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继承来的虫族上将》 第1页 《继承来的上将》作者:里森图米【完结】 文案: 兰礼意外穿到虫族,被迫继承了一位丧偶的雌虫上将。 好在,一年后可以申请离婚。而且上将常年在打仗,很少回家。 后来星兽潮入侵爆发,兰礼差点儿变成小点心,多亏一位英俊神武的军雌救了他。 兰礼对救命恩虫一见钟情,暗生情愫。 正好,他跟上将的一年婚期已满。 离婚当天,兰礼傻眼了。 上将就是他的救命恩虫??? 兰礼,「我们不离了,好不好?」 海茵:「雄主……您肯要我了吗?」 - 上将海茵,被前任雄主生生砍断一条腿。雄主意外死亡后,帝国又给他匹配了一位新雄主。 新雄主年轻,漂亮,温柔善良。 海茵心中冷笑:装的。雄虫没一个好东西。 可后来他却说,他的新雄主是天底下最好,最特别的雄虫。 晚了。 雄主爱上了别的雌虫,要跟他离婚。 结果—— 雄主不但不跟他离婚,还说早就暗恋他? 成分表: 【 1v1 双c 双洁】 【攻的真实身份是皇室最珍贵的欧血雄虫,被陷害流落在外。】 文案写于2023.8.21 修改于2024.5.3 已截图保存 内容标籤:穿越时空 未来架空 虫族 he 主角:海茵.德莱特,兰礼.尤泽西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虫族雌君竟是暗恋对象 立意:双向奔赴,共筑美好未来 第01章 雌君 「很抱歉兰礼.尤泽西阁下,我们没有检测到您的精神力。根据帝国法律,您现在需要继承一位雌君,才能保障正常的生活。」戴着金属信息素屏蔽器的雌虫医生,耐心地对巡逻队从垃圾星捡回来的那只雄虫解释。 雄虫的身体情况很糟糕,被送来时几乎没了生命体徵,医生都在他的死亡报告书上签字了,他却又奇蹟般地活了过来。 雄虫甦醒后,很安静,坐在病床上,一脸茫然地环顾着四周,不说话,也不给任回应。 医生有些无可奈何,只能按照法律,先帮他匹配一位雌君,把基本的生活保障解决掉。 兰礼呆住。高考完,他跟同学出去旅游写生,不慎摔了一跤,磕到头晕了过去。 再睁眼,就是眼前这副陌生的景象,奇怪的医院,奇怪的医生戴着奇怪的金属口罩。 那团悬空漂浮的毛绒糰子,自称是生存辅助的东西,说他死了,然后穿越到了虫族,现在是一只正儿八经的雄虫! 系统还说,按照虫族的法律,他必须娶一位雌虫当老婆才能保障正常生活。 兰礼嘴巴抿成一条线。 他首先get到的是:他死了…… 他知道生命很脆弱,没想到这么脆弱…… 就摔了一跤…… 那团雪白而肥胖的毛绒糰子又说话了:【另外,宿主,由于你的这具身体出生时,遭受过残忍的迫害,精神力受损,被扔在垃圾星自生自灭十八年,没有任何身份背景。所以你的雌君恐怕条件不会好到哪里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意思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不等兰礼接话,外头乍然响起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 他不自觉将肩膀绷了起来。 不会是他的……雌…雌什么…君,来了吧…… 第02章 海茵 兰礼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 高中毕业前,心思都放在了学业上。加上他出身艺术世家,寒暑假不是在琴房度过,就是在画室。就算偶尔出去玩儿,也是跟父母一起去旅游。活了十八年,连个暗恋对象都不曾有。 平常在学校,有女同学拿着错题集来问他问题,他都会脸红的要命。 此刻猝然得知自己有了个包办婚姻的老婆,兰礼紧张到唿吸都在疯狂出错。 咔哒—— 病房的门再度被打开。 兰礼后背微微发僵。 率先进来的是一队穿着雄虫保护协会制服的执法者,浩浩荡荡,分成两排,在他的病床前依次排开。 无一例外,所有雌虫脸上,都戴着冰冷的金属屏蔽器,挡住了大半张脸。搞得兰礼像什么可怕传染病患者。 那时兰礼还不知道,这些雌虫脸上戴的屏蔽器,并非为了防病毒,恰恰相反,是为了阻止雌虫闻到雄虫的信息素,从而防止雌虫对雄虫做出不理智、疯狂的行为。 虫族的法律规定,所有雌虫出入有雄虫在的地方,必须配戴信息素隔绝器。 哪怕是雌君,没有得到雄主的同意,也不能擅自取下来。 尊卑便是如此。 雄虫是高贵的,他们的信息素如是。 雌虫未经允许,是不能获取雄虫信息素的。 原本宽敞的病房,瞬间变得逼仄。 雄虫保护协会的执法者,打开一枚豌豆大小的悬浮记录仪,对准坐在病床上的兰礼,记录下他的所有反应。 须臾,一位穿着深色军装,肩章上有五颗星的军雌,从执法者的夹道中,缓缓走来。 军雌有一副好身架,高挑挺拔,一双长腿塞在军靴里,看起来劲瘦笔直。 军雌的帽沿压得极低,低到跟他差不多高的兰礼,丝毫看不到他的眼睛。 第2页 军雌在兰礼病床前站定,将右手搭在左边胸口象徵至高荣耀的紫荆花胸章上,折腰,对着兰礼郑重其事鞠了一躬。 「……」 兰礼下床,站好,弯下腰,礼尚往来地鞠了回去:「你好……」 动作一气呵成。 雄虫保护协会的执法者们,明显被他的举动惊到。 就连眼前这位经过残酷战场,淬鍊出一身从容气魄的军雌上将,身形也为之一顿。 隐匿在帽檐下的眼睛,缓缓抬起来几分。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兰礼唿吸一窒。 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深邃、沉静。好看是好看,就是冷了点,没半分人情味儿。 「海茵上将,请退后,你吓着雄虫阁下了。」雄虫保护协会的首席执法官,精准捕捉到了兰礼脸上闪过的细微情绪变化,对叫海茵的军雌,发起不善的警告:「海茵上将,你需要跪下来接受惩罚。」 海茵自然垂在双侧的手指,悄无声息攥紧,又不着痕迹地放松。 他压下眼睫,颔首后退一步,单膝点地,跪在兰礼面前。 那张脸,再次被帽沿和金属屏蔽器严严实实挡住,辨不清真实情绪。只能通过他此刻的肢体语言来判断,他对新雄主是臣服、顺从的。 雄虫保护协会的执法者们,在表现栏里,给海茵打了个勉强及格的分数。 兰礼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幕,震惊到原地石化。 ……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兰礼不明所以时,军雌说话了,「雄主,海茵无心冒犯您。」 说着,海茵爽利抽出军刀,摊放在掌心,举过头顶,双手捧上:「请您责罚。」 「……?……」 兰礼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智商告急,无法分析面前发生的一切是在闹哪样。 他皱起了眉,「你没有冒犯我……」 在场所有雌虫,似乎都不敢相信他的宽容和善,因此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叫海茵的军雌则无波无澜,依旧保持着跪姿,没有妄动。 兰礼崩溃,不知所措。 【小白,这是怎么回事?】 小白对兰礼做了个平心顺气的安抚动作,【宿主,淡定,放。虫族社会遵从雄尊雌卑制度。雄虫享有至高无上的社会地位,你的雌君要经过雄虫保护协会的审核和评估,才能顺利接你回家,这是正常流程啦。】 兰礼感觉系统说的每个字,都重重砸在了他的知识盲区上,【雄尊雌卑?】 一听就是封建词彙。 【嗨呀,宿主你别急嘛,以后慢慢就明白啦。】 「等等!」 兰礼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他惊恐地望向跪在他面前,跟男人别无二致的军雌,轻吸一口凉气道:「他、他是我的雌君?!」 兰礼彻底凌乱了…… 小白立马解惑道,【是哒,宿主。在虫族,没有男女之分,只有雌雄之分哦。】 「……」兰礼面部表情逐渐凝重。 小白继续说道:【虽然大家都有追追,但雌虫有孕腔哒,可以孕育宝宝。】 「……」解释的很好,下次别解释了。 首席执法官见兰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恭敬上前说道:「很抱歉,兰礼阁下,我知道这样对您很不公平,但现在星兽潮大面积爆发,帝国需要海茵上将。」 「请您放心,法律局已经调查清楚,海茵上将前任雄主死于意外,并非星网上谣传的蓄意谋杀。海茵上将现已无罪释放,不是待罪之身,他成为您的雌君,不会给您带来任何法律上的困扰,更加不会影响您的正常生活权益。」 兰礼睫毛一跳,抬眼看向执法官,「前任雄主?」 ……意思,对方还结过婚? 兰礼的心悬了起来。 「是的,兰礼阁下。」 海茵丧偶这件事,在虫族周所周知。雄虫保护协会自然以为兰礼也知晓,以为兰礼在意的是海茵前任雄主的死亡原因,于是,就把法律局的审查结果拿给兰礼看。 光屏上显示着海茵的基本信息,介绍如下: 【姓名:海茵。】 【精神力等级:sss级。】 【军衔:紫荆花上将。】 【年龄:28。】 【婚姻状况:丧偶。】 【健康情况:身体残疾,右腿缺失,金属义肢。】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兰礼眼前一黑,再一黑、一直黑…… 意思!他娶了一个比他大10岁…丧偶…还缺了一条腿的…男人…… 每一个条件单拎出来,都是让兰礼三观破碎的程度。 他是犯了天条吗?要这样惩罚他。 18岁的纯情少年,正处在对爱情充满美好憧憬的年纪。 然而,爱情之树还没来得及打花苞,就已经被连根拔起…… 「我可以拒绝与这位海茵上将匹配吗?」兰礼皱眉道。 保持着跪姿的雌虫,身形明显僵了僵。 第03章 回家 首席执法官面露难色,对兰礼颔首道,「很抱歉,兰礼阁下,我们没有检测到您的精神力,也没有找到跟您有关的社会信息。且,您跟海茵上将的婚事,是虫皇特许,所以……」 执法官欲言又止的背后,有两层含义,第一:兰礼这具身体,没有任何精神力和身份背景,这样低等的条件,只能匹配到海茵这种丧偶,却有对帝国有用的雌虫。 第3页 第二层意思是:这段婚姻,是虫皇安排的,他没资格拒绝。 兰礼心领神会,如同尊雕塑般无限期凝固住。他望着沉默跪在他面前的雌虫,无奈地闭上了眼。 「兰礼阁下,虽然您跟海茵上将的婚姻事实没办法改变,但婚期满一年后,您可以依照法律,向法律局提交离婚申请,抑或自由更换雌君。」首席法律官提醒到。 「在您跟海茵上将的婚姻存续期间,您也可以在追求您的雌虫中,选择两位心怡的雌侍陪伴您。」 兰礼:「雌侍?」这又是什么? 「是的,兰礼阁下。」首席执法官毕恭毕敬回答道:「您是尊贵的雄虫,即便您没有精神力,也是帝国的瑰宝。您为了帝国,无私奉献,雄虫保护协会会协助您,为您申请两位雌侍名额。」 【宿主,雌侍就是小老婆啦。】小白打补丁道:【在虫族,精神力等级越高的雄虫,拥有雌侍的配比越大。】 兰礼被雷得说不出话。 这个世界癫出他的想像。 - 首席执法官宣读完一系列繁琐又苛刻的不平等条约后,兰礼和海茵的婚姻关系正式生效。 首席执法官冷着脸,看向海茵,「海茵上将,兰礼阁下是你的第二任雄主,也是最后一任。」 「如果兰礼阁下在跟你的婚姻存续期间,发生任何意外,你将失去所有,包括你的荣耀和生命。」 海茵从始至终低着头,看不出任何情绪。 - 海茵给兰礼办了出院手续,把兰礼接回了家。 由于海茵前任雄主死于非命,对社会造成了很恶劣的负面影响,因此,他跟兰礼的这段婚姻,必须保持低调,秘而不宣。 在雌雄数量为40000:1的虫族,任何一只处于生育壮年的健康雄虫殒命,都是对帝国沉痛的打击。 近几年受宇宙射线影响,虫族的生育率在断崖式下跌,雄虫的出生率更是低迷的可怕。 虫族世界与人类世界截然不同,雌性孔武有力,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和超级强悍的自愈能力,让他们在战场上战斗力爆表,而雄性则相对脆弱。 基因是很有意思的东西,雄虫虽然在身体机能上比不了雌虫,却拥有能抚慰雌虫的能力,也就是信息素。 过刚易折。 精神力强大,是雌虫的优点也是缺点。 成年后,雌虫的精神力会频繁暴动,如果长期得不到雄虫的抚慰,会进入僵化期,导致身体僵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暴毙。 雄虫是唯一能让雌虫活下去的解药。 在虫族,死过雄主的雌虫,是没有未来的。尤其是像海茵这种,没有子嗣傍身的雌虫,雄主死了,就相当于被判了无期徒刑。 如果不是席捲整个星际的星兽潮在这个节骨眼儿爆发,按照法律流程,海茵还要在荒星改造100年。 海茵有帝国嵴樑之称,虫皇为了让他光明正大回到军部,最终牺牲了那只从垃圾星救回来的废物雄虫。 根据虫族法律,军衔在上校以上的军雌,需要有雄主才能任职。 在一雄多雌的虫族帝国,仍有近一亿的单身雌虫,排不上当雌侍的号。 因此,海茵没有平定星兽潮暴动前,绝对不能公开和兰礼的婚姻关系。 - 虫族世界的交通工具是飞行器。很酷,很拉风。 跟海茵回家的路途上,兰礼坐在飞行器风光最好的星空舱,眼神恹恹的,从头到尾未置一词。 海茵坐在他对面,同样沉默无言。 座位与座位中间毫无阻隔。 兰礼的目光,不受控地瞟向海茵的右腿。说实话,要不是看过海茵的资料,兰礼根本察觉不出海茵有一条腿是假的。 无论是走路的姿势,和坐下后的肢体形态,都很逼真,简直无可挑剔。 兰礼漫不经心扬起视线,却毫无防备,对上了一道审视的目光。 兰礼顿感脸皮儿发烫,僵硬地将脖子扭向一旁,假装在看风景。 海茵放在腿上的手指,慢慢收紧,原本微微岔开的腿也稍稍靠拢。 盯着人家的缺陷看,是件很没礼貌且伤人的事。 兰礼暗暗咬了下舌尖,正想开口道歉,海茵却率先站了起来,折下腰,对他鞠了一躬,用请示又不失尊敬的语气道: 「雄主,请允许我去对接明天上战场的事宜。」 兰礼很不习惯虫族鞠躬行礼的行为,总会不自觉跟着站起来。他看着海茵,有些侷促道:「哦,好。」 海茵径直离开,留下一片冰冷的背影。 兰礼被顺理成章晾在了一旁。 连同那句他没来得及说得出口的道歉。 - 虫族注重科技,在动盪不安,弱肉强食的星际法则里,只有拥有最先进、最强大的武器,才能奠定种族屹立不倒的坚实基础。 这也就导致虫族出现两极分化的社会现象。 科技发达,基建落后。 海茵的家,是一座从上世纪传承下来的古老庄园。岁月在它象牙白的墙体上留下了沧桑的痕迹,昔日恢宏巍峨的宫殿轮廓被风化,却将它打磨得更加古典高雅。 宫殿里面是红木铺就的地板,脚踩在上头,十分有质感。 「雄主,这是您的房间。」海茵把兰礼带到了二楼风光最好的主卧。 是间宽敞豪华的套房,设有独立的卫浴和衣帽间,还有一个露台,可以看到连接着宫殿外的那片玫瑰海。 第4页 海茵替兰礼推开房门后,便自觉地站到一旁。他垂下眼睑,将睫毛压的极低,巧妙挡住了眼底涤盪出来的冷漠。 虫族的流通货币是贡献值,可用来兑换星币。 上一任雄主死亡后,海茵被罚没了所有贡献值和全部固有资产。 为了跟兰礼结婚,海茵不得不向财政部贷款2千亿,以保证,雄虫能过上丰衣足食的奢靡生活。 至于这座庄园,是海茵雌父的。 是他雌父留在这世上的唯一念想,所以海茵之前一直没有过户到自己名下。 按照虫族法律,婚后,雌虫的一切财产,都归雄虫所有。 海茵在第一段婚姻中保下了雌父的遗产。如今他却不得不拿出来给新雄主住。 同理,一年后,如果兰礼向法律局申请离婚,这座庄园连同海茵贷款来的2千亿,都会无条件落在兰礼名下。 除非,海茵能在这一年的婚姻存续期里,怀上新雄主的孩子,就像当初他雌父那样。 第04章 尾钩 海茵很清楚,这种奇蹟,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常年驻扎在高辐射的星际带兵打仗,身体早就被辐射源毁掉。加上他从未得到过雄虫的抚慰,一直靠抑制剂续命,精神力暴动越来越频繁,他的体检报告显示,他的孕腔已经早衰,受孕率极低。 没有生育能力的雌虫,不配得到雄虫宠幸。正是如此,哪怕他有过一段长达五年的婚姻,仍然是完璧之身。 前任雄主说他是行走的辐射源,不准出现在其一百米以内,更别说其他。 想起过去,海茵眼底氤氲起一缕难以抑制的厌恶。 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不能让新雄主察觉,否则将会大祸临头。 海茵主动退到门外,「雄主,有需要叫我,我就在外面,随时等候您的吩咐。」 海茵保持着自然颔首的状态,让他看起来呈恭敬状态。 兰礼知道海茵明天要上战场,于是说:「我没什么要吩咐的,你不用守在这里,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雄主,侍奉您是我最重要的事。」海茵语气平和,脸上的情绪也悄无声息归于平静。 兰礼忽然想起雄虫保会协会首席执法官宣读的婚姻法则之一:雌虫要万事以自己的雄主为主。 兰礼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掩上了房门。靠在门板上闷闷嘆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法则,让他感到别扭和窒息。 从兰礼踏进庄园那一瞬间开始,一切都变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兰礼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让生活在这里的所有原住民,变得惊慌失措,惶恐不安。 兰礼从小白那里得知,虫族所有的雌虫侍者,都是被摘去腺体和孕腔的,终身要靠特制药续命。 这个种族的野蛮程度,让兰礼几度心惊肉跳,惊嘆残忍。 身为穿梭在每个世界做任务的生存辅助系统,小白却习以为常,司空见惯道: 【不存在残不残忍,优胜劣汰嘛,自然法则。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哒。虫族雌雄比例严重失衡,雌虫泛滥成灾。被剜去腺体的雌虫,都是不符合繁衍标准的基因残次品,他们要是不剜去腺体当侍者,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兰礼无言以对,毕竟小白说得没错,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像不同的游戏有不同的游戏规则一样。他改变不了什么。 只能庆幸吧,庆幸自己穿成了一只雄虫,而不是雌虫…… 兰礼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 他这具身体,在医院躺了近一个月,皮肤都被消毒水泡入味儿了。 兰礼走到衣帽间。柜子里挂着按照他身高尺寸,量身定做的衣服,侍者已经提前洗熨好,分区一目了然。 看着琳琅满目的衣帽间,以及华丽宽敞的卧室,兰礼没有一点儿惊喜,反而有种吃嗟来之食和靠婚姻吃血馒头的罪恶感。 他在他的世界,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同学口中的天赋流,亲戚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如今却要靠婚姻来获得财富和社会地位,跟当卑劣的吸血者有何区别? 他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海茵讲清楚的。 一年后,他会向法律局申请离婚,到时候,他不会要海茵任何财产。 在飞行器上的时候,兰礼就动了这个念头,但他当时脑子乱糟糟的,没能消化翻天覆地的人生转变,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而且,在虫族,离婚对雌虫来说,是件打击挺大的事情。领完证就说这些,难免有些伤人。 更何况海茵明天就要上战场…… 反正有一年时间,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兰礼拿好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他站在镜子前,观察自己的脸。 小白说,这具身体,跟他原本的面貌一模一样。 除了头髮和眼睛是黑的以外,兰礼没看出哪儿一模一样…… 原主之前住在垃圾星,生活条件很差,小时候身体又受过迫害,有毛病,因此,看上去整张脸都死气沉沉的,像只灰楞楞的大灰蛾,给人一种会传播病毒的讨嫌感。 加之在医院躺了这么久,全靠营养液吊着,兰礼现在瘦的形销骨立,两个眼窝深陷,脸颊凹得吓人,眼底还氤氲着厚重的淤青。 说是人不人鬼不鬼也不为过。 第5页 - 热水丰足,兰礼闭上眼睛,微微仰着面,不间断的水流砸在脸上,逐渐带来窒息感。 麻乱的大脑,总算逐渐平静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吧。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尤其是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兰礼来说,生命极其可贵。 洗完这个热水澡,就好好开启自己的虫生(重生)。 心情一放松下来,兰礼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尾根骨的地方释放了出来。 有点儿痒。 兰礼以为是热水划过皮肤造成的异样,于是就没管。 直到他挤了沐浴露,往屁股上抹的时候…… 触摸到那个陌生又诡异的肢节,兰礼先是愣住,接着,缓慢且僵硬地扭过头。 一条细长的,有半人高的,打着弯儿卷翘起来的蝎尾,正在与他对视。 兰礼大脑嗡一下,整个思维系统瞬间瘫痪。 一秒、两秒…… 兰礼的心跳,从有节奏的噗通、噗通、变成了密集如鼓点的咚咚咚咚咚…… 「啊!!!!」 兰礼被那条从自己尾根骨上长出来的奇怪东西,吓得心神乱飞,魂不附体,差点摔倒在浴室。 【宿主,淡定淡定,放轻松,这是您的尾钩,是雄虫的象徵,不要怕,这是雄虫正常的生理特徵……】 兰礼心态炸了,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小白在讲什么。 他只觉得这具身体好诡异,好可怕,像变异的怪物一样,他脖子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兰礼疯狂夺门而出,连身上没遮没掩都顾不上。 「雄主,发生……」海茵听到动静,原本只是想例行公事,象徵性问一下,岂料,门毫无预兆从里面打开了。 下一秒,湿漉漉的雄虫,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由分说抓住了他的手臂。 在遇到危险时,向年长者求救,几乎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兰礼受到了巨大冲击,惊吓到失语,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条被兰礼视作怪物的尾巴,也吓坏了,跟随着主人一起,把海茵当做了救命稻草,瑟瑟发抖地缠住了海茵的腰。 尾钩贪婪地将猎物收紧,这样一来,兰礼便被迫朝海茵拥了上去。 「……」 「……」 第05章 误会 海茵僵住,目光不受控制地扫向那条,将他和雄虫连在一起紧密贴合的尾钩。 很漂亮,是罕见的藏蓝色蝎尾,据说只有纯正的皇室血统,才能孕育出蝎尾的雄子。 而其中,最珍贵属藏蓝色的蝎尾,是极其珍贵的欧血雄虫才会有的标志。 只有几万分之一的基因概率。 谣传皇室曾经有过这样一位小皇子降生,不过后来被异族安插在皇宫的伪装者偷走,将其残忍杀害,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此后,帝国再不准提及欧血雄虫相关字眼。 藏蓝色蝎尾,只存在于皇室古老的传说中,海茵无法佐证这个传说是否属实,毕竟谁也没见过真正的欧血雄虫,更何况是他们宝贵的尾钩。 关于皇室的一切信息,都是绝对机密。 雄虫的尾钩很锋利,能轻易要了雌虫的命。但雄虫的尾钩也可以很销魂,会在动情的时候,变成第二x器官,用来缠绕雌虫的前端,给雌虫带来极致快感。 在过去五年的婚姻经歷里,海茵对雄虫的尾钩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的右腿,是被前任雄主用尾钩生生割断的…… 身体在清醒状态下被肢解的疼痛,锥心刺骨,贯彻每一根神经,海茵至今记忆犹新。 可眼前这条尾钩,丝毫没有攻击他的意思。 兰礼的尾钩,像刚蜕壳的螃蟹,柔软乖巧。隔着军装,紧张又卖力地缠着海茵的腰,似乎在等待安慰和照顾。 海茵第一次被雄虫这么……温柔对待和依赖。 海茵的身体,早已进入僵化期。 僵化期的雌虫,对雄虫的亲近,最易感敏锐。 海茵心中泛起一丝恶寒。 新雄主用尾钩来戏弄他,无异于最恶毒的折磨…… 在海茵眼里,雄虫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生物。远比太空中的未知物种更加令他胆寒。 雄虫视雌虫的生命如草菅,用来折磨雌虫的手段,极端兇残。他们热衷折碎雌虫坚毅的意志和躯骨,并以此为乐。同时又享受雌虫像狗一样,在他们面前摇尾乞怜,为了得到他们的垂爱,跟同类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海茵决不允许自己的嵴樑,卑贱地跌进泥土里。 他不会让自己的尊严,被雄虫随意践踏。 海茵压下蓬勃的本能慾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雄主,发生什么事了?」 兰礼惊魂未定,浑身紧绷到动弹不得,语无伦次道,「海茵上将,能不能帮我砍了它?用你的军刀,我、我长尾巴了!」 小白:【……】 他的这个念头,把尾钩吓得瑟瑟发抖,求生的本能使尾钩灵活撩开海茵的衣服下摆,径直往皮带下面钻,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海茵自诩强大的自制力濒临瓦解,体温陡然攀高。 极具讽刺的是,他对雄虫恶劣的捉弄心生嫌恶,却又有一丝控制不住的喜欢和期待,在心墙高筑的无人角落里滋滋往外冒出来。 第6页 雌虫的身体,需要雄虫。 这种不讲理的基因法则叫——基因锁。类似高智商的章鱼,完成繁衍后就会绝食死亡一样无解。 或许再进化几亿年,也不能打开这道野蛮的基因闭环。 这也是为什么在虫族几万年的歷史上,雄虫恶劣又残忍,雌虫依旧摆脱不了雌伏在下的命运的原因。 没有任何雌虫能拒绝雄虫的主动求欢。 