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问诸天》 正文 第一章 孟靖与狂九 http://.biquxs.info/

晋国,平州城。 隆冬,溯雪,银装素裹。 平州名门宁家世代经商,财力雄厚,是当地一霸。 宁府里,孟靖抱着暖炉,眯眼假寐,躺在暖和的榻上。 谁会想到这位年轻俊秀的青年,竟会是刚承袭王位并兼任平州太守的新贵? 在一个月前,他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唯一值得市井小民当做饭后谈资的,只有他那信王私生子的身份。 父亲信王是当今晋国皇帝的亲弟弟,被封在平州,同时担任平州太守,管辖平州四郡。 一个月前,信王忽然病故,然而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和两个养子。女儿和养子都无权继承王位,最后众人想到了从未在王府生活过的孟靖。 就这样阴差阳错,孟靖忽然成了一代亲王,又是一方封疆大吏。 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此刻,他正闭眼聆听着屋外婢女的呢喃声。 门外两个十四五岁小丫头靠在一起,哈着气,看着院中纷飞的大雪,闲聊着。 “小红,你听说了么,狂九来平州了。” 一个婢女的声音很激动。 “狂九是谁啊,难道是蜀山派的英俊仙长?” 另一个声音明显有点疑惑。 “呸,真没见识,现在全城人谈的最多就是两个人,一个是信王孟靖,另一个就是狂九了。” “你再卖关子,我就捏你了,快说,那狂九究竟是什么人啊?” 传来几声嬉笑打闹声。 “停,停,我错了,告诉你还不行嘛,上个月,南方扬州出了件大事,一夜间,有九个人暴毙在街头。” “这不算什么大事啊,咱们平州每年也有几起这种凶杀案。” “这哪是普通的凶杀案啊?那九人可都是修为高深的修士!” “啊!”另一个婢女惊呼一声。 世间有很多人使用灵气修炼,以此来变强,这些修炼之人都被称为武者。武者体格强壮,力大无穷,比常人强大数倍。 武者中有少量人能将灵气转化为灵力,以此突破修炼的境界,实力远超普通武者,他们被称为修士。 修士拥有御物的可怕力量,甚至能腾云驾雾,上天入地,十分神秘。 俗话说,一千人中能修得一武者,一千武者中能出现一修士。 由此可见,修士的数量太少了。 一下子杀死九个修士,足以震惊天下。 “更奇怪的是,仵作验完尸体后,发现这九名修士的伤口都只有一处,而且伤口很蹊跷,他们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凶手杀这九人就只用了一剑!” 一剑就要了九名修士的命,恐怖如斯。 “据说,出事那晚有几个醉汉看见了凶手,他们说凶手眼睛是紫色的,他背着把巨大的剑,剑身被白布条紧紧裹着,事发时,凶手狂喝一声,一剑斩九人,后来人们就给那凶手起了个绰号‘狂九’,还把他封为剑魔。” “这么厉害,难道前几天城里死的几个武者就是那个剑魔狂九干的?” “肯定是,我听刘管家说那几个武者也是死于一剑,几具尸体隔了大半条街那么远,一剑能劈这么远,一定是狂九干的,他居然就在平州城,真想找……” 听到这里,一直假寐的孟靖突然睁开了眼,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低喃两句:“剑魔狂九,不错的名字。” 他讨厌白天,讨厌光线,一到白天就病恹恹的,整个人都不自在,气色很不好。 孟靖慢慢从榻上做起,掀开几层锦被,轻轻撬开床榻的木板。 一柄巨大的剑出现在眼前,剑立起来足有一人高,剑身被白布条裹着,是普通剑的好几倍宽。 没错,信王孟靖就是剑魔狂九,可是,谁又能猜到眼前这个病恹恹的清秀公子能一剑斩九人? 幼时,孟靖就被送到蜀山修炼,经历了不少磨难,但也学会了很多功法,成了一名修士。 那时的他,英气勃发,志在天下。 可是,自从遇到了那柄巨剑,一切就都变了。 巨剑叫梁中,剑身刻着“梁中”二字。初遇此剑,孟靖就被它深深吸引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剑,似乎有股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他缓缓走过去,拔出了巨剑。 瞬间剑身散发出蓝色的光辉,源源不断地涌入孟靖的身体。 事后,孟靖大病了一场,修为尽废,成了个废人。 他想重新修炼,却发现经脉大变,根本无法吸纳灵气,这意味着他再也不能修行了。 失落之际,他发现体内多了一个紫色光团,像一团鬼火。 他断定自己修为尽废的事与紫色光团有关,尝试了各种方法,依然没用。 孟靖为此消沉了很久,在迷惘中,他渐渐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白天,他变得不喜欢阳光,脸色苍白,身体孱弱,总是无精打采的。 但是,到了晚上,他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异常冷峻,整个人都被黑暗的力量所笼罩,无尽的灵力从紫色光团中涌出,同时也伴随着滔天的戾气。 他,杀气凛然,宛若阎罗。 孟靖并不了解这紫色光团,只知道它白天沉睡,夜晚苏醒,像个挣脱枷锁的嗜血恶魔。在它的影响下,夜晚的孟靖性情大变,多了几分冷酷与杀意。 昼如温羊,夜似恶狼。 孟靖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控制住这股黑暗力量,他知道这股力量很强大,但具体有多强,他也不明白。 直到一个月前,他路过扬州,碰巧遇见两帮修士在鏖战。 孟靖被人发现了,也卷入其中,他并不想招惹这些修士,只想脱身,便用巨剑随意劈了一下。 没想到,一剑下去,剑气封天,席卷而至,凌厉地削去了整条街房舍的屋顶,在场的修士死伤一大片,惨不忍睹。 孟靖也被震住了,连忙远遁。 巨剑释放出如此强大的剑势,已经超出孟靖身体的承受范围了,他只能勉强劈出这一剑,使完一剑,全身剧痛,骨肉将裂。 若要连续使出第二剑,孟靖能肯定自己会被喷涌的灵力撑碎身体。 所以,自那以后,孟靖不到危急时刻,一般不会使用巨剑。 过了几天,他听说,那晚其实是一帮的修士分赃不均起了争执,被自己一剑杀了九个,其中有什么血灵教教主、五毒派掌门…… 随后便有了“剑魔狂九”这号人物,人们对其议论不断,虽不知其姓名样貌,但都坚信狂九是个隐居山林、拥有绝世神功的老怪物,甚至能比肩当今顶尖的几个高手。 世间一下子就掀起了一股追踪狂九的热潮。 每天都能冒出一堆人,自称是狂九的第十几代徒子徒孙,但很快又被戳穿,乐此不疲。 正文 第二章 平州乱局 http://.biquxs.info/

一个白色的身影经过庭院门口,迟疑了片刻,转身迈进了庭院,随即一张精巧靓丽的少女脸庞出现在飞雪中。 少女正值豆蔻年华,长着一张瓜子脸,皮肤白皙,眼睛水灵,身形颀长,披着一件白貂裘,撑着一把金边油纸伞。 少女姓宁,名靖儿,年方十六,是宁家家主的独女,也是平州城出了名的美女,追求者无数,隔三差五就有媒人上门提亲。 可是,宁婧儿生性高傲,自幼习武,在各方面都有极高的天赋,年纪轻轻就成了父亲的重要助力,撑起了家中一大块产业。 她根本瞧不上平州城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至今仍居闺阁。 这几天,宁婧儿一直留意着住在庭院中的那个人,她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也明白他偷偷离开王府住到宁府的原因,但是,宁婧儿依然鄙视他。 身为亲王,却屈辱地藏在臣子家中苟且偷生。 身为太守,却放任城池动乱而无丝毫的作为。 这就是个懦夫。 想起这些日子,孟靖基本都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根本就不关心外面发生的事,偶尔有侍卫向他通报外面的情况,他都懒得听,心不在焉的。 他只关心自己安逸的小日子。 他跟那些蠢猪般的纨绔一样,只会混吃等死。 宁婧儿已经在心里把这个无能的王爷骂了无数遍,临了还不解气,冷哼了声:“白生了副好皮囊。” 她在回廊里抖去伞上的细雪,收起油纸伞,然后一步迈进屋子,眼神凌厉地看着躺在榻上的孟靖,心里道了声:病秧子。 “王爷脸色如此苍白,莫非是这些天住的不习惯?” 孟靖闻声睁开眼,缓缓坐起身,他进宁府时便认识了宁婧儿,不得不承认宁婧儿很美,尤其是身着白貂裘站在雪中,有种脱俗傲然之美。 但是,孟靖却不想与她过多接触,因为他不喜欢宁婧儿那双锐利的眼睛,他总觉得那双眼睛能看破伪装,洞悉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孟靖讨厌这种感觉,自从看了宁婧儿第一眼后,他就再也没跟她对视过。 “府上照顾周到,茶食糕点与王府并无二致。” 听完孟靖的回答,宁婧儿神色愈发鄙夷,她生气地质问道:“王爷倒是过得惬意,可你的百姓却身处水火之中,平州连月大雪,百姓衣不果腹,街上每日都有冻死骨。 而身为平州太守的你却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想着自己的快活日子,心中无愧吗?” 屋里的氛围瞬间变了味。 孟靖依然平静地坐着,这几天,他已经察觉到宁婧儿看自己越来越不顺眼了,这小丫头果然没忍住,还是来找茬了。 又得闹腾了。 孟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当前之乱,不都是拜你们这些世家所赐吗?” 宁婧儿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无能的纨绔居然会立即把问题推到世家的头上,这意料之外的问题让她无从反驳,因为,孟靖说的是对的。 平州位于晋国的东北,毗邻北海,是边防重地,一直有重兵把守。 可是,平州世家实力雄厚,先是一步步蚕食平州的税权,导致州府赤字,没银两来维持庞大的军队,只能找世家帮忙,让各大世家承担一部分军饷,从此一部分军队就由于拿世家军饷的原因渐渐变成了世家的私兵,不听从州府的调遣。 少了军队,州府收税就更难了,府库赤字更严重,只能被世家左右,长年累月后,州府彻底被世家架空,而不断被世家压迫的百姓则沦为了世家与皇权妥协的牺牲品。 朝廷早就想收回平州的税权和军权,但碍于平州的重要位置以及数万军队,为了不引起动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力安抚平州世家。 目前平州最大的世家是屠家,有上百家店铺和万亩良田,最关键的是,屠家少爷屠虎担任平州都统,都统是各州最大的武官,能辖制全州兵马。 实力仅次于屠家的是宁家,实力虽不及屠家,但实力也远比王府强,宁婧儿便是宁家人,其父是宁家家主宁单。 目前,屠家与宁家和信王府摩擦不断,局势很紧张。 孟靖接着道:“平州城内有三大营的九千军士,屠家掌控着甲、乙两营,你们宁家控制着丙营,而我这个平州太守却只能调动信王府的一千侍卫,去整治平州的动乱,我只能说,有心无力。” “况且,我继承爵位才一个月,就被刺杀了八次,替身都死了三个,大家都清楚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我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哪有余力去救别人?现在的信王府,也就剩下最后那点体面了。” 老信王病故后,屠家愈发猖狂,仗着实力,完全不把信王府和其他世家放在眼里,大有取缔信王府之势。 在孟靖回来前,屠家家主屠申甲竟然以老信王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为由,让州官们联合上书给晋帝,推举屠申甲为平州太守。 晋帝直接否决了,并传旨让孟靖回平州继承王位。 屠申甲的想法落空,与信王府和其他世家的矛盾彻底激化,他明面上不断刁难孟靖,暗中又派刺客刺杀。 信王府不甘心,却奈何不了屠家,眼看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便想出了一个对策,联合一直被屠家排挤的宁家。 借助世家的力量来对抗世家。 同时为了保证孟靖的安全,把孟靖暗中送到宁家,把替身留在信王府。 这王爷当的是真的窝囊,毫无威信可言。 听完这些,宁婧儿沉思了一阵,早就没有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稍微改变了一些对孟靖的看法,淡淡道: “你也挺不容易的的,比那些肥头大耳的纨绔多了点脑子。” “不不不,除了脑子,我还有帅气的容颜。” 孟靖打趣道,逗一下高傲的宁大小姐,还是很有趣的。 “切,臭美。” 宁婧儿冷哼一声,朝孟靖翻了个白眼,像只高傲的公鸡。 通过交谈,她对孟靖少了些鄙夷,但并无好感,毕竟,一个无作为的王爷,很难博取她的好感。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一阵,谈的都是些琐碎小事。 天色渐暗,飞雪如画。 宁婧儿准备离开了,她撑起倚在门边的油纸伞,望了一眼庭院里漫天的飞雪,忽然问道: “在这平州风雪里,王爷是风,还是雪?” 周围瞬间沉静,清晰地听见雪花落地的呲呲声。 孟靖凝望着窗外的雪景,良久,道: “风卷飞雪,雪随风动,你猜,我是哪个?” 宁婧儿装作不满,噘嘴道: “呆瓜,就爱打迷糊眼。” 言毕,举伞走进雪中,一身白貂裘融进白雪中。 正文 第三章 夜探 http://.biquxs.info/

夜色降临,树影婆娑。 婢女伺候孟靖休息后,便熄灯离开。 孟靖突然睁开眼,瞳仁中闪耀着紫色的光芒,似两团幽魅的鬼火,紧接着,全身都开始散发紫光。 此刻,丹田中的紫色光团异常耀眼,属于它的黑夜已经来临。 孟靖起身打坐,运转体内的灵力,四周微波流转,光怪陆离。 世间修士将修为由低到高分为九个境界,分别命名为一漩到九漩,每突破一层境界,修为瞬间能得到大幅度提升,因此各个境界之间的差距很大。 孟靖身上这股灵力白天消失,晚上出现,如日月般轮流更替。 至今孟靖都没能准确弄清自己的境界,只能通过几次与人交战的结果,来估计自己的境界,预估在四漩左右。 四漩的修士,震慑一州,足矣。 孟靖悄悄避开巡夜的侍卫,似一道风闪出庭院。 上瓦,蹑行。 他用灵力封住脉门,隐藏自身的气息。 夜晚拥有深厚修为的他,听觉、视觉、嗅觉都空前强大,尤其是听觉,能轻松做到耳听八方。 孟靖静静地隐藏在黑暗中,迅速分辨着传入耳中的各种声音。 有值夜家丁的打更声,有婢女的踏雪声,有府门恶犬的狂吠声…… 孟靖没找到他想要的声音,他化为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十几丈外的地方,他继续聆听。 雪花轻轻飘落在他肩上,纹丝不动。 连续换了好几个地方,孟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 两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是宁家家主、宁婧儿的父亲宁单和他的弟弟丙营校尉宁山的声音。 “大哥,屠虎这几天查封了咱们宁家不少店铺,东边的商船也被扣了,屠家这是要彻底跟咱们翻脸,您要想点对策啊。” 宁山的声音很焦急。 “先忍着,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再过几天就是龙门祭了,到时候我会找各大世家来调解。” 龙门祭是平州世家祭天的日子,每年除夕夜,各大世家的家主都会在平州城的龙门桥会面,一起祭天,同时协商解决这一年里世家间的纠纷。 祭典中,世家家主们都会顾忌各自的面子,尽量解决小矛盾,相逢一笑泯恩仇。 宁单的声音沉稳,气劲内敛:“只是,今年的龙门祭不太平了,眼线来报,这几天进城的人比前些日子多了很多,这些人中不乏身手矫健之辈,甚至还有几个武者,屠家可能要动手了。” “大哥,你的意思是,屠家要在龙门祭下手?不可能的,大哥你修为高深,早就突破成了修士,位列三漩之境,平州城里,谁人敢与你一战? 况且我们还有一队训练有素的死士,如今信王府与我们结盟,我料那屠家不敢动手,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宁单叹了口气,道:“最近听说,剑魔狂九来平州了,以他的实力,我必不是对手,万一他被屠家笼络了呢?” “大哥多虑了,若他屠家真能请来狂九这般人物,肯定早就让狂九过来直接取了你我的性命,何须等到龙门祭动手?” “说来也是,看来是我多虑了,二弟你派人去打听一下狂九的下落,若他真来了平州,咱们一定要尽力拉拢,要是能得到他老人家的庇护,平州太守就得姓宁了。 对了,孟靖那小子这几天在做什么?” “他一个没权没势的王爷能做什么,混吃等死呗,现在不过是利用他来对付屠家,等到我们灭了屠家,就送他去见阎王,到时候陛下迫于压力,必定会封大哥为平州太守,哈哈。” …… 孟靖一声不吭地伏在雪地里,他的背面渐渐被积雪覆盖,如同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融入了雪中,融入了黑暗。 他嘴角微微上扬,在心中暗道:“就等龙门祭了。” 这时,一个黑衣人从围墙跃下,手脚老练。 孟靖早就发现他了,此人也是来偷听宁单兄弟密谈的,只不过修为不及孟靖,探知能力有限,只能靠的更近些。 黑衣人娴熟地避开灯火,倚着墙边,像跳蚤一样窜到下一个遮蔽物后。 他就这样谨慎地在孟靖旁边窜来窜去,为自己高超的轻功和精湛的伪装力沾沾自喜。 自始至终,他都没发现在三丈之内,有个像看猴戏一样盯着他的孟靖。 孟靖不想暴露自己,只要黑衣人不找死,他就不会出手。 杀一个探子是小事,但让屠家和宁家起疑就得不偿失了。 可黑衣人却离孟靖越来越近,一步从孟靖身上迈过,小声嘟囔了句:“宁府守卫不过如此。” 刚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刚刚脚尖好像碰到了什么。 他迅速转身,惊恐地看着地面积雪蠕动起来,一张脸露出来,两只燃着紫色光芒的眼眸。 他正想发声,一片轻薄的雪花划过他的脖颈,在空中回旋着落入积雪中。 很快,雪花划过之处显现出一道殷红的小口子,接着鲜血喷涌而出。 黑衣人紧紧捂着脖颈,张大着嘴,却发不出声,他恐惧地盯着孟靖,慢慢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 孟靖撇下黑衣人的尸体,立即化为一道虚影,消失了。 宁单兄弟感知到了外面灵力的波动,顷刻间,越门而出,找到了黑衣人的尸体。 宁山在黑衣人身上摸了两下,疑惑道: “大哥,这应该是屠家的人,刚死,尸体还热乎着呢,杀他的人肯定没跑远,追吗?” “不要追。” 宁单也俯身探了一下尸体,认同了宁山的判断,他捋了捋胡子:“此人是个武者,轻功了得,连我们都没发现他潜入府中,究竟是什么人将他一招毙命?杀他之人实力在我之上。” 宁单与宁山对视一眼,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剑魔狂九!” “封锁消息,今晚的事不要传出去!” 一个时辰后,孟靖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庭院。 至于为什么是一个时辰,那是因为孟靖是个大路痴,找不到回来的路,他在宁府逛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听到庭院侍卫的打鼾声,跟着声音回来的。 堂堂剑魔,居然是个傻路痴。 没错,孟靖从小就容易迷路。 在蜀山修炼时,就一条上山的路,孟靖在那待了十几年,依然记不住,每次上山没人陪同的话,肯定迷路。 正文 第四章 王爷的气节 http://.biquxs.info/

翌日。 孟靖一如既往,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宛若已至暮年的老人。 冬天最舒服的地方,当然是暖和的被窝了。 这时,门开了。 宁婧儿一身单薄的劲衣,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地呈现在眼前。 经过上次的交谈,宁婧儿虽没改变对孟靖是个纨绔子弟的看法,但觉得孟靖是个有意思的人。 宁婧儿容貌倾城,既懂琴棋书画,又善刀枪剑戟,文武双全。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家族的掌上明珠,没受过一点委屈。 在外面,全城的公子俊才都围着她转,费尽心机,只为靠近见宁婧儿一面,求亲的更是不胜枚举。 有的是为了贪图她的美貌,有的是为了攀附宁家,所有人都迎合着宁婧儿,满是赞许之词。 宁婧儿渐渐厌倦了,她明白这些都是虚伪之词,她很反感这些阳奉阴违的人。 直到她遇到了孟靖。 这个人渣,虽然不如那些青年才俊年轻有为,但是敢反驳自己,多了几分坦然。 宁婧儿一直很孤独,她觉得孟靖是个可以聊天的人。 看到孟靖缩在被子里,她冷若冰霜的脸变得阴沉了。 “王爷,这都晌午了,你还睡着呢。堂堂大丈夫,当执三尺青峰,立不世之功。而你却像个女人一样缩在被子里,可笑。” 孟靖揉着睡眼,道:“本王反复思量,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与其忙于奔波,追名逐利,不如踏实一眠,爽哉。” “无耻。” 宁婧儿很生气,胸脯起伏,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居然能把贪图享乐,说得如此脱俗。 “起来,跟我去马场!” 宁婧儿的声音很严厉,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孟靖此刻身体孱弱,当然不愿意离开被窝。 随便拉扯几句,敷衍一下这个小妮子。 “大小姐好体魄,外面冰冻三尺,你却只穿一身单薄的武装,本王佩服,不过,本王体弱,让本王起床,那是万万不能的。” 宁婧儿没想到会被拒绝了,每天都有一大帮公子哥费尽心机约她,她从未搭理。 今天主动邀请,竟然被拒,有很强的挫败感。 她杏眼圆瞪,懒得跟孟靖废话,直接一把掀开被子,伸手就要揪孟靖的脖子。 孟靖被整懵了,这是什么情况,霸王硬上弓? 小妮子真会玩。 他连忙躲开,死死地抓住被子,与宁婧儿拉扯了一阵。 “孤男寡女,成何体统,大小姐再这样,本,本王要喊人了。” “你倒是喊啊。” “我真喊了,就怕坏了你的清白。” “喊!” 无奈,孟靖只好大呼了几声“侍卫”。 外面两名信王府派来的侍卫聚在一起,偷听着屋里的动静,其中一名年轻侍卫正欲冲进去,却被拦住了。 “李哥,你咋拦我,王爷叫咱们呢。” “你才当了一年侍卫,果然没眼力劲儿,你觉得屋里出啥事了?”另一名年长的侍卫答道。 “王爷叫得这么急,肯定是宁家小姐欺负王爷了。” “就这点想象力,还怎么当贴身侍卫,多学着点。” “那你说,里面在干什么?”年轻侍卫不解道。 “少男少女,同处一室,干柴烈火的,还能干啥?”年长侍卫坏笑了两声。 “你是说,他们在那个那个,不可能,宁小姐向来冷傲,怎么可能如此放荡。” “我当这么多年侍卫,这种事见多了,准没错,你看刚刚宁小姐穿得那么单薄,多半是府中寂寞,春心荡漾,况且,王爷长相英俊。 刚才里面还有拉扯的声音,肯定是在急着脱衣,可是都这么久了,还在闹腾,王爷身体真好,嘿嘿嘿……” 年长侍卫说着就露出坏坏的笑容。 一旁的年轻侍卫赞同地点点头,突然站起想要进屋。 年长侍卫急忙拦下,不解的问道: “你不是听明白了么,咋还要进去?” “王爷体弱,我怕他吃亏。” “……” 孟靖紧张地盯着闭合的门,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毫无动静。 心中万马奔腾。 这帮家伙,关键时刻都不靠谱。 宁婧儿耸了耸肩,戏谑道:“既然喊完了,就乖乖起来,可以少吃点苦头。” 如此屈辱,孟靖堂堂亲王,铮铮男儿,怎么可能就范。 他卷起被子,往内侧挪挪,以示抗议。 “举头三尺有神明,今天若是从了你这个小丫头,就对不起本王这些年的操守、气节,什么手段你都尽管使出来,本王定不会屈服。” 孟靖神色坚毅,顺手捋了下头发,头可断,发髻不能乱。 宁婧儿轻叹了口气,瞬间,纤细白皙的玉手掐住孟靖的肩膀。 “咔”一声骨头的脆响。 “啊,啊呦呦……”,孟靖面露苦色,哀叫连连。 屋外,年长侍卫闻声,得意地笑道: “我说的没错吧,王爷此刻正欲仙欲死呢。” 年轻侍卫伸手竖了个拇指:“李哥果然有经验,我以后都听您的。” 屋里,孟靖像泄了气的气球,疼得脸都抽了。 “快松手,本王这就起床更衣,立刻,马上。” 宁婧儿松开玉手,忍不住笑了,眼波横注,丹唇微启,娇声道: “不知王爷的气节操守值几文钱,能买下那夜壶吗?” 孟靖心中不甘,奈何打不赢宁婧儿,只能闷声穿衣。 半柱香后。 孟靖抱着暖壶,跟着宁婧儿走出门。 见两名侍卫神色怪异,他思忖片刻。 他们是在嘲讽本王无能吗? 不能让他们瞧扁了。 “本王的气节、操守,无价!” 孟靖对着宁婧儿一阵喊,喊完就捂着酸痛的胳膊,匆匆跑出。 宁婧儿噗地笑了,她没急着追孟靖,而是看向了两名侍卫。 她也发现侍卫神情怪怪的,这神情,她在逛青楼的浪荡子脸上见过,真污秽。 为了掩饰尴尬,她保持神色平静,随口道了句。 “你们王爷真废,他不行。” 言毕,她保持高傲的身姿,得意地走出庭院。 只剩下,两名侍卫目瞪口呆,神色震惊。 “王爷不行”这四个字一直回放在他们的耳边。 良久,年轻侍卫喃喃自语: “原来,王爷不能行房事。” 话刚说完,年长侍卫就立即堵住他的嘴。 “小声点,这可是机密,乱说,小命不保啊。” 正文 第五章 屠虎 http://.biquxs.info/

雪停,风止。 宁府,马场。 宁婧儿一身劲衣,骑着一匹棕马,马术娴熟,英姿飒爽,引得围观的仆人一阵叫好。 她纵情驰骋,笑靥如花,像飞出鸟笼的鸟儿,自由翱翔。 相较而言,马场棚子里的孟靖就显得格格不入了,他耷拉着脑袋,缩在袄子里,冻得直哆嗦。 心里不知骂了宁婧儿多少遍了。 无奈,打不过这小妮子。 过了一阵,宁婧儿玩得尽兴了,她回到棚子,香汗淋漓。 仆人递上了干毛巾和茶点。 宁婧儿拿起毛巾,缓缓擦去额头的汗珠,看到孟靖这副模样,打趣道: “王爷如此体虚,日后王妃必定被你拖累,心疼王妃啊。” 孟靖手上打不过,只能嘴上把面子挣回来,模仿宁婧儿的腔调道: “小姐如此凶猛,日后姑爷必定招架不住,可怜姑爷呀。” 宁婧儿闻言恼了,狠狠瞪了孟靖一眼,道: “嘴上功夫不错,却没啥真本事,遇事也就能呈口舌之快。” “那么,怎样才能算真本事?”孟靖随口一问。 宁婧儿转身望向暗色的天空,自豪道: “当如那剑魔狂九,一剑斩九人,威震天下。” 宁婧儿嘴角不禁上扬,她笑了。 自听闻狂九的传闻后,她就深深地迷上了这个神秘的高手,日思夜想。 正因为神秘,才给了她无尽的幻想。 她明白,能拥有这样高深修为的人,肯定修行多年,基本可以断定是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了。 但她仍然幻想狂九是个冷酷的年轻公子,少女们总喜欢憧憬英雄,宁婧儿也不例外。 “据说狂九来了平州,真希望能见他一面,要是能拜他为师就更好了……” 宁婧儿继续说道,她痴痴地笑着,却不知苦苦期盼的狂九就在身旁挨着冻。 孟靖就有些郁闷了,他随意试了一剑,莫名其妙死了九个修士,他还成了威震天下的剑魔。 连宁婧儿这个小妮子都成了他的崇拜者。 “狂九若真这么厉害,怎么只敢在晚上偷偷摸摸动手,当今强者哪个不是光明正大击败强敌,赢得美誉,由此可见,那剑魔狂九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宵小之辈。” 孟靖本不想与宁婧儿争论什么,可是说到狂九,不就是在说他吗,他就不信,宁婧儿会比他更了解自己。 “闭嘴!” 宁婧儿真的怒了,一双明眸瞪得圆溜溜的,她不愿意看到崇拜的英雄被侮辱,但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依据来反驳,急得脸上一片潮红。 想了一阵,无果,她只好换个角度。 “狂九肯定是当世一流高手,他每次出手都只用一剑,仅仅一剑就能消灭强敌,必定是无人有实力值得他出两剑,这是何等的气势,这才使高手的风范。 而且,高手过招向来留有余力,我想,那一剑只是他实力的九牛一毛,即便如此,这一剑还是有劈天之势……” “……” 孟靖算是服了,只用一剑,还不是因为,他这身体只能承受释放一剑的压力。 哪里是留有余力,分明是无奈力竭。 这小妮子真乃“奇人”也,说得有理有据。 孟靖差点都信了,汗颜。 天色渐暗,灯火微明。 “时辰不早了,本王该回了。” 孟靖不想在陪小妮子废话了,与其留在这里受冻,不如回去修炼。 他感受体内紫色光团开始活动了,幽光闪动,灵力慢慢注入脉络。 孟靖立即锁住脉门,隐藏灵力,生怕被宁婧儿察觉异常。 宁婧儿也有些乏了,准备跟孟靖一同离开。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来人是个身高八尺有余的虬髯汉子,强健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穿着一身亮丽的盔甲。 汉子张扬跋扈,颇有骄横之气,一脚踹翻了拦路的家丁,径直走向孟靖两人。 孟靖认得他,他是屠家少爷屠虎,担任平州都统,掌平州兵马。 孟靖刚到平州与屠虎见过一面,还被屠虎羞辱了。 为了隐藏身份,孟靖刻意侧过身子,避免正对屠虎。 此时由于天色较暗,再加上屠虎对孟靖映象不深,屠虎没能认出孟靖,只是隐约觉得面熟。 屠虎一直爱慕宁婧儿,尽管屠、宁两家斗争激烈,他还是经常来找宁婧儿示好。 屠虎在平州城名气甚大,年纪不到三十,修为就达到了武者巅峰境界,同时官运亨通,掌管平州各军。 他娶妻纳妾,却不满意,认为这些女人配不上他。 在他眼中,只有像宁婧儿那种容貌倾城的奇女子,才值得他八抬大轿娶进门。 他渴望着,想要占有宁婧儿的美,自认为足够优秀,却每次都被宁婧儿冷漠地拒绝。 今天正好有机会来宁府,他特地来找宁婧儿。 却不料,老远就看见宁婧儿和一个俊俏公子在卿卿我我,屠虎是个暴脾气,心里燃起一团怒火。 再看那俊俏公子身体瘦弱,冻得缩在衣服里,除了长相,哪里比得上他。 屠虎越想越气,把怒火都发泄在身边的家丁身上,一连踢翻好几人,终于来到宁婧儿面前。 “宁小姐,好久不见。” 宁婧儿十分厌恶屠虎,她知道屠虎仗着屠家的势力,四处杀人放火,恶行累累,却无人敢揭发他。 这种暴徒却总是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宁婧儿没搭理屠虎,反而拉着孟靖离开。 屠虎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充满敌意地瞪着孟靖,面目狰狞,恍如饥饿的猛兽。 孟靖感受到了这股敌意,明白对方把他当成了情敌,又是一阵郁闷。 看着屠虎那凶悍的样子,孟靖不想招惹他,虽说晚上的他能轻松对付屠虎这样的武者,但他不愿招惹是非,要是身份暴露了,又得提心吊胆地防着屠家的刺客。 屠虎却不愿放过这个“情敌”,他轻蔑地瞪着孟靖,狠狠地推了一下,等着看孟靖翻倒在地的惨状。 但是,想象中的那一幕并没出现,孟靖只是轻轻后退了几步,毫发未伤。 屠虎奇怪地查看手臂,没出问题,刚才确实用足力气了,怎么没效果? 宁婧儿也有些诧异,孟靖那副孱弱的身体,在屠虎一击下,居然能稳稳地站着。 天太暗,可能刚刚看错了。 孟靖刚刚用了一丝灵力,化解了屠虎的力劲,不然,现在还在地上打滚呢,为了不让人起疑,他故意往后退了几步。 屠虎打量了孟靖一阵,最终确定孟靖毫无修为,就是个普通人,因为,修士以下的修炼之人绝对骗不过他。 他恢复了先前的骄横之色,恶狠狠地看向宁婧儿。 “宁小姐,像这种小白脸,本将军一拳能打十个,本将军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哪里比不上小白脸了,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屠虎说着就一步步朝宁婧儿走去,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正文 第六章 恶向胆边生 http://.biquxs.info/

看着屠虎不怀好意地靠近,宁婧儿表面上镇定,心中已经慌了。 她觉得今天的屠虎与往常不一样,以前屠虎在她面前总是刻意掩饰自身的暴戾,装出一副温和的样子。 可现在,屠虎完全显露出心中的欲望,眼中满是贪婪。 宁婧儿怯了,论实力,她完全不是屠虎的对手,身边只有一个没修为的孟靖,根本拦不住屠虎。 眼看屠虎离自己仅有几尺距离了,宁婧儿甚至能感受到屠虎燥热的鼻息,她努力稳住心神,大声喝道: “我爹可是三漩修士,你若敢伤我,他定会取你性命!” 宁婧儿知道屠家素来忌惮父亲宁单的实力,她想借此吓住屠虎。 屠虎却不以为然,一把抓住宁婧儿的纤纤玉手,看着宁婧儿可人的身材,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宁婧儿怒了,柳眉紧皱,挥手朝屠虎脸上扇去。 屠虎没躲,任由这一巴掌“啪”的打在脸上,摸着脸上红色的手印,他反而很享受的样子,发出肆意的笑声。 宁婧儿怔住了,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不知所措。 趁着宁婧儿走神,屠虎又突袭抓住她的的另一只手。 这下宁婧儿彻底动弹不得了,她也有武者的修为,奈何经验不足,无法施展,最终被屠虎轻易制服。 “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 宁婧儿娇嗔着,拼命挣扎着,却无法撼动屠虎那粗壮的胳膊分毫,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屠虎用一只手扣住宁婧儿的双手,腾出一只手在宁婧儿身上揉来揉去,嘴里叫着各种污言秽语。 看着日思夜想的女人被掌握在他的手中,屠虎愈发兴奋,开始扯宁婧儿的衣裳。 宁婧儿快绝望了,她向四周望去,想找人求助。 马场的仆人都躲得远远的,一个个惊恐地望着屠虎。 只有孟靖在身旁不远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但是,他正在幸灾乐祸地看好戏。 “这个人渣。” 宁婧儿哭着骂道,不知道是在骂孟靖,还是屠虎。 宁婧儿终于放弃挣扎了,她明白屠虎敢明目张胆地猥亵她,却不见父亲出手阻止,一定是出事了。 身边只剩一个弱不禁风的孟靖,屠虎一掌就能拍死。 宁婧儿绝望地闭上沾满泪水的双眼,静静等待最屈辱的那一刻,耳边回响着屠虎得意的笑声。 可那一刻却迟迟未来,只听闻“砰”的一声,感觉屠虎的手松开了。 宁婧儿睁眼一看,却见屠虎捂着额头,旁边地上有一只暖炉在缓缓滚动。 屠虎怒气冲冲地盯着孟靖,额头青筋暴起,咆哮着: “你,找,死!” 看到孟靖手暖炉“不翼而飞”后,宁婧儿一下子就明白了。 没想到,最后敢出手救自己的,不是她一直倚仗的父亲,不是日夜陪伴的仆人,居然是那个她觉得一无是处的废王爷。 她笑了,笑得十分苦涩。 这一刻,她的心不知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你快走,别在这儿碍事。” 宁婧儿不停地给孟靖使眼色,她认为孟靖再不走会被屠虎活活打死,想让他离开去找父亲求救。 可孟靖似乎没理解宁婧儿的意思,反而悠闲地走到屠虎面前。 他与宁婧儿不同,宁婧儿对屠虎只是厌恶,而孟靖对屠虎则是发自内心的恨意。 自孟靖来平州,屠家就一直对信王府步步紧逼,意图取而代之,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他们一步步压榨着信王府最后的生机,践踏着大晋国皇族的尊严,人之贪婪,莫过于此。 孟靖被屠家刺杀多次,堂堂晋国王爷居然被臣属逼得不敢露面,如此耻辱,他忍了。 他明白,此刻的苟且,是为了最后的放手一搏。 时机快到了。 孟靖刚刚出手阻止屠虎,只是单单看不惯,他对宁家也并无好感,在他眼里,宁家和屠家一样,都是贪狼。 见孟靖不离开,宁婧儿急了,这家伙怎么就不开窍呢? 她又催促了几声,可孟靖依然不为所动。 夜幕降临,杀机渐起。 孟靖体内的紫色光团已经完全苏醒,灵力涌动,戾气伴随而至。 孟靖努力地压制着,每到夜晚,在那股诡异灵力的影响下,他就变得异常冷酷,出手果决。 此刻,区区一个武者屠虎,根本不值一提。 屠虎并未察觉到孟靖的异常,他怒不可遏,一个毫无修为的废物竟然敢对他动手。 这种废物,必须死! 屠虎像一头暴怒的野兽,一拳聚力,气势如虹,打向孟靖的面门,要打烂这张白净的脸。 可是,结果又让他失望了,孟靖单手就挡住了这一拳,身体静立如山。 屠虎懵了,怒气消了一大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孟靖,确实没看出这个小白脸有任何修为。 他怎么可能接得住这一拳? 孟靖的神情冷若寒冰,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那股灵力笼罩,他只能勉强锁住脉门,隐藏气息。 灵力中的戾气已经影响力他的心境,他多了几分杀意。 若屠虎再敢进半步,孟靖能保证他血溅三尺,明天屠夫就得办丧事。 屠虎挣扎了一阵,还是不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想再朝孟靖出手。 “住手!”远处传来一声呵斥。 一股强大的灵力由远及近,随声而至。 劲风拂面,一个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马场,他便是宁家家主宁单。 如此惊人的气场,瞬间压过场中诸人的气势。 宁单一身棕袍,剑眉炯目,须发如戟,气势非凡。 他看见了孟靖,并未搭理,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轻蔑,在他眼里,孟靖除了有个皇室的头衔,其他一无是处,不过是个依附在宁家脚下的可怜虫。 宁单是三漩修士,在平州未遇敌手,料定屠虎一介武者不敢与他动手。 宁单故意将灵力释放出来,想要震慑住屠虎,令其知难而退。 屠虎深知宁单的实力,他不敢与其较量,收敛了娇纵之色,行了礼便准备离开。 临走,他突然对宁婧儿喊道: “宁小姐,过几天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到时候我们再多多交谈,哈哈哈……”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宁婧儿聪明过人,她一下子就从屠虎的话中品出了一些东西,她急忙看向宁单。 此时,这个向来溺爱她的父亲脸有异色,难堪地躲着宁婧儿的目光。 “爹爹,出什么事了,屠虎为什么突然来我们家?” “没什么大事,只是请他来谈谈明天龙门祭的事。” 宁单的声音明显弱下去了,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为了掩饰尴尬,他转身急于离开。 宁婧儿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 马场里只剩下孟靖一人,他已经隐约猜出了事情的经过,宁家与屠家达成了协议。 他并不在意这些,因为过了明晚的龙门祭,平州可能就要换天了。 这些天,满城刀客剑士,气氛压抑,暗流涌动,暴雪将至。 今年的除夕怕是要见血了。 等等,刚才是怎么来马场的,忘记路了。 该怎么走回去呢? 看着空无一人的马场,路痴王爷一脸生无可恋。 …… 屠虎回到屠府,方才被宁单喝止,此刻他并无怒色,相反有些激动。 “虎儿,你回来了,与宁单谈得如何?” 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屠家家主屠申甲。 屠申甲须发皆白,面容和善,闭眼假寐,颇有出世隐者的风骨。 屠虎收起身上的傲气,毕恭毕敬地朝父亲作揖。 “父亲,进展很顺利,宁单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与咱们和解,他愿意把视若珍宝的宁小姐许配给孩儿作妾,具体事宜他会在明晚龙门祭上与咱们商榷。” 屠申甲眉毛微挑,露出了老成的笑: “确实很有诚意,不过可惜了,宁单死期将至。” “宁单向来自负,凭借他那三漩的修为,料定我们不敢与他彻底决裂,多亏父亲运筹帷幄,出重金秘密请来三位修士,宁单再厉害,以一敌三也必败无疑,哈哈哈……” “虎儿,过了明天,平州就真的是我们屠家的平州了,宁家和信王府都得被抹去。” 正文 第七章 暴雪将至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孟靖一大早就起来了,出门看见院中几个丫鬟搬着板凳,在挂灯笼,布置新年的装饰。 今天是除夕,旧年的最后一日,宁府充满着过节的喜庆,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孟靖走到一处偏僻的拐角,停下了。 一名侍卫从拐角走出,朝孟靖行礼,他是信王府派来保护孟靖的侍卫。 侍卫低声说道:“王爷,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撤了,属下会保护您安全离开。” 孟靖拒绝了:“本王现在若突然失踪,会打草惊蛇的,很可能前功尽弃,你带其他侍卫先撤到宁府外,晚上我会找机会脱身,与你们汇合。” 侍卫很担心孟靖的安全,但无法说服孟靖,只好遵从命令离开了。 孟靖心中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他很紧张,也很激动,自他继承王位至今,大半个月一直在隐忍,受尽了世家的羞辱,苟延残喘。 长久隐忍,只为今晚的放手一搏,他要把屠家、宁家这些世家连根拔起。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平州街市,张灯结彩,孩童嬉戏,喜迎新年。 商贩热情地呼喝,卖着各种年货。妇女们挽着竹篮,结伴而行,挑着蜡烛、吃食,抢着跟商贩讲价,好不热闹。 然而,在街市的偏僻狭道中,一群身着甲胄、全副武装的士兵正悄悄有序地行进着。 最后的一段时光是最难熬的,孟靖努力平复心情,静坐在庭院里,只觉今天时间过得真慢。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宁婧儿却突然找上了门。 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此时眼眶微红,脸颊有淡淡的泪痕,憔悴中却添了几分柔美。 “蠢材,我想了很久也就想到你这一个可以聊天的人。” 宁婧儿静静地看着孟靖,今天的她没了往常盛气凌人的架势,更像是个乖巧的淑女。 孟靖一时摸不着头脑,这小丫头是吃错药了吗,性情大变,他只能先应付着。 “本王受宠若惊。” 语气平淡,极其敷衍。 “你这什么表情,本小姐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宁婧儿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傲气,气鼓鼓地瞪着孟靖,宣示着不满。 随后,她都不听孟靖解释,自顾自地说着。 “昨晚,我跟爹爹吵架了,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跟他闹翻,在我心里,爹爹是最厉害的人,能够让我依靠。 可是,昨晚我才发现,他也会有无力的时候。这些天,屠家与我们宁家争斗不断,昨天屠虎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带兵扣押了我们宁家从南方回来的整只商队。 这支商队带着三百万两现银,这是宁家及支持宁家的平州世家在南方几年的收账,也是我们宁家的根基,爹爹就等着这笔钱来周转,扭转与屠家争斗中的劣势。 没了这三百万两,宁家就彻底输了,还会失去支持宁家的众多世家。爹爹害怕了,他服软了,昨天找屠虎和解了。 你猜,和解的条件是什么?” 孟靖基本上已经猜出了大概,沉默不语。 “把我许配给屠虎作妾,真可笑。” 宁婧儿低头笑了几声,声音透着些许凄厉,接着就抽泣了起来。 “也对,牺牲我一个就能救整个宁家,稳赚不亏啊……” 她终于克制不住了,断断续续地哭了起来,也许是昨晚哭累了,此刻的哭声是如此无力。 看着这个刚强的姑娘变得如此憔悴,孟靖一时语塞,他向来不会安慰别人,只能静静地听她倾诉。 等了一阵,孟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道: “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今晚的龙门祭是平州世家举办的祭典,同时会调解一年里世家之间的矛盾,说不定世家们会联合逼屠家交出那五百万两呢?” 宁婧儿一听到龙门祭就忽然看到了希望。 “对,龙门祭,爹爹和二叔刚刚去龙门准备祭典了,到时候协同各大世家威逼屠家,屠家再强也不敢同时对抗整个平州的世家,再加上爹爹是三漩修士、平州第一高手,一定能成功的。” 悲伤时的姑娘,只要给她一点希望,她会立即抓紧这根救命稻草。 想开了些的宁婧儿渐渐开始打量起孟靖,搞得孟靖很不自在。 “我发现你这个人,除了胆小、体虚、胸无大志、爱偷懒,还是有不少优点的,比如说,额,比如说……” 宁婧儿仔细想了一阵,又说不出孟靖具体的优点。 孟靖:“……” 龙门是一座石桥,位于平州城正中央,架在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上。 龙门据说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平州建城时便存在了,每年除夕夜平州世家在此办酒席,一同祭天。 宁单站在龙门桥上,看着这座千年古桥,想到人生不过百余载,感慨万千。 今天,他早早就来了龙门,准备宴席和祭典,最近,他总是有些不安。 宁山走到宁单身旁,凑到他耳边低语: “大哥,我已经在附近安排了死士,以防万一。” 宁单长叹了一口气,道:“最近街上不太平,但愿是我多虑了。” “大哥放心,咱们都与屠虎谈妥了,和解对两家都有好处。而且,世家们对屠家的横行霸道早就心生不满,我已经提前知会他们了,今晚屠家接受和解最好,若不接受,咱们就群起攻之。” 宁山话语间透着自信,有了其余各世家的支持,今晚他们宁家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屠家再强也没胆量向整个平州世家宣战。 宁单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他眉头一皱,问道: “小王爷和信王府最近安分吗?” “我派人一直盯着,没动静,信王府仅有一千侍卫,跟平州城三大营差远了,他们根本掀不起大风浪,而那废王爷除了吃就是睡,无需担心。” “不能大意,尤其要盯住小王爷,毕竟他还是平州太守。” 宁单深知为了对抗屠家必须利用信王府,但保护信王只是权宜之策,无论屠家、宁家哪个胜者,信王都必须死,信王府一脉绝了后,只有这样才能借势逼迫晋帝册封胜者为新的平州太守。 近年来,晋国财政紧张,大事频发,根本无力顾及平州。晋帝肯定会迫于形势,拉拢平州世家,答应册封之事。 一片雪花飘落在宁单的额头,宁单拂去雪花,抬头看向昏暗的天空。 漫天飞雪,随风飘落。 “又下雪了。” 正文 第八章 血色龙门祭 http://.biquxs.info/

