出舌头往兰浅伤口舔来。 大量口水从尖锐牙齿中漏出,兰浅的身上被沾上了粘湿腥臭的口水。 舌尖离兰浅只有十几厘米时,他拔出腿上的抢,对着随帆的舌头和口腔就开! 积分兑换的防御加成对兰浅没有用处,对他来说,这就是普通的怪物舌头。 血花从随帆舌头迸射,趁他短暂失神,兰浅沖哨塔大喊,「炸弹丢给我!」 一排方形炸药落入他手中,他拔掉引线,扔入随帆大张的口中,「嘭」的一声炸响。 哨塔上方的战士扔出绳子捲住兰浅的腰,趁随帆的螯足松开,兰浅被提上,落入哨塔。 他站好之后便往下方看去,震惊地发现,大剂量的炸药,竟没对随帆产生致命伤。 随帆将炸弹卡在喉咙,脖子和头被炸掉,但这显然不是他的要害。见无头的怪物躯体上慢慢长出脖子和头颅,兰浅一狠,抢过手持式榴弹发射器便发射。 他能破除随帆的积分技能,但只剩躯干的随帆防备心极强,没有前进,往后掠去,被逼到围墙边缘。 更多炸弹被引爆,基地内部都是硝烟与尘土。 兰浅的系统光屏一直是打开状态,倖存者人数没有变动,说明随帆还没有死。 这么强的物理攻击,在失去头颅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抵挡,不知道他的积分多到什么地步,他可以兑换的技能有多强。 「天啊,你们看!」 一道颤抖的声音吸引了兰浅的注意,他往围墙看去。 又高又厚的合金围墙依旧通着高压电,可围墙的顶部,出现了一大批怪物的身影! 有一部分怪物被电死,其它怪物踩着它们的尸体往上,怪物亢奋到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往里,死亡劝退不了分毫! 围墙上方很快躺满了死尸,这是怪物用生命构筑的安全通道。 后方的怪物一拥而上,有怪物尸体的阻隔,它们不再惧怕围墙,纷纷落在基地之内。 所有人都震住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怪物闯入基地,还不断有更多进入,围墙形同虚设。 就算几天前也有怪物闯入,数量也远不及这次,何况那次有骁勇的随风。 黑压压的一片,从围墙各个方向出现,死亡的钟声敲响,他们都傻了。 「撤。」 兰浅轻声说了一句,拿起手枪和手榴弹,利用铁索后撤。 在围墙之后还有第二道防线,那是埋在基地里的炸药。 可这不能抵挡多久,怪物照样能以尸体开路,攻破基地只是时间问题。 基地要败了。 如果在找到离开基地的钥匙之前,基地彻底被怪物占领,游戏永远不能通关。 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也一定会被怪物找到,血被吸干。 兰浅之前割出血迹,是想引怪物来对付随帆,现在他的血香,反而成了催命符。 他落在地面,正欲用衣服包扎伤口,看到了一台装甲车急速驶来。 「阿兰,过来!」 银花在车上沖他招手。 兰浅迟疑了一下,疾跑过去上了车,银花看到他手臂的伤口,立刻用治疗术治癒了他。 简短说了随帆变怪物及基地的险境,开着车往基地侧门而去的翁灼凝重道:「什么,你不是钥匙?」 不时有速度快的怪物从侧面贴近装甲车,银花不断用武器攻击,装甲车在防不胜防的怪物面前歪歪斜斜,直线都开不出。 「嗯。」兰浅说:「随帆出现之后,我感觉不太对。我确实能让怪物疯狂,还有一定机率让它们进化,凭什么认定我就是钥匙?曾经詹休夫妻还找海维要过基因试剂,以为海维带来的试剂就是钥匙。海维是玩家,我也是玩家,他的试剂不是钥匙,我是钥匙的可能也很低。相比钥匙,我更应该是玩家剷除的对象,能让怪物进化的人,是阻碍玩家离开基地的绊脚石。」 翁灼惊讶道:「那谁会是?」 兰浅平静道:「你觉得人类拿到所谓的钥匙之后,能在这么多怪物的围剿下通关吗?不能。所以,并不是玩家找到钥匙之后通关,而是钥匙强大,能让人类通关。」 翁灼:「……你、你的意思是随风?随风是基地最强的怪物,如果有他的护送,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可是,他已经被毒死了,随帆呢,随帆有没有可能也是那个强大的钥匙?」 兰浅:「很难,就算他是天梯七,也只是玩家。」 第287页 装甲车油门踩到了底,基地的侧门就在眼前。可这边的怪物一点不比正门的怪物少,装甲车在一层又一层怪物面前,渺小得像蚂蚁。 兰浅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果断下车,「你俩躲在车里不要出来。」 血腥味在风沙之中蔓延,他打滚进入旁边的建筑,伴随着大地的震颤,庞大的身躯停在面前! 「老婆,好香,好香的老婆,你往哪跑。」 随帆的头颅已经长出,那双碧绿的兽瞳发着精光。 兰浅朝他的双眼射击,被他的螯足挡住,扔出手榴弹,也无法对他产生威胁。 在狭窄的建筑群中,太大的身体不好行动,随帆忽而变回人形,急速掠进。 他仅仅将手臂化成螯足,坚硬的甲壳就足以抵挡兰浅的火力,随帆扔出一个烟雾弹,兰浅顿时无法视物。 随帆往左右不同的方向开枪,干扰兰浅的听觉,离兰浅越来越近。 「砰砰——」兰浅心跳如擂鼓,额上冷汗直冒。 「哈哈哈。」狂妄的笑声由远及近,斜前方枪声响起,兰浅下意识避开,后脑勺忽而一麻。 战斗本能让他极快反应,侧头躲过一把发着寒光的刀,却无法再躲开子弹。 随帆击中了兰浅的腿,剧痛袭来,他登时不能行动。 「香,好香,香死我了,我的,我的!」 兰浅的子弹在交战中耗尽,中枪让他一阵恶寒,心已沉入谷底。 烟雾散去,随帆出现在他面前,先卸去兰浅身上所有武器,再将他抱在怀里。 人类形态下,他也能部分转换怪物形态,张开口,一米长的怪物舌头伸出,舔上了兰浅的伤口。 不断有怪物逼近,人类的惨叫、怪物的撕咬、浑浊的空气,不能让随帆停滞分毫。 他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比先前更加神经质,瞳孔变成细细一条竖瞳。 「刺啦——」嫌兰浅的裤子碍事,他撕开了兰浅右边的裤腿,舌头毫无间隙地舔上了兰浅的皮肤,馥郁的血香被他咕噜噜吞入肚子里。 「啊啊啊!」 随帆发疯似的扯着自己的头髮,脸红脖子粗,喘气声音大得吓人。 他癫狂至极,语速极快,陶醉地吸了一口气,粗大肥厚的舌头捲住兰浅一整条小腿,口水完全将细嫩的皮肤濡湿。 「香香香,啊啊啊,好香,好甜,好嫩,好好吃!香香香香,老婆是最香的,老婆,香香香香!」 随帆的舌头没有节制的概念,他的牙齿咬破了兰浅的皮肤,更多血被他吸入喉咙。 兰浅失血过多,唇色苍白,四肢都发冷的他,连挣扎都开始微弱。 徜徉在血香里无法自拔的随帆察觉到他不对劲,堪堪拉回一丝神智,用口水帮他止血。 随帆看兰浅的目光格外专注,不光兰浅的血液,连他的汗珠,对随帆都有绝对的吸引力。 「老婆,你真是大宝贝,好香的老婆,香死了!」怪物的嘶吼隔得很近,他充耳不闻,再度发病,把兰浅箍得很痛。 「老婆,跟我,死心塌地的跟了我,我会带你离开基地。」 随帆一边舔兰浅的汗,一边说:「根本没有什么钥匙,能离开基地的就是钥匙。我们刚刚离开基地的距离不够,我会带你再走远一些,彻底离开怪物的包围圈。」 头上的汗不够,太香了,实在太香了。 太嫩了,浑身上下都嫩得能出水,太好吃了。 兰浅身上的血和汗,直接让味蕾臣服,之前吃过的食物顿时变成嚼蜡,再也不能入眼。 随帆狂热至极,不满足的他拉开了兰浅的衣服,去舔他锁骨下的汗珠。 「老婆,你说,你说让我当你老公,我让你活。以后我就是老婆唯一的老公,老婆想出墙,就把老婆的腿打断,永远关起来给我餵血。」 随帆不懂得爱护,在激动之下牙齿又刺破了兰浅的皮肤,血珠渗出。 他永远也不知道满足,兰浅被他吸得眼前发黑,头重脚轻。 随帆疯了,这样下去,他会被随帆吸血吸死。 兰浅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死神的镰刀已割在他的喉咙,死亡的恐惧鲜鲜明明,兰素的面孔浮现在眼前。 「老婆,说,说!香香的老婆,说!」 这一声声,都是死亡的唿唤。 随帆没有理智,他已经完全疯了,不顺从他,他会彻底失控。 兰浅不想死。 游戏剥夺他的自由,用规则针对他,他的愤怒从未平息,对天梯榜、对所有副本的怒火,一直在他心头燃烧。 他想报仇,他还有妹妹要护着,他不想死。 可死亡已近在咫尺,他感知到随帆的舌头快要刺破他的胸腔。 顺从,他或许可以苟活。 一声改口,一句欺骗,能为他赢得喘息。 曾经,为了从楼亭手下逃过一死,他虚与委蛇。 现在,在另一个怪物手下,他也可以用相同的招数。 可楼亭是楼亭,随帆是随帆,二者截然不同。 不管是楼亭还是两大虫王,对他只有单纯的食慾,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压迫和算计。 随帆是天梯榜第七,是「游戏」派出杀他的刽子手。 他宁可失明也不和游戏签约,就是不想屈服于所谓规则,之前不会,眼下更不会! 落到随帆手上,到头来也一定是死亡,中间定然遭受别的折磨。 第288页 他被游戏压迫至死,但在最终的死亡面前,他要喊出自己的声音。 「随帆,你做梦。」兰浅的脸色差到不能看,眼睛也没了往日的神采,可眼中的锐气和傲然丝毫未减。 「你这辈子都当不了我的老公,游戏安排的老公,只让我噁心。」他一字一顿道:「我就算死,也不会当你的老婆。作为人类,你比不上随风,作为怪物,你更比不上随风!」 他冷笑一声,「你是垃圾中的垃圾,你配在我面前说话吗?」 「有种现在就杀了我,正好,让我跟随风一起死!」 随帆从他胸前抬起头,舌头捲走血液,口水横流,面孔狰狞。 「找死,死到临头还找死。今天我就享受盛宴,吞下这辈子最香甜完美的食物!」 他的血盆大口张开,锋利的牙齿抵住了兰浅的脖子,兰浅不退不避!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兰浅大腿的皮肤忽而发热,湿滑的触感从腿根出现。 他心头一颤,顿时反应过来,这是触肢。 随帆的怪物形态没有触肢,这是谁的触肢不言而喻。 触肢慢慢变粗,从兰浅被扯破的裤脚、从他的腰身钻出。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落入了一个湿滑的怀抱。 第99章 眼盲的嫂子(三十二) 「谁敢伤害我的嫂嫂?」随风爽朗的笑音在耳畔响起,随帆被踹到几米之外。 「嫂嫂,我来晚了,我的嫂嫂。」 触肢爬上兰浅的胸膛,将随帆覆盖上去的口水遮盖,另有触肢刺入兰浅的小腿,顶出了腿上的子弹,又迅速涂上粘液止血。 「随风。」兰浅望着他,怒意与敌对消失不见。 他嘴唇微微上扬,又很快放平,没有让那个不明显的笑容绽放。 他与随风对视,只觉对方的眼眸亮得不可思议,注视着他的神情和以前差不多,又有明显的差别。 眼眸中含着温和的笑,宛如让兰浅沐浴在阳光之下,安全感盈满全身。 在兰浅反应过来前,他的胳膊已环住随风的脖子。 「嫂嫂,别怕。」随风笑着说,「怕的话,嫂嫂就闭上眼睛,你不会有事的,很快就解决了。」 兰浅紧绷的心如同泡在温泉中,没有闭上眼,但靠在了随风胸膛。 随风摸了摸他的头髮,将他抱得更紧。 「随风,你这个怪物竟然还没死,随风!」随帆化身咆哮帝,炮弹一样冲到面前,「抢我香香的老婆,去死,去死!」 「你老婆?」随风笑了,「垃圾,你也配?」 他毫不犹豫抄了兰浅的话,蠕动成团的触肢蔓延到随帆脸上,强大的腐蚀性当即让随帆发出惨叫,脸上的肉一块一块脱落。 随风抱着兰浅走到他面前,「你用舌头舔了我嫂嫂,是吗?」 触肢一拥而上,在随帆被腐蚀到只剩骨头的口腔中,拉出了那段舌头,触肢尖端成刃,一点点割断它。 随帆发出惨叫,比先前被兰浅炸了脑袋还痛不欲生。 「怎么可能,怎么身体无法復原……」他喃喃道,如梦初醒般打了个寒颤,不敢置信地望向随风。 他的技能用在随风身上,好似泥牛入海,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 他被防御技强化的身躯,在随风的触肢下,脆弱得如同纸煳。 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随帆的血管仿佛被冻住,寒气直冒。 他口齿不请,血污堵在喉咙里,崩溃道:「怎么可能,我是天梯七,我与最强的怪物共生,我积分那么多,我是最强的。」 随风压根没理他的疯言疯语。 他沉沉的目光锁定随风,「还有哪,手臂是不是?」 随帆再度发出连绵不绝的惨叫,他的手臂没有被割断,而是被触肢的粘液腐蚀出白骨,肉泥一点点掉,骨头都要被触肢钻入! 之前多么嚣张,现在就多么溃不成军。 在极致的痛苦中,他的舌头终于断裂,无法发声。 他的大脑针扎一般疼,听到「吱吱吱」的恐怖声响,那是噩梦中的噩梦,吱吱吱的摩擦声中,还夹杂着愤怒的声音。 「竟然吃阿兰的血液,舔阿兰柔嫩的皮肤,不可原谅,死了太便宜你了。」 「阿兰是我的嫂嫂,低劣的人类,低劣的怪物,岂敢染指。」 「阿兰被折磨成那样了,不可原谅!」 「兰兰是我的,是我的老婆,他的心是我的。」 混杂不清的声音中,有一道笑音让随帆惊悚到极点:「你是不是以为,在副本中死亡,现实世界中也会安详死去?现实中的你,不体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怎么饶恕你的罪责呢?」 什么? 