尤其是像海茵这样,身体早就到了成熟期,却从未被採撷过的雌虫…… 多年的隐忍和克制,在这一刻变成了汹涌的反噬,无情催磨着组成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海茵清晰察觉到,身体里那颗被已经衰败的,失去活力已久的秘果,正在势不可挡地復甦,冲破禁锢,恣意疯长。沉寂的身体好似被点燃,烧得他浑身骨头都要融化,挺直的嵴樑想要弯下来,跪在雄虫脚下,祈求雄虫能施捨他一点儿怜悯。 兰礼对此毫不知情,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当下的行为,给海茵造成了何种困扰。 他试着挣脱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姿势,奈何他越挣扎,尾钩便把海茵的腰锁的更紧,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儿空隙。 兰礼不得其法,又急又羞,海茵后背的军装都被他抓得起皱。 海茵攥紧双拳,将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根用力到泛白。 靠着生理上的疼痛,海茵勉强撑着濒临崩溃的理智,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面不改色:「雄主,很抱歉,我不能理解您的意思。」 兰礼快速顺了口气,磕磕巴巴道,「海茵上将,拜託用你的军刀,帮我把尾巴砍下来。」 兰礼没有开玩笑,他此刻真的恨不得海茵能手起刀落,帮他摆脱那个多出来的,让他又惊又惧的陌生肢节。 雄虫恳求的语气太过逼真,海茵有了片刻的恍惚。 要不是砍尾钩这样的要求太过离谱,他都动摇了。 海茵很快冷静下来。这是雄虫卑劣的恶作剧。 「遵命,雄主。」海茵无波无澜回答到,接着抬手拔出了军刀。 【啊啊啊啊啊啊!!!!宿主,你冷静一点啊啊啊啊啊啊!!!】小白急得在空中跳脚。 【尾钩是雄虫身体的一部分,砍了你会死的。】 「……」 兰礼赫然僵住。 「雄主,可以先放开我吗?您这样抱着我,我不好操作。」海茵声线冷淡。 「……」兰礼倒是想放开他…… 【啊啊啊啊啊!!!!宿主,快制止他,说你在开玩笑!!!!】小白急得要原地撅过去。 实际,海茵并没打算砍掉兰礼的尾钩,在他和兰礼的婚姻存续期间,兰礼有任何意外,他都将受到灭顶之灾。 他不过是吓吓这只自以为是的雄虫罢了。 不是所有雌虫都会拜倒在本能下!他跟别的雌虫不一样,他能克制自己的本能。这是前五年被雄虫折磨出的一种变态本领。 见兰礼不再作声,唿吸都吓到凝滞,海茵在心里晕开一抹鄙夷的冷笑。 他对雄虫的刻板印象又加固了一道防线。 第06章 抚慰 军刀在海茵掌心转了一圈儿,原封不动别回刀鞘里。 「雄主,我知道您在跟我开玩笑。」 海茵适时给出了台阶。 「您可以放开我了吗?」 兰礼彻底回过神来。 勐然意识到自己寸缕未着的纯情少年,整张脸登时燃了起来,先前的惊惧,变成了滔天的羞耻。一时情急,兰礼剧烈挣扎起来。 海茵因为他的鲁莽而踉跄一下,身形不稳,四只脚拌在一起,很难保持平衡。 摔倒的时候,海茵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竟伸手捞了新雄主一把。 兰礼压着他,摔倒在了地上,一上一下重叠着。 兰礼的唿吸顿时变得错乱急躁,尽数喷洒在海茵眼皮儿上。 海茵再也无法假装冷静,身体发生了不可控制的变化,及时将脸侧向一边。好在他戴着信息素屏蔽器,挡住了大半张脸,不至于暴露他的窘迫。 「……」兰礼虽然未经人事,但对男性的这种反应并不陌生。他臊得体无完肤,想死的心都有。 兰礼眼白急得通红,看上去像一头受惊的小鹿,越发横冲直撞,想要尽快挣脱束缚。 海茵被他折腾得闷哼了一声,语调抖得不成样子,听上去很难受。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兰礼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海茵眼尾腥红,喉结大幅度不安涌动,他用嘶哑得不像话的暗哑嗓音,说着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雄主,您无需道歉,您可以对海茵做任何您想做的事。」 「不不,我没有想对你做任何事……」兰礼知道海茵误会了,可他越慌,尾钩就缠得海茵越深越紧。 海茵痛苦地闭上眼睛,语焉不详地低喃道:「雄主~求您~」 至于要求什么,他没说。 兰礼急得要炸毛。 【小白,这玩意儿要怎么收回来啊?】 【宿主,深唿吸,放轻松,用意念控制它,就像控制你的手和脚一样。】 兰礼按照小白说的做,可成效甚微,急得素白的额头挂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小水珠。 【宿主,镇定下来,用心感受它。把它当做你新长出来的一只手,慢慢控制它,让它松手。】 第7页 兰礼深唿吸一下。 感受到尾钩存在的时候,他也一同感受到了被卷在其中的那把好腰。 小白说得没错,尾钩像第三只手,反馈给兰礼的信息是:海茵的腰紧实劲瘦,没有一丝赘肉,摸起来很有质感。 「……」 兰礼被自己荒唐的想法吓得够呛。好在,他跟尾钩建立起了感知,成功收了回来。 兰礼一骨碌翻身坐起,落荒而逃。 兰礼把自己关进浴室,站在淋浴阀下,闷不做声地低着头,整个脖子连同后背都透着红。 【宿主,没事哒,海茵是你的雌君,又结过婚,什么玩意儿没见过?不差你这一根哒。】小白有惊无险地安抚他。 兰礼好不容易降了点儿温的耳根子,这会儿又飞快烧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磨牙道:【……小白,你闭嘴,别说话,让我静一会儿。】 小白知道他纯洁处男难为情得紧,又锲而不捨道,【宿主,你发育很好哒,不用自卑。】 少年清瘦,但有料。 【小白,闭!嘴!】 - 庄园的绝密地下室,闭合的大门被匆忙打开。 海茵行色匆匆,跟在他身后的雌虫侍者,神情同样不轻松。 雄虫尾钩骤然抽离的瞬间,海茵如同沸腾的红铁,转瞬掉进冰水里。 极限反差带来的折磨,说是从天堂掉到地狱般的剔骨剜心也不为过。 身体好像被狠狠挖掉了一块儿,最重要的那块儿。 这就是了,新雄主恶劣把戏的恶毒之处。 基因锁,不是说说而已。 哪怕是一只没有精神力的废物雄虫,也能略施小计,将一只精神力等级为sss级的雌虫,轻松玩弄于股掌之中,让其在本能面前,失去理智,弯下挺直的嵴樑,变得狼狈不堪,任由摆布。 「多隆,帮我准备抑制剂。」海茵一边走一边粗暴地扯着令他窒息的领口。那团从秘果里燃起来的火,快要烧干他的血液,让他立刻殒命。 「我马上去准备,你先摘了隔绝器,躺进冷冻疗胶囊里等我。」叫多隆的雌虫侍者,上了年纪,髮丝染上风霜,眼尾布满沟壑。 多隆以前是海茵雌父的副将,算是看着海茵长大的,把海茵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 铿锵—— 沉甸甸的金属面罩,被摘下,掉到地上,在密不透风的秘密基地里,发出沉闷声响。 没了信息素隔绝器的作用,残留在身上的雄虫信息素,蜂拥侵入海茵的鼻腔。 海茵暴力撕开的上衣,原本要扬手扔掉,却在嗅到雄虫信息素的那一剎那,不自觉攥紧。 海茵将染了浓郁雄虫信息素的外衣,慢慢放在鼻尖下方的位置。 那是一种超出他认知的绝妙体验。 年轻勃发的雄虫气息,具有很强的冲击力,如同一剂强效镇定剂,及时雨般拯救了他快要烧焦的神经。 律动快到要爆裂的心脏,也在剎那间得到缓释,渐渐慢了下来。 这是海茵第一次感受到被雄虫信息素抚慰的滋味。 他在上一任雄主面前,从未被允许摘下过隔绝器,连雄虫信息素是什么样子不知道。 海茵缓缓躺进冷冻胶囊里,顿了顿,还是把脸埋进外衣里,将上头沾染的,属于雄虫的信息素味道全部深吸进肺里。 他憎恶这一刻的自己,终究没能逃过本能的支配,对雄虫摇尾乞怜。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新雄主面前不堪一击,变成了笑话。 冷冻胶囊里有天价修復液,能帮助雌虫镇定燥郁,加上雄虫信息素带来的效果立竿见影,等多隆拿着抑制剂回来的时候,海茵已经唿吸平稳,体温正常,失控的精神力也归于平静,好好收着。 「是新雄主的信息素抚慰了你?」多隆虽然被摘去了腺体和孕腔,闻不到雄虫信息素的味道,但也猜到了是那件被海茵紧紧抓着的外套的功劳。 海茵避而不答,只是说,为了能通过明天上战场前的精神力检测,保险起见,还是让多隆给他来了一针。 多隆将冷却好的抑制剂,一点点推入海茵暴起未消的经络里。 「你怎么会突然在新雄主面前精神力暴动?」多隆想起刚刚海茵失控的模样,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精神力暴动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抚慰,严重可致命。 抑制剂这种东西,无异于饮鸩止渴,用来压制本能的药物,进入血液,循环到心脏时,会带来强烈的不适。海茵隐忍地闭上眼睛,冷息道: 「他用尾钩缠绕我。」 多隆拿出消毒海绵,替海茵压了压注射的部位,忧心忡忡地嘆了口气。 「新雄主看起年纪不大,说话斯斯文文的,还以为会比之前那位好一些,没想到第一天就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惩罚你。」 多隆担忧地看着海茵:「海茵,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海茵仰面躺在冷冻胶囊里,缓缓抬起一条手臂,横亘在眼睛上,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不知道。」 这话说的有些丧气。 新雄主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不能有任何闪失。他除了忍受,无计可施。 第07章 清醒 多隆很少看到海茵意志消沉的一面,不由皱紧了眉:「新雄主以前生活在垃圾星,那里落后闭塞,即便本性恶劣,但总归会比之前那位好很多。」 看着那张常年被掩藏起来的脸,多隆感慨,「海茵,你拥有举世无双的容颜,帝国再没有比你英俊好看的雌虫,只要你肯服软,学一些讨好雄虫的手段,新雄主或许会……」 第8页 「别说了多隆。」海茵打断多隆,语气冷淡而轻缓,「没有这种可能。」 多隆摇头,嘆息道,「你呀,就是性子太犟。明知道雄虫都喜欢臣服温顺的,你偏偏不肯示弱。只要你肯收起性子迎合,凭着你的样貌,或多或少都能得到新雄主的宠爱。」 「海茵,你想过没有,你的僵化期还能让你任性多久?只有得到新雄主的宠幸,你才能活下去。如果再幸运一点,你还可能会怀孕。」 多隆语重心长地说:「海茵,雌虫只有有了孩子,才有依靠,就像你的雌父,你就是他的依靠和底气。更何况,你也想保住你雌父留给你的财产,不是吗?」 没有谁比多隆更能明白海茵想要留住这座庄园的心情。 海茵不着痕迹地换了口气:「多隆,我的意思是,新雄主不可能对我有好感。」 他永远不会忘记,新雄主在医院听到他是自己的雌君时那句:「我可以拒绝跟这位海茵上将匹配吗?」 以及,在飞行器上,新雄主不动声色打量着他那条假腿时的探究眼神。 还有刚刚,在那样的情形下,他几乎失去理智,要欲火焚身而死,新雄主却没有一丁点儿生理反应。 这是最直观的判断。 海茵从不做异想天开的梦。 他比谁都清楚,若不是新雄主精神力受损,加上在垃圾星被发现,没有任何身份背景,这个继承来的雌君之位,也轮不到他来填补。 他的第一段婚姻,身体完整,履歷清白,作为帝国最年轻有位的上将,他前途无量。 前任雄主依旧嫌弃他,对他嗤之以鼻。加上他本身性格沉闷,不懂得、也没天赋,学不会那些讨雄虫欢心的手段,只会像块不解风情的木头远远站着。前任雄主不止一次当着众多雌侍的面,说看了他只会倒胃口。 更何况如今。海茵神色黯淡地扫了眼自己的右腿。 即使他没有缺这条腿,在新雄主面前他也没有任何竞争力。 继承一只二手雌虫当雌君,对高高在上的雄虫来说,是奇耻大辱。 他还比新雄主大那么多。 没可能的。 有些东西,註定得不到,连伸手都显得多余。 海茵跟他雌父一样,清醒、理智、冷静。 海茵时常闭上眼就会想起,童年亲眼目睹雌父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画面。 他不曾有一刻忘记,过去五年,他是怎么咬紧牙关,拖着被敲碎又长好,长好又被粉碎的骨头,在雄虫的虐待下苟延残喘活下来。 自己那条曾踏破过敌人疆土,率领千军万马力挽狂澜都完好无损的右腿,又是怎么失去的。 海茵从不把命运寄托在讨好雄虫这件事上。 他只相信自己。只相信实打实的军功和贡献值。 没有这两张王牌傍身,他现在应该在暗无天日的荒星服刑改造。 - 兰礼睡醒后,猝不及防跟自己的尾钩来了漫长个对视。长长的蝎尾,在他面前弯出很漂亮的弧度,通体油光水滑,泛着藏蓝色的光,看起来很有质感。 经过一晚上的适应和心里建设,兰礼已经不会对这条陌生的尾巴应激。 但一睁眼就看见这么诡异的一幕,心里多少还有点怪怪的。 他屏息凝神,慢慢把尾钩收了回去。 晨间的曦光轻薄如纱,盈盈覆在整座占地不菲的古堡之上,美得静谧祥和。 兰礼洗漱后,挣扎了好一阵,才决定去楼下吃点儿东西。 他怕遇到海茵。 昨天发生的事,足够让他自闭一辈子。 鼓起勇气打开房门的瞬间,心脏骤然一缩。 门口杵着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机器人…… 任何跟人长得像的非人物种,都会形成恐怖谷效应…… 受到惊吓,尾钩又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在兰礼身后,抖得花枝乱颤。 「……」 兰礼昨晚特意用光脑查过尾钩的作用,星网上说,雄虫的尾钩如何如何厉害,战斗力爆表,可以用来打架,跟同性争夺主权,还可以用来折磨雌虫什么的。 可他的尾钩,除了会怕怕和贴贴,其余啥都不会。 攻击力?有不了一点儿。 小白说,可能是因为他没有精神力的缘故。 「早安,兰礼阁下。」 兰礼闻声扭头,看到了跪在他门口另一边的多隆。 多隆看起来比他父母年纪还大。 这个念头,让兰礼深深蹙起了眉,「以后不准这样行礼,还有,通知下去,所有侍者都取消跪式服务,我不喜欢。」 多隆诧异到忘记要说什么,直到兰礼指了指机器人,问他是干嘛用的,他才回过神站了起来。 「兰礼阁下,这是海茵留给您的应身机器虫,海茵上将不在的期间,由它陪着您。」 海茵已经走了?兰礼悄然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后背。 海茵从密室离开后,直接去了战场,他要去挣养雄主欠下的2千亿巨额贷款。 2千亿不是小数目,即便是他这样的上将军衔,也需要很多很多的功勋才能把这个大窟窿补上。 在动盪不安的星际,来贡献值最快的地方是战场。 海茵出发前吩咐多隆,按照雄虫保会协会的规定,将绑定他光脑的应身机器虫,放到了兰礼房门前。 军雌是捍卫帝国最重要的防线,这个群体的数量占比高达70%。因此,帝国为了稳固军雌的忠诚度,在婚配上,让军雌享有优先权。 第9页 战场是军雌立命的根本,一切荣辱兴衰,都在战场上。婚后,军雌不能时刻陪伴在雄主身边,因此,应身机器虫由此而来。 应身机器虫身上,有成千上万个高精密的先进传感器,只要打开光脑上的应身功能,就能身临其境感受到所处的环境,以便更好判断雄主的处境和需要。 应身机器虫的内部构造,有一套有顶级硅胶做的模拟器官,使用感跟真的别无二致,甚至比真的更紧緻润滑。 大多数雄虫都用不上应身机器虫,因为他们不止一个伴侣,除了雌君,还有无数雌侍变着花样邀宠。 兰礼目前只有海茵一位雌君,海茵一走,他就成了孤家寡虫。 雄虫保护协会认为兰礼十分需要这个功能,因此连夜给送了过来。 绑定应身系统的雌虫,每天应身在线时长不得低于4星时,否则会触发雄虫保护协会的雄虫陪伴监管条例。 第08章 购物 多隆并未过多介绍应身机器虫的功能,因为这是每个虫族公民最基本的常识。 「兰礼阁下,请问您是否现在用餐?」 「是。」兰礼确实饿了。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多隆转身下楼,心里在想兰礼说让他取消跪式服务的事。 走到拐角处,多隆停了下来,抬头望向那位年轻的雄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 机器虫好像还没开机。 兰礼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开关按钮,抬手捧住机器人的脖子研究起来。 不知道他碰到了哪里还是怎么,机器人脖子上的指示灯突然闪了闪,毫无预兆地『活了过来』。 「雄主,您醒了。」 「……」这声音,怎么跟海茵那么像? 「抱歉,我吓到您了。」见兰礼脸色刷一下僵住,机器虫后退一步,单膝下跪,跟当初在医院的场景如出一辙。 应身模式下,雌虫的一言一行,都会记录在雄虫保会协会的资料库里,监管系统严苛到令人髮指。 「……你没有吓到我,不用跪。」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兰礼暗暗感嘆,这个世界的价值观,渗透得彻底,连机器都不放过。 兰礼盯着机器虫看了会儿,觉得自己魔怔了,眼前的机器虫就是一台纯粹的,冷冰冰的机器而已。 「你叫21357?」 机器虫做了一个垂眸的动作,看了看自己胸牌上的出厂编码道,「您也可以这样叫我。」 兰礼来了兴致,「你的功能是什么?」 这很关键。就像一个手机,有哪些功能很重要。 机器虫回答道,「尽可能为您提供一切您需要的服务。」 兰礼得出总结,「全能型?」 机器虫想了想,「算是吧。」 兰礼瞭然地点了下头,「哦。那你肯定很厉害。」 机器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遂转移了话题,「雄主,我带您去餐厅用餐。」 「好。」 还没走到餐厅的位置,空气里就涤盪开烘培面包,和现磨豆浆的浓郁香气,兰礼一下子就饿到了巅峰。 21357替他拉开凳子,待他落座后,雌虫侍者们端着精緻可口的食物上来,直到宽敞的桌面被铺满。 兰礼看着令他眼花缭乱的早餐,震惊道:「……我吃不了这么多。」 搁这儿养猪呢?! 21357恭敬回答道,「选您喜欢吃的就好。」 兰礼抬起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21357:「……这也浪费了吧!」 21357用没有任何情绪可琢磨的口吻道,「您是珍贵的雄虫,理应享受至高无上的生活,这些算不得什么。」 兰礼抿唇。 怪不得海茵跟他结婚要贷款那么一大笔贡献值,原来雄虫的生活开销这么不节制。 一年后他是要跟海茵离婚的,在这段短暂的婚姻关系里,兰礼不想欠海茵太多。 何况兰礼从小就被教育,浪费粮食是消耗福报的行为,这一条是刻在骨子里的家训。 「以后早餐不要弄这么多,我不喜欢铺张浪费。」 21357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分明智能机器不会有任何情感才对,兰礼却觉得21357的眼神有些古怪。 等他仔细看回去的时候,那双机器眼里没有任何端倪。 「记住我这条指令了吗?」兰礼没多想,俨然把21357当成了以前科幻电影里的智慧机器人管家下达命令。 「记住了。」21357点头回应。 兰礼按照自己的喜好和食量取好餐,拿给21357看,「以后早餐的分量不能超过这些。」 「好的雄主。」 吃过早饭,21357带着兰礼熟悉环境,一前一后走在林荫小道上。 准确来说,这是一座古老富饶的庄园,不仅有一望无垠的玫瑰海,还有一片葡萄园。葡萄藤嫩绿的触鬚,酷似弹簧圈儿,缠绕着高大的架子蜿蜒生长。一串串青涩饱满的果实,挂在翠绿茂密的叶片下,看起来长势喜人。 「这么多葡萄,成熟后会拿去卖吗?」在兰礼看来,海茵现在很缺钱。 「不会。」21357回。 「会拿来酿酒。」 兰礼『哦』了声,又问:「酿好的酒会拿去卖吗?」 「也不会,会放进地窖里储存。」 21357顿了顿:「酒窖里有年份好的酒,如果您想喝,我可以陪您去挑选。」 兰礼摇了摇头:「我不会喝酒。」 第10页 父母管的严。 21357没作声。 新雄主以前生活在垃圾星,这个说法合情合理。 走完葡萄园后,靠西边种了向日葵,金灿灿的花盘很饱满,迎着太阳的方向,蓬勃盎然。 兰礼挪不动脚步了,想写生的瘾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 兰礼扭头,看向全能的机器管家,正想问它有没有画画的工具,却看见21357的指示灯闪了闪,由红光变成了绿光。 这是应身模式切换智能模式的标志。 检测到兰礼的视线,21357主动询问兰礼,「雄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我会尽可能满足您一切需求哒。」 「……」 智能模式下,21357热情洋溢,与前一秒的语气判若两虫。 兰礼都怀疑是不是小白串频了…… 【宿主,没有哒。】 【……】 最诡异的是,冷冰冰的机器脸上,竟然咧出了一个拟人的笑容来。 兰礼觉得21357笑起来有些渗人,于是下达指令:「21357,以后不准笑。」 「好哒,已为您关闭微笑模式。」 「……」「也不要卖萌。」 「好的,已为您关闭可爱模式。」 看着顺眼多了。 兰礼:「我需要画具。」 21357立马回答道,「好的,马上帮您购买。」 21357打开星网商城购物界面,刷刷刷一通乱买。 雄虫都是奢靡无度的,21357按照雄虫的购物习惯,把每种型号的画笔,画布,画架,颜料什么的,通通买了一遍。 被紧急召回的海茵,正在指挥中心跟军官们沟通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光脑突然响起不合时宜的扣款提示音。 【您的帐户在xxx星际名店,消费小号画笔一支,-10000贡献值。】 【您的帐户在xxx星际名店,消费中号画笔一支,-20000贡献值。】 【您的帐户在xxx星际名店,消费进口颜料一套,-500000贡献值。】 不绝于耳的扣款声,在寂静庄严的指挥中心里此起彼伏,显得格外突兀且刺耳。 海茵垂眸看了一眼光脑,将消费提示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 若无其事地接着部署。 对于雄虫挥霍无度的行为,海茵早已司空见惯。 讽刺的是。 早上听到新雄主信誓旦旦说不喜欢铺张浪费的时候,他竟然有那么几秒信以为真。 第09章 挣钱 星际科技发达,配送系统如是,下单后两星时,兰礼收到了一座山。 站在堆积如山的画具面前,兰礼头疼地扶了扶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21357还傻傻向他邀功。 兰挑选出自己需要的几套画具,随后对21357说:「剩下这些全都退掉。」 21357:「抱歉雄主,这些是特殊商品,无法退换。」 兰礼:「……」 兰礼找到21357的购买记录,顺着痕迹找到卖家。 卖家的说词跟21357别无二致,说画具是特殊商品,一经销售就无法退换。 兰礼不理解,这些东西怎么就成特殊商品了,特殊在哪里? 卖家回覆:【抱歉,顾客,您购买的画具颜料属于稀有商品,我们是从外星系调货过来进行二次售卖的,如果您坚持要退货退款,可能会产生昂贵的交易税。】 兰礼瞭然,相当于进口税嘛。买了进口的东西,如果是买家的原因要退货,理所应当由买家承担进口税。 兰礼坚持要退,点了申请退款,看着应支付金额界面,他却傻了眼,那一连串缀在数字后面的0多到让他怀疑人生。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一千万?????还只是进口税????? 兰礼火速退回到购物记录界面,查看商品信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合计消费:1亿九千万贡献值。 兰礼唿吸一窒。 赶紧查看明细。 一支小号画笔1w贡献值?中号2w?颜料更是贵出天际50w…… 为了了解虫族的物价,兰礼又在商城里看了看日用品的价格,牙膏12到200贡献值不等,沐浴露、洗髮水什么的,区间值也在他熟悉的范畴以内。 为什么偏偏画画的工具贵的离谱? 21357有被宰的嫌疑。 兰礼难得臭脸,找卖家理论。 【尊敬的顾客,本店明码标价,不存在宰客行为哦,画笔颜料这类的商品属于艺术品,在整个星际的售卖量每年不超过三单,所以很少有生产商愿意生产,价格自然就贵了。】 兰礼没脾气了。 对于靠武力解决疑难杂症的星际来说,物质文明发达,而精神世界匮乏荒芜。 艺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稀缺又奢侈的存在。 这是一个科技时代,所有公民都依赖科技产品。 智能化给生活带来了便捷高效。 大家急于求成惯了,心静不下来。 艺术涵养,需要日积月累,滴水石穿,且过程枯燥乏味。早就被时代更替的车轮碾碎在了泥土里。 虫族这种现象更甚。 雌虫披星戴月,忙着挣贡献值养雄主,忙着争宠,哪里有时间去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事。 雄虫更不消说。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社会地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成果掠夺者,消遣娱乐的方式多如牛毛,自然更不需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去培养什么艺术细胞。 第11页 兰礼无言以对,最后忍痛支付了1千万进口税,退回来一亿七千万。 一口气花掉海茵这么多贡献值,兰礼滋生了很强烈的负罪感。 海茵的贡献值,都是在战场上,拿命换来的。 那时兰礼还不知道海茵的腿是怎么没的,刻板印象让他误以为,是在战场失去的。 十八岁的少年,心如白鸽,充满慈悲。 兰礼打开光脑,把这笔钱记在了自己的备忘录上。准确来说,从他跟海茵领证的第一天起,就单独开了这个备忘录,他当时想的是,要把这一年所有开销都记录下来,等离婚的时候,将这笔帐目写进离婚协议里,等日后他挣了贡献值,再一一还给海茵。 画画和钢琴,兰礼从小坚持到大的兴趣爱好。他要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世界孤独地生活很久,需要靠热爱支撑以后漫长的空茫岁月。 