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耽误我逃命》 第一章:舔狗 “我早就说了,不能信他。”刘平安艰难的跑着,喘着粗气说起话来断断续续,“这下……好了吧,把…命…玩没了。” 刘平安深吸一口气,干脆不跑了,就地瘫下,“我不跑了,死就死了吧!”刘平安嚎道。 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在逃,中间几乎没有休息过,就连晚上也是摸黑赶路,坚持到现在已接近崩溃。 跑在刘平安前面的还有一个人,这人叫肖志奇,是刘平安现在的护卫。他穿一身玄色短打,后背还背着个大包裹。 肖志奇两天前把她救出来之后,就一直带着她在逃亡。他无奈转身,“您少说两句就有力气了。” 他还想去把刘平安拉起来,结果她跟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男人看向四周,不怎么茂密的树林,前后只有脚下一条小道。估计追他们的人未必能那么快反应过来,男人也找了块地方坐下,“先休息会儿吧。” 刘平安躺在地上看他。 在半年前,肖志奇还是刘平安母亲的护卫,是她母亲的陪嫁品之一。 不过,用刘平安的话来说,肖志奇是她/妈/的舔狗。 刘平安的母亲静乐郡主,是大梁镇南王之女,早年间瞎了眼看上了刘平安这辈子的生父,违抗家规,要死要活从大梁嫁到了南国。 肖志奇呢,本是大梁文丞相家的庶子,虽说这辈子也娶不了静乐郡主,但娶个一般的士家女儿没问题,可这人大概是被门夹了脑袋,非要跟着静乐郡主从大梁来南国,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和别人秀恩爱。 刘平安理解不了这两人的操作,总觉得这两人脑子发育不健全,尤其是静乐郡主。刘平安之所以会这样想,完全是因为她现在这种不得不逃命的处境,就是静乐郡主造成的。 两年前,刘平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是公主,脑子里还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记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条件足够她混吃等死了。 结果才混了几天啊,就意识到状况不对,她妈居然是别国郡主,而她爸对她们的态度着实不好,那恶意就差溢出来了,刘平安转头想跑,但宫墙深深,她一个刚清醒过来的人,只凭自己是怎样也逃不出去。 于是她就劝她妈赶紧跑,可静乐郡主不信,还以为她之前的痴傻症还没好。 半年前,几服药要了静乐郡主的命,自那之后刘平安就被圈禁起来了,她一直等待机会。 就在前两天,关押她的宫殿忽然失火,刘平安敲晕了一个宫女跑了出来,可还没接近宫门就差点被人发现,万幸遇到了前来救她的肖志奇。 现下,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肖志奇站了起来,“公主快起来吧,再往前就是定西镇了,咱们走快点说不定能找到住的地方。” 刘平安躺在地上摆手,“不,歇了吧,就在这里睡吧。”她透过树梢看到灰蒙蒙的天,觉得自己太倒霉了,谁穿越会像她这样碰到死局啊。 刘平安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穿越而来。 肖志奇把包裹移到胸前,过去把林平安背了起来。 肖志奇背着刘平安穿过树林,终于在天黑的时候找到了一户人家。 “真敲门啊。”刘平安小声道:“你就不怕里面等你的是宫里的人?” 肖志奇把刘平安放了下来,身侧抽出一把短刀。 屋里传出苍老的声音,“谁啊,大晚上的。”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漏风的木门被打开,里面是个拄着拐棍的老头,头发花白满脸褶子,但是人很有精神,“你们是谁啊?” “老人家,我是贩卖木料的商人。”肖志奇看屋内没有威胁后,消无声息的把刀收了起来。“我来临近的山里收木料,下山的时候走错了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说话的功夫,肖志奇从袖袋里摸出几个铜钱递给老人,“想在你这里休息一晚上,明早就走。” 老人怀疑的打量面前的男人,“你出来收木料,还带个女伙计啊?” “这是我的女儿。”肖志奇解释道,“她母亲不在了,一个人不肯在家待着,我只能把她带出来了。” 刘平安在旁边腹诽,这是想当她爹想疯了啊。 老人看在钱的面子上,还是让他们进去了,房子很小,里面只有一张床,“你们就睡这间屋子吧。”老人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 “老人家,你把床让给我们,你到哪里去睡?”刘平安内心不忍。 “我去灶房,找块门板凑活一晚上。”老人昏暗的眸子在看清刘平安的时候,冒出了精光。 刘平安没有发现,但是同行的肖志奇察觉了。 老人出去后,肖志奇关上房门,用屋内唯一一条长凳,将房门顶住,然后才从包裹内拿出毯子铺在床上,“今天晚上你放心睡,我就在这里看着。” “要不然前半夜我盯着,你先眯一会儿?”刘平安说,“你昨天晚上也没睡啊,身体会吃不消的。” 肖志奇没理她,从怀里抽出一张地图,坐到顶门的那张长凳上去了,还顺手把床边的油灯端了过去。 刘平安叹了口气,自己在床上躺下,其实在此之前她很少和肖志奇打交道,这人出现在她身边,一般都是盯着她妈。 “咱们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跑吗?”刘平安躺在床上问道。 “去找大梁你外祖父。”肖志奇说,“只要出了南国边境就安全了。” “从这里到边境,要走多久?”刘平安坐了起来。 肖志奇的视线集中在地图上,“从官道走,最快要半个月。” 相信刘平安逃走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察觉,官道肯定不能走。 肖志奇拿着地图走到刘平安面前:“我们从古道堰一直往东北方向走,一路平安的话,半个月就能到郑关山了,出了郑关山就是大漠,到时候我们就能和你外祖父联系。” 也就是说,半个月后她就安全了。刘平安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外祖父,也摸不准大梁镇南王对她的态度,不过眼下要想活命,只能投奔他了。 第二章:没钱啊,我那么穷 刘平安是真的累了,又累又饿,弄清楚要去哪里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肖志奇坐在长凳上守着,地图已经被他收到怀里,他看着刘平安,这孩子跟静乐郡主似乎没什么相似的地方,万幸跟她父亲也不像,不然他就真的后悔去救她了。 到后半夜,屋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肖志奇睁开眼睛,盯着窗口的位置,果然看到窗户纸被戳了个洞,一张铜做的鹤嘴伸了进来。他知道这个东西,江湖上不干正经事的人,就用它放蒙汗药。 肖志奇从怀中掏出一个细口瓷瓶,从中倒出两颗药丸,一颗塞到刘平安嘴里,另一颗自己含着。 刘平安是被苦醒的,刚睁开眼睛,就要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却被肖志奇一把捂住。 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指向窗口,刘平安转过去,只看到窗口处还没消散的一阵白烟。 接着,这间屋子的大门被打开,听外面那人的脚步已经接近房门口,房门被推了一下,但里面被长凳撑着,推是肯定推不动的。 外面的人胆子是真不小,推不开就直接用东西撞。肖志奇两步跨到门边,拿出短刀在边上等着。 这房门本来就不结实,哐哐两下直接就倒了,老头进来看到刘平安坐在床上,两只眼睛瞬间瞪大了,只是他还来不及有其他反应,脖子上就被刀抵着了。 “你是什么人?”肖志奇的声音低沉阴暗。 老头没想到碰到硬茬了,手上用来撞门的木棍哐当一声掉到地上,双手就举了起来,“好汉饶命!” 刘平安从床上起来,不屑道:“你求饶的这套动作倒是蛮熟练。说!你是谁派来的!” “没有谁派我来,我就住在这儿啊。”老头瞄着自己脖子上的刀,表情非常惊恐,“我只是一个老农,两位好汉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两位就放过我吧……” 刘平安看向肖志奇,她爹手下估计没这样怂的人。 就这老头的反应,两人都清楚了,这家伙就是突然冒出来的,跟南国皇帝无关。 肖志奇可没有露富,这人不可能是为他们的钱财而来,再一想,老头这是看上了刘平安的脸。这点,肖志奇绝对忍不了。 他让刘平安把老头家的床单撕成条,用这些个布条把老头绑了起来,老头嘴里一直念叨着好汉饶命,一副怕得要死的摸样。 刘平安在一旁冷笑,要是不明情况的人走进来一看,还以为他们两人是恶霸呢。“把他的嘴堵上。” 肖志奇倒是听话,顺手就要用旁边剩下的布条去赌,刘平安不想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我来。”刘平安挤到老头前面,脱下他的鞋袜,把老头自己的袜子塞到了他嘴里,“你可别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要不是我这点善心还没进化掉,你现在就没命了。”刘平安用小刀拍了拍老头的脸,“你知道爷爷是谁吗?” 老人睁着两只眼睛,惊恐的摇头,只听刘平安道:“我乃霸王山大当家刘日天!” “过去睡觉。”肖志奇一把拎起刘平安,把她推到床边,“明天别想我背你。” 眼下已经是后半夜,刘平安只觉得自己刚眯了一会儿,就被肖志奇叫了起来,“天亮了。” 刘平安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看到老头已经变换了姿势,被捆在房里一根承重柱上,嘴里的袜子还在。肖志奇也不知哪里翻出一根香,香尾就插在捆老头的绳结处,等香燃到末尾,能把绳结烧断,到时候,老头就会被放开。 “这跟香能烧多久?”刘平安问。 “大概半个时辰。”肖志奇已经把毯子收拾好,重新裹进包袱里。“我去灶房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赶紧走吧,到镇上去吃早饭。” 离开这间屋子之前,刘平安用他家水缸里的水洗了把脸。 昨天晚上来的时候还没察觉,这老头住的非常偏僻,和这边最近的一个村子之间,还隔着一座吊桥。 这吊桥非常破败,吊在上面的木板好几处都烂掉了。 才走到面前,刘平安就怂了,“这桥我可不敢走。叔,要不你背我过去?” “桥面上的木板本来就不结实,我要背你走,直接就能把木板踩穿。”肖志奇说的实话。 “我两天就吃了一张饼,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要掉下去怎么办?”刘平安说。 肖志奇看着她想了一会儿,道:“那也没办法。” 刘平安可算是重新认识了他,“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佩奇。” 肖志奇皱眉,以为她至今为止不知道他的姓名,纠正道:“我叫肖志奇。” 没办法,再怂也只能跟着肖志奇后面走了。 越怕越容易出事,眼看着肖志奇在前面走的好好的,刘平安脚下的一块木头却忽然断裂,连带着前面两块木头也断了,她直接就掉下去了,还好她眼疾手快,一只手拉住了吊桥上的链条。 肖志奇转头来拉她,但因为前面的木板也掉下去了,他够不着刘平安。 这周边又没有棍子或者绳子,情急之下,肖志奇只能把身上的包裹伸出去,让刘平安拉住包裹的另一端,好拉她上来。 刘平安三次伸手,终于拉住了包裹的另一端。即便她现在才十三岁,可重量不轻。 肖志奇在拉她的时候,包裹散开了,里面包着的东西全掉了。 “啊!!我的宝贝!”刘平安哀嚎。 那包裹里,大部分都是刘平安从宫内搜刮出来的东西,就像之前睡觉垫的毯子。 肖志奇也脸色大变,因为那里面还有他的钱,那是为这次逃亡准备的钱,这下完了,他就剩下袖袋里几个铜钱了。 好在刘平安抓着包裹布,被他拉上来了。看着手上仅剩的一张布,肖志奇心情复杂。 总算是到了对岸,刘平安脚软的直接跪了。 肖志奇看着吊桥底下,他心想要不要去把钱拿上来呢?可此地之所以制作吊桥,就是因为两道山之间不能通行,想要下去,得花不少功夫。 “你身上还有钱吗?”肖志奇问。 刘平安还没平复好心情,“没钱啊,我那么穷,就只有几块金子。” 第三章:八卦 肖志奇稍微松了口气,有金子就行,“有多少两?” “啊?”刘平安可不清楚这个,她到这边来还没花过钱。于是她就地坐下,解开小腿上缠着的布条,拿出里面的金锭给肖志奇。 肖志奇看着手边的金锭,咬牙问道:“所以你之前跑不动,就是因为脚上绑了这个?”肖志奇真恨不得拿官银砸她的脑袋,难关她小小个子那么重,原来是这些官锭! 官锭没法用,每块上面都刻着编号,没有官府文书钱庄不敢兑换,一般商户也不敢收。 所以,这东西带了等于没带。 “为毛一过来你就问我有没有钱?”刘平安警觉道:“你不会把钱都放在包裹里吧!” 肖志奇都不用说话,刘平安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你是不是傻,贵重的东西要随身放好啊!” “要不是你掉下去,里头的东西根本不会掉。”肖志奇说完迈步朝前走。 刘平安立刻站起来跟上,“哎,你把金子还给我,放你那边说不定又要少掉。” 肖志奇回过身瞪了她一眼,“还给你,你继续绑脚上?”说完他把金锭揣到怀里。 刘平安心想,拿去就拿去吧,反正自己身上还有。 从吊桥过来,不远就是一个村庄,村上少有人在外行走。刘平安觉得奇怪,却也没时间多问,倒是快过那个村的时候,迎面走来三个乞丐。 按理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让刘平安觉得反常的是,这三人当中,有一个人的破碗里放着一只烧鸡,那烧鸡非常完整,可不是什么吃剩下的。 那三个乞丐没有留意刘平安他们。 就在两方快要错身走过的时候,有个乞丐忽然叫到:“快看那是什么!” “什么呀,大惊小怪。”说这话的乞丐顺着那人的手一看过去,随后就惊叫道:“怎么是这怪鸟!大白天的这东西怎么出来了!” “清早看到这东西可不好啊。”走边上那乞丐说,“赶紧走,别被这东西盯着。” 那三人指的方向,是刘平安来的方向,所以刘平安转头才看能到,那三人说的是什么。 回头一看,不过是猫头鹰。 刘平安嘲笑道:“古代乞丐这么没见识吗?猫头鹰都不认识?” “你嘀咕什么?”肖志奇不满,“还走不走?你以为你出来踏春的?” “嗨,那么凶干什么。”刘平安心虚道:“我这也是警惕性高,注意观察四周啊。”说着紧跟上肖志奇的步伐。 肖志奇是练武之人,走起路来很快。 刘平安这两年被关在宫内,一直坚信自己能逃出来,所以从未放弃锻炼,她用尽全力也能够跟上肖志奇。 接连经过两个村落,两人又累又渴,恰好看到不远处有个茶摊,赶紧过去买碗茶喝。 “老人家,来两碗茶水。”肖志奇把包裹布卷了一下,放在桌角上。 刘平安看着那块布,深深地叹了口气。 经营这家茶摊的,是一对老年夫妇,年纪不小,可身上收拾的干净,做起事来也很利索。 肖志奇这边刚坐下,老人就端着茶壶和茶碗过来了,他的老妻在炉后烧水,两人工作划分非常明确。 老人把茶水给他们倒上,又去隔壁桌收拾空盘子,刘平安看到空盘子不淡定了,“老人家,你家除了茶水还卖别的?” 老人客气的回道:“还卖馒头,是我老婆子蒸的,味道不算好,可给赶路之人充饥还是可以的。” 肖志奇手伸到袖袋里点了一下钱,“麻烦拿两个馒头上来。” “唉!”老人到后边揭开蒸笼,里边的馒头还是烫手的,老人用筷子夹了两个放到盘子里端上去。 刘平安才灌了一碗水下去,立刻伸手就要去拿馒头。 老人好心提醒,“小心烫啊。” 这话还没说完呢,刘平安一口就咬下去了,就见到她一边哈气一边发狠的嚼嘴里那块馒头。 “姑娘饿很了吧。”老人给她倒了一晚冷水,“快喝点水吧,刚出笼的馒头,嘴里都要烫出泡的。” “嗯,谢谢啊。”刘平安端起那碗水一口闷了。 肖志奇捂上额头,略微侧过身,真想装作不认识对面的人。 刘平安顺着冷水,几口吞下馒头。见盘子里的另一个还没动,招呼道:“叔,你吃啊。” “你吃吧。”肖志奇把盘子推过去了点。 刘平安把盘子推回去,“别在这事儿上客气,你还得带我…”刘平安差点把‘跑’说出来,硬生生打住,“你还要带我回家的。” 肖志奇拿起馒头来要啃,从定西镇的方向,过来五个人。 那五个人穿着长衫,手上还拿着折扇,一副文化人的模样,走到茶摊这边,就听他们之中有人说:“唉,张兄,那儿有个茶摊,咱们到那边坐一会儿再走吧。” “也好。文兄,齐兄,尉庭兄弟,咱们过去歇一歇。” 五个人说着话,就到刘平安他们隔壁桌坐下了。 没办法,茶摊就两张方桌。 肖志奇还警惕着那边会不会是追来的人,隔壁桌却已经聊起了八卦。 “尉庭兄弟,你家长姐替你在文华宫修行三年,你这次下场科考定能得中啊。” “文兄,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尉庭兄弟的文采本就极高。”那位赵兄说,“我可听说,尉庭家长姐能进文华宫还是沾了他的光。” 那位尉庭兄哼笑一声算是认同,“能去文华宫修行是她的荣幸。” 刘平安知道文华宫,那并不是某一座宫殿。 文化宫是供奉南国神仙的,南国境内到处都有。较大规模的文化宫一般会供奉五尊神像,是南国五大神。可保佑信徒身体健康,家族兴旺等等。 反正有所求的,都能保佑,业务范围非常广泛。 刘平安在旁边听着,最开始那位马屁没拍对的兄弟转换了话题,“唉,尉庭兄定能金榜题名啊,到时候进宫面见皇帝,出来后便是府尹见到你,也要客气两份啊。” “这都是必然的事,还说他干什么。”赵兄似乎跟这人不怎么对盘,不打算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他压低声音,又说起别的事,“说到皇宫,我最近可听说了一件大事。” 第四章:听说我死了 其他人往桌中间凑,“哦,什么大事?” “文筱公主病逝了。”赵兄的声音虽然压低了,可隔一张板凳的刘平安还能清楚的听到。 本来啊,刘平安只想听听别人家的八卦,谁承想居然听到自己死亡的消息。 真是爹让她死,不得不死,活着也是死了。呵,简直了。 “我怎么没听过,本朝还有文筱公主这号人物?”齐兄纳闷道。 话题转到了刘平安身上,肖志奇的眼神就变了。 他正对着那一桌坐着,盯着那位消息灵通的赵兄,琢磨是不是该让他重新投个胎。 刘平安轻飘飘看了肖志奇一眼,“馒头啃完啊。” “嗨呀,这文筱公主,就是大梁静乐郡主和当今陛下的女儿。”赵兄不允许有人没听过这位公主,“就是那个生下来就是傻子的,饭都不能自己吃,方便都不会的那个啊。” 刘平安气炸了,你见过我啊?怎么就知道我连方便都不会?你是阉了进宫服侍过我? “喔!你说的是那个傻子啊。”尉庭兄弟一挥手,“那个人我知道。” 尉庭那屁股一撅出来,赵兄立刻伸手拍,“哎,还是尉庭兄弟知道的多。” 显然南国民众只知傻公主,不知文筱封号。一提到傻公主,那桌的人都听过一些。 “那傻公主,前两年不是好了吗?”文兄可惜道:“这人才刚清醒就病故了,实在可惜。” 尉庭冷哼,“你们还真的以为那傻子是病死的。” “哦?尉庭兄弟还知道些别的?” “那傻子的母亲可是大梁人。”尉庭说,“大梁这些年紧逼大彤关,当今陛下对大梁不满已久,那傻公主迟早是要‘病故’的。”说到这里他喝了口茶,“说到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那几人仿佛窥见了朝堂大事,正要好好商讨研究,那边茶摊的老人家过来了。端着茶壶给他们添水,“各位先生,还是不要在我这茶摊说这些话吧。” 培兄扔掉手上的茶碗,暴怒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敢如此跟我们说话!” 老人被吓了一跳。 “哎培兄,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啊。”文兄让他冷静。 “这老头说的对,在这里说这些,是有不妥。”尉庭说,“我本要去文华宫,路上说这些痴傻亡故的话,对神尊不敬。” “是啊。”培兄抓住机会,顺势抛出个自己知道的消息,“镇上的王财主,他家公子今日成婚,他家府外大摆三天流水席啊。无论是谁,只要路过都能去吃,宴席上的肉菜是一道接着一道啊。” 刘平安眼神亮了,“走!吃饭去!!”她站起来就冲,肖志奇只能付了钱跟上。 他俩走的太快,没听到赵兄之后说的话,“他家公子不是快死了吗?还成什么婚?” 刘平安在前面走的飞快,肖志奇从没见她跑的这么积极过。 “你跑那么快,知道他家在哪里?”肖志奇问。 “找个人问一下啊。”刘平安看到附近有一家布店,门前停着两架马车,还有好几个人等着,看着像是来给布店干活的。 刘平安想跟人打听一下,刚凑过去,就被一个中年男人挥开了,“今天不卖布,你走吧。” “我不买东西啊,就跟你打听一下王财主家在哪儿?” 那男人一听,看着刘平安的眼神变得惊恐,“我不知道,你走!!” 刘平安莫名其妙,肖志奇走过来说,“还是别去了,人多的地方不安全。” “可是我饿啊。”刘平安看向肖志奇的胸前,“要不你把我的金子还给我?” 肖志奇伸手拦住一个过路人,“你知道王财主家在哪儿吗?” “你说是王大善人?”路人问。 “是吧。”肖志奇说,“办流水席的那家。” “那就是王大善人家啊。”路人说,“王善人家的流水席,不论乡亲还是过往的客商,都可以去啊。他以往就建桥修路,施粥舍钱,还给文华宫重盖了屋顶,真是个善人啊,” “所以他住哪儿?”肖志奇追问。 “哦,离这里不远了,沿着脚下这条路一直朝前走,看到房子最气派的就是他家,他家的流水席就摆在府门外,你们一过去就能看到。” 刘平安谢过路人就要走,没注意布店屋顶上站了一只猫头鹰。 这位路人,似乎是个话痨,问话的人都走开几步远了,他还说,“今天是第一天,席上有蹄髈,一定要尝尝啊。” 刘平安对肖志奇招手,“叔,听到没,有蹄髈,快快快,加快脚步!”她脚下生风,走的飞快。 果然距离不远,大概走了五六分钟,就看到前面乌泱泱一群人。 流水席就摆在路边,好几条长桌拼在一起,长桌的一边是来吃饭的人,另一边是王财主家的佣人,他们负责随时添菜,维持秩序。 刘平安唰的一下挤到最前面,那是领干净碗筷的地方,负责的是个十七八岁的丫鬟。 刘平安朝她挥手,“唉,美女,给我副碗筷啊。” 被她叫美女的丫鬟,脸瞬间变得通红,“你说什么呢!”她嗔怪着,从一筐碗筷里挑出最干净的递给刘平安。 “多谢了美女。”刘平安拿着碗筷往外挤。 丫鬟用袖子蹭了蹭脸颊,小声道:“去!说什么呢你!” 刘平安挤出来才看到肖志奇跟个二傻子一样站在人群外,看来是拉不下脸跟人挤到一起。 刘平安又挤了进去,“美女再来一副碗筷。” 她一手端一个空碗,也不到肖志奇面前去烦了,直接挤进了席面。 长桌高到刘平安上腹,手伸长点,在加上挤的快些,哪儿的菜都能夹到。 挤进去没两分钟,她就端着一碗菜出来了,碗里有豆腐、鸭腿、炒肉……她看上眼的都夹了一些。 “叔,你先吃着,我进去吃蹄髈了。”刘平安把碗塞给肖志奇就走,她手上自己那碗还空着,往人群挤的时候还喊,“不够就叫我,我给你把好菜看住了。” 肖志奇看着满满一碗的菜,心情复杂。再看挤到长桌边的刘平安。 刘平安吃席,如蝗虫过境,那菜瞧着还剩不少呢,下一眼再看,没了,就剩汤底了。 第五章:您的套餐已送达 毕竟是贵族子弟,即便做了这些年的陪嫁品,肖志奇也没办法在路上当着那么多人吃东西。 可肚子饿是真的,他找了个墙角,面对着墙角飞快的吃菜。 “呀!”肖志奇的旁边忽然蹿出一个人来,“你是谁啊?长得那么好看!” 肖志奇手上的碗立马就扔了,手伸向短刀,下一秒就要拔出来结果面前人的性命。 只是定睛一眼,是个女人,还是个疯子。 肖志奇不可能跟疯子计较,收起短刀要去找刘平安离开这儿。 女人两只手搅着手帕,衣着浮夸,眼睛恨不得黏在肖志奇身上,“你从哪儿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肖志奇接连后退了两步,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找到刘平安赶紧走。 女人伸手去抓肖志奇的衣袖,被他甩开还眼巴巴的问,“你成婚没有啊?成了婚也没关系,把她休了娶我就行。” 这事怪肖志奇自己,他非得躲人家后门边上吃,要不然这人也不会注意他。 这边的动静,飞速传到了刘平安那边,“王家的大小姐又在发花痴了。” 刘平安吃的起劲,听到旁边的人说:“那人长得还不赖,看着眼生估计不是咱们镇上的人。” “王家板办水席,不光是给他家少爷做面子,还给他家小姐选到了夫婿,不亏是王财主啊,就是会算啊。” “是啊是啊,少爷不一定保得住,要趁这个机会找个入赘的女婿也划算啊。” “这王秀芯不肯嫁人,让王家罚了不少钱,她真要是看中了谁,王财主肯定想尽办法要把这人留下。” 刘平安觉得,吃着别人的东西,还说别人的闲话,这样不大好,而且半途中吃瓜不好消化,刘平安没听明白。 趁着人家说话的功夫,她把自己喂饱了,又拿了半只鸭要去给肖志奇。 从人群中一出去,才惊觉这瓜又啃在自己身上了。 被看中的居然是肖志奇。 肖志奇旁边贴了个女人,女人正拉着肖志奇跟门槛上站着的老头说话。 简直就是女儿拉着男朋友见老爹的场面,刘平安紧张了,她的活地图被人盯上了。 刘平安举着半只鸭子跑过去,“爹,你不要我了?” 肖志奇厌恶的甩开女人的手,转头看刘平安,“我们走。” “不,不要。”王秀芯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肖志奇,“就算你有女儿,我也不介意。” “呃…这位…壮士,既然我家女儿这样欣赏你,不如你就留下来,你的女儿也可以带着。”说话的人正是王财主。 话音刚落,从屋里出来一串家丁,把刘平安他们给围住了。 真的要打,这些人不是肖志奇的对手。 坏就坏在流水席上还有几个衙役,这要是打起来,一旦被他们记住长相,麻烦就大了。 肖志奇压低声音,跟刘平安说,“别慌,先跟他们进去,等他们放松警惕,我带你走。” 刘平安也是这个想法,大庭广众之下,闹开了对他们没有好处。 她只是想来吃个饭,说好的免费流水席,怎么还把肖志奇吃到别人家了呢。 两人被家丁围着进了王家的院子。 进去之后,家丁把后门一关,刘平安的视线落到了院墙上,肖志奇连皇宫都能翻墙进去,想要从这家翻出去,那是轻而易举。 肖志奇压低了声音跟刘平安说话,“别离开我身边,到晚上咱们再出去。” 听着王家的安排,佣人们把他们带到了客房,让肖志奇稍微庆幸的是,王秀芯被她爹带走了。 王财主是好不容易把自己女儿拖走的,一路上还安慰道:“既然他都进来了,肯定跑不掉,你回去准备准备,等你兄弟的喜事办完,就办你的。” 王秀芯一直笑着,挣开他爹的手奔向自己院子。 再说客房这边,刘平安正想坐下的时候,一个家丁告诉她,“姑娘,你的房间在隔壁。” 两个房间就隔了一堵墙,肖志奇没去计较,反正他们天黑就走。 来到隔壁房间,刘平安立马就躺到了床上,吃饱了就容易犯困,她决定先睡一觉,留着精力到晚上好跑。 只是躺下没多久,就觉得闷热,她爬起来去把朝东的那扇窗户撑开了。 刘平安向来沾枕就着,没看到窗台上莫名其妙显现出一只猫头鹰。 日头西斜,黄昏时分。 王家前院吹奏起喜乐,宾客到来。大门外媒婆高喊,“新郎迎新娘啦。” 新郎没有出现,一只黑狗咬开了轿门。 “新娘下轿。”媒婆接连喊了两声,轿子里没有一点动静。 黑狗咬着轿门不耐烦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媒婆凑进去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小声跟附近的王财主说,“新娘昏在里面啊。” 王财主发狠道:“拜堂的时间是文华宫算好的,不管她是昏在里面还是死在里面,你都得让她出来。” 媒婆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站到轿门边上又喊了一遍,“请新娘下轿。”说完她自己钻进去把新娘背了出来。 喜乐一直没断,媒婆背着人,同大黑狗走进了喜堂。 客房里刘平安被喜乐吵醒,看外面的天色知道自己没有睡过头,再一瞧,窗台上停着一只猫头鹰,她可不怕这鸟,甚至还想过去摸一摸。 忽然之间,喜乐停了,外面喧闹的声音全部消失。 天色骤然变黑,窗台上的猫头鹰不见了。 窗台外面忽然出现一个人的虚影,漆黑的背景下浑身冒出青光,那影子用模糊的五官盯着刘平安,幽幽的说道:“刘平安,我可算是追上你了。” 刘平安简直吓疯了,这个世界没人知道她叫刘平安,这是她上辈子的名字啊! 她本身胆子就不算大,碰到这样反常的事情,出于本能她要叫,一方面怕的尖叫,另一方面也好让隔壁的肖志奇听到。 可更让她恐惧的事情出现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人影翻过窗台一步步朝她走来。 刘平安知道自己碰上鬼了,她已经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 青色的鬼倒是冷静,“咱们好好谈一谈。” 第六章:幽君 那边话音刚落,刘平安觉得自己能说话了,“谈什么?”切实听到自己的声音后,她立马朝着隔壁喊:“叔,救命啊!我房里有鬼啊!!!!” 还差几步就要跑出房门的时候,忽然一阵不成调的铃声传来,她的双脚不能动了。 鬼走到圆桌边坐下,从它显现出来的虚影中可以看出,鬼撑着脑袋的样子十分悠闲,“你喊吧,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说完后鬼似乎想起什么来了,“唉,你可别喊‘破喉咙’啊,那都多少年前的梗了。” “不对啊。”刘平安说,“你这画风不对啊。” “怎么不对?”鬼朝她招了招手,“站着多累,到这边来坐。” 刘平安身上一轻,这才可以走路。 她没有靠近对方,毕竟模样吓人。 但知道它对自己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后,也就不那么恐惧了,“你是人是鬼?为什么知道我叫刘平安。” “我当然不是人。”那虚影说:“也不是鬼。”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幽君,负责你们那边的生灵往生。阎君见你有难,念在你几世好人的份上,让我来保护你。” “呃…等等,你让我消化一下。”刘平安摸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不可置信道:“所以,你是来保护我的?” “是。”青色的虚影,用它模糊到看不出五官的脸盯着刘平安。 “你确定你家阎君,是让你保护我,不是让你吓死我?”刘平安可不想接受这样的好意。 “呵,你也太怂了,就一团能量体有什么好怕的?”幽君说,“为了见你,我还特意搞了个人样,这样还害怕?” “就是这样才害怕。”刘平安说,“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长啥样?那边有铜镜,麻烦你照照镜子再说话。” 幽君切了一声,飘到镜子前,想说这有什么好害怕,可是在看清自己样子后,“啊——!”他接连后退好几步,“卧槽!怎么是这样,吓死我了。” 看到幽君被自己吓得半死,刘平安就压根不怕这东西了。 “我说,你也别太介……”刘平安正想安慰他,却见他转身一变,幻化成了男人的摸样。 刘平安惊道:“我去,你还有这个功能?” “呃……等等。”刘平安指着他膝盖下方问,“你脚呢?” 男人膝盖之下是空的,而且他的摸样摸样,刘平安觉得非常熟悉,“我想起来了,你是尉庭兄弟。” “我照他的摸样变的,怎么样,还行吧。”幽君说着转了好几个圈,但他没有脚啊,所以看起来整个人飘在半空,还是有些吓人的。 “打住吧,你可别转了。”刘平安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的脚变不出来是吗?” “不是。”幽君倒是不介意自己的双脚,“过十年就能长出来了。” 幽君朝刘平安飘过去,“对了,阎君托我给你带两个东西。” 刘平安伸手来接,结果幽君却朝着她的额头打过去。 打完之后,“东西呢?”刘平安的手还伸着呢。 “给了啊。”幽君给她看自己的手掌,“给你了好吧,不过你现在察觉不出来而已。” 正说着话,幽君忽然一个停顿,表情也变得严肃,“你的保镖要给人搞了。” “什么?”刘平安立刻朝门外奔去。 隔壁的房门开着,里面亮着灯,听到一个女人的笑声。 刘平安冲进去,就看到王财主的女儿,正站在床边脱衣服,“你干什么!”刘平安大声斥责,过去把她从床边拉开,再看肖志奇,他上半身躺在床上两只脚塔在床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中了什么药。 “叔,不是,爹,你醒醒。”刘平安拍他的脸,本来睡觉警觉的人,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刘平安责问王秀芯,“你是不是给他用了迷药!” 王秀芯在刘平安面前,彻底是个疯子,眼睛只盯着肖志奇,问她什么,也根本没有反应。 刘平安想起来肖志奇怀里应该有药,不管对不对症吧,先逃出来给他吃一颗。 幽君飘过来,“他不是被迷晕的,给他吃药也没用。” “那是怎么弄呢?被敲晕的?” “是心里暗示和虫毒。”幽君解释道:“在这边,专业用语叫做巫蛊之术。” 刘平安担心道:“那他还能醒吗?”这时候心里已经在后悔了,早知道啃馒头就完了,就非得馋这点肉,刘平安心想,肖志奇万一出了事,那她往后的每一天都良心难安了。 “这个简单。”幽君说,“心里暗示主要不是针对他的,只要把虫毒解开就行。” “怎么解?” “泡杯浓茶水给他灌下去就行。” “哦。”刘平安迅速冲到门口,“要红茶还是绿茶?” “红茶。”幽君说完之后,就看向跌坐在地还继续笑的王秀芯,“你倒来的凑巧,那就用你做第一个教学案例吧。” 刘平安根本不熟悉这里,压根不知道茶叶和热水在什么地方,她不愁这个,想这家里那么多家丁,随便找个人也能问到。 可她从客房出去,走了许久,一个人都没看到。 王家的宅院做的非常富贵,占地面积极大,回廊下挂着红灯,刘平安一个人走着。 从房里刚出来的时候,心里记挂着肖志奇,想不到那么多,可现在,在外面走了一圈,渐渐回过神来就有些害怕了。 最糟糕的是,刘平安还迷路了,找不到茶叶和热水,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刘平安那个后悔啊,找知道让幽君出来找,她看着肖志奇多好,关键房里还有个王秀芯,不知道她离开后王秀芯是不是又去扑肖志奇了? 回廊尽头的一间房子,房门忽然响了一下,刘平安咬住嘴唇,给自己壮胆,“我不怕!” 说着不怕,小腿都抖了。 走到那间房门口,门忽然就打开了。 “哎,你怎么在这儿?” 门内的人,居然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分发碗筷的美女。 丫鬟明显也还记得刘平安,“你怎么进来的,不知道今天晚上不能在外面乱走吗?”说着话,美女把她拉进了房间。 一进去才发现,房里好多人呢,都是丫鬟家丁,各自坐着小板凳,聚在这间屋内。 第七章:谁给你画的线 “什么情况,你们都躲屋里干什么?” 那些人齐刷刷的看着刘平安,“你谁啊?” 当中有两个知道刘平安,就是之前带她和肖志奇去客房休息的俩家丁,“嘿,你不在房里待着跑出来干什么?你爹呢?” 刘平安编道:“呃…那个,我爹渴了,让我出来找点茶水。” “你爹也真是麻烦,偏赶这时候喝茶。”那人从小凳上起来,跨过旁边的同伴,去拿了一罐茶叶和一壶热水,“茶水都有,可你现在也回不去啊。” 刘平安干笑道:“是回不去,我没来过这么大的院子,刚才就迷路了,能劳烦你帮我带个路吗?” 那人一听,立马缩回人群。 “哎老兄,你啥意思啊?”刘平安无奈道:“要不然谁给我指个方向也行啊。” 之前给刘平安发碗的丫鬟多了一句嘴,“你还是在这边等等吧,等会儿天亮了你再走。” 刘平安一直认为,突然暗下来的天色,是幽君搞的鬼,可眼下,这人会这样说,显然事情跟她想的有出入,“美女,你知道这天色是怎么回事,还得等多久才能天亮?” “应该快了吧。”丫鬟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坐在门口的中年妇女咳嗽了两声,丫鬟立刻闭嘴。 刘平安知道,这中年妇女肯定管着丫鬟,“这位大妈,您…”她本想和大妈搞好关系好打听消息,可话出口就变成,“大妈,谁在你头上画那么多黑线啊?” “什么?”大妈伸手一摸,啥也没摸下来,“你瞎说什么,赶紧给我出去!” 说完,大妈一只手就把刘平安推了出去,接着就把门关了起来。 丫鬟双手揪在一起,心里担心刘平安,“王管事,她还是个孩子呢,你就让她进来躲一躲吧。” “你管好自己就行,还有闲心担心别人!” 屋外,刘平安刚出来就看到飘着的幽君,除了一开始吓了一跳,后面反倒安心了,“你记得回去的路吗?” 屋内,丫鬟紧张道:“她在跟谁说话?” “别是她爹吧。”刚给刘平安拿茶水的家丁紧张了,“那是咱们小姐看中的夫君啊,可不能有事。” 丫鬟顺势劝道:“是啊,王管事,还是赶紧把他们放进来吧,别得罪了小姐。” “要开你开!”王管事从门边让开,丫鬟立刻打开了房门。 可是从门口看出去,就只有那孩子在廊下走,她一边走还一边说,“早知道就让你来了。” 丫鬟看的清楚,分明就是一个人,怎么还朝着旁边说话?“管事,让你早点开门你不开,这下你罪过大了,好好的孩子疯了!” 王管事身上发抖,“你瞎说什么,她要是疯了,那是她自己没福气,就该遭这难。” 回去的路上,刘平安也问幽君,“这天色不是你搞的?除了你还有谁能把天变黑啊?” 幽君抬头看了一眼,说:“你还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呀?难道我应该看出是谁做……”刘平安愣住了,“我看到了。” 在刘平安眼中,原本漆黑的天忽然亮了起来,说亮,却不是白天的天色,而是恢复到旁晚应有的样子。 “究竟怎么回事啊?”刘平安忍不了,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了,就是进王家睡了一觉,起来之后什么事情都透着怪异。 尤其是肖志奇躺下了,刘平安心里那点安全感就没了。 想到肖志奇,刘平安拎着茶水加快脚步往前走。 有幽君在旁边,她非常顺利的找到了肖志奇的房间,刚进去,就看到肖志奇睡着的那张床,床幔被放了下来。 “你放的?”刘平安边泡茶边问幽君。 “不是啊,我走的时候不是这样。”幽君说,“哦,我忘了王秀芯还在房间呢,不好意思啊。” “你……”刘平安也顾不上说什么了,立刻冲到床边,掀开床幔,看到王秀芯趴在肖志奇身上在亲他。 刘平安跳上床,“我去你/妈/的!”一脚把王秀芯踹到了床里边。 王家客房床的位置放的不好,床和墙之间留了一条缝隙,王秀芯滚到那边就被卡在里面了。 刘平安暂且不去理她,将桌上的浓茶水端过来,捏住肖志奇的鼻子给他灌进去。 “你确定有用吗?”刘平安的话还没问完呢,肖志奇就醒过来了,“你在跟谁说话?” 刘平安没回答他,因为用不着,下一秒肖志奇就看到了卡在床和墙之间的王秀芯,“她怎么在这里?” “她想强暴你,多亏我阻止了。”刘平安又给他添了一杯浓茶,“你再喝点,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肖志奇立刻开始检查自己的衣服,刘平安说,“放心吧,她没有得逞,就亲了你两口,你就当被小猫小狗舔了吧。” 肖志奇瞬间脸就黑了。 暴躁肖志奇,在线抽刀,当即就要扎死王秀芯。 刘平安给拦住了,“叔,不是,爹,你等会儿,要杀也不是在这儿杀啊。” 肖志奇极其厌恶的看了一眼王秀芯,用刘平安给他泡的浓茶往脸上浇,那茶还烫呢,肖志奇脸都被烫红了。 “这家的佣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全都躲在一间屋里,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刘平安说,“咱们赶紧走吧,这地方我总觉得奇怪。” 肖志奇看外面的天色,“这天怎么这么黑?” 刘平安皱眉,“你看外面是黑的?” 肖志奇反问,“难道你还能看出别的颜色?” “不是,你看到我旁边的东西吗?”刘平安指着自己右侧。 “你是不是痴傻症又犯了?能有什么东西?” 刘平安懂了,变回正常的天色,还有身边的幽君,只有自己能够看到。 肖志奇到桌上拿好包裹布,“趁夜色,咱们正好离开。” 走就走吧,肖志奇凭着记忆,还能摸到通后门的路。只是他摸黑找路的摸样,在刘平安看起来,就显得有些滑稽了,在刘平安眼中,现在只是旁晚啊,天色虽然昏黄可亮度足够看清四周。 “怎么样,阎君送你的东西有用吧。”幽君吹道:“你这眼睛,天下仅此一双。” 第八章:大业尊者 肖志奇就走在前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刘平安没有搭话。 从客房到后院有一段距离。 肖志奇摸到一盆杜鹃花,“这里离院墙应该很近了。”他转过头来关照刘平安,“跟紧我。” “你们出不去的。”幽君飘在后面,不慢不紧的跟着。 趁着前面肖志奇不注意,刘平安白了幽君一眼,可很快肖志奇就把她一把拉到了旁边,“别出声,前面有人。” 漆黑的夜色下,不远处的后门,站了好几个提着灯的人。 刘平安的眼睛区别于其他人,一下子就看到站在后门口的,正是王财主,他点头哈腰的跟门外站着的人说着什么。 “……进来,我恭候多时了。”刘平安没听到王财主前面说的什么。 随后有好几个穿紫色长袍的人,走了进来。 刘平安知道那紫色长袍意味着什么,那是文华宫那些侍者才会穿的。 在南国,织染技术不是很发达,紫色布料非常珍贵,一般只有上层贵族,才有实力用紫色布料来做衣服。 文华宫的侍者,不属于贵族,但他们很有钱。 刘平安对文华宫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整个国家都推崇所谓的五大神。 她从静乐郡主留下的书中了解到,文华宫里分三类人。 第一类为修者,可以说是最底层,分为内门修者和外门修者。 第二类叫侍者,到了这一层,在各自的宫殿中,就有了一些权力。 第三类称作大业尊侍,处在最顶层,在宫殿中属于最高领导人。 门口那边传来王财主的声音,“大业尊者已经施好法,就等着你们把牵魂珠拿来了。” “你认错人了,我们是从皇城过来的。”那几个身穿紫衣长袍的人说,“把你们这边的大业尊者叫出来,我们有事找他。” 王财主抱拳弯腰,小心哀求道:“各位侍者还请先等一等。大业尊者正在帮小儿安魂,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关乎小儿性命,现在实在不能叫他出来啊。” “我们奉皇命而来,别说你儿子的性命,就是你们一家的性命,也耽误不起。”那几位修士语气一强,王财主立刻怕的发抖,“那烦请几位到屋内等一等,我这就去请大业尊者过去。” 侍者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别想拖时间。” 听到皇命这两字的时候,刘平安心里就清楚,这多半是为她来的。 “肯定是找我来的。”刘平安压低了声音跟肖志奇说,“咱们赶……” 肖志奇一把捂住刘平安的嘴,不让她出声。 很快王财主,就带着一人走过来了,那人也穿着紫色的衣服,但不是长袍而是长衫,远远一看就知道,这位大业尊者的衣服比那几位侍者的好很多。 那位大业尊者客气的朝那些位侍者抱拳,“听说你们从皇城来,找本尊者是为何事?” 站在最前面的侍者,掏出一块牌子,交给那位大业尊者查看,“传圣上口谕,南国境内所有文华宫,务必找到文筱公主,一旦找到,就地处死。” 大业尊者把牌子还给对方,问道:“文筱公主没死?” “没死,三天前,她打伤宫女、抢走司礼內侍的金锭跑了。”那几位侍者说,“陛下推测,她极有可能跑去大梁,我们必须在她到大梁之前找到她。” “可有文筱公主画像?”大业尊者又问。 “文筱公主此前没有画像,画师们正在抓紧绘制,还要等两天才能送到这里。”侍者说:“你们需留意本镇出现的陌生人,当中但凡有十三岁左右的女孩子,一定要仔细盘查。” 大业尊者说,“好,我一定尽心去找,不过……”他话锋一转,“找人的事,为何不交给官府去办?” “皇城内的事,尊者还是不要问的太明白。”那位侍者虽然和大业尊者不在一个层次,但因为来自皇城,内心带着优越感,看不起乡下文华宫出来的尊者。 “我等还要到别处去查找,告辞了。”那些位侍者离开后,镇西镇的大业尊者冷哼,“不过一群侍者。” “尊者啊。”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王财主凑了过去,“我儿子那边还等着您呢。” “走。” 院门边,肖志奇和刘平安就躲在那边,幽君仗着别人看不到他,刚才就站在那些人旁边正大光明的听。 后门口的人散开后,王家的家丁把门关起来,快步跟上王财主的步伐离开。 “叔,这下没人了,咱们走吧。”刘平安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脚都麻了。 “不行,咱们回去。”肖志奇拉着刘平安往回走,“文华宫的人出来,不会只有那几个人,镇上找你的人肯定很多,今天晚上现在这里待着,等明天天亮了再走。” “你没听说再过两天就有我的画像出来了吗?”刘平安非常担的,刚刚听的清清楚楚,找到她直接杀掉啊,她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不急。”肖志奇说,“我给你找一套男人的衣服换上。” 肖志奇把刘平安送回到客房附近,“你先进去歇会儿,我去给你找衣服。” 回到刘平安之前休息的房间,刘平安有很多话要问幽君,“你什么时候知道后门口有人的?” “早知道啊。”幽君不以为意,“我教学器材还放在隔壁呢,你们要走得掉,我不把她带着了嘛。” “教学器材?”刘平安疑惑道:“隔壁什么时候有教学器材了?” “王秀芯啊。”幽君说。 “你在说什么啊?还有你之前说的,我这双眼睛的事,请你系统的解释一下。” “刘平安啊刘平安,你虽然做了好几世的好人,可你并不聪明啊,这么简单事情,还要我解释?”幽君到凳子上坐下,“好,那我就给你说一说。” “首先,你眼睛的事情,那就是阎君送你的东西之一。”幽君说,“你的眼睛可以看透虚假的表象,甚至可以看到命格。” “至于王秀芯,这人命格特殊,我预备用她当教材,教你看命格。” 刘平安到幽君对面坐下,“啥叫命格?” 第九章:冲喜 定西镇的人都知道,王家的喜事办的不光彩,威逼城北布店的掌柜,让他把女儿嫁过去。 即便王家儿子还好好的,人家也不愿意啊,更别说王家的宝贝儿子,就剩一口气了。 说到底,嫁过去就是冲喜。 可自古以来,冲喜有多少是成功的?定西镇的人,从老一辈那儿听说过这事,可亲眼瞧见的,就王家一家。 即便是不光彩吧,可流水席是实打实的好处,街坊几乎都去了。 可就有这样一个人,他没去。不光没去,他吃过晚饭还站在自家门槛上骂王家。 “个老不死的,他不想想为什么他家孩子,一个疯子一个要死,全是他自己作的孽报应在孩子身上了!” 这人是定西镇有名的屠户,大半个镇的人,吃肉全到他这儿来买。 “老钱啊,你可别骂了,万一被王家的人听到了,他们可要找你的麻烦。”屠户的邻居也是好心,端着粥出来劝他。 “听见就听见!就是要他听见,损阴德的东西。”屠户越骂越起劲,“人布店掌柜的闺女今年才十二岁啊。” “你就别喊了。”邻居说,“人家布店掌柜都不说什么了。” “人掌柜是不说啊,这不是被他逼得只能离开这里了嘛。”屠户老钱对王家极其鄙视,“他仗着什么呀?他一个入赘的女婿,几十年前讨饭到的这里。” “是我老钱家亲戚瞎了眼,一心听他的鬼话,让他进了门,结果自己死了,女儿死了,这个王八又找了个女的,还让我老钱家的房子改了姓!” 这些话,邻居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多少年前的事了,就不要再说啦。” 老钱不听,“就是要说!要让街坊们都记得,他是个什么东西。” 邻居摇了摇头,推门回家,老钱不听,他也没必要再劝了。 只听得外面老钱还在骂,“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几时啊,天色就黑成这样,就是他老王八祸害人家闺女,他迟早要遭雷劈的。” 说到这里,屠户另一个邻居出来了,“王家的喜事,是请文华宫的人看过的,文华宫的大业尊者都说了,这人嫁过去,对两家都好。” “屁!”老钱对这位邻居可没什么好脸色,“就你信什么狗屁文华宫!”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这位邻居不愿和老钱多说,砰的一下关上了自家的门。 在王家内部,主屋里挂着红绸,到处的门上都贴着喜字,可院落里却极少有人行走。 肖志奇从客房那排往前摸,漆黑的夜色,让他看什么都觉得费力。 其实到现在,肖志奇也开始觉得怪异了,他不是没在夜晚行走过,可从来没见过这样漆黑的夜,似乎天地之间一点光也没有。 肖志奇走在廊下,他要给刘平安偷一套男装。 在走到一处院落时,忽然发现天没有那么黑了,整个人都轻松很多。 接着他就听到院里有人在说话。“我儿子到现在还没醒,您在施法中离开,可会对他有影响?” “不必着急。”这声音正是刚才的大业尊者。 “您手下的那些侍者,怎么还没过来?”王财主着急道:“这天可越来越亮了。” 肖志奇在屋外听着,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他立刻躲到一边,然后就看到有个文华宫侍者,抱着个盒子进去了。 肖志奇不是定西镇的人,他可不知道王财主的儿子本来就要死,还以为他遭遇了什么这才快死了。 不过,不管王家儿子是生是死,肖志奇不关心,他现在想的就是,既然这是王财主儿子的院子,那必然有他儿子的衣服啊,就是不知道王财主的儿子多大,身量是不是和刘平安差不多。 这样想着,肖志奇尾随刚才那位侍者进了院子。 院子里除了那位侍者去的正屋,还有东西各两间厢房,肖志奇成功在一间厢房中找到了一身男装,正想离开,就听到隔壁传来动静。 似乎是什么人被捂住了嘴,却极力想要发出声音。 肖志奇跳到那间厢房外,透过撑开的窗户朝里面看了一眼。 厢房床上,有个身穿嫁衣的人被绑着手脚。 有些关键词在肖志奇脑海里跳过,快死的新郎、被捆起来的新娘,这是冲喜!想明白后,肖志奇立刻跳进了厢房,在新娘震惊的眼神中,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你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新娘慌张的点头。 这时候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啊哈哈,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 “少爷好了!少爷睁眼了!” 肖志奇正打算跨出窗的动作停了一下,看身后跟着的新娘,“他醒了,你要留下吗?”肖志奇纳闷,冲喜还真的能把人冲好? 新娘疯狂的摇头,肖志奇跳出窗外,将小新娘接到屋外后,两人放轻脚步,从暗处离开院子,按原路返回。 肖志奇还想等到明天再带刘平安离开这里呢,没想到他救了个人,这下计划就得变一变了。 再说刘平安,在回到客房不久后,刘平安就和幽君去了隔壁。 看到王秀芯还卡在床和墙之间,刘平安过去把人拉出来。 王秀芯要往外跑,被刘平安拉了回来,“别跑啊,配合配合,我今天好歹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得感谢我?” 刘平安说话,王秀芯根本不理会,她似乎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 “你看她身上,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幽君在一边提醒。 刘平安盯着王秀芯看了好一会儿,没觉得哪儿不正常,直到她看到了墙上的影子,“这人影子挺淡啊。” “还有呢?”幽君问。 “那我就看不出来了。” “你看这人的眉眼。”幽君说,“你虽然今天才见到她,但你也知道,这人经常笑对不对?” 刘平安一拍手,“这人眉间有条竖纹啊。” 这条竖纹是经常皱眉的人才会有。 幽君点头,“这人影子淡,说明这人魂魄不全。她脸上的竖纹则表示,这人并不是整天笑的,我给你个提示,这人不是疯子。” 这下轮到刘平安皱眉了,“你开玩笑吧,她要不疯,怎么会去非礼肖志奇?” 第十章:这不合适吧 怎样刘平安也无法相信,面前的人不是疯子,过于惊讶导致手上一松,被她抓着的王秀芯立刻跑出了房间。 “哎呀,看你真的还没恢复全啊。”幽君说,“她听不到我说话,但能听到你说什么,看吧,你戳破她装疯,被你吓跑了吧。” “这人的命格真的是难得一见啊,你往后很难碰到这样有意思的命格了。”幽君搓了搓手,可惜我不能管这边,不然真想亲自来收人啊。” 刘平安到圆桌边的凳子上坐下,“不跟你扯了,说的都是什么啊,幽君,我跟你商量个事情。” “我怎么觉得这场面有些眼熟。”幽君笑道:“是不久之前,我跟你说的话啊。” 刘平安给自己到了杯冷水,“我今天遇到很多让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尤其是你。不过我也不管了,既然你说你是来保护我的,不管你是到底是个什么吧,希望你能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她晃着杯子里的冷水,最后一口灌下去,“你可别现在说保护我,半夜就把我宰了。” “唉,说到底,你还是怂啊。”幽君到刘平安旁边坐下,并且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好,既然这样,我必须跟你强调一下,我并不准备了解命格之类的东西。”刘平安焦躁道:“你恐怕不了解我的处境,我正在被追杀中。刚才那些穿紫衣服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找到我立刻杀掉。所以我现在只想去大梁,你说的什么命格啊、什么眼睛啊,我想问,对我有用吗?” 刘平安的话,让幽君语塞。 他是真的没想到啊,阎君都把他送来了,刘平安居然还在担心南国皇帝的追杀,她就算真的被杀了,他转手也能把人救回来啊。 幽君装模作样咳嗽了一声,“你说的实在有道理啊。既然我是来保护你的,那你的安全自然是最重要的,命格不命格的,完全可以不去考虑嘛。” 刘平安这边正点头赞同呢,那边肖志奇拉着个人过来了,再一看,那人完全就是新娘装扮,“叔,抢亲呢?这不合适吧?” 就着客房门口的灯笼一看,就知道这新娘年纪很小。小归小,人长得很好看,头上的发钗步摇也很精致,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 估计是跟着肖志奇一路跑过来的,脸上红扑扑的,非常可爱。 “瞎想什么。”肖志奇连门都没进,“这孩子是被拉来冲喜的,我顺手救个人,还看什么,赶紧跑啊。” “行嘞。”刘平安立马跟上。 出门后,肖志奇关照,“要小心,我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廊下行走的家丁变多了。” 刘平安跟在肖志奇和小新娘身后,弯腰贴着墙走。 几人才离开客房没多久,就听到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传出动静,“新娘不见了,新娘跑了!” 估计是家丁之间相互传话,刘平安听到声音朝他们这边快速靠近。 这阵话还没传完,远处又传来新的消息,“少爷躺下了!少爷没气了!” “赶紧去找人啊!” 从远处传来的骚动越来越大,这边肖志奇带着人也摸到了墙边。 刘平安一边跑一边就在琢磨,找什么人?是他们,还是新娘?这少爷都死了,还找什么呀! “哎,你们别乱跑,派人到后面去看着啊,别让人从那儿跑了!”这声音刘平安听过,是房里那位头上画了线的管事。 “我到后门去!”这声音落下,就听到有脚步声朝他们这边跑过来。 他们所在之地,藏一个人还行,三个人就藏不下了,肖志奇让刘平安躲着,他自己则抽出了短刀。 挡着刘平安的是一丛杜鹃花,从花枝的缝隙里可以看到远处有灯光靠近,接着刘平安就看到了给自己发碗筷的丫鬟。 那丫鬟一下子就看到了藏不住的肖志奇和小新娘,下个瞬间,她的脖子就被刀抵着了。 刘平安站起来想说,别那么冲动,这美女不至于要死,可她还没来得及说,美女那边自己就压低声音说道:“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们赶紧走。” 肖志奇能相信她就怪了,手上的刀刚想用力,却被从花丛后面跳出来的刘平安拉住,“你不放心就捂住她的嘴一起走,没必要杀她。” 肖志奇捂住丫鬟的嘴,盯了一眼刘平安,跟落在后面的小新娘比了个手势。 三人加上被胁迫的丫鬟,避开家丁,从后门出了王家。 出了王家没走几步,却差点撞上文华宫的人,几人只能找一条暗道躲起来。 眼下真的进退不得了。 被挟持的丫鬟倒是不太紧张,还给他们出主意,“你们可以去钱屠户家,他跟王家有仇,你们抢了王家的新娘,他肯定乐意帮你们。” “钱屠户家在哪儿?”刘平安愿意相信她。 “就在那边。”丫鬟指了个方向,“门前有个石凳的就是他们家。” “叔,放她回去吧。”刘平安担保,“她不会害我们。” 肖志奇能相信刘平安的话?不可能。在他眼中刘平安只不过是个孩子,还是个疯了十一年,最近这两年才回复神智的孩子。 “你去敲门。”肖志奇将刀抵在丫鬟腰间,让她走在前面,去敲钱屠户家的门。 门敲了五下,里头传出动静,“谁啊!大晚上的找死是吧!”钱屠户气冲冲的领着个擀面杖就出来了。 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你啊,大晚上跑来干什么?之前还没被我骂够?” “不是。”丫鬟苦笑道,“有几个人想在你这边多一会儿。” “大晚上发什么疯!”钱屠户眼瞧着就要关门,贴墙躲着的肖志奇一把顶住,“我们得罪了王财主,想在你这边躲一会儿,会给你报酬的。”身无分文的肖志奇,这样许诺道。 “你得罪了王财主?你以为你嘴上一说,我就信啊。”钱屠户还是不信,丫鬟过去把还在墙角躲着的小新娘拉了出来。 小新娘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脸,可她身上的着装清楚的告诉屠户,她正是被王家要去冲喜的孩子。 “快,快进来!” 第11章:女装大佬 屠户把门前的人全部迎了进去,锁好前门,关切的看着小新娘,“别着急啊,既然有人救你出来,我一定想办法把你送到你爹娘那里去。” “你们认识吗?”刘平安问。 “我和他爹多年的好友啊,当然认识。”钱屠户让新娘在椅子上坐下,“多亏遇到好心人救你出来啊。” 小新娘似乎是受了惊吓,一直低头坐着。 “唉,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呢?”刘平安劝道:“咱们已经出了王家了,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不用那么紧张了。” “是啊。”钱屠户又劝:“你不要怪你爹,他也是没有办法…” 屠户的话没有说完,只见新娘提起了头, 老钱愣住了,“你谁啊?” “呃…”刘平安想去拎茶壶的手顿住了,“你们不是认识吗?” 钱屠户蹭的一下站起来,防备的看着他们,“这人根本不是布店掌柜的女儿,到底是谁?你们老王八家的想搞什么鬼?” “别喊别喊,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刘平安抓紧安抚,“她的确是从王家救出来的新娘啊。” 旁边的丫鬟也说,“是的,我可以作证的。” “我呸!”屠户朝着她呸了一口,“肯定是老王八让你们来阴我。” “钱老大,是我啊。”一直沉默的小新娘说话了。 刘平安觉得这声音虽然好听,但总觉得这孩子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违和感。 钱屠户乍一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啊,但是看面前身穿嫁衣的人,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还认识这样一个孩子,“你是……?” 新娘说:“我是满仓啊。” “满仓?”老钱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精彩,“满仓?!大爷的!是你小子!” 肖志奇:“嗯??” 丫鬟:“小子?” 刘平安一拍大腿,“我就说那么奇怪,原来是女装大佬。” “等等啊,你不是城北布店家的女儿,怎么会在花轿上,被送来王家啊。”丫鬟无法理解。 别说丫鬟不能理解了,老钱也理解不了啊,“你怎么会穿这身衣服?布店掌柜家的闺女呢?” “我也不知道啊。”满仓伸手摸自己的后脑勺,“应该跑了吧。” “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还愿意替人家嫁过去?”老钱打量面前的人,知晓他的身份后,觉得他穿着这一身喜服非常碍眼。 “我也不是好心。”满仓说,“我要是没被抓住,也不会遭这一棍子啊,到现在都痛。” “哦,知道了!你肯定是去布店偷钱,被人抓住了,刚好老王八的人过去逼婚,布店掌柜就把你打晕塞进花轿了是不是?”老钱自己给补充了情结,而且说话的语气还非常肯定,就跟自己亲眼瞧着一样。 “根本就不是啊。”说起这事,满仓一肚子委屈。 同一桌坐着的刘平安看向肖志奇,眼神中传达出的意思,非常明显,反正人家没想起来赶他们走,就先留在这边看戏。 再看那边没有凳子坐的丫鬟,此刻就站在一旁,听的十分起劲,在这儿听八卦,可比回去做事情有意思多了。 “我什么时候去布店偷过东西了,那里面有什么好偷啊。”满仓说,“我是去春花楼拿了点东西,这次一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就给我绑起来了。” “我没想到布店的掌柜还逛妓院,本来春花楼的老鸨打算关我两天就放我走的,结果被布店掌柜知道了,一棍子把我打晕,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再醒来就被关在一个房间里了。” “不可能。”老钱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布店掌柜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狂妓院,你肯定在撒谎。” 满仓翻了个白眼,“就你这个脾气,他也不会带你一起去狂妓院啊,你压根不知道他是啥样的人。” 老钱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吧,他能带着家人跑掉就好。” 满仓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哎,钱老大,什么叫他能跑掉就好啊,我就活该啊!” “你急什么呀急。”老钱说,“你也没怎么样啊,再说你一个男的,就算真的嫁过去了,还真能让你洞房啊!再说了你什么身手,那老王八家的病秧子,根本打不过你。” 老钱的三观,刘平安无法认同,但是他家的绿豆糕,倒是让刘平安馋的不行。 她今天就上午那会儿吃了个馒头和流水席,虽然当时撑的不行,可先现在已经是半夜,早消化掉了。 满仓被老钱的话刺激到了,“你们这些有钱人,不就是看不起我嘛,我要有爹娘,我也不用去偷东西,我也不用遭这个罪!”一边说话,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这倒让老钱手足无措,“哎呀,你一个男的哭什么啊,娘们唧唧的。” “谁说我哭了!”满仓一把擦掉眼泪喊道。 “小点声啊大佬。”一听到他说话声音变大,刘平安就紧张了,可别闹啊,容易把文华宫的人招来。 “行了,你别哭了,我明早给你一只猪脚总行了吧。” 肖志奇插话道:“这位壮士,还请你让我们在这边留一晚上,虽然这孩子不是王家想要的新娘,可王家不知道,现在正在外面到处找我们呢。” “也是。”钱屠户说,“那你们在我这边休息一晚上,明早再走吧。”说完看向旁边的丫鬟,“你还不走啊,你也想在我这里住一晚?” “你瞎说八道什么!”丫鬟转身要走,被肖志奇拦住了,“也请你在这里留一晚上。” “我要是一晚上不回去,王管事肯定会发现的。”丫鬟再次保证,“我肯定不会说出你们的下落。” “我无法相信你。”肖志奇坚持。 有刀的人说了算,丫鬟只能听肖志奇的。 老钱家还算富裕,家里有两间客房,让他们男女分开住足够了。 刘平安甚至还在老钱家洗了个澡,“钱掌柜,你桌上的绿豆糕,我能吃两块吗?”准备进屋睡觉的时候她还惦记呢。 “你都拿去吃吧。” 这天的晚上尤其漫长,肖志奇也没想到,居然真能在屠户家安稳的过完后半夜。 第12章:长夜终将过去 第二天的早上,刘平安醒过来的时候,丫鬟正抱着她的脚说梦话,“再来个鸡腿。” 刘平安立马把脚抽出来了。 转头就看到幽君趴在床边看她,也不知道他盯了多久,“你变态啊?” “有个事得跟你商量。”说着幽君飘了起来,“我膝盖没了。” “呃…然后呢?”刘平安一看还真是,原本只是膝盖以下没有,现在连膝盖部分也没了,“你啥情况啊?” “其实吧,跟你有关。”幽君腆着脸说:“我来这儿之前,阎君跟我关照过,一定要教你点本事。” “因为我拒绝学命格之类的东西,所以你的膝盖就没了?”刘平安还着有些不敢相信。 幽君一本正经点头,“所以啊,你一定要学啊。” 刘平安一边想着幽君的话,一边穿衣服,衣服是昨晚肖志奇偷过来的男装。 穿上后实在有些大,刘平安把袖口卷了卷,然后一撩衣摆,在床边坐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哈?”幽君睁大眼睛,“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 “哼!你可别装了,已经暴露了好嘛。”刘平安说,“从阎君加在你身上的惩罚体制看,你根本不是单纯来保护我的。”她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来赎罪的?” 刘平安真相了。 幽君死不承认,“怎么可能!就因为我业务能力好,所以才被阎君选中来保护你的,你却这样想我,哎,真是好人难做啊。” “呵。”刘平安看他这装模作样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行吧,我也不为难你。”刘平安松口,“命格之类的东西,我可以学,但不是现在,等我安全了之后再学。” 幽君点头,“行行行,反正你只要不抵触就行了。” 躺床上的丫鬟刚才就醒了,眯着眼睛看刘平安对着空气说话,根本不敢动,都怪王管事啊,好好的一个姑娘,说疯就疯了。 等到刘平安出门了,丫鬟才敢起床。 刘平安出门的时候,肖志奇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在肖志奇旁边,还站着个小孩,正是昨天晚上他们救出来的‘小新娘’满仓。 满仓现在就穿了一层中衣,看到刘平安出来,就朝她笑,“没想到你昨天也穿了女孩子的衣服啊。” 刘平安想解释来着,后来一想说清楚,对她不是好事,干脆让他误会,“我有穿女装的癖好。” “哇,那你真是奇怪啊。”满仓凑到刘平安旁边,小声道:“哥,你跟你爹说说,让我跟着你们呗。” “嗯?”刘平安不解,“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离开定西镇到外面去看看。”满仓早就认出了他们并非本镇人,“你们回去的时候,顺便把我带上吧,我可以把我嫁衣上的东西给你们当路费。” “你倒是会算。”刘平安挽着袖子走到水井边,“那件嫁衣上的东西能算你的吗?”她从井里拎上一桶水开始洗脸漱口。 “怎么不能算啊,好歹是我挨了一棍子换来的。”满仓继续凑上去,“哥,你不是喜欢穿女人的衣服吗?那身裙子给你穿啊,大红色的多好看啊,这可是王财主找人做的,一般的有钱人想买都买不到的。” “你觉得好看就自己留着穿。”刘平安绕开满仓,“我们不可能带着你,你死心吧,你也不用担心王家的报复。”说到这里,刘平安停下来给他分析道:“王家的人应该没几个见过你,只要房里的美女和钱屠户不说,王家不会知道你就是新娘的,他们只会认为布店掌柜家的女儿跑了。” 肖志奇和刘平安准备走的时候,钱屠户抓着一袋肉包子过来了,“我买了肉包,你们吃完再走吧。” 刘平安不由自主的咽口水,“我能不能打包,呃……我是说,给我两个在路上吃?” 肖志奇看了一眼刘平安,好歹曾经也是南国公主,怎么看见吃的就走不动道? “就在这里吃啊。”钱屠户这时候才注意到刘平安的穿着,“你男的女的?” “男的。”刘平安回答。 钱屠户找了个盘子把肉包倒出来,“行了,我也管不着你穿什么,吃了早饭再走,我熬了粥的,配这个肉包吃刚好。” 刘平安正在纠结吃了再走,还是直接走,那边房间里的丫鬟出来了。 钱屠户看见她就不高兴,“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走!” 丫鬟讪笑,“我这就走,这就走。”一边说一边后退,还时刻注意着肖志奇的神情,就保持那样一个奇怪的姿势到了门口,推门,然后飞快的跑出去了。 肖志奇跟刘平安说,“你要是饿的话,抓紧吃两个就走。” “哎!”刘平安立刻去给钱屠户帮忙,从灶房端了四碗粥出来,一人一碗,就着包子,没多会儿就给解决空了。 刘平安吃完就要走,满仓他背个包裹就跟上了,肖志奇挡在满仓面前,“我们不能带着你,别跟着我们。” 满仓显得很沮丧,却依然倔强道:“我只是刚好要离开定西镇,不是跟着你们。” 肖志奇侧过身,“那你先走。” 满仓没有办法,只好随意选了一条路离开。 “咱们走。”肖志奇抓住刘平安的衣袖,“镇上还有文华宫的人,要小心避开。” 刘平安点头,两人钻进小巷中,打算绕开文华宫的人,从定西镇的东北方向离开,直奔古道堰。 可是没走多久,他们就在隔壁小巷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刚分别不久的满仓,可以看到他面前站了三个乞丐,刘平安觉得那三个乞丐似乎在哪里见过。 距离不远,刘平安能听到那边说话的声音,“你这几天到哪里去混了?爷爷到处找你。” “爷爷吩咐我们在镇上找个人,你也记着,那人叫刘日天,是个女的,身边还跟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 “满仓,只要你找到那个人,爷爷就不生你的气了。” 满仓被他们堵在墙角,可以看出来,满仓还是很怕那三人的。 刘平安觉得‘刘日天’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第13章:未必是黎明 “还有人叫这个名字?”满仓缩在墙角,“那人长什么样啊?” “谁知道长什么样,我们也没见过啊。”其中一个乞丐比了个到他腰间的高度,“大概这么高吧。” 另外一个乞丐想起来,补充道:“哎对了,爷爷说她是霸王山的大当家。” 肖志奇看向刘平安,从他的角度,刚好看到刘平安的头顶,真想一拳打下去啊。 刘平安想起来了,这不是她昨天在山里开的小号嘛,没想到那老头居然还敢记仇。 那三个乞丐说完‘刘日天’的事情,就注意到了满仓背着的包裹上。 “哎,你背的是个什么啊?”中间的一个乞丐,说话的同时,手就伸过去要去拉。 满仓想都没想就躲开了,包里装的是嫁衣,这东西可不能给他们看,只要他们当中有人不是傻子,稍微猜测一下,王家的事情就会扯到他身上。 “你躲什么啊!”刚才伸手的那位乞丐火了,直接推了满仓一把。 幸好满仓背靠着墙,不然绝对是倒地上了。 “藏什么啊!快拿出来给我看看。”那三个乞丐,仗着个头比满仓大,明目张胆的欺负他。 满仓的表现倒是让刘平安意外,这家伙竟然没有反抗,只是抱着包裹忍着。 那三个乞丐,见满仓不肯松手,已经不满足于推搡,当中一个乞丐,直接论起了拳头朝满仓脸上砸了过去。 满仓的脸瞬间就肿了。 在暗处看着的刘平安皱眉,她抬头看肖志奇,肖志奇似乎不打算管。 刘平安哼了一声,心里腹诽道:昨晚还冒着危险把人从王家救出来,知道他是男的,今天就不管了? 刘平安身边其实有一人和一团,既然人不管,那就让那一团去管吧。 幽君其实就蹲在刘平安前面,明明别人看不到他,这家伙却装模作样的躲了一把。 刘平安一脚就把他踢了出去,朝他眨眼,小声道:“你去吓一吓那三个乞丐。” “不去。”这话不是幽君说的,是在刘平安身后的肖志奇说的。 他以为刚才那句话是刘平安跟他说的,“这种地痞无赖还是少招惹。”肖志奇说,“等他们抢完东西离开,我们就走。” “呃……”刘平安尬笑点头,“好吧。” 其实幽君已经到了那三个乞丐面前。 刘平安不确定,幽君是不是能对人有实质性的影响,于是好奇的盯着看。 看到幽君走到那三人后面,伸出手朝刘平安挥了挥,然后大力拍上了其中一个乞丐的屁股。 被拍到的那个乞丐惊叫起来,“哎呦,谁打我!”他回头,自然什么也没有,倒是左右两边是和他一起过来的乞丐,他这脑袋简单,后面看不到人,就以为是旁边的人打的。 他也不想想,三人六只手都在打满仓,哪里有空余的手去打他? “大爷的!你打我!”那乞丐想也不想的,就朝旁边那个乞丐揍了过去。 幽君在劝架的那位乞丐屁股上打了一下,一边打一边抱怨,“我要是有脚,也不会让我的手来摸你们恶臭的灵魂啊。” 这一拍,那位劝架的人察觉出毛病了,因为没人能伸手打到他啊,他惊恐的回头,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估计是亏心事做的多了,胆子也极小,幽君还没怎么吓呢,那人就惊叫着逃走了。 剩下那两个互殴的乞丐,一脸懵逼的相互对视。 幽君只是在他们肩膀上简单的拍了几下,剩下的两人立刻觉得周身冒出寒气,吓得跑走了。 和刘平安在一处看着的肖志奇纳闷,“什么情况,那三个乞丐疯了吗?” “呵,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脑子有病就是。”刘平安从躲着的巷子里出来,半途上遇到幽君,说要去洗手。 “你能洗吗?”刘平安问。 肖志奇跟在后面心想,脑子有病的人的确很多啊。 幽君点头,“我有我的办法,哎,你不用等我啊,不管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的。” 幽君走后,刘平安来到满仓面前,满仓看到刘平安出现,非常惊讶,“你们怎么在这里?”他说完后,意识到自己脸上有伤,低着头转了过去。 “小满仓,问你几个事。”刘平安把人拉过来,面对着面,“你要是回答的好,我就带你出定西镇。” 满仓用包裹遮挡自己的脸,“用不着,我自己认识路。”他声音里满是委屈。 刘平安拉开包裹,就看到他眼眶里憋着眼泪呢。 “小朋友,傲娇可容易吃亏啊。”刘平安可不会安慰人,直接就问:“你们说的爷爷是谁?” 满仓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噎住了,“爷爷就是爷爷啊。” “什么鬼,你葫芦娃啊。”刘平安又问:“你爷爷家附近是不是有一座吊桥?” “你怎么知道?”满仓纳闷,“你们不是外地来的嘛?” 刘平安接着问第二个问题,“他是你们的亲爷爷?” 满仓厌恶道:“当然不是!” “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刘平安追问。 “没什么关系。”满仓从刚才被欺负的情绪里面缓和过来了,“我们都是他从外面买来的孩子。说什么我们都是家里不要的,多亏了他收留,才能长这么大。” “不过,我不觉得我爹娘能扔掉我,一定是他从什么地方,把我偷过来的,他经常出去偷小孩,无意中被我发现了,他就经常让其他兄弟打我,给我定了最高的数,我要的钱要是不够数,就不让我吃饭。” 刘平安没想到满仓成为小偷,背后还有这样的推手。 “我知道了,那你今天就跟我们走吧,我们会把你带出定西镇。”刘平安劝道:“你也别说什么自己可以了,你要真的可以,刚才遇到那三个人也不会被打了。”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只带你出定西镇,至于出去之后怎么样,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刘平安的视线落到他的包裹上,“不过,你是不是该出个保护费?” 满仓有些迫不及待了,根本不在意要付的路费,“只要你带我出去,包裹里的东西全部给你。” 第14章:折返 两人顺路就带上了满仓,他们在巷道之中穿行,依旧是要避开文华宫的人。 过了两条巷子,刘平安忽然看到幽君趴在墙头,抬头就问,“你怎么还到人家院子里去了?” 只见‘幽君’一脸惊恐的看向她,那边肖志奇顺着刘平安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个人。 那人根本就不是幽君,刘平安发现肖志奇和满仓可以看到那人的时候,反应过来了,这人不是幽君,而是尉庭兄弟。 她低下头赶紧走了过去,尉庭兄弟额上冒着冷汗,趴在墙头上,等他们过去之后,才敢翻下来。 越是靠近东北方向的出口,文华宫的人越多,再往前就不好走了。 肖志奇把刘平安和满仓拦在身后,自己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段。 靠近进出镇子的关口排查的很严,像这样走出去,几乎是没可能的。 “哥,咱们为什么要躲着走啊?”满仓蹲在刘平安身后问道。 “躲你爷爷呢。”刘平安说,“虽然我和我爹武功盖世,但这不是为了你嘛,得少给你找点麻烦啊。” 满仓皱眉,“我怎么不相信呢?” 那边没走出去多远的肖志奇回来了,跟刘平安摇头,“回去再想办法,这里出不去。” 满仓再次纳闷,“这里有什么好出不去的?我们里出口很近了啊,那边除了文华宫的人,都没有其他人。” “呵。”刘平安决定吓一吓他,“你身上的这包东西,一旦被文华宫的人找到,你就得回去嫁给王财主的儿子了。” 满仓果然被吓到,“咱们换个出口。” 路上文华宫的人越来越多,肖志奇决定不再冒险,“我先把你们送回钱屠户家。” 顺着过来的路,三人又摸了回去,钱屠户这时候不在家。肖志奇从墙上翻过去,从里面把大门卸开了,让外面两人进去。 满仓从刚才开始,就一脸崇拜的看着肖志奇,“哥,你爹武功真高啊。” 那肯定高了,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按照他的家世,再加上自己的努力,如果没有眼瞎看中刘平安她妈,早就是将军了。 等两人进去后,肖志奇把门装好,“你们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到别的出口附近看看。” 肖志奇离开后,幽君回来了,这回是真的幽君,他直接飘回来的。 “你到哪里去洗手了?我还把尉庭兄弟当成了你。”刘平安也没有避讳满仓,毕竟她认为,满仓是出了镇子就不会再见的人。 “哥,你跟谁说话呢?”满仓年纪小,也不够了解刘平安的为人,听到她这样说,以为这家里还有人,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行,到后面直接找了个角落藏起来了。 快接近中午的时候,钱屠户家的大门响了,像是开锁的声音,不确定回来的到底是谁,刘平安和满仓还躲了一下。 很快门打开,只有钱屠户走进来,这两人才出来。 老钱看到这俩人在自己家里非常震惊,毕竟自己的锁还在门上好好挂着呢。 “你们怎么进来的?”老钱看到刘平安又问,“你爹呢?” “我爹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刘平安腆着笑脸说,“钱老板,我们还得在你这边稍微打扰一会儿。” “不,不是,在我家待着没问题,我就想知道你们怎么进来的?”老钱也较真,“那好在是你们进来了,万一老王八的人,也给我来这一招,那我家值钱的东西可都没了。” 刘平安老实的把进来的方法告诉了对方,钱屠户也不见有多生气,只是惊讶,“你爹连这么高的院墙也能翻过来?” 老钱似乎只是回来拿个东西,等会儿还得离开,在老钱离开之前,刘平安问他:“那位美女回王家了?” 老钱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说,“她啊,这不嘛,一早就回去了。” “那有王家的人来过吗?”刘平安又问。 “哼!那老王八家的人还敢到我这里来?”提起王家,老钱就戾气很重,“老子一刀砍了他。” 老钱拿完东西就要走,离开之前问:“你们在这里留到什么时候?” “应该等我爹回来就走了。”刘平安回答。 “哦,我中午不会来,灶上的东西你们随便用。”老钱提了提裤腰带,然后离开了房子,似乎是想到什么,又探头回来说,“既然你爹能翻墙,我这门还是锁起来了啊。” 刘平安无所谓,反正门锁起来,里面更加安全。 屠户走后,没多久到了中午,他的邻居门都回来吃饭了,靠着自己这边的院墙,能听到隔壁人家谈话的声音。 刘平安闲的无聊,和满仓一边贴一边的院墙,从两边邻居家听点八来消磨时间。 刘平安这边听到了隔壁这样的对话,“文华宫的尊者昨天晚上一直住在王家,说王家的孩子彻底不行了。”隔壁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无奈刘平安有些时候耳力极好,隔着一堵墙,听的清清楚楚的。 “怎么不行了?不是已经冲过喜了嘛。”这是邻居家老公的反问。 “这不是新娘跑了嘛!现在城里到处都在找那个新娘。”邻居说,“要说这姑娘也真是,连自己父母都答应了,她有什么好跑的,简直不孝,这下好了吧,文华宫算好的命定之人,好不容易通过冲喜,终于好点了,就因为她跑了,王家的少爷直接一命呜呼了。” 刘平安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搭话:等冲喜的好事落到你头上,你就知道为什么要跑了。 “现在文华宫简直忙的不行了,咱们女儿今年好不容易成了内门修者,大业尊者不在她就很忙了。” “没办法,这时候越忙,学到的东西就越多嘛。” 刘平安听着隔壁夫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顿时觉得有些无聊。 回过神来,隔壁的话题早就已经换掉,“我也是听女儿说的,王家少爷这样去了,似乎不好,还要给他做一场法才行。” “没想到,这流水宴才吃了第一天,人就没了。” “急啥,这人走了,流水宴还是要办啊,不过换个名目嘛。” 第15章:出不去 听到流水宴刘平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随着隔壁院子房门关上,刘平安啥也听不到了。 顺着枪头向上看,刘平安想着肖志奇怎么还没回来,她等得都饿了。 “哎,满仓,你听到什么了?”刘平安过去拍了拍听墙角的满仓。 满仓直起身来,“啥都没听到” “那你听那么长时间?”刘平安转而问道:“饿了没有?” 满仓点头,“说实话还真的有点饿了。” “会做饭不?”刘平安又问。 到这会儿她打什么主意,满仓也明白了,不过满仓也理解,刘平安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会做饭也正常。 满仓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不算会做,能把饭菜做熟了吧。” “那你去做点呗。”刘平安说,“我给你打下手。” 满仓摸了摸鼻子,“算了吧,我去灶房看看,有什么就简单做点吧。” “那行。” 刘平安这两年也是养废了,做这些事情她可没什么眼力见,别人说不用帮忙,她就在外面等着了。 幽君倒是跟着满仓去厨房了,过了没一会儿出来,“那小子可以啊,做起饭来有些架势。” “哦?”满仓坐在小板凳上,并不认为满仓能做出多好吃的饭菜来,转而开始担心肖志奇了,“我叔怎么还不回来?不会被人抓了吧?” “这倒不可能。”幽君来之前,刘平安的此前的经历,包括周边的人都有详细的了解,“你爹以为他死了,短时间内不会对他设防的。” 刘平安在外面愁了好一会儿,眼睛瞧着墙头,就是看不到肖志奇回来。 这会儿功夫,满仓把午饭做好了,“咱们在屋里吃,还是端出来吃?” “端出来吧,咱们在院里的石桌上吃。”刘平安进厨房去端菜,才走进去,就闻到了扑鼻的菜香,“我的天呐,你做了什么好香啊。” “我看到他家灶上有肉有蛋的,我就用了点。”满仓的摸样有些心虚。 刘平安是心想,做都做了,那就吃了吧,等离开的时候,留些值钱的东西在这里。 进了灶房,满仓端给她一碗蔬菜,是这里比较常见的时令蔬菜,满仓估计是用猪油做的,油汪汪的看着还挺有食欲,满仓自己端出来的,是一盆蒸蛋,上面撒了一层肉沫,用香油和酱油调了一层酱汁在上面,闻着味道就已经非常香了,还有一盘,也是个蔬菜,满仓用面粉糊裹着炸了一边,然后再加调味料进去烧。 三样菜,每一样都对了刘平安的胃口。 “你这手艺,还说什么只能做熟了,你也太谦虚了。”刘平安说,“你随便到哪个酒楼里头做学徒都行啊,里面的厨子肯定抢着要你,哪里还用得着去做小偷。” “也不是我想去做小偷啊。”满仓说。 “哎呀,我忘记你后头还有一个爷爷了。不过你放心,等你跟我们出了定西镇,你肯定能摆脱你那个爷爷的。” 等到他们吃完了,肖志奇才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钱屠户。 “爹,你是去找钱老板拿钥匙了?” “我刚看到他要翻墙。”老钱说,“我一想我手上不有钥匙嘛,就喊他一起进来了。” 肖志奇的脸色不是很好,“要出去有点麻烦。”说完后,他看了一眼钱屠户,老钱极其上道的走开了,“你们吃着,我去倒点水喝。” “我把定西镇的所有出口都观察了一遍。”肖志奇在凳子上坐下,“每个出口的盘查都很严格,但是我们来的那个方向,也就是被北边的那个出口,它是外来人进入镇内比较紧,但是从里头出去,反而是松的。” “我们要是从那个方向出去,不就是原路返回了吗?”从皇城跑到这里,刘平安跑了两天多,她可不想再跑一遍。 肖志奇从怀里把地图拿了出来,“本来是打算从东北方向的出口离开,直接去古道堰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我们只能从北边出去后,绕到坪洲。” “坪洲?”刘平安看着肖志奇手指的地点,“走到坪洲,那不是绕了很远的路?” “这也没办法。”肖志奇说,“你自己做决定吧,你是打算尽快赶路,然后被他们尽快抓到,还是跟我一起从坪洲走?” 刘平安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这还说什么呢,当然是跟着你了。” “事先告诉你,不管从哪个出口,你想要就这样走出去的风险太大了,几步没有可能,所以我等会儿去跟钱屠户商量一下,把你关在箱子内,送到镇外。” “这个我无所谓,只要别让我钻粪桶就行。”刘平安倒是想得开。 “那行,我去跟钱掌柜商量。”肖志奇看到一边的满仓,又回头关照刘平安,“满仓,你……” 开口到一半,肖志奇就憋回去了,把满仓叫到一边,说道:“咱们这次出去,已经非常麻烦了,不可能再带一个人。” “可我不是答应了满仓嘛。”刘平安说,“要不然尝试性的跟钱老板说说,看他们能不能找到两个箱子。” “就是麻烦。”虽然这样说,但肖志奇还是记挂刘平安的,和老钱两人在整理木箱的时候,还给其中一个箱子垫上了软垫。 在准备箱子的当中,忽然有人来敲门了,老钱放下手里的东西,警惕的看着大门,问道:“谁在这个时间过来啊?” 这样说了一句,门外有了应声,“我王家的丫鬟啊。” 肖志奇立刻到院子里把满仓和刘平安藏起来了。 钱屠户去开门,门外却只有昨晚和刘平安他们一起过来的丫鬟。 “你到我这里来干什么?”老钱对她的态度非常不友善。 丫鬟对老钱的各种复杂情绪视而不见,“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反正他们人都走了,就算有人找到这里,你也没事啊。 丫鬟在王家转了好几圈,没找到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可今天吃的瓜太大了,丫鬟急需跟其他人分享。 “钱老大,跟你说个事情啊!”丫鬟趴着门,“昨晚上少爷没了,老爷到现在情绪都不太稳定。” 第16章:咬人 “啥?”钱屠户确认了一遍,“你家少爷没了?” “是啊。”丫鬟说,“我昨晚出来的时候,就听其他下人说少爷没气了,少爷以前也没气过,这回又有大业尊者在旁边,我们都以为少爷会挺过来,没想到就这样没了……” 丫鬟还在说,可是钱屠户已经憋不住笑了,“活该!我就看得出来他是断子绝孙的命!” 屠户这下对丫鬟还有了笑脸,“呦,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好心,知道把好消息传给我啊。” 丫鬟紧张的朝四周看了一圈,这话被人听了去,她可别想拿王家的月钱了。 “钱老大,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这个。”丫鬟说,“我是来提醒你的,王家也要开始做猪肉的生意了。” “哼!他这刚死了儿子,又看上猪了?还嫌子女死的不够多吗?”钱屠户说话声音很大,别说后面藏着的刘平安等人了,隔壁关门午休的邻居,估计也能听到。 “哎呀,我好心来告诉你,你可别大声嚷嚷。”丫鬟决定抓紧时间把消息告诉对方,这地方待不了得赶走,“做买卖的,可不是王家老爷,是我们管事的儿子,不过这件事情王家老爷知道。” “他去做好了,我就不信,他能收的上来生猪。”钱屠户在镇上多少年,猪肉的买卖是从自己爹手上接过来的,这些年镇上,猪肉行业,从来没人做的过他。他压根不把王家放在眼里。 “这事情我是告诉你了。”丫鬟说完就要走,“听不听随你吧。” 丫鬟走后,老钱关上了门,刘平安等人才出来。 “麻烦钱掌柜,把木箱赶紧准备好吧。”肖志奇催了一遍。 “马上就好。”老钱家里,刚好有两个大木箱子,这是她娘的陪嫁,摆在家里存一些衣物棉被,这下要装人,只好把这两个箱子拿出来了。 里头的硌人的地方铺上一些布料垫着,这就行了。 钱屠户经常外出收肉,家里备着板车,两个箱子放在板车上刚刚好。 “你俩进去吧。”钱屠户说。 刘平安是二话不说就钻进去了,满仓有些不能理解,但也进去了。 关上盖子,为了保险还从外面锁上了。 钱屠户和肖志奇推着板车出去,路上遇到认识老钱的人都问,“你推两个箱子干什么去?” “我这箱子拿去重新刷漆去。”借口是之前就想好的。 “刷漆你怎么朝那边走啊?离这里不远不有人家漆嘛。” “我有个交情好的兄弟,去照顾他的生意。” 说到这样,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才从家里出来没多久,路上就遇上了不少人问那些话的,钱屠户都用提前想好的借口堵了回去。 原以为对付这些问话就够了,没想到,街上忽然起了骚乱。 有好几个人抬着块门板,快速的往前跑。钱屠户朝门板上一看,门板上那人满头的鲜血,脸都发紫了。 就有那么闲的人,从前面一段一路跟过来看热闹,一边看还一边跟周边的人解释,“这可是王家的管事,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被一只黑狗咬住了脑袋。” “豁,什么狗,能咬到王家的管事啊?” 这时候就有另外一个知道更加详细的来补充了,“那可不是普通的黑狗,是大业尊者养的狗大爷啊。” “大业尊者的狗是有灵性的,从来不随便咬人,肯定是这个管事做了冲撞尊者的事。” “我看这人被咬的很严重啊,还能救回来吗?” “玄呐,头上可是咬了一个窟窿啊。” 路过的屠户和肖志奇听的清清楚楚,老钱念道:“这下你想做猪肉买卖都做不成了。” 箱子里的刘平安,倒是联想到了之前的黑线。 那些别人看不到的黑线,和今天出的这件事情,会有联系吗? 走到北边的关卡,文华宫的修者果然上前来盘问了,“你这箱子里的是什么啊?” 肖志奇已经做好了随时抽刀的准备,倒是钱屠户,还和之前一样回答,“箱子里啥也没有,我这是拿到前面村子里去重新刷个漆。” 修者还是怀疑的,“你打开看看。” “他的箱子就不用看了。”这时候,另外一个侍者从外面走了过来,钱屠户一看到她,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这人是隔壁邻居家的女儿。 钱屠户一向看不起文华宫的人,当然也是看不起成为了内门修者的邻居家女儿。 不过邻居家的女儿,倒显得非常大度,直接和其他修着打了声招呼,免去老钱的开盖检查。 老钱破天荒的跟人说了谢谢,推着板车,赶紧离开了关口。 要走到关口那边的人看不到的地方,箱子里的人才能出来。 刘平安在箱子被被闷的不行,等到盖子一打开,立马窜出来深吸了好几口气。 “多谢钱老板了。”刘平安双手握拳行礼,非常真诚的道谢。 刘平安谢过之后,问满仓把包裹要了过来,然后把里面两只金步摇送给老钱。 老钱不肯要,刘平安还是劝他收下。“这两只金步摇,还是很值钱的,你是自己留着,或者拿去当铺卖掉都可以。” “行,既然你们硬要给,那我就收下。”老钱说,“我只当先收着,等你哪天回来了再还给你们。” 离开定西镇,刘平安觉得呼吸都轻松了很多。 告别钱屠户后,就要来解决满仓的事情了。 刘平安跟他说,“好了,现在已经出了定西镇,你可以自己离开了。” 满仓朝着四周看了好几遍,最后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哥、你们去哪儿啊?就不能把我也带上吗?” “不能。”刘平安说,“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十分危险,带上你危险就更大了,不过,希望今天过后,有人问起你我长什么样子的话,你能瞒着他们。” 满仓毕竟是小孩子,一个人赶路,是非常冒险的。再加上他胆子不算大,走了没多久,就要回头,“哥,我真不知道要走哪条路,你们真的不能带上我吗?” “不能。”刘平安和肖志奇对于这一点都非常坚定。 第17章:借宿 满仓还想偷偷的跟着刘平安,没想到装模作样的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再回头,那两人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肖志奇是直接把刘平安拎到了树上。 等满仓彻底死心离开之后,肖志奇才把人放下来。 “叔,你等啥啊,赶紧走啊。”刘平安催道。 “还走什么。”肖志奇刚才在树上,顺道观察了周边的环境,“就在旁边那个村上住下吧,等明天再走。” “还明天干什么?”刘平安是恨不得明天就能走到大梁的,“到时候我的画像出来了,哪儿都去不了。” “就算画像出来,杀你的也只是文华宫的人,只要避开那些人就行。”肖志奇冷静分析。 “哇,叔啊,你是怎么一天淡定的说出这样的话?” 肖志奇说不走,刘平安也没办法,毕竟还抱着他的大腿过活呢。 两人朝着村子走去的时候,有两只野兔从面前跑过,肖志奇眼疾手快,一匕首扔出去,迅速结果了那两只兔子。 肖志奇拎着兔子略微松了口气,“这样就好说话了。” 两人来到村边一户人家,从房子外观看,这家就像是条件不太好的样子,毕竟条件太好了,不一定能用两只野兔替一宿住宿费。 把门敲开,是一对老妇人,再一看,豁,还是之前见过的。 正是之前开茶摊的那两位。 结合他们之前摆摊的位置,这两人住在这边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是不是认识你?”老人站在门后问道。“你昨天是不是到我茶摊上喝过茶?” “老头子,你看错了吧,昨天见到的那人,带着个女娃。”老妇人也挤到了门边,视线在刘平安和肖志奇之间来回,“他是带了个少年郎啊。” 刘平安冒出来编瞎话,“你们见过我叔叔和我妹妹吗?” “啊?那两人是你的叔叔,和妹妹?”老妇人惊道:“难怪那么像啊。” “你回去吧。”老人把老妇人推了回去,“孩子,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啊,就算你爹和你叔叔是双胞胎长得一样,可以说得过去,但是你总不可能和你堂妹长的一样吧?” “老人家,那可不是我堂妹,是我异父同母的兄弟啊。”刘平安编起瞎话来是没边的,“我叔和我爹家里穷,他俩娶的是一个老婆啊。” 这对老人,惊的嘴都张大了。 肖志奇咳嗽了一声,把手里的两只兔子递了过去,“我还要找我弟他们,能在您家里借宿一晚吗?” “可以,当然可以。”老人侧身让开,让肖志奇和刘平安进去。 别看刘平安一脸平静,实际上她耳朵里灌满了噪音,幽君仗着别人看不到、听不到他,笑的非常张狂,“我的天呐哈哈哈哈,这么离谱的事情,这两人怎么会相信啊!” “这两只兔子,当我们借宿的费用。”肖志奇要把兔子塞到老人手里。 老人不肯要,“你留着吧,兔皮剥下来,还能换点钱呢,你不是还要找你弟弟嘛。” 老人越说,幽君笑的越大声,刘平安都怀疑,这东西能笑的抽过去。 “那我去把皮剥了,兔肉就送于你们吧。”肖志奇说。 老妇人和肖志奇拿着两只兔子去处理,刘平安则跟着老人到了房内,“这间房子,是我女儿出嫁之前住的,好久没人来住过了,不过我老伴经常来打扫,也不算脏,你们可以在这房里休息一晚上。” “多谢老伯。”刘平安再次真诚道谢。 老人把刘平安带到地方后,也去灶房帮忙了,很快肖志奇回来了,“叔,厨房那边需要帮忙吗?” “这家人客气,让我们等着就好。”肖志奇给自己到了好几碗水喝掉。 “你是不是饿了?”刘平安记得,肖志奇可没有吃午饭,早饭似乎也没有吃多少东西。 “有点。”肖志奇放下碗,“等会儿就可以吃了。” 等了大概有四十来分钟的时间,老妇人端着一个大碗过来了,刘平安立刻迎了上去,“我来端,我来端!” 从老妇人手上接过大碗,碗沿和碗底都非常烫,刘平安条件反射就想把手上的碗丢掉,好在她还记着这也是自己的晚饭,快走两步,放到了正屋的方桌上。 老妇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厨房里还有两个菜,我去端来。” 提到吃的,刘平安起劲啊,“我去端,您坐会儿吧。” 刘平安跑进厨房,但预料之中的香味没有传来,反而厨房里有些腥味,刘平安心里感到有些奇怪。 等看到锅里的一大锅肉,刘平安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兔肉居然是直接用水煮熟的,估计里面唯一的调味料就是盐了吧。 这能好吃吗? 刘平安最终端着那锅肉,来到正堂。 这对老夫妇待人非常客气,本来是用来抵伙食费和住宿费的兔肉,老人借口自己牙口不好,极少伸筷,还把四只大兔腿夹给了刘平安和肖志奇。 刘平安是硬撑着吃进去的,老人的用心非常好,可肉也太腥了,刘平安感觉自己往后听到兔腿两个字都要吐了。 好不容易度过了晚饭,刘平安仰躺在床上,抑制住自己想吐的感觉。 肖志奇就比刘平安好多了,吃进去就吃进去了,没见他多难受。 刘平安靠着枕头半醒半睡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狗叫,然后听到老夫妻的声音,“老头子,外面什么声音?这么那么大的狗叫声,出去看看吧。” 原本背靠门板休息的肖志奇也站了起来,推门出去,见到老人披上了衣服正要出去看情况,“老人家,我出去看看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我还是自己看看比较放心。”老人家坚持往门前走。 撤开撑门的棍子,将大门拉开一条缝,老人透过那条缝朝外看了一眼,发现狗不是对着自己叫的,于是稍微把门开大了一些。 肖志奇看到距离这家不远的地方,门口站了不少人,大黑狗就是朝着那家叫的。 门外那些人,手上拿着锄头,朝着门砸了几下就把门打开了,那些人一窝蜂的冲进去,很快扛了一个麻袋出来,同时那间屋内,传来一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第18章:王家的王法 刘平安猛然坐起来。 “娘!!!!” 喊叫里是声嘶力竭的绝望和惊慌,就像是要拼尽一身血肉与人同归于尽,却还是恨自己哪怕自爆而死,溅出的血肉都无法伤对方一份。 “放下我娘!救命!救命啊!!” 尖锐的声音让刘平安听不出对方是男是女。 惊的周边的住户纷纷开门出去观瞧。 刘平安迅速套上鞋子,冲至门口,推开挤在门边的肖志奇,就看到不远处的好几个男人扛着一个会动的麻布包,一个孩子跟在后,拼命的往前冲,黑夜下只看到那些人的影子。 孩子似乎连鞋子都没有穿好,追赶的途中甩出去一只,他根本无法顾忌,继续跑着,疯狂的叫着,想要追上那几个男人。 他成功追上过,只是被人反手一推,就倒在了地上。 “我操!”刘平安握紧拳头,“居然能猖狂到这种地步。” 刘平安跨步就要追过去,“叔,这事我必须得管了!” 肖志奇比刘平安更加快速,一把按住刘平安的肩头,快跑几步就越出了老夫妇家的院子。 比刘平安更晚出来的老妇人,惊慌道:“怎么了?是谁在叫啊?” 老人没有解答,而是转身取过撑门用的棍子,“还有没有王法!”老人拎着棍子也要去。 那几个男人走的很快,肖志奇追出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跑远了。 刘平安知道肖志奇的功夫,他肯定能追上。那几个人当中如果没有武功特别厉害的,也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个被绑走的人多半会被救回来,因为不光是肖志奇去了,幽君也去了。 老人腿脚不便,这时候是肯定追不上了,刘平安也就没有拦着。 刘平安朝着那个还在追的孩子跑了过去,老人拎着棍子跟着也跑出了自家院子。 孩子跑的很快,即便被那些人甩开了一些距离,他还是发狂的跑着,他心里清楚,如果这一刻慢下来,他再也没有母亲。 脚上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他的速度没有因为疼痛慢下来。 老人根本追不上孩子。 刘平安追到了那个孩子,“别跑了!我叔,咳咳!”刘平安紧急刹车,因为老人距离他们不远了。“我爹替你去追了。” 孩子濒临崩溃,被刘平安追上后,放声大哭,声音也要哭哑了。 那些早一步就出来观看情况的同村人,这会儿也都出来了,有年轻力壮的,也有家里的媳妇,“满子,你娘被那些男人强走了?” “哎呦,那些丧天良的人诺!那么多人,这怎么吃得消啊。” 刘平安觉得刺耳,假使脚边有块牛粪,她都想塞到他们嘴里。 “你们放的什么屁!”老人也听不下去,挥着手上的棍子要跟他们讲道理。 那些人嘴上咕咕叨叨的散开了一些。 刘平安一直低着头,让那些人看不到自己的正脸,把挺直了背嚎哭的孩子,拉回了老夫妇的家里。 老人举着棍子断后,“我看谁敢伸头到我家,老子一棒打断他的头!” 老妇人没有离开家,看到刘平安带着孩子走过来,到近处才看清孩子的摸样,“满子,怎么是你啊?外面到底是怎么了?”最后这话是问刘平安的。 “这孩子的娘被一群人抢走了。”刘平安说话的时候,看到这孩子抖了一下。 到有亮光的地方观察,这孩子其实一直在发抖啊。“我爹去找那些人了,放心吧,我爹的有把子力气,能把她娘救回来的。” 满子拉住刘平安,沙哑着声音问道:“真的能把我娘救回来吗?”他说话的间隙不断抽泣,整个人在虽处在崩溃中,却仍然倔强的撑着。 “肯定可以。”刘平安给满子到了一水,“你喝点水,等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孩子没有接那碗水,走到门口,朝外看着,“我就在这里等。” 老人也拎着棍子到家了,他赶走了想围着他院子看热闹说八卦的人,想进屋关门,但满子不让,他就跟没有魂魄的稻草人一样,笔直的立在门口。 肖志奇那边,原本快追上那些人了,手上的短刀已经预备刺出去了,倒是忽然听到有声音说,“等等!” 那声音就像是在他耳边说出来的,他一个踉跄直接在跌在地上,好在他反映灵敏,一个轱辘又站了起来,接着去追那几个人。 “等他们到地方你再救人,这些人是去王家的。”幽君看清了王秀芯的命格,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只要肖志奇跟着,这个被抢走的女人压根不会出什么事情。 肖志奇不需要杀人,只要在关键时候,把女人带走就行了。 “谁在说话!”肖志奇停了下来,警惕的看向四周。 “唉,我是幽君啊。”幽君慢慢在黑夜中显出身形,就是当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的那个摸样。 肖志奇直接一刀刺了过去。 幽君虽然不会被伤到,可是伤心啊,他咬牙切齿道:“难怪刘平安叫你佩奇,我看你真的……” 肖志奇见无法伤到他,一连后退了好几部。 幽君赶紧解释,“我不是坏人啊,我是奉命保护刘平安的,刚才她让我给你帮忙,我才跟你过来。” “你们这类东西,都那么会编瞎话吗?”肖志奇不相信。 幽君气的翻白眼,但还没空跟他计较,“我的天呐,咱俩现在哪有时间掰扯这个?你看看那些人,快跑丢了,你赶紧追啊。” 肖志奇跨开两步,见幽君真的没有对他动手,尝试的说,“你离我远点。” 幽君无奈,“行行行,同是保镖,我不为难你行了吧。”话音未落,那团可怕的青光就消失了。 肖志奇立马去追那几个男人。 那几个人男人扛着女人从北边的入口进了定西镇,即便是晚上,定西镇的出入口应该也有文华宫的人看着,但是今天晚上的这个入口,没有文华宫的人。 那些人居然真的去了王家,后门一开,那些人扛着麻袋里的女人就进去了。 肖志奇直接翻墙进去,跟着那些人来到一个房间外。 他撬开一条窗缝看着,房间内,是本该因儿子去世而伤心的王财主。 麻袋被打开,女人的手和嘴还都被帮着,她十分慌张,刚从麻袋里出来,就后退到了墙边。 王财主手上端着一碗液体,走到女人前面,“把它喝下去。” 第19章:在疯狂中爆发 肖志奇看不到王财主的表情,单从他语气中,也听得出阴毒和欲望。 他一步步逼近女人,女人贴着墙面要跑。 “把她按住!” 王财主一发话,之前抢人的狗腿们立马过去抓住女人。 好几个男人死死的按住了女人,女人再也挣扎不开。 肖志奇真的后悔自己听了鬼话,都这样了,怎么就不会有事? “别急啊,那只是迷药。”鬼话再次出现在耳边。 肖志奇被吓了一跳,差点暴露。 屋内,女人被灌了一碗药之后,王财主放心了,“你们都出去,今天晚上别进后院。” 他就坐在椅子上看着,看女人摇摇晃晃终于坚持不住,真个人趴到了地上。 王财主把女人抱到了床上,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唉,等等,等等啊,就要来了!”幽君拉住要冲进去的肖志奇。 果然下一秒,大门被撞开,肖志奇看到王秀芯端着一盆水就冲了进去。 王财主听到动静转身,刚好就面对着王秀芯。 那一盆开水正对着王财主的下身泼了上去。 顿时房里穿出杀猪般的叫声,王财主赶紧脱下裤子,已经被烫熟的下身,就那么暴露在王秀芯面前。 王秀芯丢下手里的木盆癫狂的笑着,“这下你不行了吧!”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biao子!”王财主想用手边的布擦一擦,结果布刚一靠上去,皮就掉下来了。 他剧痛中带着惊慌的再次叫了出来。 院子外面,听到了王财主的叫声,有人纳闷,“玩什么啊,叫成那样?” 还有人问,“非得叫成那样才能生儿子吗?” “你们是不是傻?这里面肯定出事了。”也有脑子清楚的,要到院子里查看情况。 “老爷说过,今晚不能进院子。” 就在他们拿不出个注意的时候,文华宫大业尊者过来了。 他身穿紫色长衫,一条黑狗走在前面。 “你们别动,我进去看看。”大业尊者推开院门,来到王财主的房间外的时候,王财主刚刚被痛得昏死过去。 “你干了什么!”大业尊者看着赤裸着下半身倒在地上的王财主,还有已经发狂的王秀芯。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王秀芯一边哭一边笑,举着旁边的烛台,朝大业尊者走过去,“为什么要帮他欺负我?我想不通啊?” 她看着跃动的火苗,就像在看自己的这半生,“我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什么?”她转过身,把烛台上的蜡油滴在王财主身上,念道:“你为了娶我母亲,找人对她用强,可惜啊,你没想到。” “你没想到母亲会坏上我,哈哈,你为了体现你的大度,只能让母亲把我生下来,你变着花样折磨我,把我弄疯。没想到吧!”她拔下蜡烛,用烛台上的尖刺不断扎向王财主,“没想到吧,我就算是疯了,还记得要把你弄死,要把你和姘头生的孩子弄死!” 她用蜡烛点燃床上的幔帐,火苗迅速窜起来,倒在床边的王财主、站在床边的王秀芯,还有昏迷在床上的女人,被这团火炙烤着。 黑狗畏惧火光,后退着呜呜了两声,在门口看着的大业尊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火团越来越大。 大业尊者带着他的狗走了。 眼看火苗就要烧到女人,肖志奇翻窗进屋,也不顾还有一个站着的王秀芯,直接奔到床边,一把将女人背了起来。 王秀芯就那样看着肖志奇,但眼神空洞,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她喃喃的念叨着,“我真可怜,我真可怜啊。” 肖志奇把人带到王家之外,找了个角落把人放下,又把随身的细口药瓶拿出来,倒了一颗药给女人喂下。 之后再带着女人跑出定西镇。 北边的关口还是没人,肖志奇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出了定西镇没多久,女人就醒了,她清醒之后,第一时间就是从肖志奇背上跳下去。 看清周边的情况后,女人猜道:“是你救了我?” 肖志奇点头,“我今晚借住在你们村,恰好看到不公之事,自然要管一管。” “多谢恩公。”女人直接就给肖志奇跪下了,“小妇人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恩公。” “快起来吧。”肖志奇说,“再往前不远就是你们村子了,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准备离开的时候,肖志奇又说,“你的孩子多半在开茶摊的那对老夫妇家。” “多谢恩公!”女人再次跪下。 肖志奇还真不习惯被人这样感谢。“别跪了,快回去看看你的孩子吧。” 提到孩子,女人十分担心,爬起来快步跑回村子。 在她回来之前,肖志奇已经回到了老夫妇的家里,并且告诉刘平安,“人救回来了,没受什么伤,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早就已经等得心焦的小满,立刻跑了出去,他要去接他母亲。 出了村口没多久,果然看到了他母亲,小满原本还木着的脸,再次大哭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喊着娘。 母子两人抱到一起,小满抓紧了他母亲的衣服,他狠毒了那些人,也狠毒了毫无能力的自己。 回去的时候,小满经过老夫妇家,松开了母亲的手,“我要去谢谢那个哥哥。” “哥哥?”女人并不知道刘平安的存在。 “是那个哥哥的爹去救了你。”小满走了进去,对着肖志奇和刘平安就跪下了,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抬起来额头都青了,“两位的大恩大德,小满来时当牛做马回报!” 肖志奇一边让他起来,一边心里想着,不愧是母子,反应都一样啊。 “快起来吧,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刘平安说。 肖志奇看着屋外没有进来的女人说:“王家的人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你放心吧。” “多谢恩公。”女人再次弯腰感谢。 肖志奇咳嗽了一声,心说王家自作孽的部分,还真的不必感谢他。 老妇人把女人扶起来,“你要是害怕,我陪你一晚上。” 女人摇头,“不用了,婶子你休息吧。” “可算是解决了。”幽君跟刘平安邀功,“多亏了我,要不然你保镖可要多沾几条人命了。” 第20章:你看他们,与凶手一般摸样 现如今,幽君说话肖志奇也能听见。 他一脸崩坏的看着刘平安,“你之前就是跟这东西说话?” “呃……你俩见过啊?”刘平安还以为除了她自己,别人无法察觉到幽君,看来又理解错了。 “何止见过啊,他还捅了我一刀。”幽君把路上那点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 肖志奇逮住机会就跟刘平安做思想工作,“那东西到底不是人,说不定你前十年的痴傻病,就是他搞的鬼,赶紧让它走。” “实不相瞒。”刘平安一脸正色,“我也不想他跟着我。”她一摊手,“不过,我赶不走他啊。” 第二天,天色晴朗,是个合适赶路的好天气。 刘平安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肖志奇苦大仇深的看着她,“这世上居然真的有那个东西。” “叔,一晚上就琢磨这个?”刘平安心说,真不愧是甘当陪嫁品的人,脑子就是简单。 “我想过了,那东西要真的预备害你,不会费那么大的功夫。”肖志奇说着刘平安早就想出来的结论,“只要那东西不要总是飘出来吓人,就随它去吧。” “嘿!”幽君从窗口飘进来,“我什么时候吓你了!” 肖志奇转身看到他的同时,手上的短刀再次刺了出去,“呃……不好意思,没控制住。” 幽君看着肩膀上的匕首,委屈道:“你给我赔钱!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营养费!” 刘平安叹了口气,从房间出去,本来想跟老夫妇要些水洗漱一下,结果出去之后,发现这两人不在家,“这么早就出去摆茶摊了?” 刘平安走出院子,预备自己找点水来。 结果就看到小满家门口围着好多人。 直觉就告诉刘平安,这现象不正常,她直接就跑了过去。 凑近一看,老夫妇都在这里,他们挡在小满面前,“你们一大早就放什么臭屁!