夜幕已至,大雪纷飞。 平州城里,灯火通明,万家齐庆除夕夜。 美味佳肴,欢声笑语。 宁府里,孟靖和宁婧儿站在回廊里,借着灯笼的微光,赏雪。 一个脚步稳健的男人疾步赶到庭院,他是宁家的探子,侦探到了一些情报,特地回府禀报。 探子走到宁婧儿面前,恭敬道: “大小姐,属下有要事禀报,但老爷和二爷都去参加龙门祭了,只能向您通报了。” 宁婧儿点头同意了。 探子上前在宁婧儿耳边低喃: “今天下午,属下看见屠府出现三个生面孔,都背着柄剑,可能有些来头。” 探子说完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宁婧儿撑着下巴,思忖着,还是猜不出那三个生人的来历。 算了,等爹爹回来,告诉他吧,他应该能知道些内情。 一旁的孟靖呆呆地看着乱舞的飞雪,陷入沉思,满城的欢庆下,暗藏无尽的杀机,按时辰,龙门祭快开始了。 宁婧儿打断了孟靖的思索,她端来一壶热酒,笑道:“除夕佳节,还是该庆祝一下的,喝点酒去去寒。” 两人对酌,几杯热酒下肚,宁婧儿脸颊绯红,浑身暖洋洋的,娇小的琼鼻上有细细香汗。 借着酒意,孟靖也暂时放下心事,与宁婧儿随意说笑着。 外面,雪越下越大。 时辰到了,平州各世家都聚集在龙门,足有上千人。 众人嘘寒问暖,互相恭维,即便背后互捅刀子,见了面还是笑脸相迎,亲如兄弟。 宁单看见了在屠虎搀扶下的屠申甲,两人对视一眼,就走到一起打招呼。 周围的人都刻意避开他们,不敢打扰平州最有权势的两人的会面。 从目前的形势上开看,宁家处于下风,宁单不想输了气势,故意散出一部分灵力。 瞬间,一道劲风自他身体向外呼驰,劈开拂面的飞雪,吹尽几里地的积雪,众人皆惊叹掩面。 寸步不动,却气压全场,何等霸道。 “好,不愧是我们平州第一高手,名至实归。” 屠申甲并未震惊,反而拍手叫好,神色上竟十分欣赏宁单。 宁单:“屠兄谬赞了,小弟不过是学了些皮毛,献丑了。” 接着,屠申甲提起了一些陈年旧事,有与宁单互相帮衬的往事。 两人想起旧时的情意,再想起此时的势同水火,顿时老泪纵横。 宁单心中一喜,对方主动讲旧情,这是同意和解了,宁家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严冬飞雪,冰河寒桥。 天气恶劣,却挡不住这一年一度的祭典,龙门祭准时举行了。 各大世家的家主一同朝着龙门桥上摆好的祭坛跪拜,祭天,祭祖。 祭拜结束,酒宴开始。 屠申甲拉着宁单的手,一口一口“老弟”亲切地叫着。 众世家跟着附和,毕竟他们也希望宁、屠两家和睦相处,否则,打起来殃及自己就惨了。 宴席气氛融洽,美酒山珍,银箸玉盏。 宁单喝得脸色泛红,有了几分醉意,最近忙于与屠家争斗,内心压抑,现在终于放松了,喝得十分尽兴。 忽然,宁单小腹一阵刺痛,一柄长剑已穿体而过。 他立刻清醒,迅速反击,一掌震开了偷袭之人,伤口血流不止。 偷袭之人是个年迈的老者,穿着一身灰色道袍,鹤骨仙风,竟是一名修士,他轻踏一步,退到屠申甲身旁。 宁单怒目圆瞪,大喝一声:“屠申甲,你出阴招!” 喧闹的宴席顷刻间静了下来,众人皆怒视屠申甲。 龙门祭是平州世家最重视的祭典,从未有人敢在龙门祭闹事,屠家此举已经激起了众怒。 依照事前与宁家的协商,此时各世家都站到了宁家一边,想要逼屠家退让,他们断定屠家不敢与其他所有世家翻脸。 屠申甲忽然大笑了起来,他朝身边的修士恭敬地作揖,随后拍了拍手。 宴席外一阵躁动,大队官兵包围了众人,领头的正是屠虎。 屠虎脸上沾着血迹,他走进席间,将一个球状物抛到地上,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 球状物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留下了道道血污。 众人上前仔细一看,心中一寒,这球状物竟是宁山的人头。 宁单双手颤抖着,缓缓抱起宁山的人头,哀嚎着“二弟”,撕心裂肺。 “方才各位饮酒作乐时,宁家的死士已经被我们杀光了,宁家大势已去,你们输了。” 屠虎擦着满是血污的佩刀,大声喊道。 宁单放下宁山的头颅,慢慢拔出佩剑,剑一出鞘,凌厉的剑气就席卷全场。 身负重伤,依旧有惊天之势。 “我乃三漩修士,我若想走,在座的谁都拦不住!” 宁单之言,气劲外放,落地有声。 修士以一己之力对抗一支军队,无法取胜,最终会力竭而死,但是,修士功法高深,很容易就能从普通士兵的围堵中脱身。 虽然屠家派兵包围了宴席,但是这些士兵是困不住宁单这样的三漩修士的。 出乎意料的是,屠申甲神色未变,并不担心宁单逃走,他淡淡道: “为兄向来看重老弟你的修为,怎会怠慢呢?” 言毕,屠申甲挥手示意,两个白发道士从他身后走出,与先前那个老迈修士站在一起,他们三人装束相似,明显出自同门,都是修士。 屠申甲介绍道: “老弟如此厉害,必须找几个对等的人来好好款待,这三位都是我从铸剑门请来的道长,修为虽不及老弟,但三人合力足以对付老弟了。” “宁老弟,该上路了。” 众人一听到铸剑门,瞬间色变,意识到屠家胜券在握。 众人纷纷向屠申甲赔罪: “屠兄,这是屠、宁两家的恩怨,与我等无关,请您放我等离开,先前多有得罪,日后必定登门谢罪。” 说完,众人就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们可不想留在这给宁家陪葬。 屠申甲笑着说道:“诸君何必急着走呢,不如在黄泉路上给宁老弟做个伴。” 一道寒光从他眸中闪过,屠申甲挥手下令道:“全杀光,一个不留!” 言毕,身后的甲士都冲进来,见人就砍。 一时间哀嚎不断,血溅三尺。 见此景,宁单暴喝一声:“要去宁某的命,那就来啊!” 他执剑怒视,豪气干云。 三名铸剑门道士一同挥剑冲上去,与其鏖战。 剑影寒光,残肢热血。 外面,暴雪漫天。 宁府里,仍旧一片祥和,欢声笑语。 孟靖和宁婧儿还在观雪,等待着龙门祭结束。 杯盏中,酒已尽。 宁婧儿倚着栏杆,沉思着,她在等着宁单回来,她要将刚刚的密报告知宁单。 正文 第九章 宁府灭门 http://.biquxs.info/

宴席中,杀戮接近尾声。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染红了屋外的白雪。 宁单躺在血泊中,全身伤痕累累,断了一只胳膊,他无力地喘息着,等待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屠申甲拄着拐杖,一步步踱到宁单身旁,看着只剩一口气的宁单,他低声道: “我知道信王藏在宁府,昨天虎儿在宁府认出他了,你所有的布局都被我看破了,输得不冤。 明天,我会派人上书给陛下,禀报平州今晚的动乱,宁单,有不臣之心,起兵谋反,臣屠申甲率军保卫信王府,与反贼厮杀,奈何实力不济,未能护得信王殿下周全,信王殿下及一众世家元老被宁单叛军所杀,臣为信王殿下报仇,尽力诛杀了叛贼宁单。” 言毕,一柄剑刺穿了宁单的心脏。 此刻,屠申甲心中如一团烈火,他除掉了最强的对手,平州太守唾手可得,激动之情流于言表。 屠申甲对屠虎吩咐道:“你带我的死士去抄了宁府,一个不留,务必杀了信王和宁婧儿。” 屠虎领命离去。 随后,屠申甲派人封锁城门,并且命人接管由宁山统率的平州城丙营兵马。 屠申甲则亲自带着剩下的兵马去进攻信王府,扫平这最后一个最后一个障碍。 深夜已至。 宁婧儿还在苦苦等着宁单归来。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凄厉地惨叫声,接着就是各种嘈杂声。 警觉的宁婧儿立即察觉到了危险,爹爹迟迟未归,多半是出事了。 她一把拽住旁边半躺着的孟靖,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往外跑。 直觉告诉她,对方是冲着她和孟靖来的。 孟靖知道情况紧急,也没废话,配合着宁婧儿,一起跑。 两人刚走到庭院门口,便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宁婧儿拔出佩剑,挡在孟靖身前。 她是武者,自然不惧这几个黑衣人,可是身边有个没修为的孟靖,需要分神去保护他,很碍事。 突然,宁婧儿拉着孟靖飞快地冲向门口,一剑弹开黑衣人的刀,趁机将孟靖推出门。 宁婧儿则挡在门口,与黑衣人打斗着。 她朝孟靖喊道:“快走,解决完他们,我就去找你汇合。” 孟靖与她对视了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看见孟靖离去的背影,宁婧儿松了口气,在黑衣人的刀剑中,她痴痴地笑了。 孟靖走到庭院另一侧的墙边,倚在墙上,静静听着庭院内的动静,体内幽蓝色的光团闪烁着,无尽的力量在脉络中涌动。 夜晚,是他的天下。 此时的宁府变成了人间炼狱,到处都是死尸。 家仆们惊恐地奔走,却跑不过那嗜血的刀刃,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庭院里,灯火通明。 鹅毛大雪中,宁婧儿娇小的身躯,灵活地窜动着,身影所至,皆激起层层飞雪。 以一敌多,不落下风。 可是,她一介女流,体力上哪比得上那几个大汉,渐渐体力不支,动作也慢了下来。 突然,一道强劲的拳力,重重地打在她柔软的小腹上。 宁婧儿像断线的风筝似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摔在积雪中,翻滚了好几圈。 屠虎出现在面前,刚刚那一拳就是他打的。 “宁大小姐,宁单已经死了,宁家完了,你就别挣扎了。” “不可能!” 宁婧儿嘴上不信,实则已经相信了八九分,屠虎敢明目张胆地攻进宁府,只有一种可能,他们除掉了宁家的主心骨宁单。 宁婧儿难掩内心的悲伤,痛哭了起来,眼泪刚落入雪中就凝成了冰珠。 她愤怒地站起来,挥剑刺向这些杀父仇人,可她哪里是屠虎的对手,没过几招就重重地摔下。 一次次地摔下,又一次次艰难地爬起,坚忍地举起剑。 她的额角有一处伤口,鲜血流进了一只眼睛里,已经冻住了,她睁不开那只眼睛,仍然忍着疼痛与屠虎交手。 屠虎终于厌烦了,不想再拖下去了,聚力一脚踹飞了虚弱的宁婧儿。 这次,她没再站起来,她已经没力气动了。 屠虎拔出刀,一步步朝她走去,嘴里念叨着: “宁大小姐,即便此刻,我依旧觉得你身姿诱人,可惜你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不能与你尽鱼水之欢,真是太扫兴了……” 宁婧儿看着那柄离她越来越近大刀,她知道自己快死了,但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刻,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孟靖。 想起这个蠢材王爷和陪他度过的那几天,她满足地笑了,从小到大所有人对她都百依百顺,她也尽力维持着名门闺秀的形象。 在人前克制着,伪装出一副矜持成熟的模样,压制着内心真实的自己,她很累。 直到认识了孟靖,她从没见过如此随和的人,交谈中,她渐渐卸去了伪装。 抛开了大家闺秀的矜持,想笑就笑,想怒就怒,少了那些繁重的拘束。 与孟靖相处的那段日子,是她最轻松愉快的时光。 希望他能平安地逃出去,一定要离开平州,活下去。 宁婧儿在心中为孟靖祝愿着,脸上挂着傻傻的笑。 屠虎走到她身旁了,举起大刀,对着宁婧儿的喉咙,准备一刀砍下。 这时,一道懒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今晚的雪,真闹。” 孟靖倚在门边,打着哈切。 庭院中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快跑吗?” 宁婧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焦急地喊道。 她很不解,这个蠢材回来做什么,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非但救不了人,还得把小命搭上,真是个蠢材。 “你快走,快走……” 宁婧儿用沙哑的嗓子,拼命地喊着,催促孟靖离开。 孟靖淡淡道:“额,逃跑时迷路了,没找到出去的门,就又走回来了。” 宁婧儿噗地笑了出来,不小心被呛住了,缓了好一阵才稳定下来。 “你是怕他们弄不死本小姐,特地回来笑死我的吧。” 孟靖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冷笑,神情冷酷,眼眸透着淡淡的幽光。 宁婧儿从没见过这种状态的孟靖,只觉得很陌生,似乎是换了个人。 孟靖稳步走进庭院,转身阖上院门,眼露寒光。 “今晚,你不会死。” 雪花纷飞,一片片落在宁府的死尸上,落在冻结的血迹上,落在冰凉的刀刃上。 很快,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就被掩埋在大雪中,一切又变得洁白无瑕。 正文 第十章 这是我的黑夜 http://.biquxs.info/

“王爷,我正找你呢,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 屠虎面露凶光,带着手下朝孟靖围了上来。 他根本没把孟靖放在眼里,宁婧儿尚可一战,至于孟靖,一个废物而已,咔嚓一刀就解决了。 宁婧儿失落地叹了口气,这下两人都得死在这里了,她很希望孟靖能活下去,只是,她很清楚屠虎的实力,孟靖没机会逃走了。 告别吧。 看着靠近的锋利刀刃,孟靖拂去发髻上的雪花,挺着胸膛向屠虎走去。 瞬间,周围的黑衣人都举刀向他砍来,身法极快,弹开几片飞雪。 雪未落地,人已至。 孟靖并未闪避,依旧负手前行。 就在刀即将斩断他的脖颈时,黑衣人都停住了。 下一刻,黑衣人身上绽放出朵朵殷红的血花,他们甚至还未感觉到疼痛就死去了,只能模糊地看到柔软的雪花,忽然变得锋利起来,刺穿了他们的血肉。 鲜血染红遍地的积雪,像是画卷上鲜艳的牡丹花。 短短一瞬,屠虎就成了孤家寡人,看到手下惨烈的死状,屠虎怔住了。 他哆嗦着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孟靖并未回答,他轻轻拍去粘在鞋边的积雪,冷冷地凝视着屠虎 。 这是来自强者的蔑视。 屠虎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但他没勇气去与孟靖对视。 刚刚孟靖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死了所有黑衣人,屠虎已经看出双方实力的差距,他毫无胜算。 面对孟靖,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沉重地压迫着他,压得他快喘不上气了。 屠虎从没见过这等力量,即便是强大如宁单,也绝对做不到。 他忽然想起了最近的一个传闻,倒吸了口寒气,他握刀的双手开始颤抖。 “你,你是,狂九!” 话刚说完,一层飞雪扑面而过,屠虎的脑袋也随着飞雪掉落,在雪地里滚了两圈。 无头的身躯还稳稳地站着,还没发现失去了头颅。 过了片刻,伤口鲜血喷涌,身躯抖了两下,直勾勾地倒下。 宁婧儿完全呆住了,这一幕是她不敢想象的。 孟靖居然是剑魔狂九! 一直被自己当做废物的王爷,竟会是心中崇拜的那个风云人物狂九! 这,怎么可能? 他之前都是在伪装吗?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 孟靖抱起瘫在雪中的宁婧儿,擦去她脸上的雪花,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屋子。 相顾无言。 宁婧儿依偎在孟靖的怀里,感受着这炽热的胸膛,竟有种异样的安全感。 她的神情由先前的惊讶变成了惊喜,想到这几天陪伴自己的是日思夜想的狂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为了避免尴尬,谁都没说话。 进了屋子,孟靖将宁婧儿安置在床榻上,他翻开床板,从里面取出了巨剑——梁中。 信王府门口。 屠申甲拄着拐杖立于军前,苍白的鬓角夹杂着几片雪花,坚毅的面庞下,燃烧着鹰翔九天的雄心。 他提起拐杖,指着信王府的牌匾。 “进攻!” 声音浑厚,掷地有声。 身后的大军传出滔天的喊杀声,士兵们争先冲上去,用器具猛烈地撞击大门。 “砰!” “砰!” “砰!” 一阵有节奏的撞击后,信王府结实的朱色大门终于被撞塌了,士兵们蜂拥涌进府中。 屠申甲嘴角微扬,最后的障碍也要被扫平了,大事已成。 他已经开始计划当上平州太守之后的事,一定要把这信王府好好翻修一下,还要派兵垄断平州的船运…… 雄图大业,指日可待。 没过多久,屠申甲皱了皱眉,大军冲进王府中却没有厮杀声,不正常,王府明明有上千侍卫,不可能毫无声息。 屠申甲隐隐意识到不对劲,心中有强烈的不安。 这时一名传令兵急匆匆地从王府中跑出,来到屠申甲面前。 “报,王府中空无一人。” 屠申甲心中一颤,感觉头有些晕,抓紧拐杖才勉强立住。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计划十分缜密,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计中,可是,信王府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失算了,谋逆这种事,只要错一小步,就可能人头落地。 “没人?那你们进去这么久都在做什么?” 屠申甲扯着传令兵的衣服,激动地问道。 传令兵脸上露出怯意,瑟瑟答道: “信王府的金银财宝都还在,大家忙着争抢财物……” 话还没说完,传令兵就被愤怒地屠申甲刺穿了脖颈,鲜血四溅。 “尔等贱民,果然不堪大用,废物!” 屠申甲收起剑,也不顾擦拭脸上溅到的鲜血,立即下令: “全军退出信王府集合,违者,斩!” 声音洪亮,回响在空中。 半个时辰后,几千兵马整整齐齐地集结在信王府外。 屠申甲阴着脸,站在阵前,旁边躺着十几具尸体,这是一些因贪财抗命被处决的士兵。 屠申甲心中很乱,因为屠虎消息全无,宁家高手已经全部被铲除,宁府只剩些妇孺,以屠虎的能力,早就该来汇合了。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出事了。 就在屠申甲烦得焦头乱额的时候,一名传令兵骑马来报。 “报,丙营已被信王府人马接管,我们去迟了。” 屠申甲闻讯,眼前一黑,终于撑不住了,瘫倒在地上。 平州城共有三大营兵马,分别为甲、乙、丙三营,一营三千人,由一名校尉统辖。屠家掌控甲、乙两营,宁家掌控丙营。 此时,信王府接管了丙营,实力大增,拥有四千兵马,与屠家的六千兵马差距不大了。 局势渐渐开始扭转了。 “屠家主,放宽心,我等会助你一臂之力。” 说话者是铸剑门三位修士中的会乾道长,他是三人中修为最高的。 在会乾道长的搀扶下,屠申甲站了起来,他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他还占着优势,再加上三个修士的支持,局势还算可观。 冷静一阵后,屠申甲开始重新下达命令。 “甲、乙两营校尉,速速领兵去丙营,歼灭信王府和宁家的残余势力。” “城门加派兵力,不准放一兵一卒出城。” “劳烦三位道长与老身往宁府走一趟。” 屠申甲还是放不下屠虎,执意要去宁府,虽然明白屠虎凶多吉少,但他还是想亲自去确认一下。 世间最悲情之事,莫过于老年丧子。 若屠虎遭遇不测,他也能在会乾道长几人的帮助下,手刃凶手,为爱子报仇。 众人领命散去。 屠申甲带着会乾道长三人以及少量死士,朝着宁府赶去。 正文 第十一章 决战 http://.biquxs.info/

大雪覆城,银装素裹。 宁府门口的街道上,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街旁屋舍皆窗门紧闭,寂静无声。 夜色如潮,唯独那一盏盏悬于门梁的红灯笼,投出微弱的光芒,照亮寸缕之地。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灯笼的光线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宁婧儿裹着一件厚厚的裘衣,小心地在雪中前行。 在她身侧,孟靖一身单薄的劲衣,背着一柄缠布巨剑,瞳孔中闪耀着邪魅的幽光。 他如闲庭信步般在大雪中穿行,肩头积起了一层薄雪。 就在方才,他将潜伏在宁府中的所有杀手全部清除了。 此刻,他带着宁婧儿去与信王府人马汇合。 屠申甲一行终于快到宁府了,已经隐约看见宁府的大门,他们却停下了。 万千飞雪中,他们看见前方街道上,有两个身影正缓缓走来,其中一个身影灵力涌动,如深渊般不可测。 在这寒夜中,似一头庞大的嗜血巨兽,睥睨苍生。 随着人影的靠近,强大的灵力压得在场众人冷汗直流,一些修为低的,头晕目眩,呕吐不止。 屠申甲眉头紧皱,握拐杖的手心全是汗。 会乾道长紧盯着,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一直活在传闻中的人,那个只在黑夜出现的人,那个一剑斩九人、威震天下的人。 “没想到传闻居然是真的。” 会乾道长低声喃喃。 人影渐进,他们的脸浮现出来。 “是信王和宁家丫头。” 屠申甲分辨出了来人,握紧拳头。 孟靖与宁婧儿能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意味着屠虎已经死在了宁府。 屠申甲悲从心来,老迈的身体显得更加苍老了。 他暗中发誓要将信王这废物碎尸万段,将宁婧儿卖到青楼任人蹂躏。 会乾道长却叹了声,道:“屠家主说错了,是剑魔狂九和宁家丫头。” 狂九! 威震天下的狂九! 一剑腰斩九名修士的狂九! 瞬间,屠申甲身子一颤,放弃了截杀信王的想法,因为他们没把握取胜。 他来不及思索为何信王和狂九是同一人,只想求得一条生路。 屠申甲作为一个纵横平州多年的枭雄,在巨大的打击面前,依旧有过人的决断力。 他立即换了一副嘴脸,恭敬地给孟靖行礼,大义凛然道: “宁单谋逆,擅自将殿下您拘禁在宁府,属下担忧殿下安危,特令犬子屠虎率人来救,今殿下平安无事,真是天佑平州啊。” 说着,他还留下几滴“欣喜”的眼泪,完全是一个铁骨忠臣的模样。 “胡说,谋逆的明明是你!” 宁婧儿气得娇声驳斥,她恨不得立刻手刃杀父仇人。 孟靖神色中看不出一丝波动,他淡淡地从嘴中吐出几个字: “屠虎死了,我杀的。” 屠申甲拳头一紧,立马又松弛下来,他躬身谄笑道: “一定是误会了犬子,将他当成刺客了,无妨,犬子是为国尽忠,死得其所,殿下不必在意。” 在真正的抉择间,儿子也不过是件筹码而已,唯一的区别是,比一般的筹码要价更高。 屠申甲素来老练,他善于揣度形势,此刻的局面已经不在他的掌握中了。 最划算的方法是就此收手,与信王府妥协,一起瓜分宁家。 枭雄与常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善于取舍。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儿子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屠家主真会说笑,当本王是三岁小孩儿吗?” 孟靖抬头看了一眼屠申甲,目光如炬,声如惊雷。 屠申甲心中一怵,既然掩饰不了,就敞开说。 “老身从未想过你会是我计划中最大的变数,王爷聪明绝顶,拿下了宁家的三千兵马,不过,你应该明白,我屠家尚有两营兵马,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如就此收手,五五分成,平分平州。” 孟靖冷笑几声: “平分?平州的天,我要十成!” “王爷执意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屠申甲叹了口气,退到了会乾道长三人的身后,事已至此,只能一战了。 铿然一声,宁婧儿拔出了佩剑,剑锋直指屠申甲,她要为父报仇。 孟靖握住她的香肩,一步挡在她身前,轻声道:“交给我。” 说完,孟靖大步朝屠申甲几人走去,脚上的紫色镶边靴踩在松软的积雪上,不留一丝痕迹。 会乾道长三人如临大敌,身后的死士皆拔刀冲出。 孟靖负手前行,闲庭信步。 纷乱的雪中,一柄白刀已近身,刺眼刀光闪过,一声骨肉分离的闷响。 刀客心中一喜,感觉身体变得轻盈,飞到了半空。 他看见下面有一具无头躯体,这衣服,这刀,好眼熟…… 无头躯体瘫倒在雪中,同时,刀客的头颅也掉落在旁边。 雪在下,人渐凉。 孟靖还在走着,他赤手空拳,却将漫天飞雪化为他的利剑,绞杀着袭来的死士。 刀光阵阵,却无大声响,一切静若寒塘。 死士们一个个倒在了路上,鲜血溅在路边的灯笼上,像一朵朵绽开的桃花。 孟靖毫发未伤地走到会乾道长的面前,身后一路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会乾道长轻轻一纵,跃上屋檐,居高临下,朗声道: “贫道听闻,剑魔狂九修为惊人,是个隐世的老怪物,今日一见,竟然是个白面小子,传言误人也。” 声音浩浩,强劲内隐,扩印十里,震人肝府。 孟靖明白会乾道长这是在试探他的修为,同时也想给他个下马威。 那股隐于声中的灵力以触碰到孟靖的身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未引起一丝波澜。 会乾道长震惊地看着孟靖,他刻意一招就这样没了,没能探出孟靖的路数。 孟靖突然抬头瞥了会乾道长一眼,邪魅一笑,刚刚那翻简单过招,他反而摸清了会乾道长的修为。 对方是三漩境,比宁单差了些许,而孟靖此刻拥有紫色光团的灵力,达到四漩的境界,再加上梁中巨剑,战局已无悬念。 会乾道长稳住心境,己方三人皆是修士,以三敌一,胜算还是很大的。 “世人皆知,剑魔狂九,每次对敌,只出一剑,剑若天雷,不知今日我等是否有幸一见?” 会乾道长开始运气,另外两名修士一同运转灵力,四周波光流转,阻绝飞雪,似乎形成了一面无形的气墙。 孟靖挥手抚去背上巨剑剑柄上的积雪,眼神凌厉,幽光点点。 “走好。” 正文 第十二章 出剑 http://.biquxs.info/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会乾道长布完了基础阵法,而孟靖静立雪中,一直未出手,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布阵。 会乾道长觉得被轻视了,暗骂了声:“狂妄。” 他忽然给其余两位修士使了个眼色,随即快速挥剑,在空中画出一道道金色符文。 两位修士神色大变,紧张地问道: “师兄,莫非你是想用那招?” 会乾道长依旧不停地画着符文,他坚定道: “高手过招,往往一招便决出胜负,现在不把最强的杀招使出来,难道要等败亡后去黄泉路上使吗?” 他所说的“杀招”是铸剑门的禁术——三伤阵,需三人合力,借天力,灭残敌,威力巨大,但窃取天之力,违背生息规律,会损耗布阵之人的阳寿。 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由于三伤阵杀气太盛,违背天理,铸剑门明文禁止门下弟子使用此法阵。 但会乾道长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必须赢,因为输的代价只有死。 修行之人大多惜命,修行之路漫漫,少则十余载,多则一生,往往修得些许成就时,已经白发苍苍,谁会轻易赴死而使几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会乾道长苦修大半生才有如今的修为,令达官贵胄都折腰笑迎,他可不想一夕间失去这一切。 “师兄都不在意那几年阳寿,我等做师弟的自当奉陪,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九见识一下何为天之怒!” 说完,两名修士也跟着挥剑画符。 一面巨大的光幕自地底升起,飞快地向上延伸,光幕上布满各种奇怪的符文,金光闪耀,照亮漆黑的夜晚。 随着时光的逝去,光幕已经延伸至天际,一眼望不到边际,大有破天之势。 屠申甲早已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波及。 他看着这光幕,感叹其阵势之浩大,想到在光幕面前渺小如尘埃的孟靖,心中阵阵窃喜。 “他必死无疑。” 屠申甲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露出狰狞的笑容。 宁婧儿则与之相反,柳眉紧蹙,神情忧愁。 她十分担心孟靖,虽然在她心目中,一直认为狂九是不可战胜的,但是,面前的通天光幕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她有些动摇了。 孟靖依然静立在飞雪中,发髻与双肩都积了一层雪。 一人,一剑,似一尊雕像。 光幕上的符文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宛若星辰。 沐浴在金光下的会乾道长三人,似远古神祗,如天神降临。 “狂九,任你再厉害,也逃不出我们的三伤阵,你必须为你的自负付出代价,哈哈哈……” 会乾道长大笑着,轻蔑地看着孟靖。 典籍记载中,三伤阵仅被用过三次,无败绩。 今晚之后,他将扬名天下,当人们谈到他时,都会赞叹他打败剑魔狂九的壮举。 想到这些,会乾道长愈发得意了。 阵法已经布完了,会乾道长三人单手掐诀,口中快速地念着咒语。 暗色的天际骤亮,燃起刺眼的光点。 光点渐渐聚集在光幕上,化为万千金色的光剑,凝为一股剑流朝孟靖扑来。 万剑齐发,气势宏大。 孟靖身体一倾,积雪散去,巨剑自肩上滑下。 他握住裹剑的白布条,将巨剑抛向空中。 剑身极速翻转,褪去白布条,露出古铜色的剑锋。 孟靖接住这柄和他差不多高的巨剑,剑锋对向天空袭来的剑流。 闭眼,睁眼,瞳孔变成全紫色。 巨剑上浮现出紫色的火焰,释放出幽寐的火光。 孟靖将剑身压在肩上,向前跃起,一剑劈向空中的剑流,一道剑气从剑锋蹦出。 落地,孟靖就转身捡起地上的白布条,开始一圈一圈地把巨剑裹上。 身后的天空,剑气撞上万千光剑,瞬间火光四散,划破天宇。 光剑成片成片地碎成粉末,而剑气依旧强劲,坚不可摧,很快便摧毁剑流,击中光幕。 光幕出现几道裂痕,很快,裂痕就扩散开,发出密集的脆响。 转眼间,整块光幕就坍塌了,化为光点消散在夜空中。 会乾道长三人一脸惊恐地看着孟靖的背影,也随着光幕碎裂成粉末。 直达生命最后一刻,他们嘴里还在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孟靖心中暗道: “看来又低估那股力量了,也许是五漩吧。” 每次用巨剑,他都会估测一下体内那股灵力与巨剑配合所发挥的力量,最初他猜测其与一漩境修士的力量持平。 可后来每,次出剑,发挥出的力量都超出孟靖的预料,他一次次地提高对这股力量的估测,直达现在的五漩境。 孟靖一直觉得那紫色光团的力量,像广阔的大海一样深不可测,他目前释放出的灵力,不过是沧海一粟。 以他目前的体格只能使出一剑,若想连续使出第二剑,一定会超出身体的极限,爆体而亡。 收拾好巨剑,孟靖偷偷吸走了会乾道长三人的魂魄,然后一步步走向孤零零的屠申甲。 屠申甲吓得脸色苍白,拐杖都丢在了一旁。 孟靖淡淡道:“平州,世家之弊深矣,一座房子若连根基都蛀掉了,那么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拆掉重建。” 屠申甲听懂了孟靖话中之意,孟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世家妥协,他示弱隐忍,坐看屠、宁两家火拼,借着屠家的手,将平州世家连根拔起。 最后,信王府再出手铲除屠家,平州城又回到信王府的掌控中。 屠申甲悔恨不已,他苦心谋划多年,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可悲。 叹息了一阵,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抓到了最后一张保命符。 屠申甲先给孟靖磕了几个头,额头一次次陷进雪中,留下几道血痕。 “王爷,我给你赔罪了,但,你不能杀我。” 屠申甲眼中闪出精光,嘴角微微上扬,接着道: “我结拜兄弟是素州太守,负责平州军粮的运送,扼着平州军的命脉,你若杀了我,势必会与他交恶,到时你这王位也不会坐得安稳。” 孟靖沉静了一阵。 屠申甲松了口气,庆幸保住了命,正准备站起,却看见孟靖脸上阴冷的笑容。 “屠家主,杀你的是剑魔狂九,与我孟靖何干?” 屠申甲听完这话,面如死灰。 孟靖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道: “你放心,本王一定全力配合素州太守,争取早日抓住杀害你的凶手。” 言毕,孟靖单手拧断了屠申甲的脖子。 一声脆响,为这场动乱收了尾。 雪停了,天微亮。 看着东方天际泛起的红光,孟靖扶起宁婧儿,道了声“新年好”。 平州城西门。 一队士兵用攻城车撞开了城门,随后大队兵马涌进城中,高呼: “天泗郡郡守奉命领军讨伐逆贼屠申甲,士卒凡弃暗投明者,皆既往不咎,冥顽不灵者,杀无赦!” 正文 第十三章 奴大欺主 http://.biquxs.info/