游戏中死了不够,现实中还要遭受吗? 怪物会跟到现实吗,不,不可能! 随帆在恐惧中,又忍不住地设想。 这不是普通的怪物,跟到现实不是一句玩笑。 现实中的他,会遭受什么,是酷刑吗? 怪物在游戏中将他的血肉和骨头腐蚀,现实中也会这样吗。 可回归现实的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没有积分,没有技能,他怎么遭受的住。 他是天之骄子,是鲜有人能比拟的天梯七,他有那么多积分,地位那么高。 那又有什么用呢? 积分在现实生活中只能兑换成钱,钱是世界上最有用的东西,在生命面前,也是最没用的东西。 第289页 他以为自己是天梯七,他膨胀而狂妄,他在现实世界中是亿万富翁,又有什么用。 他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怪物之外还有怪物,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随帆悲怆大哭,可他的舌头和嗓子都废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痛苦喊叫。 随风用手盖住兰浅的眼睛,触肢挡住了兰浅的耳朵,让他不用脏了眼、污了耳。 「咚、咚。」 大地在震颤,第二道防线被攻破,数以万计的怪物在基地内横冲直撞,循着它们最爱的血香,一路跟了过来。 随风一跳,来到楼顶,下方密密麻麻一片黑色,不断有怪物往上爬。 「嫂嫂,闭眼。」随风笑着说了一声,「离开基地之后,嫂嫂会记得我吗?」 兰浅冷冷道:「不会。」 「说谎的小骗子。」随风捏住他的鼻子,「抓稳了。」 兰浅闭上眼睛,风往后掠。 他听到怪物的嘶吼,充满腥臭的怪物口齿贴着他脑袋,咀嚼声让他头皮发麻。 随风的触肢将他紧紧保护,曾经让他惊悚莫名,噁心反感的存在,在千军万马的怪物潮中,为他构筑了一道生命防线。 潮湿黏腻的触肢,是他的噩梦。 那片噩梦世界,破碎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抓住其中一条触肢,将它攥在了手心。 触肢立马在兰浅怀里兴奋蠕动,穿过兰浅的指缝,吸盘吸附着兰浅手心的嫩肉。 随风宛如被打了鸡血,速度变得更快,风和怪物被他一起扔下。 「咚咚咚——」 是什么? 是人类的心跳,还是怪物的心跳。 亦或是,人类和怪物的心跳,同时那么快,同时那么嘈杂。 有点吵。 「恭喜玩家兰浅,通关[眼盲的嫂子]副本。」 一声系统提示音让兰浅从过速的心跳声中挣脱,他怔怔地睁眼,发觉随风已把他带到一公里之外。 他们站在一片废墟的高处,基地中的怪物仍然穷追不捨,更远处也有怪物逼近。 不能逗留了,必须离开副本了。 兰浅示意随风将他放下,他单腿站立,凝视着随风的眼睛,「我走了。」 随风笑了,眼里只倒映出他一个,「嗯。」 兰浅被风托到上空,随风在他的视野中逐渐变小。 「随风!」兰浅忽然叫他。 随风抬头。 兰浅声音逐渐小了,笑意再也无法掩藏,「会。」 会记得你。 随风在下面变成一个小点,逐渐被追上来的怪物吞噬。 兰浅深吸一口气,打开光屏,看到倖存者还剩3,知道翁灼和银花在装甲车中顶住了,撑到了通关这一刻。 他松了口气。 提示音在喋喋不休地恭喜他通关,给他加了995的高通关积分,又提醒他的积分超过百万,建议他签约登顶天梯榜。 叽叽喳喳的声音,没能让他回神。 「恭喜玩家兰浅,获得称号……嘶嘶……嘶嘶……」 提示音忽然卡壳,好似接触不良的音响,又像是两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 兰浅聚焦在云层之上,卡了好一会儿的提示音,终于恢復了正常。 提示音的声音不再惊喜,反而有阴恻恻的味道:「恭喜玩家兰浅,获得万里无一的称号。」 「恭喜玩家兰浅,获得称号『勾人的嫂子』。」 「恭喜玩家兰浅,获得称号『命定的爱人』。」 兰浅瞳孔微缩,第一次,没有对称号感到好笑。 等了会儿,没有更多称号,他打开称号榜,他依然占据第一。 他看了一眼固定技能,隐血技能有了变化。 [隐血(4级)爱人之血:爱人的血,纵然再香甜再美味,也捨不得吃一滴。相比爱人的血,更想吃美味的、香喷喷的爱人,从里到外。] 爱人之血? 把他看□□人,不是食物,不是玩物吗? 再看一眼特殊关系,果然从[0/3]变成了[0/4]。 兰浅没有浪费时间多想,问道:「经过了一个副本,是否可以标记人物了?」 这是他在虫母副本之后获得的隐藏奖励,可以将被标记的任何人拉入副本,如若对方已在副本,游戏会将此人的信息特殊显示。 提示音回答:「当然可以,请问需要标记谁?」 兰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戾气,「成让」。 提示音:「稍等,系统为你核对中,经检查,游戏中存在成让玩家,请玩家兰浅确认,这是否就是你要标记的人?」 一张男性照片凭空出现在兰浅面前,那张脸很普通,丢进人堆里也找不到。可面容张扬,戴着一排花里胡哨的耳钉,看人都是用下巴看,有种不可一世的嚣张。 这张脸烫进兰浅的心里,让他唿吸都变重了。 这张脸,化成灰他也认识。 没想到,成让竟然也在游戏中,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他。」兰浅问:「是谁?」 「如果是普通玩家,标记他,和他组队后,他会对您特殊显示。但是,他并非普通玩家,而是登顶天梯榜前十的明星玩家。游戏温馨提醒,成让就是天梯榜第五。」 兰浅眼眸微沉,毫不犹豫地使用组队卡,「我下个副本要和他组队。」 「好的,组队申请已提交,系统会从组队申请中随机抽取同一个副本玩家,您有更大的概率被抽取。」 第290页 「下个副本将在23小时之后开始,请做好准备。」 阴沉的天空开了一扇门,伤口完全癒合的兰浅从门里走出,从虚幻走向现实。 他不知道,这个副本结束后,直播间的观众是多么震惊,多么不可思议。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未签约,在上一个副本搞掉了天梯十,这一个副本,又接连让天梯七、天梯八两位高玩折戟。短短几天时间,天梯榜风云变幻,7-10之间进行了大换血,出现了3位新面孔补位。 这到底是什么存在?! 这位神秘的未签约玩家,真是普通人吗,会不会是某个大佬开的? 但他们知道不可能,每个玩家在副本里的身份都是唯一的。 正因为不可能,这种堪比蚂蚁撼树的奇蹟,才在观众间掀起一波又一波浪潮,所有观众热血澎湃,讨论的热情只增不减。 这位未签约玩家,到底是什么人! 想看他的人,只能从其他玩家直播的视角中截取短暂视角,他出现的合集被疯传,热度高居榜首。 更有观众激动之余,在论坛上质问游戏,为什么这种大佬都不签约,是不是游戏给的条件不够?为什么未签约玩家就不能上天梯榜,他应该在天梯榜上! 还有人花重金悬赏,只为知道兰浅的真面目,想套取他的信息,在现实世界中追踪他。 兰浅从未开启过直播间,他不是签约玩家,不是主播。 但他比任何一个签约主播更火,他的神秘,让无数观众神往。 观众们也想不到,他们会抓心挠肝,就想成为一个脸和声音都是ai合成的未签约玩家的超级粉丝! 直播间气氛被拉到从未有过的高-潮,而玩家,特别是天梯榜玩家,都感觉到了危机和震动。 同一时刻,天梯榜前六的玩家,都收到了一封匿名邀请卡。 这是来自游戏的邀请,邀请天梯榜前六共同组队,任务只有一个,击杀破坏游戏平衡的未签约玩家。 一旦接受邀请,所有组团的天梯榜高玩,只要有一个人完成任务,游戏会对所有组队者发放丰厚奖励。 奖励之丰厚,通俗点来说,可以让他们稳坐天梯榜前6的位置,这辈子都不可能被别人狙击下来。 未签约玩家的信息在观众眼里是保密的,在邀请卡中,兰浅的真实面貌,年龄,所在城市等信息,一清二楚。 就连兰浅的固定技能隐血,他用称号积分兑换的不语怪力乱神、隐匿、战斗技能加成,也通通列在面前,他对天梯榜前六来说,就是一张写满了答案的纸。 「震惊了,把游戏搅得天翻地覆的未签约玩家q,竟然只是一个19岁的高三学生,还父母双亡,带着一个瘫痪的妹妹艰难生活。」 「给天梯绑前六同时发组队卡,这么多年来闻所未闻,游戏想把他赶尽杀绝,竟做到这个份上。」 「有什么办法,怪就怪这个兰浅太出风头,这不把他杀了,合理吗?本来我还挺欣赏他,不想赶尽杀绝,但这么多奖励,不拿我不是傻子?不拿,其他天梯榜蹭蹭上涨,我不就被甩下了吗,别惹得游戏来针对我。」 几名天梯榜大佬玩家纷纷接受邀请,他们看着组队成功的提示,暗想,还有23个小时。这23个小时,就是兰浅在人世间的最后23小时。 这些人同样不知道,在混沌中那庞大到看不到尽头的身躯,终于挪动了。 「浅浅呢,我要亲自去找浅,找我香喷喷的老婆。」 「嘻嘻,浅浅,我来了。」 祂动的那一刻,某些感知力敏锐的造物,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恐惧,那种压力,几乎想让祂们原地魂飞魄散。 楼亭将兰浅送回小公园,躲在林中咬牙切齿。 「随风,滚,别来和我抢身体!是谁说要玩弄他的,这就是你玩弄的方式吗,我看不是你玩弄他,而是他玩弄你,你被一个玩物弄成这样。」 随风爽朗的笑音从喉咙里响起,「不是玩物,他是我的嫂嫂……不对,是我的老婆。」 楼亭:? 温切尔:?不是,是我最先叫他老婆的,你抢了干嘛! 艾利斯:玩物就是玩物,玩物不可能是老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兰浅在他幽暗、狂热、恳切的注视下,终于醒了。 第100章 眼盲的嫂子(三十三) 沐浴在贪婪的目光下,兰浅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 他在原地缓了缓,迈开步伐往前走去,没两步,忽而回头。 冷淡又暗藏锐利的目光扫过,楼亭早已隐身,兰浅什么都没看见。 他接着往前,全然不知,后方的空间扭曲,几道声音在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随风:「嫂嫂的目光好辣,他瞪我了,老婆瞪我了,好爽。」 楼亭:「不是,你有病吗?他火辣要你在这强调?没用的玩意,给你机会进副本,你成了被他驯的一条狗。」 温切尔:「是我的老婆,他是我老婆!」 艾利斯:「区区一个玩物,让你们失了神智,嘁。」 随风:「那你滚,我一会儿要抱他,你别出现。」 楼亭:「我要迷惑他,让他主动伸出舌头给我吃。」 温切尔:「我要舔遍他,让他发出呜呜的求饶声,柔韧的身体被我吊出各种形状。」 艾利斯:「……想得美。」 他看着兰浅挺拔的背影,目光挪不开一点。 第291页 兰浅搭公交车回学校,校门口碰到一个拿外卖的同班同学,看她一个人提着好多袋子,上前帮忙拿了炸鸡奶茶。 女生吃惊又羞涩,不好意思地说:「谢谢,谢谢你兰浅。」 「不客气。」 关系不近的人,普通的对话,乃至路边不起眼的花,都比游戏可爱万倍。 兰浅轻松地提着奶茶,帮女生放回教室,来到走廊。 感觉到什么,他偏头一看。 楼亭正从走廊另一侧走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慷慨地洒在他身上,给穿着白衬衫的他渡上一层金边。 四目相对的一刻,俊朗的男生眼角弯弯,长腿一迈,快步来到他面前,轻唤到:「兰浅。」 兰浅意识到自己看了他一路,转过头望着远处。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在铺着红墙的教学楼间,共同眺望远处的人工湖和微风中晃动的黄花。 穿堂的风从走廊里欢声笑语地跑过,带走了焦躁,让人心都静了,很舒服。 还没到上课时间,教室里传来几道叽叽喳喳的女声。 「你们有没有感觉,兰浅变了好多啊。不是说更爱笑了,他表情还是很少,但身上那种不近人情的气场不见了。今天还帮我拿奶茶,我的妈啊,我这才发现他好帅,五官和身材的比例都好绝,男友力爆棚。」 「对对对,姐妹所见略同,我一直觉得兰浅特帅,有种独狼气质,可以很硬气,也可以很温柔,可恶,帅的一批。」 「啊啊啊我还没和他说过话!对了你们知不知道,他在酒吧里打工,调酒可酷了,我还在网上刷到过他。今晚要不要组团去酒吧看他调酒?」 「要要要要!」 「楼亭。」 眸中乌云翻滚的楼亭陡然回过神来,「嗯?」 兰浅转头看他,唇角上扬,勾勒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说要给我补习,还算数吗?」 他的目光把楼亭的左耳染成绯红,在其他同学面前谈笑风生的天之骄子竟结巴了一下,「当、当然!什么时候开始?我去接你。」 「今晚吧,不用接我,在酒吧附近你有房产吗?地址发给我,我找你。」 楼亭只知道看着兰浅笑,「好,听你的。」 铃响,兰浅回到座位。 任课老师进来,楼亭也坐下,空气陡然凝滞,空间静止了。 一个眨眼,他就来到兰浅身旁,兰浅被抱起,坐在了楼亭腿上。 「浅浅,老婆,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 随风的声音夸了一句,温切尔便不由分说地顶上,「老婆香香的嘴巴给我吃吃,好嫩。」 「你们这些没出息的!」