都给我回去!” “阿叔,你那么帮他家算怎么回事啊?”有个妇人阴阳怪异的说了这样一句,“年纪大了,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想的啊。” 老人手上的扁担直接就抽了过去,但毕竟年纪大了,动作慢,那妇人轻易就躲了过去,“阿叔,别是被我说中了吧!” “你胡说什么!”老妇人也听不下去了,“我们只是看不惯你们的德行!” “我们什么德行啊。”围观的村民们,觉得老妇人说话太难听,“你们两人才是,堵着小满家的门干什么?我们和小满是同族的人,必须要找小满娘问问情况,你们算是怎么回事?” “你要问什么!有什么可问的。”老人举着扁担还是没有让开。 门打开了,小满的娘从屋里出来了,对着刚才自称同族人的男人问道:“你要问什么?” 这人觉得,小满娘说话的态度就是找事的,心里也来了火气,“我还问什么!你心里清楚,你有没有对不起小满的爹!” “对啊,昨晚上那么多男人,你守住了没有?”这男人的家人跟着追问。 “昨晚上我跑了出来,根本就没怎么样!”小满娘觉得这话说出来万分委屈。 “你们走!”小满挡在自己娘身前,“你们都走,滚啊!” “你说这话谁信啊。”总是会有想象力过于丰富的人,“那么多男人轮流看着你,你也跑不出来啊,还是你有本事啊,寡了那么多年,还有这本事哄那些人开心。” 小满的娘,脸色惨白。 她就觉得被人泼了一头的粪水,怎么洗都洗不掉。 “你住的是小满爹的房子,你可别不要脸的,在他爹房里生个野种出来。” “你还是自己走了干净,小满自有族老照顾。” 那些永远在危难中看戏的人,最会把言语化作利剑,一寸寸割下更弱者的皮肉,最后看她鲜血淋漓,再道一声活该。 不管小满和他娘怎么说,村人都不相信,他们堵着门就是要让小满娘,把这点房子和地让出来。 老夫妇门虽然挡着门口,把村人和小满娘隔开,但双拳难敌四手。推推搡搡、争争吵吵就是一场闹剧,他们的目的很明确,看准的就是小满家的屋子和地。 “我走!我离开这里。”小满娘回到屋内,快速的把家里重要的东西一收,带着小满就要离开。 即便是退缩成这样,有人还是看不惯。 “哎,小满是我族里的孩子,你不能带走?”有个妇人说。 老人发了狠,他把扁担扔了出去,直接砸到了那个妇人,“小满留下来,你养活他吗?啊!” “你们还不称心吗?非要把人逼死吗?”老妇人也觉得这些人实在过分,“真要那样了,你们还睡得着吗?就不怕天理报应吗!” 刘平安一直在外围看着,得知小满他们要走的时候,她快速回到老夫妇的家里,跟肖志奇说,“叔,咱们快点走,到村外面去等个人。” “等谁?”肖志奇从老夫妇家的厨房翻了几个冷馒头出来,正在热馒头。 “哎呀,别问那么多,很快你就知道了。”刘平安说。 这两人根本也没有行李,刘平安给自己擦了把脸,就要走。 看肖志奇还坐在灶后就急了,“叔!能不能不要那么淡定!” “我在做早饭。”肖志奇坐在灶膛后面,手上还拿着一根柴火。 “什么早饭?” “馒头。”肖志奇说,“等我热好了,可以带在路上吃。” “那你快点啊。”刘平安又问:“叔,你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肖志奇摇头,就看到刘平安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锭,看她那样,似乎是要把金锭留在这里。 “你怎么还有!”肖志奇快步过去,直接就把金锭收了过去。“这东西留在这边,就是在害人家。” “怎么在害人呢?”刘平安说,“就算整块的不能用,敲碎了不就行了?实在不行融掉,总看不到上面的官银标记了吧。” “呵,你真不愧是傻子。”肖志奇把金锭塞进自己怀里,“宫内用的金锭和寻常百姓用的金子,纯度完全不一样,哪怕是融了,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宫内的东西。” 第21章:夜谈 摆茶摊的老夫妇回到家时,昨晚借宿的‘父子’两人已经离开,桌上摆着两块处理好的兔皮。 刘平安和肖志奇就在村边上等着,没多一会儿,小满和她娘出来了。 看得出来,小满的娘刚刚哭过。 “小满。”刘平安站在树底下叫他。 “哥哥。”小满非常惊讶,“你们怎么在这里?” “咱们作伴往前走一段吧。”刘平安问小满的娘,“你有要去的地方吗?” 小满的娘摇头,“娘家早没了。” “总会有办法的。”刘平安说,“如果没有可去的地方,不如跟我们到坪洲去。等到了那边,给你们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小满娘再次跪了下去,“多谢恩公。”她这一跪,小满也跟着跪。 “快起来吧。”刘平安说,“咱们趁早走,这地方说不准就冒个人出来了。” 从这里走到坪洲,至少要走六天,这是肖志奇看着地图给出的时间。 刘平安原本打算半个月就到边境,结果光是去坪洲,就要浪费六天,她这个焦急啊,一路上走的飞快。 “走慢点。”肖志奇出声提醒,“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这时候,刘平安才注意到,小满和他娘已经跟不上她的脚步,下午的时候,她记着这点,稍微慢了一些。 就趁着中间休息的那次,啃了点馒头,算是午饭了。 保持快步走的速度,一直到旁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四个人还只能露宿了。 小满长到这么大从没有过露宿的经验,心里有些恐惧,“娘,外面不会有狼吧。” “怕啥啊。”刘平安拍着小满的肩膀,“就算狼来了,也是我们吃它。” “哥。”小满崇拜的看着刘平安,“那你说今晚狼会来吗?” “咳!”这话可没法接了,“不管来不来都是好事嘛。” 中午把馒头吃完了,晚上一点吃的都没了,几个人只能喝水喝饱了。 蹲在溪边喝水的时候,想到那座吊桥,刘平安忍不住叹气,要是有钱的话,起码不会饿肚子啊。 等她把肚子里灌满水回去,小满已经靠着他娘睡着了,一边睡还一边说梦话要吃狼肉。 小满的娘没有睡,她虽然很疲累,却睡不着。 肖志奇在附近的一颗树上,方便观察四周的动静,刘平安找了块平整的地躺下,把包裹布垫在脑袋底下就睡着了。 这觉睡得非常不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住了自己的脚。 从睡梦中难受的醒了过来,一睁眼差点把魂吓没了。 幽君居然坐在她脚上,而且还是那副绿兮兮的样子。刘平安抬起那只没有被压住的脚,就踹了过去,还以为脚会穿过幽君,却没想到幽君居然被她踢得滚了出去。 幽君一路‘啊~’的滚了出去。 等到幽君飘回来,刘平安非常生气的问他:“干嘛坐我腿上!” “地上脏!”幽君的气势比刘平安更甚,一脸郑重的说了一个可笑的理由。 “那你也不能坐我腿上,我看你丫不是坐了一会儿啊,你是坐了一宿啊。”刘平安也是真气了,“还多亏你不是人,没有多少重量啊,要不然我一觉醒来这条腿就没了。” 看刘平安没那么快消气,幽君指向远处,“你看那是什么?”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啊!”刘平安以为幽君耍她玩的,结果一转头,发现事情不对,还真有点什么。 幽君指向的地方,有那么一处冒着白光,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雾,刘平安看清楚了就感到十分害怕。 “卧槽,那是什么!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刘平安在恐惧的情况下,都没能把那个字说出来。 “哎呀,说到底只是一团能量体,你不要大惊小怪还不好。”幽君劝道,“那东西是没有意识的,不过那东西在,说明那下面埋着东西,还是新鲜的。” “我去你的,你还不如不说。”刘平安吓得去找肖志奇,“叔,你下来啊,咱们换个地方过夜啊。” 肖志奇作为警戒的人,他是没睡的,刘平安说的话,他全部听到了。“要走你自己走。” “哈?”刘平安在树下无能狂怒,“我还是不是你好不容易救出来的人了?” “早后悔了。”肖志奇说,“现在天太黑,前面的路我们没走过,不适合赶路。” “哎,平安老妹儿,你别怂成这样啊。”幽君飘过来,“都跟你说了那边没有危险,大晚上的别折腾啦。” 别人都不愿意动,刘平安也不敢一个人走啊。 只能呆在原地,但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刘平安是怎么样都睡不着了。 耳朵听着虫叫声,刘平安觉得毫无安全感。 于是她开始没话找话,“叔,你跟我娘怎么认识的啊?” 明显,肖志奇不想说这个话题,压根不理她。 除了肖志奇,还有小满和他娘,可她毕竟跟小满一家不熟悉啊,总不好半夜去把人家叫醒吧。 只能跟幽君瞎扯,“幽君,你以前做什么工作啊?”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负责往生的。”提到以前的事情,幽君开始变得话痨,“我们那个工作非常忙的好不好,要不是……咳,要不是我的本领被冥君看上,根本不会派我来出任务,那地方压根就不能离开我。” “你可拉倒吧。”刘平安一眼就看出来他在吹牛,“就你这点能耐,还不能离开你,自我感觉太好了吧。”刘平安想起来很早以前看的段子,“哎呀,说不定这次你回去之后,你们老板就发现有你没你都一样,然后你就完了。” 幽君完全不在意,“扯!你压根就不知道,我有个技能是别人根本无法学会的。” “啥啊?用胳肢窝发出屁声?” “你在侮辱我!”幽君说,“我与生俱来,就拥有给别人书写命格的能力。” 刘平安看着幽君眨了眨眼睛,“说啥呢?没听懂。” “九年义务教育咋教出你这个‘人才’呢?连句话都听不懂。”幽君真以为刘平安没懂,还给解释了一遍,“也就是说这个人出生之后,会经历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我写的。” 第22章:应时运之人 “那么厉害?”刘平安说,“那不是离开你就彻底不行了?” “对啊!”幽君回答的一本正经。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刘平安不想听幽君继续吹牛,转移了话题,“如果你愿意的话,是不是谁都可以看到你吗?” “也不是这么说。”幽君飘在空中叉腰,“我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所以想让和我正常交流,必须是和你有关系的人。” “可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刘平安小声接了一句。 “谁说你不是?”幽君说,“你是我放的,你还能比我清楚?” 刘平安皱眉,眯着眼睛看幽君,总觉得这个绿兮兮的东西,肯定有事情瞒着她,“你说你有写命格的能力对吧?” 幽君还没有察觉到危险性,点头说,“是啊。” “你说我是你放的对吧?”刘平安又问。 “对啊。” “那为什么要把我前十一年写成傻子!”刘平安怒问。 “不是,你那是意外。”幽君没想到自己居然中了刘平安的套,“你前十一年只是魂魄不齐,不是真的傻。” “饭都不会吃,厕所都不会上,还不是真的傻?”刘平安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十一年的傻子也是她。 黑夜中充满了不确定因素,只要说话声音一停下来,刘平安就觉得害怕。 她开始没话找话,“你之前跟我说过,王秀芯的命格很奇特。” 幽君点头。 “怎么个奇特法?”刘平安追问。 “她不是普通人。”幽君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虽然刘平安没有自己看到,但是听他分析说不定也能学到些,于是说:“她是顺应时运而生的人。” “你说一个疯子,是顺应时运而生的人?”刘平安觉得这话听起来都离谱。 “哎,奇特就奇特在这个地方,一般顺时运的人,基本都是带着大运势的人,简单来说,就是锦鲤体质,但是王修休息是反的。” 这样一说,原本只是随意找个话题的刘平安,也开始好奇了,“怎么个反法。” “王秀芯这个人,你应该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吧?”幽君说,“那个人的面相凄苦,从出生开始就有大波折,而且还是不好的波折,换你听得懂的话,就是差点被人弄死。” “这些话我还是听得懂的,你继续说。”刘平安催道。 “除了出生开始的波折,她这一生注定短暂、受辱。而且这个人的出生,是带着目的性的。” “喂。”刘平安忍不住打断幽君,“人家活的好好的,你叫人家一生短暂不好吧。” 昨天晚上在王家发生的事情,刘平安并不知情,肖志奇只是告诉她王家有麻烦了。 肖志奇是有意没说,可幽君不是啊,他只是没想起来说。 “王秀芯昨天就死了。”幽君这个大嘴巴,把它昨天见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刘平安。说完之后还来了一句,“让你看她命格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抓紧时间的嘛,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听完一个人的死讯,心情总是沉重的,刘平安是真的后悔自己开了这个头,大晚上的,怎么就没有点阳光的话题了。 “哎呀,你也别替她难过了。”幽君飘过去拍了拍刘平安的脚,算作是安慰,“毕竟她的出现,就是时运为了扼杀王财主啊。” “什么?” “我跟你说个八卦吧。”幽君神秘兮兮的开口,“按道理来说,时运是不会直接让人死的,这是天道规定的,不然就不是时运而是单纯的厄运了。不过,王财主的罪孽太大了,时运无法通过一般手段流逝他的好运,所以造就了王秀芯。” “王秀芯其实不是王财主的女儿。” “哈?”刘平安惊讶道:“这都能从面相上看出来?” “这是她自己说的。”幽君接着说,“王秀芯的生父其实是王财主找的流氓,当年王财主为了娶到王秀芯的母亲,用了一些龌龊手段,找了流氓强暴她。” “卧槽!那东西简直不是人啊!”刘平安觉得这些话听着都脏耳朵。 “哎,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时运趁着这个机会,让这个原本保不住的胎儿,留了下来,并且给了她这样一个命格。”幽君说,“也就是说,王秀芯出生之后,王财主就已经在倒计时了,王秀芯身上每遭一份罪,倒计时就会更短一些。” 刘平安震惊道:“我的天呐,照你这样说,时运把人当成什么呢?” 她理解不了,既然是有思想的人,她所遭受的一切必然有感觉,哪是简单的一句‘时运所致’就可以解释得通,就能够来一句原来如此的。 “你的想法也是奇特,还时运把人当成什么,时运就是一种无意识的规则。”幽君说,你真正应该感到震惊的,是能够运用那些规则的人。 天也渐渐有些泛白了,刘平安在天快亮的时候睡了过去。 没睡多一会儿,就被肖志奇喊了起来,“起来,赶路了!” 只能迷迷糊糊的跟上他们,昨天原本走在最前面的人,今天因为晚上没睡好,吊在队伍最后。 今天在路上,小满的娘趁着休息的功夫,问了肖志奇一个问题,“您儿子是不是这儿不太清楚?”说话的时候她还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为何这样问?” “我昨晚听他自言自语,说一些非常奇怪的话。” 肖志奇笑了一下,“你昨晚没睡好吧?放心她就是偶尔脑子有问题,但是不会对身边的人有什么危害的,傻病也不会传给身边的人。”他明知道原因,但因为真相过于奇葩,不能说出来。 早上也没有东西吃,刘平安又累又困,抓紧每一次休息的机会,坐在树下打盹。 还好肖志奇有点本事,趁着休息的时间,逮到了一只野鸡,把它烤熟算是有了些吃的,可一只野鸡也不够谁吃啊,给小满一个人,都只够他吃个半饱,别说在场还有四个人要分了。 肖志奇把烤鸡做好后,直接对中间撕了一半,分别给了小满和刘平安。 小满娘再次道谢。 第23章:灵犬村 刘平安看着手掌大小的半只烤鸡,撕了一半给肖志奇,“叔,你也吃吧。” 肖志奇没接,“我耐饿。” 刘平安摇了摇头,直接给他塞嘴里,“您可别那么多废话了,我没见过耐饿的人,只见过把胃饿坏的人。” 这一刻,肖志奇又觉得刘平安有些像静乐郡主了,心说到底是母女,哪怕个性千差万别,可心地都是好的。 “我看到有人走过来了。”刘平安咽下嘴里的肉,“前面不远应该有村子,今晚我们可以找个农户借宿了。” 果然,他们再次出发后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村子,不过这个村子似乎养狗的比较多,还没有靠近,就听到好多狗叫。 再走近一看,村口的位置放着一块石碑,背上刻着这个村子的名字。 “叔,咳!爹,这地方居然叫灵犬村。”刘平安还没见过这样的村名。 “为什么会叫灵犬村呢?”小满好奇的问,“是因为这里的有很多狗吗?” 还没等他们走进村子,就看到一个女人挎着个篮子出去,“这位大嫂。”刘平安注意到她的视线,主动跟对方打了招呼。 女人皱眉看向刘平安一行人,“你们是打哪儿来的?来我们村子寻亲吗?” “我们是寻亲的,有没有一个跟我爹长得很像的人来过这里?”刘平安编的一本正经。 “没有。”女人说。 当然没有,有就奇怪了。 “多谢大嫂了,我们一家是出来找我叔的,他和我爹长得很像。”刘平安说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不光是这个灵犬村出来的女人,还有小满都是一脸认真的的听着。 只是小满身后的小满娘,脸色很奇怪。 女人打量着肖志奇,说:“你爹长得不算难看,要有那么一个男人走过,我肯定有印象。” 刘平安憋住笑说:“大嫂,眼瞧着天快黑了,虽然没有找到我叔,我还想在你们村子借宿一宿,看有没有人家愿意让我们过个夜。” “这有啥的,谁家不能住一宿啊。”几句话的交谈下来,女人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好说话很多,主动提出,可以让他们住在她家,“我家地方大,够你们一家住了。” “那真的是多谢大嫂!”刘平安出自真心感谢。 女人为难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小竹篓,“那你们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我把手上的东西处理掉。” “哎,您先去忙。” 幽君盯着那个女人,见她走远,也跟了过去。 女人很快回来,手上的小竹篓原本是用布盖着的,现在不盖了,里头是一个空的小竹篓,“走吧,我带你们回家。” 从村口已经去,刘平安就看到了好多的黑狗。 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着好几条黑狗,刘平安看着那些黑狗,再想到村名,忽然脑中猛然想到一件事情,文华宫就是把黑狗叫做灵狗啊! 如果真的和刘平安猜测的一样,那整个灵犬村都和文华宫有关系,这也太危险了。 “大嫂啊,你们村怎么养那么多黑狗呢。”刘平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嚯,可不能这样说。”女人紧张道:“那些可都是灵犬啊。文华宫每年都会到我们村来挑选的,被挑中的灵犬都是被五大神看中,开了灵智的,比咱们这些普通人可厉害多了。” 刘平安配合露出‘哦,好牛逼’的表情,心内大叫不好,怎么就跑到这样一个村里来了。 心里在纠结,今晚是在外面再住一宿,还是要冒风险住在这边。 正在心里琢磨呢,就听到女人再次开口,“前段时间,文华宫的人才来过一趟呢。” 女人这样说,完全是为了让自己说出的话更有可信力一些,可刘平安更怕了,这要不调头就跑吧。 “呃,大嫂,你们这儿可是一有小狗出生,文华宫的人就来吗?”刘平安变了一种方法试探频率。 “哪里是这样啊。”女人说,“灵犬们又不是一起抱窝,总归有早有晚的,哪里能一生就来呢?他们每年来一次,到时候就挑合适的灵犬过去。” 一年来一次,之前刚来过,也就是说最近不会过来,这个村子目前是安全的。 说话间,就到了女人的家里,女人家里还有她的丈夫和婆婆。 女人的家里人似乎也都很好说话,说家里还有空房,还说他们来的刚好,等会儿就可以一起吃晚饭了。 刘平安等人自然是非常感谢,他们都多久没有正经吃东西了,听到能够吃饭,刘平安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天晚上,刘平安陪着这家人说了会儿话才出去,可是刚出去,就看到有个人在门口。 起初刘平安不知道这人来是干什么的,看她鬼鬼祟祟的,还以为是偷东西的,就喊了一声。 这下屋里的人都出来了,主家的女人看到这个出现在门口的女人非常生气,他们带着灯笼过来的,刚走到门边就看到女人脚下是一只奶狗。 “果然是你放的!”主家男人气急,“去把你家男人叫来。” 和主家男人一样,主家的其他人也都非常生气,门口的女人转身就跑,想来肯定也不会把自家男人叫过来。 这家男人气的不行,站在门口就开始骂人。 刘平安还以为要骂一会儿,结果隔壁门口传来一点动静,这家人立马不说话了,抱着奶狗就关上了门。 男人的娘低声骂道:“你把它抱回来干什么?把它丢到她家去。” 男人朝他娘摆手,示意不要说话。 等到隔壁的人再次关上门,男人和他妻子才稍微松了口气。 “娘,还是在等一会儿吧,村里还有好多人没有睡着呢。” 围观的刘平安看的一脸问号,不就是一只奶狗嘛?为什么搞得更做贼一样? 女人拎着奶狗转身,看到的就是一脸不解的刘平安,然后条件反射一样,挡住了面前的奶狗。 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刘平安是外村人,有很多事情他们并不知道。 “哎,小兄弟,不知道你们明天什么时候离开啊?”女人问道。 第24章:净化 “清早就走。”刘平安当然知道里头有点事情,女人问话的口气太奇怪了。 “哦,那你们早点休息吧。”女人用身体挡着后面的那只奶狗。 刘平安笑着道谢,然后回到了房间。刚关上房门,脸上的假笑就没了,她回忆着刚才那一家人的表现,坐到椅子上,一抬头,就发现小满娘正满脸同情的看着他。 “嗯?”刘平安更加纳闷了,“我脸上有东西?” 小满娘摇头,“没有没有,您早点休息吧。” 刘平安并不知道,她在外面看热闹的时候,小满娘和肖志奇有过一场对话,是这样开始的。 “恩公,你和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小满娘这样问肖志奇。 “我是她爹。”肖志奇说。 “可公子好几次都叫您叔啊。” 肖志奇很快就想好了借口,“她脑子有问题,时而清楚时而糊涂。” “我看公子说话,和正常人没有区别,恩公为什么总是说他脑子有问题呢?” “昨晚的事情没忘记吧,她自言自语你听到了吧。”肖志奇说,“她小时候被门撞过,从那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哦。”小满娘问,“没有带公子去看过大夫吗?” “呃……看过的,大夫说不用治。” 虽然和刘平安生活的时间不长,但刘平安编瞎话的技能,肖志奇已经学到了。 这户人家,以为刘平安一行人也是一家的,所以只给了他们一间房间。 在这点上,刘平安和肖志奇故意没有解释。 “小满,你和你娘睡床上,我和我爹睡长凳就行。”刘平安说。 “哥,你可以睡在我旁边。”小满说。 刘平安设定上是个男的,作为一个十三岁的男子,自然不能做那么没规矩的事情,“赶紧睡吧。”她把两条长凳拼到一起,刚躺上去就睡着了。 半夜,刘平安睡得太沉忘记自己是睡在凳子上的了,翻了个身,摔倒了地上,摔醒了。 睡觉警醒的肖志奇睁开了眼睛,就在他犹豫就让刘平安睡在地上,还是过去把人拉回凳子上的时候,刘平安自己爬起来了。 在房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走到肖志奇面前,压低声音问道:“叔,幽君没回来啊。” “那东西不在?”肖志奇并不能时刻都看见幽君,只有幽君变成青色本体的时候,才会被看见,但更多的时候,幽君是变成尉庭兄弟的摸样。 刘平安点头,“我就看见他跟这家的大嫂走了一段,没见他回来啊。” 肖志奇朝床上看了一眼,见小满和他娘都还睡着,小声道:“他不回来不是更好?” 刘平安拍手,“听你这么一说,貌似也是件好事啊。” 虽然刘平安这样说了,可心里总还是想着幽君,毕竟路上跟了一段时间了,而且幽君这个性格,跟它接触过后,还真的不能一时半会儿把它忘掉。 后半夜,刘平安半梦半醒之间,幽君回来了,他顶着尉庭兄弟的摸样,所以肖志奇并没有看到他。 幽君凑到刘平安耳边,“老妹儿,我有个八卦要跟你分享。” 刘平安再次从凳子上滚了下去,这回是被吓的。 “卧槽!”她压低了声音,但是压不住心里的火气,“你的出场能不能有点铺垫。” “哎,讲究那么多干什么。”幽君不介意的摆手。 靠着房门睡觉的肖志奇,睁开眼睛,看向刘平安的方向,虽然他看不到幽君,但是听到了幽君说话的声音。 “老妹儿,你知道今天村口那个女人筐里装的是什么?”幽君问。 “什么?”刘平安还真没什么兴趣,一个普通女人的筐里能有什么,大不了是鸡蛋之类的东西。 “狗啊。” “啥?”刘平安怀疑自己听错了,“活的狗吗?” “废话,可不是活的嘛。”幽君又补充,“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刘平安皱起了眉头,“你是说这家的女人把狗杀了?可我们完全没有听到动静啊,要是活的狗,那它会叫啊。” “哎呀,是奶狗啊,还没睁眼的那种,拿土一埋,还叫什么。” “为什么啊?”刘平安心里纳闷的情绪升至顶点,“这个村子不是以养狗为生吗?为什么还要杀狗?” “我就说你见识浅薄吧,这个村子既然叫灵犬村,你就该知道,这个村子肯定是只养文华宫要的黑狗,你进来的时候又看见除了黑狗之外的狗吗?” 刘平安认真回想一下,还真的没有,别说其他颜色的狗了,那些狗似乎全身都是黑色的,一点其他颜色的杂毛都没有。 “等等!”刘平安想到这家人晚上在门口说的那句话,不禁重复出声,“果然是你放的。那也就是说白天筐里的那只狗,也是那个女人放在这家的。” “哎,幽君,关键的地方你没说清楚,如果出现了其他颜色的狗,养狗的人是不是会受到什么惩罚?” “对头!你悟性还可以嘛!”幽君说,“我就是出去打听这件事情的,如果村上有哪家有了杂色的狗,那户人家会被罚款。据说罚的钱还很多。” “不过最几年这个规矩变了。”幽君撑着桌子说,“家里是男孩的人家,和以前一样罚款就行,但是有女儿的人家,就要把女儿交给文华宫,说是送去净化。” “净化?!”刘平安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 这两个字和文华宫联系在一起,而且还只针对女孩,刘平安想不出什么好事。 肖志奇提醒,“小点声。” “所以那家把狗送出来的人家,家里有女儿?”刘平安问幽君。 “对啊。”幽君说,“根据我听来的消息,那户人家有过两个女儿,前两年家里的狗生了一只有杂毛的狗崽,家里的大女儿就被文华宫带去净化了,到现在还没有回过家。今年她家狗又生了带杂毛的狗,家里还有一个小女儿,他们不想让小女儿也被带走,就想了个办法,把狗崽丢给了这户人家。” “这两家有仇?” “这倒没听说。”幽君说,“我听来的理由是,村上就这家没有女儿,丢给他家,万一被发现了,这家里只会被罚钱。” 第25章:有仇 “这么说来,丢狗的那家还是好心喽?”刘平安不解道:“既然只是罚钱,为什么这家要弄死那只狗崽?而且既然可以偷偷的弄死,为什么丢狗的那家,不直接弄死?” 刘平安有一连串的问题,“而且他家这样丢出来,不是明摆着让人知道嘛。” “唉,老妹儿,你记性不好啊。”幽君坐到刘平安旁边,“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会被罚款啊,而且罚的钱还不少。” 幽君又说,“至于你说的,为什么那家不直接弄死,这还用想吗?他们家下不去手啊。” “呵。”刘平安推断,“所以这两家有仇。” 幽君咂摸了一下,“你这么说好像也对,即便以前没有,这次也该有了。” “还有一点我搞不懂,既然养狗有那么大的风险。”刘平安不解,“一旦有杂毛狗崽出生,不是罚巨款,就是把家里的女儿带走,那为什么还要养呢?干脆别养啦。” “人家有你这么想得开吗?”幽君说,“高风险也有高回报的,一旦养的黑狗被文华宫选中,可以得到不少钱。” 刘平安摇了摇头,“那我还能说什么呢?这不都是自愿的嘛?可怜的就是无辜女孩和杂毛狗崽了。” 睡在床上的小满娘翻了个身,刘平安不说了,“睡吧。” 再睡也睡不了多久了,天刚亮肖志奇就把她拎起来了,“你去把小满他们叫起来,我出去看看。” 刘平安还迷糊着,肖志奇就出门了。 他跟在这家男主人的身后,看到他把奶狗塞到一户人家的狗洞中,接着就飞快的跑了。 他一跑惊起一连串的狗叫。 肖志奇找个了破竹筐躲了起来,他故意留在这里,就想看看这户人家会怎么处理这只狗崽。 那家男人离没几秒,这家人就发现了送回来的狗崽,“要死了,他们把狗还回来了。” “那怎么办啊?”里头是一个女人慌张的声音。 “你小点声,想让村里人都知道啊!”男人压低了声音斥责,“都是你喂养不尽心,所以大黑才生出这样的狗。” 肖志奇就在外面等着,果然没等多一会儿,那家的门就从里面推开了,门缝里探出一颗头来,左右观察了一下,见没有人又缩了回去,把自家的女人推了出去,“让你做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丢不掉别回来了。” 女人弯腰抱着狗崽子,一路小心点来到了刘平安借宿的那家,她朝里面看了看,见里面的人没有察觉,把狗往地上一放就跑了。 肖志奇心说,这也是个死心眼,怎么就非丢这家呢。 等女人离开后,肖志奇过去,把狗崽抱了起来,狗崽非常小,还没睁眼,看起来没什么生气。 肖志奇用随身的包裹布,把狗崽包了起来,带着出了灵犬村,挂到了村外的一棵树上。 刘平安出房门的时候,恰好就碰上这家男人还狗回来。 男人非常客气,问他们都起来了没有,还邀请他们去吃早饭。 吃早饭这事,刘平安还是相当情愿的,毕竟他们身无分文,下次吃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农家的早饭大多简单,烧一锅粥,热几个馒头,再把腌制的酱菜拿出来,这就齐了。 刘平安回房去叫小满母子起来吃早饭,小满娘有些不好意思,“还能吃早饭?” “人家都开口,咱们再拒绝那多不好意思。”刘平安说。 小满娘说,“就怕人家只是客气一句。” “那也厚着脸皮吃一顿。”刘平安说,“欠了的人情,等我以后有钱了再回来还吧。” 等大家都坐到饭桌边,肖志奇那边也回来了。 洗了手,非常自觉的就坐了过去,这家的老人客气的笑了笑,“儿媳啊,去给客人盛碗粥来。” 刘平安平白吃别人两顿,再怎么样心里都觉得不好意思,那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蹦,“大娘,你家这个腌菜真好吃啊,我娘都做不出这个味道。” 肖志奇看向刘平安,心里哼了一声,心说这都说的什么废话,静乐郡主用得着做腌菜?她就算想做她爹娘能允许? 这家人以为小满娘也是刘平安的娘,很好心的告诉了小满娘,腌菜怎么做才好吃。 末了还说,“我家孙儿在镇上念书,每次回来都要带一些腌菜过去,说他们那里做的饭没有我做的好吃。” “大娘真是好手艺啊。”刘平安继续彩虹屁。 刘平安的吹捧,简直成了这次早饭的伴奏,什么时候吃完了,她那边才停下。 和刘平安他俩不同,小满娘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带了两个能用的钱,料想到往后途中,不一定能每天都遇到这样的好人家,于是就想跟这家的婆婆买一些干粮。 可这户人家没有预备多少干粮,算得上的馒头,早饭就吃光了。 “大娘,那能不能换一些米面给我?”小满娘又问。 “这倒是可以。”婆婆又叫她媳妇回去装了一把米出来。 一看那把米,刘平安就知道这可是个有钱人家,拿出来的居然是粒粒晶莹的白米。 小满娘也是觉得诧异,没想到这村里比她们村富裕那么多,也难怪只抓了一把米出来,自己这两个铜板,也买不起更多的白米了。 “哎呀,你们没有锅,有了米也没用啊。”这家大嫂说。 “我们有一个小锅的。”小满娘出来的时候,把家里的一口小铁锅带上了。当时想这口锅值些钱,没钱的时候还能去挡掉。 “哦,有就成。”这家婆婆似乎想起来什么又说,“儿媳啊,你去拿一小坛腌菜给小公子,我看小公子和我孙儿一样,都喜欢吃这个。” “大娘,多谢你好心了,哪儿用得了一坛啊。”刘平安这边正推脱呢,那边这家大嫂就拎着腌菜出来了。 哦,原来是用来装盐的坛子,可那不叫罐子嘛!刘平安白激动半天。 刘平安一贯认为,白得来的都是好东西,虽然和她想象的一坛不同,但依旧非常感谢,“‘让大娘破费了。” “嗨,说这些干什么,都是自家地里种的,不值几个钱。” “哪能这样说呢?”刘平安继续拍,“这坛腌菜拿到镇上去卖,肯定有不少人抢着要买。” 第26章:老白 从这户人家离开时,村上大部分人都没有起来,因此也没碰上别人。 刚出了村口。 “爹,咱们朝哪个方向走?”刘平安就问。 没办法,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分清楚左右。 肖志奇都没理她,直接朝着路边走了过去,刘平安只觉得莫名其妙,“爹?” 眼瞧着肖志奇爬上了一棵树,顺着肖志奇伸手的方向,刘平安看到树上挂着的东西,那块布,好眼熟啊。 等肖志奇拿到她面前了,刘平安才想起来,“这不是咱的包裹布嘛。” “我的。”肖志奇纠正。 “咳,你在里头装了什么?”刘平安问。 肖志奇解开原本绑的就不紧的包裹,露出来手掌大小的奶狗。 “哇,好小啊。”小满转头问她娘,“娘,狗也是树上结的吗?” “不是,应该是恩公放上去的。”小满娘解释。 刘平安知道村上那两户人家丢狗的事情,推测出来这应该就是她昨晚瞥见的那只。“这还没睁眼啊,能养活吗?” “别在这儿说话。”肖志奇把奶狗捧在手上,“继续走吧,离这儿不远应该有集镇。” 小满这一路上可就盯着肖志奇的狗了,或许有些人,生来就喜欢猫狗这类,“恩公,这只小狗为什么不叫啊?” “它还小,不会叫。”肖志奇说。 刘平安跟在后面摇头,心说肖志奇这家伙有时候,还真有些过分善良。 就算这只狗救下来了,之后杂毛的狗崽出生,不还是逃不掉一死? 这事做的,没啥意思,这狗,她都不高兴去看。 “小崽崽,是不是饿了啊,他们给你熬粥去了。”刘平安捧着还没睁眼的奶狗,担忧道:“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喝粥啊,你要撑住啊,等到了镇上,我肯定给你找一只有奶的狗。” 小满蹲在刘平安旁边,“哥,也让我抱一抱。” “不行,等它长大一点了,才能给你抱。”刘平安没让。 肖志奇和小满娘正在旁边生火煮粥。 按理说还不到吃午饭的时间,可肖志奇担心手上的狗,和小满娘商量了一下,匀出一点米来,给这只狗崽熬些米汤之类的东西,看它能不能吃些下去。 帮不上忙的刘平安就负责看狗崽和小满。 他俩蹲在树荫下,刘平安的手轻轻的抚着狗崽的后背,“就四只爪子是白的啊,我倒是觉得这样蛮好看。”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刘平安盯着手掌上的狗崽说。 “好啊,哥,以前村上就有一只大狗叫霸王。”小满说,“咱们这只小狗就叫小霸王吧。” “……我听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学习机吗?”刘平安跟小满说,“取名字是个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当中包含很多期许。” 小满一脸受教的点头,“那叫什么好?” “你看啊,咱们这只狗,身上都是黑的,只有四只爪子是黑的,这要放猫身上,就得叫踏雪。” “踏雪?”小满不懂。 “跟踩在雪地上一样啊。”刘平安继续说,“但咱这是狗啊,就别跟猫抢名字了。”她想了好一会儿,“就叫小白好了。” “小白也好听。”小满伸出手指摸了一下狗崽的脑袋,“你就叫小白啦。” “哎,不对。”刘平安说,“我这个期许还没加上去。这样吧,就叫老白好了。” 这回小满不赞同,“啊?为什么要叫老白?我觉得小白好听。” 刘平安解释,“希望它能够健健康康的活下去,活成老白。” 那边粥煮好了,干脆午饭就做的粥,反正有腌菜。 只是早上买的那把米,全部用完了。 肖志奇用木勺装了些浓稠的米糊,吹凉了送到狗崽旁边。 那么小,哪里会吃啊,刘平安用手沾了点在它嘴边,老白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就这样喂了一点点进去,老白还是饿的直哼。 肖志奇从刘平安手上把老白拿了过去,跟她说:“你也去吃喝点粥。” 小满娘熬的热乎乎的白米粥,配上赠送的腌菜,除了不顶饿,其实还蛮好吃的。 刘平安几口喝完,收拾干净碗筷,这就继续赶路。 到下午,估计时间大概五点左右,他们终于进了镇。 大峪镇,就是肖志奇口中那个应该有的镇子。 和定西镇明显不同,这个镇子的各个出入口都没有文华宫的人看守。 肖志奇一路警惕的进去,发现镇里也没有文华宫的人行走,这样的行为倒是反常,因此刚进去他就找人打听情况去了。 刘平安和小满一家站在街边等肖志奇。 “这下好了,到了镇上啥都能买了。”刘平安感叹,“就只差钱了。” 小满娘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她的钱不多,总想给小满留点保命的钱。 刘平安没意识到小满娘想多了,因为幽君正在怂恿她出去骗钱。 “想要赚钱还不简单,用我教你的办法,分分钟变富婆啊。”幽君飘到刘平安前方不远处,“你看到远处那个朝这边走来的人没有,你看他一脸衰相,铁定要倒霉,你把他拦住,给他算个命就有钱了。” 刘平安起初是完全不理会幽君的。 可是幽君一直在她耳边烦,“快去啊,成功已经朝你走了九十九步,你只需要往前迈一步!” “这有什么可难的,只要伸手拦住他,你就有钱了。” “哎,老妹儿,看不到那人脸上写的字吗?你看左边‘给你’右边‘送钱’,你还不接嘛!” “闭嘴!”