初阳缓缓升起,一点点照亮昏暗的平州城。 古朴的街道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昨夜的腥风血雨也似这被扫去的积雪,消失得不留痕迹。 人们推开院门,摘下熄灭的红灯笼,与街坊谈笑风生。 接着,平州城响起了第一声爆竹声。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全城都淹没在密集的爆竹声中,空气中充满着过年的喜庆。 人们照常闲谈着,说的还是往常那些柴米油盐的琐事。 偶尔有几人路过气派的屠府,看到朱色大门前的官兵和门上贴着的封条。 他们隐约猜出城中出了些变故,但他们并不关心这些。 对于街头小民来说,名门望族的权欲争斗也就只能被当做酒后的谈资,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小日子。 信王府位于平州城中心,占地近百亩,楼阁林立,檐牙高啄。 府中有一阁楼,名曰望月楼。 望月楼远远高出四周的房舍,如鹤立鸡群般,直指苍穹。 此刻,孟靖身着褐色蟒袍,站在王府寝殿的屋檐下。 他抬头凝视着远处的望月楼,若有所思。 他花了一个月精心布局,暗中召集平州下辖的天泗郡军队,趁着屠、宁两家火拼,一举瓦解平州世家,夺取平州城兵权。 这是一招险棋,庆幸的是,他赢了。 屠家已被查抄,所有人都锒铛入狱,其余世家的家主都死在了龙门祭上,元气大伤。 孟靖紧张了一个月,现在终于缓口气了。 不过,他还有一丝顾虑 自老信王病逝后,信王府的财政大权一直掌握在王妃手里。王妃杨氏也就是现在的太妃,孟靖名义上的嫡母。 杨氏对孟靖一直不冷不热,从未有过多的交流。 孟靖理解这些,毕竟他只是个私生子,跟信王府的养子不同,他不是由杨氏抚养长大的,“母子”间没什么情意。 杨氏不待见他,不足为奇。 可现在杨氏手握大权,她若不认同孟靖,那么孟靖之前的努力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依旧是那个傀儡王爷。 旁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布袄、面容姣好的小侍女走到孟靖身侧。 她是孟靖的贴身侍女小竹,年方十五,她捧着一件黑色大氅。 “王爷,外面天冷,别着凉了。” 小竹的脸颊冻得通红,鼻尖也泛红,她小声地说着,小巧的朱唇下吐出一缕缕雾气。 说完,小竹就努力踮起脚尖,试图把黑色大氅披在孟靖身上,可是,她比孟靖矮太多了,拼命踮脚也够不到孟靖的肩膀。 看着小丫头涨红的脸,孟靖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弯下了腰。 小竹顺势就将大氅披在了孟靖身上,她小喘了几口气,手舞足蹈地笑了,似乎是完成了一件惊天大事。 孟靖对天真可爱的少女毫无抵抗力,他认为这是世上最纯净的童真,总想尽力去维护它。 孟靖伸手轻轻握住小竹那双小手,冰凉,像两块冰坨子。 孟靖微微皱眉,温和道: “手这么凉,去把本王的暖炉拿去捂捂吧。” 小竹脸上一阵羞红,她不知所措地低着头,盯着脚尖。 她侍奉孟靖的时间不长,不太了解这位新主子的习性,因此,她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生怕犯了孟靖的禁忌。 她来王府好几年了,见过好几个姐妹因为小错而被逐出王府,她可不想步她们的后尘。 只是,这么和善、没有架子的主子,她还是第一见到。 孟靖见小竹愣着不动,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小竹,把本王的暖炉拿去用吧。” 心道:这小姑娘长得挺水灵,就是有点呆。 小竹闻声立即回过神,连连点头,随后转身往寝殿走。 她心中庆幸遇到个体恤下人的主子,脑子里都是孟靖那清秀的面容。 王爷,长得真好看。 刚走没几步,她突然怔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立马转身,迈着两只小腿,小跑回来。 “还有事吗?” 孟靖和声问道。 “王爷,奴婢有件事想禀报,但是担心您听了会生气。” 孟靖眉头又皱了一下,他大概能猜出几分,自己在信王府毫无根基,连人都没认全,再加上手中无实权,连一些有资历的仆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屡次怠慢。 这次多半也是类似的事。 “说吧,本王不生气。” “王爷这些天不在府里,寝殿的一些小物件都被王管事收走了,奴婢刚刚查验,发现暖炉也不见了。” 奴大欺主,收走东西都没向孟靖知会一声。 孟靖冷哼了一声。 小竹继续道: “奴婢特地去找了王管事,想把暖炉要回来,可王管事却说没有多余的暖炉了,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可奴婢分明看见他和其他几个管事手上都抱着暖炉。” 孟靖神色愈发不悦,他知晓王管事的底细,是在信王府呆了二十多年的老人,甚得太妃杨氏的信任,自然不会把他这个新来的无权王爷放在眼里。 杨氏对府中之事了如指掌,王管事的怠慢之举,她多半是知道的,但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王管事的行为。 孟靖已经忍让了多次,他不想因此跟杨氏闹翻,毕竟她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 可是,王管事等人变本加厉,先前只是稍有怠慢,现在居然光明正大地拂孟靖的面子。 这次,孟靖不会再忍让了,他也想让杨氏知道他的态度。 “小竹,带本王去见见这位王管事。” 声音还是那么平和,听不出一丝愠怒。 信王府的一处大堂中,四个穿着青色袄子的中年男人,围坐在一张红色八仙桌旁,他们是信王府的四名管事,王管事就在其中。 四人手中皆抱着一个暖炉,他们在桌上用篓子掷骰子赌钱,面红耳赤,完全沉浸在赌博的刺激中。 “老王,听说刚刚小王爷的侍女来找你讨暖壶,你没给,有这回事吗?” 王管事紧紧盯着骰子篓,答道: “几句话就把她打发走了,那几个暖炉都在咱们几个老哥们手上揣着呢,已经吃进去的东西,还能在再给她吐出来吗?” “老王,你这做得也太绝了,王爷毕竟是王府之主,将来定会执掌大权,你现在把他得罪了,万一他秋后算账呢。” 王管事冷哼了一声,甩了甩下巴的一撮胡子,道: “执掌大权?就他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怕是没几年活了,秋后算账绝对没机会了,况且,太妃根本不待见他。” “不会吧,王爷一到府中,太妃就命人将原先的寝殿收拾出来,让他搬了进去,吃穿用度全是按照老王爷在世时的标准提供的,这哪里是不待见,分明是重视王爷啊。” 王管事摇着头,指着说话的管事,道: “这你就说错了,老弟我替太妃办了这么多年的差,太妃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太妃做事向来注重王府的颜面,不会授人口实,她给王爷的这些待遇,也就是走走过场罢了。” 自孟靖来信王府,太妃从未主动约见他,有几次孟靖主动来问候,太妃都故意推脱不见,让孟靖吃了闭门羹。 这些王管事都看在眼里,凭他这么多年对太妃的了解,他断定孟靖执掌大权是没戏了。 既然如此,何必畏惧这只纸老虎呢,还不如狠狠压他几次,过过瘾。 说着,王管事瞥了其余三人一眼,嘲笑道: “你们就是胆子太小了,每次遇到那破王爷都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老弟我就不这样,我压根就瞧不上他,看他那副孱弱无力的样子,我就犯恶心,哪有半点像个王爷。” 王管事冷笑了几声,接着道: “他当王爷,我呸,要我说,照他那副白净的模样,要是换上一身绫罗绸衣,涂上胭脂水粉,啧啧,肯定有几分姿色,没准还能在青楼里当个头牌,哈哈。” 几人都跟着笑了起来,脸上尽显轻蔑之色。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看来王管事对本王的姿容评价很高啊!” 正文 第十四章 立威 http://.biquxs.info/

王管事几人闻声看去,只见,孟靖披着黑色大氅站在大堂门口,冷冷地看着堂中几人,目光如炬,小竹畏畏缩缩地躲在孟靖,时不时探出小脑袋瞄两眼。 门口还围着一群家丁,都是来看热闹的。 王管事顿时心虚了,背后过过嘴瘾和当面顶撞,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毕竟名义上,他是仆,孟靖是主,表面上该有的敬畏还是得有的。 “王爷息怒,方才只是老奴的戏言,绝无对您的不敬。” 王管事连忙颔首解释,他有太妃宠幸,并不畏惧孟靖,但有时服个软,能减去不少麻烦。 孟靖不紧不慢地冷笑了几声,领着小竹走进大堂。 “戏言?王管事真是风趣。”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挺过去了,孟靖无须再忍了,现在他急需获得王府的实权,如此,就要得到太妃的认可。 他想要向太妃证明他有足够的威望去接管王府,这就得挑个倒霉蛋来开涮立威。 挑谁呢? 孟靖缓缓走到王管事身前,绕有深意地瞧了一眼。 王管事是太妃最信任的老仆,如今王府中,除了太妃,他谁也不放在眼里,经常欺压其他下人,作恶多端。 最关键的是,王管事屡次怠慢孟靖,背后的狂妄可想而知。 孟靖心中暗笑,这不就是个现成的立威对象吗,真是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他随手在王管事肩上轻轻拍了几下,淡淡问道: “王管事,你是府中的老人了,府中的规矩肯定懂得比本王多,本王想请教一二。” 孟靖声音很平和,脸上带着笑意。 “王爷尽管问,老奴知无不言。” 王管事想不通孟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决定静观其变。 孟靖忽然神色一冷,严肃道: “以下犯上,当如何责罚?” 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王管事闻声一颤,隐隐猜出了孟靖的意图,他抬头看了孟靖一眼。 此刻,那张俊秀的脸上,多了几分坚毅与冷峻,剑眉星目,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王管事有些震惊,这哪里是初入王府的懵懂少年,分明是头露出獠牙的猛虎。 他原本想说几句好话,把孟靖打发走,可现在,孟靖明摆着想跟他动真格的。 王管事只好搬出太妃,让孟靖知难而退。 “按王府规矩,以下犯上,杖责五十,不过,老奴是太妃的人,当由太妃来定论老奴的罪过。” 孟靖冷哼一声,呵斥道: “本王乃王府之主,在王府内,就没有本王做不了主的事!” 既然已经决定立威,就没必要再遮掩了。 门口的家丁闻声一阵躁动,议论纷纷。 王管事的耐性磨尽了,在心中暗道:不识好歹的小犊子,看老子不弄死你! 他狠狠地瞪了家丁们一眼,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在这府里,除了太妃,我看谁敢动我!” 看到家丁们畏畏缩缩的样子,王管事十分得意,他仰起头轻蔑地看着孟靖,道: “王爷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每个人都有一条线,而你越线了。” 孟靖知道王管事的意思,他是在警告孟靖越权了。 世道真是变了,下人都能随意威胁主人了。 “啪”。 孟靖干脆利落地给了王管事一记响亮的耳光,感觉甚是爽快,就是手心有点痛。 王管事捂着脸,疼得脸都憋成了一团,他没料到孟靖敢直接扇他耳光,怒道: “区区一个下贱的私生子,有娘生没人养的野种,你有什么资格插手王府的事务?” “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本王今天就告诉你,什么叫资格?” 孟靖幼时修行时经历了很多磨难,逆境总是能促人成长,对这些刺耳之语,他早已不在乎。 孟靖朗声道:“王管事以下犯上,来人,拖出去杖责五十大板!” 气劲内敛,字字珠玑,一时间在场诸人皆被震住。 小竹趁机从孟靖身后探出头,小声嘟囔道: “还有擅自偷到主人暖炉。” 说完,她偷偷瞥了王管事一眼,立即躲回孟靖身后。 孟靖点头,道:“盗取财物,罪加一等,再加五十大板。” 王管事不屑地哼了声: “你也就过过嘴瘾,我不信你敢对我用刑,我可是太妃的人。” 孟靖并未搭理他,而是对着围观的家丁,催促道: “你们在等什么,还不动手?” 王管事仗着资历与宠幸,在王府下人中作威作福多年,口碑很差。 再懦弱的人,被长久欺辱,也会心生怨气。 孟靖相信,肯定会有人忍不住,想上来借机报复王管事。 很快,几个家丁反应过来,激动地撸起袖子冲了上来,粗鲁地将王管事架住,按在长凳上,一看就是平时饱受王管事的欺压,此时借机释放心中的怨气。 孟靖随手取走了王管事手中的暖炉,递给了身后的小竹。 小竹乐呵呵地接过暖炉,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两颗小虎牙。 王管事嘴里不停地叫骂着,不料,一个家丁直接脱下鞋,猛地塞住王管事的嘴。 接着两名家丁提着长棍跑进堂中,对着王管事的屁股一棍一棍地打下去。 王管事疼得满脸涨红,虚汗直流,他拼命地喊着,奈何嘴里塞着只臭烘烘的鞋,只能发出“呜呜”的哀嚎。 孟靖就比较惬意了,早有明眼的家丁给他端了张太师椅,并且泡了盏热茶。 孟靖就这样一边坐着品茶,一边欣赏着王管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屁股。 没多久,行刑的家丁停了下来,禀报道: “禀王爷,一百大板已经打完。” “这么快,茶还没喝完呢,再加三十大板。” 孟靖小口品了口茶,吩咐道。 旁边的小竹噗嗤一声笑了,王爷真随性,像个孩子。 “诺。” 家丁应声拿起刑棍,继续行刑。 王管事此时面若猪肝色,他想求饶却喊不出来,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概又打了二十大板,王管事终于撑不住了,疼晕过去了。 孟靖叫住了行刑的家丁,他只是想立威,并不想弄出人命。 处理好王管事,孟靖转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大堂。 小竹紧紧跟在他身后,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着。 “王爷今天真威风,那么多人都被你震住了。” “那王管事特别坏,平时经常私自给我们加活,还玷污了几个姐妹的清白。” “看那坏管事被教训,奴婢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 正文 第十五章 信王府的人才们 http://.biquxs.info/

日上三竿,屋檐上的积雪渐渐消融。 雪水滴落在石板上,发出“滴滴哒哒”轻快的声音。 孟靖和小竹两人走在信王府宽敞的大道上,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可孟靖却愈发冷了,他不喜欢阳光,因为在阳光下,体内的紫色光团会受到压制,同时孟靖也会变得异常虚弱。 孟靖将黑色大氅紧紧裹在身上,勉强感到一些温暖,远远看去,他像个会移动的巨大粽子。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照惯例,府衙的官员会来述职。 孟靖想去府衙看看,了解一下平州城官员的现状,他转身对小竹说道: “本王想去府衙走一趟,你先一个人回去吧。” 小竹闻言用力地点点头,伸手在衣服里倒腾了一阵,拉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她开心地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将那张纸递给了孟靖。 孟靖小心地接过,纸张还有些温热,他疑惑地翻开纸,纸上画的竟是一张地图。 “王爷,这是王府的地图,奴婢前些日子画的,王爷总是迷路,有了地图就不会走丢了,你别嫌弃奴婢画得丑……” 说完,小竹就低着头,捏着手指,等着看孟靖的反应。 孟靖心里五味陈杂,连这个小丫头都知道他是个路痴,那岂不是整个王府都知道了,太丢脸了。 不过,有了张地图确实方便多了,还是自家丫头懂事。 孟靖不禁伸手揉了揉小竹的小脑袋,夸赞道: “小竹真能干,地图画的很好,就是没标地名。” 小竹红着脸,有些窘迫,她呢喃道:“奴婢不识字。” 在整个中原,读书写字向来是士族大家的特权,寒门子弟很少有机会去私塾念书,像小竹这样的低微婢女想学会写字就更难了。 孟靖笑着安慰道:“没事,以后本王教你写字,回去吧。” 小竹听完孟靖的话,脸上立即恢复了生机,她乐呵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望着她小小的背影,孟靖轻轻一笑,准备继续查看地图。 这时,小竹忽然转身小跑了回来,像只灵活地小猫。 她跑到孟靖面前,小喘了几口气,直接将暖炉硬塞到孟靖手上。 看着孟靖疑惑的表情,她扭头就跑,头也不回。 只闻一句“天凉,王爷要注意身体”。 半个时辰过后,孟靖终于走到了府衙的门口。 府衙是各州太守及属官办公的地方,平州府衙及刑狱都设在信王府内,所以说,信王府是平州权力的象征。 此刻,府衙大门敞开,却连个看门的守卫都没有,一眼望去,十分荒凉。 所有属官今天不是都会来府衙述职吗?怎么这么冷清? 孟靖有些诧异,他静静走进去,绕过几栋小楼,终于听到了一些嘈杂的话语声。 他顺着声音走去,来到了府衙的后院,一进门,浓浓的酒肉香气,扑鼻而来。 只见,十几个穿着浅青色官服的人醉醺醺地坐着,满脸通红,身前的桌案上摆个各色的酒肉佳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街头的酒馆呢。 这些人应该就是来述职的属官,孟靖有点头疼。 属官们还在纵情喝酒吃肉,并未注意到孟靖这个不速之客。 唯独一个坐在上位留着八字胡的官员留意到了孟靖,他一眼就认出了孟靖身上的褐色蟒袍。 在中原,只有亲王才有资格穿褐色蟒袍。 八字胡官员瞬间就猜出了孟靖的身份,他立即假装咳嗽几声,想提醒一下还在饮酒的同伴。 可是,那些官员早就喝得烂醉了,根本没明白八字胡官员的暗示,依旧在肆意作乐,耍着酒疯。 八字胡官员有点急了,只好赶紧跑下来,朝孟靖作揖,恭敬道: “下官是府衙主簿郭东台,恭迎王爷大驾。” 孟靖摆了摆手,想驱散面前浓郁的酒气,他被熏到了。 “郭主簿,今天是述职的日子,各位为何在此办宴席呢?” 郭东台听出了孟靖言语中的不满,他眼眸一转,行礼道: “王爷初登大位,我等未曾祝贺,今日特地备足酒宴给王爷庆贺,请王爷上座。” 说完,他挥手朝向上座的位置。 虽然这个解释漏洞百出,但孟靖没打算深究此事,他初来乍到,没必要四处树敌。 他顺势就座,给了郭东台一个人情。 郭东台明白了孟靖的意思,心中一喜,连忙端着杯盏来敬酒。 郭东台年愈五旬,头发微白,身材枯瘦,像根破木柴,他是个人精,一直奉行“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绝不得罪人。 即便是对现在只顶着个王爷名号的孟靖,郭东台也不敢丝毫有所怠慢。 谁都有得势与失势的时候,说不定哪天这王爷就手握大权了呢,现在顺着他肯定没坏处。 “王爷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平州在您的治理下定是风调雨顺,下官敬王爷一杯。” 阿谀奉承之语总是能让人愉悦,孟靖也不例外,但从小的历练,使他常怀机警之心,不会在三言两语的吹捧下就飘飘不自知。 孟靖举起酒盏,示意一下,一饮而尽。 他此次来府衙,主要是为了摸清这些属官的底细,为自己今后接管信王府做准备。 “郭主簿这面相,一看就是个学识渊博的读书人。” 孟靖找了个话题与郭东台攀谈,想套些有用的话。 郭东台虽然比其他几人清醒,但喝了那么多酒,还是有点醉意,脸色微红。 “王爷看人真准,下官确实是个文化人,肚子里有点墨水。” 郭东台言语带着自豪之感,对自己学问是相当的自信。 孟靖闻言有些高兴,终于遇到个可堪大用的人才,他接着问:“那么郭主簿当年科举考试考得如何?” 孟靖还想再确认一下郭东台的底细,若判断无误,将来可以委以重任。 普通人想要入试当官基本都得参加科举考试,金榜题名后,才能进入官场。 郭东台头一扬,道:“下官并未参加过科举。” 孟靖闻言一惊,暗道厉害。 除了科举,想入仕还有一种途径,那就是得到当代名士的举荐,可是通过举荐做官之人少之又少,至今仅有十余人,但是这些人每个都有治世之才,都有所建树。 若郭东台是通过举荐入仕的,那么孟靖可算是捡到宝了。 他激动地问道:“郭主簿,是何人举荐你做官的?” “举荐?没人举荐。” “不可能,你再好好想想。” 郭东台抬头苦思了一阵,眼前一亮,道: “要说举荐,我还真想起了一个人。” “谁?” “小石街卖包子的王二嫂,当初就是她告诉我信王府在招人,我跑来报名试试,没想到还混了个主簿。” 孟靖揉了揉额头,有点晕,又问道:“你刚刚不是说自己是个文化人吗?” 郭东台立即解释说:“这是实话,来信王府之前,下官一直在小石街摆摊算命,精通各种卦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算得老准了,人送外号郭神算……” 孟靖:“……” 正文 第十六章 人才济济 http://.biquxs.info/

听完郭东台的话,孟靖有点窝火,说了半天,原来是个算命先生,心中一阵失望,不禁喝起了闷酒。 郭东台见孟靖没说话,加上酒劲上头,胆子渐渐大起来,他神色诡异地凑到孟靖耳边,道: “王爷,咱们都是男人嘛,您要是以后去青楼跟姑娘谈心,一定要带上下官。” 孟靖神色有些复杂,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郭东台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说个不停。 “下官在平州混了几十年,平州大大小小的青楼妓院,就没有下官没去过的。” “每家青楼姑娘的特色,下官都摸得清清楚楚的,绝对没人比我更了解了。” “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是无价,这么美妙的时刻,沾上铜臭味太破坏意境了。” 这时一道粗犷的声音打断了郭东台的话。 “这就是你每次逛青楼不给钱的理由?老郭,你每次翻窗逃跑,就不怕闪了老腰?” 两个中年属官从席间走到孟靖的桌案前,其中一个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像一条百足蜈蚣,说话之人正是他;而另一个官员,皮肤黝黑,明显有些忸怩内敛。 刀疤属官朝孟靖抱拳行礼,醉醺醺地说道:“王爷来了,你们也不知会一声,俺是府衙提辖李大壮,在这儿给王爷赔个不是。” 提辖是各州中负责督捕盗贼、维护治安的官员,品阶在主簿之下。 孟靖在李大壮身上扫了一眼,这魁梧的身躯让他眼前一亮,维护治安的提辖就该有这样的身板,往那儿一站,都能吓退毛贼。 不错,不错,是个可造之才,就是有点江湖气。 “李提辖,你是怎么到信王府任职的,说给本王听听。” 李大壮站在那身体摇摇晃晃的,明显是醉了,也许是觉得站着有点累,他直接坐在了孟靖的桌案上,道: “看王爷也是个爽快人,俺就不遮遮掩掩了,今儿给王爷透个底,俺来王府纯粹是个意外,那天夜黑风高的,俺喝高了,犯了迷糊,摸到一处高墙外。” 说到这,李大壮举起桌案上的酒壶,往嘴里倒了几大口,接着讲: “俺看这个墙啊,又高又坚,肯定是个大户,一时财迷心窍,掏出刀子就顺着墙爬进去了,刚进去就被王府侍卫给逮住了,然后就当了提辖。” 孟靖倒吸了口气,不敢相信地问道:“李提辖之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李大壮拍了拍胸脯,自豪道: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侠盗了,俺在道上还是小有名气的,经常给那些新入行的后生讲课,传授经验,收了一堆徒子徒孙……” “额……” 孟靖心里开始慌了,负责抓贼的提辖居然也是个贼,这府衙属官的底细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猛。 他举起酒盏,狠狠饮了一口,真苦。 冷静了一阵后,孟靖注意到了那个内敛的黑脸属官,话不多,一看就是个务实派。 他看向黑脸属官,问道:“这位可否介绍一下?” 黑脸属官闻言愣了一会,不敢与孟靖对视,嘴中嗫嚅,却听不见声音。 等了好一阵,他终于开口了: “下,下官,牛,牛,牛……” 黑脸属官口吃严重,半天也就憋出这么几个字,他紧张得大汗淋漓,满脸通红,像爆炒后的红烧肉。 孟靖很糟心,他第一次听人说话这么累,费了好大劲才听清黑脸属官说的内容是 “下官牛七,任府衙从事,以前是杀猪的”。 从事是负责替太守抄录文案的官员。 握笔的活找握刀的人来做,孟靖快气晕过去了。 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自言自语道: “信王府人才济济啊。” 过了晌午, 饭后,孟靖在寝殿小憩。 今天在府衙的见闻,令他大跌眼界,之前他只知信王府势微,现在才深刻意识到,信王府的内部危机远比他想象中严重。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摊子。 小竹端着茶盏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将茶盏放在桌案上,生怕吵到休息中的孟靖。 “小竹,你每月的俸钱有多少?” 小竹机敏地回过头,看见睁开眼的孟靖,小声嘟囔了句:“原来王爷没睡着呀。” 接着答道:“奴婢一个月有三钱银子,不过王府已经半年没发俸钱了。” “其他人也都没领到俸钱吗?” “府里的下人除了几个管事外,都半年没领到俸钱了。” 孟靖陷入了沉思,信王府连下人的这点俸钱都发不出,恐怕府库早就见底了,这年头,没银子,谁都不会买你的账。 但是,刚抄没了屠府,理应能挖出一大笔银两,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问题。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不一会儿,一个一身亮丽甲胄的中年将领走进了寝殿。 孟靖认识他,是天泗郡郡守杨桂,据说是太妃杨氏的堂弟,此次正是有他的协助才成功剿灭屠家。 杨桂向孟靖拱手道:“末将杨桂,拜见王爷。” “杨郡守不是在太妃那儿汇报军情吗,怎么有空到本王这儿来了?” “末将是来向王爷呈递屠家抄没财产的账目,请王爷过目。” 杨桂的话语间透着一种军伍中的气势,字字铿锵。 孟靖接过账本,问道: “这种账册一直都是交给太妃的,这次怎么送到本王这儿了?” 杨氏把控着大权,而账册记录着从屠家抄没的物件,肯定会呈递给她,现在却送到孟靖手上,孟靖很是不解。 “太妃已经看过账目了,她命末将把账目送到您这里。” 杨氏这是在暗示她要放权了吗? 孟靖翻开账册,一页页浏览了个大概,基本都是些屠家的收藏品,没找到大额的现银。 孟靖渐渐皱起眉,问道: “这么大本账册,记录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加起来才十几万两银子,屠家那么大的家业,怎么可能只有这点家底?” “禀王爷,这些确实是从屠家抄没的全部物件,除此之外,还有屠家的府邸和产业都被查封了,末将斗胆猜测,屠家谋逆中,雇佣死士和修士肯定花了大量银两,所以才只能抄出这点银子。” “不可能。” 屠家是平州第一世家,财力雄厚,绝不可能因为雇几个修士和一队死士就元气大伤,况且屠家还扣了宁家商队的三百万两现银,那么那些银两究竟去了哪里?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屠申甲将银子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另一种就是杨桂私吞了这笔银子。 孟靖盯着杨桂的眼睛看了片刻,眼睛总能将人的本性暴露无遗,孟靖并未在杨桂眼神中看出慌张与不安,只好作罢。 杨桂自知银子这事说不清,就直接略过讲下一件事: “末将还有一事要禀报,昨夜抓捕屠家余党时,漏掉了一人,屠申甲的一个侄孙下落不明,末将已经加派人手进行搜捕。” 一个漏网之鱼,暂时影响不到大局,孟靖未过多留意。 “杨郡守辛苦了,这些事本王会反复斟酌的。” “末将告退。” 言毕,杨桂转身走出寝殿。 正文 第十七章 魔都来旨 http://.biquxs.info/

下午,平州城城门口。 一队背挂天蓝色披风的骑兵疾驰而过,他们穿过喧嚣的街道,一路直奔到信王府。 骑兵们服饰统一,头戴无翅乌纱帽,身着墨绿轻甲,脚踏金色云头靴,腰悬三尺剑,剑柄镶着一块洁白的方形玉石。 领头的是个年轻俊朗的校尉,他轻轻一挥手,只闻“嗒”的一声,整队人都随他一同下马,动作极其整齐。 王府门口侍卫都神色惊惶,仿佛见到了瘟神,这是一种郁积在骨血中对蓝披风的恐惧。 这群蓝披风骑兵身份不凡,他们是晋国皇帝的内卫,被称为中郎将,只听从晋帝的命令,拥有极高的权力,对王公大臣甚至都能先斩后奏。 中郎将是晋帝的耳目,是巩固晋帝权力的机器,在中原各州都设有联络点,既能侦查情报,也能监督地方官民,手段凌厉阴狠,断案铁血无情,每个中郎将的手上都沾满鲜血。 在晋国,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明百姓,都对这些挂着蓝披风的中郎将又恨又怕。 孟靖在寝殿中仔细翻看着杨桂送来的账册,忽闻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朝门口瞧了一眼,只见一人捧着个紫色锦盒走了进来,正是那名年轻校尉。 “中郎将校尉薛见笑,拜见王爷。” 一股浓浓的桂花香扑鼻而来,孟靖注意到薛见笑腰间别着一个精致的紫色香囊。 他眉头微皱,一个大男人带个味道这么浓的香囊,令他有些反感。 一见面,薛见笑就给孟靖行了礼,随后打开锦盒,取出一道黄布卷轴,道: “这是陛下给王爷的密旨,请王爷过目。” 孟靖接过圣旨,直接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圣旨不用看了,本王随便都能猜出个八九分,无非是斥责屠申甲犯上作乱、表彰本王平叛的功劳,然后再赏赐一些送不出去的珠宝绸缎。” 他回想起一个月前,一队中郎将找到他,将他带到晋国都城--魔都。 那是孟靖第一次见到那个站在晋国权力最顶端的男人,孟靖与他畅谈了一夜,说古今,论天地。 孟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夜他与晋帝最后交谈的几句话。 晋帝:“在当今大晋,世家是最大的毒瘤,他们祸乱朝纲,徇私枉法,朕欲推动变法,除去这颗毒瘤,奈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世家在晋国经营百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朕想找一个突破口。” 孟靖:“平州就是那个突破口吧,平州是世家最肆无忌惮的地方,也是朝廷力量最薄弱的地方,若是平州能率先整治世家,成功推行新法,这对晋国世家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晋帝:“朕苦思多年想出的计划,没想到,你轻易就看穿了,朕果然没看错人,那么,你愿意替朕去平州推行变法吗?” 孟靖:“风险很大,可是,若是成功了,我就是一方封疆大吏,去,我肯定去,反正我现在情况已经够差了,也不怕再差点。” 晋帝:“哈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朕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胆量绝不比你小。” 那晚过后,孟靖就领旨去了平州,继承王位,踏入平州乱局。 “王爷猜的很对,唯独赏赐之物猜错了,这次可不是珠宝绸缎,而是一颗换血丹。” 薛见笑从身上取下一个锦盒,轻轻打开,露出一颗深色的药丸,呈递给孟靖。 孟靖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他立即接过锦盒。 换血丹是修行大派铸剑门炼制的一种丹药,拥有神奇的功效,无法修行的人若是服用了换血丹,能换血重铸脉络,获得修行的能力。 但是,炼制换血丹的药材十分罕见,铸剑门每十年炼制一次换血丹,每次仅炼制三颗。 为了与晋国交好,铸剑门每十年都会赠与晋国朝廷一颗换血丹。 中原各地的黑市上,一颗换血丹的价格一度飙升至千万两银子,即便如此,依然是有价无货,由此可见,换血丹的价值已经不是金银所能衡量的了。 对孟靖来说,这颗换血丹更是救命的稻草,此刻他的心中如滔滔江水般涌动不止。 孟靖在接触巨剑后修为尽废,白天无法修行,他为此苦闷了很久。 有了这颗换血丹,他就能重塑脉络,白天也能修行,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到白天就变成虚弱得病秧子。 孟靖阖上锦盒,一阵思索,晋帝拿出如此珍贵的换血丹,除了犒赏孟靖外,还在向孟靖表明他重视平州变法的态度,稳住孟靖,为君者,最擅长的就是拿捏臣子的心理。 孟靖随口道:“陛下这次是下了血本啊。” 薛见笑笑道:“陛下对王爷很有信心,经常夸赞王爷的胆识与才能,说王爷治理平州只是牛刀小试,平州当前的大好形势也都在陛下的预料中。” 孟靖对薛见笑这些恭维之词素来无感,冷笑了几声,反驳道: “薛大人这话说得就有点违心了,对付屠家,连本王自己都没十足的把握,更何况是远在魔都的陛下呢? 从魔都到平州最快也要五日,本王昨晚才解决了屠家,今天下午,薛大人就带着圣旨到了,你们离开魔都的时候,屠申甲还活的好好的,想必做了两手准备,带了两卷不同的圣旨。 若本王赢了,皆大欢喜,若本王输了,你们就拿出另一份圣旨,圣旨中会斥责本王荒淫无道,赞颂屠申甲拨乱反正的功绩,最后安抚屠申甲,册封他为平州太守。” 薛见笑闻言一怔,神情僵住了,尬笑两声:“下官终于明白陛下选王爷来平州的缘由了,当真是鬼才啊,另外,陛下此举实属无奈,望王爷理解。” 见氛围略显尴尬,孟靖打趣道:“不过是个玩笑话,不必当真,倒是你,比我仅年长几岁,说话全是一股老板的官味,没意思。” “我自幼在宫中长大,那华丽的宫廷,却是世间最肮脏黑暗的地方,王爷没在宫中住过,自然不会理解那种整日如履薄冰的日子。” 薛见笑神情带着些许黯淡,话语中将一直自称用的“下官”换成了“我”。 他朝孟靖深深作了一揖,淡淡道: “自今日起,下官将留在平州,协助王爷变法,下官告退。” 随即转身离开。 孟靖从薛见笑方才的眼神中,品出了一些味道,嘴角微微上扬,自言自语: “是个有意思的人。” 正文 第十八章 这是你的平州 http://.biquxs.info/

昏暗的大殿里,烛光点点,香炉冒出缕缕青烟。 郭东台颔首低眉,一动不动地站着,时不时抬眼朝斜上方瞥一下。 太妃杨氏端坐在主位上,手心端着一个翠色茶盏,她低头微微抿了一口茶。 杨氏虽为太妃,但年纪却不到四十,皮肤紧致光滑,没有半道皱纹。 即便是裹着厚厚的冬装,那凹凸有致的身段依然尽显无疑,年轻时,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郭主簿,本宫听说今天王爷去过府衙了,是吗?” 杨氏语气随和,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郭东台闻声连连点头答是。 “那你们当时在忙什么?” 杨氏接着问着,语气还是那么平和,甚至始末都未曾看郭东台一眼。 郭东台一怔,心里犯嘀咕,总不能说他们当时在发酒疯吧,旋即答道: “下官和其他同僚当时正在忙着整理各郡送上来的报表,今年递上来的折子格外多,堆满了好几张桌案,下官忙的好几天没合眼了。” 郭东台说得情真意切,想要通过卖惨遮掩过去。 杨氏能把控信王府,自是有些手段的,郭东台的这点小把戏怎么可能骗得了她。 她闻言缓缓抬起头,扫了郭东台一眼,神色冰冷,目光凌厉。 郭东台心中一凉,自知编造的谎话已经被识破。 杨氏的声音渐渐变大,言语间带着莫名的威势。 “恐怕是忙着饮酒作乐,本宫不说,不代表本宫允许你们在府衙喝得烂醉如泥,郭主簿,你懂吗?” 声音传入郭东台耳中,恍如惊雷。 郭东台吓得瞬间跪下,额头重重地叩在冰冷的地面上。在信王府混了这么久,他深知眼前这个女人的厉害,向来是敬而远之。 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就在郭东台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杨氏却没有表现出要拿他问罪的意思。 杨氏的神色又恢复了先前的平和,她饶有兴致地问道: “王爷说什么了吗?” 一听这话,郭东台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暗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仔细地回想着方才孟靖在府衙说的话,谨慎地筛选了一遍,终于找到句还凑合的话,道: “王爷说,咱们信王府人才济济。” 杨氏闻言,莞尔一笑,没再多问。 这时,殿外传来几声人语,接着三四个家丁抬着一个“血人”到了殿中。 杨氏眼眸微眯,瞧见那“血人”竟是王管事。 只见,王管全身血迹斑驳,脸上还沾着几道血痕,别提有多狼狈了。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对我信王府的人动手。” 杨氏的语气相较之前,多了几分愠怒。 王管事见状心中一喜,在被孟靖教训了一顿后,他特地在衣服和脸上抹了些红染料,扮出一副饱受折磨的样子。 他明白,自己被欺负得越惨,就越能激起太妃的怒火。 仆人被外人欺辱,这是对主子的侮辱,王管事料定太妃不会咽下这口气。 “禀太妃,今天老奴不过是借用了一下王爷寝殿的暖炉,就被王爷下令一顿毒打,老奴求王爷看在太妃的面子上放老奴一马,可王爷根本不理会,反而下手更重了,请太妃为老奴做主啊。” 说着,王管事居然痛苦了起来,老泪纵横,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杨氏脸色暗了下来,咬着牙,一字一顿喝道: “好大的胆子!” 声如惊雷,吓得刚放松下来的郭东台一阵哆嗦,又本能地把头重重磕在地上,疼得他身体抽动。 王管事见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心中窃喜:小崽子,想跟老子斗,你还太嫩了,等会就看太妃怎么收拾你吧。 他开始在幻想孟靖被酷刑加身的场景,心中一阵暗爽。 不料,杨氏却瞪着他,呵斥起来: “谁给你的胆子擅自拿走王爷的东西,王爷是王府之主,王府里没人可以忤逆他的命令,王爷打了你多少杖?” 王管事听完懵了,这不是他预想的场景,他隐隐感到不安,小声回答: “一百三十杖,可是按王府规矩,这罪过最多也就罚一百杖,王爷擅自多打了老奴三十杖啊。” “才三十杖?少了,来人把他拖出去,再打一百杖,然后逐出府门。” 王管事甚至都来不及求饶,就在茫然中被几个家丁拖了出去,很快殿外便传来他杀猪般的嘶嚎。 杨氏抿了口茶,起身正色道: “从现在起,若还有不长眼的东西敢怠慢王爷,这就是他的下场,你们去王爷的寝殿走一趟,就说,本宫今晚在望月楼等他。” 郭东台从其中品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太妃要全力支持信王了。 既然如此,现在站在信王那一边准能大赚一笔。 入夜,信王府一片灯火通明。 孟靖望着眼前这栋尖顶没入星空的阁楼,心情复杂。 他今天惩治了王管事,本以为会激怒杨氏,引起一场争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明白杨氏今晚约见自己的目的,杨氏要将信王府交付给他了。 但是,他愈发看不懂杨氏了,这个女人冒着风险苦苦支撑信王府,却不是贪恋这些权力,她究竟图什么? 孟靖想不通这些,他一脚迈进了望月楼,沿着古朴精致的楼梯,一级一级走了上去。 直到走到最顶层,他才找到了那个让他捉摸不透的身影。 杨氏站在窗台前,透过窗口,望着夜空中高悬的那轮弯月。 皎洁的月光下,她婀娜的身姿投在地板上,影子拉得很窄,很长。 今晚的她有点惆怅。 “你来了。” 杨氏发现孟靖了,她自顾自地说着: “这栋楼是你父王当年为我建的,那年他才十九岁,却已经战功累累,一身战甲,一杆银枪,何等英雄,何等潇洒,他迎娶了我,带我来了平州,听闻我喜欢月亮,竟然大兴土木建望月楼,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奢侈之举。” “可是,你父王至死都没能完成治理好平州的心愿,只能含恨而终,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一个合格的王,不但要会隐忍,而且要有王的脾气,王的威严,今天我看到了你的脾气,你比你父王更像一个王。” 杨氏指着旁边的竹案,道:“这是府库和你的小金库的钥匙,以及平州这几年的税务账本,你要记住,这是你的平州。” 言尽,杨氏折身,准备下楼。 “母亲。” 这是孟靖第一次叫杨氏母亲。 杨氏楞了一下,随后轻轻点了点头,走下楼。 正文 第十九章 寒酸的州库 http://.biquxs.info/