再贵他也甘之如饴。 可接下来兰礼陷入了沉思。 他才十八岁,连大学都没上过,社会实践经验为零,能做什么工作,又会做什么工作? 意识到这个现实难题,兰礼开始查看招聘信息。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份能胜任的工作,兰礼越找越没底气。 【哈欠~】小白懒洋洋地冒出来,【宿主,你在干什么呀?】 兰礼神情专注而严肃,【找工作。】 【哈?】小白在空气里打了个滚儿,托着圆滚滚的脸蛋儿看兰礼,【找工作做什么?你的雌君很有钱啊,军衔那么高,挣贡献值很快哒,养你不成问题。】 【我没想过要他养,更何况,一年以后,我会跟他离婚。】兰礼眼皮儿都没眨一下,锲而不捨地翻找着应聘信息。 小白又打了个滚儿,【宿主,别找啦,你找不到工作哒。】 【虫族没有给雄虫开设工作岗位。】小白解释说,【虫族世界雌多雄少,雄虫珍贵无比,生来就是享福的命,不需要出门工作哒。】 兰礼划拉着招聘信息的手指僵住。 小白见他神情低迷,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不过,如果你想靠自己挣钱,其实也不难。】 兰礼抬起眼睛。 小白海豹式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皮,【你可以去上学啊,然后拿奖学金啊。】 兰礼同学心下一动。这题他会。 学霸专业对口了属于是。 小白告诉兰礼,星际实行开放式教学,就是自主学习和到校上课自由选择的教学方式。 每个生命体都有惰性,放松教学模式下,大部分公民的求知慾大大降低,自我约束性变差,到校上课的学生寥寥无几。在家自由学习的质量又不高,教育局一片愁云惨雾。 整个星际,每年能往核心领域送的人才越来越少,人才是一个种族的核心竞争力之一,于是虫族的教育部颁布了很多刺激学习的奖励条款。 【宿主,如果你想报名读书,会有很多高校抢着要哒。】 兰礼虽然在读书这件事上很自信,但绝不盲目自大,他觉得恰恰相反,【我什么也不懂,对这个世界的知识储备为零。哪有学校会要我这样的学生。】 小白滋熘舔了下自己肥乎乎的爪子,【这你就不懂了吧。高校抢着要你,并不是因为你成绩好哒。】 兰礼挑眉:【怎么说?】 小白歪头:【因为你是雄虫啊。你是整个帝国,唯一一只去上学的雄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兰礼似懂非懂,【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是独一无二的活招牌呗。】 小白说:【现在各个高校的招生办打得不可开交,招生率却全部惨不忍睹。如果有雄虫在某一所学校上学,那该高校的招生率必定爆表,在整个教育行业里都会一骑绝尘,遥遥领先。】 兰礼醍醐灌顶。 第10章 特别 兰礼在学业网註册了帐号,录入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不出半小时,他收到了不下十所高校的花式勾搭。 高校代表压抑着激动,礼貌又克制地问兰礼是不是在找学校? 兰礼回答是。 对面开始疯狂回覆:【尊敬的雄虫阁下,如果您能来我们xxx学校,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一对一教学,另外再支付您1千万贡献值作为您的择校费。】 【雄虫阁下,您来我们学校吧,我们学校出1千五百万贡献值,另外再送您一款当季最新款飞行器。】 吧啦吧啦…… 兰礼呆住,还可以拿择校费?!有这种好事? 那他不客气了。 高考后,兰礼有过被各大名校争抢的经歷,知道如何一石激起千层浪,再漫不经心跟各大高校斡旋。 各大高校给出的条件都很诱人。但这还不够。 有雄虫主动报名要上学的消息,无疑是给郁郁寡欢的教育部丢了颗重磅炸弹。 各大高校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开始明争暗斗,打探对手的报价,准备抢虫。 兰礼给每个高校的回覆态度模稜两可,惹得各大高校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接下来的几天,兰礼便保持着沉默的姿态,静观其变,不予任何回復,让各大高校自己去打价格战。 价高者得。 兰礼真的很需要『钱』。 有了『钱』,他会立马还给海茵。 有了『钱』,他就能尽快从海茵的房子里搬出去住。 第12页 - 海茵这边正式进入战备状态,他通过军部,向雄虫保护协会发起了申请,将应身上线的时长,从每天4星时,降低为1星时。 他再不用腾出宝贵的时间,伺候雄虫吃早饭,陪着雄虫闲逛。 一星时的时长很好消磨。 他只需要每天晚上等雄虫睡着后,上线随便敷衍一下就能轻松混满。 多隆给海茵的连线越来越频繁,海茵很少接,因为真的忙。 得空的时候偶尔看一眼信息,发现多隆十句有九句半都在提新雄主。 海茵明白,多隆是想劝他去讨好新雄主,所以把新雄主夸的天花乱坠,海茵看得直皱眉。 他抽不出精力消耗在新雄主身上,只要雄虫保会协会不找他麻烦,他打算一直保持现状。 如果很不幸,他的敷衍态度被雄虫保会协会知晓,他也想好了对策,用军务挡回去。 雄虫固然重要,重要不过整个帝国的安危。更何况只是一只从垃圾星捡回来的,没有精神力的雄虫。帝国若真重视他,就不会强迫他继承自己。 连轴转了大半个月,海茵终于给自己腾了半天时间出来休息。 他已经很久没有合眼,身体疲累到了极致。 海茵拖着沉重的步子往休息舱走,多隆的视频恰逢其时地弹了出来。 「谢天谢地,海茵,你终于接我连线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每天都在密切关注军事新闻,想要得到你的消息,又害怕从官方得到你的消息。」多隆对着镜头长舒一口气。 「我没事,就是太忙。」因为长时间高强度指挥作战,海茵嗓音嘶哑得厉害。 多隆见他倦态浓郁,本想放他赶紧去休息,可有件事忍不住要说,不然下一次能说上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海茵,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没有?」 海茵淡淡地嗯了一声。 多隆听出了他兴致不高,嘆口气道,「海茵,你应该多抽些时间,仔细看看咱们这位年轻的新雄主。」 「他跟别的雄虫不一样。」 这次星兽潮爆发来得突然又陡峭,海茵驻扎在前线的星舰上,以便更好掌握实时战况。 星舰里大多是海茵以前的老部下,都知道海茵能顺利復职,是因为有一只从垃圾星捡回来的雄虫继承了他。听到跟海茵对话的虫提到新雄主,每个角落里的耳朵都悄悄支了起来。 海茵加快了回休息舱的步调,压低声音说:「多隆,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海茵,给我几分钟时间,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新雄主是我见过最特别,最宽容的雄子。」 说起那位新雄主,多隆在光屏另一端神色逐渐激昂,眼睛里透着希冀的光。 多隆把兰礼最近大半个月的生活习性,言简意赅地跟海茵说了一遍。 从兰礼取消跪式服务,说到兰礼会画画。 「摩拉上了年纪,手脚不利索,前天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新雄主的身上,摩拉吓得直接晕了过去。新雄主不仅没责罚摩拉,还让侍者把他送去了医院,事后还问摩拉要不要紧。」 「新雄主到家这么久,从未打骂责罚过任何侍者。」 「他会停下手中的画笔,远远对我们点头微笑,甚至会客客气气地跟我们说谢谢。」 多隆有种发现沧海遗珠般,惊嘆道:「海茵,新雄主真的是位性格很好的雄子。」 「若不是我自己的亲身经歷,我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海茵回到了自己的休息舱里,听了一路多隆对新雄主的赞美,莫名在心底里生出几丝烦躁。 「多隆。我要提醒你,雄虫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不要被其表演出来的伪善面目蒙蔽双眼,否则等他们暴露兇残的那天,你会为现在的言行感到可笑。」 「海茵,我分辨的清真伪。等你闲下来,多跟新雄主接触几次就知……」 见多隆鬼迷心窍般油盐不进,海茵打断道,「够了多隆,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 他强硬抗拒的态度,如同一盆冷水,给多隆兜头浇下,多隆脸上的笑意僵滞住。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重了,过了片刻,海茵放轻语气道:「多隆,别对雄虫抱有幻想。」 多隆的眼睛经过岁月的洗礼,蕴含着智慧和沉静,他看着海茵: 「我从未对雄虫抱有幻想。」 「可是海茵,这世界上总会有例外,不是吗?」 「对,世界上有很多例外。」海茵语气冷了几分,「但雄虫没有。」 多隆好一阵没再说话,直到海茵要挂断视频的时候,他才有些无奈地道:「海茵,你对新雄主成见太深。」 「我不希望你将来有一天后悔。所以有些话,哪怕会惹你不高兴,我也还是要说。」 「如你所说,雄虫没一个是善类,正因如此,新雄主有什么理由对我们这些卑微的侍者伪善?」 「如果他想折辱我们,摆在他面前的方法有千万种。犯不着放下傲慢和尊贵,只为愚弄社会最底层的侍者。」 这个问题的剖析角度有些刁钻,把海茵问住了。 确实,至高无上的雄虫,想要作践雌虫的方式有千百种。一群卑贱如草的侍者罢了,有什么值得他放下尊卑之别来演戏? 「海茵,你将新雄主晾在一旁,对他不闻不问,躲得远远的,他对你没有半点儿责怪或刁难。如果换作是以前那位……」多隆欲言又止。 第13页 如果换作以前那位,海茵这般无礼又放肆的行径,早就换来雄虫保会协会的无数次责难,以及无数顿长鞭和惨绝人寰的折磨。 就凭这一点,年轻的新雄主就已胜过世间雄虫万千。 海茵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只是不相信,世上真的会有多隆口中那样例外的雄虫。 海茵不知道,在往后的很长一段岁月里,他会为今天的自我追悔莫及。 第11章 麻烦 兰礼最终选择了一所名叫艾顿昂思的高校。 理由无他,因为这所学校出的钱最多,五千万贡献值。 兰礼的帐户和海茵是共享关系,收到汇款提示时,海茵刚好从战场撤离下来。 他今天去了高辐射区,头痛欲裂,仰靠在指挥椅里,手握成拳,有一下没一下砸在脑门上。 光脑震动,加上陌生的巨额收入提示,引起了他的注意。 海茵打开光脑,原本冷漠的神情猝然一顿。 收入界面上显示,这笔巨款,是从他母校那边划过来的。 更古怪的是,这笔收入的收款方,落的名字不是他,而是他的新雄主——兰礼。 海茵蹙眉。 他正要找多隆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收到了雄虫保会协会的强制遣返令。 - 为了营销雄虫入学的噱头,艾顿昂思学校买了铺天盖地的热搜和宣传。 原本惨澹的开学季,空前热闹,连星网都瘫痪了好几回。 雌虫学子们挤爆了艾顿昂思学校的官方评论区,骂声一片。 【艾顿昂思,你让我感到陌生,曾经首屈一指的名校,如今为了招生率,连节操都不要了!】 【举报了,下一位!】 【吹,真有雄虫去学校上课我直播吃大便,立贴为证。】 【这样,我现在就办转学手续,如果开学后没有雄虫到校上课,我跟艾顿昂思招生办主任提刀互砍。】 【鱼钓到了,口碑却没了,艾顿昂思,值吗?】 【世风日下,没想到连艾顿昂思这种老牌名校为了博眼球都开始搞偏招了,爷多少偶像都毕业于这所学校。爷的白月光,现在变成了烂菜叶,爷青结,再见!】 吧啦吧啦…… 艾顿昂思官方不急不慢,等热度霸榜后,才轻飘飘甩出一条打着艾顿昂思学校校徽水印的宣传片: 【大家好,我是雄虫兰礼,是今年秋季的新生,我即将入学艾顿昂思学校,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校友。】 视频里,黑眸黑髮的雄子眉眼干净,穿着艾顿昂思学校的秋季藏蓝翻领校服显得极其清瘦,头髮修剪得规规整整,耳朵完整露出来,有一股三好学生的气质扑面而来。 初次面对镜头,雄子略微有些紧张,斯文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一层薄薄的粉,短短几句话说完,竟连耳根都红了。 太他虫的超标了! 评论区直接被硬控几秒。 【……】 【!!!】 【????】 回过味儿来后,雌虫学子们直接炸开了锅。 【我靠靠靠靠靠啊啊啊!!!真的是雄虫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隔着屏幕兴奋得上蹿下跳!!!谁懂啊!!!!!!!啊啊啊啊啊啊!!!!!雄虫宝宝假装淡定的样子好清纯,好可爱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 【虫神在上,他好乖,怎么会有这么乖的雄虫!!搞得我满腹黄腔都不敢开!!】 【呜呜呜呜……谁懂这个脸红的杀伤力,呜呜呜……我连做梦都不敢梦到尊贵的雄虫会对着我脸红……】 【他对我脸红,肯定是对我有意思。】 【已怀孕,求负责。不必羡慕,每只虫的体质不一样。】 【一看就是只香香软软的雄虫宝宝,斯哈斯哈~~】 【!!!艾顿昂思,你居然来真的,给爷等着,爷马上报名来上你!】 【直播吃大便的那位,你是不是玩不起,註销帐号干什么……】 【亲爱的艾顿昂思学校,我承认我之前声音大了点儿,但是……你特么关闭报名通道是几个意思????啊???我问你几个意思???】 正在大家上头到热火朝天之际,越来越多的雌虫发现报不了名,在宣传视频的评论区吵翻了天。 【爷青回,快点把报名通道给爷打开,别逼爷跪下来求你。配图——双膝跪地。】 【活爹,快把报名通道打开,想急死谁?】 艾顿昂思学校官方云淡风轻回復道:【本季招生名额已满,谢谢各位学子踊跃报名。本校会在开学后第一周进行一次摸底考试,成绩不及格的同学,会被刷下去,空出来的名额,会进行第二次招生。距离开学还有一周时间,请第一批报上名的同学抓紧时间复习,也请准备候补的同学关注本校的招生动态,不要错过最佳报名时间/比心。】 【靠!你还挑上了……】 【好歹毒的招生手段,简直大胆!!ps:祈祷第一批报名的全都被刷下来,让我上岸。】 【别管,我有我的贱法,节操始终慢我一步:配图——复习资料压缩包。】 【呜呜,居然还要考试……麻蛋,我现在就滚去学习,雄虫宝宝等我……】 【跟你们拼了!!!配图——歷届必考题目压缩包。】 【热爱学习的意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我现在强的可怕,走了。】 第14页 艾顿昂思学校这波赢麻了! 其余高校骂骂咧咧退出群聊。 谁能想到,那只自称来自垃圾星,要主动上学,还说希望住校的雄虫,居然长这样? 长成这样还敢住校?? 不怕被堵在宿舍门口求婚吗? 若不是兰礼说想住校,其余高校也不会听信谣言: 【据可靠消息,是只巡逻队从垃圾星捡回来的虫,病的快死了,连精神力都没有,身份信息还是前几天医院帮忙补办的。】 【估计是想打着上学的幌子来骗贡献值,回復如此老练圆滑,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谁家好雄虫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要沦落到住校?难道他没雌君吗?得差到什么样才会连个雌君都匹配不上?】 【资料写的已婚,我这边打探到的消息是,他的雌君很穷,结婚都靠贷款,欠了一屁股债,emmm……你就悟吧。】 【谁签谁傻缺,谁签谁上当,不信走着瞧。】 没了对手哄抬物价,这块镶了金的活招牌,区区五千万就被艾顿昂思拿下。 高校们悔不当初,集体哭晕在厕所。 兰礼边吃早餐边翻看评论,素白修长的手指不断滑动着光屏,看到几分钟就满额的报名速度,紧抿着的嘴角终于放松下来。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心理。 在此之前,兰礼是有些忐忑的,担心自己起不到与价值匹配的宣传效果。一条十来秒的宣传视频,短短几句话,他反反覆覆拍了很多遍才好。 现在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 就在兰礼心安理得把五千万揣兜里的时候,雄虫保护协会的执法者们突然找上了门。 一起来的,还有本该在战场上的海茵。 看到海茵和一众雄虫保护协会的执法者同时出现在家里,兰礼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莫名紧张起来。 再次见到兰礼,海茵和雄虫保护协会的执法者们皆是一怔。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生息,兰礼彻底褪去病容,原本凹陷的脸颊嘭了起来,看着容光焕发。与之前那只病怏怏,灰扑扑的雄虫判若两虫。 唇红齿白,目似朗星。一头乌黑丰盈的发,配上斯文清秀的长相,有种无法言喻的吸引力。 见影影绰绰的一群戴着金属口罩的虫,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兰礼慢吞吞从餐桌前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为首的执法官回过神,侷促地对兰礼鞠了一躬,接着看向被强制执行的海茵,目光不善,「海茵上将,请合理解释一下,关于兰礼阁下上学的事。」 兰礼心尖儿勐地颤了颤。 果然…… 没等海茵开口,兰礼率先接话道,「他并不知道我要上学的事,是我自己决定的,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好。」 兰礼的初心是不想让雄虫保护协会为难海茵,不料他话音刚落,首席执法官直接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表情,对等候在一旁的下属打了个手势,「带走关押。」 咔哒—— 一副银晃晃的手铐,落在了海茵的双腕上。 兰礼震惊到唿吸一滞。 「住手!」 他快步走到雄虫保会协会的面前,制止他们带走海茵。 「我上学关海茵什么事?你们凭什么抓他?」 首席执法官对兰礼恭敬道:「兰礼阁下,我们已经查明,您报名艾顿昂思学校并且配合宣传,是为了获取五千万贡献值。」 「所以呢?犯法吗?」兰礼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皱着眉头说道,「即便违法,你们要抓也应该抓我。」 「兰礼阁下,是这样的,海茵上将身为您的雌君,不但没能保障您的生活,让您为了贡献值抛头露面,并对此一无所知,是他的严重失责。他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 兰礼没想到,他上个学,竟给海茵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这个世界对雌虫的苛刻程度,简直超乎想像。 既然如此,兰礼也只能入乡随俗,利用好自己的雄虫身份。 他语气骤然转冷,「我精心准备的惊喜,被你们以这种形式破坏了,我现在很生气。」 雄虫保护协会的执法者听得一头雾水,纷纷错愕地看着兰礼。 兰礼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极不好惹的姿态来,「我想用自己挣来的贡献值,给我的雌君准备一份生日礼物,现在被你们提前透支了惊喜,打乱了我的计划,还冒犯到了我的雌君。你们要怎么赔偿?」 兰礼好歹是个如假包换的学霸,不说过目不忘,但记忆力惊人。 他看过海茵的资料,依稀记得海茵的生日就在这几天,于是急中生智,扯了这么个勉强站得住脚的谎来。 低垂帽沿下,那双如红宝石一般好看的眼睛,悄无声息抬了起来,长久落在兰礼面庞上,神色难明。 第12章 开窍 兰礼利用这个世界的野蛮法则,对雄虫保会协会施压。 他用寸毫不让的语气道:「可以放开我的雌君了吗?」 一位年轻的执法官,从容地站了出来,朝他略施一礼,「兰礼阁下,您是否受到了威胁?」 这个问题问得兰礼猝不及防。 他将目光移到那位执法官身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兰礼浑然不觉,在他看来合情合理的理由,放在虫族社会有多石破天惊。 第15页 没有雄虫会记得雌虫的生日,更别说为雌虫准备礼物,且还是用自己挣的贡献值。 执法官看着兰礼:「如果没记错,您曾拒绝与海茵上将匹配,如今不过一月有余,更何况海茵上将还一直在战场上。」 言外之意就是他对海茵的态度转变太不符合常理。 意识到自己的谎言即将被识破,兰礼心头一跳,却依旧面色不改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懂很正常。」 一旁的海茵睫毛缓慢地垂下来。 这句「我们之间的事」,在这样的情形下说出来,无形中有些暧昧色彩。 那位敏锐的执法官察觉到了兰礼脸上有抹转瞬即逝的心虚,遂走到他身边,柔声道,「兰礼阁下,您别怕,无论您遇到什么麻烦,我们雄虫保会协会都会全力维护您的利益,没有虫敢在这片土地上伤害您。」 话毕,执法官犀利看向了一旁。 兰礼见雄虫保护协会又将矛头对准海茵,语气强硬了几分,「谢谢你尽职尽责为我考虑,我没有受到任何威胁。我现在对我的雌君很满意。」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兰礼抬手扣住了海茵的手腕儿,将海茵拉到自己身边来。 「请你们立刻释放我的雌君,否则我会以你们不尊重雄虫的名义起诉你们。」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雄虫保护协会已经瞭然,眼前的雄虫阁下势必要保他的雌君,他们若不予配合,只怕真的会惹来官司。 首席执法官给了那位还欲说什么的执法官一个眼神,随后亲自上前解开了海茵的手铐 「抱歉兰礼阁下,是我们唐突了。」 雄虫保会协会离开后,兰礼才有惊无险地舒了一口气。 一回头,毫无防备对上海茵探究的眼睛,他慌忙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却又忍不住问, 「这件事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会,您已经帮我解决了。」海茵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兰礼颔首行礼:「雄主,谢谢您。」 「这件事本就因为而起,严格说起来,我应该向你道歉才对。」兰礼说的真诚,「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事先跟你通个气,下次不会了。」 海茵深深地注视着他,须臾,「雄主,您真的很特别。」 兰礼呆了一秒。 随后不自在地把头扭向了一侧。 「我还要去准备入学的事,你也去忙你的吧。」 说完,兰礼飞快转身,疾步朝二楼走去,倏然,他又顿住,迟疑片刻,慢悠悠转过身来。 「海茵,刚刚那些话是我瞎编的,我去上学不是为了你,我也没有真的为你准备礼物。」 「我那样说,只是不想你无辜受到牵连,否则我会良心不安,仅此而已。」 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兰礼都决定当场把话说清楚,不能误导海茵对他抱有别样的期待。 海茵垂眸:「雄主,我知道您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从未有过冒犯的想法。」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兰礼轻吸一口气,干脆择日不如撞日。 他站在楼梯的第二级台阶上看着海茵那张被遮挡起来,无从辨别情绪的脸,「另外,一年后,我会向法律局申请离婚,到时候我会主动提出放弃继承你的财产。如果你需要补偿,我会在我能力范围内,尽可能满足你。」 兰礼说完,等着海茵的反应。 海茵僵在原地,心脏莫名泛起一腔陌生的酸涩,他沉默地凝视着新雄主。 兰礼不知道这算什么反应,抿唇,抱歉地看了海茵一眼,转身上楼。 不一会儿,掩门的声音从主卧的方向传来。 海茵眼神失焦,漫长地落在虚空上,好似陷入了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中。 直到多隆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他才回过神来。 此刻有太多不真实又陌生的感触在心间翻涌。 海茵以前过得太苦,以至于突然得到了一块儿糖,都下意识觉得里头掺了毒。 「叮——您的帐户收到转帐:20000000贡献值。」 兰礼把之前买画具的钱还给了海茵,并写了备註。 海茵看着那笔来自新雄主的转帐,心脏没来由一拽。 多隆捏了捏他不自觉僵硬起来的肩,望着二楼的那个方向说:「一切都来得及。」 「海茵,自信一点,你比你想像中有魅力。」 - 海茵回到了战场上。 他依旧忙的不可开交,废寝忘食。 只是,在指挥作战的空闲时候,他总会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和新雄主说的那些话。 起初接到强制执行令的时候,他以为是雄虫想借雄虫保护协会的手来料理他,在遣返途中,他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直到雄虫一脸茫然地站出来,不让他被雄虫保会协会带走,他都不明白雄虫到底想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 雄虫抓住他时,手指很凉,他能感受得到,雄虫当时内心的慌张,不过是为了维护他,在虚张声势保持镇定。 那道禁锢着他手腕儿的力量,是那样坚定,好似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他被带走般安心。 海茵说不出当时心口蔓延开的那一抹异样,是种怎样的情绪。 生平第一次被坚定维护。 竟是他的新雄主。 即便是他的雌父,在他没有犯错,却被雄父无故责难时,也只是选择沉默。他知道,雌父无可奈何,因为法律不允许雌虫作出任何悖逆雄虫的事。 