刘平安忍无可忍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幽君说的人恰好走到刘平安面前。 “你说什么?”那人神色不善的问刘平安。 “呃……”刘平安心里有些虚。 幽君还在怂恿,“机会已经送到你面前了。说话啊,就说你今晚必定倒霉,麻烦还不小,想要化解,得给十两银子。” “疯了吧。”刘平安小声道。 “我问你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那人是个大块头的胖子,站在刘平安面前,显的很有压迫力。 小满很害怕,小满娘则忍住心中的恐惧,要开口维护刘平安。 就在这个时候,刘平安态度很好的笑了一下,“这位老爷,想必连日来都不顺吧?” 第27章:只好住桥洞了 男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愤怒里夹着慌张,“你个小崽子,胡咧咧什么!” 刘平安这会儿倒是不怂了,“实不相瞒,我会给人看相,在我老家,不少乡绅花重金求我为他们化解厄运,我看这位老爷,你今晚该有一难,若不尽早化解,不出半月就会丧命。” 听到要丧命,男人急了,“放屁!要不是看你年纪小,爷爷我就动手揍你了。” 刘平安只当没听到他的话,“化解的办法不难,只需给我十两银子,立马保你平安。” 这话说出来,小满娘抖了一下,十两银子啊,足够他们母生活五年了。 而站在刘平安面前的男人直接气笑了,“你个小屁孩,胆子不小啊!”他伸手要去拎刘平安的耳朵。 就在这个时候,伟大的肖志奇出现了,他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逼近男人面前。 虽说面前的男人长略微有些高,可肖志奇比他更高,并且更壮实,男人怕了,挣开手就跑了,“倒了霉了,碰上俩有病的。” 男人走后,肖志奇瞪了刘平安一眼。 “恩公,眼看天就要黑了,要不然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小满娘提议。 刘平安说,“咱们往前面走走,看有没有好心的人家,愿意让我们住一宿的。” 一行人走了两条街问了好几户人家,可惜的是这次他们没有碰上好心人。 刘平安感叹,“完了完了,咱们只好住桥洞了。” “我手上还有两个荷包,应该能去绣庄换几个钱。”小满娘从包裹里拿出之前缝好的荷包。 “恩公,我看刚才过来的地方有家店,好像收这个,我过去问问看吧。” 刘平安深觉愧疚,本来和小满娘结伴,还想关照这对母子,却没想到自己两人一路上都在花别人的钱。 刘平安都这样想了,肖志奇更是觉得不好意思。 心里想着,这个镇上反正也没有文华宫的人,等明天他去做苦力活,赚些钱还给小满母子。 到底还是用了小满娘换来的钱,几人找了个小门脸的客栈,用光身上的几个铜钱租了个通铺。 这家客栈没什么客人,卫生条件也不怎么样,唯一的好处是包了早晚两顿饭。 几人给了钱,由店小二带着他们往房间去。这家店小二很是负责,把他们带进房间,还顺手将通铺擦了一遍。 店小二预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肖志奇怀里探出脑袋来的老白。 “这哪儿来的这么小的狗啊。”店小二倒没说因为带了狗就怎么样,“大狗不在身边,这么小的狗可养不活啊。” 刘平安就跟他打听,“你们这周边可有刚下崽的母狗?” “我们镇上一般人家可不养狗。”小二忽然想起来,“唉,没有狗,但是东家的猫刚下了猫崽,也有奶啊。” 肖志奇说:“能否跟你东家谈谈,让这只狗崽也去吃上两口?” “嗨,这点事情,还谈什么呢,我跟小咪的关系特别好。”店小二把布巾往肩膀上一甩,“等着,我去把小咪抱过来。” “这小哥,有点帅气啊。”刘平安说。 “什么眼光。”幽君道。 刘平安没理他,小满娘也说,“这小二哥真是好心。” 没等多久,小二真的抱着一只狸花猫过来了。 小二直接就把猫放到了桌上,这猫也不怕人,肖志奇尝试把狗崽放过去,见着猫没有攻击,才稍稍放心一些。 狸花猫小咪闻了闻狗崽,舔了几下之后,还真的躺下给狗崽喂奶了。 小二在旁边一副萌化了的表情,“啊,我的小咪就是好心啊。” 刘平安头一次亲眼看到猫给狗喂奶的,心想要有个手机,必须拍张照啊。 小咪喂完奶后,还想把老白叼走,肖志奇可不给,猫口夺狗,还一本正经的跟小咪说,“这是我的,不能让你带走,你下回再来喂吧。” “你就让小咪带一段时间吧,它总归比你有经验吧。”刘平安劝,“等会儿老白再饿了怎么办?” 他又把老白放下,小咪真的就把老白叼走了。 肖志奇不放心啊,要跟着去看。 小满娘又一次感叹,“恩公真是好人啊。” 说这天晚上的事。 小满母子睡着之后,刘平安这对假父子可没睡。 两人来到猫窝附近的墙头上蹲着,肖志奇把今天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刘平安。 “大峪镇目前没有危险。”肖志奇说,“这边文华宫的人,都调到定西镇去抓你了。” 刘平安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不管有没有文华宫的人,她都得加速赶路尽快离开南国。 肖志奇说:“我准备多待一天,明天出去找个力气活,赚点钱还给小满她娘。” “这倒是可以。”刘平安说,“我跟你一起去啊。” 肖志奇难得对刘平安笑了,“你是个小孩,人家不会要你啊。” “我去看你做事啊。” 肖志奇,“睡你的觉去吧!” “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做苦力?”刘平安转身回去的时候说,“叔,回到大梁就好了,不管我往后际遇如何,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这天刘平安实打实的睡了个好觉,等她醒过来,只有小满在房间里守着她。“哥,你饿了吗?这是小二哥送来的粥。” 刘平安一个轱辘就爬起来了,“你娘和我爹呢?” 小满到桌面帮她把碗筷摆好,“我娘去看小咪的崽了,恩公一大早就出去了。” 刘平安到门边擦了把脸,“知道我爹往哪个方向去了吗?”问话的同时,她看向了幽君。 “恩公说去粮铺看看。” 刘平安坐回桌边,“怎么只有一碗粥,你们都吃过了吗?” “我和我娘都吃过了,不过恩公走的太早了没有吃。” “小满,你去找你娘玩吧,等会儿我喝完粥会出去找我爹。” 客栈大门。 刘平安出来的时候,店小二正靠着柜台打哈欠。 和店小二打了个招呼后就往外走,她倒不是真的要去找肖志奇,而是想看看能不能靠自己赚点钱。 客栈对面,有个卖包子的小摊,刘平安看着那人好一段时间。 看他包子卖得差不多了,这才走过去,“摊主,你是不是在找人啊?” 第28章:失踪的妹妹 这件事情要从刘平安站在路边说起,别看她就那么站着,其实她旁边还飘了个幽君。 幽君在教刘平安看命格,它不是阳间的,教的东西自然也不是阳间那一套。 “你看那人肩上悬着一条黑线。”幽君在旁边指给刘平安看,“你猜猜看这说明什么?” 刘平安没有说话,大街上人来人往她突然自言自语也太奇怪了。 “说明这个人有死劫。”幽君自问自答。 刘平安啧了一声,终于忍无可忍小声道:“你怎么碰到个人就说他要死呢?” “嘿,这可不是我随意说的,那条线你也看到了。”幽君不允许她质疑自己的专业,“等到那条黑线,真的落到他肩膀上他,这死劫就注定了,到时候谁也没办法救他。” “你的意思是说,他现在还有救?”刘平安后退两步,背靠在墙上看对面卖包子的年轻男人。 “那是。”幽君飘到路中间,指着来往的行人给刘平安看,“来,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的看每个人身上,看这人腹部有一条褐色的实线,说明这人腹内有毛病,等这条线变成黑色,这毛病就会要了他的命。” 幽君说完,又飘到另一个行人面前,“你看这人周身都飘着灰色雾气,说明这人马上就要倒霉了。” 这话刚说完呢,对街的一家酒馆开门就泼了一盆水,正好泼在那人身上。 “真是神了。”刘平安轻声念叨。 被水泼了一身的男人转头有跟对方骂了起来。 幽君飘回来:“说起来这男的,还得谢谢人家,要不是这一盆水,这人身上的霉运会一直积累下去,保不齐什么时候,给他来个大的。” 刘平安立刻朝卖包子的年轻人看去,“问你个问题,”她低声问幽君,“你特意点明,那人的死劫可以化解,是不是让我去救他?” “我可没有这样说,是你自己想这样做吧。”幽君当即推脱干净,“不过,这人的死劫也好化解,你顺手一救,对你有好处。” 幽君说,“这人面善,脸上虽有愁苦,可眼神非常坚定。老妹儿,除了黑线你还能看到其他的东西吗?” “真要这么说的话,我似乎看到了一些字。” “寻妹遇恶人,四月初四横死街头。是不是?”幽君一字不漏的念出了黑线旁边的字。 “这啥啊?”刘平安这会儿才意识到,她怕是有了什么不得了的天赋。 “这就是阎君给你的能力,不过你到底是这个世界的人,使用的时候会有限制。”幽君说,“你想要看到这样详细,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其一,这个人所要做的事情,必须跟你搭过边,其二,这个人的死劫已经来临。” 刘平安听后沉思,“我从没见过这个人,根本不可能跟我搭上关系。” “他虽然没有碰见你,但是他要找的人,你碰见过啊。”幽君说,“你不记得了,两天前的晚上,你看到的白色虚影,就是他要找的人。” 这青天白日的,幽君一句话,刘平安背后直冒冷汗。 直到这里,刘平安见年轻人包子卖的差不多了,似乎预备回去了,刘平安这才过去跟他搭话,“摊主,你是不是在找人啊?” 年轻的摊主立马点头,“是是是,小兄弟你是不是见过我妹妹?还是我妹妹托你来寻我的?” “这倒不是。”刘平安说,“我是见你卖包子的同时,还要分出心思留意过往的人。” “哦。”摊主失望的笑了笑,“小兄弟真是细心啊。” “不知摊主要找的人长什么模样,我跟我爹在江湖上心走,要比你见识多些,说不定还能给你帮个忙呢。” 摊主没想到这人小小年纪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心想多一人帮忙,说不定就能早一天找到,“我妹子眼睛跟我长得有些像,皮肤白皙,鼻子旁边有一颗很小的黑痣。她喜欢带粉色的珠花。” 刘平安一边听一边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的听。 摊主似乎是许久没有跟人倾诉过,说完自家妹子的特征之后,继续道:“我家妹子长得好,早早就有人到我家来求亲,我父母在的时候就跟她把婚事定下了,只是我妹子命不好,才把亲事定下,父母就都因病故去。” “你家妹妹,是如何不见的?”刘平安问。 “说来真的怪我啊。”摊主指着客栈隔壁的杂货铺说,“这是我姑母家的铺子,早些年她家有了钱,跟我家原本是不多联系了,可前月,姑母忽然到我家来,说要让我妹子去她家杂货铺帮忙,也能有个工钱。” “我没有多想,就让我妹子去了。我想同在一个镇子,我每日都去看,也不会有什么事。” “可是没过几天,我妹就不见了,我问姑母她却告诉我说,是我妹自己跑掉的,我报了官,可官府根本不管。” 摊主这样说着,引来好几个路人听。 “我就说你之前不在这边摆摊吧,原来是这回事。” “唉,小伙子,你就算到她门前摆摊也不是事情啊,你得去闹啊。”有路人提议。 这人的话说完后,刘平安看到原本悬在摊主肩头的黑线,飞速的往下落,她知道,这死劫就在这儿了。 “摊主,不如出去找找看。”刘平安出声说,“万一不在镇上,就算闹了也没有用啊,反而你会被官府抓去。” 路人说,“哎呀,你小小年纪不懂啊,到时候闹起来,官府自然会来管了。” “官府如果只把你抓进去,却完全不管呢?到时候谁去找你妹?”刘平安说,“摊主,你还是听我一句劝,把能找到地方都找一遍,实在是不行了,你再来闹,到时候也是可以的,别一开始就往死路上走啊。” “唉,小公子说的这个话也在理,你家妹子还可能到哪里去?你不如先到处找找。” 摊主说话都带了哭腔,“我到处都找过了,实在是不知道还有哪里遗漏,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劝你千万冷静,到镇外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刘平安说,“我可以帮你找。” 刘平安这样说,完全就是为了让摊主和路人分开。她虽然知道他妹妹在哪里,但她真的要去把他妹妹挖出来,她可就变成凶手了。 第29章:神棍 大峪镇上的一家米粮店,肖志奇正在从仓库搬运谷子。 仓库离店面有些距离,还要过两条街。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肖志奇也难找到这份工作。 他和米粮店的东家说好,搬一天的谷子,给他二十文钱。 这些钱,要放以前,肖志奇是看都不看的。即便他是家族庶子,即便他成了静乐郡主的陪嫁品,可他还是有些产业的。 这回带着刘平安逃命,把所有产业变卖,换成银票藏在包裹内。 又因为救刘平安,包裹开了,他所有的银票都没了。 每每想到这些,肖志奇觉得胸中涌起一股怒气,搬稻谷都更有劲了。 肖志奇搬到第九趟,刘平安却忽然出现了,她身后还跟了一个人,“爹,原来你在这儿啊。” “你怎么过来了?”肖志奇出来的时候,可不知道自己会在这儿干活啊,刘平安是怎么找到他的。 刘平安可没找他,完全是碰上的,她正琢磨着,要怎么劝这位卖包子的大哥放弃闹事的想法。 “这位就是我爹。”刘平安让到路边介绍,“别看他现在只是个搬东西的苦力,其实他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认识的人非常多,我带你去找个画师,把你妹妹画下来,到时候让我爹把画像给他手下发下去,可不比你去闹事强嘛。” “大侠!大侠要是愿意帮忙,刘顺一定当牛做马回报你,我在这儿给你磕头了。”说着话,放下肩上的担子就要磕头。 肖志奇后退了两步。大侠?江湖上有名?怎么一早上不见,她又去骗了个人! “哎,你起来吧,我爹不喜欢说话的。”刘平安直接把人拉起来了,“走,我带你去找画师。” 肖志奇把身上的稻谷往颠了一下,然后果断离开了。 随她去骗吧,他又不是她爹,不负责管教她。 “小兄弟,你爹走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愿意管吗?”卖包子的小哥担心道。 “不是不是,他管的。他这忙着赚钱呢,大侠也有缺钱用的时候啊。”刘平安催道:“咱们还是赶紧去找画师。” “是,我知道哪里有画像的人。”刘顺说,“他还见过我妹子。” “走啊,赶紧的。” 这两人没走出几步,刘平安就听到幽君笑了一下,接着迎面走来一个人。 正是昨天刘平安想骗他钱的那位。 “老妹儿,送钱的又来了。”幽君飘在边上提醒。 刘平安倒是没有再去骗他的念头,不过她也注意到,这人身上有很浓的灰色雾气。 但是昨天下午碰见他的时候,刘平安的确没有看见。这样浓重的霉运,不会一夜之间就形成吧。 刘平安还没来得及问幽君什么情况,那位倒霉的男人就看到了刘平安。 “是你!你真的能够帮我化解厄运吗?”男人看到刘平安非常激动,非常急切的朝刘平安走过来。 刘平安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男人说,“你要钱是吗?这是十两银子,只要你帮我化解了厄运,我再给你十两。” “接下来吧。”幽君在刘平安旁边说,“这钱你不拿白不拿。” “开玩笑,我压根不会帮人化解厄运。”刘平安极其小声和旁边的幽君说话。 “还嫌少吗?我还有钱,只要你帮我,多少钱我都给你!”男人掏出怀里所有的钱递给刘平安。 这时候,刘平安注意到了一边卖包子小哥的神色,问道:“你认识这人吗?” “这位就是字画店的东家,张老爷啊。”卖包子的小哥说,“我说要找的画师,就是他店里的。” 卖包子的小哥补充道:“话说回来,张老爷,还和我家姑父认识。” 刘平安多少猜到了一点内容。 她手下了张老爷给出来的钱,银票加银子一共五十两。她一边点钱,一边问道:“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是啊大仙,我真的后悔没听你的,昨晚我差点就没命了。”张老爷说,“昨天晚上,我差点被烧死。”说这话,他掀开自己的下裳,露出自己的脚,“我这脚上被火烧了好大一块啊,要不是我及时醒来,真的就没了。” 说到这里,张老爷还开始抹眼泪了,“想我几十年,为周围相邻做了多少好事,怎么总是遇到这样的霉事,大仙啊,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刘平安是能看出这人身上灰色的雾气,可以确定这人最近肯定有倒霉事发生,但是她可不知道怎么破解厄运,昨天跟着人说的话,全是吹牛的。 好在幽君就在旁边,他有些时候,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你告诉他,回去找七截桃枝,用红线缠住绑在腰间。”幽君说。 刘平安虽然觉得这办法不靠谱,但还是原话传达了。 “大仙,这样就好了吗?”张老爷不放心。 “当然不是,这只是第一步。”刘平安现在就是个传声筒了,基本幽君说什么,她就跟着说什么,“你回去把家里的利器都收起来,放在家里西侧的房间内,然后要赶快回到你的字画店,坐在朝南的方向,连续坐两天,除了上茅房,不要离开那,谁跟你说话都不要理会。” “那吃饭睡觉能不能……” “还听不听我的。”刘平安装作生气的摸样,“除了上茅房,不能离开那张椅子,吃饭睡觉都在椅子上解决。” 张老板皱着脸,“那可不好受啊。” “是你自己要来找我化解,我说了办法,你又不听,那随你去吧。”刘平安装作要走,反正钱也到自己手上了,大不了等会儿叫上肖志奇他们赶紧走呗。 “大仙,大仙,你不要误会,我没有不相信你。”张老板的姿态非常卑微,“我这就去折桃枝,立马按照大仙你说的去做。” 话音落地,张老板就跑了,赶着找桃树去了。 一直在旁边的刘顺满脸震惊,“你是大仙?” “你可别这样叫我。”刘平安不愿意做个神棍,“是张老板自己瞎叫,这样吧,你自己去画像,画像也别给钱了,找个张老板在的时候,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肯定愿意给你免费服务。画像画好之后,你送到悦来客栈,我在那等你。” 第30章:这个日子 刘顺真的去了,要说刘平安这个人吧,肖志奇说她喜欢骗人,还真的搞错了。 今天两回装神弄鬼,其实都是幽君在旁边撺掇。 现在其他人都走了,留下一个有钱又感到不安的刘平安。 找了个角落,刘平安开始和幽君说话。 “你说的那些话真的假的?”刘平安问:“那个张老爷照这样做了之后,真的能化解厄运?” 幽君用一种不甚在意的口气说,“你管那人死活干什么?” “嘿,我说,你就算不是人吧,也不能干点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啊。”刘平安手上拿着五十两倒是有些愧疚了,“我去还给他吧。” “得了吧。”幽君拦住她,“还没看出来啊,那不是好人,就那人身上的戾气,不杀五六个人也变不成那样,哦,他说他是个好人,你还真的相信啦?” 刘平安说,“从我相信你这点就可以看出来,我的警惕性是很弱的,一般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了。” “你吧,现在眼力还不行,等我多带你两个月,是好人还是坏人,你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幽君说,“倒是你让卖包子的小哥去画像这点,做的不靠谱,这人的死劫并没有被化解。” 刘平安深深的叹了口气,“哎呀,你这是为难我啊,我怎么化呢?给他做个法事?” “你会吗?瞅你那样,一摊摊到底了呗。”幽君朝上面飘了一段,“包子小哥那件事情,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客栈的路上,刘平安忽然想到之前的问题,“我有个非常纳闷的事情,那个张老爷身上的雾气是什么情况?我昨天见他的时候,完全没看到,难道说霉运还能隐藏?” “这倒不是,你要相信阎君给你的眼睛。”幽君说,“昨天他碰见你之前没有霉运,是碰见你之后才有的。” 刘平安接受不能,“哈?什么鬼?碰见我还倒霉了?” “真的。本来他害人的事情,估计没人能知道,但是你跟他搭话了,就表示,他做的那些缺德事,很有可能会被暴露出来。” 刘平安无语,“昨天是你让我跟他搭话的吧,还说什么钱送到面前了。” “你今天收到钱了吧。”幽君总算是记得他还是刘平安的师傅,正经起来,教了点东西,“这个张老爷啊,本来他就做了缺德事,所以他心里总是有点虚的,你昨天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当然有不顺了,是个人都有不顺利的时候,所以这句话,放在谁身上都能应验。” “最重要的是,你后面又跟他说,他晚上要遭厄运,其实就已经给他心里暗示了,从那个时候,他开始自我怀疑,加上本身心里有鬼,所以他很快就会觉得自己走霉运了。” “哎呀。”刘平安感叹,“我怎么感觉,这都是骗人的把戏呢。” 幽君不赞同,“说什么骗人啊,文学一点,叫心理暗示好不好。” 两人嘀嘀咕咕,走了一段,碰见了往米粮店仓库去的肖志奇,“叔,走了呗,你还正儿八经的给人当搬运工了啊。” 肖志奇白了她一眼,“不搬哪里来的钱。” 刘平安就把自己口袋里的五十两掏出来了,“这不有钱嘛。” 肖志奇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你骗来的?” “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刘平安看着旁边飘着的幽君,“你倒是说句话啊。” 现在的幽君是尉庭兄弟的摸样,因此肖志奇看不到它。 “肖老弟啊,这钱是人家送给她的。”幽君说话的功夫,变成了青色的身影。 肖志奇作为一个正常人,无法相信幽君说的话。 刘平安将钱如何来的过程,全部告诉了肖志奇,最后说,“你看,这都不是什么好人,骗了也就骗了对吧,咱走吧,早点到坪洲去,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肖志奇是这样跟刘平安说的。“哪怕他是恶人,自有律法去惩处他,你无权去骗他,骗完之后,还觉得自己做了好事。” “我去,肖老弟,你也太死板了,再说她没骗他啊。”幽君给刘平安抱不平,毕竟这一串事情都是他撺掇刘平安去做的,他自然不会认为有什么问题。“再往深的道理,跟你也说不通了,我劝你啊,这种死板的脑筋还是收一收吧。” “叔,你说的对。”刘平安说,“我保证以后不这样做,但是我们现在真的缺钱啊,还欠了小满娘的,靠你这样做苦力,要多久才能攒到去大梁的路费呢?” 幽君提醒道,“前面有人来了啊,别堵在这里。” 刘平安把钱收起来了,肖志奇说,“你先回去,我把这里的事情做完。” 说完,肖志奇就侧身就过去了,刘平安无法理解的挠了挠头发,“什么情况?用得着那么敬业!” 刘平安回到悦来客栈,眼瞧着也快中午了,反正有钱,刘平安从客栈买了一顿午饭,还续了今晚的住宿费。 吃饭的时候,小满娘是满眼不可置信,桌上居然好几个肉菜。 刘平安撕了一只烧鸡腿给小满,“小满多吃点,努力长个儿啊。” 小满看着他娘,不敢吃。 “公子。”小满娘问:“怎么忽然吃这样好的饭菜。” “突然有钱了啊,没办法。”刘平安说的满不在乎,自己撕了一个鸡翅,埋头吃起来,“赶紧吃啊,天热了菜不禁放,能吃多少吃多少啊。” 这顿饭没有吃完,卖包子的小哥找来了。 他的画像画好了,“兄弟,张老爷真的没有收我钱。” 刘顺把画像展开,给刘平安看,“我妹妹和画上有八分像了,按照这张画找,肯定可以找到。” 刘平安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沉重,还是把画接了过来,“吃过午饭了吗?没吃过的话,坐下一起吃点吧。”她转头让小二又拿了一副碗筷过来。 客栈里没有别的客人,小二很快就将碗筷拿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吹锣打鼓的声音。 小二放下碗筷就到门口看热闹了,“谁家选在今日成亲啊。” “今日怎么了?”刘平安随口搭话,“不宜嫁娶吗?” 小二笑了一下,“这个我倒没看,不过今天四月初四啊,谁选这个日子娶亲啊。” 第31章:不愧是我的兄弟 四月初四,刘平安听到这个日子,总觉得耳熟。 她忽然站起来盯着刘顺,‘四月初四,寻妹横死街头’这句话明晃晃的写在刘顺旁边。 刘顺被她看的有些奇怪,“兄弟,你怎么了?” “嘿,这是谁家娶亲啊?”小二站在客栈门内朝外面的熟人打听。 “好像是里长家。”刘平安听到外面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 “里长家谁成亲啊?”小二还纳闷,“难道是他过继来的侄子?” “你可想不出去来,就是里长自己。”熟人说,“你不去看热闹啊?反正你们客栈也没客人。” “还真的不巧,昨晚上来了几位客人,这不正招呼呢。”小二快步出去,在门外问那个人,“这是谁家的女儿啊,选在这个日子成亲。” “哎,你算是问对人了。”那人跟小二说,“这话你要问别人,别人还真的弄不清,可是我知道啊,这新娘子是大名鼎鼎的灵犬村来的。” “啊?”小二的语气顿时变得一言难尽,“灵犬村还有女子外嫁?” 原本飘在刘平安旁边的幽君,听到这句话,立马飞了出去。 没有一分钟,幽君又飘回来了,脸色非常难看,“是扔狗那家的小女儿。” 刘平安最初没有明白,幽君说的什么意思,他回来之后为什么会情绪不对,后来猛然反应过来,原来是他们把人想的太好了。 小二的八卦还没有结束,“这新娘子家里赚了不少钱吧,灵犬村还真是……” “打住吧,往后的话你可别说了,我不想听。” 原来,不想让女儿被带走净化的原因,不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只是想把女儿买个好价钱。 来给画像的刘顺,也被外面的动静吸引,朝门口看了几眼。 刘平安擦了擦手,把刘顺拿过来的画像卷了起来,说:“既然你把画像交给了我,我和我爹都会用心去找的,你自己就不要贸然的去闹出什么事情来。” 刘顺点头,“我知道的。” 在刘平安的要求下,刘顺留下来一起吃了午饭。四个人吃完,小二准备收拾桌子的时候,肖志奇回来了。 衣服上沾着不少灰尘,后背被汗浸湿,进来之后,直接把十个铜板给了小满的娘,“昨晚的住宿费,你收下吧。” “不不不,这怎么行。”小满娘是一个过于知趣的人,她不愿意收这个钱。 肖志奇更是一个实在的人,给出去的钱不会往回收。 “就收下吧。”刘平安劝道:“你和小满以后还要生活,总不能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吧。虽说这钱少,可好歹是我爹的心意啊。” 在旁围观的刘顺,大概听了一耳朵,好半天反应过来,这桌边上坐的不是一家人啊。 肖志奇回来的时候,桌上没什么菜了,刘平安又给点了一盘小炒肉和一碗麻婆豆腐,肖志奇爱吃重口味的菜,这俩菜算是对了他的胃口。 小二把桌上的空盘收拾完,顺手给擦了一下桌面,八卦道:“客官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像是干了力气活回来了。” 肖志奇看到小二,就想起别的事情了,“我的狗还好吗?” “好好好,小咪最会带崽了,交给它你就放心吧。”小二说。 “爹,你下午不去了?”刘平安问。 “不去。”肖志奇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死心眼,刘平安手上都有五十两了,他当然不会再为了二十个铜板去做一天的苦力。 这餐饭,是自王财主家的流水宴之后,吃的最好的一顿。肖志奇吃完之后,都觉得需要消消食。 既然把画像给到了,也跟着吃了一顿午饭,刘顺觉得自己也该回去了,虽然急切的想知道自家妹子的消息,可总不能一天到晚的盯着人家吧。 于是刘顺把自家的住址,告诉了刘平安,还说明,“我认识几个字,万一有我妹子的消息,可以写信告诉我。” 刘平安自然是点头答应。 把刘顺送到客栈门口,刘平安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她放在桌上的那副画像,想到幽君说的话,心情十分沉重,不想去面对那副画。 于是跟坐在长凳上消食的肖志奇说,“爹,我出去转转啊。” 肖志奇立马就站起来了,“我跟你一起。”他站起来的时候,打了个饱嗝。 “算了吧,有幽君,你歇会儿吧。”刘平安说完直接就离开了客栈门口。 刘平安从皇城出来,一路上都忙着逃命,现如今要转去坪洲,歇在这个没有人追杀她的镇子,虽然此刻的心情复杂,但脑海中出奇的冷静。 反倒有闲心,去注意周边的景物了。 大峪镇虽然小,却是一个配备很齐全的镇子,刘平安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类似农贸市场的地方,边上全是贩卖活禽的,不断有异味传来,刘平安只好快步离开。 刘平安快要离开活禽区的时候,看到了有人售卖活山羊。 起初刘平安也没想到什么,后来看到有小羊在喝奶,于是很快想起来,猫狗似乎是可以喝羊奶的。 想着手上有钱,于是过去打听,“老伯,你家这羊怎么卖啊?” “小公子想要我的羊?” 几句交谈之后,刘平安明白了,这人其实是卖小羊的。 “我能不能把你家母羊买了?”刘平安问。 “哟,这可不行。” 于是,刘平安仗着自己有钱,把母羊和小羊一起买了下来。 空着手出来散心的刘平安,回去的时候,手上牵了一直母羊,小羊非常听话的,跟在母羊身后,也不用牵。 刘平安快回到客栈的时候,旁边蹿过来一群小孩儿,他们似乎围着什么人,进到了客栈旁边的小巷里。 “万喜,你还真有本事,把一盘肉都端出来了。” 刘平安在外面听着,觉得这个说话的声音,非常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我本来就是灵犬村的人,说起来是新娘子的娘家人,本来就可以去吃席的。”另一个小孩儿说。 之前说话的声音接道:“你可真厉害,不愧是我满仓的兄弟。” “满仓?”刘平安牵羊,站在巷口。 第32章:再遇满仓 巷道中,原本还在笑闹的几个孩子,忽然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孩子朝刘平安走了过去。 等人走到近前,刘平安才看清,的确就是在定西镇外分别的满仓。 “哥?”满仓更是惊讶,“你怎么在这儿?还牵一只羊?后头还跟一只小的?” 刘平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他,“你在干什么?” 满仓起先还有些心虚,后来想想,虽然自己叫对方一声哥,可到底只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一模鼻子,“没干什么啊,弄点吃的呗。” 巷子里有个孩子跑过来问,“满仓,这是你哥啊,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刘平安见满仓身上的衣服破烂,脸上也非常脏,再联系刚才听到的话,还能弄不清他在干什么吗?重操旧业了呗。 “你跟我来一下吧。”刘平安看起来,不过是比满仓略微高一点点,说出的话,自然没什么威信。 好在满仓乐意听,还记得是面前这人的爹,把他从王家救出来的。 满仓跟着刘平安来到了一墙之隔的客栈,小二见她牵着羊进来,特别惊讶,“小公子,您这羊……” “帮我养着。”刘平安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小二,小二哥的笑容越发真诚了。 客栈里除了他们几人也没有其他的客人,刘平安随意挑了一张桌子,让满仓坐下。 满仓这时候倒显得有些拘谨了,“叔呢?” 小二牵羊走了之后,这边就剩下刘平安和满仓。 “我爹有事去了。”刘平安给满仓倒了杯水,“你这幅样子是什么情况,你身上的金器呢?” “嗨,这不是,被人抢了嘛。”满仓挠了挠胳肢窝,“我想去当铺换成钱的,结果当铺的人说我是偷的,把我打出来了。” 刘平安早该想到,这可不是什么法制社会。 “还没吃饭吧?”刘平安看到小二过来,让他去后厨端两样菜出来。 刘平安给了满仓二两碎银,“等会儿吃完饭,出去买两身衣服,再找个澡堂洗个澡。” 满仓吃着吃着就哭了,“干嘛呀,你管我干什么呀,反正你也不带我。”说着觉得自己都委屈死了。 “带你。”刘平安说,“带你走一段,给你找个地方安置下来。” 有了这句保证,满仓才放心的拿着二两碎银出去购置衣服。 再说刘平安。 满仓刚走,就听到小二和对门的人八卦,说城外哪哪儿发现死人了。 刘平安一听这个地点,就知道要完。 “就说今天不是什么好日子吧,里长洞房还没入呢,就被人叫出去看尸体了。” “听说是死了好几天了。” “我听刚从城外来的人说,尸体还是被野狗拖出来的,要不然还不知道那底下埋着人呢,就在乡道上,那地方不少人走来走去,愣是没发现。” “你这么一说太渗人了,那么多人都在尸体上踩过。” “唉,这有什么吓人,你们是没看到那个尸体啊,脸都被野狗肯掉了半张,吓得我直接把午饭吐出来了。” “你亲眼看到了?” “哎呦,你们可不要再问了,我就看了一眼,晚上觉都睡不好喽,太吓人了。” 刘平安在旁边越听越心惊,刘顺会不会也听到这些消息,他会不会去看? 门外的交谈还在继续,“看一眼就吓得睡不着啦,你一个大男人,胆子太小了。” “你胆子大,你去看啊。” “我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怎么去看啊。” “马上里长就带回来了。” 说话间,又有一阵骚动传来。很快在外面听八卦的小二快速跑了进来,关上了门。 “怎么了?”刘平安问他。 小二捂着嘴,仿佛有什么臭气熏着他了,“里长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从我们门前过。不行,太晦气了,我得跟东家说,让他到外面撒点盐。” 小二说着去了后院,刘平安问幽君,“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吗?” 幽君飘出去看了一眼,确定道:“就是那个,卖包子小哥的妹子。” “就算确定是我之前看到的白光,你怎么确定就是刘顺的妹妹?”刘平安打心眼里希望幽君是错的。 幽君不许自己被质疑,“不信你去看啊,剩下的半张脸跟画像上一模一样,那个痣还在,很好辨认。” “我得去看看。”刘平安开门追着前面的人群就去了。 虽说有不少人觉得看到尸体晦气,但还有一些人,他们更在意新鲜的谈资,现在跟去看了,好去茶摊上说给别人听。 刘平安个头矮,想看看人群中有没有刘顺,只好让幽君飘到上面去看。 “没有。”幽君说,“目前还不在人群中。” 刘平安不敢挤到最前面去看,只听前面传来动静。 “混账!你们是傻子吗?尸体抬到这里来干什么!” “里长,我们这不是跟着你走的嘛。” “你们这几个不带脑子的东西,抬到义庄去。” “可县里的仵作要来看啊。” 里长被他气的咳嗽,“你是听不懂人话啊,他来看也是到义庄去看,这样横死的人往我家抬,你想干什么!” 堵在前面的人群纷纷让开,刘平安看到四个人抬着一块门板出来,门板上的尸体蒙着白布, 忽然,幽君说:“卖包子的小哥来了。” 刘平安一回头,真的看到刘顺朝这边跑过来,脸上的表情似乎十分担心。 刘平安快步走到刘顺面前,“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听人说,挖出来的是一具女尸,他们说可能会是我妹妹。”刘顺说话的声音很轻,他明显是不愿意相信的,“我过来看看。” 就在刘平安想怎么处理合适的时候,盖着白布的门板就到了眼前,刘顺把他们拦了下来,“两位,能让我看看这里头的人吗?” 抬门板的其中一认得刘顺,“你不是卖包子的小伙子嘛,你看这个干什么,怪吓人的。” “我听邻居说,这里头是女尸……”刘顺的话还没说完,落后一步的邻居赶到了,“快给刘顺看看啊,他妹子前段时间不见了,这里头可能是他妹子。” 第33章:掀开的布 四位抬着门板的男人一听这话,就把门板放下了,“那你要看就看吧。”说完又提醒旁边围观的人,“我说,胆子小的人不要看啊。” 就在刘顺要去掀开白布的时候,刘平安叫了他一声,可是她太心虚,声音太小了,刘顺没有听到。 眼看着刘顺的手就要碰到白布。 说实话,刘平安无法想象,刘顺看清里面的人后,这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过于紧张,甚至想一跑了之。 她心里有两种声音。 一边想着,她也是第一天和刘顺认识,两人之间也没多大交情,总不能因为自己眼睛看到了他的死劫就一定要管吧,那她管得过来吗? 可心底的那点良知过意不去,既然都答应人家要帮她找妹子了,又是她自己主动跟刘顺搭话的。她没办法把刘顺扔在这里不管。 那一瞬间,刘平安脑子里想了太多东西。 可是眼看着布要被掀开,刘平安还是闭上了眼睛,对不起,那么恐怖的画面,她实在不想看到。 “滚!都给我滚!你们按得什么心,停在我家门口了!”人群旁边的一户人家,蹿出来一个人,手上拿着一盆水往外泼。 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人可倒了霉了,身上都湿了。 刘平安还好,因为站位清奇,那些水没有泼到她身上。 这骚乱顿时就起来了。 刘顺被影响,抓到手上的白布只好又放下,毕竟那四位又把门板抬起来了,毕竟他们做的事情不对头,没注意到刚好停在人家门口了,而且这女人又是镇上有名的泼妇,打头的那个壮年不愿意惹这家女人,“大嫂啊,这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们这就走。” 说话的功夫,抬起来就走,把堵在面前的刘顺就给推开了,“你要看的话,就去义庄看吧,这路两边都是住户,我们不好停的。” 刘顺说不清楚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的不安,只好跟着那些人往前走。 刘平安没有紧跟着刘顺,落在人群后面,她急得抓耳挠腮,“你说这事情怎么办啊!” 