次日清晨,孟靖早早来到了府衙,这是他正式掌权的第一日。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把火烧得他心里直痒痒。 由于时辰尚早,属官们还未到,府衙十分冷清。 孟靖昨晚才从杨氏那里拿到州库的钥匙,今天他特地来州库看看。 州库设在府衙中,是各州用来存放财政税银的地方,平时州府的开销也取自州库。 因此,州库一直是各州的命脉,与各州军队、百姓息息相关。 孟靖端着小竹画的地图,一路比对,终于找到了州库。 老远看到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人站在州库门口,孟靖走进些,认出了此人,是郭东台。 心里嘀咕:现在离府衙开门还有大半个个时辰的时间,郭东台怎么来这么早? 郭东台一看孟靖来了,立马笑脸相迎,小跑了上来。 “下官在此恭候王爷多时了。” 孟靖眉头微皱:“郭主簿,你是怎么猜到本王今晨回来州库?” “下官昨夜算了一卦,卦象说,王爷今日必定回来查看州库,下官为协助王爷查验州库,特地早早在州库门口等待王爷大驾。” 郭东台讪讪答道。 这种神神叨叨的江湖骗术,孟靖自然不信,他想起了一件事,昨天听小竹说过,杨氏处罚王管事时,郭东台也在场。 一个混迹官场的人精,往往对权力更替有着敏锐的嗅觉。 郭东台一定是从昨天杨氏的举动中品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这么一想,他能猜出孟靖接管大权,也不是什么难事。 “郭主簿,你不去继续摆摊算命,真是我们晋国一大损失啊。” 孟靖没兴趣跟郭东台深究这个问题,他只想快点进州库,探探州府还有多少家底。 郭东台听出了孟靖话中的戏谑之气,明白他这套说辞骗不了孟靖。 他向来善于捕捉契机,无论是在街头算卦,还是在官场做官,他都能审时度势,预判出对他最有利的局面,提前准备。 从昨天的事中,郭东台已经看出了端倪,太妃要将大权交给孟靖,这两天应该就会有变故。 现在孟靖手下无人可用,急需一班可靠的亲信,若他此时主动贴上去,将是雪中送炭,必定能得到孟靖的重用。 升官发财,还不是信手拈来? “王爷请。” 郭东台满脸堆笑,躬身作了个请的手势。 孟靖看着郭东台那张笑起来满脸褶子挤到一起的脸,心里一抖,这笑容也太磕碜人了。 他连忙撇过头,不敢再看第二眼,手中取出一串钥匙,挑出来州库的那把,然后插入门锁中,打开了州库的大门。 瞬间一大片灰尘扑面而来,紧接着就闻到一股陈年发霉的气味,呛得孟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孟靖捂着鼻子走进州库,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库房,屋顶很高,撑着几根石柱。 孟靖被眼前的一切给惊住了,偌大的库房里,竟然除了灰尘和空箱子外,空空如也,一文钱都没有。 孟靖松开捂鼻子的手,深吸了几口气,也不顾空中的灰尘和刺鼻的气味。 郭东台站在一旁,看见孟靖脸上的震惊之色,道: “王爷,据下官所知,州库在两月前就已经空了,太妃为了维持王府的周转,连自己的金银首饰都当了很多。” “那本王的金库呢?” 金库是用来存放亲王、郡王私人银两的库房,金库的银子来源于亲王、郡王封地的税收。 “王爷的金库也一样,没银子了。” 孟靖有些头疼,他早就知道信王府财政紧张,但没料到已经到了如此捉襟见肘的地步。 他深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道理,若没有银两,纵然他有满腹经纶,也只能是白日做梦。 他反倒有些佩服杨氏了,在财权、军权都被架空的情况下,还能维系信王府的体面。 孟靖已经把筹集银两列为当前最紧急的事,毕竟发军饷、练兵这些事都得花费大把的银子。 “王爷,下官有一事要禀报。” “说。” “前日平定屠家,我们损失了八百多名士卒,需要立即发放抚恤,下官粗略的算了一下,大概要一万两千两。” 孟靖沉默了一阵,还没开始筹钱,就要开始花钱了。 先把这一万两千两摆平再说。 他想到查封屠家时,抄没的财产中,除了府邸、店铺这些暂时不能转手的外,剩下的一些珠宝藏品价值十余万两,可以典当成现银。 “抚恤金的事不用担心,本王会让杨郡守变卖屠家的财产,到时候会把银子送来。” “王爷,其实……” 郭东台语气中有些迟疑,他有话想说,特意抬头看了孟靖一眼。 孟靖微微颔首,示意郭东台说下去。 “王爷,其实这一万两千两只能算是小数目,王府这几个月来,找陆氏钱庄陆续借了八十五万银子,至今还没还。” “八十五万两?怎么这么多?这笔钱用来做什么了?” 孟靖心中猛地一颤,今天他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又来了个“惊喜”。 “这段时间,平州水匪猖獗,频繁劫掠商船,有时甚至上岸抢掠城镇,魔都下了好几道圣旨催我们出兵剿匪,可是下面各郡又不听王府调遣。 几个郡守要王府出银子,他们才肯出兵剿匪,为此太妃只能找陆氏钱庄借钱,用这些银子充作军费,督促几个郡守出兵。 但是却没达到预期的效果,银子花了不少,水匪却越剿越多,各地深受其害。” 孟靖听完心中一阵不忿,花了冤枉钱,啥都没做成。 这八十五万两的亏空该怎么填上呢? 光靠抄家得来的的那点东西还远远不够,只能先寄希望于陆氏钱庄多宽限些时日,好让他有足够时间去筹集银子。 这时一个府衙的差役急匆匆地跑来,朝着孟靖行礼道: “王爷,陆氏钱庄的陆掌柜来了,要王府还钱,他在府衙议事厅等着见您呢。” 孟靖一听,啧了啧嘴,嘟囔了句“看来本王不太走运”,随即跟着这名差役去议事厅。 他想去会会这个陆掌柜,料想以官府的面子通融几天,应该不是难事。 正文 第二十章 债主上门 http://.biquxs.info/

漫漫冰原,大雪纷飞,寒风嘶吼。 一队人顶着风雪,在漫无边际的冰原上艰难地前行着。 “殿下,到了那儿,您切记要低调行事啊。” 队伍里一个领头的长者严肃地叮嘱着。 长者身旁站着一个俊秀青年,他背着一柄大剑,剑的长、宽比普通剑大了许多,一看就非凡品。 青年名叫竹岩晋,是大魔国信王的私生子。而信王在一个月前病逝,膝下无子,便派人来接竹岩晋回王府承袭王位。 此时,他们就在赶往王府的路上。 听完长者的话,竹岩晋轻轻点点头,紧跟众人的脚步。 即便已经在雪中连续走了几个时辰了,众人依然保持着警惕,手握刀柄,尽力压住疲惫。 雪越下越大,大片的雪花积在脸上、衣裳上,视线越来越模糊。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悠扬的笛声,由远及近,由弱变强。 长者脸色大变,周围众人都一脸凝重。 “保护殿下!” 瞬间紧握的白刀皆已出鞘,众人持刀对外,静立不动,将竹岩晋和长者护在中间。 笛声一直回荡在耳际,婉转悦耳,但众人如临大敌,他们都明白这笛声里藏着可怕的杀机。 雪依旧在下,飘落在锋利的刀刃上,渐渐融化。 在众人的警惕下,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从远处的飞雪中走了出来。 来人一身白衣,几乎融入了漫天的雪景中,他拿着一只青色的笛子,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奏着。 看到白衣人,长者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突然大喝一声。 “上!” 一行几人除了竹岩晋,都横刀朝白衣人冲了过去,健步如飞。浓厚的积雪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速度,可见这几人都有深厚的功底,不是一般人。 而白衣人依旧静静吹着笛子,完全无视这杀气腾腾的几人。 只是,笛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带着强大的力量震动每个人的五脏六腑。 停在原地的竹岩晋瞬间头部一阵尖锐的刺痛,接着胸口如翻江倒海。 他痛得半蹲在雪地里,用长剑死死地撑住身体,鲜血不停地从嘴角淌下。 他咬紧已变得腥红的牙齿,克制住钻心的疼痛,慢慢抬起头。 模糊中,眼前冲出的几人皆已躺在雪地里,失去了生机,只留下斑驳的血迹。 竹岩晋心中一痛,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变得沉重,扑倒在雪中,没了呼吸。 笛声停了,雪中只剩白衣人还站着。他慢慢走过几人的冰冷的尸体,在竹岩晋的尸体前停下了。 “噌”。 地上的一把刀凌空飞起,直接砍下了竹岩晋的头颅。 白衣人抓住头颅,便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飞雪中。 雪还在下,不一会儿,雪地的尸体和血迹就被积雪给盖住了,很难让人相信方才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忽然,一处积雪被掀起,露出了竹岩晋的无头尸体。尸体发出蓝色的光芒,一股奇异的力量环绕着。 他的身体居然开始复原,不一会脖颈上就长出了一个一摸一样的头颅。 之后,蓝光便消失了。 竹岩晋睁开双眼,大口地喘着气,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他已经习惯这种神奇的复原。 一个月前的一场变故彻底颠覆了他,使他一身修为尽失,无法运转灵力,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但是,这场变故也赋予了竹岩晋一种特殊的能力,无论受多重的伤,身体都能很快恢复如初。 简而言之,他,不会死。 看着越来越大的风雪,为了不被冻成冰雕,竹岩晋努力用大剑撑起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走着,寻找避风雪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竹岩晋都快失去知觉了,眼前终于出现了几座小山,他看到一个山洞,立即朝着山洞走去。 他走到洞口,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犹豫了片刻,想起外面的风雪,他还是小心地躲进了山洞。 山洞里明显比外面暖和些,很快,竹岩晋的全身就恢复了知觉,能自由活动了,但他还是保持着警惕。 黑暗的山洞深处有两个红色亮点,很是邪魅。 竹岩晋盯着红点,紧握着剑柄,一步步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靠着佩剑的剑芒,他勉强看清四周,离那两个红点越来越近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还惊出一身冷汗。 他清楚地感知到里面有一股强大诡异的灵力,随着自己不断靠近,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一步,两步,三步…… 竹岩晋终于看到了红点的真面目,居然是一双红色的眼睛。 那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猫,白得没有一丝瑕疵。除了那双通红的眼睛,它的身体与普通的猫基本没什么区别。 竹岩晋依然手不离剑,紧紧盯着白猫,他发现先前的诡异灵力正是来自这只白猫。拥如此强大灵力的猫,很可能是一只修行千年的可怕妖兽。 白猫也盯着竹岩晋,时不时瞥两眼竹岩晋的大剑,但并未发动袭击,只是面露凶光,释放灵力来震慑对手。 竹岩晋很疑惑,自己现在灵力全无,根本不是白猫的对手,对方可以很轻松地击败自己。 她怎么还不出手? 除非,只是虚张声势! 想着想着,竹岩晋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白猫眼神中先是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凶狠之色。 这一细微的变化没逃过竹岩晋的眼睛。 果然是虚张声势。 他终于松了口气,顿时觉得多了些许生机。 “别装了,你受伤了,恐怕走动都很困难吧。”竹岩晋装出一副已知晓一切的样子,再次试探道。 白猫眼神中明显透出吃惊之色,但杀意变得更浓了,她还是一动不动,死死盯着竹岩晋。 竹岩晋装作不在意,在洞中走动起来,找了一块大石,惬意地坐了下来,接着道: “不然,在我刚进山洞的时候,你就可以杀了我了,你没有这么做,只能说明你做不到,不是吗?” 听完这话,白猫身体一阵颤抖,重重的趴在地上,她确实受了重伤,刚才强忍着伤痛,只是为了震住竹岩晋。 既然被识破了,她也不装了,露出的虚弱的神情,腿部渗出了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皮毛。显然,腿部受重创的她已经寸步难移了。 “你猜对了,我活不了多久了。” 一个虚弱的女声从白猫嘴里传出。 白猫软趴趴地铺在地上,眯着眼,早就不见了先前的强势: “我这有一颗灵丹,吃了可抵御严寒,反正我也活不成了,倒不如成全你,送给你了。” 白猫说完,连续喘了好几口气,说话都不利索了,她艰难地向竹岩晋伸出肉肉的爪子,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竹岩晋反复观察了白猫一阵,实在没看出什么,只觉此刻的白猫是真的人畜无害,他渐渐放松了警惕。 他心动了,刚刚正愁穿过雪原会挨不少冻,现在就有人送来驱寒灵丹,真是天助我也。 竹岩晋想着还有些兴奋,便径直走到了白猫身旁,顺手捋了捋她柔软的毛发,嗯,很舒服。 在他得意地拨开猫爪后,却只看见一块黑石头,哪里有什么灵丹。 不好,中招了! 这时想退已经晚了,竹岩晋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气侵入自己的脖颈。 只见,锋利的猫爪散发着阵阵戾气,抵在他脆弱的脖子上,随时可以要他的命。 “我还不想死。” 白猫又睁开了那双杀气腾腾的红眼,盯着竹岩晋道。 竹岩晋一脸懊恼,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居然栽在了一只猫身上。 “我的绒毛软吗?” “额,手感还不错……”竹岩晋尴尬道。 “你肯定有办法走出冰原,带我一起走,不然现在就弄死你。” 冰原的冬天很长,万里无活物,像白猫这种行动不便的,迟早会被冻死。所以她想借助竹岩晋走出冰原。 竹岩晋感到脖颈间的寒气更盛了,支支吾吾道: “这个嘛,我,我没有把握能走出冰原。” 走出冰原肯定会吃不少苦头,他可不想随身带一只随时会置自己于死地的老妖怪。 “我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办法。”白猫淡然道。 “什么办法?”竹岩晋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 “可能要委屈你了。” “没事,我不介意,你快说有什么办法。” 白猫把脸贴到竹岩晋的耳边,戏谑道: “把你留下来当食物吃了,我说不定能治好伤,熬过这个冬天,你说呢?” “乍一看,我觉的第一种方法比较好,”竹岩晋听完立马一口应了下来:“我很有把握能走出冰原,真的。” 说完,他怕白猫反悔,连忙催促她,雪一停就出发。 活着真好。 一个时辰后,万里冰原里,一个背剑青年斜着身子一步步艰难地前行着。 一只小白猫紧紧抱着他的脖颈,眯着眼趴在他的背上。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铁血郎君 http://.biquxs.info/

隆冬的寒风咆哮着大地,卷起层层飞雪,笼罩着刘张家村这个北国小村子。 张家村位于大魔国的北部,北邻冰原,全村一百多口人,靠打猎维持生活。 小竹抱着一坛酒,急匆匆地在村子里跑着,小脚丫子在雪地里踏得飞快,整个人都乐呵呵的。 小姑娘年方十五,眼睛水灵清澈,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这几天家里来了一个俊秀的公子,长得很好看,还背着一柄巨剑,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侠。 跑了一阵,她终于到家了,一推开木门就兴奋地叫道:“公子,你看我带回了什么。” 屋里,一个俊秀青年正在给火炉添柴火,正是竹岩晋。 那天他带着白猫顶着风雪走了一天,终于走出了冰原,来到了张家村,被猎户张老翁收留了,而小竹是张老翁的孙女。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竹岩晋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抬头看向门口的小竹,笑着道:“这么香,肯定是好酒了。” “公子真聪明,这是村里三婶给的,喝了驱寒,我先把酒热热。” 说着,小竹就撸起袖子,露出白净的小手,把怀里的酒坛小心地架在火炉上,然后顺便在火炉边烤火。 “公子,你是哪儿人?” “平州人。”竹岩晋沉默了片刻,答道。 信王府位于平州。竹岩晋现在是信王的私生子,他本想直接赶到平州城,与信王府联系。 可是,北域的冬天,大雪封路,根本没法前往平州城,他只能留在张家村,等来年春天再出发。 “爷爷说过,平州城是我们北域第一大城,比我们村子大多了,而且还有吃不完的冰糖葫芦,真想以后去看看。” 小竹一脸傻笑,沉浸在对平州城的幻想,对于她这个基本没离开过村子的小姑娘来说,繁华的平州城就是最美的梦。 看着这个天真的小姑娘,竹岩晋笑了,他真的被触动了。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平州城玩,请你吃冰糖葫芦。” “真的吗,公子人真好。” 小竹激动得抓着竹岩晋的手舞来舞去,像个见到萝卜的兔子。 竹岩晋微笑着点点头,简单一句话就能让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开心好几天,反正也是以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公子,你能毫发无伤地穿过冰原,肯定不是一般人,你在路上遇到过冰原的妖兽吗?” 小竹换了个话题,眨巴着那双水灵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竹岩晋,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特别喜欢听一些英雄斩妖除魔的故事。 “当然遇到过,那妖兽体型可大了,一看就有些道行。” 竹岩晋滔滔不绝地讲着:“不过,这种妖兽我还是见过不少的,有对付它的经验。” “然后呢,那妖兽死了吗?” 小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抓着竹岩晋地袖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然后我跑了,根据我的经验,体型越大的妖兽,移动得越慢,所以我轻松就甩开了它。” 这几天,竹岩晋从枯燥的生活中找到了乐趣,那就是逗小姑娘玩。 “噗。” 小竹很失望,这不是他想象中打败坏妖兽的英雄,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忽然又抬起头,望向竹岩晋的剑。 “公子,你那把剑很奇特,肯定是神兵利器。” “眼光不错,这可是用九天陨铁打造的,三界仅此一件。” 竹岩晋得意地站起来,握住剑柄,向小竹介绍起来。 “任何神兵碰到这柄剑都会被劈断,这绝对是神兵的克星,剑是好剑,不过,有个缺点。” “什么缺点?” 小竹把小脸贴近巨剑,又急切地问道。 竹岩晋拎了拎剑身,一本正经道:“太重了,背着它逃跑有点费力。” “……” “哈哈哈哈,小竹,我可不是什么大侠,当大侠济世救人多累啊,还不如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混吃等死……” “公子又说胡话了,不理你了!” 两人在屋里闲聊了一阵,喝了几口热酒。很快,小竹就醉了,脸红扑扑地睡在火炉旁。 竹岩晋收起脸上的笑容,拿了一件棉衣盖在小竹身上。 他拿起酒坛,一个人喝了起来,神情失落。 经历了那件事后,自己修为全失,全身没有一丝灵力,只是一个废人了。 曾经自己是这一代的翘楚,春风得意,现在却连举起佩剑都吃力,并且造人追杀,毫无还手之力。 竹岩晋又喝了一口热酒,看着双手,若有所思。 祸福相依,修为尽费的同时又得到了一种力量。 也多亏了那股神秘力量,使自己被“杀”了很多次,依旧能活着。 “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来三个人。领头的是个驼背老人,正是小竹的爷爷张老翁,他身后分别是一个老者,一个红脸男子。 张老翁先朝竹岩晋点点头,随后向身后的两人介绍起竹岩晋: “这位是前几天来村里借宿的公子。” 那名老者连忙对竹岩晋一阵恭维:“公子器宇不凡,必是出自平州名门,可否告知老身?” 竹岩晋大概猜出了这个老者身份,他是张家村的村长,自己刚来村子时见过一面,是个比较祥和的老人。 “并不是什么名门,只是小门小户,有些家底罢了。” 目前情况未明,竹岩晋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再招来杀手的追杀,只好随意两句遮掩过去。 村长明显不相信竹岩晋的话,但也没再追问下去。 竹岩晋注意到了村长身旁的红脸男子,看他的外貌,不像是中原人,应该是小竹提到的西域来的巫师。 竹岩晋感知到巫师身上有一股诡异的灵力,带着血腥之气,他瞬间警觉起来。 但巫师并未过多在意竹岩晋,反而更关注一旁熟睡的小竹。 这时,张老翁叫醒了小竹,向巫师介绍:“这就是老朽的孙女,又漂亮又机灵,哈哈哈哈。” 张老翁语气中带着自豪,为自己有这么个孙女而骄傲。 村长也跟着应和:“巫师大人,你瞧,这孩子长得多水灵啊。” 巫师仔细看了小竹几眼,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确实不错,那件事就这样定了吧。” 听完,张老翁眉开眼笑,眼角的褶子挤在了一起,他向巫师连连道谢,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几岁。 几人寒暄了几句,村长和巫师便离开了。 张老翁握着小竹的手,激动地说道:“咱们家有过冬的食物了,巫师大人说了,只要你去配合他做完一个法事,他就给我们过冬的食物,外加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普通人家可是一笔巨款啊,足够他们维持好几年的生活了。 小竹揉着惺忪的睡眼,还没完全清醒,呆呆地看着张老翁,虽然没听明白,但看到爷爷笑得很开心,她也跟着笑了。 一旁的竹岩晋若有所思,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真的只是一场简单的法事吗? 看到这对傻笑的爷孙,他轻轻叹了口气,但很快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希望真的如他们所愿吧。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五日之约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清晨,一阵刺耳的叫喊声吵醒了竹岩晋。 他揉着眼睛推开房门,看见院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虬髯汉子,而小竹搀扶着张老翁站在汉子的对面,神色紧张不安。 “叔,侄儿我家里揭不开锅了,来找您老借几天口粮。” 汉子虽然说话很客气,但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姿态跋扈,丝毫没有恭敬之意。 而张老翁眼中透着些许畏惧,他很清楚眼前这个汉子的为人,这可是个敢杀人放火的主啊。 汉子名叫张七,是村长的亲侄子,从小就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后来仗着体格强壮,讹诈邻里为生,是北域几村出了名的恶霸,据说还跟马匪有点关系。 张老翁当然不会相信张七口中的“借”,况且家中粮食确实所剩不多,根本没办法给张七。 可是,想到张七的品行,张老翁又不敢拒绝,只能想办法搪塞,拖延时间。 “小七啊,叔这些天也吃紧啊,手上真的没多的口粮了,要不你先等等,邻村的老朱欠我半袋白面,可能过几天就会还,等他还了,叔亲自给你送上门。” 张老翁只想打发走张七,过几天说不定张七都把这事给忘了,就算他没忘找上门,张老翁也能找其他理由解释。 张七毕竟是个混了多年的无赖,早就看穿了张老翁的把戏,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双方又僵持了一阵,张七渐渐失去了耐心,脸色愈发难看。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邻里的份上,老子早揍你了。” 说着,张七一把扯住张老翁的衣领,用力勒得张老翁脸色通红,他狠狠道: “今天,你要是不交出些口粮,爷是不会走的。” 说完,手上又加了点力,张老翁只能张大嘴努力喘气,表情痛苦,但他依然没有屈服。 “家里,真,真的,没有多余的粮了……” 张老翁清楚地知道要是把家里的这点粮给张七,自己和孙女都熬不过这个冬天,这粮绝对不能交。 小竹急得眼眶泛红,眼泪直流,她拼命垫着脚,勉强够到张七的手腕,使出吃奶的力气,对着张七的手腕又是抓,又是扯,但是人小力薄,无济于事。 小竹只能带着哭腔喊着:“你放开爷爷,你放开……” 邻居们闻声赶来,想要进来劝阻,却看到张七向他们恶毒地瞪了一眼,众人吓得只能聚在门口,不敢迈进院子半步,大家都清楚张七的为人,生怕他发起怒来殃及自己。 孤立无援,小竹哭得更凶了,声音渐渐嘶哑,过了一阵就只剩下无力的嘶嚎。 看到哭得双眼发肿的小竹,张七两眼在小竹身上瞄来瞄去,露出了放荡的笑容,小竹哭得越凶,他就笑得越得意。 “老东西,你要是真拿不出粮食,我就换点别的,只要你让小竹跟我回家聊聊天,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张七贼笑了几声,还趁机在小竹身上揩油。 小竹吓得肩膀直哆嗦,娇小的身子不断往边上躲,眼泪像下倾盆大雨般往下掉。 看着这一幕,竹岩晋思索万千,要是换作一个月前的自己,一定会立即出手教训张七。 但现在,他犹豫了,这一个月,他经历了太多事,从名扬天下的天才变成了一个废人,还遭人追杀,他深刻感受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曾经的热忱、豪情都消融得所剩无几了。 现在只能倚仗信王私生子的身份,等信王府的人来接应自己,他不想多生事端。 只是萍水相逢,没必要为了他们冒风险,更何况自己现在只是个举剑都吃力的废人。 对,没必要。 村民们都远远躲着张七,内心的畏惧战胜了同情,他们刻意避开张老翁和小竹求助的眼神,只能在心里谴责张七,以此来减轻愧疚感。 这时,他们中有人想起了屋里的竹岩晋,议论了起来。 “老翁前几天不是收留了一个贵公子吗,那位主怎么不出来替他们主持公道啊。” “我猜呀,能流落到咱们这偏僻村子的,多半是个家道中落的落魄户,也没啥能耐,能指望他吗?” “唉,老翁都这样了,那位公子还一声不吭,真是个白眼狼,连说句公道话都不敢。” “人家肯定怕惹事,不敢得罪张七,这人啊,就是没良心。” 在挑动下,围观的村民都慷慨激昂地斥责竹岩晋,这些斥责仅仅是为了遮掩他们的怯弱无能。 …… 小竹也听到了村民的对话,她不相信这些,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明白,公子虽然不是说书人口中的大侠,但绝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个薄情的人,像她这样十几岁的小姑娘,最相信直觉了。 她不断朝竹岩晋屋子的方向看去,每次都满怀希望,然而一直没能看见那个身影。 难道是我想错了? 看着张七狰狞的面孔和爷爷虚弱的身躯,小竹快绝望了,她最后一次看向那间屋子,还是没见到那道身影。 她无力地低下头,彻底崩溃了。 “住手!”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那个期待的方向传出,小竹呆滞的眼神中瞬间燃起了一把火。 她抬起头,只见,竹岩晋握着那柄巨剑指着张七,一袭长衣,神色冷峻,气势如虹。 周围的村民被惊住了,他们没想到这个落魄公子会有勇气招惹张七这种恶霸,更没想到这个面色虚弱的公子哥竟有如此气势,众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张七闻声,神色不屑,嘴里喃喃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扰了爷的兴致?” 他转头与竹岩晋四目相对,看到竹岩晋那深邃阴冷的眼神,忽然心里一凉。 张七也是见过很多大阵仗的,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充满杀气的眼神,即便是那些杀人如麻马匪,也全然不及。 透过这眼神,张七便明白眼前这个人杀过人,而且是杀过很多人,恐怕只有地狱才能造就这样的眼神,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张七虽然心里打了退堂鼓,但还是稳住气势,挥着拳头,凶狠道: “呦,还真有不怕死的,别以为拿着把剑,老子就怕你……” 张七一边挑衅,一边盯着竹岩晋,却没看出对方神情有任何波动,依旧气势凌厉,宛若杀神。 张七心里开始慌了,喊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根本没有起初挑衅的强势,反倒像是在求饶。 但碍于面子,即便心里再慌,他也不愿主动松口,只好与竹岩晋对峙着。 此时的竹岩晋一点不轻松,表面威风凛凛,实则很是吃力,单手握起巨剑,费力很大的力,再拖下去就撑不住了。 真是不长记性,一冲动,又多管闲事了,我真是个蠢货! 他握剑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不能再拖了,竹岩晋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 “这位大哥,我这里有些银两,用它抵老翁的粮,如何?” 张七一听,连忙点头,顺着这个台阶下去,接过银两,保全了颜面。 “好,告辞。” 送走了张七,竹岩晋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小竹飞快地扑了过来,靠在竹岩晋的怀里,眼泪还没干,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突然,她抬头注视着竹岩晋的脸,看了一阵,眨着大眼睛一本正经道: “公子刚刚真霸气。” 竹岩晋只觉一具柔软的躯体靠在自己的怀里,嗅到了少女特有的芳香,可他却没空体会这些,由于刚刚硬撑着握剑对峙,现在自己的手已经脱力了,一动就是剧烈的酸痛。 “公子你手怎么了?” “你别乱动,疼,疼疼……” “你是被张七的内力震伤了吗?” 小姑娘又开始发挥自己非凡的想象力。 “剑太重,手举着有些累。” “……” 从这天以后,竹岩晋举剑吓退张七的事就在几个村子传开了,成了人们饭后的谈资。 村民们十分仰慕竹岩晋,孩子们更是把他当做了惩奸除恶的大英雄。 每天都有人登门拜访,给竹岩晋送来各种吃食,就差把他当神供起来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舟中客 http://.biquxs.info/

这几天,雪渐小,村民外出更频繁了。 在张家村最大的院子里,张七安静老实地站着,完全没有先前的嚣张跋扈。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和善的老者,是村长。 “听说你前天去老翁家闹事了,是吗?” 张七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已经默认了。 村长忽然严厉起来,喝道:“我早就警告过你,这几天收敛点,尤其是不要招惹老翁家,你是把我的话当儿戏了?你这个蠢货,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张七被吓得直接伏倒在地上,慌张地解释道:“侄儿哪敢啊,侄儿是想试探一下那个公子哥,怕他坏您的大事。” 张七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只能情急之下找个借口应付。他最畏惧的就是自己这位亲叔叔,他最了解叔叔的狠劲,每次见面心里都发怵。 “是吗?”村长语气中带着质疑,但先前的怒气已经消了不少。 张七紧张得拼命点头,像个在猎人面前求饶的猎物。 “有什么收获,说来听听。” “那公子哥有些魄力,他可能会护着老翁爷孙,这可能会坏您的大事。” 那天被竹岩晋吓退后,张七颜面扫地,他很快恢复了理智,越想越不对劲,猜出了竹岩晋是在虚张声势。 一想到这些天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张七就对竹岩晋心生恨意,自己何曾如此屈辱,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公子哥。 他想挑拨一下,接村长的助力,除掉竹岩晋。 “叔,不如让侄儿为您扫除这个祸端,做掉他。” 村长明显迟疑了一下,道:“我们还不清楚他的身份,冒然动手,可能会引火上身。” “叔,这种事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前几个流落到咱村的贵公子,尸体早就被野兽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我总觉得他不简单,万一把事搞大了怎么办?” “叔,你最近也太拘谨了,您想想,他若真是名门公子,怎么会流落到咱们这荒郊野岭的,而且这么多天,都没人来寻他,侄儿倒觉得,他只是个家道中落的纨绔子弟。” “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可能是大事将近,我太谨慎了。” 见村长有些心动了,张七立马趁热打铁,道: “那公子哥出手阔绰,身上肯定有不少钱财,咱把他做掉,夺了钱财,岂不美哉?”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少做。”村长明显已经默许了,他又嘱咐几句,“做完,把事情推到马匪身上,做干净,别留痕迹,要是出事了,也只是你张七被钱财迷了心窍,跟我毫无干系。” “您放心,侄儿一定处理好。” “还真是我的好侄儿,哈哈哈。” 村长脸上洋溢这慈祥温和的笑,而这笑却一点也触动不了张七,他很清楚这副祥和的面具下,有着多么恐怖的面孔。 晌午,竹岩晋懒洋洋地侧卧在榻上,而小竹坐在一边为他揉捏受伤的手臂。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揉着,生怕多用一份力弄疼竹岩晋。 竹岩晋一脸惬意,身边有个可爱又能干的小姑娘,肯定心情大好。其实,他手臂的拉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他一直拖着,只想多让小竹捏会。 “公子,你是修行之人吗?” 竹岩晋闻言愣了一下,沉声道:“现在不是了。” 小竹眼珠子转了两下,琢磨着竹岩晋的话。 现在不是了?莫非,以前是修行之人。 “公子,你以前肯定很厉害,肯定是万众瞩目的英雄。” 小竹眼中满是崇拜之意,面带微笑,直勾勾地看着竹岩晋,在她心里,公子可是一个眼神就吓退了可怕的张七,这样传奇的人物彻底挤进了她的心底。 面对小竹的崇拜和赞美,竹岩晋却只是苦笑了两声,再光辉的往事也只是回忆,而此刻的自己连张七这种凡人都对付不了。 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小竹并不明白,她想不通自己的夸赞竟会令这个强大的男人变得如此颓丧。 这时,邻居的声音传了过来。 “公子,村口有人找你,听说是你的家人。” “家人?” 难道是信王府接应的人到了? 太好了,终于安全了。 只要在他们的保护下回到平州城,就能彻底摆脱追杀的人。 竹岩晋立即跑出屋子,找邻居问清了来人的位置,随后便急匆匆赶过去了。 很快,竹岩晋就来到了邻居说的地方,他看见了两个骑马的汉子,正想上去问话,忽然后脑一痛,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等他醒来时,天色已暗,四周寒气袭人。 竹岩晋坐起身,发现身处一个阴冷的山洞,自己四肢都被绳子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不远处,有一个火堆,火堆上烤着肉,旁边围坐着三个人。 竹岩晋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居然是张七,而剩下两人则是那两个骑马的汉子。 竹岩晋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自己中了张七的圈套,现在处境很危险,必须赶快想办法。 他静静地听着张七他们的谈话。 “三哥,这活儿你可不能大意,一定要做干净。” “老七,你放心,俺们哥俩从没失手过,等会把那小子扔狼谷里,保证被野兽吃得骨头都不剩。” “那就有劳两位大哥了。”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不过,那酬金……” “您放心,事成之后,五十两银子,一分都不会少。” “好兄弟,来,吃肉,哈哈哈。” …… 竹岩晋很快就猜出了那两个汉子的身份,他听小竹说过,北域有马匪出没,做杀人越货的勾当,这两人肯定是马匪。 这时,竹岩晋注意到地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身躯,仔细一看,是个奄奄一息的男孩,只有七八岁。 借着火光,竹岩晋看到那男孩少了一条腿,伤口很新,鲜血被冻住了。男孩神情呆滞,面无表情,眼中只有绝望,他最后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竹岩晋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看向火堆,那烤着的肉像是一条盘曲的腿,再看看男孩的伤口,竹岩晋心中一寒。 一个马匪站起来,走动男孩身边,用脚踹了两下,随后把男孩拎到离火堆更近的地方。 “别让这小崽子冻死了,不然肉就不好吃了。” 张七吃了几口肉,笑道:“小孩儿肉果然好吃,嫩。” “原来老弟也好这口啊,改天,哥抓俩娃娃,亲自送给老弟,哈哈。” …… 竹岩晋闭眼假寐,心中渐渐燃起强烈的杀意。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血染黎明 http://.biquxs.info/

很快,张七几人吃饱喝足了,便打算处理竹岩晋,他们走到竹岩晋面前。 张七蹲下来,得意地奸笑着:“跟老子作对,让你当孤魂野鬼,呸。” 竹岩晋很平静,根本没搭理张七,而是看向了那两个马匪,道:“他出五十两雇你们杀我,那我出五千两,命令你们弄死张七,这庄买卖如何?” 张七闻言脸色大变,警惕地看着马匪,他没想到竹岩晋会这样反击 两个马匪先惊讶地对视一眼,很快又恢复了凶狠之色: “我们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情意深重,怎么可能受你挑拨,互相残杀?况且,我们凭啥相信你能拿出五千两银子,你以为自己是信王府大公子,一挥手就是五千两啊,哼。” 竹岩晋自信地笑了两声,就在刚刚那一小会,他轻易看出了这几人之间脆弱的合作关系,这就是突破口。 “我说能给你五千两,自然能拿出来,你给我松绑,我能拿出证据,证明我的身份。” 竹岩晋见马匪并没有松绑的意思,便嘲讽道:“你们长的人高马大的,居然怕我这个病秧子,松个绑都畏手畏脚,真是可笑。” 竹岩晋语气轻蔑,脸上尽显不屑之色。 “笑话,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方圆几百里就没老子怕的人,像你这种病秧子,老子一刀就能砍翻。” 说着,马匪头就给竹岩晋解开了绳。 松绑后,竹岩晋站起身,先活动了下筋骨,期间压根没正眼看马匪。 马匪头子很是不爽,一把揪住竹岩晋,嚎道:“小子,你别嚣张,老子随时能砍了你。” 竹岩晋直接从身上取下一块红色的木牌,丢给了马匪头子。 马匪头子狠狠瞪了竹岩晋一眼,然后松开手,瞧着这块红色木牌,他的神情很是吃惊。 这块木牌正面就三个字——竹岩晋,马匪并不是被竹岩晋的名字吓到了,而是震惊于这块木牌的含义。 竹岩是大魔国皇室的姓氏,由上古大姓“姬”姓衍生而来,每个皇室男子自出生就配有一块命牌,命牌由大魔国特有的血枫树制成,牌子呈红色,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马匪们接着怀疑木牌是伪造的,根据描述,仔细地查验了一下,完全符合,这是真的,那个病秧子是皇室宗族子弟。 马匪头子还算镇定,毕竟大魔国建国两百余年,皇室宗族人数众多,参差不齐,说不定眼前这小子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无名小卒。 可是翻过牌子,另一面的字让他彻底陷入了恐惧,冷汗直流。 牌子的背面也有三个字——信王府。 众所周知,整个北域都归平州管辖,而平州这几十年一直由大魔国皇帝的亲弟弟信王兼任太守。信王府一直是平州乃至北域最有权威的地方,从没人敢去招惹。 曾经有水贼劫了信王府的货物,下场凄惨,被平州军围剿了一个月,所有水贼都被处死,砍下头示众,从此再,也没人敢挑衅信王府。 而眼前这个贵公子明显就是出自信王府,马匪头子眼中满是惊恐,真是倒霉,怎么偏偏遇到信王府的人。 自古民不与官斗,马匪很快就想通了,替竹岩晋做掉张七,以求自保。 他颤抖着手,把木牌还给竹岩晋。 看到这一幕,竹岩晋便知道自己已经脱险了,这块身份牌就是他与信王府的人接头的凭证,此刻用来亮出身份,他料定这两个马匪绝无胆量与信王府结仇。 张七由于离得远,看不清木牌,并不知道局势已经瞬间逆转,他朝竹岩晋走近两步,叫嚣道:“你不要想挑拨我们兄弟情意,我们的交情可不是你几句话就能撼动,你还是老实等死吧,哈哈。” 竹岩晋正想说话,却被那马匪头子抢先了,他怒目圆瞪,杀气腾腾地看着张七:“公子勿惊,俺们这就替你收拾这个胆大包天的凶徒。” 张七瞬间蒙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他确实清楚地听到了马匪的话,也感受到了马匪的杀意。 前一刻胜券在握,后一刻就性命堪忧。 张七不明白竹岩晋给马匪看了什么,他还想劝说马匪:“三哥,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啊,你居然为了个外人要杀我。” “闭嘴,老子也就跟你做了几单生意,根本没啥交情,你不要再说了。” 马匪头子心弦紧绷,他恨不得宰了这个给自己招来灾祸的张七,生怕他再多说几句,把自己牵连进去,自己可不想死。 竹岩晋轻轻拍了拍马匪头子的肩膀,微笑道:“放心,五千两,一分也不会少。” “不,不,公子,咱们是兄弟,怎么能说兄弟的钱呢?” 马匪头子心里苦啊,钱,你敢给,我们也不敢要啊,收信王府的钱,我们是活腻歪了吗? 竹岩晋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没真打算给五千两。 “呸,一群混蛋,老子看错你们了。” 张七见败局已定,不停地咒骂马匪。 “张七,你别怕,我们会小心些的,一刀就好,不会太痛的,嘿嘿。” 马匪头子招呼同伴,两人举起刀,向张七步步紧逼。 张七不会坐以待毙,抄起一根棍子,摆开架势,能鱼肉乡里这么多年,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很快,三人就缠斗在一起。 张七以一敌二,渐渐落了下风,身上也被砍了几刀,血流不止。 他早就有了退意,故意露出破绽,趁着马匪头子冒进,一棍打落他的刀,随后重击他的小腿。 马匪头子倒在地上,疼得紧紧报着小腿。 张七趁机捂着伤口往外跑,剩下的那个马匪正准备追击,突然,胸口溅出一朵血花,锋利的刀刃从马匪的胸口穿出,直接要了他的命。 原来,竹岩晋捡起了马匪头子掉落的刀,偷袭杀掉了这个马匪。 竹岩晋利落地从尸体上拔出刀,眼神清冷,面色平静,透着杀意,他一步步走向受伤的马匪头子。 “公,公子,俺错了,你放俺一条生路吧,俺一定……” 马匪头子终于彻底把心底恐惧释放出来,竟然哭哭啼啼地求饶。 杀气恐怖如斯,他从没见过杀气这么众的人,即便是自己这种杀人无数的匪徒,也发不出这种如无底深渊般的杀气,他害怕了,本能地大哭。 竹岩晋根本不想听下去,挥刀,头落,收刀。 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 竹岩晋收起刀,朝张七逃跑的方向看来几眼,发现张七早就跑得没影了。 他回到火堆旁,只找到一具冰凉的尸体,男孩已经冻死了,火还在烧着,人却没了呼吸。 竹岩晋静立了一阵,看着满手的鲜血和男孩的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牵着两匹马离开了山洞。 天微亮,黎明的光辉一点点洒在雪地里。 初晨,张老翁拉着小竹,一脸疲倦地走回村子,显然一夜未眠,他们寻了竹岩晋一夜,心中十分焦急。 想起前几次来村里借宿的贵公子的下场,张老翁心中阵阵不安,老天保佑啊,保佑好人平安。 这时,远处显现出几个黑点,黑点渐渐变大,是竹岩晋,他骑着一匹马,后面还跟着一匹。 “公子,是公子!” 小竹兴奋地尖叫了起来,她飞奔着向竹岩晋跑去,像只灵活的兔子,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小脚印。 她跑着,跑着,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整个人磕在雪地里。 “好疼啊,呜……” 小竹撑起身,揉着小脑袋,小声哭了起来,真的摔疼了。 此刻,竹岩晋已经到了她面前,他轻轻为小竹擦去额头的雪,乐呵呵地笑道:“跑这么急干嘛,我又不跑。” 小姑娘一见竹岩晋,立马擦擦眼泪,气鼓鼓的,像只发怒的小公鸡,嘟着嘴道:“公子,你昨晚去哪儿了?都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多着急啊。” 竹岩晋看到张老翁和小竹脸上的疲倦,猜出了他们找自己找了一晚上,心中有些愧疚,他摸了摸小竹的头: “抱歉,我去办了点事,我们回吧。” 说着,他把小竹报上马,和张老翁一起回村子。 下午,竹岩晋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努力地吸纳四周的灵气,尝试将灵气转化为灵力。 昨天的事让他明白,在危机来临时,自己最大的倚仗还是自身的实力,而不是他人的庇护。 想起小竹的关心,以及她对自己的信任。这种无条件的信赖,重新燃起了竹岩晋的斗志,他不想辜负这份信赖。 他,也不甘于平庸地活着。 必须继续修行,恢复曾经的修为,我不能当一个谁都保护不了的废人。 然而,灵气已进入体内就瞬间消失,竹岩晋用神识探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依然找不到消失的灵气。 他今天尝试了上百次,都失败了。 修行者将修为分为十个境界,前九个境界分别是一漩至九漩,代表的修为依次递增,第十个境界名为天阙,从古至今仅有寥寥几人达到。 其中一漩境界代表着修行的入门,评判一漩境界的标准便是,将吸纳的灵气转化成能为己所用的灵力,这是修行的基础。 一个无法将灵气转化为灵力的修行者,就是个笑话。 竹岩晋叹了口气,算了,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遇袭 http://.biquxs.info/