艾利斯沉沉道:「几个被他驯服……」 他声音一顿——被静止的兰浅,舌头竟无意识地动了动。 艾利斯眼眸深深,强势的话语和兰浅的舌头一同被他吃入。 「好香……好好吃……」四道声音混合在一起,兰浅的嘴唇被舔出暧昧的水声,在安静的教室迴响。 吃了又吃,「楼亭」终于冷静了些,箍着兰浅腰肢的手臂青筋凸起,靠在兰浅脖子尽情唿吸他的气息。 「别忘了正事,把几个女生的记忆抹除了,浅浅那么漂亮的模样,她们有什么资格看。」 沉稳的艾利斯:「房产呢?靠近酒吧的房产有几套?我亲自选,要床最大的。」 温切尔当即嘲讽:「不是看不上他,把他当玩物吗,床大不大和你有关系?」 随风:「多买几套,把酒吧也买下来,咳咳,那个环形的吧檯,很适合把白嫩的老婆放上去。在老婆身上倒上他亲自调的酒,一点点舔干净……」 还没说完,受不了刺激的他们又含住了兰浅的嘴。 兰浅的口腔和上颚被反覆刺激,嘴全然合不拢,口水都流了出来。 「没用的老婆,不经吃。」 「不许这么说,他这么嫩,可经吃了!」 「不耐吃没关系,我会让他变得耐吃又可口。」 「不带劲,我想让老婆瞪着我,勾引我,主动把舌头餵给我,用那撩人的眼神扎我。啊啊啊好爽!」 兰浅上完了课,翘了晚自习,换了衣服来到酒吧。 酒吧的经理一看到他,就塞给他一个大信封,「阿浅啊,我们换老闆了。」 兰浅顿了顿,没接信封,「我被解僱了?」 「当然没有,新老闆特别赏识你,觉得你为酒吧创造了很多收益,给你加工资,这是给你的奖金。」经理想拍兰浅的肩膀,忽而一个激灵,手放下了,「好好干。」 他转身就走,兰浅把他叫住了。 「新老闆姓什么?……姓楼吗?」 经理摇头。 兰浅摆摆手,「那没事了。」 经理走到里间,笑道:「姓兰啊。」 兰浅吃了点东西开始干活,酒吧的人越来越多。 头顶的灯光将他捲起衣袖的手臂、手肘、手掌照得格外漂亮,他眼睫低垂,眼镜链随着动作微甩,极度吸睛。 吧檯很快人满为患。 半路他口渴,拿吸管喝水,无意中往前方一瞥,滑动的喉结登时停住。 楼亭就坐在上次的卡座,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不知道来了多久。 他身上干净的气质和酒吧格格不入,有几个男人举着酒上前搭讪,被他拒绝了。 兰浅给另一个调酒同事打了招唿,坐到楼亭对面,「你怎么来了?」 第292页 「等你去我那补习。」 「不用,我自己过去。」兰浅说:「酒吧空气不好,鱼龙混杂,噪音也大,你最好不要过来。还要上晚自习,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昏暗的光线下,两人默默对视。 兰浅望入楼亭的眼眸,对方眼中的亮光黯淡了,瘪瘪嘴说:「嗯。」 他说着起身,消失在兰浅面前。 这还是他认识那个长袖善舞,对谁都游刃有余的楼亭吗? 怎么会这么听话。 「餵阿浅,别愣着,一杯酒都调半天了,有心事?」 兰浅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拿着调酒杯没动,打开杯子,也不记得往里面加了什么。 他抿着嘴,往那张已经坐了其他客人的卡座看了眼,开始动作。 忙到快十一点,酒吧里还热闹,兰浅要下班了。 他换回衣服想从后门离开,一个上酒的女同事忽然拉着他说:「阿浅,前门有个帅哥在等你,高高瘦瘦的,穿白色衬衫。」 白衬衫? 兰浅道了谢,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脚尖已经转向,往前门阔步走去。 穿白衬衫的高挑背影就在面前,略略喘气的兰浅说:「楼……」 那人回过头,是一张斯文的脸,很陌生。 「阿浅?没想到你真来了。」男人的谈吐俨然是自信的成功人士,「我对你很有眼缘,能不能请你吃个饭?」 兰浅额上的热汗被风一吹,变得很冷。 他的神色也很冷,「不好意思,不行。」 不想多说一句,他转头扎入喧闹的酒吧,到了半路,他摇了摇头,寡淡一笑。 继续走向后门,拿出手机,打开楼亭发给他的定位。 后门没什么人,只有醉汉在角落里吐。 他跟着导航左走,步伐越来越快,经过转角,不经意抬眸。 穿白衬衫的楼亭就在不远处站着,后方有一盏黄光路灯,把他的衬衫染成了黄色。 嘴角自己也控制不住,偷偷抬起。 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拉着眼角也弯了。 兰浅低头想掩盖住笑意,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便不忍笑了,抬头问:「怎么在这?」 楼亭也在笑,夜风一吹,俊朗的面庞很温柔。 「你不让我去酒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可以吗」 兰浅走到他身边,楼亭又问一次,「可以吗?」 「怎么,我说不可以,你就不等了吗?」兰浅偏头,眼尾上翘,「你会这么乖吗?」 眼里狡黠的笑意,逗弄人的语气,让楼亭心头髮麻,酥麻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怔怔地看着兰浅,喉咙干渴,冲动在身体里发酵。 想抱他。 随风的人格在体内復甦,共享身体后,随风感受到的一切,就成了共享记忆。 他的目的是玩弄兰浅,兰浅也在利用他通关。 可兰浅在上个副本的最后关头,宁愿死,也不愿屈从别的怪物。 不管是楼亭还是虫王,都见识过兰浅的手段,只要他想,在芬芳馥郁的血香中,他可以让所谓的天梯七也一步步掉入陷阱。 兰浅没有。 他宁愿被吸干,也不愿和别的怪物有一点接触,他傲骨铮铮,就算背着「和怪物偷情」的骂名,也不会妥协。 兰浅有选择,并不是比他厉害的怪物就可以,并不是谁能给他生路就可以! 他的服软,撒娇,亲昵,都只给过自己一个。 就算利用,兰浅也只想利用自己一个! 那一刻,什么玩弄,什么折磨,通通烟消云散。 随风心里刻意压抑的感情如浪潮席捲,浓烈的感情甚至惊动了混沌之中的本体,让其他所有「人格」,都体会到了共同的欲望和爱意。 从此,渺小的人类不再是食物,不再是玩物,是他想俘获,也想被对方俘获的唯一。 不屑知晓的人类社会规则灌入脑海,他只有一个念头,想让兰浅当他软软甜甜的老婆。 「乖。」楼亭回答,「你让我乖,我就很乖。」 「真的?」兰浅又笑了,「再乖一个给我看看。」 笑了,又这样无忧无虑地笑了,和副本中紧张的笑不同,是真正放松的笑。 楼亭体内处理声音的系统罢工,一双眼睛只知道盯着兰浅不放,什么问题,什么回答,都想不起来说。 后面有人骑电动车按铃,他也想不起来避。 人行道不宽,兰浅见他在发愣,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想老……」楼亭的舌头打了个结,「想老天爷怎么这么晚才让我遇到你。」 兰浅一本正经地摇头,「现在就够了,我可不想提前遇到你给我补习。」 他松开楼亭的手臂,「补一晚多少钱?」 楼亭认真道:「一万,你二维码呢,我扫给你。」 兰浅的笑容怎么也绷不住,眼睛弯得像月牙,「我是那种劫财又劫人的吗?」他说,「张嘴。」 楼亭不明所以,想也不想地张开。 兰浅撕开一块薄荷糖,塞到他嘴里。 清凉的甜味顿时在口腔瀰漫。 「今晚的补课费,够吗?」 「够了。」 楼亭的眸子又黑又亮,除了看着兰浅笑,别的什么都不会。 他的视线分不给其他事物一点,兰浅见他迎面要撞上电线桿子,搂了一把他的腰。 第293页 把楼亭带过来,一碰既分。 「看来不止够了,还超了,吃糖把脑子吃笨了。」兰浅笑出了声,沖楼亭眨眨眼:「这糖够不够支付你今晚送我回家,明天再接我去学校的费用?」 他的笑容让楼亭找不到北,冲动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当即静止了时间,将兰浅抱在怀里。下一瞬间,他们回到了酒吧附近的大平层,楼亭强势地将兰浅抱在腿上,吃起了他的嘴巴。 「老婆,吃糖不够,还要吃你。」 「我餵老婆吃糖,老婆快说,甜不甜?」 「浅浅笑起来好勾人,受不了了,让我好好亲亲。」 楼亭将兰浅的舌头拉出来不停地吮吸,怎么也亲不够,把兰浅的嘴唇亲得很红。 「老婆老婆,你笑起来好好看。」 亲得薄荷糖完全融化,嘴里的甜味都被吸干净了,楼亭才把嘴唇微肿的兰浅放开。 人就在他怀里,他却还是不满足。 「老婆,餵我吃糖就是勾引我,是不是?」 「不够,还不够,想要老婆主动亲我,主动抱我,主动坐我身上。」 他可以轻易吻透兰浅的身体,可这些他热衷的事,比不过兰浅的主动。 「忍不住了老婆,忍不住了。浅浅,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爱上我,情愿当我的老婆?」 第101章 猎杀生存本(一) 兰浅早上起来,推着兰素的轮椅,到外面散步。 时间还早,吹着微风,沐浴着没有那么热的阳光,一路有遛狗晨跑的人经过,路边的流动早餐点散发着浓浓的煎饼香。 「阿素,如果人生重来一次,你有什么愿望?」 兰素心情很好,「不用重来,现在挺好,希望咱们野草兄妹能披荆斩棘,我早日过上被我哥带飞的生活。」 兰浅忍俊不禁。 兰素:「你呢?」 兰浅:「还用问,当然早日带飞我妹。」 兰素大笑。 兰浅买了三个煎饼,兰素知道他没有吃两份早餐的习惯,有点惊讶。 拿着煎饼慢慢回家,兰素忽然说:「哥,前面十字路口有个帅哥诶,好高,气质也好好。」 兰浅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早晨的车水马龙中,微风拂动的行道树旁,穿白衬衫的楼亭安静地等着。与兰浅四目相对的一刻,他的眼睛倏地亮了,大跨步走来,「早。」 流水般的笑意荡漾在兰浅眼眸,「确实早。」 楼亭跟着笑:「起得早,就来了。」 兰浅看了他好一会儿,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兰素,阿素,这是我同学楼亭。」 「你好。」兰素眨眨眼睛,「这还是你第一次介绍同学给我认识呢,煎饼是给亭哥买的吗?」 楼亭接过轮椅推兰素,「一个这么香的煎饼,那我得给你哥打好久工了。」 兰素挑眉:「我怎么听着你有点暗爽呢?」 楼亭止不住笑:「嗯,没听错。」 他推着兰素上楼,兰浅没有阻止,让他一路送到了门口。 让楼亭稍微等一会儿,兰浅收拾,准备拿书包上课。 兰素在阳台边吃着煎饼,看兰浅从卧室出来,沖他招手,示意他看下方。 楼亭恰似一颗挺拔的白杨,像从剧里走出来的男主,干净又青葱。他身上有种矜贵的气质,一双黑白分明的温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手中的煎饼。 几块钱的早餐被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脸上挂着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捡到了十斤黄金。 「亭哥没吃过煎饼吗,还是没人给他买过。」兰素说,「如果不是不方便,我感觉他会把煎饼挂在脖子上招摇过市。」 兰浅莞尔道:「那可是让他给我打很久工的报酬。」 他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临出门前,弯腰抱住了她。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化成一句很轻也很重的:「阿素,等我回来。」 「好。」 兰浅关上门,搭电梯到楼下。 楼亭立马放下煎饼过来,见兰浅上看,也跟着上望,发觉兰素在目送他们。 兰浅朝上方挥手,楼亭也挥手。 步行到转角,兰浅察觉到楼亭在注视他,笑问:「这么开心?」 「当然,我有煎饼吃。」 兰浅眼睫微掀,「你只想吃煎饼而已吗?」 他看到楼亭陡然深沉的眼睛,小勾子似的目光挪开,没有再说话。 即将进入下一个副本,他预判,游戏为了猎杀他,百分之百会撕破脸。能不能活着回来,是个未知数。 中午时分,兰浅请假来到小公园,打开光屏确认了一遍信息,不多时,他失去了意识。 上一个副本变成盲人,兰浅猜测这个副本也会天崩开局,但出乎他的意料,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发现他的视力、听力没有任何问题。 来不及庆幸,看清四周的环境,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这是他的教室。 是他现实中的教室,百分百还原,不管是磕了一角的黑板擦,还是他课桌上不知哪一届学生刻的小猪佩奇,都和现实一模一样。 喧闹的教室、教室外叽叽喳喳的蝉鸣,让他一时之间分不清副本和现实,有种去公园只是做梦,他还在学校上课的错觉。 直到他打开控制面板,光屏出现在眼前。 以往的副本都有介绍,介绍副本背景、他在副本中扮演的角色。 第294页 这次,副本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兰浅好似被一把锤子敲击在耳膜,脑中「嗡嗡」的——没有角色,副本让他扮演他自己。 这是副本吗?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现实,游戏入侵了现实。 