幽君说,“既然这人回来了,自然要让他的家人带回去。也是她的心愿。” 刘平安崩溃道:“我哪里不知道吗?就怕活着的人接受不来。” “那也只能接受,很多事就是超出承受能力的,但既然发生了,只能受着。”幽君的话在刘平安听来极其冷血。 “你不跟着去吗?”幽君问。 刘平安又叹了一口气,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次了。 她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跟着人群。 再说另一边,外出买衣服洗澡的满仓,把自己收拾干净,回到了客栈,看着客栈内,只有小二在柜台后面站着。 高高兴兴的从外面进来,看到里面完全没有刘平安的声音后,崩溃了,直接把手上的新包裹扔到了地上,大哭道:“啊啊啊,骗子,又把我丢了!” 站在柜台后面的小二直接就傻掉了,这是什么情况?这孩子是抽哪样的疯啊? 终于在后院看够狗子的肖志奇出来了,他手上托着老白,掀开后门的布帘,然后就看到正在撒泼的满仓。 肖志奇:“你怎么在这儿啊?” 满仓的哭声直接卡主。“……叔?你们没走?” “走哪儿去啊?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肖志奇并不知道刘平安把满仓找回来的事情。 还是小二说,“是您家公子把他带来的啊,连着后院的那两只羊,一起带回来的。” “她人呢?”肖志奇这一问都不用明说,小二就知道他问的是谁,“小公子,应该是跟人出去看热闹了,我从后院出来后看到他跟着人群走了。” 满仓把刚才扔地上的包裹捡起来了,拍了拍灰抱到怀里,“那我在这里等他。”说着就坐到了门边的长凳上。 肖志奇有些担心刘平安,“知道她朝哪个方向去了吗?” “就朝前面去的,我看方向应该是去里长家吧。”毕竟是客栈营业时间,小二得守着这里,不像他东家,撒完盐,自己就跟着看热闹去了,所以他只看到了人群离开的方向。 肖志奇准备去找刘平安,才刚坐下的满仓,一看他要走,立刻跟上。 刘平安跟着人群,就到他们停放门板的地方。这地方是一个废弃的祠堂,修整过后就成了这个镇子的义庄。 大峪镇不大,也很少遇到如今这种事,所以这个义庄大部分时候都是不使用的。 负责看守这里的,是镇上打更的老人。 都说老年人胆子大,可忽然来了这样一个,老人也从别人嘴里听了一些消息,心里还是觉得害怕,这不原本歇在这边的老人,带上自己的碗筷棉被躲出去了。 和四个男人一起进去的,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原本这些看热闹的人,只是想看里长如何审理这件事,可里长把人往这边一扔就不管了了,他们的好奇心一时半会儿还遏制不住,就继续跟着了,或许没有刘顺冒出来,他们跟到地方就回去了。 可刘顺半路上冒出来,说人有可能是自家妹子,这些看热闹的人就不散了。 继续围在旁边等着,刘顺的邻居还催他,“顺子,你打开看看啊。” 刘顺被邻居催过来看,说实话心里是拒绝这种可能的,可人家催着,他心里有些不安,这才过来确认。 他看着面前的白布,到底还是掀开了。 刘平安站在屋外,还有些挤不进去的人,也在外面看着。 他们并不能看清里面,但就喜欢在外面等着。 幽君飘在高处,它是能够看清里面的,刘平安要想知道里头的情况,可以问它,但刘平安没有问。 也没过多久,到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刘平安的心落到谷底,完了。 一声连着一声惊恐无措的喊叫,随后堵在门口的人群涌动,里面跑出很多被吓到的人,他们大多是被白布下的面容吓到,心里后悔,此刻才开始痛恨自己的好奇心。 刘平安听得出来,在里面叫的人是刘顺,幽君说过,脸上的痣还在,很好认的。 第34章:无法劝慰 在刘平安看来,已然是一个无法收场的结局。 可在幽君眼中,这件事情才刚刚开始。 “快去告诉里长,女尸的身份确认了。”抬门板的一个男人说。 “好。我去把里长叫来。”有热心的已经从义庄冲了出去。 “你不进去看吗?”幽君说,“包子小哥的死劫跟他越靠越近了。” 刘平安无奈,“我就算进去了,又有什么办法呢?拜托你告诉我,要如何化解啊!” 幽君看到刘平安急躁,不敢在高处飘着了,落到她面前,“你别急嘛。化死劫这种事情很麻烦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小心拆解,你越急躁,越看不到瞬时的变化。” “哎,我真是多管闲事。”刘平安迈步走进了义庄,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尸体没有看到,刘顺确认过之后,已经用白布将她蒙起来了。 “还真的是你妹子啊,到底是什么人啊,真是该天杀啊。”邻居想要劝一下刘顺。 可刘顺的状况吧,人类是无法去劝的。除非是个神仙,冒出来告诉他,我可以把你妹子救活,他才能冷静下来。 围观的人里,有曾经和刘顺打过交道的,他说:“等里长查明真凶,一定要那人血债血偿。” “再怎么样,人也回不来了啊。” 现在留下来的,都是胆子有些大的,可胆子大,不代表情商高。他们单纯发表自己的看法,并不顾忌当事人的感受。 刘顺看到刘平安走进来,悲痛道:“小兄弟,你不用帮我找了,我找到了……找到了。”他的手按在白布上。 刘平安看到那根悬挂在刘顺肩膀上的黑线,距离他的肩膀,只有一点点的距离了。 现在已经是四月初四的下午,到目前为止,刘平安还不知道死劫要应验在什么地方。 等了有一段时间,义庄外面的人说来了来了。 大家都以为是里长来了,给外面的来人让开位置,可一看,外面进来的人居然是肖志奇和满仓。 “你们怎么来了?”刘平安不解。 “找你。”肖志奇不满刘平安看热闹的行为,“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刘平安找不到机会和肖志奇细说,周边都是人,刘顺还在旁边,她挡着苦主的面,说门板上的人是他妹妹的话,估计这人的情绪会再崩溃一回。 好在还有一个幽君,它说话其他人听不到,并且它全程目睹了这件事情,于是言简意赅的说明刘平安此刻在做什么。 “来了,这回是真的。”门外又传来动静,“这次真的是里长来了,县里的仵作也来了,来,让个位置。” 仵作背着一个竹箱,跟着里长来到了门板旁边。“里长,还要麻烦你,叫看热闹的人都离开。” 里长显然对突然冒出来的女尸非常恼火,跟周边的人说话也没什么好口气,“都在这儿堵着干什么,你们知道是谁杀的人啊!都给我滚。” 里长,在本镇之内,有绝对的权力,他说什么,下边的人只好听着。 很快,义庄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剩下几个人,仵作、里长、刘顺、刘顺的邻居,还有刘平安他们三人。 “你们还在这边不走是什么意思?”里长臭着脸看他们。 刘顺的邻居说,“里长,死的人是刘顺的妹妹啊,他怎么能走?” “啊?谁是刘顺。” 邻居拉了一下刘顺,刘顺立刻给里长跪下了,“求里长查明原因,找出害我妹子的人!” “你求我有什么用,这件事情已经报给县里。”里长丝毫不理会刘顺的哀求,“没看到县里的仵作已经下来了嘛。” “这位小哥,知县老爷已经赶过来了,到时候自然会查明原因,给你做主。”仵作说话还有几分人情味,他把刘顺从地上拉起来,“现在我要查明,你妹妹因何而死,还请你们先出去。” 刘顺不肯出去,“我要留在这里。” “南国没有这样的律法,你即便是亲属,验尸的时候,也不应在旁的。”仵作继续劝刘顺,“你这样是在耽误我的时间了,我需要快快查清楚死因,知县老爷才能尽快找出真凶啊。” 邻居拉住刘顺,一边劝一边把人拖了出去。 义庄门口还有好些人没有离开,探头探脑的都想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刘平安他们跟着刘顺出来,里面只剩下仵作和里长,里长没有出来,在仵作验尸期间,他需要在旁监督,确保仵作没有恶意损毁尸身上的证物,这是南国流传了多年的规定。 刘顺的邻居,把刘顺安置在一条长凳上,这是义庄门口唯一一张凳子,围观的人都默认就该刘顺去坐。 刘平安就在刘顺旁边待着,她看到刘顺忽然站了起来,表情变得凶狠,迈步就要离开。 “哎,顺子,你要到哪里去?”邻居这时候还是正儿八经的担心刘顺的。 刘顺压根就不理邻居,走了几步之后,就跑了起来,刘平安不放心,立刻跟上。 她一跑,肖志奇自然也跟上了。“总是跟着他就有办法化解死劫了?” 这话问的,刘平安哪里知道,“不知道,我看他好像要去找谁拼命的样子。” 刘平安眼看着,刘顺跑到半途中,还捡了块砖头。好吧,绝对是要去闹事了。 眼见着刘顺就跑了客栈旁边,刘平安想到了上午他说的话。客栈旁边的杂货店,是刘顺的姑父开的。他妹子莫名消失,就是因为去了姑父家的杂货店。 现如今消失的妹妹成了尸体,被野狗从城外的地里刨出来,刘顺怎么可能不联想到他姑父姑母身上。 杂货店偏巧今天没有开门。 刘顺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抡起手上的砖头就砸门。 从刘顺开始砸门的那一刻,刘平安看到黑线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肩膀上。 刘平安只好跟肖志奇说:“叔,你看着刘顺周边,等会儿要是有什么东西冒出来,你赶紧告诉我一声。” 话音刚落,门板从里面撤掉了一块,里面挥出了一把柴刀。 几乎同时,肖志奇立刻冲了过去,抄起手边的一根棍子,一下打在了刘顺的肚子上。 第35章:去做灵官 那把柴刀,对着刘顺的肩膀斜砍过去,如果刚才没有肖志奇打过去的那一棍子,此刻绝对是将刘顺的肩膀削去了。 刀的轨迹,和悬在刘顺肩膀上的死劫线一模一样。 肖志奇的那一棍子,虽然将刘顺打的蜷在地上起不来,可他肩膀上原本落下去的黑线,居然再次悬起。 原来就是在这里! 刘平安快速跑过去,她担心,刘顺没有被柴刀砍死却被肖志奇一棍子打死了。 确认过刘顺肚子上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线条,刘平安才放下心来。 肖志奇不光是将柴刀打偏,在里面的人探出头来的时候,直接将对方按住了。 即便是拿着柴刀,可毕竟是平常百姓,在肖志奇这类人面前,依旧是战五渣。 刘顺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砖头,一下子骑到了那人身上。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发间夹着几丝白发,刘平安推测,这人应该就是刘顺的姑父。 “小荷是怎么没的!”刘顺用转头抵着男人的脑袋,凶狠的摸样,像是下一秒就要给那人开个瓢。 本身想趁着刘顺不备一刀结果对方的人,此刻也怂了,他被刘顺骑在身下,举着双手求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刘顺显然不相信这人能一点都不知道,“还不说实话!那你就下去陪小荷!” “啊——”刘平安只听到一声女人的惊呼,回头看过去,见到门内有个中年女人,正翻着白眼往下倒呢,估计是刘顺的姑母,被吓得晕过去了。 刘顺高高举起手上的砖头,他刚才说的话,明显是认真的。 “刘顺!住手啊。”刘平安试图阻止他:“你现在杀了人,还怎么给你妹妹找真凶,难道要让她不明不白的走了吗?” 刘顺举着砖头的那只手没有落下,用另一只压住男人的手,抓起男人的后颈,把他的头往地上砸,“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刘平安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刘顺拉开。 在这件事情上,刘平安毕竟是旁观者,所以她能看清楚得失利弊。内心猜到他姑父姑母不干净,可也明白现在杀了他姑父,一点用都没有,自己反而会背上一条人命。 刚才还帮着拉偏架的肖志奇,这会儿却半分动静都没有,就在旁边看着。 别看肖志奇这个人表现出来死板,但他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恨不得刚才那块砖头就落到脑门上。 姑父的脑袋接连撞了两下地,他终于撑不住了,“我说,我说!”这时候,他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了,显然头部创伤不小。 刘顺虽然没有用砖头一下砸死他,但每一下按着他的头撞地也是下了死力气的。 刘顺压根没想让他活着。当男人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意识已经变得不清醒了,眼前的东西开始变得模糊。 门内刚才晕过去的女人,现在又醒过来了,看到自家男人脑门上溅出来的血滴,她慌得不行,立刻把实话说了。“是字画店的张老爷,是张老爷把人接走的。” “啥?这事还跟字画店有关系?”围观的人不敢上去拉刘顺,可不妨碍他们在旁听消息啊。 “这该天杀的东西!居然做出这样丧天良的事情来!”说这话的人是个小伙,也是站在周围那一圈的,刘平安原本以为是路人,却不知道那人正是刘顺妹子的未婚夫。 他们接到消息,说刘荷被人杀了,尸体放在义庄。 刘荷未婚夫的娘,急的直接晕了过去。他安置好自己母亲后,这才急急忙忙朝着义庄赶过去,却在半路上就看到刘顺在打他姑父,刚在旁边站着听了一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他为什么要杀刘荷?”未婚夫问。 “没有杀,他只是把人送到文华宫去做灵官,我们没有想杀人啊,真的不知道刘荷是怎么死的啊。”屋内的女人爬到外面,想要把自己男人从刘顺手下救出来。 不远处一记锣声,敲醒了众人。 “肃静!” “回避!” 见过知县出巡的人立刻反应过来,“是知县大人来了,快把路让开,到边上跪下。” 刘平安趁着众人让路下跪的功夫,闪身进了隔壁的客栈。 她前脚进去,肖志奇后脚就跟了进去,还顺手把客栈的一扇门关上了。 一直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小二,就这样被关在了外面。 还有满仓,他正看得专心,等那边说要下跪,他才想起来去找刘平安和肖志奇,可等他转头,原本站在他旁边的肖志奇,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大妈,还把他拉着一起跪了下去。 横在街上的刘顺的姑父,没有人去移动他,就那样堵着县令的路。而在一旁的刘顺和刘荷,他俩没有下跪。 县令被堵着路,轿子过不去,他只好从轿子上下来了。 刘平安虽然在客栈内,但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仍然了如指掌,多亏幽君,他穿门而过,上半身探在外面看热闹,下半身就卡在门上。要是看到它觉得关键的地方,就缩回脑袋跟刘平安他们实时转播。 “是谁打的人?”县令问,他穿一身绿色官袍,说起话来很有气势。 “大人!”刘荷的未婚夫对着县令跪了下去,“县令大人给我们做主啊!这人伙同字画店的张老爷杀了我的未婚妻。” 县令看了一眼身后的衙役,“去把他说的人带到公府。” 围观的人当中,冒出两三个年轻小伙,“衙差大哥,我带你去。” 字画店内。 有和张老板交情好,清楚他做了些什么事情的人,在别处听到消息后,快速的找到了他。 “哎呀,张老爷啊,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啊。”那人急道:“之前死的那个人被挖出来了,这事情闹打了,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张老爷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慌的,屁股都已经离开凳子了,可他很快就想到了今天上午那位小神仙说的话。 ‘坐在朝南的方向,连续坐两天,除了上茅房,不要离开那,谁跟你说话都不要理会。’ 只有这样,才能免掉自己的死劫,要不然一月之内必死无疑。 张老爷看面前人的眼神就不对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36章:开堂审案 衙役过来请人的时候,张老爷还死死的抱住自己的椅子,“我不能动,我不能离开这儿啊!” 县里来的衙役才不管这些,直接连人带椅子,一起拎去了公府。 所谓的公府,是各镇里正处理公务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一般有个大院子,搬套桌椅放院子里,就能让知县临时升堂审案。 张老爷被衙役押到这边的时候,刘顺和刘荷的未婚夫,还有刘顺的姑父姑母,都已经跪在院子里了。 而张老爷口中的小神仙,此刻正躲在人群后面。 开堂审案,知县一拍惊堂木,围着看热闹的人自觉安静。 “堂下所跪何人,一一报来。”知县老爷背靠太师椅,话说完一挥衣袖,看起来很有气势。 “草民朱小春,是刘荷的未婚夫。” “草民刘顺,是刘荷的兄长。”刘顺一头磕到地上“请大人为草民做主,为我妹妹报仇啊!” 知县老爷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下一个。” 堂下跪着五个人,包括刚刚被押送过来的张老爷,一个个自我介绍过去,在义庄验尸的仵作也过来了,将他验尸的结果写好在案,递给知县,他则退到一边。 知县老爷将仵作所写内容详细看了一遍,“谁是苦主?” “我们。”朱小春说,“是我们俩。” “可有诉状?” “没来得及写。” “师爷,你过去给他们补一个诉状。”知县一挥手,他身后的师爷就带着纸笔过去了,“等会儿给了一两银子就行了。” 朱小春震惊的抬头,“知县大人,我们不写诉状行不行?” “不写诉状怎么行啊?案子都没法受理啊。”师爷说,“你们带银子了嘛。” 对于朱小春来说,一两不是个小数目,他急急忙忙出来,身上哪里会带银子。 刘顺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就几个铜板。 刘平安偷偷摸出一两银子,递给了满仓,小声道:“你过去把钱扔给他们,扔准一点啊,可别被人捡了。” “你放心吧,交给我妥妥的。”满仓的准头不错,直接扔到了刘顺脚上。 刘顺朝四周看了一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对着刘平安的方向拜了下去。 交了钱,写了诉状,诉的是他姑父姑母一家,联合外人谋害外甥女刘荷,导致刘荷惨死。 知县审案,简单粗暴,直接拿着诉状问姑父姑母一家,“刘顺等人的指控,你等可承认啊。” “冤枉啊,草民冤枉啊。”刘顺的姑母大喊冤枉,“我们没有杀人啊。刘荷是自己离开我们那儿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啊。” 围观的人爆出,“你撒谎,之前你还说,是你们和老张头一起把人弄到文华宫的。” 知县大人看着刘顺的姑母皱眉,严肃道:“堂下百姓所说,可是事实。” 刘顺的姑母跪在那边发抖,一时编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只能喊冤枉。 知县大人敲了一下惊堂木,“肃静!看来不让你看到刑法森严,你是不会说实话了,胆敢蒙骗本官,来人啊,打十大板。” “大人!”刘顺的姑母慌了,那结结实实的板子打在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三两下她都受不住啊,“我说!我说啊!” “打完再说。”知县大人很有原则,“衙役动手。” 两个衙役很快把刘顺的姑母架到长凳上,掀开她的上衣下摆,就开始打,顿时院内惨叫不断。 知县在太师椅上坐着,趁这个机会还喝了点茶。他转头跟旁边的里正说,“本官今晚看来要住在镇上了,劳烦里正帮本官准本歇息的房间和晚饭。” 里正自然是点头,“大人到本镇办案,我等自然应该好好招待,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十大板除了被打的人觉得难熬,其实旁边的人看着还觉得挺快的。 没一会儿板子结束,刘顺的姑母趴在长凳上起不来了。 衙役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好受,直接把人领起来,按到地上跪着。 “现在可以跟本官说实话了吗?”知县大人问道。 “冤枉啊。”刘顺的姑母痛得连句完整化都说不出来,这句冤枉完全是她哼出来的。 “哦,看来你还是没有见识到刑罚的森严……”知县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刘顺的姑母急切打断,“我说,大人我都说。” “是字画店的张老爷,他跟我们说的。”她立刻招供,“是他跟我们说,把人送到文华宫做灵官会有一百两银子的,我们只是给她下了迷药,把人给了张老爷之后,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啊,真的不是我们杀的人啊,大人,我们冤枉啊。” 刘顺盯着他姑母的眼神,简直要吃人,原来从一开始就想的是这个心思,为了一百两银子,居然可以把给外甥女下迷药,“你们简直不是人,你们不得好死!”刘顺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旁边站的衙役反应很快的过去把人拦下了。 “堂下,本官未曾问话,就保持安静。”知县又问跪在中间的张老爷,“张秀,此夫人所说,是不是事实?” “大人,她在说谎,这件事情跟我没有丝毫关系。”张老爷连忙否认,“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刘荷,我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啊。” “哦,你居然不认。”知县摸了几下自己的山羊胡,他转而问刘顺的姑母,“你是何时把人交于张秀的?” 姑母也是想了一会儿才说:“是七日前的早上。” “你可想好了?”知县问了一句。 姑母点头,“是,就是七天前的早上,我没有记错,那天我家刚好有货回来,我卸了货之后,用车把人送给张老爷的。” 知县问张老爷,“七日之前的早上,你那时候在做什么?” “我在家。”张老爷也有些紧张了,但是随即一向,都是七日之前的事情了,就算有人碰巧看到什么,也不会记得了。 “有谁能证明,你那个时间在家?”知县大人又问。 “我的伙计能证明。”张老爷一边想着一边说,“那天伙计到我家里来帮我搬过东西。” “搬什么东西?”知县紧跟着问。 第37章:她在围观 “搬……”张老爷有些紧张了,“搬一些书。” 知县问话很快,几乎张老爷才说完,那边知县就问了,“是你字画店内的伙计?” 张老爷心虚道:“是,是我店里的。” 知县大人一拍惊堂木,下面跪着的赵老爷浑身一抖,“传字画店伙计!” 离着门口最近的两个衙役带着杀威棒就出去了,没多会儿压着一个瘦弱的男人进来。 这男人倒是非常自觉,还没靠近就跪下了。 “到近前来。”知县只说一句话,男人就吓得抖如筛糠,跪爬到张秀的旁边,“小的郑黑,给知县大老爷磕头。” “堂下,本官问你,七日之前的早上,你在哪里,做何事?”知县直接问道。 “小的,小的……”他说话的时候,不断往旁边张老爷那边瞟,就想看看自己应该怎么说。 他那点小动作,哪里能骗过知县,知县直接敲了惊堂木,“堂上乱瞟,无视本官问话,来人啊,掌嘴!” 刘平安在旁边看着,最近的一个衙役直接走过去,对着郑黑就是一个嘴巴子。 刘平安真觉得这个知县有点个性了,明目张胆的贪污,一本正经的审案,也不知道这人内心,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 这一巴掌打下去,郑黑哪里还敢瞟别处啊,老老实实的回话,“大人,小的记性不好,实在不记得七天之前的早上在做什么啊。” 知县摸着山羊胡,“那你就一天天说,从昨天开始,我看看你从哪里开始不记得的。正不记得也不要紧,你身边的衙役会帮你想起来的。” 郑黑吓得惨叫起来,“大人,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不管我的事啊。” 别说是知县了,就算是在一旁听着的刘平安,听到这话,也知道这个伙计必然是知道些什么。 知县哼笑了一下,“好,不管你的事,你仔细说说,如何不管你的事。” 郑黑居然吓得哭了起来,眼泪鼻涕留在一起,脸上全是污迹,“小人只是帮忙赶了马车,当时并不知道车上箱子里装着人啊。跟我没有关系,跟我没有关系啊。” “郑黑!”张秀瞪起眼珠子,似乎想要活吃了郑黑。 围观的人问到一阵骚臭味,刘平安仔细一看,这人居然真的吓尿了。 堂上知县再一次拍了惊堂木,“张秀,本官未曾问话,你不许开口。” “本官问你,你是什么时间赶的马车?” 郑黑连句利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是……是,大概……就是……在……七日之前。” “郑黑!你竟敢污蔑我!”张秀想要扑过去打郑黑。 县官这下连惊堂木都没敲,“衙役,掌嘴。” 一直站在郑黑旁边的衙役,直接转过身就给了张秀一巴掌。那力道直接把张秀打的跌在了地上。 知县问郑黑,“你是从何人手上接过马车?又将马车赶往何处?你是如何知道车上箱子里装的是人?” “就是,从……从那两人的杂货店……后门,接……接的马车,赶到……到定西镇……镇外面的文华宫里。” “你如何知道箱内有人?”知县又一次问道。 “我在半……半路上听到…箱子里有声音。”郑黑似乎被吓成了一个结巴。 “你可有开箱确认?” 郑黑摇头,“没……没有。” “是谁指使你去赶那架马车的?” “是我东家,张老爷。”这计划郑黑说的特别流利。 “你胡扯!”张秀忘记他旁边还站了一位衙役,那衙役直接隔开了张秀和郑黑,让他没办法干扰对方说话。 这位知县办案,简直颠覆了刘平安内心对南国官员的认知,原来南国还有这样利索的官,只是可惜,仅仅是和地方小官。 不过回头想想,她一个南国已经被亡故的公主,也没必要为南国感到可惜。 “张秀,你家伙计同样指认你,参与刘荷被杀一案,你可承认?”知县问。 “与我无关啊。”张秀说,“我没有杀人,我从没有杀过人啊。” 知县说,“本官看你从刚才开始没有一句实话。既然你说你没有杀人,与你无关,那本官问你,义庄里躺着的刘荷,你可见过!” “没有。”张秀条件反射就说没有。 知县一个惊堂木拍下去,张秀又改了,“见是见过,同在一个镇上,肯定是碰见过的。” “你可还记得刘荷长什么摸样?”知县问。 刘平安听到这里,就不懂知县是个什么套路了,难不成是想勾起对方的回忆,让对方自己爆料? 可这位张老爷既然都有胆杀人了,那心里素质肯定比郑黑这类人好啊。 “本官问你。”知县责问:“你可还记得她脖子上的那条印痕吗?” 张秀一抖,知县心里就有数了。 张秀当然不会承认,“我不知道,我没有杀人!” “本官有说过是那条印痕导致她死亡的吗?”知县惊堂木一敲,“张秀!此事主谋是谁,你与文华宫中何人接应!” “和我无关啊知县大人,你要明察啊。”张秀死咬着,完全不承认。 一直在旁听的刘顺和朱小春哪里还不明白。尤其是刘顺,一天之内情绪起伏极大,悲伤和愤怒席卷而来,平常再正常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保持理智。 见张秀死不承认,刘顺直接一扑过去,用手掐住了张秀的脖子。 刘平安暗说不妙,在知县面前这样做实在不理智,明显这位知县有意在帮他查案了,他实在没必要挡着众人的面行凶。她心想,刘顺被知县拉开后,免不了要被打。 结果这位知县,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压根没让衙役拉人,还坐在太师椅上说,“张秀,你可体会到刘荷死前绝望,本官看你脖子上拿道痕迹还没有刘荷深,便喘不过气起来了?大男人,连个弱女子都比不上?” 刘平安真的快忍不住吐槽了,她很想抓住知县问一问,这能比吗?有拿这个比较的吗?比谁脖子上的痕迹深吗? 刘平安心说,再不拦,这人真的要死在刘顺手下了,她到不在意张秀的死活,只是不愿意刘顺去杀人。 第38章:遇张万喜 虽说恨到极致都希望能够手刃仇人,但是刘平安不认为这是好办法。 当一个人真的将另一个人置于死地后,无论当初因为什么,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自己心里遭受创伤,另一种是成为变态。 “拉开。”知县看差不多了,叫衙役把刘顺拉开。 知县从太师椅上下来,蹲到张秀面前,“张秀,你谋杀刘荷,已有两个认证,现在只需找到物证,不论你自己是否认证,本官都能给你定罪。” 张秀捂着自己的脖子不断的咳嗽,有趁着间隙用力的呼吸。刚刚他差一点就被人掐死了。 “来人啊!把他关起来。”知县教衙役把张秀关在公府内的地窖中。 不光是张秀,刘顺的姑父姑母也被关押了起来。 把该关的人关好后,知县带着郑黑出了公府,说是去找证物。 所谓的证物就是装刘荷的箱子,知县认为刘荷在箱内挣扎过,里面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跟着知县从公府出来的有不少人,大多是刚才看热闹的。 人一走,留下刘顺和朱小春跪在公府的院子内。 刘平安等人没有跟着知县出去,她走到刘顺面前蹲下,悬在刘顺肩上的黑线,正在慢慢褪色,“既然你叫我一声小兄弟,那我就把你当兄弟,关照你两句话。” 刘顺原本空洞的视线落到刘平安身上。 “要替你妹妹报仇。”刘平安说,“也要替她好好活下去,几十年后下去见她,才是无愧于她。” 说到底朱小春要比刘顺镇定一些,虽然是未婚妻,虽然在此之前俩人也处的很好,但到底不是真的妻子。 刘平安跟朱小春说,“带他回家去吧,不要到处乱晃,案子还没结,知县肯定还会找你们。” 朱小春点头,站起来去拉刘顺,但刘顺却完全站不起来。 在旁边看到现在的肖志奇过去一把拎起了刘顺,“仇人还没死,自己就哭的站不起来了?” 朱小春拉着刘顺要送他回去,刘顺却不肯,“去义庄。” 他俩也走了之后,院子里就剩下刘平安他们三人。 刘平安叹了口气。 肖志奇说,“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满仓抬头问他,“叔,你也懂查案?” “回客栈吧。”刘平安揉了揉心口,总觉得堵得慌。 从公府回到客栈,要穿过两条街。 刘平安走在最前面,她抵着头,消化着自己这一天来接触的事情。 “喂,你也不用替他难过成这样吧。”幽君飘在刘平安旁边,“你俩认识还没有一天。” 刘平安都懒得对他翻白眼,“跟认识多久没关系好不好,这是人的共情能力,你不是人,当然无法体会。” “哥,你在跟谁说话?”满仓又回想起在屠户家里的记忆,他这个半路认的大哥,真的有点毛病啊。 “自言自语。”刘平安看到,满仓瞧着自己的眼神,还带着些恐惧,“你那啥眼神啊。” 刘平安跟他说话,满仓就不害怕了。 就快到客栈的时候,面前忽然冲出来一个人,肖志奇眼疾手快把刘平安拉到了旁边,那人对着满仓就冲了过去,结结实实的抱住的满仓。 “满仓哥,你真的是满仓哥对不对?”那人满脸惊慌,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满仓才买的新衣服,被他这一蹭,顿觉心痛,“张万喜,你发什么疯呢。”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刘平安想起来自己也见过一面,她今天发现满仓的时候,这孩子就在满仓旁边。 “我大伯被抓起来了。”孩子非常慌张,“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 满仓之所以能在孩子们当中混得开,正是因为他非常讲义气,现在一听到自己同伴的亲戚被抓起来了,那还得了,那刻侠义之心顿时燃起,“叫上兄弟们,咱们去救人!” “我说。”刘平安一手搭在满仓肩膀上,“你能问清楚什么状况吗?” 满仓这才想起来问,“对了,是谁抓了你大伯?”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啊。”张万喜非常慌张。 “那你知道,你大伯被关在什么地方吗?”刘平安问。 张万喜点头,“我知道,就在里正家。” “你说什么?”刘平安脑子里冒出三个字:不能吧。 “谁那么大胆,干把你大伯关到里正家里去?”满仓气道:“无法无天了!” 刘平安捂住满仓的嘴,问道:“你大伯叫什么?” 孩子哭得非常悲痛,“我大伯叫张秀,刚刚我挤在那边院子里看到,他真的被关起来了。” 听完知县审案的三个人,都知道张秀是谁。 “字画店张老爷是你大伯?”张万喜点头,“他要是被抓了,私塾其他人肯定更会欺负我。”这点似乎比张秀被抓,还要让他恐惧,“他们本来就看不起我是从村上来的。” 张万喜哭的非常伤心,抱着满仓,嚎啕大哭。 刘平安看着张万喜,心说,不会那么巧吧,她尝试问道:“万喜,你家哪个村上的?” “灵犬村。”张万喜把眼泪全擦在满仓衣服上了,满仓控制不住的往后仰。 刘平安看了一眼肖志奇,他们借住的那一家,不是正好有个孩子在镇上念书吗? “万喜,你是不是挺喜欢吃腌菜啊?”刘平安又问。 万喜原本平静下来的哭声,一听到刘平安的问题,再次放大,“我最讨厌腌菜,我从来不吃腌菜。” 刘平安被他吵的头痛,“万喜啊,你先冷静下。” “别在路上哭。”肖志奇把张万喜拎到路边,跟满仓说,“你把他搞定,我们先回去。” 满仓对着大哭的人没啥办法,“万喜啊,你大伯的事情,不是我能够管的,他杀了人,被抓起来是应该的。” “不可能,我大伯怎么会杀人呢?”张万喜说,“一定是那个人贪我大伯的钱,才会抓他。” 满仓知道自己不可能将他说通了,他推开万喜抱着他的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被他杀的人还在义庄,我还去看过。” 满仓说完就走,不想再管张万喜。可是往前走了几步,还是不忍心的回了头,“万喜,别勉强自己在私塾撑着了,回家吧。” 第39章:短暂歇息 三人前后回到客栈。 看到小满和他娘居然拎着包裹,等在大堂。 “怎么了这是?”刘平安问。 “听说外面出事了。”小满娘不安。 “放心吧。”刘平安说,“不是今天出的事,咱们再在这边住一晚上,明天一早离开。” 小满娘背着包裹要带小满回房,没走两步被刘平安叫住了。 “咱们今天不睡通铺了。”刘平安掏出一两银子交给门边的小二,“给我们换三间房。” 小二手上拿着银子却反问,“三间房?小少爷,你们不是一家人吗?” “是一家人。”没等小二话说完,刘平安就接道:“没看我朋友来了吗,他得单独一间房,我睡觉轻,也得一间房。” 这个理由,勉强能说的过去吧。 小二到他东家手上拿了钥匙后,麻利到楼上打扫房间了。 一行人等在前堂,“都站着干什么啊。”刘平安说,“找张凳子坐下。” 刘平安给小满娘俩搬了张长凳,自己也在旁边坐下。 “小恩公,还是少开一间房吧。”见没有其他人,小满娘跟刘平安说,“我和小满睡通铺就行。” 刘平安直接道:“我现在不差那点钱。”这钱放在手里,她觉得烧手。 这一行人回到客栈,就一直待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手上有些钱,刘平安点了好几个菜,几个人围坐一桌,吃饭间没什么人谈话。 小二在柜台后面倚着,悦来客栈的东家从后院出来,跟小二说:“今天有客人,你把客人安置好了再去休息知不知道?” “放心吧东家,这里交给我,您回去休息吧。”小二正和东家说着话呢,外面再次传来一阵骚动。 客栈外面有好几个人叽叽喳喳说着话,仔细听后,得知是灵犬村有人过来了。 刘平安放下筷子,“我出去看看。”她正要站起来,就被肖志奇拉住了,“别管了。” 她这边被拉住,小二和他的东家却已经冲到门外了。 “还真的是灵犬村的。” “听说开字画店的那个姓张的,他就是从灵犬村出来的。” 刘平安听着外面的动静,她也能猜到,肯定是张万喜的父母来了,出于好奇,她想知道张万喜的父母,是不是之前他们借住的那户人家。 很快,刘平安都不用出去确认,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道声音,还送了她一罐腌菜,刘平安会怎么会不记得。果然是他们借宿的那一家。 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小满,抬头朝窗外看,“娘,我好像听到之前那家奶奶的声音了。” 多少从小二口中了解到一些的小满娘,打断了小满的话,“好好吃饭,吃饭的时候不可以讲话。” 天色越来越黑,小二忙着在外面八卦,忘记要回来点灯。 晚饭吃完,刘平安问满仓,“你和你朋友说了什么?” “我还能说什么?”满仓说,“就他大伯那副摸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知县绝对没有冤枉他。” 刘平安想说些什么,却被外面的声音打断。 “知县老爷连夜审案啦!”外面传消息的人尤其兴奋,招呼街上的人都去看。 第40章:夜审 “我得去看看。”刘平安跟肖志奇说,“不然我以后肯定总想着这件事情。”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肖志奇也不拦了,“我跟你一起去。” 满仓放下筷子也跟着要去。 刘平安看向小满娘,小满娘立即说道:“我和小满就不去了,我得带他早点休息。” 看着小满娘俩回到房间,刘平安等人才离开。 出门的时候看到站在不远处踮脚看热闹的小二,“小二哥,一起过去看看?” 小二顺嘴就来了一句,“我这还有客人呢。”结果话说出来,才反应过来,他们不就是客人嘛,伺候客人去看热闹,没毛病!这事要论起来,东家还得多给两个工钱。 离着公府还有些距离,就看到那边都是人。 “嗨,来了也看不到什么。”小二后悔了,“挤成这样哪里还能看得到哟。” 这些人群对于刘平安来说不算什么,当初她抢流水席的时候,分分钟就挤到了最里面。 现在也是一样。 肖志奇一个错眼,面前的刘平安就钻到了人群的里面。 