小竹猫着个小脑袋,捧着一件袄子来到院子里:“公子,外面凉,你别冻着了。” 她垫着小脚,亲手把袄子给竹岩晋披上。 “小竹,问你件事,村长这个人怎么样?” 经历了一连串的事,竹岩晋渐渐觉得村子里有些古怪,整个村子很少能看到青壮男子。 另外,张七是村长的亲侄子,在村子里兴风作浪,村长并没有管束他,而村民却很敬重村长。 不对劲,按理说,这样的村长早就引起众怒了。 “村长爷爷人可好了,从不发脾气,每次去平州城都会给我们带糖果。” “张七为祸乡里,大家没有迁怒于村长吗?” “村长爷爷是好人,他经常训斥张七,而且逢年过节,他都会自己出钱接济整个村子,每户人家都有份。” 原来是用钱财收买人心,连孩子都被糖果收买了,这个村长有点意思。 竹岩晋淡淡道:“我走遍过整个村子,村民们是靠打猎为生,都不富裕,为何唯独村长家有钱接济你们,他的钱,哪来的?” 小竹虽然思想单纯,但也能听出竹岩晋言语中对村长人品的怀疑。 她不愿意看到竹岩晋质疑村长的为人,但又想不出理由去反驳,只能干着急,脸涨得通红。 竹岩晋看到小姑娘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他拉住小竹,笑道:“好了好了,我相信村长不是恶人,外面冷,你别冻伤了,咱们进屋吧。”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竹岩晋心里依旧怀疑村长,披着羊皮的狼,他见多了。 当天晚上,一个黑影摇摇晃晃地进了村长家。 村长点亮蜡烛,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张七,厌恶道:“事没办成,反倒把自己弄成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七像只落水狗,狼狈不堪,低声下气:“叔,这次失手是有原因,那公子哥身份肯定不一般,他三言两语就说服了马匪。” 村长摸着胡子,思忖一阵,道:“你说,马匪最怕谁?” “当然是兵了,前些年官兵来北域剿了好几次匪呢。” 村长接着道:“那么,平州军掌握在谁的手里。” “信王府。”张七脱口而出,接着神色惊恐,“难道他是……” “没错,他很可能是信王府的人。” 张七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在平州和北域,有个共识,得罪信王府只有死路一条。 忽然,张七察觉到一股杀气,他抬头看到村长神情冷漠,目光如炬。 张七连忙向后退,心寒至极,他明白,只要自己死了,信王府九追查不到村长身上,而且背地里,自己替村长办的那些事也会永远被掩埋。 张七知道自己不是村长的对手,只能跪地求饶:“叔,饶侄儿一条命吧,那些是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跟您老没关系,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村长缩在背后的手已经开始聚集灵力,他深知,只有杀了张七,才能真正一劳永逸,而留着他,将是个隐藏的祸患,只有死人,才是最值得相信的。 眼看张七就要命丧村长手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是村长的独子张迁。 村长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百依百顺,宠溺有加。 张迁扶起张七,对着村长道:“父亲,堂哥是自家人,又为家里做了这么多事,您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张迁很早就知晓父亲和张七背后做的事,他从小没朋友,只和张七这个堂哥玩得来,有很深的情谊。 “迁儿,不杀他,咱们会大祸临头啊。” 面对儿子的劝阻,村长并未动摇杀张七的决心。 “父亲,大事将至,有堂哥的帮助,我们能避免很多麻烦,况且,过了后天,咱们就能得到一大笔钱,一起离开北域,去中原的其他地方,重新生活,信王府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控制整个中原。” “对对对,咱们换个身份,又能过着逍遥的日子。”张七跟着附和。 张迁接着道:“至于那个公子哥,孩儿有个办法,后天,借大巫师的手,除掉他,大巫师是西域人,他不怕信王府。” 村长沉默了一阵,心中十分纠结,留着张七会很危险,但他不愿意驳了儿子的面子,仔细想想,儿子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最后,他妥协了,点了点头,放过了张七。 第二天,红脸巫师来了村子,安排明天的法事,通知村里所有人来村长家议事,顺便为村子驱邪。 据说,红脸巫师刚来村子的时候,为村子免了一场灾祸,自此以后,村民们十分崇敬巫师,认为巫师是神明的使者,能传递神的指示。 晌午,竹岩晋跟着张老翁和小竹,一起来到了村长家。 大堂里外挤满了人,村民们互相嘘寒问暖,热闹地聊着天。 竹岩晋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张七。 张七也看到了竹岩晋,他狠狠瞪了竹岩晋一眼,眼中满是恨意。 张七心中暗道:你的死期到了,大法师已经同意出手除掉你,大法师可是得道高人,收拾一个落魄公子,肯定信手拈来。 忽然,大堂安静了,红脸巫师和村长走到大堂中间。 所有人都朝着红脸巫师跪拜,竹岩晋只好跟着跪下来,混在人群里。 随后,红脸巫师挥着几面彩旗,口中念念有词,一时间寒风阵阵。 村民们都虔诚地跪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静静等着大巫师施法。 不一会儿,地上的积雪飘了起来,雪花渐渐聚集到红脸巫师的四周,围住他盘旋而上,消失在天际。 竹岩晋诧异地看着,他感受到了红脸巫师释放的灵力,有很强的煞气,这驱的是哪门子的邪啊,他自己就是最大的邪祟。 竹岩晋目光一转看到另一边神色得意的张七,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过了一阵,红脸巫师驱邪结束,收起彩旗,接着他拿出一个青色坛子,放在堂中。 村民抬头一看,心里一慌,只见坛子里爬满了各色毒蛇,它们缠绕在一起,嘴里吐着红色的信子。 红脸巫师又念了几道咒语,然后道:“这是与神交流神坛,按照神的指引,我会从你们中挑出一人,把手放进坛中,接受神的旨意。” 言毕,下面一阵唏嘘,村民们都知道把手伸进坛子里,肯定必死无疑,但碍于红脸巫师的权威,没人敢提出异议。 众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巫师宣布人选。 红脸巫师不怀好意地看着竹岩晋,嘴角一抹诡异的笑,他伸手指向竹岩晋。 “就是他了。” 竹岩晋一怔,立即意识到这是个陷阱,想到先前张七的神情,肯定是张七伙同巫师想置自己于死地。 村民们松了口气,庆幸没选到自己,接着他们又同情起竹岩晋,想起前些天竹岩晋吓退张七时的英姿,众人心里只有惋惜,但没人敢违背巫师的意愿。 只有小竹跳了出来,为竹岩晋鸣不平:“不行,这里面都是毒蛇,公子会死的。” 小竹抓住竹岩晋的手,只想拉着竹岩晋离开这里。经过这几天的融洽相处,她知道公子是个好人,也是个对她很好的人,她不想看到公子受到伤害。 这时,张七一把扯开小竹的手,冷笑道:“这是神明的旨意,你们想违背吗,这会给村子带来厄运。” 张七这么一说,村民们即便同情竹岩晋,也不敢说话了。 张七很是得意,自己因为竹岩晋受了不少罪,现在终于能报仇了,他现在最想看到竹岩晋跪地求饶的样子。 然而,竹岩晋神色平静,没有一丝的慌张,他安慰了小竹几句:“别担心,不就一个坛子吗,我一会就回来。” 张七没忍住笑出声来,他以为竹岩晋是吓傻了,把手伸进全是毒蛇的坛子,居然还想活着回来。 小竹却哇地哭了,哭的很伤,像是生离死别。 村民们都在为竹岩晋惋惜,气氛压抑。 竹岩晋一步步走向坛子,他其实很轻松,压根就不担心,自己可是不死之身,头掉了都能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怕这区区蛇毒呢? 竹岩晋直接一手扎进坛子,脸上神色变换不定。 看到这一幕,一直故作冷静的村长终于露出喜色,大功告成了。 张七和红脸巫师在一边冷笑,可是他们笑着笑着,渐渐僵住了。 按理说,已经到蛇毒发作的时间了,可竹岩晋毫无中毒的迹象。 大巫师急忙拉出竹岩晋的手,看见手上有好几个蛇的咬印,然后他又看了看坛子里的蛇,都没出错啊,可他怎么没中毒? 巫师和张七几人大眼瞪小眼,空欢喜了一场。 村民们也是一脸匪夷所思,像看神明一样看着竹岩晋,这都能毫发无伤的人,肯定是天人啊。 小竹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就喜悦地叫了起来:“我就知道公子不是一般人,你们看,他真的……” 村长见状,又恢复那副祥和的样子,他走上来,先恭维了竹岩晋几句,接着道: “神是仁慈的,他不会无故夺人性命,公子能平安无事,肯定是神与巫师大人的眷顾。”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张家村 http://.biquxs.info/

竹岩晋也借机说道:“在把手伸进坛子时,我听到了神的指示。” “神说了什么?” 众人跟着发问。 竹岩晋戏谑道:“神夸我虔诚,把这一坛子蛇赏赐给我了。” “不可能!” 巫师愤怒地盯着竹岩晋,这些毒蛇都是当世稀有的品种,巫师经历了很多波折才弄到的,准备留着炼毒,如此珍贵的东西怎能送给凭空送给他人? “巫师大人这是要忤逆神的旨意吗?这会带来厄运啊。” 竹岩晋继续调侃道。 红脸巫师已经气得脸色发紫,牙齿磨得“嗤嗤”响,恨不得吃了竹岩晋。 但他最终忍住了,恢复了理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把坛子递给了竹岩晋。 “谨遵神的旨意,这蛇归你了。” 竹岩晋接过坛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红脸巫师一眼,转身拉着小竹和张老翁往外走,边走还边说: “晚上回去吃蛇羹喽,可美味了。” 红脸巫师气得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鲜血从指缝滴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小竹抓着竹岩晋的手,左看右看,就是没找到伤口,好奇地问道:“公子,你刚刚的伤口怎么不见了?” “我身体好,伤口恢复快。” “哦。” 清晨,张老翁坐在门前,吸着寒气,一个人喝着闷酒。 “吱”,门开了,竹岩晋走了出来,看到张老翁有些惊讶。 “您,找我有事吗?” 张老翁欲言又止,犹豫很长时间,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公子,老身昨晚想了一夜,有些事很想告诉你,巫师他们有些古怪。” 竹岩晋早就猜到巫师的异常,他还是故作惊讶道:“何以见得?” 村长顿了顿,陷入了回忆。 “十年前,村子里闹鬼,专门抓年轻男女,村里很多年轻人都遭了难,小竹的爹娘也是那时候没的。” 竹岩晋暗道:怪不得很少看见村里的青壮男子,原来是十年前闹鬼死了。 “就在大家伙快绝望时,有一家人搬来了村里,那家人的家主找来了巫师为村里驱邪,自此以后,村里再也没闹过鬼。” “老村长为了答谢那位家主,便将村长之位让给了他,那位家主就是现在的村长,而巫师也被村民奉为神明。” “但前些日子,巫师让我们替他猎捕精壮的熊、鹿、猪等野兽,还要求这些野兽必须时活的,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前天,我去他住的山洞送猎物,完事后,我趁巫师不注意,偷偷进了山洞,我,看到,看到了。” 张老翁倒吸了一口气,神情呆滞,瞳孔中透着惊恐。 “我看到,洞里有个大池子,池子里的水是鲜红色的,那都是血,都是血!我还看见,池子里有很多骸骨,我能肯定那不是野兽的,而是人的骨头,整个山洞里都是血腥味。” 张老翁想想都后怕,继续道:“回来后,我没敢跟任何人提起我看到的事,毕竟这些年巫师对村里人很是照顾,备受尊敬。” 忽然,张老翁握住竹岩晋的手,郑重道:“公子,巫师这个人不简单,他昨天想害你,你以后一定要小心。” 看着老人一脸的严肃,竹岩晋认真地点点头。 张老翁放心地离开了。 竹岩晋望着他苍老的背影,不禁有些感动,张老翁大清早等自己,是特地提醒自己小心巫师,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那么温暖。 真幸运,在茫茫人海,遇到了这对爷孙。 接着,竹岩晋又开始修行,这几天都在苦练,但毫无进展,灵气一进入体内就莫名消失。 他再次用神识进入身体,顺着自己的脉络,一路探到丹田,并未发现异常,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丹田深处一个蓝色光球引起了他的注意。 前几天,他就发现了这个蓝色光球,当时并没觉得它有什么不同,可是,今天看到的光球,明显比前几天大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 这蓝色光球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道灵气的消失跟它有关? 竹岩晋想要用神识贴近光球,但才靠近一点,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只好放弃继续靠近的打算。 竹岩晋从体外吸进一缕灵气,同时,神识观察着光球的动静。 果然,在灵气进入丹田的一瞬间,光球蓝光乍盛,吸光了那缕灵气,这过程很快,快到几乎很难捕捉到踪迹。 但竹岩晋还是看到了,他感受到灵气在眨眼间涌入了光球。 自己吸纳的灵力原来都被这个蓝色光球吸走了,终于找到原因了。 可是,自己却奈何不了这个光球,甚至神识都不敢靠近,生怕被吞噬。 竹岩晋忙活了一阵,最终铩羽而归。 “公子,我要出发了。” 小竹一路小跑过来,脸上红扑扑的。 竹岩晋这才想起,今天就是巫师做法事的日子,小竹和其他被选中的孩子将被带去村外的祭坛。 竹岩晋有些担心小竹的安全,但想到巫师与村民相处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别贪玩,小心被人拐跑了。” “切,公子又说玩笑话。” 小竹向竹岩晋挥了挥小手,就出门跟其他孩子站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嬉笑。 村长来了,手上拿着一捆冰糖葫芦,他一根根发给孩子们,尽显慈爱。 “谢谢村长爷爷。” 孩子们开心地道谢,众人都笑得很愉快。 唯独张老翁一脸愁容,他偷偷把村长拉到一边,小声道:“我这眼皮跳得慌,肯定有祸事,我不想让小竹去做法事了,我们不要粮食和银子了,行吗?” 自从前天看到巫师的血池,张老翁就神不守舍,他不相信巫师,害怕小竹在法事中出事,因此萌生了退意。 村长不为所动,安抚道:“老哥哥,你放心,有我在呢,法事不会出事的,我会陪着孩子们的。” 嘴上这么说,村长心里却暗道:等你们发现出事时,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哼。 张老翁并不知道村长的真实想法,还当他是真心关照自己,张老翁感激地答谢:“给您添麻烦了。” 很快,村长和巫师领着孩子们出发了。在昏暗的雪天,孩子们有说有笑,吃着冰糖葫芦,欢声笑语,一切都是那么的融洽。 但是,竹岩晋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丹田中,那个蓝色光团微微闪烁,似乎有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一个多时辰后,忽然狂风大作,无尽的黑暗自北方天际蔓延而来,如贪婪巨兽般吞噬一切,远处传来刺耳嘈杂的嚎叫声,恍如炼狱。 村民们见状皆恐惧得四散而去,边跑边大喊:“天灾啊,末日了!” 竹岩晋感受到一股深不可测的煞气,从北方喷涌而出,有铺天盖地之势。 竹岩晋紧张地望向北方,那是祭坛的方向,小竹他们可能出事了。 丹田内的蓝色光团感知到那股煞气后,十分兴奋,仿佛是被唤醒了,开始剧烈地抖动。 体内的光团可能与那股煞气有些渊源,也许这能恢复曾经的修为。 竹岩晋很想去祭坛看看发生了什么,既为了救小竹,也为了弄清光团与这煞气的关系。 可是,自己无法运作灵力,去了也连巫师都打不赢,更何况还有个能释放如此可怕煞气的怪物。 想到这里,竹岩晋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那柄巨剑。 苦笑一声,背剑牵马,单骑北上。 行至村口,身后传来张老翁苍老的声音。 “公子,求你一定要把小竹带回来,老身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竹岩晋回头一撇,只见,张老翁枯柴般的身体跪在雪地里,两行老泪滴在冰冷的雪里,他把头深深地磕在雪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竹岩晋心中先是心痛,接着悲伤,最后燃起了烈火。 竹岩晋迎着风雪,在黑暗中赶了半个时辰的路,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前方有一片雪松林,听村民说过,祭坛在一片雪松林里。 应该就是这片林子了,竹岩晋感受到体内的光团更兴奋了,他挥鞭奔进林子。 没多久,他就看见前方有火光,火光越来越近了,他下马步行,小心地靠近。 一个人影出现在视线里,是个男孩,他在一直在啃东西,吃得津津有味。 竹岩晋认出了这个孩子,他是跟小竹一起去做法事的,竹岩晋激动地跑过去,不小心撞到了他。 这时,一只断手掉在地上,男孩刚刚居然是在啃这只断手,他眼神空洞,像是丢了魂儿。 男孩并未搭理竹岩晋,而是迟钝地捡起断手,继续啃起来。 紧接着,竹岩晋又看到了几个孩子,跟那个男孩一样,如行尸走肉般。 “他们的三魂七魄没了!” 竹岩晋更担心小竹了,扛着巨剑,拼命往火光处赶去。 此时,小竹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祭坛的一角,吓得说不出话。 村长爷爷,巫师爷爷,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在她眼前,祭坛上不断喷出黑气,最后一个同伴被巫师按在祭坛中央,同伴痛苦地哀嚎,拼命挣扎着,而巫师却依然死死地按着,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不速之客 http://.biquxs.info/

这是一个由人界、神界、九幽界组成的大世界,三界纷争不断,三界的强者都用世间灵气修行,以此来变得更强。 人界是三界中最大、人口最多的,人界中有一片最肥沃、灵气最盛的土地,名曰中原。 此时的中原在大一统王朝——汉朝衰弱后,一分为三,合称三汉,南方被李氏一族所占,国号大唐;北方被竹岩氏一族所占,国号大魔;西部帝州由前汉皇室刘氏掌控,保留国号大汉。 帝州汉室是三方势力中最弱的,但是汉帝称天子,拥有几十藩国,名义上是三汉共主,压唐帝、魔帝一头。 此时,在大魔国平州城外一百里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急匆匆地赶路。 这是一队骑兵,身着暗色黑甲,手执锐利长枪,腰悬花纹佩剑,背挂圆状盾牌,坐骑是棕色乌骓马,可日行千里。 这一看就是精锐骑兵。 一辆华丽的马车被骑兵们紧紧护在队伍中间。 马车里,一个身着白衣的俊秀青年静静地饮着美酒,他叫竹岩靖,是大魔国信王的私生子。 竹岩是大魔国的皇姓,由中原古姓——姬衍生而来。而信王是魔帝的亲弟弟,备受信任,被封在平州。 竹岩靖一口饮尽杯中酒,眉头微皱,他已经这样赶了两天路了,身心具乏。 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他从没在王府生活过。 八岁时,他被送去蜀山派修行,成了蜀山弟子,由于年幼瘦弱,受了很多欺凌。 在一次次的磨砺中他渐渐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沉思,褪去了无脑的冲动,他开始与欺凌自己的人巧妙周旋,受到的欺辱明显少了。 在一切开始好转后,竹岩靖遇到了一个彻底改变他的人——他的恩师。 恩师是个名扬三界的修士,他把耐心地把蜀山功法传授给竹岩靖。 原本一切都很美好,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将这些彻底打碎了。 恩师死了,竹岩晋也在变故中修为尽废,并被蜀山通缉。 竹岩靖狼狈地找了个偏僻村子避难。 三天前,一队信王府的骑兵来到村子,他们找到竹岩靖,奉命保护竹岩靖回信王府。 竹岩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早在一年前,老信王就病逝了,众人为继承人的人选吵得不可开交。 因为,老信王没有合法的继承人,老信王膝下有一个亲生女儿、两个养子,他们都不具备继承王位的资格。 这时,有人想到了竹岩靖这个私生子,虽然在大魔国的律法中,私生子基本被排除在继承人选外,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竹岩靖拥有那两位养子无法企及的东西,他有竹岩氏的血统。 关于继承人的问题,平州各方势力角逐了一年,终于达成了一致的决议——由竹岩靖来承袭爵位。 平州是大魔国东北三州之一,位于北海之滨,东邻凶悍的龙族,常年战乱。 竹岩靖深知此次去平州的凶险,他在平州只是个毫无根基的私生子,即便继承了王位,也是个傀儡,很可能沦为任人宰割的牛羊。 但是,他还是果断前往平州,在经历了那场变故后,他一无所有,修为尽失,成了一个废人。 在这样的乱世,废人只有死路一条。 这次去平州,对他来说是一次机遇,他会紧紧抓住,他从来就不是个甘于平庸的人。 这些年,在蜀山的磨砺中,他学到了太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年纪轻轻,却有了与年龄不匹配的沉稳。 马车里还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她是信王府安排来侍奉竹岩靖的丫鬟,名叫小竹。 小竹坐在竹岩靖的边上,小心地端着酒壶,见到杯中空了,就立即倒酒满上。 竹岩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又饮了一杯。 这时,他坏坏地看向了小竹,手指扭动着向小竹伸去。 小竹大惊失色,脸蛋红扑扑的,她下意识地往后躲,奈何马车上空间小,她挪了两下就无路可退了。 竹岩靖得意地笑了两声,在小竹肉嘟嘟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两下,好软。 每天最有趣的事就是逗逗小竹了。 他有时像个稳重的阴谋家,有时又像个调皮的孩子。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没人知道。 “小竹,你这两天肯定没好好吃饭,都瘦了,捏起来不如前几天有手感。” 小竹一脸羞红,低头看着鞋尖,呢喃道:“殿下又拿奴婢开玩笑了。” 刚来侍奉竹岩靖时,小竹很拘谨,生怕做错事,惹竹岩靖生气。 可经过几天的相处,小竹对这位新主子有了新的认识,她觉得竹岩靖与其他主子不同,他对待下人和侍卫很平和,甚至主动关心他们,跟他们说笑,有种亲切感,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渐渐的,小竹也没那么拘束了,她主动跟竹岩靖聊天,经常被竹岩靖逗笑。 竹岩晋松开捏脸的手,满足地斜躺着。 终于要到平州城了,不出意外,今天黄昏前就能进城,这一路很顺利,可以松口气了。 “嗖”。 一支羽箭穿过马车的窗户,从竹岩靖的眼前划过,深深地扎在了马车板上。 遇袭了! 竹岩靖神色冷清,立马拉住小竹,两人趴在马车里,躲避利箭。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飞向马车。 马车外的骑兵迅速取下盾牌,将马车紧紧护住,他们加快了行军速度,马如疾电。 成百上千支箭划过天际,射向队伍,不断有骑兵中箭落马,但骑兵们依旧保持着阵型,若有人阵亡,就有人迅速顶替他的位置,整个队伍纹丝不乱。 马蹄声、羽箭破空声、骑兵落马声交织在一起,气氛紧张。 领队冷静地指挥着,骑兵们互相配合,只要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对方的意思。 靠着这股默契,骑兵们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马,终于跑出了伏击圈,袭来的箭渐渐少了,最后完全没了踪迹。 骑兵们松了口气,领队靠到马车旁,恭敬地问道:“殿下,是否安好?” “无碍。” 竹岩靖扶起小竹,答道。 领队闻言放心了,催促骑兵,加速赶路。 竹岩靖用力拔下扎在马车板上的那支箭,仔细看了一阵,夸赞道:“好箭,做工不错。” 他回头看到正在整理衣衫的小竹,打趣道:“别急着理衣裳,一会还会弄乱的。” “为什么?” 小竹眨着那双水灵的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刚刚那轮箭只是消耗一下我方的实力,真正的好戏应该还在后头呢。” 从那波箭雨来看,山上肯定埋伏了好几百人,而且很专业,他们只放箭,不追击。 那么,对方一定有足够的把握,在前方截杀自己。 竹岩靖揉了揉额头,平州之行果然凶险重重,对方出动这么大的阵仗,势在必得。 竹岩靖神色变得凝重,看来今天想要脱身,必须要用上它了。 很快,前方就出现了异常,山间落石堵住了官道,挡住了去路。 领队神色凝重,意识到了危险,立即下达命令,后撤绕道。 然而为时已晚,空中又飞来密集的箭雨,很多骑兵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射杀,剩下的人急忙掩护着马车撤退。 这时,箭停了,一群黑衣人从两侧的林子里跃出,展开追击。。 骑兵们刚走没多远,前方也闪出一群黑衣人,他们手持清一色的弯刀,拦住了骑兵们的去路。 骑兵们面色冷峻,紧握长枪,在领队的指挥下,保持阵型,杀气凛然。 双方一照面就厮杀在一起,寒枪白刃,刀光剑影。 黑衣人仗着人数众多,围攻骑兵,不少骑兵被乱刀砍死,血肉模糊。 但是,骑兵毕竟训练有素,久经沙场,他们依旧镇定地护卫着马车,依靠骑兵的优势,在混战中有序地冲杀,给黑衣人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随着僵持时间的变长,黑衣人在与骑兵的追逐中体力渐渐不支,两条腿果然耗不过四条腿的。 骑兵们开始占了上风,战友的阵亡给他们带来悲痛的同时,还带来了愤怒,他们越战越勇。 眼看黑衣人将败,一道青色身影从林中闪出,留下一道道残影,一个青袍道士出现在黑衣人中。 马车里的竹岩靖神色大变,他感受到一股灵力加入了战斗。 对方有修行者,外面的骑兵肯定不是修行者的对手。 果然,一连传来好几声痛苦地嘶喊声,紧接着是坠马声,这意味着短短一瞬,就有好几名骑兵被杀了。 小竹颤抖地蜷缩在角落里,吓得抽泣,她从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厮杀场面,这次真的被吓坏了。 竹岩靖抱住如同惊弓之鸟的小竹,小声地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呢。” 说着,他拿开座位上的垫子,掀开几块木板,费了不少力气,才从里面拖出一柄巨大的剑。 剑立在那和竹岩靖差不多高,宽度是普通剑的好几倍,重若磐石。 竹岩靖变成废人后,全身没有一丝灵力,根本举不起这柄巨剑。 他凝视着巨剑,喃喃道:“还是要仰仗你啊。” 马车外,黑衣人有了青袍道士的加入,迅速扭转了战局,由双方厮杀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血染黎明 http://.biquxs.info/

青袍道士在混战中来去自如,身如疾电,在一道道残影中,轻松杀死了十几名骑兵,只留下道道血雾。 骑兵们慌乱了,他们根本看不清青袍道士的身影,只看到同伴在不断被杀。 这样可怕的力量,这样无法弥补的差距,终于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他们开始不知所措,等待死亡的来临。 领队眼神中透着绝望,鲜血染红了黑甲和长枪,枪杆上都是血,滑得抓不紧枪,他都数不清杀了多少敌人,他拖着疲倦的身躯,与敌相搏。 他明白此行的使命,明白马车中的人对平州的意义,他不会放弃,哪怕是死,也要战到最后一刻。 “一帮蝼蚁,还想做困兽之斗,真是可笑,哈哈……” 青袍道士又杀了几个骑兵,得意地嘲讽道。 他看向了马车,嘴角一扬,大喝一声:“竹岩靖,受死吧。” 声未停,劲风拂面,人已至马车前。 “保护殿下!” 这时,骑兵们才反应过来,急忙前来拦截。 青袍道士接连砍翻好几个骑兵,但剩下的人依旧前赴后继地迎上去,死亡在他们眼里并不是最可怕的,他们是军人,更是死士。 空中一片血雾,耳边都是剑刃斩断骨肉的声音。 黑衣人停下来了,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杀手,却被眼前这惨烈的场景吓得愣住了。 明知必死,还争着扑上去。 “不自量力!” 青袍道士怒嚎了一声,他一直以为,对付这些毫无修为的士兵,自己轻松就能搞定,可现在,他僵持了这么久,手都砍麻了,却没能靠近马车半步。 “你们这帮短命鬼,都给老子滚开!”青袍道士彻底被激怒了,他咆哮着。 骑兵领队铁着脸,神情坚毅,厉声道:“寸步不让!” “找死!” 青袍道士挥剑聚起一大股灵力,向面前的骑兵们劈去。 凌厉的剑气无情地撕裂铠甲,穿过热忱的胸膛,摧毁了一个个坚强的灵魂。 剑气穿过骑兵们的身体,继续攻向马车。 “砰”一声,马车被震塌了,激起一片灰尘。 灰尘散去,只见竹岩靖用身体护住怀中的小竹,他的身上压了好几块木板,鲜血渗出,染红了白衣。 剩下的十几名骑兵迅速下马,把竹岩靖救了下来,他们举着盾,围在竹岩靖身旁。 “哼!”青袍道士不屑地冷哼一声。 竹岩靖看着马车旁聚满了骑兵的尸体,这些人前几天还跟自己谈笑风生,如今却为了保护自己,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竹岩靖一阵心酸,他朝剩下的骑兵命令道:“退下。” 领队犹豫了一阵,但看到竹岩靖坚定的眼神后,示意众人退后。 竹岩靖吃力地拖着巨剑走到青袍道士面前,风划过他的脸庞,拂亮充满杀意的双眼。 “知道无路可逃,乖乖上来受死了,哈哈……” 青袍道士以为竹岩靖打算放弃抵抗,嘲讽道。 黑衣人眼看胜利在即,跟着讥笑,顺便奉承青袍道士几句。 “道长果然神通广大,略展身手便摆平了这件事。” “道长法力无边,放在这偌大的平州城也是一流人物啊。” …… 青袍道士明知这是奉承之语,但听起来仍然很舒畅,他根本没把竹岩靖放在眼里,一个从小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能有什么能耐? 可是,竹岩靖并没有束手等死,他把沉重的巨剑扎在地上,眼神冰冷,扫视了一遍前面的青袍道士和黑衣人。 竹岩靖用手握住剑刃,用力地划下,鲜血从手心流下,淌到剑锋上。 竹岩靖低喃:“青煞,帮帮我。” 瞬间,巨剑释放出刺眼的红光,冲天而起,伴随着无尽的煞气。 过了一阵,红光弱下去了,只围绕着巨剑和竹岩靖的身体。 竹岩靖睁开腥红的双眼,望着青袍道士和黑衣人,邪魅一笑:“今天,你们都得死!” 黑衣人们察觉到了异常,都保持警惕,持刀围住竹岩靖。 青袍道士先是一怔,很快又恢复了不屑的神色,他修行多年,有一定的道行。 这个私生子不过是个小屁孩,怎么可能是贫道的对手,他肯定是虚张声势。 “谁都会说大话,但是,实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说着,青袍道士闪出一道瞬影,直接与竹岩靖照面。 见竹岩靖毫无反应,青袍道士心中一阵得意,果然没啥本事,连招数都看不清,这就送他去见阎王。 就在青袍道士准备出剑时,竹岩靖忽然凭空消失了,当着道士的面没了! 青袍道士忽然心中一阵不安,感受到一阵疾风,身后一片凉意。 他迅速转身,只见巨剑迎面劈来,带着强大的煞气与灵力。 青袍道士慌忙地用剑格挡,他聚集全身灵力,试图接住巨剑的一击。 “砰”一声,剑断裂了。 巨剑势不可挡,完全无视了青袍道士布置的防御。 道士心中一寒,急忙侧身躲,然而巨剑已至,血淋淋地削下了道士的一只胳膊。 青袍道士捂着伤口,疼得在地上打滚,面目狰狞。 刚刚的交手完全是碾压,青袍道士终于意识到实力的差距,先前的得意与不屑早就消失不见,他瞬间崩溃了,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求饶: “您大人有大量,绕了我这条贱,贱命吧,我能给您当牛做马,真的,饶命啊……” 青袍道士瑟瑟发抖地向竹岩靖磕着头,浑身是血,甚是狼狈。 竹岩靖毫不犹豫,一剑斩下,青袍道士直接被劈成两半,鲜血淌出。 随后,竹岩靖转身朝黑衣人冷冷地笑了,杀气如刀,宛若阎罗。 没过多久,竹岩靖坐在一块石头上,拿着一块布,小心地擦着剑。 周围布满了黑衣人的尸体,一场激战后,黑衣人全部被斩杀。 这只是一场屠杀。 “殿下。” 骑兵领队被方才竹岩靖的实力与手段给惊住了,现在说话都有些胆怯。 他心中一阵惊喜,平州有这样实力超凡、杀伐果断的王爷,一定会繁盛起来。 竹岩靖回头看了剩下的十几名骑兵一眼,淡淡道:“这些刺客是被你们杀死的,跟我没关系,明白了吗?” 竹岩靖为了解决这些刺客,用的力量很诡异,他不想因此招来麻烦,想让骑兵们隐瞒事实。 领队先是一愣,很快领悟了竹岩晋的意思,他连忙点头:“属下明白,若上面问起,属下就说,刺客都是死在侍卫们的剑下的。” 竹岩靖满意地看了领队一眼:“至于剩下的,你们自己编吧。” 说着,竹岩靖就拖着巨剑走开了。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女声从巨剑中传来。 “这是第二次,你还有一次机会。” 信王府占地百亩,是平州境内最华丽气派的府邸,府中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有侍卫、佣人、杂役几千人。 夜晚,一大群人聚在信王府的大门前,似乎是在等人。 一名衣着华贵、举止端庄的中年妇人被侍女搀扶着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她是老信王的王妃。 王妃眉头紧锁,神色焦虑,她看向身边的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问道:“尚儿,人怎么还没到?会不会出事了?” “母亲莫要担心,王府卫队训练有素,经验丰富,他们一定能将二弟平安带回来的。” 公子急忙安抚王妃,他叫竹岩尚,是老信王的养子,在子嗣中年纪最大。 “希望是我多虑了。” 王妃长长叹了口气,眉头依旧紧锁。 自老信王去世,这一年里,平州内忧外患,局势动荡,而信王府由于没选出继承人,无法整合平州的全部势力,在处理平州事务中很无力。 竹岩尚心中也有些许不安,按行程来算,他们早该到了,难道真的出事了? 竹岩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侧头朝身后一人瞥了一眼。 此人一身甲胄,剑眉星目,年纪比竹岩尚略小,他是王妃的侄子杨桂,担任平州水军都统,现在寄住在信王府。 杨桂察觉到竹岩尚偷看自己,他也不闪避,直接朝竹岩尚诡异一笑:“表哥脸色有些难看,莫非身体不适?” “无碍。”竹岩尚头也不回,冷冷地答道。 “姑姑,夜深了,咱们回屋吧,您身体不好,别着凉了。” 说着,杨桂就上来搀住王妃。 “可是,他们还没到,我怎么放得下心呢?” 王妃回绝了,她想再多等一会儿。 杨桂嘴角带着一丝邪笑,心道:那小子现在已经曝尸荒野了,等会一定要好好奖赏铸剑门的道士,差事办的不错,果然一个活口都没留。 正是杨桂派人袭击了竹岩靖一行。 杨桂想了想又道:“听说最近平州出了一伙山贼,杀人越货,很是了得,骑兵卫队可能遇到了山贼,遭遇不测。” “区区山贼,怎么会是骑兵卫队的对手?” 竹岩尚立即反驳,他明白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杨桂在捣鬼。 竹岩尚脸带愠色,接着道:“更何况,平州向来只有水匪猖獗,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了不得的山贼。” 杨桂并不恼,反而和气地笑道:“表哥整日在书房钻研诗文,大门不出,没听说过这些事,很正常,而小弟常在军中走,消息自然灵通些。”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古怪的村子 http://.biquxs.info/