他敏锐地往底部的倖存者人数看去,那里竟然一片空白。 没有倖存者名单。 可怕的猜想让兰浅脚底寒气直冒。 不提示倖存者,很可能是因为分母太大。整个世界都成了游戏副本,所有人类都是玩家的时候,知道有多少倖存者又有什么意义? 冷汗爬上他的嵴背,他迅速打开积分面板,一百多万的积分依旧是不可用状态。 而累积了三场游戏,还剩4个的称号积分呈现不详的灰色,也不可用。 他的心越来越沉。 上一个副本结束后,发放称号奖励时,奖励界面险些「卡带」,好像有两股力量在拉扯对决。 游戏的主宰是「神明」,玩家和游戏签约,就是游戏控制玩家的方式。 楼亭、两大虫王、随心如果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位「神明」,那很显然,那些不要钱的积分称号,那些诸如「娇弱的小妻子」、「手无缚鸡之力的遗孀」这种饱含个人指向的称号,都是出自这位神明。 称号积分的面板一片灰色,无法再兑换新的技能,说明这个副本,「楼亭」的力量被游戏压制。 游戏亮出了它的獠牙,而刑场,就选在他熟悉的教室。 等等,如果这是现实,那兰素呢? 兰浅心中一个咯噔,立刻给兰素打电话。 「嘟—嘟—」 兰浅的心跳比等候电话接通的声音更大,一时之间,耳边全是他张狂的心跳。 「喂,哥?」 兰浅心头的大石勐然落下,嗓子干涩无比,「阿素,你在哪?」 「哥,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学校上课啊。」 「学校?」 这个关键词让兰浅心里一突,「哪个学校?」 「哥,你失忆了吗,我和你一个学校呀,我在高一,你后面这栋楼。」 兰素的话还没说话,兰浅已迈出教室。 下课时间,很多同学在外面聊天放风,兰浅草草扫了一眼,往楼下冲去。 「阿素,你现在下楼,到高一教学楼一楼等我,快!」 兰素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问:「好。」 兰浅没挂电话,听着兰素略略加重的唿吸,不到一分钟跑到了高一楼。 远远的,他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背影,在他的唿唤下,高高扎着马尾的高挑少女回过头来,「哥。」 兰浅胸口窒息了一瞬,走到兰素面前。 是兰素,是瘫痪痊癒、健康状态的兰素。 要么她是这个副本的npc,要么,她是被消除疾病负面状态的玩家。 他和兰素相依为命,彼此都很了解,看到兰素眼中犹疑的一刻,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是npc,兰素不应该对他有戒备。 「阿素,你是不是被拉入游戏了?」 兰素吃惊道:「你也是?!」 兰浅的嗓子异常嘶哑,「什么时候加入的,这是你第一个副本吗?」 见兰素没回答,想起自己的未签约身份,游戏会用ai替代他的声音和外貌,兰浅略略心乱地解释,「这是我第四个副本了,你看到的脸是游戏给我的假脸……」 「怎么会,哥,你就是你啊。」兰素说:「刚游戏忽然提示倒计时,吓我一跳,才没及时回你。」 「什么?」兰浅语速都快了,「你看到就是我本人的样子,声音也是吗?」 「对。」 进入副本之后,得到的全是坏消息,这个更是。 兰素能看到他,意味着游戏不再掩藏他的真面容,观众会知道他的模样。 不止,他的五官、隐血、积分技能,将全部在观众面前展示。 也在那些围猎他的玩家面前展示。 如他所料,此刻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疯了。 所有直播间中,一个平凡无奇的「生存副本」挂在首页第一,那直播间没有任何介绍,但点进去的观众都惊呆了。 「什么?!4位天梯玩家!天啊,这是认真的吗活久见!」 「天梯6,天梯5,天梯2,天梯1!这是什么豪华阵容,我不敢相信,我是在做梦吗!」 「天梯榜的大佬都可以选择副本了,这是什么金副本,竟然云集4个天梯榜大佬!游戏最厉害,积分最多、最有经验和势力的几个大佬,全部在这里!」 「……一定是我在做梦,起勐了。」 「什么起勐了,你们看我发现了谁!竟然还有那个神秘的未签约玩家,在他的名字q后面,标出了他的真正名字兰浅!啊啊啊我最崇拜的未签约终于签约了吗?」 「这是他真实模样吗,帅我一脸,穿校服怎么会这么好看!!!」 「不对,他是未签约,详情上标註了。你们打开他的详细信息,他的所有技能,他的积分,全部写的清清楚楚。」 「离谱,这是数据泄露吗,直接明牌?」 「你们还没看出来吗,一个未签约玩家,游戏毁约,给出了他所有真实信息。这几个天梯榜大佬,平时都不需要出来接普通副本。天梯2的直播间已经半年没开,天梯1更是,ta的直播间从来没开过,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么多天梯齐聚,明显就是为了杀兰浅而来。」 第295页 「没错,特意搞到直播间第一,就是以儆效尤,让所有玩家知道他怎么惨死。」 兰浅猜到观众的反应,但他没有精力去关注这种细枝末节。 和兰素会和后,他立刻拨打楼亭的电话,听到了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不存在。」 「阿素,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们班有个转学生楼亭吗?」 「没有啊,你们班哪有转学生。」兰素说:「没听说过有什么楼亭啊。」 兰浅的心沉到最深的谷底。 刚刚他经过走廊就看了,没有楼亭。 没有转学生,打不通号码——这个副本,楼亭不在。 第102章 猎杀生存本(二) 情况极度糟糕,由不得人浪费时间。 想起兰素说的倒计时,兰浅打开意识海中的光屏,在正上方发现了一行字。 [副本范围:学校;副本时长:8小时;副本类型:生存本。] 8小时! 连半天都不到,现在是上午9点,也就是说,下午五点副本就会结束。 可兰浅不觉得这个时间短,8小时太长。 游戏提示这是生存本,换言之存活到最后就通关,要在重重围剿下坚持8个小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兰浅带着兰素,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前跑。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存在。」 不管是110还是119,和楼亭的电话一样,都打不通。 兰浅狂奔到校门口,身体被一层无形边界拦住,校门之外的世界掩藏在浓浓白雾中,校门就是边界。 「哥,我们出不去了是不是?」兰素机敏道,「所以才说副本范围是学校。」 「嗯。」兰浅没在校门口逗留,迅速拉着兰素走入步道。 「阿素,你的固定技能是什么。」他四处查看,尽力避开路上的同学。 「是幻境。」 不管什么固定技能,在天梯榜面前都是以卵击石,兰浅不会指望。 「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副本没有提示规则,没有要求一定要去上课,他果断翘课。 问题是,学校就这么大,又能藏去哪里。 8小时的倒计时就是悬在头上的利箭,他没有任何藏匿道具,很难把兰素藏这么久。 游戏算准了他的软肋,精准狙击,要把他连根拔起。 「阿素,你还记得成让吗?」兰浅眉头深皱:「不出意外的话,他也在这个副本里。」 他使用了组队卡,成让又是天梯5,以游戏对他的针对,百分之百会让成让进游戏。 「成让?」兰素的表情严峻了些,「那个人渣?」 「啪、啪、啪。」三声掌声突兀地响起,兰浅抬臂挡住吓了一跳的兰素,抬头上望。 小径前方有一棵深绿的百年榕树,一个瘦高男生坐在树枝上,正是成让。 「在背后说人坏话,是不是不太好?」成让小腿微微摇晃,抽了口烟,「我说是谁这么不长眼,还主动组我求虐,原来是你们兄妹。」 他漂染着绿髮,眉骨上打了眉钉,穿着学校的白衬衫校服,捲起的手臂露出一大片彩色文身。 成让吐出一个个大小均匀的烟圈,吊着眼珠,居高临下地说:「兰浅,我说这姓怎么这么耳熟,我以前好像撞过一个女生,把她的腿压断了,好像也姓兰。」 一群不良少年从树后出现,不怀好意地盯着兰浅,身后的退路被人堵死了。 8小时很紧,猎手和猎物都已入场,没有演戏的必要。 成让轻盈地从树上一跃而下,菸灰往兰浅身上弹去,「那个妹子,好像就叫兰素,是不是你啊,美女?」 「垃圾人渣,闭嘴。」兰素眼里射出仇恨的暗芒,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我迟早让你付出代价。」 成让和左右的狗腿子对视一眼,大笑出声。 「就你吗,一个被你哥连累而进入游戏的新手玩家?」他的话像一根根钢针,往往最痛的伤疤扎,扎得鲜血淋漓。 成让扔了烟,踩灭菸头,右手食指一抬。 一条藤蔓凭空出现,捲住兰素的身体,把她吊至半空。 「我就在这,你要怎么报復,我等着。」 他的背微微弓着,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叮叮」地打开又关上,听笑话似的,「还是说,你觉得你这没屁用的哥哥,能帮你?」 短短几句话,兰浅已评估好双方战力和进攻路线,一句都不废话,揉身而上。 他的积分被锁定,好在技能还能用,超强的战斗技巧让他的身手利落又凌厉。 成让旁边一个狗腿子上前阻挡,兇狠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白光一闪,朝兰浅刺来。 兰浅下腰躲过,五指成爪,抓住来人的手,大力一拧。 狗腿一声惨叫,匕首脱手,身边一阵风吹过,夺下匕首的兰浅和他擦肩而过,直取成让。 匕首朝成让脖颈划去,冒着寒光的攻势就要抵达目标,忽而阻住了。 兰浅面色不改,攻击成让下盘,飞出的腿也碰到一层阻碍,半分不能进! 成让连眼睛都没眨,悠闲道:「让怪物痴迷的隐血,防御精神类技能和积分技能的[不语怪力乱神],5分钟不被选中的[隐匿],战斗技能加成。」他把兰浅的技能一项项读出来,「这么点技能在我面前狂,你怎么敢的?」 他被包在一层看不见的膜中,放松得仿佛在春游,「这个副本没有怪物,你的血 除了让猎杀者兴奋,还能有什么用呢,哪有怪物等着你勾引?」 第296页 成让往后一坐,一张藤蔓组成的椅子出现,托住他的身体。他布满文身的胳膊撑着下巴,没被兰浅吸引一丁点注意力,眼珠凝在眼前一小块地方。 「时间还长着,我至少有2小时,别急。来,让我们看看直播间的观众在说什么。」 ——能看到直播间,他有观众体验卡。 他的观众体验卡竟然能在副本中使用,能实时看到弹幕。 「兰浅很可怜?」成让挑一条弹幕读了,随意动了动手指,绑在兰素身上的藤蔓上移,勒住了她的脖子。 她脸红脖子粗,唿吸像破了的风箱,双脚乱蹬。 试图将手指卡进藤蔓中,根本无济于事,越挣扎藤蔓收得越紧。 成让被一个长方形空间保护,这空间明显是他的固定技能,前后左右都没有破绽,兰浅碰不到人。 兰素那边岌岌可危,兰浅当机立断放弃攻击,横踢几脚将挡路的狗腿掀翻在地,奔至兰素面前。 他抬手往藤蔓抓去,在即将触碰的瞬间,藤蔓消散于无形,兰素被他稳稳接住。 就在这时,一条藤蔓从后袭来,捲住兰素的腰将她往后拖,转眼间拉开几米距离。 兰浅不假思索地跟上,一头撞在无形的墙壁上,无法前进一步。 他前后左右地冲击,确定自己被无形空间罩住,四周的「墙壁」离得很近,他连手都伸不直。 这和成让身边的保护层如出一辙,他可以控制多重空间,画地为牢。 成让坐在藤蔓椅上,翘着二郎腿,笑道:「观众们不清楚兰浅的真面目,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兰家以前可是我们这齣了名的富豪之家,住着带喷泉和高尔夫球场的庄园。他的父母多成功啊,无数人巴结的对象,多次登上财富榜,还常常上新闻。」 成让嗤了一声,「他从小就是人上人,只有他可怜别人的份,谁有资格可怜他?还好老天开眼,他父母坏事做尽,当然要降下惩罚。」 他身后一个流里流气的狗腿子说:「你说兰家啊,不是一家骗子吗?说是亿万富翁,带着别人做投资,会有高回报,吸引了一众『信徒』,谁知只是庞氏骗局,害得那么多人倾家荡产。当时闹得好大,还有被骗了血汗钱血本无归的人跳河。后来那对亿万富翁呢,在庄园里放火想烧死全家,一对狗夫妻是死了,两个从小吃人血馒头长大的儿女却逃了出来。」 成让点点头,「是啊,兰浅,你和你妹妹早该和你父母一起死,你们害了那么多人,早该下地狱。当时被骗的人,有多少想把你们碎尸万段?要不是警方把你们保护了起来,你们早就被人泼硫酸弄死了。」 他轻飘飘道:「这样的人,直播间的观众们还觉得可怜吗?我杀兰浅,就是为民除害。观众里说不定就有被他骗的人,你们说,想让他怎么死,打赏最多的观众的能决定他的死法。」 成让掀起眼皮一瞥,兰浅面无表情,这番话在他心中好似没掀起任何波澜。 死到临头,还要装逼,成让厌恶透顶。 他一边等着观众打赏,一边摸着下巴说:「啊,看我说的,那是父母的错,怎么能怪你和你妹妹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呢?