第16页 所以海茵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逆来顺受」这条准则,会贯穿雌虫的一生。 这就是雌虫的命! 他的第一段婚姻,更是将他推入了深不见底的暗渊。 他从未奢望会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偶遇一束光。 落针可闻的指挥室里,带着薄茧的手指,不自禁覆上被雄虫紧握过的手腕儿,似乎上头还留有那日的触感。 海茵在开阔的舷窗前,看着远处的暗红色星云,静默良久。 - 当阳光照进黑暗,袭上海茵心头的,不是意外的惊喜,而是刻入骨髓的自卑。 - 开学当天,艾顿昂思那边本来是要派学校的飞行器来接兰礼入学的,兰礼拒绝了。 他没忘记,他跟海茵的婚姻不能对外宣扬,因此,他之前收校服的地址都是留的原主之前住的垃圾星的位置,然后再中转过来的。 经过上次的事,兰礼不想再给海茵带来任何一丁点儿不必要的麻烦。 兰礼向艾顿昂思学校申请了住校,遗憾没有通过。 雄虫住校不是小事,出不得任何差池,学校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开学第一天只是去报个到,根据之前签订的协议,兰礼要在开学典礼上露个脸,给报名的雌虫校友们吃颗定心丸。 兰礼换上了校服,打开房门的瞬间,意外怔住。 海茵风尘僕僕地站在门外,一看就是从战场上火急火燎赶回来的。 「雄主,我送您去学校。」 兰礼即便有些不情愿,也还是没拒绝。 他那天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海茵应该只是出于雌君的义务才赶回来送他去学校。他们现在还在婚姻存续期间,如果不让海茵送他去学校,恐怕又会被雄虫保护协会找上门。 上了飞行器后,兰礼才想起来问,「不是不能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吗?你送我去学校,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海茵坐在他对面,「我不露面,有21357。」 兰礼惊讶道:「你把21357带上了?」 「嗯。」 其实兰礼本来就打算让21357陪他去参加开学典礼,哪怕21357什么都不做,只站在他身边他都会觉得有底气得多。 可海茵回来了。 他不好意思开口管海茵要。 尤其是在说了那些话后,兰礼更加觉得自己只是借住在海茵那里的客人,有一种寄人篱下的自觉。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兰礼是孤独的,甚至可以说他是被孤立的。 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地表露出善意,但家里的侍者们仍旧不敢同他讲话,见了他要么老远就停下,等他先走。要么谨小慎微地贴着墙根儿垂首站立,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于侍者们来说,兰礼的存在是种极大的压力,让他们无时无刻不绷紧神经,丝毫不敢懈怠。 那样的氛围,让兰礼觉得压抑又拘束。 只有21357,这具没有生命的冰冷机器虫,跟它相处,兰礼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 人类是感性动物,需要精神寄託。 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的环境里生活了一个多月,21357潜移默化成了兰礼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伙伴。 一个不会让他感到侷促和负罪感的存在。 得知21357会陪自己去参加开学典礼,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悄然放松下来。 兰礼偏过头去,无声地笑了下。 那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笑意,离奇地让海茵的心也跟着轻盈起来。 海茵别开眼,不着痕迹地深唿吸一下。 他好像忽然间无师自通,懂得了,在前一段婚姻里,雌侍们为了博得雄主一笑,而使尽浑身解数的心情…… 第13章 拥抱 艾顿昂思学校虫满为患,巍峨的大门外挤着许多没报上名的学生在吵闹。 校方在停泊场铺了红毯,拉了警戒线。警戒线内,以艾顿昂思校长为代表站了一排。警戒线外,是跟兰礼一样的秋季新生,乌泱泱一片。 校方弄了个巨型光屏横幅,上面滚动飘着一行醒目的红色大字:【祝兰礼阁下开学快乐!】 兰礼坐在飞行器上,老远都能看见,尬得他头都快掉到地上。 飞行器停稳,舱门开启,兰礼带着21357走出来,没有想像中的热烈欢迎,反而静悄悄一片。 所有虫都在屏住唿吸打量他,但那种眼神并不让人感到讨厌,因为充满欣赏和虔诚,没有一丝冒犯。 无一例外,所有雌虫全部戴着能遮住大半张脸的金属信息屏蔽器,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对兰礼行注目礼。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兰礼还是会克制不住的有些紧张。 他一紧张,尾钩就又开始蠢蠢欲动。 星网上说,尾钩相当于雄虫的第二性器官,是彰显雄性品级的重要标志。 尾钩是雄虫引以为傲的资本,雄虫会在雌虫聚集较多的场合故意暴露出来,以此招揽优质雌性的目光。 可在内核是个人类的兰礼看来,这跟在大庭广众下遛鸟没区别。 察觉到尾根骨的异样,兰礼顿感大事不妙,如临大敌般抓住了走在前面的21357的手。 21357身形明显一顿,回过头来看着兰礼,「雄主,您还好吗?」 兰礼没说话,聚精会神地压制那股燥意。 正在这时,艾顿昂思学校的校长迎上前来,「兰礼阁下,您,您好,我代表全校师生,热烈欢迎您来参加开学典礼。」 第17页 21357将兰礼挡在身后,抬眼冷冷扫过去。校长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几位校方领导,登时感到一股寒凉从脚板心爬到了后嵴上,统统怔愣在原地,不敢再冒动。 兰礼轻快地唿出一口气,松开了21357的手,「没事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校方的几位代表变得束手束脚。没有走太多的过场,简单欢迎了兰礼几句,就带着兰礼去了开学典礼现场。 等着瞻仰雄虫真容的雌虫学生压抑着兴奋和躁动,规规矩矩站在警戒线两边,目送兰礼走进大礼堂。 距离开学典礼还有一段时间,21357轻车熟路将兰礼带到了休息室,并不知道去哪儿弄了一个崭新的水杯,给兰礼接了水递到面前。 「雄主,我去帮您办理入学手续,您在休息室里等我一下。」 「好。」兰礼说完,又拉住21357的手指,「要快点回来,我在这里很不自在,你别去太久。」 海茵垂眸,看了眼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声音有些奇妙的沙哑,「好。我很快回来。」 21357说到做到,去了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恰在此时校长来找兰礼沟通流程的事,21357就在门口跟校长交谈了起来。 兰礼捧着水杯,透过没关严的门缝,看到校长对23157连连点头。 兰礼感觉此时此刻的21357不再是有问必答的智能机器,而是一个被注入了灵魂的绝对领导者,说话像在发号施令,充斥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魄。 等一切办妥后,21357才回到兰礼身边。 「雄主,我回来了。」 「21357,」兰礼坐在沙发上,对着他的全能机器虫眯起了眼,「过来。」 21357原本跟兰礼保持了一段距离站着,顿了顿,动身来到兰礼面前,单膝点地,将视线与兰礼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雄主,有何吩咐?」 兰礼盯着21357看了会儿,忽然将水杯放到一旁,腾出双手,捧住了21357的下巴。 猝不及防的接触,雄虫掌心的温度,通过成千上万个高精密传感器,准确无误,一丝不落地传导给海茵。 分明那温度并没有特别夸张,可海茵却感觉脖子被灼热的火舌舔了一下,烫得他浑身的细胞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慄。 兰礼捧着那颗金属脑袋,左看右看。接着又曲起手指,对着21357的铁脑门,轻轻敲了敲:「你今天变得好不一样,是不是海茵给你升了级?。」 机器身微微愣住。 海茵从兰礼认真思考的表情上意识到,新雄主以前住在垃圾星,恐怕对应身机器虫一无所知。 所以,雄主同他这样亲密,并不知道现在21357的壳子里,套的是他。 海茵垂下眼帘,淡淡「嗯」了一声。 兰礼笑了起来,「怪不得。」 「你今天好威武,好有气魄,简直帅死了。」 这句真诚直白的肯定,让海茵像坐过山车一样,心头有了异样的涟漪。 这种冲击力,比他在战场上大获全胜还要来的有成就感。 兰礼拿开手,感慨道,「还好有你陪着我,不然我要紧张死了。」 被需要的感觉很棒,海茵温声道:「雄主,这是我应该做的。」 兰礼看着21357,没来由很想给它一个拥抱,于是他就抱了。 他身子向前倾,摊开双臂圈住了21357的肩,对21357由衷感激道:「谢谢你,21357。」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海茵浑身一僵,好在应身机器虫是单向传导,不然兰礼一定会感受到机器虫滚烫起来的体温和凌乱到不像话的气息。 海茵仓惶下线,他处在僵化期,很容易被点燃,精神力开始在每一条神经里暴走。 他快速关掉光脑,起身,拿出飞行器里的备用抑制剂,咬掉针套,撸起袖子,火速给自己来了一针。 每支抑制剂上都有编码,有严格的注射规定,多隆的光脑时刻监管着抑制剂的使用情况。海茵刚拔掉针头,多隆那边就收到了提示。 视频申请就弹了出来。 「海茵,你的精神力又暴动了?」多隆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药效逐渐在体内挥发,海茵脸色变得苍白。 「你不是送新雄主去学校吗?怎么会……」多隆欲言又止,随后还是问了:「是不是新雄主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是意外,不用担心。」 海茵仰头嘆息,抑制剂的药效快让他喘不上气。 「意外?」多隆蹙眉盯着他。 「新雄主又用尾钩缠绕你了?」 「没有,」海茵回答的很快。 多隆神色越发不安,「那你怎么会好端端的精神力暴动?海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别瞒我。」 想起雄虫舒适又令人疯狂的体温,海茵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脸,嘴角轻微绷紧:「……雄主刚刚抱了我。」 「应身模式下的我。」 「这是好事。」多隆脸上的表情由忧转喜。 海茵闭了闭眼,又说,「雄主不知道应身机器虫是什么,如果他知道刚刚那是我,他不会那样做。」 多隆沉默下去,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 新雄主只把21357当做普通智能产品。 多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担心起海茵的身体。 「短时间内二次注射高能抑制剂,对身体和精神力都有很大的损伤。」 多隆揪心地看着海茵,「海茵,再这样任由精神力频繁爆发下去,你很快会没命的。」 第18页 海茵不反驳。 「海茵,新雄主现在只有你一位雌君,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一点,你应该跟你雌父学习。」 海茵的雌父,年轻时一心扑在军务上,等他僵化期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已经过了最佳匹配期。好在,他有显赫的军功,最终还是匹配到了一位雄主。 雄主雌侍众多,个个比海茵雌父年轻有活力。婚后,海茵的雌父一直得不到宠幸。僵化期让他痛不欲生,几度差点丧命。后来,他在雄主的晚餐里加了催情药。 事后虽然被雄主狠狠打了一顿,却永远终结了会随时随地要其性命的僵化期。 还意外有了海茵。 多隆看着沉默不语的海茵,语重心长:「海茵,活下去最重要。」 药效达到峰值,海茵仰面靠在飞行器沙发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此刻的大脑不受控地想着多隆的话,那些贪婪的念头,像疯涨的藤蔓,将他的整颗大脑牢牢摄住。 差一点儿,差一点就忍不住……想要紧紧回抱住新雄主…… 第14章 故障 正式上课的时候,兰礼愕然发现,整层教学楼,只有他自己。 在虫族,雌虫和雄虫是分开授课的。 空荡荡的教室,放着一套定制桌椅,椅子很大,像沙发,可以睡可以躺,看上去就柔软舒适,课桌上摆着鲜花和切好的水果。 窗帘也换过,是价格昂贵的柔光纱,透光不透影。 整间教室漂亮,就是没有一点儿学习氛围。 偏偏兰礼就是来学习的。他这个年纪,不读书没安全感。 雌虫教室一切正常,课桌板凳安放的整整齐齐。 兰礼看着单独为他打造的教室,微微蹙眉。 虫族对雄虫的保护,对于兰礼来说是种负担。 他有种被整个世界孤立的感觉。 在家是这样,没想到在学校也是这样。 让他有种给周围人带来麻烦和压力的自责感。 很窒息。 尤其是前不久从校长那里得知,所有雌虫脸上戴的像金属一样的口罩,也是因为他。 之前兰礼就好奇,为什么他见到的所有雌虫都戴着那个东西,在家里,他猜可能是大家工作需要。 但到了学校,也见到这种场景,所以就问了校长。 兰礼没想过在虫族交朋友,他只是想融入正常的集体生活。 如今看来,是奢望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校长,倒吸一口凉气,笑呵呵陪着小心道:「兰礼阁下,您要是不满意,可以根据您的喜好重新布置。」 兰礼扭头看向校长:「那就麻烦您,把我的课桌换成跟大家一样的。」 校长老脸一僵,迟疑了几秒,「您、您是指,换成跟雌虫一样的吗?」 「对。我要一间跟楼下一模一样的教室。」 「好,好。」校长虽然不懂为什么,还是连连点头答应,随后给兰礼换了间教室。 看着排列整齐的课桌,兰礼终于有了点儿熟悉感。 一颗好脑子是学霸的标配,兰礼从小学东西就快,从他决定报名读书那天起,就在自学基础知识,有十八年的人类智慧知识储备,加上有小白在从旁辅助,他学起来毫无压力。 只是时间太短,还没有完全把知识点融会贯通。 由于雄虫班级只有他一个学生,兰礼跟负责上课的老师沟通,希望老师的节奏能慢一点。 虫族的高校只授半天课,兰礼有足够多的时间狂补,在自学过程中遇到的难题,他会留到第二天向老师请教。 老师看着他整理出来的重要知识点题集,差点儿感动得泪流满面。说出去谁信啊,雄虫居然不是来挂个名,是真的想从他这里学到知识。 还一口一个谢谢老师,怎么会这么乖啊。 呜呜~ -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星兽潮爆发的速度比军部预估的还要可怕。 海茵又是几天几夜没合眼,眼白布满红血丝,副将实在担心他的身体,出声提醒他去休息,他才看了眼时间。 恍然发觉,距离新雄主开学,已经过去快半个月。 自从正式进入战斗状态,海茵几乎每天都是掐着时间,大半夜跑到兰礼卧室门口站满一星时混时长,以便于定位能尽可能接近兰礼,这样才能煳弄雄虫保护协会的监管机制,让他们误以为他有在陪伴新雄主。 意识到到自己对新雄主的怠慢,海茵微微出神。 多隆说得没错,新雄主是例外。 「上将,您真的需要休息。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副将再次提醒到。 海茵收起思绪。 他确实头昏脑胀的厉害,视线也出现模煳的重影。 他制定好了新的作战计划,又吩咐了副将几句,才回了自己的休息舱。 刚躺下,正想问多隆关于新雄主的近况,多隆就心有灵犀般,给他发送了一条视频过来。 是兰礼在学校上课的视频。 海茵仰面枕着一条手臂,点了进去。 空旷的教室里,雄虫挺直后背,坐姿端正,素白的手指捏着答题笔,乌黑的眼珠专注盯着平铺在桌面上的光屏试卷上。 大脑在飞速运转,脑细胞活跃导致雄虫脸颊微红,鼻头上浮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小汗珠儿。 第19页 雄虫依旧穿着校服,简单的款式和单调的配色,配上他纯黑的发色,有种越素越贵气的气质。 雄虫旁边坐着一只呆若木鸡的机器虫,23157。 雄虫很认真地在审题,以至于没有发现几个窗口外,叠罗汉似地重了一堆望着他犯花痴的脑袋。遇到拿捏不准的题目,还会下意识将手肘曲起来,一边思考,一边用虎牙磨大拇指的指甲盖儿。 视频是雌虫学生偷拍的,在星网上爆火,多隆看到了,就转发给海茵,让他这位远在天边的正牌雌君也跟着饱饱眼福。 寂静无声的星际休息舱里,这则短短的视频,被播放了无数遍。 海茵也讲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看着新雄主的视频,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捨不得关掉。 他揉了揉因为缺乏睡眠而隐隐发胀的眉心,却不想入睡,而是鬼使神差打开了应身模式。 虫星正值傍晚。 落日瀰漫在整座庄园上,橙红色的晚霞,映衬着衣着单薄的雄虫少年。 兰礼拴着围裙,站在葡萄架下,用画笔蘸取调色盘里的颜料,专心勾勒着那串即将成熟的葡萄。 之前的向日葵已经画完了,这副也接近尾声。 兰礼人生地不熟,周末也没去处,画画成了他唯一的消遣方式。 兰礼做什么都很专注,画画时几乎不说话,神情安静,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每次落下的笔触上。 海茵站在他身后,看向他修剪整齐的发尾。 那片清瘦挺拔的背影,掩在逐渐暗淡的晚霞里,如同一尊上等白瓷,在风中遗世独立,又冷冷清清。 海茵默默看了很久。 晚风惬意,轻柔地拂动着兰礼墨黑的发梢,刺挠着脸颊泛起丝丝痒意,他抬起手背蹭了蹭。感受到一丝冰凉落在皮肤上,兰礼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颜料,不甚在意地道,「21357,过来帮我擦一下脸。」 海茵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干净的纸巾,都是用过的,上头沾了有各种颜料,被揉成一团丢在垃圾袋里。 于是他准备转身回去拿纸巾。 听到它离开的脚步声,握着画笔的手指微微抬起。兰礼回头看了一眼,「你去哪儿?」 对上兰礼的视线,海茵一如往常,收了收下巴,「雄主,我回去拿纸巾。」 「哪有那么麻烦,你直接撩起我的衣服擦掉就行。」大概所有喜欢画画的人都会有这样一件衣服,脏了就脏了。 葡萄园离居住的宫殿有很长一段距离,21357一来一回,恐怕天都快黑了。 「你又不是没撩过。」兰礼漫不经心地看了眼21357,「过来。」 海茵悄无声息地僵直了嵴背,调转方向朝兰礼走去。 兰礼转过身面对着他,抬起双臂,「快点儿,晚霞宝贵,我要在天黑之前画完。」 海茵顿了顿,把手伸向兰礼,手指还没触碰到,兰礼往后仰了仰,避开了。 海茵手足无措地将手收了回来。 「先解围裙。」兰礼提醒他。 海茵这才发现,雄主栓了围裙,围裙的领带上有扣子。 他把这种心猿意马的低级错误,归根于缺乏睡眠而导致大脑反应迟钝。 围裙从上至下脱落,海茵撩起兰礼t恤的下摆,眼神不自觉落在少年清瘦白皙的腰上。 一股暖流,从海茵的鼻腔淌出。 缺乏睡眠,身体会上火,一定是这样。 「你捂鼻子干嘛?」兰礼捏着画笔,愣愣看着突然松开他衣服转而别开脸,捂住鼻子的21357。 要不是他每天都有洗澡的习惯,他都怀疑21357是不是在嫌弃他身上有味道。 可是,机器虫又闻不到味道。 「抱歉雄主。」海茵快速放下擦鼻血的手,偏开眼睛,硬着头皮再次撩起了兰礼的衣服下摆,帮兰礼把脸上的颜料擦干净。 「喂,围裙。」兰礼叫住手忙脚乱退到一旁不打算帮他把围裙系回去的21357,有些好笑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前天淋了雨出了故障?今天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没,没有。」 兰礼瞬间瞪大了眼睛,「还说没有,你都结巴了。」 兰礼放下画笔,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上乱七八糟的颜料,担忧地捧住21357的脖子,「完了,你不会脑子进水,把晶片烧了吧?」 「……」这么近距离面对面,海茵能清晰感受到雄主扑在他脸上热腾腾的气息。 接连几夜未眠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浑身的气血瞬间翻涌起来。 海茵竭力克制着。 「怎么不说话?死机了吗?」兰礼更急了。 「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是防水的,所以没有给你准备雨伞。」 前天下大雨,他看21357的金属外表严丝合缝,制作精良,又问了多隆,多隆说不用给它做避雨措施,所以就没给21357准备雨伞。 兰礼太孤单了,每天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一个人走路,一个人上课。 校规不允许雌虫骚扰雄虫,这个范围很广,包括但不限于不能主动找雄虫讲话。所有雌虫校友,都只敢默默看着兰礼,不敢离他太近,害怕打扰到他惹他不快。更害怕吓到他,赶明儿就退学。 所以兰礼把21357带着一起上课。有23157在,他就有了伴儿,不显得突兀和冷清。 兰礼越来越离不开23157。 第20页 他此刻愧疚死了。 兰礼心疼地抱住了21357:「都是我不好,21357,你可千万不要坏啊。」 被他一抱,海茵僵着身体更不敢动。 兰礼卸下手臂,目不转睛地盯着21357,「你放心,不管花多少贡献值,我都会修好你。」 「我保证,一定会修好你的,你别怕。」 「雄主。」意识到兰礼在难过,海茵扯了个慌,「我刚刚在自检,现在好了。」 兰礼将信将疑,「真的?你真的没事?」 「嗯。」 「那你跟我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海茵跟着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见21357真的不结巴了,兰礼松口气,「保险起见,我还是让多隆带你去检查一下,不然我不放心。」 兰礼说着,转过身去收拾画具,「走了,不画了,回去。」 第15章 直播 兰礼把21357送去了应身机器维修部,一通检查下来,终于放心了。 从那以后,天晴下雨,兰礼都会给21357准备跟自己一样的装备。 同校的雌虫们羡慕坏了,对应身虫都这么好,对雌君简直不敢想像。 星网上开始有虫扒兰礼雌君的身份,这一点,海茵早有防备,在送兰礼报名之前,就把21357的胸牌摘了。 没了胸牌上的编码,应身机器虫都长一样,加上兰礼平时有刻意注重隐私,星网上也没掀起什么浪。 - 几天后,上完最后一节课,校长笑容可掬地找到兰礼。 「让我直播?」兰礼茫然地看着校长。 「是这样的兰礼阁下,我们想直播您上课的画面,您什么都不用管,该怎么听课就怎么听。」校长搓着手,紧张地观察着兰礼的神色。 到校上课的雌虫是多了,但他们一门心思都放在打望上,学习起来也不专心。 反正这些学生也会用各种手段偷拍兰礼,屡禁不止,学校经过一番探讨,决定大大方方做直播,不仅能满足本校生的偷窥欲,还能带动更多的学生学习。 「兰礼阁下,如果您愿意,学校可以支付您每星时五万贡献值,如果每天播满三星时,另外再奖励五万,也就是二十万。」 三星时二十万? 兰礼到嘴边的拒绝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谁会跟钱过不去? 他靠上学挣贡献值,跟吃青春饭无异,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念书吧? 青春这碗饭,吃不吃都要过,还不如在能吃的时候吃饱一点,多挣点儿钱存起来。 画具真的很贵。 兰礼想了想:「可是每天授课时间才两星时。」 校长见他没有拒绝,惊喜不已,露出讨好的笑,「剩下一星时,您可以直播您的日常生活,随便播什么都可以。」 直播日常是为了涨粉。毕竟看雄虫上课,没有互动的机会。 兰礼抿唇不语,他没直播过,面对镜头会觉得不自在,上次拍宣传视频就是,明明简单的几句话,他说着说着不自觉脸都红了,更何况是没有任何彩排的直播。 校长把兰礼的犹豫看在眼里,又把筹码提高了些,「兰礼阁下,这样,播满三星时,三十万。您可以先试试看,如果感到不适应,可以随时叫停。」 听到三十万,兰礼最后一丝顾虑被击碎。 - 上课直播的两星时倒是轻轻松松,兰礼毫无压力,就是正常听课,该干嘛干嘛。 关键是剩下的一星时日常。 放学回到家,兰礼先给多隆通了个气,让他告诉家里的侍者,不要在他直播的时候送水果上来。 兰礼先打开摄像头试了下,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光屏里,没来由紧张得要命。 第一次直播,没什么经验,兰礼还在网上找了下相关建议,有说吃播的,有说才艺的,也有说颜值主播聊天的。 兰礼看了一圈,觉得都不太行,最后实在不知道播什么,忽然看到了那副还没画完的葡萄。 就它了。 直播画画不用露脸。 设置好光脑取景的角度,把镜头对准画架。 兰礼深吸口气,跟21357击了个掌,随后打开了直播按钮。 由于艾顿昂思那边已经做过预热,雌虫们早早就在蹲点儿。 兰礼刚开通直播间,原本观看人数为零的数字,瞬间飙到五位数。 兰礼以为会看到乌泱泱的弹幕,没想到雌虫们只是老老实实蹲在他直播间,规规矩矩的,噤若寒蝉。 要不是兰礼提前检查过,都怀疑是不是忘了开弹幕功能。 第一次直播,兰礼和直播间里的粉丝都表现得很拘谨,雌虫们倒不是受到了什么压迫,他们只是怕自己吓到兰礼,以后不播了。 