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 竹岩晋收起刀,朝张七逃跑的方向看来几眼,发现张七早就跑得没影了。 他回到火堆旁,只找到一具冰凉的尸体,男孩已经冻死了,火还在烧着,人却没了呼吸。 竹岩晋静立了一阵,看着满手的鲜血和男孩的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牵着两匹马离开了山洞。 天微亮,黎明的光辉一点点洒在雪地里。 初晨,张老翁拉着小竹,一脸疲倦地走回村子,显然一夜未眠,他们寻了竹岩晋一夜,心中十分焦急。 想起前几次来村里借宿的贵公子的下场,张老翁心中阵阵不安,老天保佑啊,保佑好人平安。 这时,远处显现出几个黑点,黑点渐渐变大,是竹岩晋,他骑着一匹马,后面还跟着一匹。 “公子,是公子!” 小竹兴奋地尖叫了起来,她飞奔着向竹岩晋跑去,像只灵活的兔子,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小脚印。 她跑着,跑着,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整个人磕在雪地里。 “好疼啊,呜……” 小竹撑起身,揉着小脑袋,小声哭了起来,真的摔疼了。 此刻,竹岩晋已经到了她面前,他轻轻为小竹擦去额头的雪,乐呵呵地笑道:“跑这么急干嘛,我又不跑。” 小姑娘一见竹岩晋,立马擦擦眼泪,气鼓鼓的,像只发怒的小公鸡,嘟着嘴道:“公子,你昨晚去哪儿了?都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多着急啊。” 竹岩晋看到张老翁和小竹脸上的疲倦,猜出了他们找自己找了一晚上,心中有些愧疚,他摸了摸小竹的头: “抱歉,我去办了点事,我们回吧。” 说着,他把小竹报上马,和张老翁一起回村子。 下午,竹岩晋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努力地吸纳四周的灵气,尝试将灵气转化为灵力。 昨天的事让他明白,在危机来临时,自己最大的倚仗还是自身的实力,而不是他人的庇护。 想起小竹的关心,以及她对自己的信任。这种无条件的信赖,重新燃起了竹岩晋的斗志,他不想辜负这份信赖。 他,也不甘于平庸地活着。 必须继续修行,恢复曾经的修为,我不能当一个谁都保护不了的废人。 然而,灵气已进入体内就瞬间消失,竹岩晋用神识探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依然找不到消失的灵气。 他今天尝试了上百次,都失败了。 修行者将修为分为十个境界,前九个境界分别是一漩至九漩,代表的修为依次递增,第十个境界名为天阙,从古至今仅有寥寥几人达到。 其中一漩境界代表着修行的入门,评判一漩境界的标准便是,将吸纳的灵气转化成能为己所用的灵力,这是修行的基础。 一个无法将灵气转化为灵力的修行者,就是个笑话。 竹岩晋叹了口气,算了,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小竹猫着个小脑袋,捧着一件袄子来到院子里:“公子,外面凉,你别冻着了。” 她垫着小脚,亲手把袄子给竹岩晋披上。 “小竹,问你件事,村长这个人怎么样?” 经历了一连串的事,竹岩晋渐渐觉得村子里有些古怪,整个村子很少能看到青壮男子。 另外,张七是村长的亲侄子,在村子里兴风作浪,村长并没有管束他,而村民却很敬重村长。 不对劲,按理说,这样的村长早就引起众怒了。 “村长爷爷人可好了,从不发脾气,每次去平州城都会给我们带糖果。” “张七为祸乡里,大家没有迁怒于村长吗?” “村长爷爷是好人,他经常训斥张七,而且逢年过节,他都会自己出钱接济整个村子,每户人家都有份。” 原来是用钱财收买人心,连孩子都被糖果收买了,这个村长有点意思。 竹岩晋淡淡道:“我走遍过整个村子,村民们是靠打猎为生,都不富裕,为何唯独村长家有钱接济你们,他的钱,哪来的?” 小竹虽然思想单纯,但也能听出竹岩晋言语中对村长人品的怀疑。 她不愿意看到竹岩晋质疑村长的为人,但又想不出理由去反驳,只能干着急,脸涨得通红。 竹岩晋看到小姑娘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他拉住小竹,笑道:“好了好了,我相信村长不是恶人,外面冷,你别冻伤了,咱们进屋吧。”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竹岩晋心里依旧怀疑村长,披着羊皮的狼,他见多了。 当天晚上,一个黑影摇摇晃晃地进了村长家。 村长点亮蜡烛,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张七,厌恶道:“事没办成,反倒把自己弄成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七像只落水狗,狼狈不堪,低声下气:“叔,这次失手是有原因,那公子哥身份肯定不一般,他三言两语就说服了马匪。” 村长摸着胡子,思忖一阵,道:“你说,马匪最怕谁?” “当然是兵了,前些年官兵来北域剿了好几次匪呢。” 村长接着道:“那么,平州军掌握在谁的手里。” “信王府。”张七脱口而出,接着神色惊恐,“难道他是……” “没错,他很可能是信王府的人。” 张七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在平州和北域,有个共识,得罪信王府只有死路一条。 忽然,张七察觉到一股杀气,他抬头看到村长神情冷漠,目光如炬。 张七连忙向后退,心寒至极,他明白,只要自己死了,信王府九追查不到村长身上,而且背地里,自己替村长办的那些事也会永远被掩埋。 张七知道自己不是村长的对手,只能跪地求饶:“叔,饶侄儿一条命吧,那些是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跟您老没关系,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村长缩在背后的手已经开始聚集灵力,他深知,只有杀了张七,才能真正一劳永逸,而留着他,将是个隐藏的祸患,只有死人,才是最值得相信的。 眼看张七就要命丧村长手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是村长的独子张迁。 村长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百依百顺,宠溺有加。 张迁扶起张七,对着村长道:“父亲,堂哥是自家人,又为家里做了这么多事,您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张迁很早就知晓父亲和张七背后做的事,他从小没朋友,只和张七这个堂哥玩得来,有很深的情谊。 “迁儿,不杀他,咱们会大祸临头啊。” 面对儿子的劝阻,村长并未动摇杀张七的决心。 “父亲,大事将至,有堂哥的帮助,我们能避免很多麻烦,况且,过了后天,咱们就能得到一大笔钱,一起离开北域,去中原的其他地方,重新生活,信王府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控制整个中原。” “对对对,咱们换个身份,又能过着逍遥的日子。”张七跟着附和。 张迁接着道:“至于那个公子哥,孩儿有个办法,后天,借大巫师的手,除掉他,大巫师是西域人,他不怕信王府。” 村长沉默了一阵,心中十分纠结,留着张七会很危险,但他不愿意驳了儿子的面子,仔细想想,儿子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最后,他妥协了,点了点头,放过了张七。 第二天,红脸巫师来了村子,安排明天的法事,通知村里所有人来村长家议事,顺便为村子驱邪。 据说,红脸巫师刚来村子的时候,为村子免了一场灾祸,自此以后,村民们十分崇敬巫师,认为巫师是神明的使者,能传递神的指示。 晌午,竹岩晋跟着张老翁和小竹,一起来到了村长家。 大堂里外挤满了人,村民们互相嘘寒问暖,热闹地聊着天。 竹岩晋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张七。 张七也看到了竹岩晋,他狠狠瞪了竹岩晋一眼,眼中满是恨意。 张七心中暗道:你的死期到了,大法师已经同意出手除掉你,大法师可是得道高人,收拾一个落魄公子,肯定信手拈来。 忽然,大堂安静了,红脸巫师和村长走到大堂中间。 所有人都朝着红脸巫师跪拜,竹岩晋只好跟着跪下来,混在人群里。 随后,红脸巫师挥着几面彩旗,口中念念有词,一时间寒风阵阵。 村民们都虔诚地跪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静静等着大巫师施法。 不一会儿,地上的积雪飘了起来,雪花渐渐聚集到红脸巫师的四周,围住他盘旋而上,消失在天际。 竹岩晋诧异地看着,他感受到了红脸巫师释放的灵力,有很强的煞气,这驱的是哪门子的邪啊,他自己就是最大的邪祟。 竹岩晋目光一转看到另一边神色得意的张七,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过了一阵,红脸巫师驱邪结束,收起彩旗,接着他拿出一个青色坛子,放在堂中。 村民抬头一看,心里一慌,只见坛子里爬满了各色毒蛇,它们缠绕在一起,嘴里吐着红色的信子。 红脸巫师又念了几道咒语,然后道:“这是与神交流神坛,按照神的指引,我会从你们中挑出一人,把手放进坛中,接受神的旨意。” 正文 第三十章 蛇坛 http://.biquxs.info/

言毕,下面一阵唏嘘,村民们都知道把手伸进坛子里,肯定必死无疑,但碍于红脸巫师的权威,没人敢提出异议。 众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巫师宣布人选。 红脸巫师不怀好意地看着竹岩晋,嘴角一抹诡异的笑,他伸手指向竹岩晋。 “就是他了。” 竹岩晋一怔,立即意识到这是个陷阱,想到先前张七的神情,肯定是张七伙同巫师想置自己于死地。 村民们松了口气,庆幸没选到自己,接着他们又同情起竹岩晋,想起前些天竹岩晋吓退张七时的英姿,众人心里只有惋惜,但没人敢违背巫师的意愿。 只有小竹跳了出来,为竹岩晋鸣不平:“不行,这里面都是毒蛇,公子会死的。” 小竹抓住竹岩晋的手,只想拉着竹岩晋离开这里。经过这几天的融洽相处,她知道公子是个好人,也是个对她很好的人,她不想看到公子受到伤害。 这时,张七一把扯开小竹的手,冷笑道:“这是神明的旨意,你们想违背吗,这会给村子带来厄运。” 张七这么一说,村民们即便同情竹岩晋,也不敢说话了。 张七很是得意,自己因为竹岩晋受了不少罪,现在终于能报仇了,他现在最想看到竹岩晋跪地求饶的样子。 然而,竹岩晋神色平静,没有一丝的慌张,他安慰了小竹几句:“别担心,不就一个坛子吗,我一会就回来。” 张七没忍住笑出声来,他以为竹岩晋是吓傻了,把手伸进全是毒蛇的坛子,居然还想活着回来。 小竹却哇地哭了,哭的很伤,像是生离死别。 村民们都在为竹岩晋惋惜,气氛压抑。 竹岩晋一步步走向坛子,他其实很轻松,压根就不担心,自己可是不死之身,头掉了都能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怕这区区蛇毒呢? 竹岩晋直接一手扎进坛子,脸上神色变换不定。 看到这一幕,一直故作冷静的村长终于露出喜色,大功告成了。 张七和红脸巫师在一边冷笑,可是他们笑着笑着,渐渐僵住了。 按理说,已经到蛇毒发作的时间了,可竹岩晋毫无中毒的迹象。 大巫师急忙拉出竹岩晋的手,看见手上有好几个蛇的咬印,然后他又看了看坛子里的蛇,都没出错啊,可他怎么没中毒? 巫师和张七几人大眼瞪小眼,空欢喜了一场。 村民们也是一脸匪夷所思,像看神明一样看着竹岩晋,这都能毫发无伤的人,肯定是天人啊。 小竹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就喜悦地叫了起来:“我就知道公子不是一般人,你们看,他真的……” 村长见状,又恢复那副祥和的样子,他走上来,先恭维了竹岩晋几句,接着道: “神是仁慈的,他不会无故夺人性命,公子能平安无事,肯定是神与巫师大人的眷顾。” 竹岩晋暗道厉害,村长这几句话,瞬间将一个失败的圈套,变成了神的眷顾,不但消除了村民的猜疑,还顺势给巫师涨了威信。 竹岩晋也借机说道:“在把手伸进坛子时,我听到了神的指示。” “神说了什么?” 众人跟着发问。 竹岩晋戏谑道:“神夸我虔诚,把这一坛子蛇赏赐给我了。” “不可能!” 巫师愤怒地盯着竹岩晋,这些毒蛇都是当世稀有的品种,巫师经历了很多波折才弄到的,准备留着炼毒,如此珍贵的东西怎能送给凭空送给他人? “巫师大人这是要忤逆神的旨意吗?这会带来厄运啊。” 竹岩晋继续调侃道。 红脸巫师已经气得脸色发紫,牙齿磨得“嗤嗤”响,恨不得吃了竹岩晋。 但他最终忍住了,恢复了理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把坛子递给了竹岩晋。 “谨遵神的旨意,这蛇归你了。” 竹岩晋接过坛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红脸巫师一眼,转身拉着小竹和张老翁往外走,边走还边说: “晚上回去吃蛇羹喽,可美味了。” 红脸巫师气得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鲜血从指缝滴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小竹抓着竹岩晋的手,左看右看,就是没找到伤口,好奇地问道:“公子,你刚刚的伤口怎么不见了?” “我身体好,伤口恢复快。” “哦。” 清晨,张老翁坐在门前,吸着寒气,一个人喝着闷酒。 “吱”,门开了,竹岩晋走了出来,看到张老翁有些惊讶。 “您,找我有事吗?” 张老翁欲言又止,犹豫很长时间,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公子,老身昨晚想了一夜,有些事很想告诉你,巫师他们有些古怪。” 竹岩晋早就猜到巫师的异常,他还是故作惊讶道:“何以见得?” 村长顿了顿,陷入了回忆。 “十年前,村子里闹鬼,专门抓年轻男女,村里很多年轻人都遭了难,小竹的爹娘也是那时候没的。” 竹岩晋暗道:怪不得很少看见村里的青壮男子,原来是十年前闹鬼死了。 “就在大家伙快绝望时,有一家人搬来了村里,那家人的家主找来了巫师为村里驱邪,自此以后,村里再也没闹过鬼。” “老村长为了答谢那位家主,便将村长之位让给了他,那位家主就是现在的村长,而巫师也被村民奉为神明。” “但前些日子,巫师让我们替他猎捕精壮的熊、鹿、猪等野兽,还要求这些野兽必须时活的,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前天,我去他住的山洞送猎物,完事后,我趁巫师不注意,偷偷进了山洞,我,看到,看到了。” 张老翁倒吸了一口气,神情呆滞,瞳孔中透着惊恐。 “我看到,洞里有个大池子,池子里的水是鲜红色的,那都是血,都是血!我还看见,池子里有很多骸骨,我能肯定那不是野兽的,而是人的骨头,整个山洞里都是血腥味。” 张老翁想想都后怕,继续道:“回来后,我没敢跟任何人提起我看到的事,毕竟这些年巫师对村里人很是照顾,备受尊敬。” 忽然,张老翁握住竹岩晋的手,郑重道:“公子,巫师这个人不简单,他昨天想害你,你以后一定要小心。” 看着老人一脸的严肃,竹岩晋认真地点点头。 张老翁放心地离开了。 竹岩晋望着他苍老的背影,不禁有些感动,张老翁大清早等自己,是特地提醒自己小心巫师,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那么温暖。 真幸运,在茫茫人海,遇到了这对爷孙。 接着,竹岩晋又开始修行,这几天都在苦练,但毫无进展,灵气一进入体内就莫名消失。 他再次用神识进入身体,顺着自己的脉络,一路探到丹田,并未发现异常,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丹田深处一个蓝色光球引起了他的注意。 前几天,他就发现了这个蓝色光球,当时并没觉得它有什么不同,可是,今天看到的光球,明显比前几天大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 这蓝色光球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道灵气的消失跟它有关? 竹岩晋想要用神识贴近光球,但才靠近一点,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只好放弃继续靠近的打算。 竹岩晋从体外吸进一缕灵气,同时,神识观察着光球的动静。 果然,在灵气进入丹田的一瞬间,光球蓝光乍盛,吸光了那缕灵气,这过程很快,快到几乎很难捕捉到踪迹。 但竹岩晋还是看到了,他感受到灵气在眨眼间涌入了光球。 自己吸纳的灵力原来都被这个蓝色光球吸走了,终于找到原因了。 可是,自己却奈何不了这个光球,甚至神识都不敢靠近,生怕被吞噬。 竹岩晋忙活了一阵,最终铩羽而归。 “公子,我要出发了。” 小竹一路小跑过来,脸上红扑扑的。 竹岩晋这才想起,今天就是巫师做法事的日子,小竹和其他被选中的孩子将被带去村外的祭坛。 竹岩晋有些担心小竹的安全,但想到巫师与村民相处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别贪玩,小心被人拐跑了。” “切,公子又说玩笑话。” 小竹向竹岩晋挥了挥小手,就出门跟其他孩子站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嬉笑。 村长来了,手上拿着一捆冰糖葫芦,他一根根发给孩子们,尽显慈爱。 “谢谢村长爷爷。” 孩子们开心地道谢,众人都笑得很愉快。 唯独张老翁一脸愁容,他偷偷把村长拉到一边,小声道:“我这眼皮跳得慌,肯定有祸事,我不想让小竹去做法事了,我们不要粮食和银子了,行吗?” 自从前天看到巫师的血池,张老翁就神不守舍,他不相信巫师,害怕小竹在法事中出事,因此萌生了退意。 村长不为所动,安抚道:“老哥哥,你放心,有我在呢,法事不会出事的,我会陪着孩子们的。” 嘴上这么说,村长心里却暗道:等你们发现出事时,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哼。 张老翁并不知道村长的真实想法,还当他是真心关照自己,张老翁感激地答谢:“给您添麻烦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黑暗将至 http://.biquxs.info/

很快,村长和巫师领着孩子们出发了。在昏暗的雪天,孩子们有说有笑,吃着冰糖葫芦,欢声笑语,一切都是那么的融洽。 但是,竹岩晋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丹田中,那个蓝色光团微微闪烁,似乎有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一个多时辰后,忽然狂风大作,无尽的黑暗自北方天际蔓延而来,如贪婪巨兽般吞噬一切,远处传来刺耳嘈杂的嚎叫声,恍如炼狱。 村民们见状皆恐惧得四散而去,边跑边大喊:“天灾啊,末日了!” 竹岩晋感受到一股深不可测的煞气,从北方喷涌而出,有铺天盖地之势。 竹岩晋紧张地望向北方,那是祭坛的方向,小竹他们可能出事了。 丹田内的蓝色光团感知到那股煞气后,十分兴奋,仿佛是被唤醒了,开始剧烈地抖动。 体内的光团可能与那股煞气有些渊源,也许这能恢复曾经的修为。 竹岩晋很想去祭坛看看发生了什么,既为了救小竹,也为了弄清光团与这煞气的关系。 可是,自己无法运作灵力,去了也连巫师都打不赢,更何况还有个能释放如此可怕煞气的怪物。 想到这里,竹岩晋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那柄巨剑。 苦笑一声,背剑牵马,单骑北上。 行至村口,身后传来张老翁苍老的声音。 “公子,求你一定要把小竹带回来,老身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竹岩晋回头一撇,只见,张老翁枯柴般的身体跪在雪地里,两行老泪滴在冰冷的雪里,他把头深深地磕在雪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竹岩晋心中先是心痛,接着悲伤,最后燃起了烈火。 竹岩晋迎着风雪,在黑暗中赶了半个时辰的路,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前方有一片雪松林,听村民说过,祭坛在一片雪松林里。 应该就是这片林子了,竹岩晋感受到体内的光团更兴奋了,他挥鞭奔进林子。 没多久,他就看见前方有火光,火光越来越近了,他下马步行,小心地靠近。 一个人影出现在视线里,是个男孩,他在一直在啃东西,吃得津津有味。 竹岩晋认出了这个孩子,他是跟小竹一起去做法事的,竹岩晋激动地跑过去,不小心撞到了他。 这时,一只断手掉在地上,男孩刚刚居然是在啃这只断手,他眼神空洞,像是丢了魂儿。 男孩并未搭理竹岩晋,而是迟钝地捡起断手,继续啃起来。 紧接着,竹岩晋又看到了几个孩子,跟那个男孩一样,如行尸走肉般。 “他们的三魂七魄没了!” 竹岩晋更担心小竹了,扛着巨剑,拼命往火光处赶去。 此时,小竹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祭坛的一角,吓得说不出话。 村长爷爷,巫师爷爷,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在她眼前,祭坛上不断喷出黑气,最后一个同伴被巫师按在祭坛中央,同伴痛苦地哀嚎,拼命挣扎着,而巫师却依然死死地按着,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很快,祭坛又安静下来,巫师松开了手,那个同伴变得两眼无光,慢慢地往外爬。 祭坛的黑气更浓了,似乎有个庞然大物即将苏醒。 巫师冷笑着向小竹走过来,他一把揪住小竹,往祭坛中央拖去。 小竹无力地挣扎着,向一边的村长投去求助的眼神。 村长还是一脸祥和,他温和地笑道:“放心,你爷爷过两天就会来陪你了。” 小竹还是不放弃,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哭喊着,她不想死,她还没去过平州城,还没吃够冰糖葫芦…… “别喊了,省点力气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见这阵势,寻常人早就逃命去了,谁还会有胆量进来送死呢?” 巫师阴冷地笑着,终于要大功告成了。 这时,一个身影打断了他的幻想,竹岩晋扛着巨剑,染着一身白雪站在祭坛前。 看到竹岩晋,小竹眼中的恐惧瞬间消散了。 巫师先是一惊,接着大笑起来:“本来想让你多活几天,既然你急着投胎,那就成全你。” 巫师根本没把竹岩晋放在眼里,他刚刚用神识探测了一下,在竹岩晋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灵力。 普通人的躯体根本抵挡不住修行者的攻击,双方的较量毫无悬念。 村长一脸不屑,在他眼里,巫师随意一招就能撕碎竹岩晋的身体,他催促道:“别跟他废话了,赶紧解决他,然后咱们把仪式完成。” “好。” 声未尽,巫师就瞬间出现在竹岩晋的身前,身后留下道道残影。巫师手挥一掌,一团血腥的黑气扑向竹岩晋的面门。 村长凝视着,暗道:巫师不愧是二漩境界,这样的速度配上夺命一掌,对手必死无疑。 村长已经预料到了结果,转身准备把小竹抓到祭坛中央,继续仪式。 可是,预想的场景并未出现。 在黑气逼近时,竹岩晋邪魅一笑,迅速抓住剑刃,用力一滑,鲜血流在锋利的剑刃上。 瞬间,一股强大的煞气自巨剑喷涌而出,席卷四方,甚至一度压过了祭坛的煞气,直接吞噬了巫师放出的黑气。 巫师见状,慌张后撤,如临大敌,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灵力。 村长也摆好了架势,随时准备上来与巫师夹击竹岩晋。 他很震撼,那小子身上根本没有灵力,这股灵力是巨剑的! 这剑,有问题! 常识中,法器、兵器都不可能自带灵力,除非依靠使用者的灵力。 此刻,竹岩晋轻松单手举起巨剑,只觉剑轻如纸。 还是用上这招了,弄得一身煞气。 他剑指巫师,戏谑道:“看来你们今天运气不是很好。” 说着,竹岩晋横劈一剑,剑气破空。 巫师化出一个气盾,然而,凌厉的剑气直接震碎了气盾,长驱直入,在巫师胸口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巫师被震飞了十几丈远,吐血不止,旁边的祭坛也被剑气波及,损毁了一大块。 村长立即放弃了动手的打算,换了副嘴脸,对着竹岩晋谄笑道:“公子,放老身一条生路吧。” 言毕,他趁竹岩晋不注意,抓住机会溜了。 竹岩晋没打算追,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摆平巫师。 这时,丹田中的光团终于抑制不住了,离祭坛越近,光团就越兴奋。 竹岩晋因此分了神,而巫师借机抓住小竹,拖着重伤之躯逃跑了。 竹岩晋暗道不好,急忙追赶。 骑兵们面色冷峻,紧握长枪,在领队的指挥下,保持阵型,杀气凛然。 双方一照面就厮杀在一起,寒枪白刃,刀光剑影。 黑衣人仗着人数众多,围攻骑兵,不少骑兵被乱刀砍死,血肉模糊。 但是,骑兵毕竟训练有素,久经沙场,他们依旧镇定地护卫着马车,依靠骑兵的优势,在混战中有序地冲杀,给黑衣人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随着僵持时间的变长,黑衣人在与骑兵的追逐中体力渐渐不支,两条腿果然耗不过四条腿的。 骑兵们开始占了上风,战友的阵亡给他们带来悲痛的同时,还带来了愤怒,他们越战越勇。 眼看黑衣人将败,一道青色身影从林中闪出,留下一道道残影,一个青袍道士出现在黑衣人中。 马车里的竹岩靖神色大变,他感受到一股灵力加入了战斗。 对方有修行者,外面的骑兵肯定不是修行者的对手。 果然,一连传来好几声痛苦地嘶喊声,紧接着是坠马声,这意味着短短一瞬,就有好几名骑兵被杀了。 小竹颤抖地蜷缩在角落里,吓得抽泣,她从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厮杀场面,这次真的被吓坏了。 竹岩靖抱住如同惊弓之鸟的小竹,小声地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呢。” 说着,他拿开座位上的垫子,掀开几块木板,费了不少力气,才从里面拖出一柄巨大的剑。 剑立在那和竹岩靖差不多高,宽度是普通剑的好几倍,重若磐石。 竹岩靖变成废人后,全身没有一丝灵力,根本举不起这柄巨剑。 他凝视着巨剑,喃喃道:“还是要仰仗你啊。” 马车外,黑衣人有了青袍道士的加入,迅速扭转了战局,由双方厮杀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青袍道士在混战中来去自如,身如疾电,在一道道残影中,轻松杀死了十几名骑兵,只留下道道血雾。 骑兵们慌乱了,他们根本看不清青袍道士的身影,只看到同伴在不断被杀。 这样可怕的力量,这样无法弥补的差距,终于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他们开始不知所措,等待死亡的来临。 领队眼神中透着绝望,鲜血染红了黑甲和长枪,枪杆上都是血,滑得抓不紧枪,他都数不清杀了多少敌人,他拖着疲倦的身躯,与敌相搏。 他明白此行的使命,明白马车中的人对平州的意义,他不会放弃,哪怕是死,也要战到最后一刻。 “一帮蝼蚁,还想做困兽之斗,真是可笑,哈哈……” 青袍道士又杀了几个骑兵,得意地嘲讽道。 他看向了马车,嘴角一扬,大喝一声:“竹岩靖,受死吧。” 声未停,劲风拂面,人已至马车前。 “保护殿下!”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剑 http://.biquxs.info/

这时,骑兵们才反应过来,急忙前来拦截。 青袍道士接连砍翻好几个骑兵,但剩下的人依旧前赴后继地迎上去,死亡在他们眼里并不是最可怕的,他们是军人,更是死士。 空中一片血雾,耳边都是剑刃斩断骨肉的声音。 黑衣人停下来了,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杀手,却被眼前这惨烈的场景吓得愣住了。 明知必死,还争着扑上去。 “不自量力!” 青袍道士怒嚎了一声,他一直以为,对付这些毫无修为的士兵,自己轻松就能搞定,可现在,他僵持了这么久,手都砍麻了,却没能靠近马车半步。 “你们这帮短命鬼,都给老子滚开!”青袍道士彻底被激怒了,他咆哮着。 骑兵领队铁着脸,神情坚毅,厉声道:“寸步不让!” “找死!” 青袍道士挥剑聚起一大股灵力,向面前的骑兵们劈去。 凌厉的剑气无情地撕裂铠甲,穿过热忱的胸膛,摧毁了一个个坚强的灵魂。 剑气穿过骑兵们的身体,继续攻向马车。 “砰”一声,马车被震塌了,激起一片灰尘。 灰尘散去,只见竹岩靖用身体护住怀中的小竹,他的身上压了好几块木板,鲜血渗出,染红了白衣。 剩下的十几名骑兵迅速下马,把竹岩靖救了下来,他们举着盾,围在竹岩靖身旁。 “哼!”青袍道士不屑地冷哼一声。 竹岩靖看着马车旁聚满了骑兵的尸体,这些人前几天还跟自己谈笑风生,如今却为了保护自己,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竹岩靖一阵心酸,他朝剩下的骑兵命令道:“退下。” 领队犹豫了一阵,但看到竹岩靖坚定的眼神后,示意众人退后。 竹岩靖吃力地拖着巨剑走到青袍道士面前,风划过他的脸庞,拂亮充满杀意的双眼。 “知道无路可逃,乖乖上来受死了,哈哈……” 青袍道士以为竹岩靖打算放弃抵抗,嘲讽道。 黑衣人眼看胜利在即,跟着讥笑,顺便奉承青袍道士几句。 “道长果然神通广大,略展身手便摆平了这件事。” “道长法力无边,放在这偌大的平州城也是一流人物啊。” …… 青袍道士明知这是奉承之语,但听起来仍然很舒畅,他根本没把竹岩靖放在眼里,一个从小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能有什么能耐? 可是,竹岩靖并没有束手等死,他把沉重的巨剑扎在地上,眼神冰冷,扫视了一遍前面的青袍道士和黑衣人。 竹岩靖用手握住剑刃,用力地划下,鲜血从手心流下,淌到剑锋上。 竹岩靖低喃:“青煞,帮帮我。” 瞬间,巨剑释放出刺眼的红光,冲天而起,伴随着无尽的煞气。 过了一阵,红光弱下去了,只围绕着巨剑和竹岩靖的身体。 竹岩靖睁开腥红的双眼,望着青袍道士和黑衣人,邪魅一笑:“今天,你们都得死!” 黑衣人们察觉到了异常,都保持警惕,持刀围住竹岩靖。 青袍道士先是一怔,很快又恢复了不屑的神色,他修行多年,有一定的道行。 这个私生子不过是个小屁孩,怎么可能是贫道的对手,他肯定是虚张声势。 “谁都会说大话,但是,实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说着,青袍道士闪出一道瞬影,直接与竹岩靖照面。 见竹岩靖毫无反应,青袍道士心中一阵得意,果然没啥本事,连招数都看不清,这就送他去见阎王。 就在青袍道士准备出剑时,竹岩靖忽然凭空消失了,当着道士的面没了! 青袍道士忽然心中一阵不安,感受到一阵疾风,身后一片凉意。 他迅速转身,只见巨剑迎面劈来,带着强大的煞气与灵力。 青袍道士慌忙地用剑格挡,他聚集全身灵力,试图接住巨剑的一击。 “砰”一声,剑断裂了。 巨剑势不可挡,完全无视了青袍道士布置的防御。 道士心中一寒,急忙侧身躲,然而巨剑已至,血淋淋地削下了道士的一只胳膊。 青袍道士捂着伤口,疼得在地上打滚,面目狰狞。 刚刚的交手完全是碾压,青袍道士终于意识到实力的差距,先前的得意与不屑早就消失不见,他瞬间崩溃了,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求饶: “您大人有大量,绕了我这条贱,贱命吧,我能给您当牛做马,真的,饶命啊……” 青袍道士瑟瑟发抖地向竹岩靖磕着头,浑身是血,甚是狼狈。 竹岩靖毫不犹豫,一剑斩下,青袍道士直接被劈成两半,鲜血淌出。 随后,竹岩靖转身朝黑衣人冷冷地笑了,杀气如刀,宛若阎罗。 没过多久,竹岩靖坐在一块石头上,拿着一块布,小心地擦着剑。 周围布满了黑衣人的尸体,一场激战后,黑衣人全部被斩杀。 这只是一场屠杀。 “殿下。” 骑兵领队被方才竹岩靖的实力与手段给惊住了,现在说话都有些胆怯。 他心中一阵惊喜,平州有这样实力超凡、杀伐果断的王爷,一定会繁盛起来。 竹岩靖回头看了剩下的十几名骑兵一眼,淡淡道:“这些刺客是被你们杀死的,跟我没关系,明白了吗?” 竹岩靖为了解决这些刺客,用的力量很诡异,他不想因此招来麻烦,想让骑兵们隐瞒事实。 领队先是一愣,很快领悟了竹岩晋的意思,他连忙点头:“属下明白,若上面问起,属下就说,刺客都是死在侍卫们的剑下的。” 竹岩靖满意地看了领队一眼:“至于剩下的,你们自己编吧。” 说着,竹岩靖就拖着巨剑走开了。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女声从巨剑中传来。 “这是第二次,你还有一次机会。” 信王府占地百亩,是平州境内最华丽气派的府邸,府中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有侍卫、佣人、杂役几千人。 夜晚,一大群人聚在信王府的大门前,似乎是在等人。 一名衣着华贵、举止端庄的中年妇人被侍女搀扶着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她是老信王的王妃。 王妃眉头紧锁,神色焦虑,她看向身边的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问道:“尚儿,人怎么还没到?会不会出事了?” “母亲莫要担心,王府卫队训练有素,经验丰富,他们一定能将二弟平安带回来的。” 公子急忙安抚王妃,他叫竹岩尚,是老信王的养子,在子嗣中年纪最大。 “希望是我多虑了。” 王妃长长叹了口气,眉头依旧紧锁。 自老信王去世,这一年里,平州内忧外患,局势动荡,而信王府由于没选出继承人,无法整合平州的全部势力,在处理平州事务中很无力。 竹岩尚心中也有些许不安,按行程来算,他们早该到了,难道真的出事了? 竹岩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侧头朝身后一人瞥了一眼。 此人一身甲胄,剑眉星目,年纪比竹岩尚略小,他是王妃的侄子杨桂,担任平州水军都统,现在寄住在信王府。 杨桂察觉到竹岩尚偷看自己,他也不闪避,直接朝竹岩尚诡异一笑:“表哥脸色有些难看,莫非身体不适?” “无碍。”竹岩尚头也不回,冷冷地答道。 “姑姑,夜深了,咱们回屋吧,您身体不好,别着凉了。” 说着,杨桂就上来搀住王妃。 “可是,他们还没到,我怎么放得下心呢?” 王妃回绝了,她想再多等一会儿。 杨桂嘴角带着一丝邪笑,心道:那小子现在已经曝尸荒野了,等会一定要好好奖赏铸剑门的道士,差事办的不错,果然一个活口都没留。 正是杨桂派人袭击了竹岩靖一行。 杨桂想了想又道:“听说最近平州出了一伙山贼,杀人越货,很是了得,骑兵卫队可能遇到了山贼,遭遇不测。” “区区山贼,怎么会是骑兵卫队的对手?” 竹岩尚立即反驳,他明白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杨桂在捣鬼。 竹岩尚脸带愠色,接着道:“更何况,平州向来只有水匪猖獗,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了不得的山贼。” 杨桂并不恼,反而和气地笑道:“表哥整日在书房钻研诗文,大门不出,没听说过这些事,很正常,而小弟常在军中走,消息自然灵通些。” 说得心平气和,实际却是在嘲讽竹岩尚只是一介书生,不知武事。 竹岩尚压着怒火,没有继续反驳,他看向漆黑无人的街道,失望地叹了口气,最后扭转局势的机会也没了。 看着杨桂那骄纵的神色,竹岩尚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回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回荡在整条街道中。 杨桂的笑僵住了,身体一颤,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黑暗深处。 一盏茶的时间,十几名骑兵出现在王府前,身上带着斑驳的血迹。 竹岩靖与小竹同骑一匹马,他俯身下马,随后扶住小竹,将她轻轻抱下马。 “在下竹岩靖。” 王妃连忙询问:“怎么就回来这点人,出了什么事?” 骑兵领队行礼禀报:“我们在城外遇袭了,损失惨重,就剩下这点人了。” 闻言,竹岩尚脸色变得很难看,刚刚的一点喜悦也没了,他清楚地知道这支骑兵卫队的覆灭对信王府意味着什么。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冥王大人 http://.biquxs.info/