你从火场拼尽全力把你妹妹救出来,两人相依为命,多不容易啊。」 「你们感情这么好,哥哥怎么捨得看妹妹受苦呢?当时撞断了你妹妹的腿,你都没见过现场,多可惜。今天是你的死期,我就大发慈悲,让你看看当年你妹妹惨兮兮的模样,当做是你死亡的前菜。而你这个毫无卵用的哥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又能做什么?」 成让上一秒还在椅子上,下一秒就坐在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中。 跑车距离兰素不到百米,油门轰轰作响,兰素被藤蔓五花大绑不能动,就是砧板上的鱼。 跑车开了大灯,阴沉的天空下,灯照得兰素脸颊发白。 挂挡启动,跑车如兇恶的勐兽,往兰素直冲而来。 噩梦中的场景让兰素无法动弹,没有被掐着喉咙,依然剧烈喘息,惊恐发作,身体痉挛。 这是副本,这辆车不是真的。 然而,副本中遭受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濒死的恐惧将烙印在神经上,成为灵魂的底色。 兰浅大脑一片空白,嵴背发凉,和两年前的自己完全重叠。 他接到兰素的电话,在下着瓢泼大雨的黑夜狂奔,看到倒在血泊与雨中,双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外翻,浑身都是血,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妹妹。 那一刻,他的半边天塌了,抬头看时,半边天空永远被黑色掩盖。 从火场逃生后,昔日巴结父母的朋友亲戚一夜之间如弃敝屣,避他们兄妹如苍蝇。 兰浅之前听过多少夸赞喜爱,后面就听过多少刀子似的,又沉重又锋利,压在嵴背让人抬不起头的恶言。 世界对他的憎恨,从哭着说对不起他们,把他绑在房间再点火的父母开始,蔓延到忍不住对他咆哮,转过身却佝偻着身躯,在命运的洪流中被骗光家产无助哭泣的背影。生活不徵求他的同意,把他从少年拉成一个大人,他只需要一点点地方安身立命,却遍寻不到。 「哥。」 他低下头,看到尚且稚嫩的妹妹,身上千斤的担子更重,在茫茫看不到头的惶惑茫然中,有了一丝不得不前行的勇气。 兰浅从小耳濡目染,再被现实拔苗助长,练就一双毒辣的眼睛,过早地看清了很多无形的规则,和挂在规则上的人。 第297页 他开始赚钱,只有在晚上回去时,才有和兰素聊天的片刻时光。 「哥,我在新学校交了一个新朋友,胆子小得像兔子,但人挺好的。」 「哥,我发现有人欺负她,男的女的都有,是一个高年级男生指使的。」 兰浅立刻问:「有没有欺负你?」 「怎么可能?」兰素说,「我是好惹的吗?谁要敢霸凌我,我不会让他好过,直接和他鱼死网破。和我们经歷过的那些人相比,学校里这些人算什么,弱者抽刀向更弱者,对他们硬一点,他们屁都不敢放。」 兰浅听到没被欺负就放心了,他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煳煳地说:「被欺负记得找你哥。」 他一直觉得以兰素的机灵不会出事,不会真的傻到去硬碰硬。 直到那天滂沱大雨,气若游丝的声音在电话里说:「哥……救我……」 父母被火烧死时兰浅没哭,面对亲戚刻薄的指责时他没哭,在抢救室外他泪如雨滴,落在了厕所被沖走的水里。 他只有兰素了,只有这一个妹妹了,为什么生活还是给他开这种玩笑。 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如果用父母的生命偿还不够,那他宁愿用自己的命去还,不是每天都要等他回家的,像个小太阳的妹妹。 兰素出了车祸,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这不是最严重的,车祸之前她糟人殴打,受了重伤,留下一辈子的后遗症,终身要挂粪袋。 后来兰浅才知,兰素那天撞破了好友被霸凌,几个畜生扒光了好友的衣服,按住她被领头的男生强-奸。 兰素报警却被发现,被带到无人处殴打,又被开车撞。 几个胆小如鼠的渣滓,热血下头后瑟瑟发抖,连上前确认唿吸都不敢,只当她死了。 兰素被抢救了几天才甦醒,能说话的第一时间问兰浅:「她呢?她还好吗,有没有报警,成让那个强迫她的垃圾,有没有被抓走,她会不会很害怕……」 兰浅沉默很久才说:「她说,她和成让谈恋爱了。」 兰素嗓子嘶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是被迫的,她看到我了,她知道我会帮她,为什么害怕啊!为什么怕报警啊!」 兰浅一遍遍摸她的额头,「没事,哥哥在这。我答应你,成让能逃脱这一次,不可能逃得了这一生,他给别人扒皮,我会让他也被扒皮。」 兰素那段时间反覆进医院,那位所谓的朋友,没来看一次。 眼泪在兰素的眼角滑落。 深可见骨的伤口,往往是最在意的人,轻轻割出来的。 因为兰素的病情,好不容易平衡的生活支离破碎,兰浅不得不休学。 成让家里有点背景,事发地有没有监控,兰素的朋友不出来作证,事情不了了之。 成让一家很快搬离了这座城市,听说不久之后,兰素那位「朋友」跳楼了。 兰浅没让兰素知道这一切,他慢慢积累人脉织一张网,网的尽头就是成让。 让兰素受伤过一次,不能让她痛第二次。 大红的跑车唿啸而至,兰浅当即使用[隐匿]。 5分钟倒计时启动,他无法被选中,不会被成让的空间控制。 他争分夺秒地前跑,喘得肺都痛,在车即将撞上兰素之前,挡住了跑车。 积分兑换的跑车消弭于无形,兰浅继续前沖,目标只有成让一个! 成让把兰浅的技能摸得很透,脚下好似踩着无形的风火轮,拉开很远距离。 隐匿生效的时间范围内,兰浅不可选中,是免伤状态。 只要在他身边,兰素也不会受到伤害。 可是,隐匿是超强的防御技,不是进攻技能。 他不能被攻击,也很难攻击天梯榜玩家,成让随便用一个技能,就能在兰浅几百米之外,碰都碰不到。 成让故意撞兰素,就是为了逼出5分钟的隐匿,只要隐匿消耗完,无形空间就能将兰浅锁定,轻易将他消灭。 5分钟后就是兰浅的死期,兰素又要经歷一遍侮辱。 兰素没有签约,兰浅的积分转让给她也没用。 时间越来越少,不敢离开兰素的兰浅身体极度紧绷。 「哈哈哈,还有什么招数,在我手下你能翻出什么风浪?」 「兰浅,你妹妹是我弄残的,你除了无能狂怒什么也不做了。不过你也不会受太长时间折磨,总共只有8小时,可惜啊,想玩你都不能尽兴。」 成让的笑声响彻小树林,惊飞了树上的鸟。 「让我看看打赏最多的是哪个观众,你们要给兰浅解锁什么死法。嗨,真没劲,这么一个废物,还让我出马。」 死亡的铡刀更近,只有不到一分钟了。 「没事,哥,我不怕。」兰素说:「我哪怕死,也要诅咒这人渣下地狱。要是可以做鬼就好了,我要变成恶鬼缠着他。」 兰浅想的不是鬼,而是怪物。 楼亭、艾利斯、温切尔和随风都是怪物。 他们曾经都想杀他,可最后,都用生命将他守护。 他不甘心,他愤怒滔天! 不甘心让妹妹反覆被磋磨,只能打落牙齿往嘴里咽。 不甘心让这吃人的游戏继续下去,天梯榜上一张张丑陋的嘴脸,依然压着所有玩家吸血。 更不甘心,还没对楼亭说一声再见,没有和他说…… 兰浅紧绷的腰腹忽而一弹。 第298页 黏腻湿滑的触感从下腹袭来,他轻轻一抖。 酥麻从腹部盪到四肢,不用触摸他都知道,那是触肢上的吸盘。 和上个副本一样,他腰腹的文身处,缠满了蠕动的触肢。 第103章 猎杀生存本(三) 曾让他恐惧万分的触肢,现在给他无上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甚至比上个副本眼睛看不见,只有随风陪伴在身边时更深刻牢固。 触肢在兰浅肚皮上短暂地游走,下一刻,缠上了百米之外的成让。 如同八爪鱼,牢牢扒在成让身上。 只有缠着兰浅时,触肢会收敛毒性,粘液把兰浅弄得湿乎乎,滑嫩嫩,不带任何副作用。面对其他人类时,触肢的粘液带有重腐蚀性,杀伤力极强。 那一团黑色触肢无视成让的空间,粘液触碰到成让的皮肤,大块血肉立刻往下掉,露出白骨。 「啊!」成让痛叫出声,维持不住技能,从空中摔下。 触肢往成让要害的咽喉和头部而去,成让的喉咙顿时被穿透,露出血肉淋漓的洞。 蛮横的杀伤力让兰浅都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平时喜欢在他身上挤来挤去的触肢竟这么兇残。 成让在触肢的攻击下坚持不了多久,就算他用了伤药和恢復技能,恢復的速度还是没有血肉剥离的速度快。 兰浅将兰素拉到身后,挡住了她的视线,「别看。」 他的余光忽而捕捉到一个黑影。 成让的狗腿子中,有一个其貌不扬的男生,他飞快越过兰浅,来到成让身旁。 那人的皮肤发出闪耀的金属光泽,一息之间整个身体变成银色,成为了金属人。 他银色的胳膊肌肉暴起,将触肢从成让身上提起,勐地用力,捏爆了最粗的那根触肢,血流满地。 兰浅眸光一沉。 脱离触肢的成让极快恢復,喉咙的黑洞癒合,露骨头的地方长出血肉。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狼狈消失不见,「啊,让我介绍一下,这是天梯榜第六。他的固定技能是钢铁之躯,能免疫所有怪物攻击,和我的技能『绝对领域』相辅相成。」 触肢撼动不了天梯六,钢铁之躯却可以碾压触肢。不知他用了什么技能,触肢无法繁殖变多,原有的触肢被他暴力镇压,触肢们纷纷往外逃离,细细的尖端颤抖,吸盘一收一缩,好像在无声地尖叫。 两个天梯榜合作,区区一团触肢不是对手,兰浅头上五分钟的倒计时越来越少,终于归零。 染血的刀尖突兀地出现在兰浅胸前,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什么,转头一看。 兰素维持着把尖刀插入他胸膛的姿势,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敌意。 她用力一推,被尖刀刺透心脏的兰浅往下倒去。 一切如同慢放,他看到了兰素如梦初醒的错愕,看到她陡然变红的眼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身体的锐痛。 他能无视精神类防御技能,但兰素不行。 成让可以控制兰素,在背后对他拔刀。 温热一下被抽走,兰浅四肢渐冷,唿吸道仿佛被冰冻住,一唿一吸弄得肺部生疼。 好痛。 痛意绵延不绝,痛得兰浅直不起嵴背。 凉意从四肢蔓延到心口,他清晰地感知到生命力的消散。 成让居高临下的笑容,天梯六用钢铁之躯不断捏爆无声哀嚎触肢的画面,印在兰浅逐渐涣散的眼眸中。 他看到痛哭失声的妹妹,听到她悲怆难言的哽咽,看到藤蔓将她绑住,把她拉到成让面前。 成让伸手捏住兰素的下巴,打量商品一样看着她,「我以前觉得,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不够软弱可欺。在游戏里,就算有你哥哥在,你不就是柔弱无力吗?这么漂亮一张脸要是放过,多可惜啊。」 成让手指拂过兰素的脸颊,在她耳边说:「再多流一点泪,你那被我玩死的朋友,当时也哭的好惨。」 兰浅眼前模煳了。 溃散到只剩一点的生命,被漫天的恨意填满。 我只有妹妹了,为什么还要动她? 我只有触肢了,为什么还不放过? 触肢被钢铁之躯彻底捏碎,掉在地上变成一滩血水。 沉浸在亲手杀死哥哥痛苦中的兰素,被成让捏住了耳垂。 这就是人间吗? 人心从来比怪物可怕。 与其做人,不如当怪物。 他宁愿变成怪物,也要让这些人下地狱,他宁愿变成怪物,用生命和他们同归于尽! 一股力量忽而灌入兰浅的胸膛,耳边突兀地响起系统的警报。 愤怒化成强大的求生欲,让兰浅在死亡前夕恢復了一点清明,打开光屏,看到了正中心的提示。 [提示:特殊关系(4/4)可用,是否要使用特殊关系?] 特殊关系四个字从灰色变成淡淡的蓝色,四张照片悬浮在空中,供他选择。 第一张是似笑非笑的楼亭,他照片下面的字是:谁敢动我的新娘? 第二张是一身制服,眉目沉静气势极强的艾利斯,下面的字是:我的虫母,我不会再丢下你。 第三张是一头紫发桀骜不驯的温切尔,配字:是我的虫母,我的老婆! 第四张是满脸笑容的随风,看到他,耳畔仿佛能听到他特有的爽朗笑音:我想要的,只有嫂嫂能给。 四张照片是静止的,但里面的人仿佛是活的,眼神无一例外落在兰浅身上。 第299页 沉甸甸的威压落在兰浅心头,每张照片都好似在说:选我,要是敢选其他的,你就死定了。 兰浅扫视过他们的脸,最终落在温切尔的照片上,意识坚定地说:我选温切尔。 那张照片发出萤光,照片中的面孔容光焕发,眼睛亮得不可思议。 一束紫色的光刺破光屏,光屏剧烈震颤,只僵持几秒,页面就剧烈抖动,光轻易挣脱束缚。 兰浅冰冷的心口涌上一股暖流,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脸上有点痒,抬眸一看,是温切尔长长的紫发。 温切尔也垂眸下看,他们的视线在半路相遇,无声地将对方捕获。 脱离虫母副本落入现实,兰浅才发觉,温切尔漂亮到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上挑的桃花眼,紫色的眼眸如同质地最好的清透琉璃,五官精緻,皮肤白到透亮,紫发如同上好的绸缎,柔顺至极。 