谁家雄虫会直播给你看啊。这跟活菩萨有什么区别。 就这么相顾无言了几分钟,兰礼拿起画笔,开始画画。 兰礼背对着镜头而坐,他以为这样大家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画上,实则不然。 大家的眼睛从上看到下,顺序依次是:顺毛的髮型,修剪整齐的发尾,白皙的脖颈上套着的围裙带子,薄薄的后背,以及被围裙收紧的那把若隐若现的腰。 【为雄虫框框撞大墙:为主播投送星空战舰一艘。】 第21页 【易孕体质:为主播投送恋恋物语一颗。】 【雄主康康我:为主播投送爱的翅膀一对。】 …… …… 礼物刷屏了。 兰礼看见了,咔哒一下放了画笔,然后关了打赏功能。 「不用给我刷礼物,看我画画就好。」 在兰礼看来,大家都是学生,花的都是父母的钱。他可以靠读书挣择校费,直播费,相对于只能靠脚踏实地谋出路的雌虫来说,赚钱更容易。 而且虫族的法律,对雌虫极度不友好,雌虫要想嫁一个雄主,最基本的条件就是有钱。 【我的虫神吶,兰礼阁下居然还会画画?】 【天吶,这副画居然是画的吗???我还以为是前几天星际拍卖的那副葡萄。】 【我也。不过那副是机器列印出来的,不是画的。】 【恐怖如斯,兰礼阁下,这副画不会是你画的吧?】 兰礼一边调配着自己要的色号,一边看弹幕。 「是我画的,还没画完,需要收个尾。」 弹幕刷的飞快,兰礼要仔细看才能看清楚大家在说什么。 「为什么答应开直播……因为缺钱。」 正是自尊心强的年纪,很少有谁会这么坦然承认自己家境不好,尤其是雄虫。雄虫生来高贵,财富于他们而言唾手可得。几乎所有雄虫都是心高气傲,盛气凌人。 这般坦坦荡荡不扭捏,不装腔作势的雄虫,简直要命。 【宝宝,把礼物功能打开,我不差这点儿钱。】 【就是就是,宝宝把礼物功能打开,我给你刷点儿。】 【宝宝缺钱?你的雌君呢?】 【这么没用的雌君,休了他,娶我,我给你换最新款的飞行器,让你住大房子。】 【我我我,我也超有钱的。】 兰礼自动忽略掉这些问题,回答那些无关痛痒,不涉及隐私的。 「怎么不露脸……不太习惯。会紧张。」 兰礼看弹幕很慢,回答问题的语速也不快,听起来有一种平静的温柔。 【啊啊啊啊,声音好好听。耳朵怀孕了。】 【宝宝,你好温柔。】 【宝宝,谁是你的雌君啊?我真的羡慕嫉妒恨死了。】 满屏的宝宝,叫的兰礼不好意思了。他不说说话了,开始专心画画。 雌虫们摸清了兰礼好脾气的脉,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手好漂亮。】 镜头对焦在画架上,雄子那双修长白皙,骨骼匀称的手,自然成了视线的焦点。 【不敢想像,要是用这双手一边掐我脖子,一边扇我巴掌该有多爽。啊啊啊,想想都要晕过去了。】 【想舔/流口水。】 【想舔+1/色/色/色。】 【宝宝,别理他们。】 【雄主,我跟他们不一样,扇我,我脸软,扇起来不费手。】 【好想看看尾钩/色/眼冒桃心。】 拿着画笔的手指,微微一僵。 【哈哈哈,宝宝不好意思了。宝宝你好清纯。】 【烦死了,不开黄腔会死是不是?能不能消停点儿?】 【啧,叉出去,把开黄腔的都叉出去。】 【繁殖欲强是进化低劣的表现。就是有你们这群脑满肥肠的傢伙,才会让我们雌虫被打上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恶臭标籤。】 【没看到兰礼阁下感到不适了吗?还在那边嘻嘻哈哈,你以为你很幽默?】 弹幕吵起来了,兰礼僵直嵴背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直播间亮起管理员上线的提示,设置了关键词,凡是开黄腔的帐号,统统拉黑。 直播间的人数瞬间少了一大半。 一分钟后,那些被拉黑的雌虫又顶着刚开的小号回来了。 【对不起。已老实,求放过。】 【已老实,求放过。我掌嘴/扇嘴巴。】 弹幕清朗一片,再没有乱七八糟的发言。 【管理员威武。】 【宝宝,管理员是谁啊?】 这个叫兰礼宝宝的也被拉入了黑名单。 兰礼偏头,看了眼化身管理员上线,死死盯着屏幕,表情异常严肃的21357。 那种让他恍惚的感觉又来了。 分明是一张没有表情的机器脸,但兰礼却觉得,21357此刻的眉头皱得很深。 兰礼没来由地笑了。 【呜呜呜,管理员应该是兰礼阁下的雌君,我刚刚叫了一声baobao,结果被关小黑屋了。不过我真的没恶意,求放过。】 「它不是我的雌君。」「它是我最好的伙伴。」 21357没有入镜,所以屏幕外的雌虫并不知道兰礼口中那位「最好的伙伴」是谁,以为也是雄虫,因此好奇地在直播间问。 兰礼假装没看到,专心画画。 寥寥几笔,却呈现出来画点睛的效果。 【虫神在上,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这串葡萄在我眼皮子底下活了。】 【震惊,发生了什么,我也没眨眼啊,怎么一下子画的这么像了?】 【画的好好……】 【天吶,兰礼阁下,你知道会画画意味着什么吗?你还说缺钱?】 【兰礼阁下,你是不是不知道,前几天星际那副用科技绘制出来的「葡萄」,都卖出了五千万星币的价格。】 艺术品对于星际来说是稀缺资源,所以画具才贵的上天。相对的,用这些材料创造出来的作品,也倍受追捧。 第22页 弹幕都在刷拍卖的事,兰礼关掉直播后,上网查了下。 跟大家说的差不多,那副作品是用科技制作出来的,从光影,构图,以及配色这些来看,无可挑剔。 兰礼看着自己画的葡萄陷入沉思。 第16章 抨击 夜色降临,兰礼盘腿坐在床上,望着光屏,编辑好一条祝福简讯,点了发送。 今天是海茵的生日。 兰礼作为海茵名义上的雄主也好,暂时住在家里的客人也罢,于情于理,都会在海茵生日当天,送上祝福。 发完兰礼就睡了。他听多隆说过,战场上的情况不容乐观,海茵很忙。 他这条祝福简讯,看不看的到都成问题。 海茵感受到光脑振动的时候,正被第一军团指挥官发来的求救信号气得暴跳。 战场是军雌安身立命的根本,军雌所有的荣耀和地位,都来自这里。没有谁不希望趁着年轻,一战成名,立下赫赫战功,好早日匹配到雄主。 军雌为了军功,可以疯狂到连命都不要。 第一军团的指挥官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海茵研究过星兽潮的爆发轨迹,特地强调第一军团只需要严防死守,切勿贪功冒进,盲目招惹那群记仇且脾气暴躁的傢伙。 海茵不让第一军团主动出击的目的,是希望星兽群能忽略掉第一军团的存在,从而路过中央星的星际领空,前往中央星以外的别的星系。 上了战场,没有谁不想扬名立万。 第一军团指挥官见星兽群进入了休憩期,攻击性大大减弱,于是动了起歪心思。他冒着被开除军籍的风险,率领部下切断了与总部的联繫,违背海茵的指令,集结全部火力,对蛰伏起来的星兽潮发起了进攻。 受到攻击的星兽潮瞬间奋起反抗,用声波召集了分散的同伴,对第一军团发起了疯狂报復。 拥有坚硬外壳的庞然大物,浩浩荡荡压境,只用了短短一天时间,就将实力强悍,傲慢自大的第一军团打得溃不成军。 第一军团是中央星在星际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海茵将最精锐的部队,和杀伤力最大的先进武器砸在第一军团,以确保中央星能万无一失。 却不曾想,这些优待,反成了指挥官盲目自大的资本,背着海茵做了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决定。 中央星第一道防线失守,穷凶极恶的星兽潮撕开了入侵虫族的口子,如同发现了甜点般兴奋,改变了原有的迁徙路径,来势汹汹地往中央星挺进。 海茵不得不全力回援,撤走分布在星际的大部分兵力,力保中央星剩余几道防线的安全。 要是星兽潮在此刻调头,那虫族的子星将岌岌可危,毫无还手之力。 海茵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打开军部公共频道,直接命令第一军团副指挥官,将首席指挥官原地枪毙,以示警戒。 海茵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威望首屈一指,帝国无虫能及,几乎是每位军雌的职业风向标和偶像。 见他动了大怒,副将们个个屏住唿吸,不敢发出一点儿动静。指挥舱里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得近乎窒息。 海茵黑着脸,点开最新消息提示的红点,被气到起伏不定的胸口顿时一沉。 【海茵上将,生日快乐,祝早日凯旋。】 看着这条来自新雄虫的祝福简讯,海茵狠狠一怔,心头涌起一腔难以言喻的热意。 他已经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虫族的寿命有几百年那么长,生日在这个种族显得极其微不足道。 被记住生日,并收到新雄主祝福的感觉,很美妙。 只是这美妙的背后,铺垫着一层酸涩。 他在清楚不过,时间一到,新雄主会毫不犹豫向他提出离婚。 即便如此,海茵糟糕的情绪也得到了有效缓解。 那条简短的祝福,让他更加坚定,有一种能将所有困境化险为夷的勇气。 海茵犹豫了很久,回了一条中规中矩的信息:【谢谢您,雄主。】 安静如鸡绷紧了神经的副将们,察觉到了上将慑人气魄有所稀释,低垂的脑袋偷偷抬起来,看到上将柔和下来的脸色后,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 海茵看了眼中央星的时间,又发送了一条【雄主,您早点儿休息。】 兰礼看到这条信息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理所当然没有回。 为了不引起虫民恐慌,军部没有把中央星防线失守的消息公布,而是在背后默默力挽狂澜。 生活在中央星的虫民们,安居乐业,其乐融融,对正在靠近的危险一无所知。 艾顿昂思学校也在岁月静好中,迎来第一次月考。 老规矩,成绩不合格的学生刷下去,让成绩合格的补上来。 兰礼主动报名参加月考。 他要检验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这一消息一传出去,雌虫学区那边直接兴奋了。 校内论坛: 【号外号外,兰礼阁下会跟我们一起参加月考。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考上前一百名,就有可能和兰礼阁下一起上光荣榜。】 【对吼,雄虫榜只有兰礼阁下一位,不管他考多少分都会上光荣榜,所以只要上前一百名,就能跟兰礼阁下的照片一起贴在光荣榜上一个月。】 【啊啊啊啊,光荣榜的照片不用戴信息素屏蔽器,我可以用自己的美照上墙,到时候要是兰礼阁下看到我,对我一见钟情怎么办啊。】 第23页 【醒醒,大白天的。】 【润了,为了能跟未来雄主同框,本虫今晚跟知识决战到天亮。】 【考场拔刀,各位情敌。】 雌虫们对此次月考异常上心。 考试的这两天,兰礼没有直播,在专心抱佛脚。 艾顿昂思学校的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整个教育界都惊动了。 低迷了近五十年的及格率,被艾顿昂思学校终结。 雌虫学生们的成绩突飞勐进,与之前没眼看的数据形成断崖趋势。 教育局高兴得直跺脚,上报帝国求表扬,帝国大手一挥,直接让财政部拨了两个亿奖励艾顿昂思学校,并发布公告,鼓励艾顿昂思学校再接再厉,再创新高。 其余高校眼热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除了兰礼,没有哪只雄虫会为了五千万贡献值,和三星时三十万的直播费来学校上课。 曾经有个一夜逆袭成名的机会摆在各大高校面前,他们没有珍惜,如果上天再让他们重来一次,他们愿意在雄虫的择校费上,加上一个数字,一亿点。 查看成绩的时候,兰礼有些没底。 比他查高考成绩还紧张。 他交互着捏了捏手指,输入了自己的学号。 289名。 比想像中的名次高。 兰礼估摸着,自己至少在500名开外。 能进入前300,是意外中的惊喜。 兰礼扫了眼前十名的奖学金,第一名300万,第二名200万,第三名100万,往后每下降一名递减10万。 真是非常诱人的数字。 兰礼有信心,自己一定会掏上这泼天的富贵。 查完成绩,兰礼下午开了直播。 距离拿奖学金还有待努力,但每星时十万的直播费近在眼前。 兰礼之前的直播在星网上了热搜。有网友把他画画的视频剪出来,没曾想遭到了质疑。 【槽多无口,这明显就是用科技列印出来,然后在镜头前装模作样舞两笔,骗流量的。这都有虫信,脑子呢?】这条评论来自一位雄虫用户。 兰礼风头太盛,自从他成为帝国唯一一只去上学的雄虫后,备受外界关注。加上会画画,脾气好,长得又帅,几乎一时风光无两。这让享受惯了雌虫追捧的大众雄虫有了强烈的落差感,开始坐不住,纷纷跳出来在网络上带头抨击他。 【沽名钓誉,最讨厌装逼的虫。】 【都有雌君了,还装清纯,故意说自己不好意思露脸,会紧张,茶里茶气的,看得爷想吐。】 【还说什么,不用给他刷礼物。他开直播不就是为了挣那点儿可怜的直播费?假清高这一套被他玩儿的明明白白。】 【居然还有雌虫舔他,真是饿了。】 【也不用脚趾头想想,什么货色的雄虫才会缺钱缺到这份儿上?】 【他的雌君铁定是个上不得台面的low货,瞧他那艘过时几百年还捨不得扔的飞行器,真是够穷酸的。本雄虫都想慷慨解囊,把闲置的飞行器捐给他,省得哪天他那堆破铜烂铁在空中解体,污染环境。】 【什么锅配什么盖,帝国的法律这点好。不像我们,生来高贵,吃过唯一的苦就是雌侍太多宠不过来的苦。】 【哈哈哈哈,扎心了。这傢伙貌似只能匹配两位雌侍,还需要雄保会帮忙申请。】 【啧啧,可怜。】 雄虫是利益共同体,是雌虫劳动成果收割机,是吃虫不吐骨头的终极利益採撷者。 如今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独立自主,积极上进的蠢蛋,衬托的他们无能又恶劣,让大部分雄虫有了危机感。 另一方面,雄虫痛恨这种打破规则的搅屎棍,雌虫被规驯得好好的,麻木的好好的,非要跳出个大逆不道的傻缺来妖言惑众,搞什么特立独行,显得他很与众不同似的。 兰礼的行为严重威胁到了雄虫们利益,雄虫默契抱团,在网上对兰礼进行施压,最好能让他退网,往后余生都缩在壳里,不敢跳出来招蜂引蝶。 雌虫们虽然心里想为兰礼辩护,但不敢发声公然与雄虫叫板。 雄虫至高无上,并非每一位雄虫都如兰礼一样好脾气,不计较,星际公民是实名制冲浪,要是惹到哪位雄虫阁下,上报雄虫保护协会,后果不是雌虫能承受的。 而且,说不好自己未来的雄主就在其中。 兰礼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声讨自己的雄虫发言,默默打开了直播。 被雄虫集体下场群嘲,兰礼的直播间引起了更多社会虫士的关注,观看数量直接上到了七位数,位居直播榜首。 不一会儿,直播间提示,有雄虫用户进入直播间,且数量还不少。 弹幕静悄悄的,雌虫们一句话都不敢说。兰礼又关闭了打赏功能,连刷礼物缓和气氛的机会都没有。 【呵,脸皮真厚,还敢开播。】 【穷酸气都溢出屏幕了。】 【这样,把礼物功能打开,爷给你刷够直播费,赶紧滚。】 面对恶言恶语,兰礼并不放在心上。 他不紧不慢,拴好围裙,摆好新画布,接着拆了一套新的颜料。 【怎么哑巴了,不是挺能钓的吗?】 兰礼慢条斯理挤着颜料,时不时看一眼弹幕。 「今天又打算拿什么列印画来忽悠虫……列印画很贵的,你也说了,我穷酸,有那钱,我还用得着直播?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第24页 「装模作样……没有装模作样啊,现在我要画新的画了,你不妨点个关注,方便打脸。」 「是画的你把我画架吃了……不了吧,我的画架挺贵的,你实在想吃可以自己去买。」 没有想像中的跳脚,难堪,无地自容。兰礼好脾气地读着弹幕,从容淡然。 铺天盖地的恶言恶语,伤不了他分毫。 诋毁是变相的认可。 越是喜欢搞压迫的群体,越是忌惮比他强大的对手。 兰礼比他们优秀,他们慌了。 「看不起这么穷酸的雄虫……我都没有看不起你们靠婚姻获得财富和改变社会地位,你们却看不起我靠自己的双手挣贡献值?这不合适吧。」 兰礼调好颜料,拿着大号画笔,欻欻欻地在干净的底布上垫色,动作熟练利落。 他这回要画的是那片开得正艷的玫瑰海。 随着画笔不断勾勒,弹幕越来越安静。 第17章 比试 由于小半个虫族的雄虫都摸进了兰礼的直播间,导致更多雌虫闻讯而来,观众数量扶摇直上,轻轻松松突破了九位数。 离奇的是,弹幕却稀稀拉拉,只零零星星飘着几条。 【卧槽,这个是真会!】新来的吃瓜雄虫。 【啊这?这这这喷不了,换一家。】 【xxx雄虫用户退出直播间。】 兰礼这一手画功和琴技,是父母花真金白银,加上宝贵时间手把手教出来的。 手很稳,落下的每一笔都是那样细緻精准。 画的太投入,兰礼浑然不觉距离开播已经过去两星时,干净的画布,逐渐呈现出一片初具雏形的玫瑰海。 直播间很快被分享到精神世界荒芜待救的星际公共频道。 大批大批的星际公民慕名前来,其中包含很多权威官方。 【您好,我们星际联盟拍卖会的,希望您能跟我们联繫。】金光闪闪的星际联盟官方标志不容忽视。 兰礼漫不经意地抬眼,「等我下播再说。」 见他太稳得起了,雌虫担心他久居垃圾星,不知道这个官标的含金量:【宝宝,这可是正儿八经星联官标,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的小金库即将爆仓。 兰礼怎么会不知道。 从得知列印出来的画也能卖五千万的时候,他心里就有谱了。 只是比预想中来的快。 说起来,还得感谢那些来骂他的雄虫,如果不是他们,这泼天的流量从哪儿来? 一切的发生都是好的,如果不好,就是没有到最后。 越来越多的星际用户开通了跨界聊天功能,【能私聊吗?想买您的画。】 【价格随您开,拜託回復一下。】 兰礼刚好手腕儿有些酸,他搁下画笔,边揉边看弹幕。 「有没有成品……当然,等着啊。」 兰礼离开镜头,那副完成度不高的玫瑰海,成了收藏家们的关注目标。 不一会儿,兰礼拿着两幅画再次入境,转身,调整镜头。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猝不及防凑这么近,心脏差点跳出来。】 【宝宝,这个距离属实有点儿暧昧了。】 【呜呜呜,宝宝有钱了,以后估计都不会直播了。】雌虫哀嚎一片。 弹幕太多,瀑布一样,兰礼都看不清画面了,他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我先关一下弹幕,调好镜头再开。」 他不知道,他那个不经意的笑,让多少屏幕前的雌虫疯狂。 包括刚点进来的海茵。 少年眉目漆黑,那么近的距离,连眼睫毛都丝丝分明。 调整好镜头后,兰礼站到一旁,高清画面里,并排摆着两幅栩栩如生的成品,向日葵和葡萄。 雌虫粉丝们异常默契,知道兰礼缺钱,在兰礼展示画的这段时间,硬生生忍着,一条弹幕都没发。 收藏家们直接忽略掉星际联盟的官标,哄抢起来,频频刷新的数字,让两幅画水涨船高。 兰礼挑了挑眉,「看吧,我就说我的画架很贵,不能给你们吃吧。」 【哈哈哈,宝宝,你有点子小心眼儿在身上的,可爱死了。】 最后兰礼还是选择了跟官方合作。 遵纪守法,走正规渠道是首选。 星际公民来自不同的种族,涉及到不同的货币汇率和复杂的交易规则。 跟官方合作虽然会损失一部分提成,但省心,安全。 兰礼下播后,跟星际联盟那边约了周末面谈。 地点虫族中央星艺术收藏馆,星际联盟那边派代表过来交涉。 海茵特意把那天的时间腾了出来,应身上线,陪着兰礼去赴约。 兰礼提前在网上了解过相关内容,因此交谈的过程还算比较顺利。 星际联盟那边给到的评估价是每幅画起拍价2亿星币(星际统一流通货币可按税率兑换贡献值),最终成交价扣除15%的交易税,剩余的全归兰礼。 星际联盟拿钱办事,包干全部手续,兰礼当翘脚老闆等着收钱就行。 谈完正事,兰礼顺便带着21357转转收藏馆,今天是周末,来参观的虫不少。 雄虫就有好几位,他们穿戴讲究,行为举止透着被这个社会宠坏的骄纵跋扈。每位雄虫身边都跟着一群戴着金属屏蔽器的雌虫,看起来应该是伴侣的身份,对雄虫的挑剔逆来顺受,处处陪着小心。 第25页 收藏馆一共有五层,很大,纤尘不染的透明展示柜排列整齐,错落有致。 这算是兰礼第一次出门,兴致勃勃地昂着头到处看,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新奇的外星生物标本,各个时代的飞行器和武器,还有一些罕见精美的艺术品,让看得兰礼直唿过瘾。 「哇,好漂亮。」兰礼被三楼角落里的一双水蓝色翅膀吸引。 冷白顶灯下,翅骨幽蓝,半透明翅翼的交错着凸起的纹理,好似有璀璨流光在游走。 「这是蓝羽雌虫的翅翼。」 兰礼夸张地扭头看向21357,「雌虫的翅翼?」 「嗯,需要在雌虫刚成年的时候剪下来,才能保证纹络里的经气不凝固。」21357的语气很平静,好似在科普知识般没有情绪起伏。 兰礼眼中的惊喜,不知道何时冷却殆尽,只剩一汪怜悯,「意思是活生生剪下来的?」 「是的,只有这样才能让翅翼维持巅峰状态。」 兰礼不禁想到了人类世界的阿姐鼓。 突然一下就提不起劲儿了。 兰礼准备打道回府,刚乘坐电梯到达一楼,突然一只浑身是血的雌虫从天而降,刚好砸到电梯口,兰礼吓了个趔趄。还好21357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捞进了怀里,否则必定被砸倒在地。 「抱歉,雄虫阁下,我不是有意的。」雌虫搂着自己被严重扭曲的胳膊,赶紧跪好,一脸惶恐地望着兰礼道歉。 「我没事。」兰礼拍了拍23157箍着他的机械手臂,上前,对那位看起来情况很糟糕的雌虫伸出了手。 雌虫下意识用没事的那条胳膊护住了头,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兰礼的手僵在半空中,「别怕,我只是想扶你起来。」 雌虫闻言,身体勐地颤了颤,随后颤颤巍巍放下了胳膊,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兰礼一动不动。 「嘬嘬嘬,这不是垃圾星来的大网红么。」一阵戏嚯的声音从兰礼身后传来。 兰礼扭头,看到一张一看就不好惹的脸,对方没戴金属屏蔽器,穿着贵气,俨然是一只雄虫来着。 「怎么,想跟我抢猎物?」雄虫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恐怕你还不够格。」 「滚一边去。」 兰礼无端被白了一眼。 雄虫朝地上的雌虫走去。 「西罗,考虑清楚了吗?」 「对不起达蒙阁下,我已经有雄主了,请您高抬贵手,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雌虫战战兢兢求饶。 「为了那只半死不活,不能虫道,连你僵化期都没办法解决的废物拒绝我,你知道有多愚蠢吗?西罗少校。」 听到这个名字,海茵垂下了眼,将原本锁定在兰礼身上的目光,落到了那只名叫西罗的雌虫身上。 西罗是海茵的第七副将,他今天的休假条还是海茵批的。 「被我看上是你的福气,我现在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跟我?」 「抱歉,达蒙阁下,我有雄主了。」西罗声音如弱蚊振翅,却异常坚定。 再次被当众拒绝,雄虫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漂亮。 一声冷笑过后,雄虫高高抬起右脚,正要踹出去,却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双手,一把推倒在地。 「你他虫的敢推我!!!」叫达蒙的雄虫瞬间暴跳如雷。 兰礼本来在心里默念:快走快走快走!别管闲事!别管闲事!可两条腿却似千斤重,挪不动。 他居高临下望着那双怒火朝天的眼睛,微微低了低头,「抱歉,实在看不下去,没忍住。」 他还怪有礼貌的。 「你他虫的!」雄虫被气的够呛,站起来,作势要打兰礼,21357动身上前,将兰礼护在身后。 「咚——」骨骼撞上金属的声音。 雄虫痛到脸色大变,甩着手好一阵没进气。 「雄主,没事吧。」达蒙的几位雌侍顿时吓得不知所措,最先围上去的那位被狠狠踹了一脚。 达蒙怒不可谒:「你们都是死的吗?」 几位雌侍立马上前,准备拿下21357,兰礼却主动站了出来。 「单挑吧。」 雄虫轻蔑地看了眼高高瘦瘦,身形单薄的少年,想都没想,「好。」 「雄主。」海茵正欲说什么,兰礼抬手示意他不要打岔。 「不过雄虫打架影响社会风气,我们斯文一点解决如何?」兰礼说。 「哼,你想要跟我比尾钩?」雄虫能想到的,最斯文的方法就是比雄性的象徵,于是自作聪明地释放出尾钩。 是一条胳膊粗的螳螂尾,雄赳赳气昂昂地竖在达蒙身后,看起来就很兇。 螳螂算不上贵族血统,但也勉强挤的进优秀品阶的行列。 怪不得这傢伙这么自信。 受到同性用尾钩挑衅,兰礼的尾根骨开始隐隐作祟。 兰礼:「……」 在众目睽睽下掏鸟打架,这种不要脸的事,兰礼八辈子都做不出来。 「……你误解了,我不是想跟你比这个。」他好脾气地拒绝道。 但!脸是用来打的。 尾钩已经冒出来一个头。 对方看他神情猝然紧绷,威风凛凛地甩了甩尾钩,冷笑道,「怕了就直说,没用的废物!」 尾钩受到挑衅,平时怂了吧唧的尾钩,此刻倒是精神抖擞得很,已经在布料下支愣起了可怕的弧度。 第26页 兰礼红唇抿起,好一阵没作声。 压不住,根本压不住。 尾钩已经钻出了休闲裤的腰带,任凭兰礼怎么压制都没用。似乎是被那条螳螂尾气翻了,要给对方点儿颜色瞧瞧的架势。 「你这废物,不会是连尾钩都没有吧?这样,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咚咚带响的头,这事就算了了,否则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地方。」见兰礼不敢接话,叫达蒙的雄虫更加盛气凌人起来。 刷—— 兰礼心唿:完了,这回丢脸丢大发了! 第18章 道歉 藏蓝色的蝎尾彻底暴露出来,对着那条螳螂尾,摆出一副气宇轩昂的架势。 兰礼想捂脸,但忍住了,输什么不能输气势。 从体型上来看,对方的尾钩比他的大三倍。 对方是壮汉,他就是根弱不禁风的豆芽菜。 可……对方的尾钩为什么瞬间萎了?几乎是嗖一下就不见了。 兰礼望着脸色僵住的达蒙,摸不着头脑地眨了眨眼。 猝不及防的,达蒙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兰礼面前。这种来自血脉的压制,让他意识到问题不对,立马慌了神。 虫族等级森严,雄虫与雄虫之间也存在尊卑有别。