终于,他迈进了信王府。 那一年,他十七岁。 当晚,竹岩靖与王妃几人简单交谈了几句,认识了府里的主要人物。 他回到王妃给自己安排的庭院,走近卧房。 这是一间宽敞精致的屋子,琴棋书画、香炉器皿,一样都不少,布置也很精巧。 竹岩靖支走了几个来侍奉的丫鬟后,他翻开衣领,发现先前打斗中受的伤已经恢复了。 自那次事故以后,竹岩靖就发现,他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能迅速恢复如初。 他用神识探测过身体,发现用来凝聚灵力的丹田中,多了一个蓝色的光球。每次他受伤,这个光球都会释放出充沛的灵力,瞬间治好他的伤。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蓝色光球,竹岩靖至今无法在体内转化出灵力。 众所周知,修行之人将灵气吸入体内,转入丹田,在丹田中将灵气炼化成灵力,为己所用。这便是修行的精髓。 然而,竹岩晋每次吸纳灵气后,灵气都会顷刻间被光球吞噬,根本来不及炼化。 竹岩靖曾尝试用神识靠近蓝色光球,他感受到了强大的吸力,他担心神识也被光球,便没再接近光球。 他连修行都不能正常进行,何谈恢复曾经的修为呢? 但竹岩靖从未放弃,他仍然坚持每天吸纳灵气,他认为万物都有度,那蓝色光球也一样,它不可能是个无底洞,总有一天会被装满。 等到那一天,竹岩靖就能正常修行了。 他每天努力吸纳灵气,就是为了尽早将光球填满。 在竹岩靖沉思的时候,那柄巨剑忽然发出淡淡的光芒,一缕红光从剑中飞出,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影。 人影幻化成一个红衫女子,白齿丹唇,柳眉青丝,她身姿曼妙,肌肤胜雪,红衫似血,要不是她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煞气,绝对会被当成靓丽佳人。 红衫女子走到竹岩靖面前,冷冷道:“我来是为了提醒你一下,你还有最后一次召唤我力量的机会。” 竹岩靖清楚红衫女子的来历,他嬉笑道:“青煞姐姐,别这么严肃嘛,板着个脸,多难看啊。” “叫我冥王大人!” 青煞怒目圆瞪,丰满的胸脯不停起伏,每次跟竹岩靖说话都差点被气死。 她是堂堂冥王,一界之主,活了上万年,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叫“小青煞”、“煞煞”、“青煞姐姐”…… 她这个岁数当竹岩靖祖宗的祖宗都有余,唉,现在的小屁孩是真的调皮。 “冥王姐姐,你怎么嘴都歪了,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又听到“姐姐”这两个字,青煞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冥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一把揪住竹岩靖的领子,嗔怒道:“我可是管死人的冥王,你连我都敢调戏,是不是活腻了,想去下面转转?” 竹岩靖完全不惧,他与青煞相识了一个多月,早就把她的脾气秉性摸透了,他觉得这就是一个孤傲的老女人。 青煞最看重的就是信誉,她把守信看成最珍贵的东西。 在那场变故中,竹岩靖遇到了藏身在巨剑中的青煞,他们达成了一个契约。 契约的内容是,竹岩靖能够借用冥王的力量三次,而在次数用完后,将被冥王夺舍,占据身体。 当时为了应对变故,竹岩靖才出此下策,在变故中已经用了一次冥王之力,而今天对付青袍道士又用了一次。 因此,他还有一次机会借用冥王之力,随后就会死去,身体被冥王占据。 “依照契约,在我用完三次机会前,你不能杀我,否则就是毁约,小青煞,我说的对吗?” 竹岩靖胆子愈发大了,他慢慢推开青煞的手,还顺便揩了点油。 每次只要提到跟毁约相关的,青煞肯定会妥协,她最受不了别人说她不守信。 青煞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道:“放心,冥王从不失信于人。” 忽然,青煞周围煞气大涨,她两眼血红,面目狰狞,恐怖地笑了两声:“不过,在三次机会用完后,我会让你感受到炼狱的温暖。” 说完,她转身向巨剑走去。 竹岩靖很平静,这种阵势青煞用了好几次了,竹岩靖都习惯了。 这老女人就没点花样了吗,怒了只会露红眼,说狠话。 至于那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我不用,她就永远奈何不了我。 “青煞姐姐慢走,有空多出来聊聊天。” 青煞闻声,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隐约听见牙齿崩裂的声音。 她没搭理竹岩靖,直接回到了巨剑中。 第二天,竹岩靖在丫鬟们的侍奉下穿衣洗漱,然后把那些烦人的礼节都过了一遍,忙了足足两个时辰。 他打着哈欠回到庭院,却看见一群家丁抬着箱子往院子里送。 一个领头的管事看见了竹岩靖,急忙小跑过来,满脸堆笑道:“二公子好,表少爷知道您初来王府,生活用度方面可能不如意,特地命小人送来白银一万两、东海巨珊瑚两对……” 竹岩靖明白“表少爷”指的是杨桂,昨晚他与杨桂寒暄过几句,也算初识。 他并未细听管事介绍送来的礼,而是思索起昨天路上遇袭的事。 只有信王府的人知晓竹岩靖那天要来平州,至于了解行程路线的人就更少了。 几次排除下来,只有王妃、竹岩尚、杨桂有机会和能力安排这次截杀。 昨天自己刚出现在王府门口,王妃和竹岩尚都面露喜色,只有杨桂神色有异,对竹岩靖能活着到王府很吃惊。 想通了这些,竹岩靖怀疑是杨桂策划了那次截杀。 杨桂想杀我,却又来送礼。 竹岩靖从这些事中品出了一点味道,他客气地打发了管事和家丁,吩咐丫鬟们清点这些东西。 这时,竹岩尚出现在门口,一袭白衣,面如冠玉,超凡脱俗,足以迷倒万千少女。 他领着几个家丁进了院子,看着竹岩靖,取出一个黄布卷轴,淡淡道: “这是几天前魔都传来的圣旨,命你承袭王位,陛下念及父王的功绩,保留亲王的爵位,从现在起,你就是信王,兼任平州太守,统辖八万平州军。” 魔都是大魔国的都城,位于平州东南侧。 竹岩尚转身从家丁手上取下一件叠的方正的官服,接着道:“这是陛下赐的蟒袍。” 蟒袍只有亲王才有资格穿,地位仅次于皇帝的龙袍。 竹岩靖道谢了两声,平静地接过圣旨和蟒袍,转交给身旁的侍女,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些,有了心理准备。 竹岩尚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看了看院子中的箱子,若有所思,朝佣人吩咐道:“我有事与王爷商谈,你们先退下吧。” “诺。”家丁、侍女应声退出庭院。 “二弟,按理你当叫我声大哥。”竹岩尚脸带笑意说道。 竹岩靖有点懵了。 竹岩尚支开旁人,难道就是为了听我叫声大哥? 竹岩靖听侍女提到过,大公子竹岩尚素来喜读书,藏书无数,被誉为中原第一才子,七分才气,三分容颜。 读书人就是麻烦,天天反复念叨那些无用的礼节。 竹岩靖对读书人没啥好感,年幼时在蜀山派吃了读书人不少苦头,蜀山推崇文武兼修,派了很多举人秀才来给弟子上课,教授经书礼法。 他不自然地看向竹岩尚,嘴巴嗫嚅了一阵,还是没叫出那声大哥,忽然叫一个初识的人大哥,有些难以启齿。 竹岩尚还是一脸平和的笑,他引导道:“你叫我一声大哥,我教你读《论语》,如何?” 竹岩尚认为这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毕竟他是中原第一才子,每天都有名门公子、大家闺秀登门拜访,争着向他请教《论语》等典籍中的问题。甚至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能得竹岩尚一语风评,胜抵万两真金。 但是,竹岩靖可不吃这一套,他从小就不爱读书,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 竹岩靖诧异地看着竹岩尚,开什么玩笑呢,费力叫声大哥后,好处没捞到,还得去学《论语》,他是当我蠢吗?读书人的思路果然不一般。 竹岩尚 “你初来乍到,对平州的情况还不熟悉,我来跟你聊聊。” “去年父王病逝后,信王府实力大减,平州没了名正言顺的掌权人,暗流涌动,各方势力争权夺利,互不相让。” “陛下为了稳住平州,一方面催促信王府选出新的继承人,另一方面任命梁绍为平州长史,统领平州文官,处理民事。” “梁绍整合了一些势力,对平州的稳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他并不仅满足于掌管平州文官,他妄图染指军营。” “平州军是信王府的根基,父王是陛下的亲弟弟,深受信任,依靠平州军履立战功,而信王府也倚仗平州军威慑当地豪强,所以,信王府是不会允许外人插手平州军的。” “为了钳制梁绍,母亲命忠于信王府的官员向魔都上书,提拔杨桂为平州水军都统,赋予他很大的权利,至此,平州便出现了两虎相争的局面。”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龙门立榜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府衙里人来人往,送上来折子基本都是平州军暴乱的事。 昨日,军中暴动只是暂时平息,今早又起事端,甚至出现士兵扰民之事。 郭东台及一众属官忙得焦头烂额,军队扰民可不是小事,士兵人数众多,而且手上都拿着兵器。 府衙只有几百差役,根本不是军队的对手,若强行抓扰民士兵治罪,只会进一步激化矛盾。 再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军队一定会哗变,到时候围攻王府,就糟了。 郭东台能猜出军队暴动的背后,肯定是世家在捣鬼,但他无可奈何,额头上挂满了汗珠。 他想到了孟靖,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没见孟靖露面,莫非是故意躲起来了? 连郭东台也开始怀疑孟靖是否真的有对策了,毕竟孟靖才刚刚十八岁,论经验谋略哪里比得上世家那帮人精呢? 郭东台带着疑虑一路来到孟靖的寝殿,事态紧急,他有些失态,直接大步跑了进去。 却见,孟靖和侍女小竹挤在桌案边,悠闲地握着毛笔,孟靖在教小竹写字,两人有说有笑。 “王爷,你这写的是什么呀,密密麻麻的,好多字,看的我都发晕了。” 小竹瞪着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指着桌案小声嘟囔。 孟靖还在专心地写着,偶尔提点一下小竹。 “别打岔,专心看我写,等会把我教的那几个字自己写一遍。” “哦,可是,这毛笔太重了,握在手里不听我使唤。” “多练练就会习惯了。” 见此,郭东台心中不悦,他辛苦忙了一上午,而孟靖却在这里跟侍女玩乐,任谁都会有怨气的。 碍于情面,他克制住不满,恭敬道: “王爷,昨日大营兵变,今日军营的情况更严重了。” “本王知道。” 孟靖淡淡地答了一句,依旧在陪小竹写字。 郭东台真的急了,但又不敢再孟靖面前动怒,只好朝地上狠狠跺了两下脚。 他走上前,想看看孟靖究竟在写什么,都火烧眉毛了,还有闲心写字。 唉,如此本末倒置,难成大器。 郭东台看向桌案,只见上面铺着一张朱色大纸,最上面写着“告示”两个大字。 郭东台捋了捋胡子,饶有兴致地看了下去,神情先是震惊,接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还不禁点了点头。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孟靖终于写完了,他将朱色大纸敞开,大致浏览一遍,确认无误后,递给了郭东台。 “这就是本王的对策,郭主簿觉得如何?” 郭东台激动得拍手称赞: “高,真高,王爷此记甚妙!” 午时,城中龙门桥边围满了人,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 原来是桥边的空墙上贴了一张红色的告示,告示上写满了字,为当地世家缴纳欠税立了一个规矩。 大意是,第一个来信王府交税的世家只需缴纳一千两,第二个来的需要交两千两,第三个交三千两,依次类推,每往后一位就加一千两。未在五日内缴纳欠税的世家将依罪处刑。 在告示的旁边,还守着两个官差,他们身后有一张榜单,榜单由上到下,第一列依次写着:一千两、二千两、三千两…… 这张榜单是用来记录已经缴纳欠税的世家数目,但不会记录世家的名号,是匿名的。 围观的百姓没看懂其中的门道,还当是信王府在故弄玄机。 “王爷这么几天就整出这么个看不懂的告示和榜单,看来也没什么靠谱的应对之策。” “当年老王爷用军队威胁都没能让世家屈服,小王爷却想凭这几张破纸让世家把银子吐出来,真是异想天开。” “与其在这上面浪费功夫,还不去管管军队的暴动。” “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屁孩,跟那帮世家老爷玩手段,他还差得远呢。” …… 当晚,各大世家的家主和陆掌柜又急匆匆在醉仙楼会面了,他们对孟靖龙门立榜之举有些忧虑。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琼浆佳酿,可是席间之人皆眉头紧锁,没有胃口。 他们都是久经风雨的老江湖,孟靖这种简单的离间计,早就被他们看透了,只要没人妥协去交税,所有世家同进退,那么孟靖绝对没办法同时对抗整个平州世家,更何况他们背后还有富可敌国的陆家。 各家主都明白这些道理,但是,人心是最难测的,他们没法得知其他人内心真实所想。 万一有几个人害怕了,偷偷去交了税,那么那些坚持抗税的就要吃大亏了,越往后要交的税就越多,多达几万两,而第一个交税的只要交一千两,交完后还不用胆战心惊地担忧信王府的处刑。 只要服个软,就能获得一时的安逸,这份诱惑可不小。 为了打破这种压抑的氛围,魏元庆率先说道: “立榜这事,明摆着是孟靖那黄口小儿的离间计,意图分裂吾与诸公的联盟,他也太小看我们平州世家之间的情谊了,平州世家素来同气连枝。 我魏元庆用人格起誓,我魏家绝不会为了这区区几千两银子,就背弃世家间几百年相濡以沫的深厚感情,诸位放心。” 宁家缺席后,魏家自然成了平州世家的主心骨。 现在魏元庆的主动表态,给其他家主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很快就有好几个家主起身应和。 “魏家主如此气魄,我吕家定与你同进退。” “有魏家主这句话,我宋家绝不向信王府妥协。” “我许家一定抗税到底,让那孟靖小儿见识一下我平州世家的威风。” 跟着表态的人越来越多,士气大增。 陆掌柜看着这一幕,神色愈发得意,想起那天在孟靖面前的窘态,他心中就燃起一股怒火。 肯定是因为准备不足,乱了阵脚,才会出洋相。 绝对不是真的害怕孟靖和那个中郎将小白脸,对,就是这样的。 陆掌柜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来解释那天的丑事,费了不少脑子,勉强说服自己。 现在,他只想好好出一口恶气,要让孟靖哭着求饶。 有了平州世家以及陆家的干涉,对付孟靖这个愣头青,还不是易如反掌。 等五日之约一过,孟靖还不上银子,到时候,主动权就掌握在陆掌柜手里了。 等待孟靖的,只有身败名裂、大权旁落的结局。 陆掌柜想想就解气。 已经是第三天了,龙门的榜上空空如也,没有一家主动来交税。 郭东台坐不住了,他已经把宝压在孟靖身上了,他虽出身市井,但一直渴望出人头地,风光乡里。 他相中了孟靖的才能,认为跟着孟靖定能有一番作为,为此,他主动成为孟靖的心腹,供其驱使。 他可不愿刚要大干一场时,孟靖就倒台。 郭东台再次赶到孟靖的寝殿,却瞧见孟靖还在交小竹写字。 “王爷,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闲心写字,五日之期已经过了一半,却没有世家还交欠税。” 孟靖微微抬头,看见郭东台那张焦急的脸,他依旧静如止水,目前的局势尚在他的预料之中。 “再等等。” 之所以无人来王府交税,是因为还差一味猛药。 世家们目前因为共同的危机而团结在一起,这样的联盟,表面上无懈可击,实际上一触即溃,只要策反一两家,就能将其彻底瓦解。 孟靖已经暗中补齐了这一味猛药,他在等待着。 郭东台并不知道孟靖的计划,他是真的急红眼了,却又不敢朝孟靖发火,只能憋得老脸泛红。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进寝殿,给孟靖送上来两块牌子。 一般人也许不认识那牌子,但郭东台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用来挂在榜单上记录交税世家的牌子,由于榜单是郭东台操办的,所以他轻易便认出那牌子。 郭东台神情一怔,他明白这两块牌子代表什么,有两个世家来缴纳了欠税,虽然只有几千两,但是这将是一个开端。 由于是匿名的,这两张牌子一旦挂到龙门桥榜单上,一定会令剩余的世家互相猜忌,他们的联盟将遭受致命的打击。 郭东台脸上渐渐显露喜色,对孟靖恭维道: “王爷真乃神人也,竟能劝服两大世家,如此一来,这税款定能收全。” 孟靖将牌子交给了郭东台,淡淡道: “把牌子挂到榜上去吧。” 郭东台激动地接住牌子,宛若珍宝般捧在怀里。 临走前,他还是有些疑惑,孟靖来平州时间不长,他与平州世家并无深交,他是怎么策反那些老谋深算的世家家主的? 况且,今天他一直守在王府,根本没看见有生人进王府,他们是何时来交税的呢? “王爷,下官斗胆问一句,来交税的是哪两个世家?” 孟靖笑了笑,摇了摇头。 “根本就没人来交税。” 这两张牌子是他故意弄出来的,反正是匿名,没人知道是谁。 俗话说杀人诛心,这招就是为了分化世家。 这种简单的离间计若放在平时,早就被那帮老狐狸识破了,但是在此刻这种紧要关头,世家之间本就互相提防,猜忌往往会使人丧失理智,他们往往会选择相信最坏的情况:有人背弃了世家的联盟。 接着,他们就会不断猜测叛徒是谁,然后顾忌自身的处境,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对策,在家族利益面前,所谓的盟约不值一提。 郭东台闻言面露震惊之色,他微微俯身,离去。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杀 http://.biquxs.info/

这几天,雪渐小,村民外出更频繁了。 在张家村最大的院子里,张七安静老实地站着,完全没有先前的嚣张跋扈。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和善的老者,是村长。 “听说你前天去老翁家闹事了,是吗?” 张七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已经默认了。 村长忽然严厉起来,喝道:“我早就警告过你,这几天收敛点,尤其是不要招惹老翁家,你是把我的话当儿戏了?你这个蠢货,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张七被吓得直接伏倒在地上,慌张地解释道:“侄儿哪敢啊,侄儿是想试探一下那个公子哥,怕他坏您的大事。” 张七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只能情急之下找个借口应付。他最畏惧的就是自己这位亲叔叔,他最了解叔叔的狠劲,每次见面心里都发怵。 “是吗?”村长语气中带着质疑,但先前的怒气已经消了不少。 张七紧张得拼命点头,像个在猎人面前求饶的猎物。 “有什么收获,说来听听。” “那公子哥有些魄力,他可能会护着老翁爷孙,这可能会坏您的大事。” 那天被竹岩晋吓退后,张七颜面扫地,他很快恢复了理智,越想越不对劲,猜出了竹岩晋是在虚张声势。 一想到这些天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张七就对竹岩晋心生恨意,自己何曾如此屈辱,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公子哥。 他想挑拨一下,接村长的助力,除掉竹岩晋。 “叔,不如让侄儿为您扫除这个祸端,做掉他。” 村长明显迟疑了一下,道:“我们还不清楚他的身份,冒然动手,可能会引火上身。” “叔,这种事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前几个流落到咱村的贵公子,尸体早就被野兽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我总觉得他不简单,万一把事搞大了怎么办?” “叔,你最近也太拘谨了,您想想,他若真是名门公子,怎么会流落到咱们这荒郊野岭的,而且这么多天,都没人来寻他,侄儿倒觉得,他只是个家道中落的纨绔子弟。” “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可能是大事将近,我太谨慎了。” 见村长有些心动了,张七立马趁热打铁,道: “那公子哥出手阔绰,身上肯定有不少钱财,咱把他做掉,夺了钱财,岂不美哉?”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少做。”村长明显已经默许了,他又嘱咐几句,“做完,把事情推到马匪身上,做干净,别留痕迹,要是出事了,也只是你张七被钱财迷了心窍,跟我毫无干系。” “您放心,侄儿一定处理好。” “还真是我的好侄儿,哈哈哈。” 村长脸上洋溢这慈祥温和的笑,而这笑却一点也触动不了张七,他很清楚这副祥和的面具下,有着多么恐怖的面孔。 晌午,竹岩晋懒洋洋地侧卧在榻上,而小竹坐在一边为他揉捏受伤的手臂。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揉着,生怕多用一份力弄疼竹岩晋。 竹岩晋一脸惬意,身边有个可爱又能干的小姑娘,肯定心情大好。其实,他手臂的拉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他一直拖着,只想多让小竹捏会。 “公子,你是修行之人吗?” 竹岩晋闻言愣了一下,沉声道:“现在不是了。” 小竹眼珠子转了两下,琢磨着竹岩晋的话。 现在不是了?莫非,以前是修行之人。 “公子,你以前肯定很厉害,肯定是万众瞩目的英雄。” 小竹眼中满是崇拜之意,面带微笑,直勾勾地看着竹岩晋,在她心里,公子可是一个眼神就吓退了可怕的张七,这样传奇的人物彻底挤进了她的心底。 面对小竹的崇拜和赞美,竹岩晋却只是苦笑了两声,再光辉的往事也只是回忆,而此刻的自己连张七这种凡人都对付不了。 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小竹并不明白,她想不通自己的夸赞竟会令这个强大的男人变得如此颓丧。 这时,邻居的声音传了过来。 “公子,村口有人找你,听说是你的家人。” “家人?” 难道是信王府接应的人到了? 太好了,终于安全了。 只要在他们的保护下回到平州城,就能彻底摆脱追杀的人。 竹岩晋立即跑出屋子,找邻居问清了来人的位置,随后便急匆匆赶过去了。 很快,竹岩晋就来到了邻居说的地方,他看见了两个骑马的汉子,正想上去问话,忽然后脑一痛,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等他醒来时,天色已暗,四周寒气袭人。 竹岩晋坐起身,发现身处一个阴冷的山洞,自己四肢都被绳子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不远处,有一个火堆,火堆上烤着肉,旁边围坐着三个人。 竹岩晋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居然是张七,而剩下两人则是那两个骑马的汉子。 竹岩晋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自己中了张七的圈套,现在处境很危险,必须赶快想办法。 他静静地听着张七他们的谈话。 “三哥,这活儿你可不能大意,一定要做干净。” “老七,你放心,俺们哥俩从没失手过,等会把那小子扔狼谷里,保证被野兽吃得骨头都不剩。” “那就有劳两位大哥了。”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不过,那酬金……” “您放心,事成之后,五十两银子,一分都不会少。” “好兄弟,来,吃肉,哈哈哈。” …… 竹岩晋很快就猜出了那两个汉子的身份,他听小竹说过,北域有马匪出没,做杀人越货的勾当,这两人肯定是马匪。 这时,竹岩晋注意到地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身躯,仔细一看,是个奄奄一息的男孩,只有七八岁。 借着火光,竹岩晋看到那男孩少了一条腿,伤口很新,鲜血被冻住了。男孩神情呆滞,面无表情,眼中只有绝望,他最后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竹岩晋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看向火堆,那烤着的肉像是一条盘曲的腿,再看看男孩的伤口,竹岩晋心中一寒。 一个马匪站起来,走动男孩身边,用脚踹了两下,随后把男孩拎到离火堆更近的地方。 “别让这小崽子冻死了,不然肉就不好吃了。” 张七吃了几口肉,笑道:“小孩儿肉果然好吃,嫩。” “原来老弟也好这口啊,改天,哥抓俩娃娃,亲自送给老弟,哈哈。” …… 竹岩晋闭眼假寐,心中渐渐燃起强烈的杀意。 很快,张七几人吃饱喝足了,便打算处理竹岩晋,他们走到竹岩晋面前。 张七蹲下来,得意地奸笑着:“跟老子作对,让你当孤魂野鬼,呸。” 竹岩晋很平静,根本没搭理张七,而是看向了那两个马匪,道:“他出五十两雇你们杀我,那我出五千两,命令你们弄死张七,这庄买卖如何?” 张七闻言脸色大变,警惕地看着马匪,他没想到竹岩晋会这样反击 两个马匪先惊讶地对视一眼,很快又恢复了凶狠之色: “我们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情意深重,怎么可能受你挑拨,互相残杀?况且,我们凭啥相信你能拿出五千两银子,你以为自己是信王府大公子,一挥手就是五千两啊,哼。” 竹岩晋自信地笑了两声,就在刚刚那一小会,他轻易看出了这几人之间脆弱的合作关系,这就是突破口。 “我说能给你五千两,自然能拿出来,你给我松绑,我能拿出证据,证明我的身份。” 竹岩晋见马匪并没有松绑的意思,便嘲讽道:“你们长的人高马大的,居然怕我这个病秧子,松个绑都畏手畏脚,真是可笑。” 竹岩晋语气轻蔑,脸上尽显不屑之色。 “笑话,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方圆几百里就没老子怕的人,像你这种病秧子,老子一刀就能砍翻。” 说着,马匪头就给竹岩晋解开了绳。 松绑后,竹岩晋站起身,先活动了下筋骨,期间压根没正眼看马匪。 马匪头子很是不爽,一把揪住竹岩晋,嚎道:“小子,你别嚣张,老子随时能砍了你。” 竹岩晋直接从身上取下一块红色的木牌,丢给了马匪头子。 马匪头子狠狠瞪了竹岩晋一眼,然后松开手,瞧着这块红色木牌,他的神情很是吃惊。 这块木牌正面就三个字——竹岩晋,马匪并不是被竹岩晋的名字吓到了,而是震惊于这块木牌的含义。 竹岩是大魔国皇室的姓氏,由上古大姓“姬”姓衍生而来,每个皇室男子自出生就配有一块命牌,命牌由大魔国特有的血枫树制成,牌子呈红色,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马匪们接着怀疑木牌是伪造的,根据描述,仔细地查验了一下,完全符合,这是真的,那个病秧子是皇室宗族子弟。 马匪头子还算镇定,毕竟大魔国建国两百余年,皇室宗族人数众多,参差不齐,说不定眼前这小子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无名小卒。 可是翻过牌子,另一面的字让他彻底陷入了恐惧,冷汗直流。 牌子的背面也有三个字——信王府。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鱼儿上钩 http://.biquxs.info/

一辆马车停在信王府门口,车窗上印着一个“宁”字标记。 宁婧儿轻轻掀开帘子,探身走出马车,一身雪白。 她抬头望了一眼信王府的牌匾,然后招呼随从一起进了王府。 四周围观的百姓立即议论纷纷,平州如今的第一世家宁家的新家主宁婧儿突然出现在信王府,这是个多么令人震惊的消息。 宁婧儿这个时候来信王府,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出她的目的,她是来交欠税的。 那孟靖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让宁家率先倒向了信王府! 半个时辰后,宁婧儿又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出王府,一身白衣,坐进马车,消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 随后,龙门桥的榜单上就又出现了第三块牌子。 孟靖也有些惊讶,不是因为宁家的主动交税,而是因为宁婧儿,这是他那夜以来第一次见到宁婧儿,相较之前,宁婧儿变了很多,隐隐间,竟有了宁单的几分运筹。 以后可能会是个厉害角色。 孟靖暂时没空去理会这些,他想要先把眼前这堆麻烦解决。 宁家的举动无疑是锦上添花,其他世家那里此时一定乱成一锅粥了。 他依旧在等待着,鱼饵早就入水,就等游鱼上钩了。 没过多久,郭东台又急匆匆地来了,不同的是,这次他脸上带着喜色。 “恭喜王爷,魏家家主魏元庆来了,他的马车就停在王府的后门口。” “这个魏元庆还真是个墙头草。”孟靖挥了挥手,“郭主簿,你去把他带到议事厅来。” 郭东台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颔首离去。 良久,一个中年微胖的锦衣男子跟在郭东台后面,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议事厅。 魏元庆一见到孟靖立马躬身行礼,想起眼前这个俊秀青年一月前还在对各大世家卑躬屈膝,如今却完全颠倒过来。 他再也不敢小觑这个刚刚十八岁的青年,之前的一系列的事件绝非偶然,甚至屠家的灭亡中也是信王的安排。 相比魏元庆的畏缩,孟靖的举止就显得大方淡然了。 他端着一张折子,装作在忙着处理公务,故意冷落魏元庆,装出一副不在意这点税款的样子。 魏元庆干等了一阵,腰弯着有些酸,他心中也愈发慌张,本以为主动来信王府算是雪中送炭,必定会被视若上宾,却没想到被如此冷落。 莫非,信王还有后招,根本没指望用世家的税款来救场,他只是想借此举来压一压世家。 若真如此,此子城府深不可测,与之为敌,必定弊大于利。 魏元庆倒吸了口凉气,庆幸自己主动来信王府的明智之举。 见孟靖迟迟没有反应,他朝一旁的郭东台使了个眼色。 郭东台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走上前去通报: “王爷,魏元庆到了。” 孟靖闻声,缓缓放下手中的折子,微微抬头,扫了堂中一眼,笑道: “魏家主怎么来了,莫不是想来找本王品茶?” 孟靖刻意不去提交税的事,他在等魏元庆先提出来,谁先主动谈正事,就丧失了先机。 魏元庆并不知道孟靖想法,还当是孟靖在试探他,他立即表态。 “王爷,在下是来补齐我魏家的欠税。” “魏家主倒是让本王大吃一惊,本王听说前两天你还带头抗税,在各大家主面前慷慨陈词。” “这绝对是谣言,王爷如此贤明,深得民心,魏某愿为王爷马首是瞻,又怎会与那帮老顽固一起反对您呢?” 孟靖很清楚魏元庆的为人,老狐狸一个,中郎将打探的情报很详尽。 魏元庆继续说道:“按告示上的规则,要交四千两白银,银子都装在马车里了,随时都可以搬进来。” 魏元庆准备招呼随从去将银两从马车中取出,孟靖却阻止了他。 “先等等,魏家主记错了,是三万两。” 孟靖查过账簿,魏家总共拖欠了两万余两的税款,这样的数额在世家中能排到前几位,这也是魏元庆率先来交税的部分原因。 魏元庆心里把这笔账算得很明白,早点交税,只需交几千两,能免掉大部分的欠税,而且还能拉近与信王府的关系,稳赚不赔。 听了孟靖的话,魏元庆还当是孟靖的玩笑话,但看到孟靖神情严肃,他有些懵了。 “王爷,肯定是你记错了,那告示上写的明明白白,就是四千两,错不了。” “三万两,没错。” “王爷,就算按账本来也就两万多两,哪来的三万?” 魏元庆已经主动让步了,按账本把两万两补上,这样也比交三万两划算。 “三万两,一文都不能少!” 孟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变得冷冽。 魏元庆慌了,他没想到堂堂王爷言而无信,居然像市井流氓一样耍无赖,他屏住气,威胁孟靖: “王爷,你这是明抢啊,我们魏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争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孟靖已经稳操胜券了,从魏元庆迈进王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平州世家定会将他视作叛徒,魏元庆无路可退,只能选择倒向信王府。 如此良机,肯定要狠狠讹他一笔。 “本王很想看看,魏家主能怎样弄出个两败俱伤。” 魏元庆脸色通红,气得指着孟靖,可是却想不出什么对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几句。 “我回去把你的阴谋告知其他世家,肯定不会有人再来交税,等五日之期一过,看你怎么跟陆掌柜交代。” “那魏家主怎么跟其他家主解释来信王府的缘由,难不成真是来喝茶的?” 魏元庆被这句话噎住了,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孟靖的陷阱,他想了一阵,道: “这银子我不交了,也不跟其他世家提起此事,你就当我没来过信王府,如何?” “本王言而有信,匿名交税,自然不会向外透露你来过王府的事。”孟靖笑了笑,“不过,王府人多眼杂,就怕一些下人贪图小利,把这事说出去了,这就不能怪到本王身上了。” 孟靖摆明了是在威胁魏元庆,警告他不交税离开王府的后果。 魏元庆气得说话都不顺畅了,他从没见过一个人能无耻到如此地步。 “你……这是……讹诈……我……报官……” 孟靖一听,知道魏元庆技穷了,戏谑道: “好主意,报官治本王讹诈罪,本王这就给你立案。” 魏元庆连忙掌了自己一记嘴巴,报官也是由信王府审,信王府的官吏去审他们的顶头上司信王,这要是能定罪就见鬼了。 半个时辰后,魏元庆踉跄着走出议事厅,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议事厅里,孟靖嘴角微扬,饶有兴致地数着手上的一沓银票。 正文 二十六章 谁都不许动本王的钱 http://.biquxs.info/

孟靖数了一阵手上的银票,三万两,一文不少。 他抬头看见郭东台还站着堂中,问道:“郭主簿还有事?” 郭东台委婉地笑了,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满脸的褶子都堆到一起,竟有些忸怩之态。 他看向孟靖手上的银票,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说道:“王爷,府衙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这种事,一般是见者有份的。” 言罢,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孟靖。 孟靖明白郭东台的意思,府衙的官员俸禄不高,他们的主要收入是依靠平时收的礼钱。 一般收礼,在场的官员都有份。 收礼办事也算受贿,但是各级官员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大乱子,普通的小事收点银子,他们是不会管的。 孟靖也了解过其中的一些门道,信王府财政赤字,目前这些听命于信王府的官员,大部分都好几月没领到俸禄了,他们需要银两来养活一家老小。 孟靖并不打算截断他们的这条财路,只要他们克制住度,不做特别出格的事,就可相安无事。 不过,郭东台居然想分孟靖的钱,这就比较出格了。 孟靖直接把银票塞进了怀里,然后冷笑看着郭东台。 “郭主簿,你袖子里揣着什么东西,老捂着干嘛?” 从刚刚郭东台与魏元庆的亲密态度,孟靖就已经瞧出些端倪了,他一定收了魏元庆不少好处。 郭东台被孟靖冷冷地眼神弄得有些慌张,他连忙辩解: “没,没什么,只是昨晚手臂被蚊虫叮咬,有些红痒,下官挠挠。” “正值严冬,哪来的蚊虫,郭主簿是把本王当成三岁小儿了吗?” 孟靖顺势把音量放大,声音掷地有声。 郭东台吓得立即跪了下来,心里一阵忐忑。 这王爷变脸也太快了,刚刚数银票时还眉开眼笑,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王爷息怒,下官如实招来,方才在议事厅外,那魏元庆硬塞给下官一些银钱,让下官替他多多美言,但下官对王爷的赤胆忠心,日月可鉴。 下官是这样想的,王爷意图打压世家,下官拿了魏元庆的钱,损失的是世家的银子,也算是为王爷平定世家尽了一份绵薄之力,下官所言,句句属实,望王爷明鉴。” 孟靖才不会信这些鬼话,郭东台受贿这事都能被他说成是为了王府大业。 但孟靖并不要细究此事,他这几日与郭东台处事,对郭东台其人的基本了解还是有的,此人深谙官场之道,拎得清主次,绝不是魏元庆用一些银两就能拉拢的。 “郭主簿,魏元庆给了你多少银两?” “一百两。” “就一百两?放开袖子,让本王看看。” 一听到孟靖要亲自查验,郭东台冷汗直流,少报银两的谎言不攻自破。 “不劳王爷亲自来查了,下官收了一千两,全在这里了。” 言毕,郭东台从袖子中取出两张崭新的银票,小心地放在地上。 孟靖心中暗道:魏家果然财大气粗,随意打点一个官吏,一出手就是一千两。 再想起王府此时的负债累累的窘境,满满的都是泪啊。 求生的本能告诉孟靖,不能放过任何一笔钱。 他看着堂下的郭东台,嘴角微扬,露出似有深意的笑容。 “郭主簿果真是赤胆忠心,王府近来财务上出了些问题,这些你也是知道的,这一千两本王就收下了,感谢郭主簿为王府做出的贡献,本王会铭记在心的。” “不是,这……” 郭东台如鲠在喉,脸色难看,却又不敢说出来。 “郭主簿还有事?” 孟靖脸色渐冷,声音冷冽,不怒自威。 “没,没事,下官告退。” 郭东台闻言,心里一怵,连忙告退,他可不敢再招惹这尊大神了。 其后两天,平州世家们陆续暗中来到信王府,补齐了欠税。 龙门榜上挂满了牌子,孟靖一一清点,平州四十余世家皆已缴齐税款,总额比那八十五万两欠款还多了十余万两。 时间飞逝,五日之约已至。 这天清晨,天微亮。 陆掌柜迫不及待地召齐各大世家,一并来到信王府前,他急切地想看到孟靖拿不出银子时的难堪,终于能为前几天在信王府受辱之事出一口恶气了。 想起这些,陆掌柜就更兴奋了。 这几天,他在世家的热情款待下,流连烟花巷柳、粉帐软榻,贪恋鱼水之欢,并未探听平州发生的大事,连龙门榜上挂满牌子都不知道。 他有平州世家和陆家的支持,料定孟靖这种黄口小儿凑不齐银子,自以为胜券在握,根本没在意外界的风声。 而世家家主们的神色就大不一样了,大多在强颜欢笑,各自见面都有些尴尬。 看到龙门榜上的牌子,他们都已心知肚明,所有家主都去过信王府了。 唯独陆掌柜蒙在鼓里,乐在其中。 孟靖也早早起来了,他命人清点好银子,装入几口木箱中。 他闻声来到王府门口,瞧见陆掌柜正眉飞色舞地与各家主谈话。 “听闻陆掌柜这几日逛遍了我平州的青楼,今日一见,身子骨果然虚的很。” 陆掌柜见孟靖一来就嘲讽自己,心中大怒,黄口小儿,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小人身子硬朗的很,不需要担心。” 孟靖瞧了各家主一眼,看见魏元庆等人都在场,但他们都笑得很勉强,刻意避开孟靖的目光。 联想到陆掌柜此时的得意骄横,孟靖明白了世家们并未将交税之事告知陆掌柜,此时全场就陆掌柜一人不知情。 陆掌柜见孟靖静立不动,还当是孟靖没有凑齐银子,故意在拖延时间。 “王爷还是快点把那八十五万两结清了,这样小人可以早点回魔都交差。” 话虽这么说,但陆掌柜心里却巴不得孟靖拿不出银子,就等着看笑话呢。 他甚至已经开始计划孟靖还不上银子后,他该提哪些条件了。 一定要让这小崽子把王府抵押给钱庄,将他扫地出门…… 想着想着,竟然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孟靖冷哼一声,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速去州库,将那几口装着银子的木箱抬来。” “诺。” 侍卫们匆匆离去,不一会就抬来几口大木箱,揭开,全是亮闪闪的白银。 孟靖戏谑道:“陆掌柜,八十五万两全在这里了,你来点点。” 陆掌柜愣了一阵,神色震惊,待认清了箱中确实是白银后,心情一下跌落至谷底,他气冲冲地看向了身后的各位家主。 众人皆面露羞愧之色,刻意躲避。 陆掌柜也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一切,朝各大家住一阵咆哮: “鼠目寸光之辈,不堪与谋!” 随后,他朝孟靖作揖,道:“不必清点了。” 转身吩咐随从搬走木箱,头也不回就走了。 没过多久,薛见笑来了,向孟靖禀告军营之事。 中郎将协助信王府派出的官员将动乱压下去了,处置了几个故意挑事的兵痞。 孟靖也暗松了口气,这个坎总算是走过去了,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黑市 http://.biquxs.info/

转眼又过了十余日,新年的喜庆渐渐淡去,平州城内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翻气象。 这日,孟靖小心地取出晋帝赐予的换血丹,细细端详着。 换血丹有重塑经脉的神奇功效,若是成功了,孟靖就能重新修行了,再不用像如今这样,一到白天就没法修行了。 但是,功效越高的灵丹往往风险也越高,服用换血丹后失败的例子比比皆是,严重者甚至爆体而亡。 孟靖有些犹豫,再三思忖,还是将换血丹放回了锦盒。 他不是害怕服用丹药后的风险,而是为了顾全大局。 当前平州局势还有很多隐患,此时孟靖若有所闪失,定会使先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等平州局势稳定下来,再尝试换血丹吧。 想通这些,孟靖离开寝殿,一路来到府衙。 这些天,他经常待在府衙,跟郭东台等属官一同处理州中的事务,为接下来推行的变法铺路。 今日的府衙与往常一样,桌案上堆了厚厚的几叠折子,一众官员忙得焦头烂额。 孟靖大致扫了一眼,没看见郭东台。 郭东台这些天十分勤快,起早贪黑,迫切想在孟靖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与态度。 郭东台的缺席,确实有些反常。 就在孟靖准备找人打听一下郭东台的去向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跑进了府衙,正是郭东台。 “王爷,下官有两件急事要禀告。” “讲。” “方才遇见中郎将的薛大人,他让下官来告知王爷一件事,近日在平州黑市上,有人出十万两雇凶来取王爷的性命,薛大人提醒王爷注意安全,他已经派人去黑市探查此事了。” 郭东台说完后,发现孟靖眉头微皱,似乎在为身家性命发愁。 “本王乃堂堂亲王,掌一州之地,项上人头居然只值十万两,这也太便宜了,他们不识货,这得加钱。” “……” 郭东台听完孟靖的话,一时无语,不知如何作答,只能随意应付两句。 “王爷,十万两不少了,听说之前屠家派刺客刺杀您,也就花了不到三万两。” 孟靖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他盯着郭东台,冷冷道: “郭主簿是觉得本王不值这个价?” 这眼神,有杀气。 郭东台瞬间背脊发凉,才意识到说错话了,本着大半辈子的经验,他立即反应过来。 “王爷绝对值这个价,不,王爷乃国之重器、社稷栋梁,无价,岂是区区十万两就能衡量的?” 一番说辞,流畅顺通,情真意切。 言罢,郭东台偷偷拭去额头的冷汗。 孟靖也就是与郭东台开个玩笑,对于刺杀一事,他毫不担心,屠家曾刺杀他多次,王府侍卫的警觉性一直很高,刺客很难有机会。 更何况,夜晚的孟靖宛若阎罗,绝不是一般刺客所能对付的。 “郭主簿,讲第二件事吧。” 郭东台接着说道: “王爷前几日让下官去城守军军营清点兵器甲胄,城守军素来纪律松散,装备陈旧,下官经过一番清点,发现几乎所有的器械甲胄都要重新置办,需要一大笔银子,把州库剩下的银子全抵上,还有十万两的空缺。” 孟靖想要训出一支战斗力强、绝对听从州府命令的军队,拥有强有力的军队,推进新法将事半功倍。 可是,目前的城守军三大营离这目标还差一大截。 孟靖决定先从装备着手,有了完善的装备,再勤加训练,自然能培养出一队精兵。 不过,没银子,一切都是在扯淡。 十万两,绝不是省吃俭用就能解决的。 又是银子的事,孟靖不禁揉了揉额头。 思索良久,忽然眸中寸芒闪过。 “郭主簿,你刚刚提过,有人出十万两买本王的命,是吗?” 郭东台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忽然又关心起这事了? 十万两,难道他想…… “王爷,这十万两可赚不得啊。” 郭东台焦急地劝道。 孟靖微微一笑,道: “雇凶杀人,说白了也是一笔生意,与其费周折便宜了那些刺客,倒不如,本王把这单生意接了,对方成了事,本王得了银子,岂不是双赢?” “王,王爷,你是不是没听清楚,这是要掉脑袋啊!” 郭东台声音有些颤动,心中阵阵波澜。 “小事,脑袋一拔,十万两就到手,天底下就没有比这赚钱更容易的差事了。” 孟靖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把性命之事说得轻飘飘的。 这些话却吓到了郭东台,当场愣住了,心中犯嘀咕。 这王爷怕是疯了,这种事都能当成生意谈,为了银子,脑袋都能扔了,简直丧心病狂,非人也。 他一定是在开玩笑,不可能是真的,怎么可能去赚这种钱? 正当郭东台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后,又听到孟靖一番正经的问话。 “郭主簿,平州黑市在哪?本王想亲自去谈谈生意,展示诚意。” 郭东台只觉眼前有些发黑,竟开始觉得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恍惚中,他努力平复心潮,明确了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能告诉孟靖黑市的位置。 他身为下属,一定要阻止孟靖的疯狂之举。 “黑市乃是违法乱纪之地,下官身为朝廷命官当然不知晓黑市的位置,若是知情,早就将其一网打尽了。” 孟靖不会信这些话,郭东台在平州混了几十年,像他这种官场老油子,不可能不了解活跃在眼底的黑市。 “郭主簿,不要再跟本王绕弯子了,你那些底细,本王知道的清清楚楚,快交代黑市的位置,本王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声音渐冷,语气坚定。 郭东台听出孟靖已经做了决定,再瞒下去只会给自己找麻烦,他只好无奈地答道: “王爷执意如此,下官边不再隐瞒了,黑市位于平州西城寒柳巷,每月奇数日晚上会开放。” 言罢,郭东台又嘱咐道:“黑市的人鱼龙混杂,不乏作奸犯科之辈,王爷要多加小心,尽量多带些侍卫。” 孟靖微微颔首,心中早就开始谋划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夜探黑市 http://.biquxs.info/

入夜。 西城寒柳巷灯火通明,黑市开始了运作。 小贩们卖力地张罗着,行人三三两两地逛着,每人都戴着一张面具,这是黑市的规矩,凡入黑市者,皆需面具遮面,不能暴露面容。 一个暗色的角落里,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走出,来人脸戴面具,与旁人无异,唯一显眼之处,是他背着一柄巨大的剑。 他往四周望了一眼,喃喃道:“这黑市竟如此繁荣,不逊色于白天的街市。” 此人正是孟靖,他特意换了身装扮混进黑市,孤身一人,但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到目前为止,晚上与人交手,他还未输过。 黑市中鱼龙混杂,人影憧憧。 孟靖静立在人群中,闭目不动,暗中催动灵力,耳听八方,从众多嘈杂的声音中仔细搜索。 静立了一阵,他忽然睁开双目,一道紫色幽芒闪过。 他扭头望向另一侧,嘴角微扬,随后快速地走过去。 只见,一群人紧紧围着一座高达一丈的擂台,议论纷纷。 孟靖小心挤入人群,透过缝隙,瞧见擂台上站着一个高大的汉子,他并未戴面具,露出古铜色的皮肤,以及与中原人不同的五官。 这是一个东夷人,自古以来,中原人一直将中原大陆东侧的众多岛屿称为东夷。 这个东夷汉子气息缓慢,不动如山。 孟靖一眼就看出他是个修行之人,用神识简单地探查后,孟靖略显惊讶,此人竟是个修士。 修士大多行踪隐晦,不为世人所知。 此刻一个实力不明的修士明晃晃地站在那里,必有蹊跷。 又过了几息时间,那东夷汉子往台下扫视一遍,随后走到擂台中央。 “前几日,我家主人发出悬赏,十万两悬赏信王的人头,由于来接悬赏的能士太多,今日特在此地设擂台,各位能士上台与在下切磋,若能赢了在下,便可接下这单悬赏。” 东夷汉子嗓音洪亮,大如惊雷。 声音一止,台下瞬间沸腾了,人人眼中皆闪动着狂热,想到那炙手可得的十万两白银,又有几人能坦然相对呢? 注意到台下众人的贪婪丑态,东夷汉子眉头微微一皱,神色中透出一丝轻蔑。 但看到孟靖那静若止水的目光时,东夷汉子神情明显顿了一下,多打量了孟靖几眼。 他走到擂台后的一处竹帘旁,隔着帘子,低语道: “这种货色,一见到金银恐怕连路都走不动,根本成不了事,主人何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东夷汉子语气中明显透着不满。 一道轻柔的女声从竹帘后传出,带着淡淡的芷兰香气。 “不用担心,我明白这些人不过是泛泛之辈,我只是在等一个人。” “您在等谁?” 东夷汉子试探着问道。 “剑魔狂九,据可靠消息,他就在平州,设擂台只是为了激他出手,若有剑魔狂九参与刺杀,信王必死无疑。” “主人高明。” 孟靖注意到了东夷汉子的举动,瞧那汉子举止恭敬,帘子后面定是他口中提到的那位主人。 孟靖夜探黑市除了筹集银子,还有一个目的,搞明白是何方势力要置他于死地。 随后,东夷汉子又回到了擂台中央,宣布: “比武开始,哪位能士先上来。” 闻言,台下众人连忙互相争抢,拉扯着往台上来。 不一会儿,一人最先从人群中挣脱出来,一看,竟是个体态微胖的僧人。 僧人拍了拍在争抢中弄乱的袈裟,随后郑重地双手合十,朝东夷汉子行了一礼。 东夷汉子见其方才在人群中丑态毕露,此时有装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心中愈发鄙夷。 “胖和尚,你们出家人素来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今日为何反其道而行之,为了十万两,抢那杀人的差事?” 僧人不怒反笑:“阿弥陀福,施主此言差矣,贫僧此举只是为了防止那十万两落入恶人之手,绝非是贪图钱财。” 一本正经地讲着无耻之言,脸皮如此之厚,东夷汉子见状,神色更是不屑了。 也不过多言语,直接一掌拍出。 僧人泰然自若,他自恃有武者巅峰的修为,并未过多在意东夷汉子,认为他只是个莽夫,不足为惧。 僧人出掌迎上,另一只手准备从另一侧袭击东夷汉子的小腹。 不料,僧人第一掌就没接住,直接被击飞,瘫倒在远处,七窍流血,一蹶不振。 台下众人皆惊,一阵唏嘘,他们都很清楚僧人的修为,武者巅峰放在这群人中已经是数一数二了,居然一掌都没能接住。 谁也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只有些蛮力的东夷汉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修行者,如此修为,场中恐怕无人能与之一战。 与旁人的震惊不同,孟靖却显得轻松了些,方才东夷汉子一出手,孟靖就探出了他的大致修为,二漩境界,比宁单和会乾道长差些。 孟靖想打赢他,并不是难事。 众人冷静了一阵,其中一些人最终还是抵挡不了那十万两的诱惑依旧想尝试。 一个青袍道士跃上擂台,一息间便被打出擂台,口吐几两鲜血。 一个持刀虬髯汉子上了擂台,还未说话,便被东夷汉子一脚踢飞。 …… 不到半个时辰,场中人瘫倒一片,态势极惨。 剩下的人战战兢兢,神色惊恐,再无人敢上台尝试。 “还有人要上来试试吗?” 东夷汉子昂着头,扫视台下一眼,见众人的畏缩之状,心中万分轻蔑,神色愈发得意。 “早听闻中原英杰辈出,人才济济,今日才知不过是吹嘘罢了,一群软脚虾也配称英杰?” 东夷汉子声音愈发不善,言语间皆是侮辱之词。 “中原,不过如此,有什么资格号令四方?今时不同往日,我东夷诸国已有崛起之势,当为四方之尊。” 众人皆怒目相对,却是敢怒不敢言,生怕祸及自身,只能唉声叹气。 一年轻儒士气不过,大声反驳: “尔等东夷,不过弹丸之地,连跟我浩浩中原比较的资格都没有,全是痴人说梦之语……” 言未毕,年轻儒士已被东夷汉子一掌弹出十几丈远,瞬间没了气息。 众人皆惊,低头不语,连看着东夷汉子的勇气都没了。 “哈哈哈,一帮鼠辈,”东夷汉子笑得十分猖狂,“可还有人敢上来一战?先前不是抢着要那十万两吗,现在怎么哑巴了?” 台下一片默然,无人敢应声。 “我来试试。” 一道坚毅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黑衣女子 http://.biquxs.info/