雌雄莫辨,美到无与伦比。 他高大的身材、傲然的气质,不会让人误会他是女人,反而给他带上致命的吸引力。 兰浅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发梢,温切尔气势汹汹的表情立刻变了,唇角似乎想上扬,又很快抿住。 他放出几根触肢,触肢沿着他的手钻入兰浅的伤口,触肢不断往里挤,尖刀很快落在地上,伤口被触肢填满。 「这点出息。」温切尔饱含磁性地声音充满嫌弃,手臂却将兰浅抱得更紧。 他那薄如蝉翼的翼翅张开,兰浅被他搂着飞到上空,在两位天梯榜玩家和狗腿子们震惊的眼神中,黑色磷粉如天女散花,无差别洒在所有人头上。 成让和天梯六脸色齐齐一变,用出防御技能,没有一点作用。 黑色磷粉吸入,立刻让他们神志不清,失去行动能力。 「兰素……」 「知道了,还用你说?」温切尔不耐烦地拍了拍兰浅的脸,稍微侧身让他自己看。 兰素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成让的掌控到了外围,黑色磷粉避开了她。 兰浅趁此机会,再度打开光屏,果不其然,称号积分界面不再是灰色,他可以使用称号积分了。 他还剩4个称号积分,商品列表中,第一个技能就需要4积分,技能名称是[复制]。 复制,是他理解的那个复制吗? 兰浅毫不犹豫地兑换,拥有[复制]技能的同时垂眸一看,被控制的成让和天梯六头上都出现了感嘆号提示:[固定技能可复制]。 果然是复制技能。 能复制别人的技能,他不但可以自保,还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兰浅当即复制了成让的固定技能,复制那一列,出现了新复制的技能介绍。 [绝对领域:拥有4*5=20平方米的空间,空间可拆分成多个,空间之外无法攻入,空间之内无法逃离,绝对领域的拥有者可免疫领域。註:特级怪物及其产物有一定概率可突破领域。] 这个技能强得可怕,可攻可守,除了所谓「特级怪物」之外,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复制]技能也跟着出现了介绍:可复制所有玩家的固定技能,终身拥有,可用2次[1/2]。 兰浅立马在兰素身边设置了绝对领域,将她保护起来。 成让可以免疫绝对领域,兰浅便在天梯六身边圈出空间,让他成为困兽。 钢铁之躯又如何,逃离不了领域,钢铁之躯就无法发挥作用。 黑色磷粉被风吹散,温切尔环着兰浅落在地上。 他将兰浅抱在臂弯中,盯着成让,紫色的虹膜染上灭顶的杀意,「就你,也敢动他吗?」 温切尔的翅膀是最锋利的武器,流光溢彩的半边翅膀合拢,在成让的喉咙切割出深深的伤痕。 成让的绝对领域犹如纸煳,挡不住温切尔分毫。 想来也是,技能介绍说绝对领域有一定概率被特级怪物突破,大概能力越强的怪物,越能无视绝对领域。 兰浅腰上的触肢都能破成让的空间,更别说能逃离游戏掌控的温切尔。 温切尔将兰浅按在自己胸膛,大掌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不让他看。 而后忽然抬脚,重重踩在成让的小腹。 虫族和人类是截然不同的物种,就算虫王的外表看起来是人类,他的身体素质,也远非人类可以比拟。 这一脚踩得成让吐血不止,肚子完全瘪了下去,骨头和脏器破裂,黏在一起。 他发出杀猪般的喊叫,不惜成本地甩出各种技能,烟雾、时间静止、精神暗箭,种种强大积分技能在气场全开的温切尔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是你能动的吗?告诉我,你想弄谁?」温切尔停下,眼神极其恐怖,看到成让瑟缩摇头,他毫不犹豫再踩一脚。 这一脚,踩断了成让的肋骨。 成让的喉咙被血煳住,抖如筛糠。 不远处的天梯六被吓得发抖,钢铁之躯的状态消退,重新变成了人。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成让的惨状,惊恐溢于言表。 怎么可能,这不对。 这个副本没有怪物,按照他们的计划,兰浅的血香将毫无作用,只能被他们虐杀。 天梯六看过虫母副本,认识温切尔虫王,知道虫王融合后被兰浅杀死,虫母副本坍塌封存。 死去的怪物为什么能復活,还能凭空被兰浅召唤? 自从登上天梯榜前十,所有副本他闭着眼睛都能过,怪物在他面前只有被残杀的份,其他玩家更是,想怎么侮辱就怎么侮辱。 第300页 凛冽的杀意让他瞬间从高台坠落,天梯六甚至觉得,温切尔带来的恐惧,比他刚进游戏时更深入骨髓。 恐惧。 没错,是恐惧,是未知的恐惧,死亡的恐惧。 温切尔抱着兰浅,不用手,都能让成让奄奄一息。 天梯六甚至觉得,温切尔是故意等着,给成让时间治癒身体,再给他二次伤害,免得他死得太快。 他陡然想起成让曾经说过的话。 「死了就没了,让那些垃圾玩家死得那么轻松,怎么叫折磨,怎么能让他们痛哭流涕,害怕到骨子里呢?」 天梯六和成让组队过不止一次,他们是压在许多玩家头上的恐惧源头,现在,惊悚反刍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温切尔还没对付他,天梯六已被吓得魂飞魄散。 虫王带来的威压,像两块巨石压在天梯六肩头,刚刚兇残捏爆触肢的他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在震惊和悚然的双重煎熬中,天梯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悔恨。 天梯前六都收到了邀请函,可天梯三和天梯四没有加入。 他轻蔑地以为,天梯三、四都是女人,胆小如鼠,且她们都是精神控制类技能,对兰浅不起作用,她们才没有接受邀请。 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说,她们敏锐地感受到了什么。 兰浅一个未签约玩家,游戏竟然让这么多天梯榜去对付,把他们塞入8小时的生存本,针对到这种地步。 他们曾经看轻兰浅,觉得知道了兰浅的一切,别说在游戏中,现实中的兰浅也能被他们开盒,坐拥万贯家财的天梯榜大佬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灭了他。 可兰浅,真是他们惹得起的人吗? 兰浅不止是他自己,他身后有一个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很多观众说,那是除游戏之外的另一个神明。 天梯六勐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条弹幕。 「这些人竟然想用微不足道的积分,去撼动神明的唯一偏爱,真是可笑。」 是啊,人类在神明面前,只是蚂蚁。 一只蚂蚁在蚂蚁群中出众,能秒杀所有蚂蚁,可再怎么强,仍然还是蚂蚁。 当了太久天梯榜,当了太久人上人,他都忘了,在游戏面前,所有玩家都是微不足道的蚂蚁。 成让被温切尔踩了两脚,正踩第三脚,温切尔的后背被兰浅轻轻拍了拍。 「踩下面。」 「什么,你让我踩噁心人类的那里?」温切尔的眉毛都快飞出额头了。 「你不愿意呀。」兰浅慢吞吞抓住他的发烧往下,「那我自己来。」 「不许!」 温切尔将他搂得更紧,「太噁心了,脏了你的脚。」 他自己也不想动,索性放出触肢捲起路边一块石头,精准砸碎了成让的胯部。 成让痛不欲生,额角都是青筋,终于从愤恨变成了畏惧,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求求你,不要。」 「那怎么能不要?」兰浅笑道:「副本还有7个多小时,按照你说的,时间还长呢,对不对?」 成让一抖,染血的面庞惨白。 兰浅抬头,拍了拍温切尔的胸膛:「放我下来。」 温切尔不满道:「抱着就抱着,哪里这么多意见?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能站起来么,好心当成驴肝肺,还嫌这嫌那,皮痒了?」 兰浅挑眉:「嗯?」 温切尔:「……」 嘴比谁都硬,胳膊却听话地将兰浅放下,不过没把他完全放开,还是虚搂着他的腰。 兰浅胸口的刺伤差不多好了,触肢没撤走,还在他皮肤游离。 温切尔冷着脸把触肢抽出来,扔在一边,戾气满满地警告:「不许过来。」 和自己的触肢也能槓上。 兰浅唇角扬了扬,看着目瞪口呆的兰素,咳嗽一声道:「阿素。」 兰素的眼角还含着眼泪,一会儿看地上惨不忍睹的成让,一会儿看兰浅,一会儿看他身后的温切尔。 兰浅摸了摸耳朵,「呃,说来话长,一会儿再和你解释。你的固定技能不是幻境吗,想给成让什么幻觉,就看你了。」 兰素恍然大悟,眼睛再次红了,目光如电。 成让痛到意识模煳,耳朵里都是血,根本听不清兰浅的话,自然也防范不了兰素的幻境。 兰素用着并不熟练的幻境技能,将彻底撕裂她完整人生那一天的一切,让成让一一品尝。 兰素被群殴,被车撞时,都没有喊过一句。 成让却不停惨叫,不停挣扎,喊得悽惨无比。 他听不见现实中的话,兰素就在幻境中,让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切。 「你作恶之时,有没有想过会有报应,有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 幻境中的成让不成人样,求饶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兰素的委屈,疾病造成的痛苦,人生戛然而止的缺憾,让幻境中的她哽咽了。 「你凭什么觉得,你还有以后?」 兰素一字一顿道:「知错又怎么样?道歉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你不是知错,你只是害怕惩罚,你只是想用求饶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兰素笑了,「怎么,我看着像圣母吗?」 兰浅没管成让,走到被绝对领域关押的天梯六面前,温切尔跟在他身后。 第301页 兰浅垂眸,平静地看着天梯六。 他的面庞俊朗,还带着一丝学生气,一点强势和杀气也无。 天梯六却被面无表情的他震住,嘴唇都在哆嗦。 「你有很多积分是吗?」 天梯六声音紧绷到跑调:「你、你要积分吗、我转给你……」 兰浅摇摇头,反而把自己的积分转给了他。 天梯六呆住了,「这、这……」 「你是被成让逼迫的是不是,我看得出来。」兰浅对他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玩家在游戏中身不由己,我是这样,你也是。」 天梯六心中一喜,立刻顺着兰浅给的梯子下了,「是啊,我是被迫的,我不过是天梯六,他是天梯五,我怎么和他比?他让我和他组队,我没资格拒绝。」 兰浅点点头,「我最恨强迫他人,扭曲别人意志的玩家。成让和我有血海深仇,但我没签约不能使用积分技能,又不想让他这么快死。我转积分给你,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天梯六扫过兰浅身后的温切尔,坚定道:「当然可以,实不相瞒,我想反抗成让这傻逼很久了,他自以为有绝对领域能吊打我,蔑视我,不把我放在眼里。兰浅,你放心,我将功补过,一定用各种技能折磨他8个小时,吊住他一口气,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兰浅温和地说:「那就太感谢了。」 温切尔已经受够了兰浅和其他人类聊天而不看自己,等兰浅话头一收,他立刻把人转过来,胳膊不由分说地环住了兰浅的腰肢。 他拧起眉头,用极其看不上的口吻暴躁道:「就这点本事?这么两个垃圾人类,就把你弄成这样。」 兰浅只看着他,不说话。 温切尔咬牙切齿,轻轻戳了一下兰浅的胸膛,「你以为把我召唤出来,不用付出代价吗?你还骗我叫老婆,这笔帐怎么算?」 他没有瑕疵的脸庞露出骄傲和自得,提起唇角道:「兰浅,你现在不是虫母了,没办法用虫蜜影响我,还不是任我玩弄。我劝你乖乖……」 兰浅眼角弯了起来,低声唤道:「温切尔。」 温切尔的数落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兰浅星河般的眸中,「怎、怎么了?我告诉你,别想勾引我。」 「这么不情愿。」兰浅垂眸,嘆了口气,「那你回去吧,我把艾利斯叫出……」 温切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不行,绝对不行,艾利斯比不过我!」 「那你还说要玩弄我。」 兰浅的语气很平常,没有任何撒娇缱绻,却轻易扎入了温切尔心中。 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口是心非,不上不下地僵在原地。 虫母副本中,兰浅总是和他对着来,冷冰冰的,脾气还大。 温切尔没亲眼见过兰浅这种略带委屈的顺从模样,心就像被羽毛刮着,又爽又痒。 心神激盪之下,他差点维持不住身体的掌控权。 脑子里,几道声音吵得不可开交。 