判定雄虫等级最耳熟能详的方式是精神力,s、a、b、c、d、e级,往后的阈值忽略不计因为,聊胜于无。 按精神力划分,兰礼就属于e级以后。 所以达蒙才张口闭口叫他废物。 凌驾在精神力之上的,是血统。 血统只有两种,皇室血统和其他血统。 其他血统里就分很多种类了,首当其冲的是贵族,优异,以及按照种类划分的血统。 来自皇室最高贵血脉的压迫,别说普罗大众,就是皇室成员,也没几个能面不改色承受的住。 先前还趾高气昂,不肯善罢甘休的雄虫,此刻跪在地上,惊恐不宁地看着兰礼,「你、你到底是谁?」 达蒙属于优异等级的雄虫,能让他的尾钩不战而逃,并且反馈出毛骨悚然惧意的雄虫,不可能是一只籍籍无名,来自垃圾星的废物雄虫。 达蒙这样的身份,接触不到皇室,所以他并不清楚皇室雄虫的尾钩长什么样。他只是本能感知到,兰礼比他血统高贵,至少是贵族层次的。 兰礼都做好躺平任嘲的心理准备了,岂料对方上来就咵嚓给他跪下,把他整不会了。 达蒙长跪不起,不是他不想起,而是起不来。 胜负已分。 兰礼斯文一笑,「你输了。」 他摆出胜利者的姿态,「给这位雌虫先生道歉,这事就算了了,否则你别想离开这里。」 以牙还牙,兰礼同学现学现用。 「休想!!」达蒙并不买帐,恶狠狠瞪着兰礼,「他不过一只雌虫,也配让我给他道歉?」 兰礼不慌不忙收起尾钩,双手抱胸,「那就让法律局来处理吧。」 达蒙更加不屑了。 兰礼收了尾钩,压制也就减弱了,达蒙借着雌侍的搀扶站了起来,「你最好赶紧上报法律局,看看是我会受到惩罚,还是这只企图勾引我的雌虫被审判。」 「我没有,不是这样的。」西罗瘫坐在地上,抬起头,带着惊慌望着帮他解围的兰礼小声辩驳,「我真的没有,请您相信我。」 兰礼不至于这点儿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我知道。」 这三个字,比——我信你,更有力量。 机械外壳下,海茵默默捏紧了手指。 雄虫骯脏的伎俩,勾起他不好的记忆。 军部为海茵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庆祝他击溃异族,成功收腹了一颗被强占三百多年的子星。 虫皇亲自替他佩戴了象徵最高荣誉的紫金花勋章。 那是海茵最光荣的时刻。 他身上的军功太过璀璨,掩盖住了别的光芒。 所有虫都在仰望他们的英雄。 包括政敌,也包括那些长期被他雄主欺压羞辱的雄虫们。 雌虫的荣耀,就是雄主的荣耀。 海茵的雄主倍受追捧。 雄虫这个群体,趋炎附势,虚荣至极,攀比和拉帮结派,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雄虫仗着海茵给他换来的社会地位,对不归顺他,服从他的雄虫肆意贬低、打压,甚至当着对方的面,强迫其最受宠的雌侍为自己的老二服务,欣赏对方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模样,兴奋异常。 帝国对雄虫与雄虫的纠纷,素来秉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揉包包散的原则。 日积月累的愁怨,最终报復到荣耀根源上。 热闹的宴会上,一位陌生的雄虫突然靠近海茵,在他耳边低语。 「海茵上将,听说你还是个雏儿。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夜晚?包你魂消骨散,流连忘返。」 雄虫下流的语气,让海茵顿时意识到危险。 雄虫是占有欲非常强的生物,虽然海茵不得宠,但他十分清楚,只要他敢染上别的雄虫信息素回家,不会有好下场。 他默默避开,并出言警告,「请您放尊重一点。」 对方噗呵一笑,「装什么清纯,你敢说你不想?」 不待海茵辩解,突然围上来更多的雄虫,强行拽住他往休息室的方向拖。 他的副官想来阻拦,却被雄虫的雌侍们拦下。 第27页 帝国法律不允许雌虫伤害雄虫,无论是在任何情况下。 海茵情急之下,选择了上报法律局。 法律局到后,雄虫便说了跟达蒙如出一辙的话。 「是他先勾引我的,他说他还是处子之身,希望我看在他是捍卫种族的英雄份儿上,让我帮他摆脱僵化期。」 「他撒谎!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审讯室里,海茵拍案而起。 「海茵上将,请您冷静。」审讯官敲着桌面提醒他。 雄虫有恃无恐地摊摊手,「要证明我说的是不是真话,检查他的身体不就知道了。」 「如果他是处子,就证明我没说谎。」 雄虫懒懒地看着海茵,饶有深意地笑了下,「海茵上将结婚快五年了吧?你不说,谁会知道你这个秘密啊?」 海茵没有接受检查,因为他的雄主保释了他。在法律局的调解下,最终达成和解。 那个夜晚,海茵失去了他的右腿。 「以后就用你这副残缺的身体,去勾引别的雄虫。」 血气腥浓的房间,灯源很暗,海茵倒在从缺口处流出来的温热液体里,始终没有吭声。 雄虫冷眼瞧着他,甩了甩沾着血的尾钩,漫不经心对一旁吓得面色惨白的管家说,「帮他预订一条假腿。」 从海茵身上跨过去时,雄虫又面无表情补充了一句,「要最贵的。」 「只有最贵的假体,才配得上我们了不起的大英雄。」 「谁说报告法律局是让你给他道歉?」兰礼双手抱臂,气定神闲地看着达蒙道,「你冒犯的是我,要找你麻烦的也是我。」 学霸见微知着,既然对方的尾钩败给了自己,对方的等级自然没自己高。既然虫族有等级之分,尊卑之别,那法律局肯定也会优先对待等级高的雄虫。 「你!!」达蒙霎时间五官扭曲,脸上的惊慌显而易见。 兰礼拿出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我的要求也不高,我开直播,你当着所有观众的面,给我磕三个咚咚带响的头就行。」 达蒙咬紧腮帮子,不置一词。 「再给你个机会,道歉还是上报法律局?」 兰礼伸出三根手指,「3、2……」 收藏馆里的游客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所有眼睛都在等着达蒙的选择。 「对不起,西罗少校。」没等兰礼数到一,达蒙低下了头,语气生硬地道了歉。 西罗吓得六神无主,慌张地看向兰礼,兰礼沖他点点头,他才反应过来,「没,没关系。」 达蒙面子挂不住,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西罗惊魂未定地,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兰礼侧过脸,打算叫21357把西罗扶起来,结果发现21357在定定地看着他。 那种专注而重视的眼神,让兰礼莫名心头一跳。 「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说完兰礼愣了愣,这样的眼神?怎样的眼神? 他觉得是自己太依赖21357了,以至于把他拟人化。 「把这位雌虫先生扶起来,走了,回家了。」 第一次出门就遇到破事,兰礼还是觉得宅在家里好。 毕竟,不是每次都这样走运,能误打误撞赢过对方,还风光了一把。 坐在回家的飞行器上,兰礼有些苦恼地自言自语,「糟糕,这件事不会给海茵带来麻烦吧?」 「不会。」21357给他递来一杯鲜榨果汁。 「但愿。」兰礼接过来,没有喝,而是用吸管挑里头的果肉玩儿。 21357矮下身,蹲在他面前,与他视线持平,「雄主,他们不知道您的雌君是谁。」 「对吼!」兰礼眼睛一亮。 达蒙又不知道海茵是他的雌君,他在空担心什么! 「21357,你怎么聪明的一阵一阵的?」兰礼衔住吸管,美滋滋喝了口果汁儿。 「有时候问一句答一句,有时候又灵活得像是有自主思考的能力。」 「那…雄主您喜欢聪明的我多一点,还是不聪明的我多一点?」说完,海茵就屏住了唿吸。 哪怕知道在雄主眼里,他此刻也不过是一个机器,但一种莫须有的情绪,促使他想要跟一个机器虫争存在感。 「现在吧。」 说完,兰礼冷不防想起刚刚21357盯着他看的眼神,又说,「其实各有各的好。」 太聪明了会让他有种…有种是海茵的幻视。 兰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荒诞的念头,但就是觉得,有些时候,23157的反应和语气,有海茵的影子。 虽然他也并不了解海茵。 但就是有那种奇奇怪怪的错觉。 「对了,你没事吧?那傢伙是不是打你脑袋了?」想起21357挨的那一下,兰礼放下杯子,抬手检查21357的机器脑袋。 坚硬的金属外壳,没有一点儿痕迹。 兰礼爱惜地摸了摸21357的头,「还好没打坏。」 「不过就算你坏了也不怕。」 兰礼骄傲一笑,「咱们现在可有钱了,以后会更有钱的。」 兰礼曲起手指,弹了下金属脑门儿,「21357,无论你多贵,我都会在离婚的时候,把你从海茵身边要过来。」 21357顿了一下,然后说好。 第19章 礼物 周一復学。 兰礼如同往常一样,吃完早饭,准备搭乘飞行器去学校,步行到庄园的停泊场时,他赫然怔住。 第28页 之前那艘被群嘲是破烂货的陈旧飞行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艘气势磅礴,机身锃亮的新款飞行器。 「兰礼阁下,这是海茵送的礼物,希望您喜欢。」多隆笑意盈盈地从旁解释道。 望着那艘看起来就贵的能上天的大傢伙,兰礼想当场晕倒算了。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他有气无力道,「这得多贵啊?」 要画多少幅画才能挣得起来啊? 「兰礼阁下,这是军部联名款,全星际限量十艘,目前没有售价。」 雄虫虚荣,爱攀比,多隆以为这样说,能彰显海茵送礼物的诚意和特殊性。 「知道了。」兰礼嘆气。 他觉得很有必要找海茵强调一遍,他会申请离婚这件事。 兰礼靠自己挣钱,就是希望海茵能明白,他在用这种方式跟他划清界限。 他没有占谁的便宜,任何时候都能问心无愧地抽身走人。 这艘飞行器的钱,也毫不例外会还给海茵。 兰礼一到学校,便引起了地动山摇的轰动。 校内论坛: 【蛙趣,兰礼阁下的新坐骑是不是威廉王子前几天晒过的同款?】 【没错!绝对是!!虫头担保。】 【确实震惊到我了,全星际限量十艘,连贵族都买不到的飞行器,居然被兰礼阁下买到了。弱弱问一句,有没有谁知道兰礼阁下的雌君是什么来头啊?】 【没有虫知道吧,兰礼阁下把雌君保护得好好,连应身机器虫上的胸牌都摘了,直播时也从来不回应关于雌君的话题,我哭死,他真的超爱。】 【呜呜呜,我只关心我宝儿以后还直不直播,怕他不火,又怕他太火。】 提到皇室,触发了系统的高危关键词,帖子很快被删除,且参与跟帖的帐户统统禁言。 有压力才有动力,第一节课开始,兰礼聚精会神地望着讲台听讲。 下个月的奖学金,他说什么也要摸一把尾巴。 接收到他求学若渴的眼神,老师更加卖力地唾沫横飞。 「叩叩叩——」 「凯文老师,停一下。」 正在凯文老师眉飞色舞的时候,校长突然从后门进来。 见兰礼扭头看了过来,校长又笑呵呵地对着兰礼鞠躬行礼,「有新同学加入,打扰您了。」 「新同学?」兰礼在指尖上转了一圈儿雷射笔。 「曼德拉阁下,您请。」校长对着门外的雄虫,恭恭敬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位灰瞳褐发的雄虫走进教室,他身后还跟着一只跟21357一样的机器虫。对上兰礼的视线,雄虫苍白消瘦的脸上缓缓绽出一个友好的笑。 「你好。」叫曼德拉的雄虫不理会校长的殷切,直接来到兰礼身边,目光落在挨着他的空位上。 「我可以坐这里吗?」曼德拉礼貌询问。 兰礼顿了顿,「当然。」 「谢谢你。」 「教室不是我的,你想坐哪里都可以。没必要跟我说谢。」 鑑于对雄虫的刻板印象极差,兰礼对这只看似友善客气的雄虫抱有很强的戒备心理。 他不想跟对方产生过多的交流,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讲台。 兰礼的肢体语言再明确不过:别找我讲话。 曼德拉也很识趣,拉开椅子默不作声地坐下,尽可能降低存在感,只有在忍不住的时候才咳嗽两声。 一整个上午,兰礼都没给曼德拉搭讪的机会,每当曼德拉看向他,他都会率先避开眼神接触,要不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对方的机器虫想找21357讲话,21357也有样学样,装聋作哑不搭理。 一到放学时间,兰礼收拾好课桌,准备回家。 「兰礼阁下,请等一等。」曼德拉在他快要走出教室的时候,叫住了他。 「有事?」兰礼态度冷冷的,全然不似平日那般温和好说话。 曼德拉被他疏离的态度吓到,慢吞吞地说,「能、能请你吃个饭吗?」 「?」兰礼狐疑地看着对方。 「我是西罗的雄主,咳咳咳,谢谢你替西罗解围。」曼德拉咳了一会儿,小声说,「希望你能赏个脸。」 兰礼脸色稍变,「你是为这个啊。」 还以为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兰礼那天无意中听达蒙讽刺过西罗的雄主,说他是个不能虫道的病秧子,没想到今日一见,还真是病怏怏的,都快赶上他最开始穿过来的状态。 即便曼德拉自报家门,有了足够的理由请兰礼吃饭,兰礼还是拒绝了,因为他要回去开直播挣钱。 「哇,你的飞行器,真酷。」来到停泊场,曼德拉羡慕地说。 「昂。」兰礼不走心地应了句。 酷是酷,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帐还清。 「你的雌君一定很厉害吧。」 兰礼挑眼,看着想试探他底细的雄虫,眼神变得犀利。 曼德拉露出窘迫的神态,「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的身份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应该不配跟你当朋友。」 得知是兰礼帮西罗解围后,曼德拉在星网上看过兰礼的直播录屏,知道兰礼是被巡逻队从垃圾星捡回来的,家庭条件很差,靠上学和开直播挣钱。飞行器是很多年前就被世面淘汰的陈旧款式,连零件都不再生产,感觉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所以他才鼓起勇气,想主动跟兰礼交朋友。 第29页 不料兰礼转眼摇身一变,座驾直接跟皇室同款。 这让原本就受到雄虫团体排挤的曼德拉,突然就犯憷了。 雄虫是极其现实势力的,几乎都想挤进上流圈层,不会搭理比自己层次差的同类,就怕被打上物以类聚的标籤,招来比自己层级高的同类嘲笑。 一激动,曼德拉又捂着胸口咳了起来,脸色越发惨白,跟在他旁边的机器虫,急忙拿出一个药瓶,拔了活塞,放在他鼻子下方吸了两口才缓过来。 「雄主,咱们回去吧。您今天的运动量超标了。」机器虫担心地扶着曼德拉。 曼德拉摆了摆手。「不要紧,死不了的,老毛病了。」 见曼德拉还想跟自己说点儿什么,兰礼出声道,「明天还要上课,你还是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那好吧。」曼德拉确实体力难支,「西罗,你替我送送兰礼阁下。」 「好的雄主。」机器虫慢慢松开曼德拉的手,确定他能站稳后,才转身看向兰礼。 「你还给你的机器虫取了名字?」兰礼有些愧疚地看了眼自己的23157。 「什么?」曼德拉显然没听懂他的意思,看了眼自己的雌君,不怎么确定道,「你是说西罗吗?」 「雄主,曼德拉阁下身体抱恙,这里风大,还是让他赶紧回去吧。」21357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啊对,你快回去吧,不用送我,几步路的事情。」兰礼觉得21357说的在理。 「好,那明天见。」曼德拉的机器虫立马扶住了他。 回到飞行器上,兰礼突然问21357,「曼德拉的雌君是不是叫西罗?」 21357的机器身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雄主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他为什么给他的机器虫取这个名字?」兰礼托住下巴,做思考状。 21357不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悄然捏紧了手指。 倏然,兰礼一本正经看向21357,「21357,我是不是也该给你起个名字?」 23157:「……雄主,其实………」 兰礼抬手打断,「啧,算了,名字有可能会重复,但你的编码是独一无二的。还是就叫这个比较好,你觉得呢?」 「……我听雄主的。」 「乖。」兰礼像摸小猫小狗一样,摸了摸21357的头。 另一头的海茵,耳根着了火,连着烧了一片,脸颊都烫了起来。 虽然知道这样不对,但这是他唯一能亲近雄主的机会。一旦雄主知道应身机器虫的真实作用,雄主一定会离他远远的,不给他任何接近的机会。 他什么都不奢求,只想用这样的方式默默陪着雄主,直到头顶上悬着的那把闸刀落下。 这一天总会来的,能晚一天……就晚一天吧。 第20章 郊游 海茵有空就上线陪兰礼。忙太晚,兰礼睡了,他就在他门口守着。与之前的敷衍心态不同,他想离兰礼近一点。 看着那扇关闭起来的门,想到雄主在里面睡觉,心里就会有别样的温暖。 每经过一片土地,海茵都会搜罗些新鲜好玩儿的东西,送回去给兰礼。 那些五花八门的礼物,即便是最挑剔的雄虫见了也会啧啧称奇,但兰礼每次收到,眉头都皱的很深。 傍晚,兰礼盘腿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吃着侍者刚从枝条上剪下来洗干净的葡萄,有些苦恼地问:「21357,你说,海茵是不是想追我啊?」 21357怔了下。 「说真的,他变着花样送我礼物,十有八九是想追我。」兰礼往嘴里丢了颗葡萄,撑得腮帮子鼓鼓的。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上辈子他的同桌是校花,那些追她的男同学,每天送早餐,送花,送情书什么的,跟海茵现在的举动差不多。 兰礼再迟顿,也不会没感觉。 21357尽量控制好声线,让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地自然,「……雄主,海茵应该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是想对您好,希望您开心。」不求回报。 兰礼撇撇嘴,「是吗?」 「是。」 「你这么笃定?」兰礼抬起眼睛,看向21357。 21357低下头,「因为他不配。这点自知之明,我想他还是有的。」 「倒也不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兰礼嘆口气,「我只是觉得奇怪,他之前明明很讨厌我,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人类是很敏感的生物,谁喜欢自己或许不会轻易察觉到,但谁讨厌自己,百分百有感觉。 眼睛骗不了人,从海茵看他的第一眼起,兰礼就知道,海茵对他有敌意。 「按照法律,我侵占他的财产,霸占他的庄园,换我我也会有情绪。」 「他要是一直对我不闻不问,漠不关心,我还能理解,现在反倒看不懂了。」 想起过去自己对新雄主的态度,海茵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贯穿。 海茵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雄主,我会替您转告海茵,他的行为给您造成了困扰。」 兰礼点头说行,「顺便再提一提,我会申请离婚的事。」 心中涌起酸涩,「好的雄主。」 - 兰礼开了五个小时的直播,一直在画画,手酸了也不停,最多揉一揉,喘口气继续。 【是我的错觉吗?宝宝这几天给我一种缺钱缺疯了的感觉/呆滞。】 【我也觉得宝宝这几天好卖力哦,连弹幕都没看一眼,以前还会跟我们聊聊天,现在一整个高冷住。】 第30页 【(┯_┯),宝宝,求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心都快疼碎了。】 【靠!去他虫的,雌君到底是谁啊?能不能提醒我未来雄主去休息啊?】 【就是就是,这雌君怎么当的啊?不行让我来。】 【你来?你买的到限量款飞行器吗?】 【有没有常识?军部联名的飞行器是按军功排序考核的好吗?有钱都买不到。】 【帝国没有谁的军功能达标吧。】 【有。】 【帝国唯一一位紫荆花上将了解下。】 【你是说被罚去荒星改造的海茵上将?】 【他的军功不是被罚没了吗?】 【被罚没的是财产和贡献值,军功没动。】 【没听过一句话吗:永远的紫荆花。】 【这个荣耀仅次于皇室。】 【苍天,他是兰礼阁下的雌君?不!!!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他虽然是大英雄,但也太委屈兰礼阁下了吧,离过婚,还缺了一条腿,又比兰礼阁下大了整整十岁。】 【——直播间涉嫌违规,禁播整改7天——】 弹幕讨论的问题涉政,兰礼的直播间被封了。 兰礼的玫瑰画完了,正好想休息一下。 他联繫了星际联盟那边,把新画交了上去。 - 慢慢接触下来,兰礼对曼德拉有所改观。 在动物界,病弱的幼崽,是会被族群抛弃的,甚至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曼德拉从小身体就不好,在慕强的虫族,备受排挤,没有虫愿意跟他做朋友,所以从小养成了懦弱自卑的性子。 曼德拉的精神力是d级,半年前,帝国给他匹配了b+级的西罗当雌君。 雄虫有基因优势,可以跨级抚慰雌虫,d级雄虫能够给a级以下的雌虫提供抚慰。 跟兰礼一样,曼德拉只有一位雌君,帝国本来是要给他匹配雌侍的,但曼德拉以自己不能虫道为藉口拒绝了。 「其实是可以的,只是不能太频繁,给西罗刚刚好,再有别的雌侍就吃不消。」曼德拉解释着外界的传言,接过机器虫铺好果酱的面包片时,凑上前,对应身模式下的西罗亲了一口,「谢谢。」 「雄主~」西罗娇声喊他,曼德拉就加深了这个吻。 虫族没有人类那么强烈的羞耻心,这种行为于他们而言,稀疏平常。 「……」兰礼尴尬坏了,捏着21357给他准备的面包片,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跟机器虫接吻???? 好小众的癖好。 兰礼忍不住撇了撇21357。察觉到他的视线,21357不自在地低下了脸。 咦…… 想想都觉得奇怪。 不懂,但尊重。 兰礼最终还是没吃那片面包,默默放了回去。 郊游的地点是曼德拉选的。 天空很蓝,没有一丝杂质。绿树成荫,湖泊清澈。 曼德拉和兰礼面对面坐在防潮垫上,中间摆着各西罗精心准备的食物和鲜花。 由于之前兰礼表现出不想被打探雌君身份的戒备太明显,曼德拉从那以后没再说过关于雌君这方面的话题,怕兰礼误会他别有用心。 由于身体不太好的缘故,曼德拉很黏西罗,西罗对他也很有耐心。 「雄主,再吃一口吧。」西罗拿着食物餵到曼德拉嘴边。 「你亲我一口我就吃。」曼德拉撒娇。 「吧唧~」 对面气氛越来越暧昧,兰礼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慌不择路打开光脑掩饰。 跟电梯里玩手机缓解尴尬是一个道理。 兰礼点开了直播帐号的评论区,看粉丝们鬼哭狼号。 【想宝宝的第一天。】 【想宝宝的第二天。】 【相思何其苦,还有三天才解封。】 吃一堑长一智,自从他直播间被封后,大家自觉不再探讨敏感话题。 兰礼把评论区翻到底,对面终于停止了你侬我侬。 「兰礼,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合胃口?」曼德拉这才注意到,兰礼的食物没怎么动。 兰礼故作潇洒地关了光脑,「没,不太饿而已。」吃狗粮都吃饱了。 曼德拉看了眼僵在一旁没表示的21357,想说身为雌君,雄主不吃,也不主动餵点水果之类的,太不关心雄主了吧,最终还是忍住了。 曼德拉觉得兰礼跟他的雌君相处很奇怪,明明看起来关系很好,却又不亲近,总觉得他们之间少了点儿什么。 曼德拉搞不懂,转头对自己贴心温柔的雌君笑了笑。 西罗脖子上的指示灯突然闪了闪,一秒切回了智能模式。 曼德拉眼神一下黯淡。 21357也一样。 「又是紧急召回。」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曼德拉忧心忡忡地嘆气。 兰礼看着突然黯然神伤的曼德拉摸不着头脑,「怎么?」 「最近西罗被紧急召回的频率越来越高,我担心星兽潮是不是突破了中央星的防线。」 泄露军事机密,惩罚很重。即便是海茵也不能将战场上的消息透露给多隆,让他早做准备。 「应该不会,如果真有情况,军部会有通知。」兰礼安慰曼德拉到。 「也是,中央星要是失守,背后的白宫星必将岌岌可危,那可是皇室居住的星球,军部不可能让星兽潮攻进来。」曼德拉揉了揉眉心,「但愿是我想多了。」 第31页 第21章 学习 第二次月考成绩出来了。 兰礼考了11名。 距离第十名差5分。 差5分就能拿到奖学金。 兰礼坐在光屏前,好半天没动。 学霸从来没这么挫败过。 然而校内论坛却是另一番景象: 【/呆滞/呆滞/呆滞,这是虫类大脑能拥有的学习能力吗?短短一个月,从289飙到11,不是,虫神,我请问呢?】 【兰礼阁下是什么很恐怖的天才吗?长得帅就算了,画画还这么厉害,现在就连成绩都名列前茅。我真的哭死,感觉越来越配不上他了,呜呜呜~】 【宝宝不要努力了,给我们点儿念想吧,求求了。】 【重点是:他生理只考了5分。】 【哎我去,还真是呢,宝宝偏科有点儿严重哦。】 【生理课是最简单的学科啊,100分几乎属于白送,连我这样的智障都能及格,宝宝都有雌君了,怎么可能只考了五分??莫不是故意的?】 故意个屁。 兰礼使尽浑身解数才蒙对了一道选择题。 都是人类要命的羞耻心在作祟。 虫族是直白开放的种族,他们生理课的内容,跟人类的生理课内容,完全是两回事。 人类含蓄内敛,谈性色变。兰礼记得,他的生理课老师,在涉及两性问题的那节课,背着手走出了教室,让同学们自习。 虫族不一样,他们对繁衍后代这项技能,十分重视。 生理课上,老师不仅绘声绘色全方位教授理论知识,还会结合动漫视频进行深度讲解。 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教学模式,从娃娃抓起。 虫族学生对待生理课的态度也跟人类青春期的学子们截然不同,没有脸红颈胀,没有晦涩慌张,他们坦然又习以为常。不仅会积极讨论,还会举一反三。 假如我有了雄主,我会先这样,再那样……吧啦吧啦。 这种野蛮粗暴的教学方式,对于芯子是纯情人类少年的兰礼来说,不行。 