肖志奇个头高,体格大,他一动前面的人就发出不满的声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动,肖志奇还只能在外面等着。 好在肖志奇个头高,到别处搬了两块砖头垫在脚下,也能看到刘平安。 下午摆出来的桌子和太师椅,还在原来的位置,知县已经在椅子上坐下。 原本被收押的张秀等人,也全部被带了出来,四人手腕都被捆着,每人身后还都站着一位衙役。 公府四周都点着火把,到处都挂着灯笼,倒是把这院子照的亮堂堂的。 知县坐在太师椅上,问大峪镇的里正,“这人怎么还没有叫过来。” “大人请稍等,我已经派人去喊了,很快就会到了。”里正弯着腰,略显肥胖的身形,此刻看起来像个山芋。 很快人群从外面分开,刘顺和朱小春被带了进来。 刘顺看到堂下跪着的四个人,双目赤红,恨不得过去活剥了他们。 里正道:“刘顺,朱小春,快快见过知县大人。” 朱小春拉着刘顺对着知县跪下。 “人已到齐,那就开始吧,你们起来在旁听审。”知县惊堂木一拍,“来人啊,带证物!” 很快一个箱子就被抬到了空地上。 “打开。” 衙役打开箱子,知县从太师椅上下来,走到张秀面前,“你可认得身后的那只箱子?” 张秀回头匆匆看了一眼,立刻回过头,“不……我不认识。” “既然你不认识,为何会放在你书店后院!”知县转头问跪在旁边的郑黑,“既然不是你东家的,可是你自己偷偷放过去的啊?” “不是,怎么会是我啊。”张黑哭道:“知县大人,这箱子是字画店用来装纸笔的,邻居们都知道的啊,怎么会是我偷偷放的。” 知县问围观的众人,“你们之中,可有谁认识这个箱子。” 人群中传出议论的声音,最后有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大人,我认识那个箱子,的确是字画店的。” 知县点了点头,“好,你叫什么名字?可知道做假证被查出是要流放的?敢担保你说的是事实吗?” “我叫齐山,我没有做假证,说的都是实话,知县大人要是不相信,还可以问别人。”男人说。 跟着知县的师爷说话了,“这位大哥,知县大人是按规定这样问你的,不是不相信你啊。” “大人信我就好,我家就住在字画店对门,这箱子我在他家店里看过好几次。”齐山拉了一下身边的人,“他们也都能作证。” 随着齐山说出的话,又有两个人站出来作证。 将这些证人的姓名、住址问清楚之后,这就算作有效证言,不管张秀自己认不认,都可以写在案卷上了。 “到了眼前,你还想抵赖,如果是你否认就可以躲过去的,那你将南国律法摆在何处!”知县大人,将张秀拎起来,把他按到箱子边上跪下,“本官问你,这是什么!这锁扣处几缕深蓝色的细丝是什么!” 张秀紧闭着嘴,什么都不说。 知县将他甩开,衙役很快按住张秀,将他带到原来的地方跪好。 “带人啊!带尸体。”知县发令。 等了有一会儿,衙役们很快带着尸体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仵作。 刘顺看到被白布蒙着的人,忍不住红了眼睛。 仵作将尸体上盖着的白布掀开一角,因为尸身被野狗损坏,这才没有将白布全部掀开。 露出的是刘荷的一只手,要看的正是手上的袖子。 知县过去抓住刘荷,一把将他按到刘荷的手边,“你看到袖子这边划破的地方了吗?和你箱子上同样的材质!” “你与刘荷的死脱不了干系。”知县略微压低了声音,“我完全可以凭这些,直接判你死罪,但你要老实交代,将幕后主使说出来,说不定你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一直否认的张秀,在听到可以活命的时候,犹豫了。 他看着知县说,“真的不是我杀的人。” 被幽君全程传达的刘平安,在听到张秀说的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有点纳闷了,她转身面向角落,“你不是说是他杀的人吗?” 幽君点头,“是啊,伙同他人,一起杀的。” “说,刘荷到底是谁杀的?”知县问,“是谁动的手?” “是……”张秀看着知县,脑中盘算着听谁的能够活下去,文华宫的人到底会不会来救他。 想了一圈,他只能自救。 “是文华宫的侍者。”张秀高声道:“真的不是我动的手啊,我完全是被他们胁迫啊,都是他们命令我做的。” 知县紧跟着问:“你说清楚,到底是哪一个人。” 张秀摇头,“他们是合伙的,不是一个人,定西镇的侍者,没一个是干净的,大人,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啊,我只是受他们的胁迫,给他们送人而已,我只是个车夫啊。”张秀给自己编了一个非常扯的借口。 知县露出了然的表情,对一旁的师爷说,“要一字不落的写下来。” 第41章:灵婆 “张秀,将你所知关于文华宫的事情,详细说来。”知县回到他的太师椅上。 “都是他们逼我的。”张秀翻来覆去嘴里就是念叨着这句话,显然这会儿他也没什么思考的能力了。 “他们如何逼你?”知县问,“是他们看中的刘荷,才让你将人送过去的吗?” “是灵婆说的。”张秀略显痴的抬头,“灵婆过来说,那个女人有助于文华宫的侍者修行,所以我才想送过去。” “灵婆是谁!”知县问。 刘平安纳闷,怎么又出来一个灵婆,不是说文华宫的人作的恶吗? “是……”张秀一愣,“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就是一个老妇人,她穿着文华宫侍者的衣服。” “她是哪出文华宫的人?” 张秀摇头,“她不是文华宫的。” “她是本地人士?”知县问。 张秀继续摇头,“我不记得了,似乎是皇城那边的口音。” “你记得她张什么摸样吗?”知县问。 张秀终于点头。 知县说:“找你店里的画师,将这人的摸样画下来。” 衙役立即就出去找人,知县审理如此凶案,哪里还管画师睡不睡觉,即便是睡着了,也是直接给叫醒。 “张秀,你说的这点,还不能免除你的死罪。”知县说,“你只是说了,受人挑唆绑架良家女,但这件事,到底是你动的手。” “是谁对刘荷动的手,她脖子上的手印,是谁留下的!”知县大声斥问。 张秀被知县吓的发抖,“是文华宫的侍者。” “是哪位侍者!你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吗?”知县恨不得现在就要带人去文华宫抓人。 张秀一连报出了五个名字,知县让师爷将那些人的名字写上。 “你们最后是如何行凶,从实招来!”知县听着这些人的名字,看到旁边仵作交上来的案卷,脸色无比难堪。 这些人不死,他枉读圣贤书! 大庭广众之下审案,关于刘荷身上的伤情,知县只说了一半。 “七天之前,我将她弄晕,放在箱子里带到文华宫。”张秀说,“早上去的,我让伙计把箱子放在马车上。到那边我就把人给了那几个人,他们就带下去净化了。” 听到这两个字,刘平安眉头一跳,她瞬间明白了这里面都是什么意思,还有之前知县对着桌上的纸叹气摇头是为什么。 “他们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张秀想把自己摘干净,“我一直留到晚才走,走过定西镇地界的时候,忽然文华宫那边有人追过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躲在我马车底下。” “那女人要跑,但没跑成。也怪那女人,她要是不跑的话,一点事也没有。” 堂上知县冷笑,盯着张秀,“继续说!” “她就是反抗的太厉害,所以那几个人一冲动,下手重了,这才把她掐死。”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刘顺,如何还能冷静,挣脱开一直拦着的衙役,过去就给了张秀一拳:“你们不得好死!” “衙役,控制住他。”知县转头问张秀,“你可有动手掐刘荷?” “没有!” “全是那五人做的?”知县问。 “是!千真万确,我一句也没扯谎。” 知县又问:“你到时可愿指认他们?” 张秀低下头没有说话,知县则说:“如果你不愿指认,那这些罪名只能你自己担下了。” “我愿意!”张秀激动道:“我愿意指认他们。” 第42章:没有办法 “来人呐!”知县惊堂木一拍,取过桌上的令牌,“奉本官命令,去定西镇外文华宫捉拿凶犯!” 刀头上前接过令牌,大喊一声“领命!”带着一帮衙役出了公府! “本官就在这里等着了!”知县没有暂且退堂的打算,他往太师椅上一做,两只手撑着桌子,真的就在这院子里等着了。 知县指挥里正,“给刘顺朱小春端张凳子。” 里正站的疲累,却还是满脸堆笑,转脸吩咐自己的仆人去做事,他站在知县身后,双脚支撑他肥胖的身躯过于费力,他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种站姿,就等着知县宣布退堂,他好到后院美人那里歇着,可没想到,这人还不走了,这堂还不散了。 等了许多时候,围着公府的人,有人撑不住回去睡了,有人回家搬了凳子,就坐在旁边等着。 肖志奇趁着这会儿,来到了刘平安旁边,“咱们也回去吧,明早还要赶路。” 刘平安没动,“再看看。”她就像看看,这个小小的知县,敢不敢真的动文华宫的侍者。 大概有两个时辰过去,领命出去的刀头,带着一串人回来了,是原本跟着他出去的衙役,还有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文华宫侍者。 刘平安原本等着差点睡过去,这会儿看到这身衣服,倒是来了精神。 没想到啊,这人还真有点血性,既然真的抓了文华宫的人。只是这人数不对啊,照着张秀所说,定西镇外文华宫,当中侍者没有一个干净,怎么就抓了一个人。 刘平安藏到了人群后面,透过空隙观察堂上的情况。 刀头到知县面前复命,将手上的令牌交上去,回道:“回禀大人,文华宫奋力抵抗,不肯交人,我等与大业尊者交涉过后,他们只将此人交与我们,说是此人就是幕后主使。” 被抓的那人一脸木讷,痴傻傻的抬起头,刘平安借着灯光一看,心里十分惊讶,推了推前面的肖志奇,小声道:“叔,那不是叫尉庭的人吗?” 被困住带来的人,非常像当初遇见的尉庭兄弟。 从定西镇离开没有几日,刘平安想不通,为何当初风光无限的尉庭兄弟,会变成这副摸样,还成了文华宫的侍者。 如果那人真的是尉庭兄弟,就不太可能是杀害刘荷的人,因为几天之前,这人还在定西镇受他那一帮弟兄的追捧。 被带来的人,不管知县如何问话,他都不回话,甚至也没有反应。 知县觉察出怪异之处,让仵作上前查看,仵作当然通病理,一番查看后,回禀:“大人,这人似乎是被人灌了哑药。且这人神志不清,像是惊讶过度,此种状况及难恢复,这人往后怕是废了。” 知县大怒,“文华宫这帮人好胆量啊,如此愚弄本官。”说到这里知县怒极反笑,似是想起什么往事,嫌恶道:“本官数十载苦读,比不上他招摇撞骗。” 知县转向刘顺,“原告刘顺,你且看到,本官为此案尽心尽力,却也只能到此。被告张秀,犯谋杀他人知罪,本官可以其判死刑。” 张秀张口叫到:“大人,不是说可以放我一条生路?” 知县压根没理他:“杂货铺的两人,谋害亲属致人身亡,可以判他们流放,字画店的伙计见死不救助纣为虐,可施刑五十关押五年,只是这幕后元凶文华宫的一众人,本官却没有办法了。”知县直接就说,“你要怪,就怪这南国皇帝和律法。” 知县说完直接退堂。 刘平安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爽快的承认自己毫无办法的官员。 第43章:帮忙 这堂案子,夜晚开审,知县步步紧逼,眼瞧着真凶就在眼前,却落得个毫无办法的下场。 在旁看热闹的人全散了。 刘平安没走,随着人群出了公府,却留在了公府门外。 她听到院内的刘顺,痛苦的叫出声。 公府之内,仵作以及门板边的两个衙役没有离开。 仵作上前劝刘顺,“刘家兄弟,你别再喊了。人依然死去,现在案子也了结,你把人带回去安葬吧。” 朱小春在旁搀着刘顺,“刘顺哥,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得把人安葬了再说。” 仵作跟守在尸体旁边的两个衙役说,“麻烦两位兄台,帮人抬回义庄吧。” 刘顺按住门板不让两个衙役动,“我要带她回家。” “刘家兄弟,咱们南国古来的风俗,横死的人不进家门,你这样做,邻里会怪罪你的。”仵作经常处理这类事情,事关这方面的风俗人情,他非常清楚。 刘顺哪里管这个。 刘平安在公府外,眼见着刘顺头上明晃晃一条黑线,那条黑线,不会被黑夜遮盖。 她看到刘顺直接抱起了尸体。 仵作惊道:“这使不得,使不得,你赶紧放下,人已经死亡多日,不能如此动她啊。” “好吧好吧。”看着刘顺要走,仵作妥协,“你把人放下,我让两位兄台帮你把人送回去,你这样抱回去肯定不是个事啊。” 朱小春也在旁边劝,“刘顺哥,把人放下吧。” 还是仵作摸准了刘顺的心思,“你赶紧把她放好,不要再让她有损伤。” 这样,刘顺才听话。 两位衙役脸色有些不好看,倒不是说不愿意抬尸体,他们本身就是做衙役的,长年在任,总会遇到这样的事,可是路上横死的人再抬回人家里去,这事情他们不愿意干。 要是被苦主周边的邻居知道,闹到他们家里去就不好了。 只是,这苦主的摸样,看的他们于心不忍。衙役们告诉自己是晚上,黑灯瞎火的,邻居们不一定会记得他们的脸。 刘平安和肖志奇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满仓看着门板上白森森的素布,吓得先溜了。 刘顺家旁边两户人家,已经熄了灯,估计已经睡下。趁着没其他人发现,衙役们把门板抬到刘顺家里后就先走了。 仵作留了下来,“好了,都不要傻站着。既然把带回来,就要安置好啊。把正堂清出来,摆好案桌,家里可有棉香白烛,赶紧找出来。” “应……应该是没有。”朱小春答道。 “没有赶紧去买啊。”仵作说着话,自己就上手收拾堂前的桌椅板凳了。 将原本放在堂前的八仙桌移到旁边,搬来两张长凳架在中间,“来,刘家兄弟,别一直看着了,搭把手,把你妹子安置到堂前吧。” 朱小春跑到门前,又回过头,“大晚上的,冥器店不开门啊。” “你去敲门。”仵作到底有经验,“这样的店哪里有白天晚上,你告诉他要整副的香蜡纸钱,顺道你再去棺材铺,买一副黑棺回来。” “哎。”朱小春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刘平安和肖志奇这时候走了进去,和仵作一起把刘顺家堂前收拾好。 仵作以为他们是刘顺的亲戚朋友,倒是没有过多关注。 “那个小兄弟,你赶紧去灶房,端一碗菜籽油来。”仵作指着刘平安说。 刘平安头一次来刘顺家里,好在这个年代,一般家庭的布置都差不多。 仵作扯出一根白色棉线,将棉线蘸了油,做成长明灯,安置在门板下方。 仵作说,“既然你把她带回来了,就安安稳稳的送她走,不要出纰漏。” “多谢大叔了。”刘顺跪下,给仵作磕了个头。 “明日是四月初五。”仵作说,“要乘着明天将你妹妹安葬好,再过一天四月初六日子就不对了,知道吗?” 刘顺点头。 “等他东西买回来,记得要点香,头一次上香点三根要朝四方拜,之后只能点一根。”仵作继续关照,“记得香不能断,叫她下辈子,有个好去处吧。” 第44章:安葬 仵作交代完事情要走,看到肖志奇还关照,“劝着点吧。” 刘平安走到刘顺旁边,凭她浅薄的生活经历,还真的想不出劝慰刘顺的话。 她看到黑线旁边冒出字,四月初五,棒杀定西镇外文华宫。 看来是去复仇了,四月初五,就是明天。 幽君说:“到这里就别劝了,死线出现第二次,神仙也救不了。” 刘平安回到客栈,已经快要天亮了。 她花大价钱买来的客房,就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 天蒙蒙亮,刘平安听到外面吹了七声号角。 说到底她对南国文化了解不多,慌慌张张的穿好衣服跑出去,以为外面出了什么事。 听到她这边开门,隔壁一直警醒的肖志奇也冲了出来。 “外面什么声音?”刘平安问肖志奇。 肖志奇哪里知道?说到底他也不是南国人,来南国这几年,一直守在静乐郡主身边。 还是满仓打着哈欠出来说明,“七声长号,是哀乐,入殓的时候才会吹。” 说完满仓还纳闷,“入殓不是一般选在傍晚吗?” 刘平安和肖志奇立刻想到了刘顺。 “我去叫小满他们,咱们早点离开吧。”刘平安来的干脆,既然没法帮忙,还不如走了赶紧,省的看了心里难受。 肖志奇很意外,昨晚上刘平安那个劲头,似乎就要跟着刘顺杀去文华宫了,可后来不知为何,就这样回来了。 一行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客栈大堂碰面。 小二知道他们今早要走,提早来了。他开门的时候,刘平安已经坐着等他了。 “小公子起得真早。”小二把木门塞到夹角处,“我这就去后院把你们的羊牵来。” 满仓下来的时候,身上背了一个小包裹,里头装的昨天刚买的新衣服。 看到那个包裹刘平安才想起来,“爹,咱们也要买点换洗的衣服。” 满仓刚下来就去把朝东的窗户推开了,“透透气,这屋里有股霉味。” 窗户一开,远处传来好几人的唱和,“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封棺。” 满仓说:“哎呀,还真的在入殓。” 刘平安纳闷,“封棺之前,干嘛要数数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满仓只看过热闹,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是小满娘知道的多,“我们这边的风俗是这样,希望亡人来世能长命百岁。要由族里的长辈来数,边数边将棉线盖在亡人身上。” 这边话说完,就听到远处唱道:“起灵。” 小二终于牵着羊出来了,他把手上的老白交给肖志奇,“我又让小咪给它喂了一顿。” “多谢了。” 肖志奇抱过狗。 刘平安牵过羊。 从客栈出去,朝着西北方向的出口走,碰到街边有开了门的成衣店,刘平安进去高价买了几身衣服。 街边买了不少干粮,快靠近大峪镇出口的时候,起了一阵风。 风卷着纸钱飘到他们旁边,小满娘拉着小满往路边躲。 刘平安看到几人扛着一口棺材,从一条岔路口往这边来,走在棺材边上的正是刘顺。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人哭灵,因为刘荷没有子侄小辈,只有一行送葬的人沉默的走着。 头前走的是撒纸钱的人,今日好风,他举一把纸钱撒开,风就朝各处刮去。 刘平安等人停在路口后面,等送葬的队伍过去了再走。 小满娘说,“恩公,咱们还是等会儿再走吧。”她朝前面那行人看了一眼,“离得太近了。” “好吧。”肖志奇就近找到一个茶摊,几人过去点了一壶茶,又要了几样点心。 满仓分开一个糍团,见里面是豆沙馅的,十分高兴的要跟刘平安分享。 却不料刘平安忽然站了起来。 满仓手里的小团子差点掉了,“哥,你干嘛呀?” 刘平安从袖袋里摸出十个铜板放在桌上,“你们在这儿坐着,我过去看看。”说完她朝着那队人追了过去。 肖志奇立刻就要去追,将手里的奶狗交给满仓,“看好东西,我去追她。” 刘平安追着那队人出了关口,又见到他们往一处山上去,肖志奇追上了她,怒道:“你是不是忘了你什么身份!” “叔,别生气啊,不是说这边没有危险嘛。”刘平安看到肖志奇发怒,还是很怂的,“我就是想再跟刘顺说两句话。” “昨天幽君说的话,你不记得了?”肖志奇也是可以听到幽君说话的人。 “我当然记得。”刘平安说。 幽君显出他冒绿光的身形,“你要是真记得我的话,就别去跟刘顺说什么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刘平安这回尤其固执,“我只做我可以做的事,至于有没有用,我不想去考虑。” 上山后,看到几个人正把棺材安置到事先挖好的坑动中,墓碑已经连夜刻好,等棺材埋上就可以竖起来。 送葬的,抬棺的都是手脚麻利的,把棺材放下后,几人合力很快将土填好,将墓碑安置妥当。 碑前放上带来的供品,烧上一堆之前。 一个人,就算是彻底没有了。 送葬的人离开前,还劝刘顺:“刘家兄弟,想开点吧,以后的路还长。” 刘顺留到最后一个,他坐在墓碑前,久久没有站起来。 刘平安走到他的面前,刘顺抬眼看她,“小兄弟,你也来了?” “我刚好在路上看见。” 刘顺从口袋里摸了一下,摸出一两银子,他沙哑着声音说道:“堂上你借我一两银子,正好还给你。” 这钱,刘平安不好收。 她往后退了几步,说:“我之所以过来,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你说。” “我知道你想亲手给你妹妹报仇。”刘平安说,“也知道你做好了死的打算,我支持你这么做。” 全程在旁边听着的肖志奇和幽君对视,虽然幽君没有眼珠,但肖志奇还是从他冒着绿光的脸上看出了惊讶。 刘平安为什么会这样说?昨天她不还是劝刘顺好好活着吗? “给你个建议,动手的时候,不要傻到从门外杀进去,你就装作信徒的摸样,见到了他们的负责人再动手。” 第45章:怂恿 后面的肖志奇听了这话,直接就给愣住了,真想问一问她,真的是静乐郡主的孩子吗?怎么能说出这番话? 刘顺看着刘平安,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难道正儿八经的谢谢她?那她岂不是成了他的同谋? “别这样看我。”刘平安说,“我看那帮文华宫的人,也不爽很久了。不过你千万记得,杀他们的时候挑个好时机,别伤到信众。” “小兄弟,你虽是好意,却不该说这些话,你还是走吧。”刘顺说。 刘平安接道:“你既然觉得这话都不该说,为什么还要去做呢?不是谁杀了你,就一定要杀回去的,没有那么公平的事情,现实世界又不是回合制。” 刘顺皱眉,主要是最后一句话没听懂。 刘平安并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了别人听不懂的话。 “刘大哥,你如果决定拼尽余生给你妹妹报仇,就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刘平安说,“凭你现在,即便是能杀掉拿一两个人,你就觉得报仇成功了吗?放过剩下的那些人你甘心吗?” 刘平安一番话,又把刘顺惹哭了,他原本通红的眼眶中掉出眼泪,“小兄弟啊,你说我除了这样做,还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还有!”刘平安说,“在文华宫的都是些什么人?里面什么人都有,有空苦人家的孩子,也有迷了心眼的权贵。他不计较出身,你大可以加入文华宫,你要你就足够的忍耐力,只要你足够坚定,等到你做成大业尊者,想要那些侍者去死,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嘛。” 刘顺觉得自己在听天书,他一个普普通通卖包子的人,成为大业尊者?有这种可能吗? 这番话听的刘顺连连摇头,觉得到底是个孩子,说的话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空话。 看刘顺的表情,刘平安就知道对方没有听进去,端起鸡汤就灌,“刘顺,南国许多大业尊者都是平民出声,为什么你就觉得你自己不可以呢?” “那些人都是年少就进了文华宫。” “难道你为你妹妹报仇的决心,还比不过所谓天资聪颖的少年吗?”刘平安直言,“文华宫靠什么提升职位?只有他们的信徒才相信靠的是修为,实际上就是靠的骗钱的能力。” 刘顺嘲讽的笑道:“定西镇那边,肯定都知道我是谁,我想我如果打着这样的念头,刚到那边就会被他们弄死。” “所以你不能在定西镇外的文华宫。”刘平安说,“你直接去皇城。” “去皇城?”刘顺在重复这话的时候,头上的那根黑线,被幽君说绝无办法的死结,居然缓缓的悬起了。 刘平安紧接着说:“对!既然你连死都不怕,那就豁出脸去成为大业尊者,那些伤害过你妹妹的人,一个也别放过。” 刘平安离开墓地的时候,还跟刘顺说:“祝你顺利达成你的心愿。” “我的天呐,我的天呐!”幽君从山上下来,就一直在念这句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那么好哄,你这番中二言论,他居然真的相信了!” “中二?”刘平安说,“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 连肖志奇也觉得惊讶,“我也没想到,他真的愿意相信你的话,一个普通人,想去成为大业尊者……”肖志奇摇头,“根本不可能。” 刘平安反问肖志奇,“叔,为什么你会觉得,一心为惨死的妹妹复仇的人,会是一个普通人?” 肖志奇一想,这话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从山上下来后,本来预备去大峪镇内去找满仓他们,结果在关口处,看到他们牵着羊在等了。 几人重聚之后,往坪洲赶。 一早出来,到中午时,已经过了两个村子。 这一路上,满仓似乎有心事,等到停下来歇息的时候,他终于憋不住了,找到刘平安,“哥,刚才在关口,我碰到熟人了。” “然后呢?” “他告诉我,万喜被他娘带回去了。”满仓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哎,你说万喜为什么要是张秀的侄子呢?” “这不是他能够选择的。”刘平安把羊绑在一边吃草,自己到树边坐下。 “也是。”满仓跟着坐过去,“要怪就怪他不会投胎吧,和那样的畜生做了一家人。” 满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说道:“要是投胎也能自己选的话,我直接投再皇帝家,谁还能富贵过我?” 刘平安送了他两个字:“呵呵。” 投在皇帝家的人,就站在他面前呢,看出哪里富贵了吗? 不好意思,不光不能富贵,连命都是逃来的。 这回他们身上带了足够的食物,碰的运气好,肖志奇还在河边抓到一条大鲢鱼,吃的他们是不愁了。 从附近找好柴火,用小满娘的锅打算煮一碗鲢鱼汤,配着他们身上带的烧瓶馒头,吃着正好。 满仓看肖志奇直接把鲢鱼丢锅里煮,忍不了了,“叔,你这样煮出来全是腥,不会有半点鲜味。” 肖志奇直接就从锅边让开了,“你来。” 那可不就他来嘛,满仓走过去,把锅内的水倒掉,擦干水分,从刘平安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一小壶油。 这菜籽油是刘平安今早花了三个铜板买的,她买来是做助燃剂的,从张秀那边骗来的钱,她用起来没有半点心疼。 满仓将油从锅沿上淋下去,等到油锅烧热,再把切成了三段的鱼放进去煎,同时他还在河边找到一簇山奈,这个时候不是山奈还没有长好,根茎很小,满仓挖了好几根,让肖志奇切好扔到锅中。 等到鱼皮煎到微黄,再加水炖煮。 满仓的鱼汤做的讲究,没过多久,刘平安就闻到了鱼香味,解开锅盖一看,汤色成了奶白色。 要快出锅之前,他才加了盐。 刘平安馒头就鱼汤,结结实实的吃了个饱。 “满仓,你这手艺是真的不错。”刘平安说,“等到了坪洲,给你找个饭馆,送你去做学徒吧。” 满仓自负道:“我这手艺,还用得着做学徒?直接请我做掌勺大师傅还差不多。” 第46章:路遇妇人 吃过饭就继续走,也没有休息的时候。 大概下午三四点左右,刘平安等人终于看到了坪洲。 这是刘平安从皇城出来后,看到的第一个大城市。 城边上有护城河也有围墙,入口处有官兵看守,这架势看的刘平安犹豫,只是看到身边的小满母子和满仓,他们也是人生地不熟,总不能把人扔到这里就算吧。 肖志奇说,“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到里边去打听打听。” 等到肖志奇走后,满仓不解的问,“哥,叔到城里打听什么啊?这都到了城门口了,为什么不直接进去?” 满仓和小满母子,并不知道他们真实的处境。 “年长的人,做事总归要谨慎一点嘛?”刘平安说。 “可这是个什么谨慎法?” 这时候,小满娘忽然朝着一处疑惑的看去。 留意到她神色的刘平安问,“怎么了?刚才走过去的那人你认识吗?” 就在刚才,有个老妇人从他们身后走过去,刘平安原先背对着路,等她顺着小满娘的视线看过去,就只看到那人的背影,从身形和穿着打扮上猜出,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我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小满娘说。 刘平安说:“这里离定西镇也不过三四天的路程,碰到熟悉的人,再正常不过了。” 小满娘深皱着眉头,“可我总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偏偏就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这记性实在是不好了。” 这时候的刘平安没有在意,“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这中情况很多的。” 他们四人在路边等肖志奇,刘平安把中午吃剩下的干粮拿出来,分给众人,“就算进了城,有可能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吃上晚饭,咱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刘平安手上的几个馒头刚刚发完,就听到身后有动静,往旁边一看,就发现,刚才走过去的妇人,走了回来。 “这人怎么了?是不是掉东西了?”满仓啃着馒头说。 等到那位老妇人走进,刘平安看到了她的样子,怎么说呢?从面相上就是一副精明的摸样。 她看着路边的四人点了点头,就像是普通路人碰面时会做的动作。只是这人的视线在小满娘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小满娘侧过脸去,满仓问,“嘿,你看什么呢?” 老妇人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又离开了。 她离开的方向,和之前一样,似乎她调头回来,就是为了看小满娘一眼。 刘平安总觉得那眼神不怀好意,不由的就把人往坏里想,总觉得那人像是个人贩子。 看旁边飘着的幽君,心想,幽君说不定知道什么,可小满母子还在旁边,她得收敛着点。 那边,到城内打听的肖志奇终于出来了。 “里面没什么事情,走吧。”肖志奇接过刘平安身上的包裹,让她自己去牵那只羊。 一行五人,进了坪洲城,从护城河桥上走,城门内外都站着兵丁。 刘平安一行人大半朴素,特别是刘平安身上还欠着羊,看起来就像是乡下人来城里赶集的。兵丁们看他们这样,没有阻拦也没有搜查,就让他们进了城。 进城后,刘平安一个回头,才知道哪些兵丁是在看守什么。 内城墙上,靠近城门的部分,贴着好几张悬赏的榜文,追杀的都是凶穷极恶之徒。刘平安还特意看了一下,哪些榜文之中,没有她的。 看来她亲爹在这点上还能够领的清,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张扬啊。 肖志奇说,“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来,顺便吃顿晚饭,你们肯定都饿了吧。” 满仓这个没心眼的说,“不饿不饿,我们才把剩馒头吃了。” 肖志奇就朝刘平安看了一眼,刘平安莫名有些心虚,“那什么,我寻思你或许不喜欢吃馒头。” 刘平安转移话题,“哎,都站在路边干什么,找个客栈住下啊。” 大城市的客栈,一般在显眼的位置都能看到。 不需费力,他们就找到了一家同样叫做悦来的客栈,进门之前刘平安还在感叹,“这分店开的,真有点本事啊。” 压根不是什么分店,不过是重名而已。 一行人进去,小二正在招呼别的客人,刘平安的羊被门槛绊住了,她正在给羊调整动作。 那小二回头,就看到一个少年,正拉扯一头母羊,母羊身后还跟着一只小羊。 他快步过去,拦住了拉羊的少年,“嘿我说,我们这里可不收羊,你还是拉到市场上去吧。” “我这羊不卖。”刘平安说,“我们是来住店的。” 小二纳闷,“你住店带两只羊干什么?” “你不知道现在流行骑羊吗?这是我的坐骑。”刘平安从怀里掏出三个铜板,“帮我牵去后院养好。” 刘平安这话一出来,堂下的客人可都看过去了,什么时候流行骑羊?他们怎么不知道? 小二收了好处,自然听刘平安的话办事,他一边牵着羊走一边嘀咕,“还是只母羊。” 刘平安目前掌管财政大权,毕竟五个人里面唯一有钱的就是她了。 主要是她这钱来路不正,肖志奇不惜的管她这些钱。 她来到柜前,喊道:“掌柜!” 原先在给酒壶添酒的掌柜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拿出账本,“小公子住店啊?” “给我们开三个房间。”刘平安说。 肖志奇忽然插话,“开一个房间。” 掌柜带一番好演技,他脸上露出特别为难的摸样,“这……这事儿你们谁做主啊。” 刘平安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要是没有肖志奇,她压根不能去大梁,即便是去了也找不到靠山。所以人前她都是听肖志奇的。 刘平安果断改了,“就开一间房,我刚才嘴瓢。” 掌柜还是第一次看见,嘴瓢能把一说成三的人。 “我看各位人多,可是要开一间上房?”掌柜说:“上方有一张大床,两张小床,还有一张榻。” “那就上房吧。”刘平安问:“多少钱?” 掌柜伸出手指,笑道:“一两银子一天。” 第47章:入住 小满娘一听这个价钱就要走,“这家店也太黑心了。” 掌柜听到了,“大姐啊,我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客栈,你随意到哪家去问问,上房都是这个价钱,要想住的便宜,那只能去睡通铺了。” 掌柜说话的功夫,刘平安就已经掏出了五两银子。 银子往桌上一方,掌柜顿时笑开了花,“小二啊,赶紧来领客官去上方歇息。” 小二正是牵羊去后院的那位,一听他们住的是上方,态度也是尤其的好,倒面前就弯下腰背给他们指向。 “找钱。”刘平安可不是什么土豪,掏出五两银子是她手边没有恰好一两的银块。 掌柜的笑容可就没有刚才那么亲热了。 拿着找回来的四两银子,刘平安一行人跟着小二来到二楼。 二楼往里面走一段,才到上方。 小二十分热心的介绍,“咱们客栈的上房,家居摆设都是请有名的匠人做的,就连窗外的景致也比别家好看。” 刘平安没有闲心关心那个,而是问,“这一两银子里面,可包含三餐啊?” “这是当然。”小二推开房门,“客官里面请。你们先歇着,等会儿我就把饭菜送上来。” 小二走之前还问,“不知各位客官,有没有忌口?” 刘平安哪里知道其他人,只是碍着小二在这边,她一旦问了别人,小二立刻就能看出来他们不是一家人,“没有忌口,做一些家常的菜就好,奇怪的东西我们吃不惯。” 等到小二离开后,刘平安过去把门栓上了。 这件客房很大,不愧是上房,用刘平安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分了主卧和佣人房。 里头的地方很大,各处的摆设和小二说的一样很有格调。 “小满你和你娘睡大床。”刘平安说。 小满娘立刻就推辞,“这样不好,毕竟是恩公出的钱,我和满仓睡在小床上或者榻上都行,这个大床还是恩公你们睡吧。” 就连小满也是这样说,“我只要和我娘睡小床就行了。” 原是好意,可刘平安和肖志奇哪里是什么父子关系? “行了,别推辞了。”肖志奇说,“你们睡大床。” 分配好各自的床位,又等一会儿,小二才端着晚饭过来。 吃饭的时候,满仓中途从住上方的欣喜劲里缓和过来了,问刘平安,“哥,既然到了坪洲,为什么还要住客栈?” 刘平安倒是被他问的一愣,“怎么说?” “你们不是住在坪洲吗?咱们到了这里,直接去家里住就好啦。”这是满仓以为的。 “谁跟你说,我们住在坪洲了?”刘平安说,“我们只在这里停留一晚上,等明天把你们安置好了就走。” 看着面前丰盛的晚饭,满仓顿时没有食欲了,“我能不能跟着你们?” 刘平安到底还记着自己在逃命呢,随时都会有危险,她不可能带着满仓。 “你留在这里不好吗?我相信小满他们应该会照顾你。”刘平安说,“你之前不还说,要在这边开家饭馆嘛。” 刘平安说话的时候,小满娘也在点头,表示认同。 满仓放下筷子,“我以为你们就住在这边,所以说的那些话。” 第48章:买房 肖志奇只当满仓在耍小孩儿脾气,都没有当回事。 吃过饭,刘平安跟小满他们说,“今天早点歇下,明早我们去给你们找个房子。” 小满的娘又差点给刘平安跪下,“谢谢,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两位恩公。” 第二天,几人都起的很早。 客栈还没准备早饭,他们就出了门,小二送他们到门口还问他们,“客官,今日要继续住下吗?” “等中午回来再说。”肖志奇也不确定,他们今天出去,能否立刻找到可租的房子。 坪洲城内,靠着街边的房子肯定是租不起的,于是他们往城边上走,一路走,一路找人打听哪里有牙行。 短时间内,想要找到一间房子,光靠他们肯定是不行的,只有找牙行,虽说要抽一部分佣金,但他们手上消息多。 牙行的人通常起的早,他们在路上问一个行人,还偏巧,那人正是一家牙行的老板,早起出去买早饭,结果生意就送上门了。 “客官们,你们要找什么样的房子?”牙行老板叫老黑,他几口吞掉烧饼,“我知道的有三间房子在出售。” 小满娘说:“我们只是要租房。” 她哪里来的钱买得起一间房啊! “租房啊,那我知道的更多了。”老黑说话非常热情,“你们说说,想要在租在哪里,我带你们过去看。” “你先说说,你手上出售的那三间房。”刘平安说。 “哟,你家小公子还想买房。”老黑只把刘平安当成了小孩儿,甚至还抖她,“你还太小啦,是租是买还得你爹娘拿主意。” 肖志奇说,“我们家就是她当家。” “嘿,这可真是奇怪啊。”老黑点头,“那行,我带你们去那间房子看看。” 老黑带着刘平安他们换了个方向,边走边介绍,“这间房子就在望京街旁边,虽说是个一进的小院子,可它就在街上,采买东西非常方便,而且这房子就是这几年新建的,这家主人,是去皇城赶考考中了,往后要留在皇城做官了,所以托人把这边的房子卖掉。” 刘平安这一路听下来,就觉得这间房子的价钱铁定贵。 小满娘都不想走了,这样的房子看它干什么?哪里来的钱去买啊。 说话间,也走到那间房子门口了,老黑身上带着这家的钥匙,开了锁,让他们进去,“你们看,我可没说假话吧,这房子还挺新的,里头桌椅板凳也齐全。” “要多少钱?”刘平安问。 