楼亭阴恻恻的:「我是第一个副本的,现实生活中也是我的脸,为什么不选我!」 艾利斯好像要杀人:「交出主导权,刚刚他叫我的名字了。」 随风:「我才是给嫂嫂最多安全感的人,你们算什么!」 温切尔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第一个选我,他爱我,他要我。」 明明得了便宜,对兰浅还放不下面子,手掌扣住兰浅的后颈,暴君的气势展露无疑,「玩弄怎么了?我就要……」 兰浅对温切尔展颜一笑。 温切尔的狠话登时说不出一个字,脑子变成浆煳。 兰浅忽然回抱住他的腰,在温切尔脸颊亲了一下,「可以不玩弄吗?」 直球天克傲娇。 温切尔极度吸睛的面庞点缀上更多亮色,叫人挪不开眼。 他克制不住地笑了,昏头得不行,「好好,不玩……」 还未说完,温切尔的脸陡然沉了下去,扣在兰浅后颈的手危险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以为用同样的招数,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我吗?」 温切尔的紫眸沉淀,光在里头无法逃逸,深不见底。 「都是你的手段,都是为了通关,你除了玩弄我,可曾付出一丁点心?」 兰浅怔了怔,笑意从脸上消散,认真唤道:「艾利斯。」 「温切尔」一愣,迅速变成了艾利斯的面容。 艾利斯的眼眸深邃似海,手臂力气大得离谱,仿佛要折断兰浅的腰。 兰浅打量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舒展地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 给了艾利斯一个紧紧的拥抱,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艾利斯一震。 「对不起骗了你。」兰浅说,「以后不骗了,你监督我,好不好?」 这是怎样一张嘴,这是怎样一颗心。 艾利斯再也忍不住,低头便激烈地吻。 兰浅的嘴唇里分明没有蜜囊了,却让他深深上瘾。 第104章 猎杀生存本(四) 兰浅的嘴唇被艾利斯吸得发麻,下意识想挣扎——兰素还在这里! 他微微动了一下,被艾利斯搂得更紧。 不想让艾利斯觉得在敷衍,兰浅不愿太过挣扎。 微弱的回应惹来艾利斯更狂放的吮吸,兰浅的耳朵脖子偷偷红了。 就在他以为艾利斯要在这不合时宜的场合做什么时,禁锢松开了。 第302页 艾利斯轻轻舔去兰浅嘴唇上的水迹,克制地说:「有人来了。」 一个身影优哉游哉往小树林的方向走来,不过两秒,就到了间隔二十米处。 来人身材微胖,穿一身与校园不搭的休闲西服,梳着大背头,眼里有商人的精光,带着「和气生财」的笑意。 兰浅没被他的外表疑惑——能让艾利斯停下的人,不可能是普通npc,只能是玩家,对方头上提醒技能可复制的感嘆号就是证明。 成让之前提到,总共8小时的副本,他至少有2小时,很可能副本来了4个天梯榜,除了他和天梯六还有两位。 兰浅不敢贸然使用技能,戒备地看着中年男人,对方却笑了。 「你好,我是天梯二。」对方开门见山,「我没打算对付你,这是生存副本,允许多个玩家倖存,我们都能通关。和平相处怎么样,我们互不干涉。」 他的声音引起了天梯六的注意,对付成让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眼睛时不时往后瞟,显然在寻找反扑的机会。 天梯二? 就是那个拥有怪物书,让詹休给他卖命,自己坐享其成的天梯二吗? 上一个副本,兰浅拼着5分钟的隐匿艰难靠近怪物书,眼下,他的隐匿用完了。 天梯二是卡着时间来的,确定他隐匿用完之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示好大概率只是麻痹。 天梯五和天梯六还在,未免他们趁乱搞事,得先处理他们。 兰浅笑了一下,「那最好了,我讨厌打打杀杀。只是,天梯五和天梯六刚刚想杀我,我处理他们,你不会插手吧?」 天梯二耸了耸肩:「请便。」 兰浅走到成让面前,饱受折磨的他一触及兰浅,不住地后缩。 天梯六为了在兰浅面前表现,对成让没有留余地,成让的伤口被放了很多蚂蚁和虫子,吃着他的残肢。 兰浅轻声对兰素说:「阿素,不要看。」 兰素转过去的瞬间,他捡起那把曾被兰素插进他身体的尖刀,刺穿了成让的胸膛。 成让永远闭上了眼睛,死亡的前一刻,脸上还是满满的恐惧。 兰浅站起来,靠近天梯六。 天梯六对付成让时,兰浅收走了对方周身的绝对领域,起身时,又重新将天梯六笼罩在其中。 天梯六试图逃跑,发现无论如何逃不开身旁二十厘米的小小空间,歇斯底里的质问道:「你、你不是答应我,帮你对付成让,你就放过我吗?」 兰浅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天梯六的脸色惨白,兰浅确实没有承诺过放他,只是说「感谢」。 兰浅又说:「我看起来像好人吗?对你们这些人渣好,那你们害死的人类,又怎么瞑目?」 他给绝对领域涂上红色,让天梯六清楚地看到周围的空间越缩越小。 天梯六变成钢铁之躯,不断冲撞绝对领域,没有丝毫作用。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领域变小,每缩小一点,死亡就临近一分。 他没有亲眼看着自己死亡的勇气,涕泪四流,崩溃大喊。 「天梯二,大佬,求你救我,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兰浅,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所有积分都给你!」 天梯六吓得维持不住钢铁之躯,不停捶打近在咫尺的绝对领域,像走投无路的困兽。 「你虐杀我的触肢,不偿命怎么行?」尖刀被兰浅插进天梯六的胸膛。 「你的?」天梯六死到临头,竟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辱骂,「兰浅,你是人类,你竟然和怪物狼狈为奸,你还是人吗?!」 兰浅抽出尖刀,又深深扎了进去,「不好意思,我不当人了,你现在才知道?」 天梯六不敢置信地倒下去。 艾利斯身后阴影中的触肢全都疯了。 「啊啊啊!浅浅,浅浅说『我的触肢』,我是浅浅的!」 「浅浅帅死了,浅浅太辣,好美,好香,我才是浅浅的,浅浅也是我的!」 「浅浅要了我的命了,我中毒了。浅浅的嘴巴是我唯一的解药,快点让我吃一吃。」 「不当人好,低劣的人类有什么好当的,浅浅是老婆,当然得让老婆成为高等造物!」 艾利斯沉静的面容闪过沸腾的情绪,彰显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脚尖一转,还未迈步,兰浅已转了过来,偷偷牵住了他的手。 艾利斯一怔,一时不敢动作。 兰浅挠了挠他的手心,猝不及防地抬起来,亲了亲艾利斯的手背。 艾利斯的眸子陡然变沉,反客为主地将他的手紧紧扣住。 兰浅含笑看了他一眼,任他去了。 信赖的姿态,放任的神情,真实的兰浅像一朵舒展的花,让艾利斯心头狂跳,挪不开眼。 他喉结滑了滑,迫不及待想做些什么,可他们还在游戏中。 碍事的游戏,碍事的天梯榜,打扰他和兰浅的时间! 兰浅拍了拍艾利斯的肩膀,上前一步,挡在艾利斯身前。 他放出绝对领域,将天梯二笼罩其中。 从头到尾他都不相信什么和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天梯二感知到了领域的存在,笑容一敛,「还真是急躁。」 说着,一本被不详黑雾笼罩的书凭空出现在他头上。 第303页 怪物书。 真实的怪物书,光看着就让人无法唿吸,书周围缭绕的怨气,好像随时能挣脱怪物书而出。 怪物书往上飞,不费吹灰之力脱离了绝对领域的控制,悬浮在领域之上。 兰浅不死心地再放一个领域,将怪物书包裹。怪物书不但没被影响,还往兰浅的方向直飞而来,快得惊人! 艾利斯抱着兰浅闪到一旁,怪物书就悬在他们不远处,黑雾牵引着怪物书繁复的封面,书就要被打开。 随风曾被吸进复制版怪物书,这本书充满邪性,里面收录了不同副本的怪物,怪物的怒气、杀意、怨恨混合在一起,旁人无法靠近,怪物无法挣脱。 兰浅没有隐匿,只剩一次的复制也不敢乱用,一来这里没有怪物,他复制了天梯二的怪物书,也无法将天梯二吸入其中。二来天梯一还未现身,天梯一的固定技能从未听过,可能是意想不到的王牌,复制要留给天梯一。 怪物书逐渐打开,一股强大的吸力出现,兰浅顿时感觉到艾利斯身体紧绷,牵着他的手都在轻颤。 天梯二就在绝对领域中,但他一点儿也不着急,笑道:「能召唤怪物,兰浅,不愧是你,有两把刷子。可是,一只怪物可对付不了怪物书。怪物书里面收了上百只怪物,哪一个怪物不是副本的boss?你召唤出了其他副本的怪物,刚好给我充当素材。」 他的笑意越来越深,「比起你的怪物,你更让我感兴趣。你的隐血能让怪物食慾大开,血液的香味让任何怪物都无法抵挡,这么好的技能,天生为怪物书而生。你的血液就是最好的钩子,用你的血液来饲养怪物,还怕它们不自投罗网吗?」 天梯榜的高玩,高傲刻在骨子里。兰浅在他面前杀的天梯五和天梯六,在天梯二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没有咄咄逼人,他的态度正说明,他的实力在整个游戏中是天花板。 怪物书彻底打开,黑雾翻涌,往兰浅的方向勐地窜来! 兰浅想上前,被拉住了。 爽朗的笑意响起,艾利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随风,将他护在身后,笑道:「嫂嫂不用操心别人,只要想好,一会儿嫂嫂要给我什么奖励。」 说话间,兰浅身边出现了一层保护膜。 随风揉了揉兰浅的头髮,转过去时,笑意荡然无存。 「敢觊觎嫂嫂的血,低劣的人类,你也敢。」 天梯二笑容不变,「嘴硬的怪物,怪物书吸过不知道多少。」 果不其然,黑雾缠绕住随风,他被怪物书射出的黑色光芒笼罩,离怪物书越来越近,眼看手臂就要被吞入! 「是吗?」随风恶劣一笑,「你以为,你真能吸我吗?」 他的手触碰到怪物书,竟然没陷入书中,手指揪住了怪物书的两边,往外用力一扯,不可一世的怪物书他硬生生撕成两半。 天梯二淡然的表情烟消云散,仿佛撞鬼,眼睛圆睁,牙关都在打颤,「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撕成两半的怪物书落在地上,从中冲出一股旋风般的黑雾,一时间,飞沙走石,天地变换,乌云蔽日! 嘶吼与哀嚎敲打着耳膜,一条又一条黑雾从书中钻出,落在地上,变成狰狞又恐怖的怪物。 随风完全被怪物包围,看不到一丁点。 此前,兰浅不在意任何怪物的安危,他巴不得碰到的怪物弱,他能更快杀了怪物通关。 现在,纵然兰浅知道随风的强悍,仍止不住为他担忧。 这么多被关在怪物书中的怪物,怨念日积月累,一旦重获自由,它们当然要復仇。 随风撑得住吗? 怪物书中的怪物是游戏的产物,换言之,随风在和游戏抗争,他可以吗? 黑雾密不透风,恐怖的风声唿号,兰浅看不到一丁点随风的衣服,担忧更甚。 尖刀还在他手上,他不假思索地往手臂划去。 他的血香能吸引怪物,他还有绝对领域,有一定概率能挡住怪物,至少能分担随风的压力,不让对方独自承担所有! 斜后方的阴影忽而伸出一条触肢,湿漉漉地捲住兰浅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浅浅,不许伤害自己。」 触肢「吱吱吱」的摩擦声逐渐变成了随风的笑音,「嫂嫂的血,是最珍惜的血,这些噁心的怪物不配。」 「嫂嫂要是想餵血,就在我抱嫂嫂的时候给我一点点,让我更爽快,好不好?」 尖刀被触肢夺走,触肢钻入兰浅的手心,将手掌吸附得密不透风。 其它触肢抢着过来,兰浅的手掌乃至小臂很快被触肢覆盖。 兰浅拍了拍蠕动的触肢,「别闹。」 触肢听话地退到一边,尖端的吸盘对着兰浅,试探着靠近。 兰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它们身上看出「眼巴巴」的,竟有点于心不忍,放下手臂说:「爱玩就玩吧。」 触肢欢欣鼓舞,满足得不得了。 「吱吱吱,浅浅!」 「浅浅老婆。」 「香香。」 兰浅听得好笑,很纵容地给出右手,右手也被塞满。 不能放血吸引怪物,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的战局。 怪物的嚎叫、自相残杀的咀嚼声此起彼伏,随风的身影依旧看不到。 兰浅眼眸一转,循着绝对领域的指引,看到了悚然的天梯二。 第304页 被天梯二吸入怪物书的怪物,本该接受天梯二的掌控,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有几只怪物把天梯二当成了攻击目标,不断冲击着绝对领域。 兰浅当即收回绝对领域,高耸如山的怪物裹挟着浓浓的腥气往天梯二而去,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天梯二吃入! 怪物书是天梯二的绝对倚仗,怪物书被撕裂后,天梯二错愕而惊惧,急急忙忙兑换积分技能。 