他第一次在星网上打开生理课知识自学时,都怀疑是不是误入了黄色小网站。 他脸皮儿薄,进入艾顿昂思学校后,特意告诉老师这门功课不用教。 结果一到考场,生理考试选择题题目是:以下哪个体位更容易达到生理快感?(多选) 兰礼:「……」 判断题:请问雌虫的孕腔在交配时分泌的蜜液,是否能起到润滑作用? 兰礼:「……」 填空题:雌虫的孕腔会在(___)情况下打开。 学霸连题都审不下去,埋头唰唰乱写,蒙对几个算几个。 - 「不行!」兰礼用力捧住自己的脸,对着镜子自说自话,「这样下去永远拿不到奖学金。」 「你都成年了,再,再说了,大家不都长一样吗?有,有什么好羞耻的。」 「为了奖学金,加,加油……」他给自己打气。 兰礼重新打开了生理课连结。 一小时后,学霸红着脸,直直盯着屏幕里汹涌交叠的两具身体,捏着笔的指骨逐渐泛起青白,红润的嘴唇抿的很紧。 兰礼对性的知识储备,约等于零。 这次学习,相当于在他干净如纸的大脑里画上了取向符号。 他没有对两具同样构造的身体结合在一起,而感到排斥或者不适,只是大受震撼和冲击。 原来生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进行繁衍的。 是真正意义上的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二天一早醒来,兰礼感受到一片粘腻的湿凉。少年血气方刚,正常生理反应不可避免。 他抬起手臂横压在眼睛上,羞耻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去厕所清理。 - 由于在恶补生理课知识,兰礼有好几天没开播。 好在学校那边对他极其宽松,允许他随意找时间,把欠缺的时长补上就行。 兰礼原本跟曼德拉约了周末去郊外写生,但周五放学的时候,曼德拉突然很抱歉地对他说,周末要去参加一个朋友举办的晚会,希望他不要生气,还说要送他一套颜料作为补偿。 兰礼哪有这么小气,曼德拉不会画画,答应陪他去郊游,只是为了迁就他。现在曼德拉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当然要以自己的事为主啊。 应该是很重要的朋友和晚会吧,曼德拉看起来很重视,说话时,脸上写着难以掩饰的开心。 兰礼还听到,他让西罗请假回来陪他一起去,又吩咐西罗精心准备了礼物。 - 周六,21357背着画架,手里拎着洗颜料的桶,亦步亦趋跟在兰礼身后。 虫族社会雄少雌多,雄虫独自在外是件很不安全的事。多隆如同上次一样,带着一大帮警卫提前潜伏在四周,以防哪只色胆包天的雌虫对兰礼意图不轨。 直播了这么久,兰礼已经适应了镜头,恰好今天又在户外,兰礼初次尝试露脸直播。 害怕什么就要去主动打破。 摄像头开启的一剎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宝宝,你嫩的像刚从土里冒出来的笋尖儿,呜呜呜~怎么会这么好看啊。】 【像一汪清澈的春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除了尖叫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求求了,宝宝,你说句话,理理我们吧,很久都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第32页 中央星进入了秋末冬初时节,天气渐渐转冷。兰礼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黑色毛衣,为了防风,里头打底配了件白色棉质的背心。 他个子高,又清瘦,这样叠穿看起来一点儿不显臃肿。 毛衣是海茵之前送的,据说是用一种罕见星兽毛做的,稀罕的很,按根卖,一根毛100星币这样。织成毛衣穿在身上,又软又蓬松,暖和好看,一点儿不扎皮肤,给兰礼平添了几丝温柔的质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毛衣领口大了点儿,松松垮垮的,兰礼抬手画画时,一不小心就穿成了斜肩的款式,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 弹幕直接疯了,啊声一片。 兰礼专心致志地画着那片随风摇曳的野生小雏菊,袖子撩得高高的,露出的两条小臂修长白皙,拿画笔的那只手,腕部的筋随着动作时而绷紧绷直,时而放松。他神情安静,眼皮儿时不时抬起,用目光去描摹,再通过画笔落实到画布上。 秋日的阳光,温暖澄澈,拂过少年乌黑的发梢,淌过那双干净的眉眼。 美好的让人不敢亵渎。 海茵躲在21357的躯体里,静静地看着兰礼,祈祷时间能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兰礼画得很投入,直到弯腰洗画笔的时候,才抽空看了眼弹幕。 弹幕画风突变。 【曼德拉阁下太可怜了,看不下去了。】 【哎,别说了,小心引火烧身,雄虫团体我们可得罪不起。】 【曼德拉阁下也真是,明知道雄虫团体排挤他,他还巴巴贴上去。】 【闭嘴吧,别在我宝直播间说这些,要说滚出去说。】 【我错了我错了。不说了不说了。专心看我宝儿。】 【宝宝,你可千万别被欺负啊,不然我真的会报復社会,没开玩笑。┯_┯】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宝可是拥有军部联名飞行器的虫,他的雌君不可能像西罗少校那么软弱好欺负。】 【可是如果雄虫团体联手,区区雌君又能奈其何?】 兰礼盯着弹幕看了会儿,皱眉问,「曼德拉怎么了?」 他说了今天第一句话,原本已经揭过的弹幕瞬间活跃起来。 【隔壁达蒙阁下在直播整蛊曼德拉阁下。】 【逼他脱衣服跳舞。】 【逼他把雌君献出来取悦大家。】 【西罗少校被下了药。】 【衣服都被扒光了,看着好可怜。】 【曼德拉阁下吐了好多血,一直在哭。】 【宝宝你别管,千万别去招惹雄虫团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是就是,宝宝你还小,听话。】 感受到兰礼可能要去搭救曼德拉,弹幕纷纷不安起来,铺天盖地地刷着:【宝宝别管,求求你了,保护自己。】 兰礼心跳很快,匆忙关了直播,点进了隔壁写着【雄虫跳脱衣舞】的直播间。 画面很抖,只依稀看得出像是某个高档场所,一堆虫围着两个衣衫不整的身影纵情取乐。画面里突然闪过西罗的脸,他看上去是那样惊慌无助,满脸泪水,瑟瑟发抖地缩在护着他的雄虫怀里。 伸出去逗弄的手,被曼德拉狠狠拍开,镜头瞬间摇晃的很厉害。 【滚开!别碰西罗!不准播!不准播!】 【我跟你们拼了!!!】 曼德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嘈杂的笑声中显得尖锐突兀又微不足道。很快就被更沸腾的嘲笑和恶意的唏嘘声掩盖。 直播间涉及色情和暴|力,兰礼只看到一眼,就被封了。 兰礼唿吸不受控制地发颤。他不敢想像,曼德拉和西罗正在遭遇什么。 「21357,查一下曼德拉的位置,我要去找他。」兰礼扑通一声将画笔扔进了洗颜料的桶里,用力扯下围裙,紧紧攥在手里。 「雄主……」海茵想说什么,对上兰礼苍白坚定的目光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多隆,保护好雄主,我马上回来。」 海茵把要紧的事情安排好后,急匆匆驾驶星舰,直奔中央星。 他心口紧紧收着,将引擎推到底,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一秒都不敢放松。 ——如果那些雄虫敢欺负他的雄主,他不介意撤掉防线,让整颗中央星陪葬。 这个念头,上次在收藏馆时就萌动过一次。 果真到那天,恐怕比这更疯狂的事海茵也做的出来。 他对帝国的信仰,跟他的腿一起,葬送在那个无尽冰冷的暗夜。 第22章 朋友 晚会地址在达蒙的7号公馆。 兰礼赶到时,曼德拉已经神志不清,状态很差。紧紧抱着西罗浑身颤抖地坐在地上,死死盯着每一位想要靠近的同类,嘴里发出近乎疯狂的叫喊。 兰礼带着多隆和21357,推开那扇厚重高大扶手镶金的门,不顾警卫阻拦,强行闯了进去。 几只雄虫神色玩味,正举着昂贵的香槟,从曼德拉头顶淋下,欣赏他无能狂怒的模样哈哈大笑。 雌虫纷纷自危,麻木地看着这场暴行越演越烈,没有谁敢站出来做些什么。 「住手!」 所有眼睛齐刷刷朝兰礼射过来。 兰礼是从郊外直接赶过来的,走的急,鞋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和几截嫩绿色的野草,踩脏了7号公馆的天价地毯。 有谁不爽地啧了声,「可惜了。」 第33页 少年鲜活,青春靓丽,简单朴素的穿着打扮与装潢华丽的7号公馆,以及那群西装革履的宾客,显得格格不入。 兰礼不顾众虫打量的目光,快步走到曼德拉身边,蹲下去,替他理了理被淋湿的头髮,「曼德拉,别怕,我来接你回去。」 曼德拉失神地看着他,好似认不出来他,半晌才哭出了声,「兰礼……」 「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兰礼用手指,抹去曼德拉夺眶而出的眼泪。 「多隆,衣服。」 多隆将提前准备好的大衣展开,盖在了□□的西罗身上。 「谢…谢……」西罗颤抖着嗓音,默默抓紧那件遮住他尊严的外套。 「嗤——」 雄虫们被这可怜巴巴的一幕,取悦到笑出了声。 「大网红原来是曼德拉的朋友,早说啊,曼德拉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你们说是不是?」 一阵不怀好意的闹笑。 「你们是同学吧,物以类聚,废物就该跟废物待在一起,互帮互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兰礼并不在意这些臭虫说什么,柔声问曼德拉,「能站起来吗?」 「兰礼,你怎么来了?」曼德拉后知后觉推开兰礼,「你快走,你不该来的。」 兰礼抓住了曼德拉的手腕儿,「我们是朋友,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朋友」二字,令曼德拉狠狠僵住。 越缺乏什么,越渴望什么。 对于从小受到排挤和孤立的曼德拉来说,这两个字极其珍贵。 与内核是个人类,不屑与雄虫这种浅薄、粗鄙、又野蛮的物种同流合污的兰礼不同,身为一只地地道道的雄虫,曼德拉渴望融入到同类中去,哪怕让他成为卑微的跟班儿,他也乐在其中。 他渴望被同类认可。如同动物渴望能被族群接纳。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 所以,曼德拉接到达蒙发来的邀请函时,高兴得忘乎所以。 他以为终于能成为雄虫团体中的一员,兴高采烈地让西罗准备了很贵重的礼物,就怕大家看不起他,嫌他寒酸。 殊不知,醉翁之意不在酒,雄虫们看上的从来不是他,而是他的雌君,那位温柔漂亮的军雌,西罗。 曼德拉充其量只是个送货的。 在他最落魄,最无助,最不堪的时候,兰礼为他而来,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他们是朋友,不会丢下他不管。 原来最珍贵的礼物,虫神已经悄悄送到了他身边。 此情此景,曼德拉哽咽到说不出去一句话。 「曼德拉,你先松开西罗,我让多隆照顾他好不好?」兰礼扶住曼德拉的胳膊,尝试把他和西罗分开。 曼德拉听话地松开手,多隆打了个手势,一群守在门外的警卫迅速走进来,架起西罗就要走。 「慢着。」一只金髮碧眼,长相出挑的雄虫慢悠悠站了出来。 他没有为难那些不请自来的警卫,只是来到兰礼身边,打量了兰礼须臾,调笑道,「老师没教你要讲文明懂礼貌?」 他用锃亮的皮鞋,跺了跺脚下的地毯,「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儿,轮不到你发号施令,懂了吗?」 「你们把曼德拉和他的雌君欺负成这样,还不够吗?」兰礼目光不退不避,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雄虫挑眉,「谁告诉你我们在欺负他?我们只是在玩游戏。」 雄虫弯下腰,对着脸色惨白的曼德拉眯起了眼,「曼德拉,你说是不是?」 「不,我没有答应你们玩游戏。」曼德拉拼命摇着头,「我现在要回家,带西罗回家。」 「那可不行。」雄虫嗤笑着,看向站在一旁一言未发的东道主调侃道,「达蒙,不准备说点儿什么吗?」 上次在收藏馆比尾钩一败涂地的事不光彩,关乎到雄虫的尊严,达蒙谁也不曾说。 雄虫团体并不知道他跟兰礼打过交道。 此刻达蒙只想让兰礼赶紧离开,不要把那天的事抖出来,否则他以后不用在圈里混了。 作为7号公馆的拥有者,和这场晚会的举办者,达蒙皮笑肉不笑地道,「拉斐尔,算了吧,今天玩尽兴了,让他滚。」 叫拉斐尔的雄虫错愕一瞬,不可思议地看着达蒙,「你这傢伙,正戏都还没开始,竟然说这样扫兴的话?」 达蒙逃避与兰礼对视,自顾自挽尊说,「我只是不想他死在我的公馆里,你没看他把血吐的到处是,地毯脏死了。」 至于兰礼鞋子上的泥,他假装看不见,丝毫不提。 虫族等级森严,达蒙虽然是难得的a级雄虫,但精神力这东西,在血统面前不值一提。 兰礼拥有皇室同款飞行器的事,几乎家喻户晓,达蒙本就对他的血统心生惶恐,这会儿只会更加忌惮。 体验过雷霆万钧般的压迫感,本能在警示他,兰礼隐藏起来的身份,绝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面子和命,达蒙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 谁能想到,血统高贵的兰礼,竟会跟曼德拉那种基因残次品走在一起。否则达蒙再怎么精虫上脑,也不敢动曼德拉。 「哈?你居然会在意一条地毯?」拉斐尔不肯罢休,「我还没玩够,西罗不能走。大不了我赔你十条。」 「你也想操他很久了,不是吗?真不敢相信,一星时前掰开他嘴餵烈性药的是谁。」 第34页 达蒙暗暗咬了下后牙槽。 闭嘴吧,活爹。 「那就老规矩,你们比试,谁赢听谁的。」达蒙只能帮到这里了。 拉斐尔跟达蒙的血统差不多,尾钩自然比不上兰礼。 虫族好斗。 拉斐尔瞬间来了兴致,他看向兰礼,「有意思,我同意。」 兰礼站起身,「可以。」 「不过,我有个条件。」 拉斐尔大方抬手,「你说。」 「如果你输了,我要你们给曼德拉道歉。」 拉斐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 其余雄虫也在笑。 「连精神力都没有,还想和a级的拉斐尔比。」 「垃圾星来的废物,没见过世面是这样。」 a级雄虫在整个帝国不足500只,拉斐尔和达蒙算这个量级里的翘楚,在场的雄虫都是他们的追随者,以他俩为尊,瞻前马后。 还没有谁敢这样跟拉斐尔说过话。 拉斐尔觉得有意思,围着兰礼转了一圈,果然没感受到任何精神力,又抬眼看了看头髮花白的侍者多隆,和普普通通的21357。 他冷笑一声,睥睨着浑身书卷气不具备任何攻击力的兰礼:「你想比什么?」 兰礼不卑不亢,不急不躁,「比什么都可以吗?」 拉斐尔老神在在地点点头,「嗯哼。」 「啊哈,有一样不行。」拉斐尔想到了什么,笑嘻嘻补充道,「画画不行。除此之外你想跟我比什么都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兰礼眼神变得清锐。 「说话算数。」拉斐尔俏皮地沖他眨眼睛,一副势在必得的自信。 「行。」 「等等。」 「你要反悔?」兰礼蹙眉。 「怎么会。」拉斐尔凑近兰礼,盯着他墨黑的眸子,咧出一抹邪笑,「为了增大乐趣,我们直播比赛如何?」 兰礼不以为意,「随你。」 「拉斐尔,适可而止。」达蒙不想拉斐尔颜面扫地,好心出言提醒。 不料拉斐尔却丝毫不当回事,只觉得达蒙太没尿性,反而白了达蒙一眼。 好的,达蒙心安理得不再管他死活。 拉斐尔打开了直播,把镜头对准兰礼,直播间的标题是【新朋友加入,新游戏开始】。 兰礼的粉丝急成一锅粥,正愁找不到兰礼,这下好了,全都涌进直播间,隔着屏幕抓狂。 【拉斐尔阁下,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兰礼阁下吧,他还小,不懂事,求求您别跟他计较。】 【呜呜呜,宝宝,你真的好傻,管曼德拉干嘛?】 【他要作死是他的事,你犯不着为了他跟拉斐尔阁下作对。】 「噗呵,你粉丝比你可爱多了。」看着全部为兰礼求情的粉丝,拉斐尔弯起眼睛对兰礼笑,「来,跟你的粉丝打个招唿,免得他们以为我欺负你。」 兰礼抿了抿唇,看着全部在呜呜呜的弹幕,开口道,「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被他一安慰,弹幕哭的更凶了。 看着密密麻麻哭丧的弹幕,拉斐尔烦不胜烦,干脆把弹幕关了。 「新朋友,你好像还没说,你输了要怎么办。」 兰礼耐着性子,等拉斐尔一次性说完。 拉斐尔很满意他的好脾气,想了想,把香槟倾倒在了自己的定制皮鞋上,「看在你这么乖的份儿上,不为难你。输了就跪下来,把我的鞋舔干净。」 兰礼攥紧手指,慢慢吐出一个字,「好。」 拉斐尔满意地点点头,「说吧,比什么。」 「精神力?尾钩?还是跟我打一架?」 比尾钩。达蒙笃定兰礼会选这个。 兰礼却在他眼皮子底下,缓缓摇了摇头,「都不是。」 兰礼抬起指尖,指向了放在舞会上当装饰的钢琴,「比它。」 拉斐尔始料未及,狐疑地看着兰礼。 「那是什么?」旁边有雄虫问。 「好像叫钢琴。」 「用来干嘛的?」 「不知道,不是摆设吗?」 「听说可贵了,能抵一颗矿星。咱们中央星也只有达蒙才有这玩意儿。」 「那东西要怎么比?举起来吗?」 「搞不清楚。」 拉斐尔一样不懂,抿唇不语。 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兰礼抬脚,从容不迫地走向那架收藏级别的古董钢琴。 第23章 醉酒 虫族不懂音乐,更别说钢琴这种外来乐器。为了不碍事,连配套的凳子都收了起来,只留一架光秃秃的钢琴放在那儿守寡。 好在这东西贵得超出想像,达蒙用它来炫耀,命令侍者将它保护得很好。擦的油光锃亮,可以倒出人影。 兰礼叫21357去给他搬了张凳子来。 为了确认钢琴能否正常使用,他支起顶盖,抬手试了几个音。 能响,就是放置时间太久,音色有些散,音准也不够。 但已经比兰礼想像中好太多,他都做好厚着脸皮,当众再掏一次「鸟」的准备了。 兰礼坐下,没有着急上手,交互揉着手指。 刚刚太紧张,指关节有些僵硬。 「他要干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一直问问问,烦不烦?搞得我好像知道似的。」 「……」 考虑到钢琴状态不好,兰礼选了一首音阶跨度比较小,对指法要求没那么高的曲子演奏。 第35页 久违的黑白琴键映入眼帘。 伴随手指抬起,落下,流畅动听的音符,缓缓跳跃在琴键上。 优秀的演奏者,从坐在钢琴前的那一刻,灵魂就是透明的。 音乐无国界,也不需要艺术细胞,几乎没有任何门槛,却能带来精神上的共鸣,滋养麻木腐朽的灵魂。 旋律联动着兰礼的精神世界,节奏时缓时急,音符时疏时密。手背上的伸肌腱交错着凸起的经络,随着节奏变换时隐时现。 跌宕起伏时,激进热烈,振奋人心,婉转悠扬时,涓涓细流,沁人心脾。 兰礼弹的投情,无关乎比试,只是出于对音乐的尊重。 他用虔诚的音符,敲开了这片精神荒漠,给苍白麻木的灵魂,带来了神圣洗礼。 噔—— 一串低沉的旋律作为收尾,听得虫意犹未尽,盪气迴肠。 兰礼起身,回头时,发现所有眼睛都用看怪物的神情看着他。 没恶意,只是惊讶过了头。 「好,好神奇,我,我的精神力好像被梳理了。」 「虫神保佑,我还以为只有我有这样的感觉,感觉僵化症状都减轻了很多。」 「我也是我也是,简直不可置信。」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雌虫们激动地发现,让雌虫如临大敌的精神力暴动,竟然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缓解了。 这简直就是未婚雌虫的福音。 雌虫精神力暴动时,雄虫抚慰雌虫,要靠亲密接触才能有效交换信息素,最深层次的抚慰,无疑是交配。 除此之外,只能寄希望于抑制剂。 由于精神世界匮乏,虫族研究精神力暴动的方向,习惯性放在了生物治疗(雄虫信息素)和物理治疗(抑制剂)上,从未想过还有第三种办法。 实际上,在这场听觉的海天盛筵里,不仅雌虫得到了精神力梳理,就连雄虫也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轻快力量,滋润身心。 难以言喻的美妙,心情都变好了很多,能克制住暴躁想发脾气得冲动,变得有同理心,不再崇尚暴力美学。 拉斐尔也不例外,这种惊人的体验,让他脸色骤变。 「还比吗?」兰礼看着他,「不比的话,请你履行承诺,带头给曼德拉道歉。」 拉斐尔骄傲地梗着脖子,站在原地没动作。 「怎么?你想食言?」兰礼盯着拉斐尔,直到拉斐尔承受不住他的目光,率先别开眼。 「曼德拉,赶紧带西罗回去,他的药效到了峰值,再拖下去,他会没命的。」达蒙惹不起兰礼,只能从曼德拉这里下手。 这件事毕竟是他起的头,事情闹得太难看,他的面子挂不住。更何况拉斐尔那傻逼还开着直播,真要他们这帮虫对曼德拉那只废物鞠躬道歉,日后还不得被别的圈子的雄虫笑掉大牙。 「兰礼,西罗,西罗快不行了。」曼德拉声音很慌,眼泪簌簌地落。 曼德拉也不敢真让雄虫团体给他道歉,兰礼能护他一时,不能护他一辈子。他虫微言轻,雄虫团体想踩死他,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死了不要紧,西罗怎么办? 「兰礼。」曼德拉又小声地喊了他一句。 兰礼浅唿出一口气,转身来到曼德拉身边。 「走吧。」兰礼扶起曼德拉,走出几步后,实在觉得气不过。 「21357,你过来接替我一下。」 智能模式下的21357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只会依言照做。 兰礼拦住了拉斐尔的去路,抬起右手,朝拉斐尔竖了个中指。 「你,垃圾。」 这是兰礼长这么大,骂的最脏的一次。 讲脏话没用,但爽。 竖完中指后,堵在兰礼胸口的那口气,终于散开了点儿。 他狠狠瞪了那群雄虫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他走远,拉斐尔才回过神来,狠狠骂了句街。 「操!」 这时,有虫提醒他关直播,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摄像头一直开着,脸色铁青地踹了那只虫一脚,「你他虫的怎么不早说!!!」 曾经扔出去的刀子,变成迴旋镖,此刻正中眉心。 - 西罗被下了烈性药,曼德拉急火攻心,吐了很多血,体力不支,没办法跟西罗交配缓解药性。 兰礼让多隆找来了中央星最好的医生,看着他们脱离危险后,才离开。 整个过程,兰礼看起来一切正常,回到家后,他吐了。 趴在洗手池里,吐得昏天黑地。 这个种族,这个社会,这片土地上畸形的法律,无一不让他感到噁心。 生命从出生那一刻开始,被分成三六九等,等级高的可以随意践踏、掠夺等级比自己低的同类。 没有道德,没有底线,甚至没有文明。 持强凌弱,漠视生命。 弱小会被当作牲口一样奴役压榨,法律不保护弱者,反而维护强者的利益。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力感,令人窒息又绝望。 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太噁心了……噁心到兰礼头皮发麻。 兰礼吐到力竭,抓着洗手台,缓缓跌坐到地上。 【哎,宿主,请不要共情这个世界哒。】小白伸出胖乎乎的爪子,隔空揉了揉他的发顶。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自然法则哒。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只虫,不适合用人类世界的道德水准和认知来看问题,否则你会过的很痛苦哒。】 第36页 【长此以往,精神会出问题哒。】 道理都懂,但兰礼清楚,他做不到。 突然很想麻痹自己,短暂逃避现实。 兰礼此刻太讨厌清醒。 这大概就是酒精存在的意义。 兰礼喝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酒。 多隆不知道他之前不会喝酒,挑了两支最好的开。 兰礼本着不能浪费的精神,闷了一瓶半,剩下半瓶被海茵拿走了。 毫无疑问,兰礼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错乱间,打碎了空酒瓶,玻璃渣子铺一地。 多隆第一时间进行了深度清理,兰礼的脚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海茵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月光高照,他风尘僕僕出现在迷离的夜色里,像极了着急赶路的风雪夜归人,眉眼蓄满浓郁的担忧。 「雄主,您的脚受伤了,让我看看,好吗?」海茵单膝跪在兰礼脚边。 兰礼喝醉了不吵不闹,哪怕醉的精神恍惚,他也体态端正,没有佝偻着背,坐在那儿像个又乖又呆的小学生。 他垂着薄薄的眼皮儿,目光呆滞盯着海茵看了半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海茵等了会儿,见他没拒绝,自作主张弯下腰,轻轻握住那截清瘦的脚腕儿。海茵将兰礼的脚抬起来,托着他的脚心,踩到自己那条摺叠起来的,健康的腿上。 海茵的手指布满薄茧,皮肤传来粗糙的触感。脚心下的温度,太有存在感,不容忽视,兰礼抬脚躲了躲,圆润的脚趾头,不自觉蜷缩起来。 「痒~」他含含煳煳吐出一个字。 「雄主,马上就好,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兰礼乖乖点了点头,丰盈爽利的髮丝,跟着涤盪。 海茵把他的脚脖子重新捉回来,放好,拿出消毒棉签,动作轻柔地替他清理伤口。 兰礼皮肤又白又娇,玻璃飞溅划伤了脚背,伤口不足一公分,不深,却流了很多血。看着极其夸张刺目。 脚是兰礼最敏感的地方,被海茵用手碰来碰去,他脸上染上一层比醉色更深的潮红。 高于金属屏蔽器的那双宝石眼,深邃沉静,充满冷感,专注耐心的样子看起来赏心悦目。 