这问题才是重点。 刘平安从张秀手上骗了五十两,在大峪镇花用,加上在这边住店,花了六两多,能够用来买房的卡死了也只有四十三两。 “这院子可有点小贵。”老黑说,“毕竟这可是出了位官老爷的,主家托我卖五百两。” 好嘛,这里头差了好几倍。 “这可太贵了。”刘平安说,“不过是个一进的小院,卖这个价钱可不值得。” “客官要是觉得小,我手头还有略微大一些的,那间还比这便宜。”老黑说,“要不要去看看?” “先不忙。”刘平安首先问价,“那家多少钱?” “那家便宜。”老黑伸出一只手指,“只要一百两。” 第49章:晦气 小满娘一听,又是连连摇头,哪里来的一百两啊。 “一百两太贵了。”刘平安说。 老黑扯着嗓子说:“一百两不贵了!那间屋子可比这里大啊。哎,诸位,你们跟我去看了就知道了,这钱花的绝对值得。” 肖志奇来的直接,“我们没那么多钱。” 原本说的起劲的老黑嘎的一下就停住了,“那你们有多少?” 刘平安伸出四根手指。 “四……四十两?”老黑惊讶道:“你们想拿这点钱买房?大早上的,你们玩我呢?这钱要是租个房子还好说。” 老黑说,“我还是带你们去看看出租的那些房子吧。” 刘平安之所以想买房,是考虑到小满一家孤儿寡母,租房总不是那么回事,每月的租金都是不小的负担。 “就没有便宜点的房子?”刘平安不死心。 “坪洲城内没有四十两能买下来的房子,除非是到城外的村上去买。”老黑这话说完忽然顿住了,他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还真的有!”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那房子虽然在坪洲城内,但却是个晦气的房子。哎,就离这里三条街,诸位要是不怕跑路,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刘平安自身是不怕什么晦气不晦气的说法,但毕竟是买给小满娘的,尤其是刘平安还见过她带着小满的躲纸钱,所以听到这俩字,就觉得不太好。 刘平安没有跟着去,而是站在路边问老黑,“是怎么个晦气法?” “嗨,这可有的说了。”老黑说,“咱们找个茶摊坐下,我跟你们细说说。” 旁边就有茶摊,几人过去坐下,老黑喝了杯茶,才开始说,“这房子靠在城边上,在坪洲城内不算什么好位置,但毕竟是在城内,而且这家房子还不错,本来不应该卖的怎么便宜。” “继续说啊。”满仓和老黑坐同一条凳子,头撑着脑袋看着他,就跟在听人说书一样。 老黑压低声音,小声道:“这件事情还跟文华宫有些关系。” 刘平安本来是伸头过去听的,一听又是文华宫,立马就把头缩回来了。 满仓问:“文华宫的人抢了这间屋子?” “不是。”老黑一把按住满仓的头,“小孩儿别打岔。” “这家原五个人,一对夫妻,男的呢,上头有个老娘,这对夫妻生了一儿一女,夫妻都是和顺的脾气,又是子女双全,按说是个热闹的家。可问题就出在这家的老娘身上。” “是个恶婆婆吗?”满仓还是忍不住插嘴。 “倒不是什么恶婆婆。”老黑往满仓嘴里塞了一块糕,继续道:“这家的儿媳妇,来这里头一年就生了个男娃娃,哪个婆婆不喜欢?所以这婆婆对这她家这儿媳还是蛮好的。” “糟就糟在这家婆婆是文华宫的信女。”老黑说,“这家的儿媳生下男娃后三年,又生下一个女娃,儿女双全,起初这家婆婆也高兴。等到女娃娃十四岁这年,男娃娃要科考去,头一年下场就没考中,这婆婆就去文华宫烧香了。” “文华宫的侍者就告诉她,她家孙儿考不中,全是因为孙女的命格不好,妨害到了孙子。” 老黑说,“那个老婆子,当时就问侍者要怎么化解。” “侍者就给她出了个主意,叫她把孙女送到文华宫去做灵官,为她兄长祷告,这样等到下次科考,她家孙儿定能考中。” 第50章:故事 “她真的把人送去了?这家的儿媳妇肯吗?”刘平安问。 “嗨。那个老婆子回家之后就跟自家儿子儿媳说了,儿子还犹豫呢,儿媳当即就跳出来说不愿意,因为那时候儿媳已经找人在给女儿说亲了嘛。”老黑说到这儿,喝了口茶,“如果说儿媳不愿意,老婆子就放弃的话,那事情也不会那么糟糕。” “这老婆子也太相信那边了,她趁着儿媳回娘家的时候,诓骗儿子出去,她自己给孙女下了蒙汗药把人送到了文华宫。” “什么?这人脑子里塞得稻草嘛!”刘平安气愤道。 她知道灵官是个什么。 “谁说不是呢。”老黑继续,“儿媳回来之后到处去找女儿,老婆子最开始还瞒着,一天之后实在瞒不住了,儿媳要去报官了,她吓得说出来了,儿媳就拉着丈夫去文华宫要人,结果就看到自家闺女被人糟蹋的不成样子。” 小满娘忍不住叹气摇头,“这位婆母实在过分啊。” “谁说不是呢,这家儿子也恼火啊,他是真的相信自家老娘的话,以为做灵官是去享清福去的,结果亲眼见着自己女儿被人糟蹋啊,他如何不恼怒。”老黑说,“这对夫妻把女儿从文华宫带回来之后,没过两天女娃忽然疯跑出去,跳进护城河死了。” “这家儿媳瞧着被打捞起来的尸体,那老婆子还在埋怨他们不该把人带回来,儿媳一气之下拿着刀就把她婆母杀了。” 肖志奇来了一句,“是该杀。她如果真的那么相信文华宫,就该自己去做灵官。谁给她的权力迷晕孙女?杀的应该啊。” “客官,您这样想,南国的律法不是这样定的啊。”老黑语气里带着可惜,“杀害婆母,是要判极刑的啊。” “官兵很快就把这家儿媳抓了进去,判了死刑。这家的男人因为接二连三的变故,直接昏死过去,再醒来,就起不来了,只能瘫在床上,话也说不清。这男人的儿子,因为家里的这些事情无缘科考。” “不过,这家的男娃娃还算撑得住,他一个人伺候自己老爹,帮人家抄书代写书信,甚至还去做苦力,可家里有个病人,花销不是一般的大,家里的积蓄很快用光,这房子就是这家的男娃娃要卖掉给他爹看病的。” “那这房子到底多少钱?”刘平安问这话的时候,其他几个听的人,还在想刚听说的故事。 听到刘平安问这话,才回过神来。 “哎呀,这房子吧,最开始呢,我这边是卖一百两的,可压根没人买,但凡到那家附近去打听的,这种事情也瞒不住,从一百两降到五十两,愣是一个人都不要。如果你们要啊,三十五两卖给你们,人家也是等着钱给他爹抓药的。” 三十五两刘平安还是给得起的,可是吧,就不知道小满娘要不要这样的房子。 刘平安转头问小满娘,“咱们要不要再了解一下这家房子?” 小满娘说,“我们可以去看看房子吗?” “当然可以啊,刚才就跟你们说要带你们去看。”老黑站起来,主动结了茶摊的账打头前带路,“我手上有这家的钥匙,放心吧这家里没人,那孩子带着他爹住到他一个堂叔家里去了,他一个人白天还要出去赚钱,照顾不过来。” 老黑一张嘴就吧吧个没完,“他那个堂叔倒是个好人,没娶上媳妇,就跟着孩子说好,他帮忙照顾这孩子的爹,等将来,这孩子也要给他养老送终。” 第51章:离开 几人来到那间房子内。 门槛旁边冒着几棵杂草,看起来就是很久没人打理。 就刘平安来看,这房子还算不错,从大门进来有个院子,里头大小有四间房,灶房是另外的小屋。 三十五两能买到这样的房子,刘平安觉得非常不错了。 只是刘平安这样想没用,主要还是看小满娘的意思。 等小满娘将房子全部看了一眼,刘平安才问,“这房子怎么样?” 小满娘点头,“我觉得很不错。房子也都很结实,就是不知道瓦怎么样?会不会漏雨。” 老黑说,“这个你别担心,你要真的买下来,假如它漏雨,我给你找人修,我替你付修理的钱。” “要觉得可以,我就把这里买下怎么样?”刘平安又一次征求小满娘的意见。 小满娘点头,看着刘平安和肖志奇的眼神中全是感谢。 刘平安把钱给了肖志奇,让她跟着老黑去办理手续。等他到府门交接清楚,这间房子就是小满娘的了。 如此一来,他们实在没必要住客栈了。 刘平安说:“咱们到客栈把行礼拿出来。” 途中,小满娘不断的道谢,并且保证,这钱算是他们借的,她会努力赚钱还给他们的,加入她赚补刀那些钱,就让小满长大了还。 “买了这间晦气的房子。”刘平安说,“我还真的担心,你们以后会怪我。” “全是人做的孽,怎么就说房子晦气了。”小满娘说,“这家的祸事,全是那个拎不清的婆婆造成,和房子没有关系。”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带着他们的行礼来到刚买下的家,肖志奇那边已经回来了,手上拿的就是府门印章的房契,她交给小满娘,“你收好了。” 小满娘双手接过,然后拉着小满又一次的跪下了,“多谢恩公,之前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们。” “不用说这些。”肖志奇把人拉起来,“我们这就走了,往后你也找不到我们。如果能存下钱,那就自己留着吧。” 肖志奇把从灵犬村抱出来的老白给了小满,“你要好好照顾它。” 小满自然是满口答应。 刘平安见状,把自己的两只羊也留给了小满,“记得挤羊奶给老白吃啊。” 还有满仓,刘平安让满仓也留在这里,“这里边房间多,你住在这儿完全没问题。” 满仓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满娘说:“恩公,眼下都是正午了,不如吃了午饭,休息一天再走。” 小满跟着说,“是啊是啊,恩公你们就住一晚上吧,陪陪我们吧。”小满这么点大的孩子,他听了那个故事,又听人说着房子晦气,他心里有些害怕的。 抵不住小满一家的热切邀请,刘平安和肖志奇最终决定,在这里住一晚上,真的和小满说的一样,权当是陪陪他们。 满仓和肖志奇外出买了菜,在这家里动了火,又祭了灶。 这家里最开心的,还是小满,他今天一下子拥有了一只狗、两只羊,还能住在新房子里,虽说他心里对这个新房子还带着一些恐惧,可只要屋里有人他就不害怕。 第二天的一大早,刘平安和肖志奇就要离开。 满仓坚持要将他们送出城外。 早上街道上没什么人,只有买早饭的几个摊位。 这样空旷的街道上,忽然就出现了那么一群人,那群人身穿紫色长袍,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老太太。 第52章:逃命 “他们要跑了!”那老太太指着刘平安他们喊道:“快追啊,那个矮个子就是大业尊者要找的人!” 那些人立刻就朝着刘平安他们冲了过来。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了,刘平安和肖志奇,还有说是来送他们的满仓,被这些人追着,只要拼命的往前跑。 幸好街道上没什么人,如果只有肖志奇一个人,那些人决计追不上他,只是他带着刘平安和满仓。 和满仓比起来,刘平安算是跑的比较快的,毕竟从皇宫出来那会儿她就一直在跑,她有心里准备,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文华宫的人发现。 但是啊,她没想到会那么快,这才到哪儿啊,才是在坪洲,离边境线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刘平安一边跑一边抱怨,“早知道,我就该把那个老太婆绑起来。” 而在家里收拾早饭碗筷的小满娘,这一刻终于想起来,他们在城外看到的那个老婆子是谁了,正是当初在他们村上借宿过一宿的人,记得在这老婆子在村上借宿的时候,也盯着她看过。 “把你的力气都留在脚上吧。”肖志奇扯着满仓跑了一段。 没办法,满仓还跑不上刘平安。 被拉着跑的满仓,现在还是懵的,“叔,咱们……为什么……要跑?哪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我们?” 他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刘平安听的难受极了。 “满仓,你可算是倒了霉了。”刘平安说,“快把你的脸挡起来,要是被他们记住你的脸,你可就只能跟着我们了?” “文华宫的人为什么要追你啊?”满仓纳闷道:“难道你说他们坏话被听到了?” 肖志奇:“都给我住口!” 眼前就是坪洲的城门,前天他们刚从这个城门经过,十分庆幸的是,城门已经打开,负责看守城门的兵士站在那边伸懒腰,见到有三人快速的超城门冲过来,他走到了中间,伸出手要拦住他们。 但是他想象中的降速并没有发生。 站出来挡路的兵士,直接被肖志奇一把推开,摔了个屁股蹲。 他哎呦呦的爬起来,觉得自己尾巴骨都要断了,这阵痛还没缓过去,就看到又有一群人冲了过来。 “真是见了鬼了。”兵士来的个火,拿出枪去拦,并且一嗓子把他在附近的兄弟喊了过来。 等文华宫的人和那老太婆跑到城门口,直接被那位士兵,用枪头抵着嗓子逼停了下来,“你们是什么人!” “你看不出来嘛!”文华宫的一位侍者说,“我们都是文华宫的,奉命捉拿要犯,你赶紧让开,要是把人放跑了,你担得起吗?” “放屁!”兵士见自己的兄弟过来了,底气也更足了,“捉拿要犯,是衙门和我等兵士的事情,你们文华宫什么时候可以做这样的事!” 文华宫的都是些什么角色? 凡是熬到这个位置的,多少都有一些自负了,不拿正眼看人的那种。 “我警告你,赶紧让开,要不然我让五大神对你施咒,小心你家破人亡。”一位侍者说。 在南国,五大神被举国供奉,可即便这样,也只能说明,南国的绝大部分是信仰他的。 可也有一些人,他天生就喜欢相信自己,对别人吹嘘的很厉害的神仙鬼怪信仰不起来。 偏巧,这位兵士就是这样的人。 就算是不信仰所谓五大神,可平白无故的别人诅咒家破人亡,但凡有个血腥的,就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于是城门前顿时发生一场混战。 文华宫的侍者哪里打得过这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一个个被打的鼻青脸肿,只能惨兮兮的贴着墙逃走。 第53章 :进山 对于刘平安来说,那兵士简直是救命恩人,不过她本人并不知道。 他们三人出了城门后,就近上了一座山。 肖志奇把两人放在安全的位置,他自己则到山下口守着,准备在山下将那些人截杀。 可等了很久,完全没有人来,肖志奇都等的纳闷了,“人呢?” “被人堵住了。”幽君忽然说话,把肖志奇吓了一跳,他快速显出身形来,绿兮兮的样子,简直要和这片山林融合到一起。 “是什么人在暗中帮我们?”肖志奇想的可复杂了,还以为是镇南王的人暗中护佑。 结果幽君来了句,“是被你推倒的老兵,人不是暗中,估计也没想帮你们。” 肖志奇从树杈上滑下来,找到蹲在地上拔草的刘平安和满仓,“走吧。” 之前肖志奇和刘平安离着有一段距离,幽君和肖志奇说的话,刘平安没有听到。“我没听到打斗声?一刀毙命吗?” “他们没过来。” 刘平安还说:“就那么眼瞎的跑过去了?” “那咱们下山吧。”满仓说。他虽然还不知道文华宫的人为什么要追他们,但是他就是盲目的相信,刘平安和肖志奇是好人。 毕竟肖志奇对他有救命之恩。 肖志奇从怀里掏出地图,将地图摊在地上,指向标注着平洲的标记给刘平安看,“本来从平洲到古道堰,可以直接过去,但是继续往前走,在这个叫慈姑县的地方,文华宫的人肯定在等着你自投罗网。” “那还说什么,赶紧绕路啊。”刘平安多怂,“咱们从哪边走比较合适?” 肖志奇对着地图研究了好几分钟,“就从山上走。”他说,“平洲往四周去的路,肯定都有人等着,唯一没有路的就是这山上。” “山上?”刘平安惊道:“叔,万一山上有猛兽呢?” “叔?”满仓纳闷:“哥,你俩到底啥关系啊?” “嗨,你不了解。”刘平安说,“我俩关系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反正你记住,他又是我爹又是我叔就行。” 肖志奇瞪着刘平安,“你总是特别多话。” “哪儿有啊。”刘平安摆手,“自从到了定西镇我就没有开心过啦。哎,叔,咱走山上似乎不保险吧,不好走是肯定的,万一在不要走的地方碰到了猛兽,那可咋办?” “看谁跑的快吧。”肖志奇说。 满仓顿时哭丧着脸,“那我最倒霉了,我跑的最慢。” 刘平安还是了解肖志奇的,知道他说的不是正经话,可她哪里就是什么正经人了,“哎满仓,既然你都出来了,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反正你也被文华宫的那些人看到了,肯定以为你是我的同伙。” 满仓真的急了,“你就想拿我当垫背,哥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去,你还真哭啊。”刘平安说,“这么不经逗?我们逗你玩的,山上的猛兽哪里是我叔的对手,到了面前也是送肉的,你只需要想想,这些山禽怎么做好吃就行。” “真的吗?”满仓还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 肖志奇收好地图,“别磨蹭,赶紧走。”他在树上折了三根树枝,用短刀削光滑之后,分给满仓和刘平安。 肖志奇打头阵,满仓实在害怕,刘平安就让他走在中间,自己断后。 虽然是人迹罕至的山林,可这里绝算不上寂静,到处是虫鸣鸟叫。刘平安不怕虫子,就怕万一草丛里钻出一条蛇来,所以走的非常谨慎。 山上行路艰难,走了大半天也没走出多远距离。 一直到下午,三人终于走到一段比较开阔的地方。 肖志奇这段时间还顺手打了一只大野兔。 这野兔胖到钻洞都困难,所以才能被肖志奇一把抓住。 “叔,我看前面好像有个大坑啊。”刘平安走在最后都注意到了。 “那是猎户做的陷阱。”肖志奇说,“我过去看看里面有没有猎物,有的话顺便做顿晚饭。” 肖志奇看着洞愣了,场面非常尴尬。 陷阱中的确有活物,可不是什么猎物,而是人。一个一眼就能瞧出来是猎户的人。 “好汉!拉我一把吧。”还是陷阱里的人比较冷静,“我是山中的猎户,不小心跌进陷阱的,好汉如果能拉我一把,我送你两张兽皮。” 刘平安绕到陷阱上方,“这是你自己挖的陷阱?” “是啊。”猎户说,“全怪我粗心大意,没留意到旁边有熊的痕迹,它突然冲出来,我只能跳进这个陷阱坑躲命。” “哎,你就没想过,万一熊也跳下去呢?”刘平安问。 “啊?”明显,猎户能捡回一条命,纯粹是好运,他压根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我说,你们在上面看那么久,到是拉我一把啊?”猎户有些慌了,就生怕他们看了戏就走。 肖志奇解开身上的包裹,吸取拉刘平安的教训,肖志奇在坪洲让刘平安买了条麻绳,现在刚好用上。 猎户抓着绳子爬出来,对着肖志奇千恩万谢,“多谢壮士,要不是有你搭救,我如果想出来肯定要费不少功夫。” “不过,几位怎么会走到这深山里来?”猎户问道。 到了刘平安出场的时候,她又开始现场编瞎话,“我们是冒险者,就喜欢往深山里钻。” “冒险者?”猎户表示自己在山里待久了,实在听不懂城里人说的话。 “眼看天就要黑了,这附近又有熊,不如到我家里去休息。”猎户说,“我家就离这里不远。” 这有啥推脱的,“那就多谢了。” 三人跟着猎户来到他家,他家房子看的出来,不是请专门的瓦匠木匠做的。 “我家里有些简陋。”猎户推开院子上的篱笆门,跛着脚把人带进屋内。 “你们先坐着,我去做晚饭。”猎户转身要走,被肖志奇喊住,“你脚上有伤,我给你看看吧。” “不用,就是扭伤,我等一下用红花油揉开就好了。”猎户说,“还是做饭要紧,我给你们做去。” 山上没有平整的地,没办法生火烧饭,中午只吃了一些干粮,对刘平安来说,干粮不能算午饭,她早饿得不行了。 第54章 :保佑 等到晚饭上桌,刘平安吃的是最凶残的一个。 猎户是个客气的人,一直不断的给刘平安夹菜,刘平安也很客气,一边道谢一边把菜全吃了。 晚饭过后,满仓跟着猎户去洗碗,肖志奇到周边勘察情况,就刘平安一个人瘫着不动。 肖志奇从外面回来,看到刘平安毫无形象的躺在猎物的竹椅上,“能不能注意一些?” 刘平安慢悠悠的坐下起来,“我刚躺下。” “我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你躺着了。”肖志奇直接过去把人从椅子上拎起来,“在别人家,能不能注意一些。” “好吧好吧。”刘平安在山上走了一天,算是彻底从被追杀的恐惧中挣脱开了,现在心情放松的不行。 就是放的太松了。 满仓帮着洗好碗,还扶着猎户过来,等猎户坐下,满仓还主动给对方揉脚。 把刘平安和满仓放在一起比比,肖志奇看满仓更加顺眼了。 “你家这孩子可真懂事啊。”猎户都羡慕了,“可是再懂事,咱也不能往山里带啊,这山里又有狼又有熊的,很是危险啊。” 刘平安打岔,“这位大哥,你既然知道这里危险,为什么要选择住在这里呢?” “从我爷爷那辈就住在这里了。”猎户说。 “哦,我叫刘平安,这是我叔,这是我弟弟,在大哥家中打扰这么久,还不知道大哥叫这么?” “我叫尤山。”猎户似乎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说什么打扰,还是你们救了我,你们能来我家中住,我很高兴的。” “嗨,客气啥啊。”刘平安可真是不见外。 肖志奇不留情面的打击,“尤兄弟说的明显是满仓,你是顺带的。” 尤山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你们谁来我都高兴的。” “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人,说话都迟钝了。”猎户说,“你们不要见怪啊。” “这有啥。”刘平安说,“我说话也说不溜啊。” 肖志奇看着她没说话,心里想着她要是还算说不溜的人,那他大概算个哑巴吧。 “哎,尤大哥,你一直住在山上,平常不下山吗?”刘平安问。 “我很少下山,入冬之前会去山下一趟。”他说,“到山下的村子里去换一些米粮油烟。” 刘平安点头后又问:“你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了吗?” “我爹娘去的早,我一个人住在山里很少出去,也没碰上合适的女人,这把年纪都没找到媳妇。” “尤大哥为什么不下山找找呢?”刘平安问。 “我一个人待着习惯了,也不想人家姑娘跟我到山里来吃苦。”尤山说,“其实我也想过要下山生活,可每次下去总是不习惯,人太多了,说各种话的都有,我还是一个人在山里待着自在。” 刘平安想到一个刚才被她略过去的问题,“尤大哥,你家祖父,为什么会搬到山里来居住?” “我也是听我爹说的。我祖父似乎是为了逃税才上山的。” “逃税?” “你别误会,可不是粮食税。”尤山解释道:“我听我爹说,那叫什么保佑税,每人一年要交一两银子,老百姓家哪里有那么多钱,再者说,谁也没听过那种税。” “那收税的人逼到门前,说要是不交税,就要把我祖母拉去抵税。”尤山说,“我祖父被逼无奈之下,才带着我祖母逃到山上来。” “我从未听说过什么保佑税。” 第55章 :幽君守夜 “你这个年纪肯定没听过。”尤山说,“那是我祖父年轻时候的事,我也是听我爹说的,保佑税,就是给五大神交税,只要交了税的,全家都能平安,什么疑难杂症都可以痊愈。” “居然有如此离奇的税。”刘平安转头问肖志奇,“叔,你听说过吗?” 肖志奇摇头,“我也没听过。” “那是了。”尤山捏着竹片挑高灯芯,继续道:“我看肖兄弟比我年轻,想来也没听过这件事。” 刘平安问:“尤大哥,你有没有问过你爹,这个税收是谁来收?文华宫的人,还是官府的人?” “应该是官府的人。”尤山说,“那时候文华宫还没有那么多人,他们就算想去收税,百姓们也不听他们的啊。” “嗐,我是不是话多了些?”尤山略微有些担心,“你们在外面大概没听过这样的话,外面的人应该都在说文华宫的好吧。” 刘平安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外面的人,也不是都给文华宫说好话的。”这是满仓说的,“我也听过有人说文华宫不好的。” “哟,外面居然也有这样明事理的人?”尤山惊讶道。 刘平安注意到了,这位尤大哥说的话可不是讽刺的语气,他是正儿八经的认为只有他知道文华宫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会有明理的人。”刘平安说,“我看天也不早了,尤大哥你脚上还有伤,早点去休息吧,我们还得借你家桌椅板凳用一用,在你这里打扰一晚上。” “这说的什么话。”尤山说,“我让你们上家来的,怎么能让你们睡桌椅板凳。别看我家小,我家可有两张床呢,咱们四个人够睡了。” 尤山带他们去看床,两张床不在一个房间,床的大小也足够他们睡了。 “怎么样,是够睡吧。”尤山好心分配道:“肖兄弟,咱俩大人睡一起,他们小孩子睡一张床怎么样。” “毕竟是山上,安全起见尤大哥你带着满仓睡。”肖志奇指了一下刘平安,“我和她一间房。” “这样也好。”尤山没什么意见。 肖志奇当然不可能和刘平安睡到一张床上,房间里有板凳,他又摆出老姿势,板凳顶着门,他坐在板凳上闭目养神就当是睡觉了。 “叔。”刘平安小声道:“你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你这一两天晚上不睡觉还可以撑住,咱从这儿到家还得走好些天呢,你怎么吃得消啊。” “你想说什么?”肖志奇问。 “我没想说啥啊。”刘平安说,“叔,咱这样,上半夜我撑得住,你去睡一会儿,下半夜换我睡,反正我也不嫌你,你看怎么样。” “老实睡你的觉去吧。”肖志奇单方面切断沟通,靠着门闭上了眼睛。 刘平安叹着气回到床上,刚躺下又坐了起来,到门边把肖志奇拉开,从外面抗了两张长凳回来。 把两张长凳铺上被子,再去把门关好。 “你干什么?”肖志奇问她。 “你睡这个吧,看我给你做的窝,虽然比不上床,但是绝对比你坐着睡舒服。”刘平安说,“我这才想起来,咱们不用守夜,让幽君守着不就行了。” 正常情况下,肖志奇还真的想不到他。 幽君并不是经常显出身形,也并不经常说话,很容易就会把它忘掉,当然这只是对于肖志奇来说。 幽君也不是一个特别会找存在感的东西,它有时候甚至会飘到远处去看热闹。 但是,刘平安一旦说到它,那它无论在哪里都可以感应到,这也就是它敢飘出去的原因。 这回,刘平安晚上提到它,幽君又飘回来了。 它从紧闭着的窗户内飘进来,冒青光的身影,一半卡在里面一半卡在外面,“怎么能让我守着呢?我晚上也要睡觉的。” “得了吧。”刘平安吐槽:“我就从来没见你晚上睡过觉,再说你一猫头鹰晚上睡什么觉?” “谁说我是猫头鹰了。”幽君狡辩,“我是夜枭,冥府最厉害的生物。” “哈?”刘平安听这话差点笑出来,“啥时候夜宵也成生物了?” 肖志奇理解不了刘平安的笑点,“好了,你赶紧睡觉去。” “好吧,好吧。”刘平安坐回床上,“叔,你也睡一觉吧。” 幽君终于松口,“哎呀,肖志奇啊,我看你面子上,给你们守一晚上吧,你睡觉去吧。” 第二天的早上,刘平安被肖志奇拉起来,睡眼蒙荣就见到他肩膀上站着一只猫头鹰。 “我去,这是幽君?”刘平安很快清醒过来。 鸟嘴里吐出人话,“我替你们守了一晚上,白天我得睡觉。” “辛苦辛苦,应该的应该的。”刘平安虽然这样说,可两只手就摸上了幽君的翅膀,“哎,你到我肩膀上睡啊,我还从来没玩……呃,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你啊。” 幽君挥动翅膀,挡开刘平安的手,“老实点,男女授受不亲。” “哎呦喂,这话从你现在的嘴里说出来还蛮搞笑的。” 尤山真的是个好客的人,还留他们吃了早饭。 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尤山把犹豫了一早上的话说了出来,“肖兄弟,你这肩膀上的东西还是早点赶走比较好,这东西可不吉利。” 幽君来气,骂道:“你才不吉利呢!” 可他这话在尤山听来,就只是一般猫头鹰的叫声。 “豁,这东西叫出来咋这个声音。”尤山拍着自己的胸口,“可难听了。” 从尤山家里出来后,他们又在山里走了一上午,搞不清山外是什么情况,最大的问题是,肖志奇搞不清从那条道可以出去,当然这话他是没跟刘平安说。 就上午赶路的功夫,肖志奇又抓了两只灰兔。 中午吃着兔肉,刘平安感叹,“还是山里好啊,人少空气好。” 刘平安伸了个懒腰,“叔,咱们就在山里待着算了,反正文华宫的那些人,也找不到这里来。” 肖志奇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满仓首先急死了,“啊?我可不要当野人。” 第56章:哪儿 “放心。”肖志奇跟满仓说,“我也不想,她要想留在山上,就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好了。” “哎,我就这么一说,你说我这个胆量,还真能住山上啊。”刘平安说,“也走了这么久了,要不然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 虽然是从尤山家里吃过早饭出来的,可行走山路实在太耗费体力了。 肖志奇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拔掉地上的草,清出一片地方来,“你们在这里别乱动,我在附近找点生火的木材。” 刘平安坐在地上休息,肖志奇生火,满仓烹饪。 因为周边条件有限,满仓做了叫花兔。清理好兔子后,把调料涂在兔肉上,再用树叶包裹起来,最后裹上泥巴就行。 “满仓,这办法谁教你的?”刘平安问。 满仓说:“我以前看别人做过叫花鸡。” 事实证明,满仓在厨艺这块儿,天赋绝对是点满了。等满仓说可以吃了,敲开外面一层土,立刻就闻到了里面喷香的肉味。 “哥,我能问你们个事儿吗?”满仓手上一边添柴一边问。 “问呐。”刘平安说,“你都有这个手艺了,还客气什么。我和叔可都跟着你吃饭呢。” 满仓说:“我想问,文华宫的人,为什么要抓你们?” 这话问的,刘平安觉得手里的肉都没有刚才香了,刘平安是正儿八经的想了一下,要不要把实际情况告诉满仓,可是想过之后,还是决定不要那么做。 “满仓啊,谁都有不愿说的事情,但是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们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情。”刘平安觉得,即便不让满仓知道实际情况,可危险性还是要让他知晓的,“之前为什么不愿意带你吧,就是因为跟我们在一起,随时可能被文华宫的人追杀。” 满仓撕下一只兔腿,“行,反正就是躲着文华宫的人呗,我知道了。” 满仓又问:“可咱们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普天之下,哪里没有文华宫?” “出了南国就没有了。”肖志奇说。 满仓震惊道:“那咱要离开南国?”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那我就跟着你们离开南国,到外面去长长见识。” 两只肥兔,三人都可以吃饱。 只是吃过之后没得歇息,还要继续往前。 肖志奇虽然不知道方向,但是运气值也挺高,居然还真的被他从山上走下去了。 还在林子里,就看到远处有个村子,刘平安高兴的跟野人一样,飞速的跑下了山。 在村口,他们见到了一个拄着拐棍的白发老人,老人叫住了他们,“你们是谁?打哪儿来的?怎么到的我们村?” 见面就是一连三问,老人对他们非常警惕。 “大爷,我们在山里迷路了,不小心走到这儿的。”刘平安反问道:“大爷,这是哪儿啊?” 老人没说话,刘平安又问,“还属于坪洲吗?” 谁料老人居然说:“坪洲是哪儿?” 这对话就叫刘平安纳闷了,这是老人记性不好,还是这里的人不知道坪洲啊?按说也不可能啊,这才多久的路程啊,怎么可能这村上的人没听过坪洲? 不远处,有两个年轻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第57章:外人 这两位年轻人的态度倒是比老人好很多,只是同样警惕。 “你们是怎么躲开山上的陷阱的?”其中一个男人问道。 刘平安纳闷,“山上有陷阱?” 这就很尴尬了。 问话的年轻人头也不回的往山上跑,没等一会儿,山上传来一声惨叫,村子里在家窝着的人探头出来了,看到有陌生人在村边上站着,纷纷聚了过来。 “季老,怎么回事啊?怎么听到山上有人叫啊?”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问。 没等季老回答,上山的男子跑回来了,他手上海夹着捕兽夹,一路哭嚎回来,“快帮我打开、快打开!” 之前和男人一起过来的同伴,立刻过去把捕兽夹取下,“夹子上都是锈,季老,你得给他处理一下啊。” 老人点头,“你先跟我回家。”在离开之前,老人看向刘平安他们三人,“海子,把他们带到你爷爷那里去。” 被称作海子的人,正是取捕兽夹的男人。 季老带着伤员离开后,剩下不少村上人,围着刘平安他们看。 “你们跟我来吧。” 跟着海子来到了他的家。 “爷爷,有外人来村上了。”海子走到内室,抱出一个精瘦的老人,这位老人,年纪比之前碰到的那位还要大。 老人无法行走,不过意识非常清楚。 他问肖志奇,“你们打哪儿来的?” “从坪洲过来。”肖志奇一直很镇定,他看的出来,这些人虽然防备他们,但对他们没有歹意,“我们进山找人,没想到在山里迷了路,无意间走到这里。” “那可太巧了。”老人说,“我们周边的山上,满是陷阱,你们居然能毫发无伤的走过来。” 刘平安憨笑:“我们纯属运气好。” “要不是看你带着两个孩子,我肯定叫村上人把你抓起来。”老人继续问肖志奇,“你说上山找人,找什么人?” “找我妻子。”肖志奇显然记住了刘平安的瞎话,“她忽然不见了,我一路打听,在坪洲打听到她上山了。” “你妻子是自己上山的?”孩子问,“她为什么撇下你们?” 刘平安那个编瞎话的劲憋不住了,“爷爷啊,她不是撇下我们,是歹徒看她长得好看,把人掳走了啊。” 好嘛,把刘平安的瞎话连系起来,她口中那个,又是娘又是叔母的虚构人物,经历就太离奇了。 “知道是哪里来的歹人吗?”老人继续问。 刘平安决定试探他们一下,“具体是什么人,我们也没看清,只是跟在他后面跑的时候,看他穿着紫色的衣服。” 老人说:“那说不定是哪处的有钱人,你们不该到山里来找。” 刘平安看向了旁边的肖志奇,一般来说,凡是知道文华宫的,说到紫衣服,必然联想到文华宫,难道这些人,不知道坪洲,也不知道文华宫吗? 这是个什么地方?桃花源吗? “老爷爷,你们这里没有外人来过吗?”刘平安问。 老人对孩子说话,还是客气的,“我们这里从没有外人能进来,你们是头一回。” “太爷爷!听说有外面的人来了?”人群后面钻出一个女孩子,她挤到海子身边,看清刘平安的摸样后红了脸。 海子对女孩有些严厉,“大人在说话,小孩不要多嘴。” 老人跟肖志奇说,“我们这里从没有外人来过,你的妻子并不在这里,带着你的孩子走吧。” 现在天色不早,他们周边地形不熟悉,听他们说周边还都是陷阱,虽说不知道他们进来的时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但肖志奇不敢保证,大晚上赶路,能避开每个陷阱。 “老先生,天色将晚,我还带着两个孩子。”肖志奇还是头一回用这种口气,跟别人说话,“我要是独身一人,肯定不敢打扰,立刻就走。可我这两个孩子,实在不敢让他们在夜里冒险。” 这就是想住下啊。 老人打量着他们,见到满仓真挚无辜的眼神后,内心开始松动,“那你们就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 第58章:相似 刘平安感叹满仓真是好用,海子把他们带到村边上一间空屋,“你们就住在这里吧?晚饭我会送过来的。” 刘平安等人道谢后,将这间房略微打扫了一遍。 肖志奇拿出地图,反复观看,并且顺着刚才的路径多次比对后,不由皱眉。 “叔,怎么了?”刘平安问。 肖志奇说:“这个村子,地图上没有。” “地图上没有的东西多了。”刘平安倒没有在意,“又不是什么卫星地图。” 满仓听到了新奇的话,“哥,啥叫卫星地图?上面什么都有吗?” “哦,就是一个叫卫星的人,画的地图。” 海子离开后没一会儿,真的有人来给他们送完饭了,来的人正是之前,见过一面的女孩子、 孩子把手上的竹篮递给刘平安,脸红道:“我叫鱼妹,你叫什么啊?” 刘平安:“我叫大头。” 鱼妹瞬间失望,“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叫这个名字?” “大头不好吗?”刘平安当然看得出,鱼妹对自己有那么一咪咪的意思,故意说了这个名字,“鱼妹,你们不与外人接触吗?” “太爷爷不让我们不去,外面都是坏人。”鱼妹说,“只有我爹,可以偶尔出去买点东西。” 刘平安转身在包裹里翻出半包糖,她在山上吃了大半,只剩下半包,“给你吃糖。” 鱼妹的脸更加红了,看着刘平安的眼中,全是爱慕,“谢谢,你长得真好看。” 旁边的肖志奇敲了一下凳子。 刘平安心虚的笑道,“你知道这附近离哪个村镇比较近吗?” 鱼妹摇头,“这个要问我爹。” “好吧,你先回去吧。”刘平安说,“我们吃完了,就把碗筷还回去。” “我可以在旁边等。”鱼妹非常主动。 “你肯定还没有吃晚饭吧,先回去吃吧。”刘平安说。 鱼妹带着失望走了。 肖志奇特意拉开凳子弄出动静,“吃饭!” “哥,那个鱼妹喜欢你啊。”满仓说。 肖志奇将篮子里的东西摆到刚擦过的桌上。 刘平安没有回复满仓。 “这村上有点奇怪。”刘平安说,“总让我觉得不真实。” 肖志奇当然也观察过村上人,“这些人身上没有武功,都是普通村民。” 刘平安说,“我不是说人奇怪,我是说地方奇怪。他们好像跟尤山一样,都是躲起来一样。” 一餐便饭吃完,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肖志奇拎着篮子要去还碗筷,刘平安要跟着去。 满仓不愿意自个儿待着,非要跟着去。 于是三人来到了海子的家。 海子和他爷爷住在一起,刘平安他们去的时候,海子的爷爷还醒着,听到他们过来,就把他们叫到了床边。 “明天我让海子送你们出去,可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老人表情严肃,“出去之后,不要对其他人说,来这里见过我们。” 刘平安心说,这跟桃花源记越来越像了啊。 “老爷爷说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刘平安似是不经意的说,“你们两边住的那么近,不知道你们见过没有。” “你说的是什么人?” 刘平安说:“一位姓尤的大哥,他和我爹差不多大的年纪,听说早年间为了躲避不合理的赋税才躲进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