可他,怎么能抵挡把他看做死敌,只想復仇的怪物。 人类被剥夺自由也会反抗到底,更何况更兇残的怪物? 天梯二使用时间静止,只生效了短短几秒,用使用瞬移,却被怪物的舌头勾住,移动不了分毫。 数不清的攻击技能被他甩在怪物身上,皮糙肉厚的怪物根本不放在眼里,来来往往间,怪物的口水落在天梯二身上,天梯二被腥臭煳了全身,头髮全黏在头上。 就算他有百万积分、千万积分,在有压倒性实力的怪物面前,也没有用武之地,技能也有用完的一刻。 他被吓得屁滚尿流,狼狈地避让,身上都是怪物牙齿、地上摩擦产生的伤口。 几分钟前的傲气,扬言要用兰浅的血来勾引更多怪物的言论,只是讽刺到极点的笑话。 永远站在高处的天梯二,到这一步了,还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还在自己主宰世界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不可能,不可能……」 「我是天梯二,除了神出鬼没的天梯一,我就是游戏中最强的玩家……」 「你们这些噁心的怪物,只能被我控制的怪物,怎么不听我的,你们只能听我的!」 「不管怪物还是玩家,都是我的傀儡和棋子,我比全人类都强,人类也只能任我奴役。」 「兰浅,都是兰浅,你们这些垃圾怪物,去给我杀了兰浅,把他的血放干!」 死亡前的破防让他口不择言,吼完这一句话后,天梯二被一根巨大的骨刃刺穿。 将怪物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他又怎么能想到,他有被怪物反噬的这一天。 兰浅想起死在一起的詹休贾灵书夫妻,看到天梯二的腿被咬断,厌恶地偏过头。 余光捕捉到一抹虚影,兰浅心头一跳,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重重包围着随心的怪物圈边缘,竟然出现了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 兰浅隐隐看到他头上闪着感嘆号,果断使用复制。 [复制使用中,复制失败。] 什么,复制失败? 怎么会失败,难道说,那人影不是玩家。 还是说,他是玩家,有固定技能,但固定技能是不可复制的存在。 兰浅听过的所有关于天梯榜的线索,一条条出现在眼前。 天梯一很神秘,没有人看过ta的直播,没有人知道ta的性别。 不依靠直播间的打赏,牢牢占据着天梯一。 兰浅之前猜测,天梯一可能是一群人,一个组织,不间断的做任务,稳住自己的地位。 现在看来,恐怕不是。 天梯一的固定技能不可复制,很可能意味着,他没有固定技能。 什么样的存在没有固定技能?随风这样的。 换言之,天梯一是另一个强大的「怪物」,天梯一就是游戏的意志,是整个游戏的缩影,这个游戏的「神明」! 「随风,小心,天梯一!」 兰浅的提醒刚发出,意外陡生。 磅礴的力量骤然出现,周围所有花草树木瞬间失色枯萎,所有怪物同时浮起。 天梯五、天梯六和天梯二没有被吃完的尸体,瞬间被吸过来,形成一个黑色的漩涡。 怪物发出声声惨叫,它们拼命挣扎,依然改不了被捲入漩涡,被庞大力量吞噬的命运。 「随风!」兰浅焦急大喊。 有保护膜在,他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可远在战圈之外,被绝对领域保护的兰素不行。 兰浅眼睁地看着兰素悬空,一点点靠近漩涡,快得不可思议,过程不可逆转! 「阿素!」兰浅目眦尽裂,恨意勃发。 那一刻,血泊中的兰素、病房前医生无可奈何的摇头、兰素无法治癒背着他哭泣的身影通通出现在眼前。 恨,恨,怎么能不恨。 一道声音降临在兰浅脑海,「你受了世界那么多不公的对待,你做错了什么?人类该死,兰素不在了,所有人都该跟着她陪葬。」 兰浅陷入纯黑之地,眼睛仿若再度失明,仇恨、无助、怒意、报復,种种情绪燃烧着,把他的心烤成了红色。 毁灭吧。 都毁灭吧。 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全都毁灭。 暴虐在他体内冲撞,他整个人仿佛要炸开,身体流淌着滚滚岩浆,杀意抵达巅峰。 他的皮肤不能碰,他的身体和全身细胞都在重组,他在痛苦中新生。 他痛,他也要其他人痛。 人类又算得了什么,只不过是可笑的蚂蚁! 兰浅在折磨中被恶意染成全黑,脑中嗡嗡都是杂音。 忽而,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唿唤。 「兰浅。」 记忆灌入脑海,他忽然想起和兰素在天台上看雨,兰素笑称他们是杂草兄妹。 也想起学校来了个温和干净的转学生,吵着要给他补课。 记得自己横穿过嘈杂的酒吧,在转角的暖黄路灯下,穿白衬衫的男生在等他。 第305页 他渐渐恢復清明,四肢百骸的痛意如退潮般消散。 他的耳朵忽然能听到遥远的回音,眼睛看到山川之外,也能看到小小的细胞,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一唿一吸间,天地尽在手中。 他看到一团庞大的、看不到尽头的、挂满了黄色眼球和触肢的「生物」。 发自内心的战慄和恐惧让他打了个哆嗦,眼睛很快被温和地挡住了,蒙上了一层模煳的纱。 「浅浅,不要看我,别吓着你。」 兰浅反应过来,轻轻笑道:「不会。」 在更高等的造物面前,哪怕是游戏的「神明」,也承受不住片刻的逼视。 「怎么……你的本体怎么会来……」灰飞烟灭时,副本剧烈震颤,副本的回声恐惧到极点。 游戏的「神明」在祂面前,也只是蚂蚁。 「当然要来。」一道清澈的男声说:「老婆在哪,我就在哪。」 兰浅再看时,庞大的身影消失不见,只有含笑的楼亭站在面前。 毫髮无伤的兰素已登出游戏,这一片世界仅有他们两个。 「楼亭。」 「兰浅。」 兰浅莞尔一笑,手被楼亭牵住了。 本体的恐怖压力让触肢们纷纷退散,兰浅凝望着楼亭,笑着说:「谢谢。」 「谢什么?」 兰浅想说游戏消亡,天梯榜覆灭,但最后只说了:「这一切。」 恰如等在路灯下那天,楼亭温柔地看着他,校园的风,被吹动的树叶,都成了最好的背景。 兰浅看了他许久,绯红渐渐爬上脸颊,偏过头去,问道:「游戏最后会怎样?」 「取决于你。」楼亭温声说:「你拥有了游戏的力量,当然是你说了算。」 兰浅吃了一惊,这才后知后觉,原来他先前的痛苦,是游戏将力量灌入他体内,试图将他同化,阻碍楼亭的攻击。 他有了游戏的全部记忆,知道了前因后果。 「游戏」发现了人类,想染指人类文明,设下游戏。 从小憩间甦醒的更高造物偶然发觉,分出一缕「人格」进入游戏,百无聊赖地流转在副本之中,终于在山神副本,嗅到了让祂长出食慾,让祂无法自拔的血香。 渺小的人类,从小到大看遍人间冷暖,对其他人类不感兴趣。 在恐惧中酝酿出层层的兴奋,逐渐掉入了陷阱。 是人类的陷阱,也是怪物的陷阱。 纵然是陷阱,也甘之如饴地踩入。 第105章 完结 兰浅成了游戏的「神明」,自然要让一切了结。 签约直播间的玩家,相当于成为游戏的信徒,将灵魂售卖给游戏。 现在,玩家和直播间观众的灵魂,都属于兰浅。 兰浅坐在触肢组成的座椅中,打开了直播。 本次直播面向所有扯进游戏中的人,不管是玩家,还是观众,不管玩家是不是在游戏中,直接在他们脑海中投屏。 「我是兰浅。」 弹幕疯狂地刷了起来,有人惊唿他一个人干掉了天梯4位高手,有人叫他黑马,有人预测他会成为游戏的绝对主宰。 兰浅对那些不感兴趣。 「遭遇天梯榜之后,我下定决心,要让天梯榜覆灭。」才说一句,他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就结结实实被楼亭握住了。 楼亭从手背吻到手指,翻来覆去地亲,兰浅轻轻瞪了他一眼,他立刻爽到了,变本加厉地来触碰兰浅的脚踝。 兰浅掐了一下楼亭的胳膊,继续说话。 「那么现在,天梯榜可以消失了。」 随着他话音落地,光屏那直通云霄的天梯如倾倒的大厦,灰飞烟灭。 所有人震惊到极点,不仅对兰浅的果决,更对他的实力。 他们这才意识到,兰浅已经是游戏新的主宰。 「天梯榜没了,称号榜没了,你们以为,自己的罪过就烟消云散了吗?」 「在游戏中杀人也是杀人,你们真觉得,积分高就能洗脱自己的罪责吗?」 「观众们,你们的人血馒头好吃吗?你们助长天梯榜虐杀玩家,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杀的,是和你们一样的人?你们还配当人类吗?」 「你们知道,为什么所谓的神明,会设立这样的游戏吗」 兰浅捕捉到所有人的错愕,尤其是观众的震惊和逃避。当他们发现怎么都无法下去直播间时,恐惧一浪接一浪地涌上。 「高维造物发现了人类的存在,但每个世界都有『能量罩』,就算是高维造物也不能随意进入。想要打开世界的门,就必须收割人类的灵魂建立联繫。每多一个玩家,多一个观众,那扇门都会被推开更多。等玩家和观众够多,高维造物彻底登录这个世界,游戏不復存在,人类世界,将变成最大的副本。」 兰浅一字一顿道:「你们不管别人的生死,等怪物入侵时,你们觉得,你们能倖免吗?」 他手指一点,象徵鲜血和杀戮的直播间被一个个关上,观众的权限被收回,所有副本被关闭,玩家积分清零。 兰浅的表情很冷淡,语气很平静。 可哪怕对他的了解只是皮毛,其他人也会知道,他睚眦必报,他往往闷声干大事。 对他有善意的人他会回报,对他有恶意的人,他不曾放过一个。 他甘愿成为怪物,宁愿与怪物为伍,人类的规则束缚不了他,人命在他手上什么都不算。 第306页 视人命为草芥的玩家和观众,此时竟然指望另一个人类的良心——他们从来没有的东西。 「算你们走运。」兰浅微微一笑,「我曾答应一个玩家,尽可能保住更多人类的性命。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是不是?」 「被逼迫的玩家,你们可以从此自由。」 「那些杀戮他人,逼迫他人的玩家,那些用打赏来引诱玩家杀人的人,你们的灵魂在我手上,你们的一举一动皆在我掌控,你们觉得,你们会受到什么惩罚?」 兰浅关闭了直播间,随着他登出游戏,游戏化为乌有。 那些因为游戏发财的人,财富将毁于一旦。 其他问心有愧的人,就在「审判」中惴惴不安,等待铡刀,用这一生来赎罪。 兰浅睁开眼睛,还是那个绿油油的偏僻小公园。 楼亭就站在不远处,笑望着他。 兰浅低头笑了下,忽然大步往前走,跳到了楼亭身上。 楼亭有些惊讶,笑意盪开在脸颊,稳稳把他抱住。 兰浅唿吸着对方的气息,是他很喜欢的柑橘味,有干爽的太阳味道。 把头埋在对方脖颈中许久,抱够了,他拍拍楼亭的胳膊,示意对方把他放下来。 「不放。」楼亭说:「还没抱够,不放。」 「胆子大了是吗,要上天了?」兰浅捏住了他的耳朵,「不听话吗?」 说是这么说,他并没有从楼亭怀里挣脱,任由对方抱着。 「老婆。」楼亭叫他。 「从哪里学来的称唿。」 楼亭:「看一下就学会了。老婆,为什么不先召唤我,明明是我先和你认识的。」 风吹过小树林,树叶沙沙作响,暑气消散,秋天要来了。 兰浅说:「谁让你给我补课,哪个好人想在课堂之外看到老师啊?」他揉了揉楼亭的头髮,「那你背我回去,我用游戏的力量治好了兰素的身体,她肯定到处在找我。」 楼亭依言把他背起,还是耿耿于怀,「那以后都不补课了,能先召唤我吗?」 某位强大到能无视世界保护罩的高等造物,竟在幼稚地吃自己的飞醋。兰浅感到好笑,往楼亭脖子上吹了口气。 他从来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你还和我说召唤谁的问题?我问你,从虫母副本回来之后,你在教室里对我做了什么?」 楼亭想到把兰浅放在讲台上的画面,顿时心猿意马。 不等他说话,兰浅又问:「你趁我睡觉,对我做了什么?」 楼亭一边想入非非,一边受不住兰浅的质问想跪,还有数个「人格」,想和他抢身体的主导权。 「老婆。」他有些惴惴不安,低声唿唤。 他不知道怎么办,但浅浅那么会撒娇,他也学一下好了。 谁知,背上的兰浅不回应,好像不吃这套。 楼亭轻轻晃他,心理有些打鼓,「浅浅。」 兰浅还是没理他。 就在别的「人格」纷纷造反,他快压制不住时,兰浅捏住了他的耳朵。 某位人类,拿捏起「怪物」,那叫一个手到擒来,「以后都先叫你好不好?」 「我睡着的时候,神志不清的时候做那些有什么意思,不想等我清醒的时候做吗?」 「你比随风先出现,也算是随风的大哥,还有随风那小子在觊觎他的嫂嫂,就当着他的面,你说怎么样?」 楼亭神采飞扬,像打了十斤鸡血,「现在就要!」 他飞奔而出,快得像一道影子,小公园里难得有一位晨练的大爷,看到他经过,迷茫地挠了挠头,满头:? 「老婆,你应我一声,老婆。」 兰浅看着头上的蓝天白云,经过的车水马龙,笑了:「嗯。」 「老婆老婆老婆。」还叫上瘾了。 兰浅笑意更深:「嗯。」 「楼亭。」他也叫。 「怎么了老婆。」 兰浅的笑意没从脸上下去过,「除了妹妹,我还有你了。」 背着他的楼亭忽然大叫一声,跑得更快,像一头公牛。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是超级舒服,也无敌满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