东夷汉子闻声皱了皱眉,有些恼火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人身材颀长,背着柄巨大的剑,正是他先前注意到的人。 擂台后的竹帘被拨开一条缝,一只灵动的眼眸透过缝隙张望着。 孟靖轻轻推开挡在前面的人,缓缓走上前。 众人一阵唏嘘,有人赞叹孟靖的勇气,但大部分人都在为其惋惜,又是一条人命。 东夷汉子一掌就灭了武者巅峰期的僧人,他必定是个修士,一般人怎么可能打赢修士呢? 有几人于心不忍,甚至上来拉住孟靖,劝阻他放弃,别平白丢了性命。 孟靖好言拒绝了他们的好意,随后在几人的叹息声中跃上擂台。 东夷汉子听孟靖语声清朗,推测其年纪不大,年轻人容易冲动,不懂量力而行,多半是心头一热就上擂台挑战了。 中原人,不过如此。 东夷汉子根本没把孟靖放在眼里,毕竟一个年纪不到二十的人,修行时间不会长,功力自然浅薄。 “少年郎,你现在若爬下擂台,我念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姑且放你一马,若你不识好歹,定要你小命不保。” 东夷汉子哼笑着说着,言语间满是轻蔑、戏谑之气。 孟靖闻声也笑了:“东夷的家伙,快出手吧,我赶时间。” 寥寥几句,却狠狠地打了东夷汉子的脸,令其怒目圆瞪,脸色通红。 “你找死!” 言罢,挺身就是一掌,劈向孟靖面门,一上来就是必死的杀招。 东夷汉子料定孟靖躲不开这招,先前那僧人就是被这一掌震死的,此刻这一掌还多加了一些功力,对方必死无疑。 而孟靖微微一笑,身体化为一道幻影,喘息间已经闪现到几丈外,轻松避开了东夷汉子的那一掌。 台下一片哗然,为孟靖惊人的修为而叫好。 东夷汉子见一张落空,深感震惊,这一掌聚集大量灵力,武者是绝对躲不开的。 对方究竟是何等修为? 真的是修士吗? 难道是剑魔狂九? 不可能,以剑魔狂九的修为,他一定是个老怪物,绝不可能这么年轻。 否认了剑魔狂九的可能性后,东夷汉子打算尽全力出手,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在东夷他可是排的上号的高手,绝不可能输给一个中原后生。 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周身光芒流转,灵力涌动,脚下出现一个圆形印记。 台下诸人皆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劲,被冲击得睁不开眼睛。 “他竟然有修士三漩的修为!” 有些见识的人已经看出了东夷汉子的修为,三漩,这可是和宁单一个级别的,宁单当初可是公认的平州第一高手。 此等修为,再看看孟靖单薄的身躯,完全是碾压啊。 众人在感叹东夷汉子修为的同时,不禁忧心忡忡,担心孟靖的安危。 殊不知场中最悠闲的便是孟靖,夜晚的他修为已至五漩,东夷汉子这种级别的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他只想早点看完东夷汉子那拙劣的表演,然后接完十万两的悬赏离开就行了。 见孟靖站着不动,东夷汉子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还当是孟靖被他的阵势吓住了,果然年纪轻,没见过什么大阵仗。 想着想着,心中还有些得意,忍不住笑了出来。 孟靖就有些纳闷了,这家伙施个术法怎么还笑起来了,而且还笑得这么难看。 东夷人果然习性与中原人不同。 术法布置完毕,东夷汉子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小子,你死期将至。” 他一挥手,脚下那个圆形印记瞬间释放出一团团黑气,朝孟靖席卷而来,大有生吞活人之势。 台下众人心中一震,皆为孟靖捏了一把汗,有人甚至撇过头去,不忍心看孟靖丧命的惨状。 然而片刻后,众人却双眼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震惊。 只见,孟靖手一抬,黑气团瞬间烟消云散,下一刻孟靖就出现在东夷汉子面前,身后留下一道道残影。 东夷汉子比台下众人更惊讶,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 孟靖没在意他,用手轻轻往东夷汉子肩上拍了一下。 “砰”。 东夷汉子在一声巨响中,竟被直接压进了擂台里,留下一个深达好几丈的大坑,东夷汉子生死不明。 众人先是愣了一阵,接着反应过来,大声叫好。 “打得好,打得好……” 孟靖在一片叫好声中,平静地擦了擦手,随后走到擂台后的竹帘处,掀开帘子探身走进去。 帘子后是一间光线黯淡的棚子,孟靖闻到一股淡淡的芷兰香气,他借着微弱的光线,瞧见前方坐着一名黑衣妙龄女子。 女子半脸戴纱,肤白似雪,眼眸似水,却暗藏敏锐的寒光。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剑魔狂九居然看上去是个青年,今日大有收获啊。” 声音柔和,轻似微波。 世间曾传闻有一种返老还童之术,能让人由年迈的老者变为幼小的孩童。 女子认为孟靖是使用此术变成了青年,也未再猜疑。 见对方猜出自己来历,孟靖倒是微微一惊,仔细回想起今晚擂台上的细节。 明白了擂台比武不过是个幌子,对方真正的目的是找出剑魔狂九,将其作为刺杀孟靖的最合适人选。 既然身份暴露,也没必要掩饰了,孟靖笑道: “姑娘是何人,竟如此聪慧,可否告知芳名?” 孟靖想借机探听对方的底细,试图弄明白想杀他的是何方势力。 “小女子萧钰燕,也是中原人,前辈上擂台切磋,看来是愿意接下悬赏去刺杀信王,我们商量一下如何?” “可以,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姑娘为何要取信王的性命?” 孟靖还想继续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毕竟对方想取他性命,就是他的敌人,将来定出手灭了对方。 萧钰燕神色略微迟疑,明显不愿过多透露消息,犹豫了片刻,答道: “恕小女子冒犯,具体缘由不能告知前辈,为了弥补此事,小女子愿将悬赏提高至二十万两,可好?” 随口一问就加了十万两,孟靖心中乐开了花,白花花的银子啊,这小姑娘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 口风这么紧,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对方这么大方,肯定不在乎花银子。 不如,再敲一敲。 他装作有些不满,冷冷道: “不透露缘由是不信任在下吗?既然如此,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告辞。” 孟靖转身,装出往外走的势头。 萧钰燕心中一阵嘀咕:前辈高人果然都脾气古怪,真难伺候,又要费一番口舌。 她连忙上来拦住孟靖,安抚道: “前辈勿动怒,小女子绝非是不信任您,而是其中隐情牵涉甚广,不便告知,实在不行的话,小女愿将赏金提高到四十万两,望前辈三思……” “没问题,这事就这么定了,在下定会亲自取下信王的狗头。” 萧钰燕话还没说完,孟靖就迫不及待地应了下来。 “……” 正文 第三十章 府中有细作 http://.biquxs.info/

“具体的刺杀计划已经制定好了,行动时间定在两日后的晚上。” 见事情谈妥了,萧钰燕就开始与孟靖商量正事了。 孟靖沉思了一阵,对方有计划,那么除了请出他这个“剑魔狂九”外,一定还有后招。 孟靖想再套出些话,试探着说道: “信王府有上千侍卫,再加上中郎将的高手,仅凭在下一人一剑,恐难成事。” 修行者固然强大,但在人海战术面前,会被耗尽灵力,最终结果是轻则逃遁,重则力竭而亡。 况且,信王府有的可不仅仅是一千侍卫,还有薛见笑的中郎将,薛见笑本人实力深不可测,手下的中郎将更是卧虎藏龙。 想瞒过这么多人完成刺杀,几乎不可能做到。 萧钰燕明白这些道理,但她显然不担心这些,神情平静,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前辈放宽心,这些隐患我们早就考虑过,等到两天后,自有人去调开王府寝殿的中郎将和侍卫,前辈只需对付薛见笑,然后取下信王的人头。” 孟靖细细品着这番话,有人能只开侍卫和中郎将,这代表王府中有他们的内应,而且官职不低,能调动守卫。 怪不得萧钰燕如此自信,原来府中有他们安插的细作,能轻易解除府中的防卫。 这个细作会是谁呢? “姑娘可否一下调开王府侍卫之人的身份,这样方便在下与其配合。” “此人身份隐秘,实在不便透露。” 萧钰燕不愿再多说,想敷衍几句,却怕孟靖不悦,又安抚道: “这绝对不是不信任前辈,只是不方便透露,为了表示我方的诚意,这四十万两赏银,前辈现在就可以带走,这是银票。” 说着她就取出一叠银票,递了上来。 孟靖心中一喜,淡定地收下了银票。 本来还想再费一番口舌,把银子骗过来,现在她却主动把银子送上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钰燕却不知孟靖心中所想,她提前把把赏银付清了,也有一番谋划。 这样确实能显露诚意,增强双方的信任,而且,一般有资历的高手都极其看重名誉,失信毁约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做的。 正是想通了这些,萧钰燕才敢提前交付赏银。 然而,孟靖可不是那种有资历的高手,他只是没钱养兵的王爷,才不会在乎这个凭空捏造的“剑魔狂九”的名誉。 拿了银子,孟靖也没再追问,与萧钰燕约定完就离开了。 翌日,一大早,孟靖就把郭东台和薛见笑召来。 他先递给了郭东台二十万两的银票,嘱咐道: “十万两用来补上军械的空缺,剩下的十万两挪一部分把欠官员的俸禄补上,多下来的放进州库。” 孟靖掌权不久,根基尚浅,他急需培养心腹,除了握紧军权外,平州城的大小官吏也必须拉拢,补上俸禄虽然无法令这些人立刻甘于效力,但是至少能赢得一些好感。 郭东台看见银票,神色大惊,才过了一晚上就弄到了二十万两,这银子赚得也太轻松了吧,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 想起昨日提到的黑市悬赏,心里顿时一阵透凉。 难道王爷真的去黑市跟想杀他的人谈生意了,还把赏金给要回来了? 这事要放在其他人身上,郭东台绝对不会信,但是扯到孟靖,就说不定了,这位主子的神通,郭东台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了。 郭东台心中虽有说不尽的疑惑,但他忍住了,颔首应了一声就去办事了。 多年的官场经历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对待上司,不该问的东西永远不要问,适当的时候也要装糊涂。 银子的来源不是他该问的,这件事就彻底烂在肚子里。 送走了郭东台,孟靖与薛见笑相顾一眼。 “听郭主簿说,薛大人在追查黑市悬赏的事,有什么收获吗?” “禀王爷,下官确实查到了一些眉目,在黑市悬赏王爷人头之人是东夷海鲨教的右使萧钰燕,其他涉事人等皆是海鲨教教徒。” 孟靖对海鲨教略有耳闻,海鲨教是东夷诸国的国教,用东夷最尊崇的鲨鱼作为教派的图腾,在东夷教徒众多,论实力,仅次于中原的佛、道两家。 这些年,海鲨教开始在中原沿海各州传教,广收信徒,迅速壮大。这一举动引起了中原各国的警觉,各国陆续发布条例,禁止海鲨教人在中原传教,同时将其称为邪教。 海鲨教出现在平州,孟靖并不疑惑,平州本就沿海,与东夷只隔着一道海峡,海鲨教的教徒很容易就能到平州。 薛见笑又接着说道: “昨晚又有了新进展,有人接下了悬赏,此人很可能是一直隐匿在平州的剑魔狂九,修为高深莫测。” 孟靖有些惊叹中郎将的办事效率,他昨晚才弄到赏银,今早薛见笑就来汇报此事,这也太快了,昨晚擂台下很可能就有中郎将的密探。 “剑魔狂九固然厉害,但薛大人也不是泛泛之辈,何必惧那剑魔狂九?” 孟靖此语是想试试薛见笑的修为,他对薛见笑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和会乾道长一样都是师出铸剑门,对其修为一无所知。 “剑魔狂九曾一剑斩灭九名修士,这是下官远远不能及的,若其来刺杀王爷,府中无人能与之一战。” 孟靖见薛见笑神情严肃,眉宇间有些忧色,不像是在说谎,那么,他的实力应该与五漩境界还有段的差距。 “薛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府中人马众多,可围而攻之,逼退剑魔狂九还是能做到的,王爷无须惊惶,下官已经在您的寝殿附近加派了人手,严防死守。” 孟靖心中并不担心此事,反正他就是剑魔狂九,再蠢也不会干出刺杀自己的傻事。 “有劳薛大人了,”孟靖笑了笑,“本王还有两件事要麻烦你。” “王爷请讲。” 薛见笑答应的很干脆,他受晋帝指派,全权听从孟靖调遣。 孟靖取出一张银票,这是昨晚萧钰燕给的银票中的一张。 “第一件事,帮本王查明这张银票来历,所有的记录都要查清。” 孟靖与海鲨教根本没有交集,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对方要杀他必定是受人指使。 而这银票就是查出幕后之人的关键,晋国的银票都是由钱庄发行的,孟靖想查明赏银的来历,然后顺藤摸瓜查出背后想置他于死地的势力。 “第二件事,替本王查查府中侍卫的底细,尤其是军官,以防有海鲨教的奸细混入其中。” 那个隐藏在暗中的细作始终是个祸患,这种未知之事是孟靖最担心的,他要弄清楚这个细作是谁,弄清身份后就能进行监视控制。 “王爷所虑甚是周到。” 薛见笑躬身离去。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让人头疼的女人 http://.biquxs.info/

初春新雨,嫩芽染翠。 轻柔的春雨飘落在平州城中,仿佛给这座边陲城池罩上了一层薄纱。 一辆华贵的马车奔驰在城中的巷子里,马蹄踏过之处,激起一串串晶莹的水花。 马车中,孟靖裹着厚厚的大氅,初春的雨天寒气重,白天的他身体弱,只能缩在衣裳里。 今天,他要去拜访一个他一直想见的人——宁婧儿,自那夜腥风血雨后,孟靖仅仅见过宁婧儿一次,并未有过多言语。 最近孟靖听闻了一些事,他想问问宁婧儿,也许是由于孟靖间接促成了宁单的死亡,他去见宁婧儿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在孟靖的对面,郭东台拘谨地坐着,他在跟孟靖汇报一些事。 “王爷,宁家小姐这几天可做了不少大事,她趁着王爷整治魏家等世家之时,吞并了其他世家的大批产业,如今宁家的势力已经远远超过魏家了,那些世家家主们都改换门庭,选择依附宁家。” 孟靖静静听着,想起曾经那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不禁若有所思。 郭东台继续说道:“宁家小姐确实有些能耐,不过小官有一事不明,屠家当时扣了世家们的大部分现银,众世家如今都周转困难,唯独宁家形势一片大好,宁家哪来的银子去吞并产业?” 这事确实奇怪,就算宁家之前实力雄厚,在与屠家两败俱伤后,也绝无可能吞并如此众多的产业。 “背后的缘由,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孟靖笑而答道,接着便不再多言。 从这些天薛见笑提供的情报,他已经猜出了一些眉目,今日去宁府登门拜访,便是为了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没过多久,马车停下了,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禀王爷,宁府到了。” 孟靖掀开马车窗口的布帘,瞧见了那座熟悉的府邸,以及门匾上“宁府”那两个大字。 “郭主簿,你就不用进去了,本王进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言罢,孟靖就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直接进了宁府。 郭东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言自语道: “他进去喝茶,把我晾在这吹凉风,这也太不厚道了。” 他又想起前不久的传闻,王爷与宁家小姐互生情意,莫非传闻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怪不得王爷一直没打压宁家,原来背后有这层关系。 “王爷去郎情妾意,风花雪月,却下属抛在一边,唉。” “论年纪好歹我也是个长辈,现在的年轻人呐,一点都不懂尊老,真是世风日下,还是去找我的小桃红谈谈心吧……” 想着想着,郭东台就出了马车,哼着小调往外走。 车夫见状喊道:“大人,王爷让咱们在这里等他,您这是要作甚?” 郭东台头也不回,依旧哼着小调,只是摆了摆手。 “本官要去微服私访,探查民情,你切莫多言。” 车夫闻声一想,领会了意思,不再多问。 宁府中,孟靖在宁府管家的牵引下,来到了客厅。 孟靖随意坐下,取了桌案上的茶盏,饮了几口,驱驱寒气。 茶刚入口就听闻门口传来一阵细细的脚步声。 “王爷这么忙,居然有空来我这小宅小院喝茶。” 孟靖一抬头,一张五官精致、眼眸似水的面庞就出现在眼前,是宁婧儿。 一段日子不见,她瘦了些,也许是操持偌大的家业,太过疲倦。 “闲来无事,便来看看。” 孟靖并未直奔主题。 宁婧儿先前一直认为他是个混吃等死的落魄王爷,唯一的优点就是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但是那一晚宁婧儿被孟靖所救,也发现了孟靖“剑魔狂九”的身份,她对孟靖彻底改观,这是一个谋略惊人、拥有一腔抱负、且极善于隐忍的人,具备这三点的人,必能成为一方豪杰。 宁婧儿自小就崇拜这样的豪杰英雄,一直幻想自己的如意郎君也能如此。 孟靖的出现,让她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丝,不知是敬意,还是爱慕。 情爱就是这样,总在不经意间就悄悄来了。 今日孟靖突然到访,宁婧儿心中一阵欣喜,特地在闺房里梳妆打扮了一阵,让婢女为她涂上了从未用过的胭脂水粉,遮盖住脸上的倦意。 但是理智告诉她,孟靖绝不是单单来找她叙旧,必定有其他的事。 “说吧,有什么事?” 见此,孟靖也就直接说事了:“本王想打听一件事,屠家扣下各世家的三万两至今下落不明,宁小姐可知晓一些消息?” 宁婧儿闻言神色略变,美眸一转,有些震惊地看向孟靖,警觉道: “王府人手众多都没能查出下落,我这小门小户的,怎么会有线索?” 宁婧儿话说得很坚决,但是眉宇间的慌张已经让孟靖瞧出了端倪。 那三百两万银子果然在这里。 前两日,薛见笑来汇报,说是找到一个赶早集的商贩,在屠府被抄前,看见一队马车从屠虎后门偷偷摸摸地离开,商贩由于好奇,一路尾随,最后看见这些马车都进了宁府。 很明显,马车里装的便是消失得那三百万两白银。 孟靖对此事加以推测,渐渐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宁单这样的枭雄,面对屠家的进逼,一定会留有后手,他密令潜伏在屠家的眼线,趁着龙门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暗中盗走藏在屠府的那三百万两。 结果,屠家没让他活过龙门祭,仅仅就差一分,宁单就翻盘了,然而成败本就在一夕间,没有重来的机会。 “本王很确定,那三百万两被宁府拿走了,中郎将已经查清楚了。” 话已经点明了,没必要再周旋了。 孟靖提到中郎将就是为了提醒宁婧儿,他确实已经知道实情了,毕竟中郎将的办事能力是众所周知的。 话中的目的也很明确,孟靖想将这笔银子收归信王府,被银子折磨的王爷,正在尽力争取每一个能合理赚到银子的契机。 宁婧儿闻言,淡淡地笑了: “银子在宁府,这事我承认,那又如何?” 一听到“那又如何”这四个字,孟靖就知道接下来的对话都是扯皮耍无赖了。 孟靖轻轻哼了一声,扯皮耍赖这种事,可是他的绝活,从小到大,吵架就没怕过谁,毕竟他最擅长“以理服人”。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此女凶猛 http://.biquxs.info/

“本王也是个公正的人,特地核算过,这批银子中,原本属于你们宁家的现银大约五十万两,这部分银子还给你们宁家,至于剩下的二百五十万两乃是屠家谋逆的赃款,必须收归州库。” 孟靖这番话先许给宁家好处,再点明其中的厉害,将银子引到谋逆上,一般人是绝对不敢沾“谋逆”这两字的。 然而宁婧儿不是一般人,她并没被吓到,对孟靖许诺的五十万两也毫不动心。 “要是我不愿意交出银子呢,王爷想要派兵硬闯吗?” “宁小姐长得如此可人,本王不愿辣手摧花,此事还望多加斟酌。” 姑娘们一听别人夸赞她们的容貌,一般都会心情大好,心情已好,商量的事情就有戏了。 宁婧儿抿嘴笑了,脸上竟隐隐有些羞红,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被日思夜想之人夸赞,有些害羞之色。 孟靖一看,知道起作用了,继续“循循善诱”: “本王有怜香惜玉之意,宁小姐莫要辜负,只要你配合,本王现在就可以派人来运走这批银子,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 就要大功告成了,孟靖似乎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了。 “且慢,我好像没说要交出银子。” 宁婧儿脸上褪去了羞红,一声打断了孟靖的幻想。 利诱加上美言都不管用,那么只能威逼了。 “若宁家不配合,那本王只能调动官兵来强行取走银子了,到时候宁家不但一两银子得不到,而且会受到牵连。” 孟靖故意强调了官兵来搜的严重后果,希望宁婧儿知难而退。 “对呀,若派兵来,王爷可以多取走我宁府的五十万两,这么合算的事,王爷又何必在此多费口舌,直接派兵搜宁府就可以了。” 宁婧儿早就知道信王府缺银子,孟靖上门协商,白白放走这五十万两,这不符合信王府的现状,她再一思忖,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听到这样的答复,孟靖很是心烦,却又不能说。 他当然不会轻易白白把五十万两给宁家,只是,他不敢带兵来搜查宁府,毕竟这三百万两银子不算真正的“谋逆赃款”。 这些银子都是宁家转运的来自平州各世家的现银,即便被屠家扣了,在名义上还是属于平州各大世家。 若将事情闹大了,让那些世家知道了,他们必定会来找信王府索要,信王府毕竟代表着官府,明面上还是要讲道理的,只能将银子悉数归还,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孟靖早就把这些算得清清楚楚,这种蠢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宁婧儿见孟靖一时不说话,莞尔一笑:“若王爷派兵来搜,我们宁府一定配合,可是王爷敢来吗?” 孟靖被宁婧儿一激,有些恼火。 “本王是怕事情闹大了,影响王府与宁府的情谊,绝不是……” 辩解十分无力,宁婧儿笑得更欢喜了,似初春刚绽放的桃花。 “既然王爷不敢派兵来搜,那么我不交银子,你们也奈何不了我,这样三百万两都是宁府的,而王爷的计划只给五十万两,我又不是傻子,为何要听从王爷的安排。” 孟靖仔细品了品宁婧儿的话,确实有道理,这话很对啊,换做是孟靖也会这样选择。 完了,这小妮子思路很清晰,连孟靖自己都信服了,这还怎么谈下去? 这是来平州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感,他转身准备离开。 只闻身后传来一声宁婧儿的“善意”问候“欢迎王爷带兵来搜王府。” 紧接着就是宁婧儿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 孟靖差点磕了一下,只能灰头土脸地出了宁府。 他很快就总结了这次的教训:绝对不能和女人吵架,没有胜算的。 在宁府门口,只见车夫半躺在马车板上,却没找到郭东台的踪影。 “郭主簿去哪儿了?” 车夫一听见孟靖的声音立马起身,神色有异,答道:“禀王爷,郭主簿去探察民情了。” 孟靖皱了皱眉,总觉得车夫话里有话,却又想不明白。 见孟靖神色疑惑,车夫连忙补充道:“小人知道郭大人在何处。” 马车大概走了半柱香时间,停在了一处楼阁高院处。 孟靖缓缓下了马车,迎面扑来一股浓浓的水粉气味,呛得孟靖不禁打了几个喷嚏。 他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怡红楼”三字,是一家青楼。 孟靖是第一次来这种烟花巷柳之地,心中还有些好奇。 这时,却见郭东台衣衫不整地走出来,随手勾着两个浓艳露骨的女子,步伐软蛮无力,看来是经历了一番云雨。 这老家伙身子骨倒是不错。 孟靖站在一边故意咳了两声。 郭东台闻声看来,神色大惊,连忙放开俩女子,一脸严肃地挥手将其打发走。 接着一路小跑过来,满脸褶子地笑着行礼。 “王爷来了,在宁府这么快就办完事了?” 他想起宁婧儿那妙人的身姿,心中嘀咕;王爷果然体虚,这么快就完事了,比我差远了。 孟靖不知他话里有话,直接问道:“听闻郭主簿来探察民情,不知这青楼的民情如何啊?” 郭东台闻言老脸一红,尴尬道:“额,下官方才已经访遍此青楼,楼里的姑娘皆身世凄惨,下官心痛不忍,特地施舍银两,祝愿这些女子能早日脱离苦海。” 孟靖看了看郭东台凌乱的衣衫,戏谑道:“看来郭主簿资助了不少姑娘啊,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两人心知肚明,却都不言明。 孟靖调笑了几句,就跟郭东台说了宁家弄走了三百万两、他索要无果的事。 郭东台一听,心中纳闷,王爷和宁家小姐不是一重关系吗? 宁家怎么会不给王爷面子? 难道是他们吵架了? 莫非是王爷体虚,让宁小姐不满意了? 孟靖见郭东台走神不语,还以为他在思考弄银子的对策,要是知道郭东台心中所想,定会气得冒烟。 孟靖转身上了马车,道:“先回去吧,这些事跟薛大人一起商议。”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将计就计 http://.biquxs.info/

刚到王府,孟靖就见薛见笑就匆匆地迎过来,神情有些焦急。 “王爷,切不可再出府了,剑魔狂九这几天会来刺杀,王爷还是留在王府最安全。” 原来,薛见笑听闻孟靖出府后,十分担心孟靖的安危,立即派出了一队中郎将暗中保护。 此时见孟靖安然无恙地回来,才心安了。 殊不知,孟靖完全不担心剑魔狂九,甚至连海鲨教的刺杀计划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孟靖与薛见笑说了宁府之事。 薛见笑劝说道:“凡事皆有轻重缓急,当前首要之急是解决海鲨教刺杀之事,至于宁府之事还是往后延迟些时日。” 孟靖领会薛见笑的意思,固然他不担心刺杀,但是总被一群想置他于死地的人盯着,谁都会受不了,更何况海鲨教背后还有其他势力在捣鬼。 先解决海鲨教! “薛大人,本王让你查的那两件事如何了?” 薛见笑闻言,从怀中取出两本册子,呈上来。 “下官派人先去查了发出这张银票的钱庄,该钱庄背后很干净,并不是什么大势力,与王爷也无瓜葛,随后,下官又派人追查存入钱庄的这笔钱的来源,辗转了多家钱庄,最后终于找到了正主——陆氏钱庄。” 孟靖听罢并未太过惊讶,他来平州时间不长,结怨的也就那帮平州世家,这些世家目前元气大伤,绝对做不出四十万两的大手笔。 那么,排除这些人,与孟靖结怨的就只剩陆家了,可是孟靖想不通的是,这点恩怨,陆家竟要对他下死手。 孟靖翻开第一本册子,里面详细记录了那张银票的来源,竟有几十项记录,陆家不愧是晋国四大世家之一,做事滴水不漏。 然而他们碰到了中郎将这种硬茬,藏得再深也会被挖出来。 孟靖又翻开另一本,是一本花名册,比前一本厚很多,记载了府中侍卫的背景。 薛见笑见状解释道:“王爷让下官查府中侍卫的底细,下官调了大量人手,里里外外地查了一遍,府中侍卫背景比较单一,对王府忠诚度远比平州三大营的官兵高,不过,王爷果然料事如神,有一人确实有嫌疑。” “谁?” “副尉刘沿。” 副尉是军中官职,中原各国兵制相仿,以营为基本的作战单位,一营为三千人,每营的最高官衔是校尉,而副尉是校尉的副职,职权仅次于校尉。 晋国规定亲王的亲兵侍卫有一营三千人的编制,但信王府这些年财政窘迫,将这一营侍卫缩减到如今的一千人,校尉一职空缺,副尉刘沿已经是实际上的校尉了。 王府侍卫是孟靖安全最基本的保障,如果刘沿是内奸的话,那么他想偷偷调走寝殿的守卫,还真不是难事。 “有证据能证明刘沿有问题吗?” 薛见笑既然说出来了肯定是有一定的把握,但孟靖仍然想知道具体的缘由。 “下官查到,前几日刘副尉购置了一处府宅,如今王府上下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他却突然暴富,下官觉得另有隐情,派人偷偷打探,查到了刘副尉购置府宅的银票来源,巧了,也是陆氏钱庄。” 听到“陆氏钱庄”这几个字,孟靖已经完全确定刘沿就是萧钰燕口中那个接应的人。 沉思了一阵,孟靖淡淡道:“不要打草惊蛇,只需派人暗中盯着刘沿,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薛见笑闻言脸色有异,这刘沿不除,留着时刻会威胁到孟靖的安全。 薛见笑转念一想,回想到孟靖之前的处事风格,他绝不是个大意的人,留下刘沿必定是另有图谋。 想到这些,薛见笑也未再多问,继续禀报: “这两天下官已经派人查遍了平州城,挖出了不少海鲨教的据点,都安排人去盯着了,最近来了不少东夷的能人异士,其中不乏修士,下官建议速速派兵围剿,将其剿灭。” 海鲨教在平州等沿海城镇经营多年,其势力绝对不止表面上这些,既然已经注定敌对了,就要一次将其连根拔起,免留后患。 现在派兵围剿,也只能清除几个明面上的据点,不会伤到海鲨教的根基。 况且用军队对付海鲨教的高手,必定会损失惨重,即便成功了,损失的人马都得用银子来填,这样的损失,是刚刚从财政赤字中走出来的信王府承担不起的。 既然如此,但不如亲手斩灭那些海鲨教高手,将剩下的喽啰兵交给军队去收拾。 夜晚的孟靖对付几个普通修士还是很轻松的,想个办法把那些高手全部引出来。 “薛大人,本王会从府中调八百侍卫供你驱使,你亲自去搜查海鲨教的其余据点,只用搜,不用与其发生冲突。” 薛见笑闻言大惊:“王爷三思,只留两百侍卫守卫王府,这太危险了。” “不用担心,你只需去搜查,先不要动手,明天深夜后方可开始清除海鲨教的余党,至于其他的,本王自有应对之策。” 想要请君入瓮,就得先让对方觉得有机可乘。 海鲨教这些高手一定是用来预防不测的,万一剑魔狂九出问题了,那些高手会顶替剑魔狂九进行刺杀。 把人都调走,方便孟靖施展功法,也能不暴露剑魔的身份。 明天晚上就是海鲨教刺杀行动的时间,等孟靖将那些高手解决完后,薛见笑他们正好去收拾残局。 薛见笑心中十分不安,他不明白孟靖有什么良策,但是他奉晋帝之命来保护辅佐孟靖,关键时刻却离开孟靖,这是失职。 “中郎将加上八百侍卫已经可以完成搜查任务了,就让下官留在王府吧。” 薛见笑实力不凡,留在王府会引起海鲨教高手的忌惮,还可能会被其发现孟靖的另一个身份。 孟靖:“搜查之事十分关键,必须由薛大人去坐镇,这是命令。” 见孟靖神色坚决,薛见笑只能无奈地应了,告退去召集侍卫。 刚到门口却看见孟靖追了出来,薛见笑以为孟靖改变主意了,顿时松了口气,暗道:王爷还是没丧失理智啊。 不料,孟靖却道:“剿灭余党后,搜到的赃款要一文不少地运回王府,记住是一文不少的。” “……”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雨夜将至 http://.biquxs.info/

平州城一间不起眼的棚子里,两个披着黑袍的人面对面站着。 其中一人是萧钰燕,她神色难看,眼神中都是眼前之人的厌恶。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秃子,满脸的横肉,尽显狰狞之色。 萧钰燕面色不善地怒斥道:“教主下令,这次行动由我来指挥,你若擅自动手就是无视教主的命令,我可以按教规处置你。” 秃子也是海鲨教教众,人称白胡,是海鲨教中实力一流的高手,境界已至五漩。 “萧右使,你少拿教主来压我,不过是杀一个落魄王爷,哪来这么多弯弯道道,我随便派两个人就能搞定,何必费事请那个实力不明的剑魔狂九?” 白胡修为在萧钰燕之上,在教中地位却远远不及萧钰燕,他素来不甘屈尊与女流之下,一直不服萧钰燕,经常给她使绊子。 萧钰燕知道白胡不服自己,也明白白胡这是想抢功,她费了这么多天的心思,怎会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信王府侍卫众多,还有中郎将高手相助,此事不能大意。” 白胡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 “据我所知,昨天信王府的大部分侍卫以及中郎将都出府了,连薛见笑也跟着了,他们正忙着追查咱们海鲨教呢,现在信王府防卫空虚,何须惧它。” 女流之辈行事总是畏畏缩缩,真不明白教主看重她哪一点。 信王府空虚之事,萧钰燕也听闻了,她觉得其中有异。 “此时调开侍卫与中郎将,不合常理,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你切不可轻举妄动,此事还是交给剑魔前辈,以他的修为,即便有诈,也能轻松脱险。” 这些话白胡根本听不进去,他的神情越来越不耐烦,他大声咆哮道: “那信王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怎么可能会玩弄这些手段?我已经调集大批高手,今晚一举攻进信王府。” 此话一出,氛围瞬间紧张起来。 “有剑魔前辈出手,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萧钰燕语气强硬,言毕就扭头走了,不再理会白胡。 白胡见状双拳紧握,气得牙痒痒。 “一个小娘们也敢跟老子甩脸子,老子要你好看!” 时光渐逝,转眼已入夜。 萧钰燕左等右等,还是等到剑魔狂九出现的消息,再等下去就要到深夜了。 眼看白胡步步紧逼,她神情愈发焦急,心中乱如麻。 “那剑魔狂九恐怕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没有真本事,骗完银子就跑路了。” 白胡时不时地出言挖苦萧钰燕,他的耐心终于磨尽了,起身走出,留下一句: “不等了,我派人去攻信王府。” 只留下萧钰燕一人在那里既愤怒有无奈。 信王府,寂静无声。 寝殿一片漆黑,孟靖却为入眠,一身夜行衣,闭目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宛若石雕。 他在等待,在聆听,在沉思。 今夜无月,黑云遮天。 很快就下起了小雨,到处都是雨点的“嘀嗒”声。 孟靖运转灵力,耳听八方,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人很多,同时伴随着铁器的敲打声,但是声音渐行渐远。 这是刘沿在调遣侍卫,他把寝殿的侍卫都调走了。 现在的寝殿附近恐怕很难见到活人了。 时间到了。 孟靖睁开闪着幽芒的眼眸,从塌下取出梁中剑,背在身上,然后推开殿门,消失在细雨中。 他故意在四周走了一圈,还跟刘沿对视了一眼,然后匆匆翻墙而出。 刘沿一眼就认出了孟靖,想起跟海鲨教的交易,连忙追了上去。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在夜雨中走着。 潜伏在暗处的海鲨教高手见到这一幕,来不及多想,也跟了上去。 其余的海鲨教高手接到消息也紧接着追上来,人越来越多,屋檐上黑影重重,一闪而过。 孟靖走得忽快忽慢,不知走了多久,最后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宅院,他停了下来。 “刘副尉,你是府中的老人了,何必做此卖主求荣之事?” 藏在暗处的刘沿闻声一愣,随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既然已被识破,也无须再解释。 “王爷,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出府跑到这种偏僻之地呢?” 孟靖负手背对着刘沿,冷冷道:“为你挑块安静点的坟地,不,是你们。” 心中紫芒大盛,杀机隐现。 刘沿却不知,反而大笑了起来,他有武者的修为,岂会把这个平时弱不禁风的王爷放在眼里,还当孟靖是在大放厥词。 “王爷,死到临头了,就别开玩笑了,与其等那帮东夷蛮子动手,还不如由末将来了结您的性命,以尽主仆之情。” 说着,刘沿就缓缓拔出佩刀,寒芒一闪。 他渐渐向孟靖走来,边走边道:“您放心,末将懂分寸,只一刀,不会疼太久的。” 闪电破空,一道春雷响。 孟靖瞬间化为一道残影,下一刻便贴脸面向刘沿,一声颈骨断裂的脆响。 随后,刘沿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孟靖,到死他都想不明白,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王爷,是怎样轻易杀死他这样苦修多年的武者。 雷停,人亡。 追赶而来的海鲨教高手们皆感受到方才有一股灵力涌出,他们立即冲进了宅院。 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站在最前面,显然是个头头,他皮肤干瘪,面相猥琐,身上有股尸体腐烂的腥臭味。 老者先看了看刘沿的尸体,嘲笑道:“堂堂武者,竟连个弱不禁风的小屁孩都对付不了,真是个废物。” 在他眼里,不到二十岁的孟靖不过是个随手就能捏死的小屁孩。 他也不想再拖时间了,挥手示意众人速速取了孟靖的性命。 众高手见状,立马争抢着冲了上来,这种立头功的机会谁不会放弃,然而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孟靖粗略地看了一眼这些人,除了那个老者外,都是武者和低阶的修士,根本不值一提。 海鲨教在平州的高手大部分都在这里了,剩下的漏网之鱼,薛见笑能轻松解决。 该开始了。 他嘴角微扬,冷笑着看着杀上来的众人。 一时间,一道滔天气流卷起,煞气四溢,用风卷残云之势将冲上来的十余人撕成了碎片。 只留下漫天血雾与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