哪怕挡住了大半张脸,兰礼也能依稀判断出,面罩下的这张脸,拥有不俗的容颜。 兰礼没来由,醉的更厉害了。 他用蜗牛一般慢的语速说道,「还~要~喝,把~酒~还~我。」 「雄主,您不能再喝了,明天早上起来会难受。」海茵抬起眼睛看着他,对上视线的一剎那,又迅速垂下。 兰礼抽回脚,摇摇晃晃站起来去拿酒,结果浑浑噩噩地踉跄了一下,直接扑进了海茵怀里。 海茵瞬间僵硬,托着他一动不敢动。 兰礼勉强抓住那两条劲瘦有力的胳膊,站稳身形,缓慢抬起醉意朦胧的眼,「求~求~你~」 「好~不~好~」 喝醉酒的雄主,好会撒娇。 金属屏蔽器下,冷薄的唇角绷到极致。 兰礼没撑太久,撒完娇不到两秒,半倚半靠在海茵臂弯里,头一歪,睡着了。 送兰礼上楼休息的时候,多隆拉住了海茵的衣袖,眼神意味深长。 海茵自然能读懂那个眼神背后的含义,但他并不打算这样做。 比起死亡,他更害怕第二天醒来,看到那双不染尘埃的眼睛里充满厌恶。 对他的厌恶。 第24章 亲亲 海茵将兰礼扶到床上,刚松手,准备去拿热毛巾,兰礼突然迴光返照似的,腾一下坐了起来,两条修长的腿搭在床边,光脚踩在木地板上。 「雄主?」海茵试探地喊了一声。 兰礼没反应,目光呆呆直直的,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东西。 「是不是想吐?」海茵矮下身,单膝跪回床边。 「我扶您去卫生间好不好?」 这回兰礼有反应了,他幅度小小地摇了摇头。 「想喝水?」海茵又问。 兰礼又呆住,抿着唇不理人。 他缓缓扯过一个枕头,揉进怀里抱着,不知道要干嘛。 海茵超有耐心,又或者,是他的私心。 只有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才敢毫无节制,毫无顾忌,正大光明地盯着兰礼看。 目光贪婪又珍视,爱惜地描摹着兰礼的五官,一寸一寸,仿佛是要藉此机会,将兰礼的样子深深刻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保存。 兰礼也同样在看他,垂下来的睫毛又长又密,在脸上映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那么几丝不真切。似乎是在盯着那半张冰冷的金属屏蔽器在走神,又或者是在专心研究要怎么把它取下来。 「雄主,睡吧。」海茵轻声哄他,「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兰礼依旧不理他,只是嘴唇越抿越紧。 海茵也不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雄主脸红的样子好乖,好可爱。海茵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不准笑。」自以为兇巴巴的语气,实则又轻又软。 心脏像被轻盈的羽毛拂了一下。海茵的眼神,又深刻了几分。 海茵撇开眼。 再看下去,他会受不了。 就在这时候,兰礼缓缓抬起指尖,覆在了他的金属屏蔽器上,用力一掰,铿锵,掉了。 第37页 学霸什么都做得好,一看就会。 清冷英俊的面庞展露无遗,衬得那双火红的眼睛冷艷无比,让人目眩神迷。 兰礼目光一直,心跳漏掉好几拍。 「……雄主。」 失去屏蔽器的约束,海茵瞬间恢復了嗅觉,属于年轻雄性的气息,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铺天盖地卷进他的肺里。 僵化期的雌虫,感官敏锐得可怕。 一剎那,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雄主身上醇冽的酒香,信息素,以及丝丝缕缕的消毒液味道,海茵都捕捉得清清楚楚,一丝不落。 「……雄主,我去叫多隆来。」海茵怕控制不了自己,等会儿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起身要走。 兰礼反应迟钝,慢吞吞抬手,拉住了海茵的手指。 「不准。」不准走。 明明那么温和的雄主,喝醉了酒却有些不讲理的强势。 兰礼醉的厉害,手上并没有多少力气,只是松松抓着海茵。海茵的脚却迈不动了,被握住的手指颤了颤。 海茵僵直嵴背,像在等待宣判的恶徒。 兰礼仰头看他,目光不偏不倚,直直落在那张英俊冷艷的脸上。 半晌,「跪下。」 海茵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直直跪下。 「不对。」兰礼不高兴了,拧着眉,「像刚刚那样。」 「雄主,我去叫多隆来照顾您……」海茵后背绷得笔直,脸色不轻松,说是如临大敌也不为过,好似兰礼是什么可怕的洪水勐兽。 实则不然,他才是那头即将失控的野兽。 他太清楚,自己的大脑在兴奋什么。 僵化期的雌虫,是被滔天慾念操纵的怪物,这时候嗅到一丝雄虫的味道都能让他们发狂。 更何况他喜欢的雄主,就那样毫不设防,温软好欺的坐在他面前,唾手可得。 海茵不敢再靠近兰礼,只想逃离,离得远远的,最好用个笼子把自己锁起来。 偏偏兰礼对他说,「过来。」 「雄主,不要……不要靠近我。」海茵几乎用尽所有理智,才说出这句话。 「过来。」兰礼蹙眉。 军装下,胸腔在剧烈鼓动,海茵绷紧下巴,屏住唿吸。 理智在告诉他,雄主喝醉了,行为没有根据,不想第二天被讨厌,他应该马上离开。 可组成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反抗,叫嚣,撕心裂肺。 海茵鬼使神差,跪着走到了兰礼脚边,压抑着唿吸,仰起脸。 「……雄主,我来了。」 兰礼被他直白渴求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偏开头,好一阵没说话。 海茵痛苦闭上眼睛,他在干什么!! 理智跟身体在天人交战。 就在二者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捧上他紧紧绷起来的下巴。 兰礼用指腹,蹭了蹭那两瓣紧抿着的薄唇,感受到上头不可思议的炙热,像是被烫到了般,立马弹开。 「……雄主。」海茵捉住了他要收回的手腕儿。 唿吸抖得很厉害,海茵颤着双唇,偏头,吻了吻兰礼此刻紧紧攥起来的手指,眼神虔诚炙热,「……雄主,您可以对海茵做……您想做的任何事。」 兰礼缓慢眨了眨眼,似乎是在分析这句话的含义,过了一会儿,他傻气地笑了下。嘴角浅浅弯起,摊开手掌,指腹再次摩挲上那两片热烈滚烫的唇。 藏蓝色的蝎尾,在这个时候缠上了海茵的脖子,用半硬的鳞甲感受他脖子上强劲有力的脉动。 这是很危险的信号。脖子是雌虫最脆弱的地方。 海茵唿吸不畅,喉头大幅度涌动起来,心里却丝毫不害怕。 他说过,雄主可以对他做任何想做的事。这句话,发自真心,没有半点儿虚假。 慢慢的,感受到他的虔诚顺从,尾钩变得柔软,卸了些力道,如同一只温柔的手,掐着他的脖子,将距离拉近。 「……雄主。」 「想亲。」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 海茵顿了顿,紧接着唿吸加重。 学霸受到的冲击不小。说不好奇,假的…… 清醒状态下,或许尚能保持理智。酒精上头,入侵前庭系统,以致大脑失衡,只能任由本能欲望占尽上风。 「……雄主,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海茵嗓音沙哑的可怕。 兰礼慢吞吞又重复了一次,「想亲。」 不是亲冷冰冰的机器虫,而是指尖下,这张形状漂亮的,有温度的热唇。 海茵浑身止不住战慄起来。 落在兰礼眼里,这种亢奋的生理反应,变成了畏惧。 因为西罗就是这样的反应。 这种反馈太讨厌了,兰礼气馁地别开脸,「睡觉。」 「……雄主,不。」抓住他腕骨的手,暗暗施了几分力,不准他在这个时候抽离。 海茵看着兰礼,鼻息近乎哽咽,「求您……」 兰礼呆了会儿,明白过来后,腼腆抿唇笑了。 他徐徐俯身,浅浅吻在了海茵的唇角上,再一点点,吻到正中央。 生涩,笨拙,无药可救。 好软,好热情,比想像中还要棒。 急躁粗重的鼻息交错,兰礼将手指,没入海茵的发林。火红色的髮丝缠绕在如雪般洁白的指根上,疯狂,瑰丽。 第38页 兰礼一下下抓扯着海茵的头皮,似乎在说,手感真好,他很喜欢。 海茵抽走隔在他和雄主之间碍事的枕头,起身,回抱住雄主,双臂逐渐收紧,将雄主禁锢起来。 尾钩松开他的喉咙,转而勾住他的腰,反将他圈猎在怀。 海茵很早就想要这个拥抱了,克制了很久,很辛苦。 看他可怜,所以雄主额外奖励了他一个吻。 海茵吻的莽撞又粗鲁,几次磕到了兰礼的牙,兰礼吃痛,退开一点儿。 海茵立马紧张地停下,忐忑不安地望着兰礼,害怕被嫌弃,被拒绝。 兰礼摸着自己被磕破的嘴唇,「不准咬,会疼。」 教育完心急的雌君,他又主动把唇印了上去。 边吻边口齿不明地骂:「坏东西。」 「……雄主……」 第25章 忘了 宿醉的体验感糟糕至极。 对于滴酒不沾的兰礼来说,昨晚的酒量简直是灾难。 第二天醒来后,兰礼感觉头昏脑胀,脚趴手软,浑身乏力,哪哪儿都难受。 他无力地撑着脑袋,在床上坐了会儿,等状态没那么差了才走进浴室。 昨晚没洗澡就睡了,现在身上一股味儿,很难闻。 来到浴室,兰礼意外发现,自己的下嘴唇破了一块儿,红沁沁的,还有点儿肿,看着很是扎眼。 他好奇地用舌尖舔了一下,顿时后悔不已。 火辣辣的疼。 准备脱衣服的时候,兰礼又发现,靠近锁骨的地方,多了一处红斑,指甲盖儿大小,颜色暗红。 他抬手摸了摸,不痛不痒,也没有包,不像是被蚊子咬的。 兰礼在镜子前愣了半天,硬是没想起这两处伤痕是怎么来的。 他甚至都不记得昨晚打碎过酒瓶,记忆停留在第一瓶酒喝了一半那里。 可能是磕到哪儿了吧。兰礼没多想,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 洗个热水澡,加快了血液循环。又换了干净衣服,身上舒服多了。 兰礼开门,下楼吃早餐。 走到餐厅的时候,突然看到是海茵撩着袖子在厨房里忙碌。 兰礼脚下一僵,海茵怎么回来了? 恰在此时,海茵端着早餐转身,跟他的目光迎面接壤上。 海茵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兰礼的唇上,看到自己的杰作,他立即低下头,端着托盘的手指,不自觉用力了几分,指骨泛起青白。 兰礼也条件反射别开了脸。 餐厅里静悄悄的,空气里涤盪着古怪紧绷的气氛。 最后还是海茵打破了沉默,他轻吸一口气,「……雄主,您醒了。」 「嗯。」兰礼淡淡应了声。 为了礼尚往来缓解尴尬,他也没话找话,「多隆呢?」 「他带着侍者在打理葡萄园。」 「哦。」兰礼抬脚走开。 海茵依旧穿着笔挺的军装,风纪扣扣到最顶端,看起来一丝不苟又清冷。依旧被金属信息素屏蔽器挡住大半张脸,看起来跟平时没太大区别。 但,兰礼有种很强烈又莫名的感觉,海茵今天不太对劲。 之前21357应该是有把他的态度转告海茵,因为海茵这段时间没再送他礼物。 照理说,他几次三番挑明态度,他和海茵的关系,应该回到之前的状态,对他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各忙各的才对。 可刚刚,海茵看向他时,眼睛里揉杂的那几分炙热太过明显,差点儿在他脸上烫出两个洞来。 那种眼神,让兰礼感到烦躁。 兰礼陌生又疏离的态度,让海茵一早上泛着甜蜜和忐忑期待的心,终于落回尘埃里。 心口慢慢氤氲开一丝苦涩。 雄主第一次喝酒,还喝那么多,第二天醒来不记得发生过什么,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在失落什么? 昨晚已经是恩赐,再想别的,就真的贪心了。 ……忘了,更好吧。 不然,雄主该噁心透了。 在雄主表明会和他离婚的情况下,他趁虚而入,做出那种冒犯卑鄙的事,雄主脾气再好,再宽容,也会恼羞成怒。 这样一想,他应该庆幸逃过一劫才对。 可心脏的位置,却翻涌起连绵不绝的哽痛…… 海茵不着痕迹地缓了口气,快速调整好情绪,把温度刚好的豆浆,轻轻放到兰礼手边。 「雄主,豆浆。」 「谢谢。」兰礼没看他,表现得很客气。不存在刻意为之,他平时对待多隆他们也是这样的态度。 兰礼没碰海茵递上来的那杯豆浆,转而端起了果汁儿。 海茵唿吸一窒,垂下眼帘,沉默转身,退出了餐厅。 他影响到了雄主的食慾,连他碰过的东西都嫌弃。 事实上,兰礼只是因为嘴皮儿破了,喝热的会雪上加霜,所以才选了果汁儿。 外头下雨了,从海茵半夜起来给兰礼关窗户的时候就一直在下。 深秋时节的雨,下一场冷一层,潮润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渗透海茵的胸腔里,把心跳都冻结住。 他一直待在外面,直到兰礼吃完早饭,才推门进来收拾残局,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兰礼道别。 海茵戴上了军帽,头垂得很低,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那般,低到看不见眼睛,辨不明情绪。 「一路平安。」兰礼不失礼貌地沖他点点头。 第39页 「嗯,雄主保重。」 海茵如往常一样,鞠躬行礼,距离不算太近,但足够兰礼看清楚他脖子上,那几枚从领口下冒出来的吻痕。 指甲盖儿大小,颜色很深。 兰礼觉得眼熟,兀的想到了自己锁骨上那块儿同款印记,心脏没来由一阵狂跳。 他狠狠怔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唿吸。 海茵低着头,没看他,所以没能察觉到他脸上的表情,道完别后,果断转身走了。 海茵知道,他多待一秒,雄主就多不自在一秒。 看着那道没入雨幕的孤冷背影渐渐走远,兰礼才想起来,海茵没打伞,整片后背都淋湿了。 而他,也忘了开口叫住他。 - 星兽潮跃迁了,没了第一道防线阻拦,第二道防线很快被击溃。 中央星岌岌可危。 海茵建议军部早日通报,好让中央星的居民做好应急准备。 军部担心过早通报会引起社会恐慌,造成不必要的内部动乱。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逆转。 军部的意思是,等星兽潮抵达第三防线的时候再进行通报也不迟。 第26章 怪梦 兰礼连着几天心不在焉,每当想要集中精力做其他事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浮现出那个古怪旖旎的梦。 如同一场卡壳的旧电影,每天夜里循环播放着某个特定的片段,画面模煳不清。 滚烫,热情,纠缠拥吻。 分不清谁在向谁索取。 能在梦里清晰感受到对方急促鼻息喷涌在皮肤上的灼热温度,十指交扣时,掌心紧密贴合的触感。 以及尾钩缠绕着对方时的掌控欲,真实到兰礼怀疑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而不是梦。 可每次醒过来,映入眼帘的只有天花板。 心口空茫,怅然若失,好似缺了最重要的一块儿。 - 这段时间曼德拉因为身体不适,请了长假。兰礼又变成以前孤孤单单,带着21357上学的日子。 不同的是,少年现在有了心事,变得沉默寡言。 学霸罕见在上课走神。 下午直播画画时,兰礼也发起了呆,捏着画笔,直到颜料都风干了也没画出个名堂来。 【完了完了,宝宝不会被吓傻了吧?】 【宝宝这几天的精神状态不对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担心。】 【哎,该不会是被找麻烦了吧?】 【不能吧,据说兰礼阁下会弹钢琴的事都传到皇室那边了,有可靠消息称,皇室准备请兰礼阁下去白宫星演奏。谁敢在这个时候找麻烦?】 【哇,宝宝能去白宫星啊,也算亲眼见证他一路逆袭,平地起飞了。】 【呜呜呜,好感动,又好难受。他飞得越高,就代表离我们越远。】 【还是希望宝宝飞得越来越高吧,这样就不会受到欺负了。】 兰礼实在没状态,决定休息几天。 周末,他带上礼物,去看了曼德拉。 曼德拉气色好多了,过不了几天就能復学。 他和西罗的家,是一栋旧别墅,带着一个大大的花园,里面分区种了蔬菜和水果,靠墙角根的地方开了很多漂亮的小花,五颜六色,迎风招摇。 院子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富有鲜活的生活气息。 上次郊游的时候曼德拉就骄傲地说过,他们吃的东西全是绿色无公害,因为是西罗自己种的。 家里有两位侍者,负责曼德拉的日常生活起居。 曼德拉身体羸弱,天气一冷就特别畏寒,现在又还没到供应暖气的时候,他窝在沙发上,裹着一条驼色的羊毛毯,双手捧住热腾腾的咖啡取暖。 「兰礼,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淡灰色的眼睛,盯着坐他对面在神游太虚的兰礼,有一阵了。 「没。」兰礼眨了眨眼,终于把僵直的视线,从面前的花瓶上收了回来。 「哦。」 曼德沉默了会儿,慢吞吞道,「兰礼,我们是朋友,你要是有心事,可以对我说,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曼德拉说的真诚,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兰礼对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没什么头绪,有朋友帮着参考,不是坏事。 他抿了抿唇,「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重复做一个奇怪的梦。」 曼德拉好奇地将身子往前倾了倾,「什么梦,可以跟我分享吗?」 兰礼耳垂慢慢染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梦到……跟一只陌生雌虫……接吻。」 曼德拉表情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就这个呀?」 兰礼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兰礼,你是不是太久没有过性生活了?」曼德拉一针见血道破天机。 兰礼脸颊肉眼可见红成一片,掩饰性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口,「跟,跟这个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啦!」曼德拉想到了什么,突然噗呵一声笑了出来,「怪不得你生理只考了五分。」 曼德拉同学助人为乐,把学霸漏掉的基本知识点一一罗列出来: 「如果身体长期处于禁欲状态,大脑为了平衡体内过于旺盛的精力,和失衡的信息素,就会给你编织梦境,提醒你该调节啦。」 「如果梦到你熟悉的雌虫,代表你的身体很喜欢这只雌虫,在想他。」 第40页 「如果梦到陌生雌虫,那就是你的身体渴望寻找新鲜感。」 曼德拉说完,一本正经地看着兰礼。 「……」纯情的兰礼同学被看得不知所措,一个劲狂喝咖啡遮掩心虚。 曼德拉伸手把他的咖啡杯夺过来,咔哒一下放回杯垫上,贴心建议到:「兰礼,要不,你先用应身机器虫解决一下吧,憋久了影响健康。」 曼德拉不傻。兰礼的限量版飞行器,以及他身边训练有素的侍者和警卫,都在指向他身后那位神秘的,地位不凡的雌君——帝国唯一紫荆花上将。 现在正是星兽潮大爆发的时候,西罗都分身乏术,连他生病了都没办法请假照顾,更何况是统管全局的领导者。 所以,曼德拉断定,兰礼是憋久了没地方发泄,才会心旌荡漾,想入非非。 「啊?」兰礼不明所以地抬起头,露出一脸茫然。 看他这个反应,曼德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兰礼,你,你不会不知道,应身机器虫有这个功能吧?」 兰礼迷惑地摇了摇头。 于是曼德拉就事无巨细,给兰礼科普了应身机器虫的真实作用。 兰礼听完,脸色有些发白,讷讷道:「这样啊。」 第27章 追求 有了足够的雄虫信息素抚慰,海茵的僵化症很大程度上得到缓解,再次回到前线,他的各项指标恢復到了巅峰状态。 如军部预料的那样,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海茵总能创造意想不到的奇蹟。 在海茵的力挽狂澜下,星兽潮被挡在了第三防线之外,遭受了重创的星兽群,逐渐撤离了中央星的防守范围。 在前线神经绷到极致的将士们,终于迎来了解放,能放心大胆地喘口气,回去好好睡一觉。 海茵处理完事情后,把西罗单独留下谈话。 西罗站得笔直,等待上将发号施令。 海茵却让他坐下,还亲自给他倒了水,西罗慌的手足无措,坐立难安。 「别紧张,不是工作上的事,是我想请你帮个忙。」海茵说:「我想向你请教一些讨好雄主的方法。」 惊魂未定的西罗,狠狠怔愣住。 在下属眼里,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紫荆花上将,清冷,严苛,不苟言笑。 很难想像,这样一位在战场上拥有铁血手腕儿,令敌方闻风丧胆的高冷上将,竟然会放下尊严,虚心向自己的下属请教如何讨好雄主。 在过去,这是绝不可能发生在海茵身上的事。 一夜之间,海茵的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他只想远远看着雄主就好,躲在21357的壳子里,默默守着,陪着,听雄主说说话,就已经很满足。 那晚过后,他的嘴唇,他的手,他的每一根髮丝,每一寸皮肤,都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变得鲜活,热烈,不可控制,它们不再属于他。 组成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鼓动着海茵,让他抓住撕开黑夜的那捧温柔。 多隆说得对,雄主现在只有他一位伴侣,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应该勇敢一点,自信一点。 西罗能得到曼德拉的专宠,不仅因为他温柔漂亮,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如何把握曼德拉的心,知暖知热。 海茵在这方面呆滞迟钝,完全没有天赋。 得知海茵之前送出去的礼物大部分被退回,西罗道,「上将,送礼物讲究投其所好,要送雄主喜欢的,而不是贵重的。」 送雄主喜欢的么。 真是惭愧,他竟然不知道雄主喜欢什么。 见海茵没有头绪,西罗想了想,又说:「兰礼阁下喜欢画画,您可以送他颜料。」 「又或者钢琴什么的?」 说完,西罗陡然意识到不妥,上将并没有告诉他新雄主是谁,而他居然把心中的猜想直接抖了出来。 西罗紧张地看着海茵。 海茵没有责怪他,也没有否认。他现在恨不得整个帝国都知道他的雄主是谁。 海茵对西罗表达了诚挚的感谢,并希望以后能经常找他交流,西罗连连点头说好。 独自回到休息舱后,海茵打开光脑,联繫了分散在星际各处的部下,让他们帮忙搜罗钢琴。 接着,他打开了应身模式。 中央星正式进入冬季,天空下着小雨。 兰礼站在开阔的落地窗前画画。 屋里开了暖气,他单穿了一件圆领连帽卫衣,搭配一条牛仔裤,很日常又很学生气的打扮,衬得他像长在地里的小白菜,嫩的能掐出水。 海茵心脏鼓动的频率快了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素描笔落在纸上反覆勾勒的沙沙声。 察觉到21357脖子上的指示灯闪了闪,兰礼神色平静地看过来。 只是一个眼神,海茵的心脏却狠狠搁浅了一下。 他的直觉告诉他,雄主知道了。 「雄主。」海茵弯腰行礼。 兰礼冷冷看着那双机器眼下的海茵。 他很想问,好玩吗? 看着他把21357当做最亲近的伙伴,肆无忌惮吐露自己的情绪,像个傻子一样心疼21357,好玩吗? 但这些尖锐的话,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兰礼不知道,他的沉默,如同一把冷刃,已经精准地,狠狠贯入了海茵的胸腔。 「对不起,雄主。」海茵低下头道歉。 第41页 空气就这样安静着。 少顷,兰礼浅浅唿出一口气,「我讨厌被欺骗,以后不准再上线。」 讨厌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最大的杀伤力。 海茵脸色逐渐苍白。 艰难吐出一个字:「好。」 他的追求,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第28章 是你 那天过后,海茵没再上线。 越喜欢越笨拙,只要新雄主表现出对他有一丁点儿反感,他就不敢再上前。 雄主看向他时平静冷淡的目光,每每想起来,心口都会引起一阵隐痛。 海茵伫立在指挥舱的舷窗前,久久没有离开。 满天星斗,最明亮的是孤寂。 - 一个月后。 兰礼收到了白宫星的邀请,去给皇室演奏。 那是虫族最尊贵神秘的地方。 多隆本想跟兰礼一起去,但来接兰礼的使者只允许兰礼带21357同行。 镶满水晶的宫殿,华丽璀璨,气度不凡。 垃圾星来的雄虫,没有资格面见皇室成员,兰礼被径直带到演奏大厅。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舞台上亮着一束冷白的追光。兰礼穿着礼服,坐在钢琴前,灯光在他的头顶晕开一摊光圈儿,氤氲着他精緻美好的面庞。 兰礼抬起十指,放在黑白交映的琴键上。 流畅动听的旋律响彻起来。 封闭的,被音乐声填满。 那种感觉很奇妙。 恍若一种前所未有的淳澈力量,浇灌着贫瘠的思想世界,赋予想像力。 黑暗中,有谁发出了赞嘆。 演出结束后,使者带着兰礼原路返回。 「站住。」刚走出几步,一道傲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位是弗朗西斯殿下。」接待兰礼的使者提醒,「是虫皇最年幼的雄子。」 「你好。」兰礼不卑不亢。 弗朗西斯没接话,自顾自围着兰礼转了圈,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你真的是垃圾星来的?」弗朗西斯比兰礼矮了一截,看兰礼时微微仰着头,忽闪忽闪眨着大眼睛,模样可爱。 「你看起来不像低阶雄虫,单论长相,你比我三哥还要好看。」 弗朗西斯口中的三哥是三皇子修斯,虫皇未来的接班虫,皇室最尊贵的雄子。 没等兰礼想好怎么回答,演奏大厅上方突然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千钧一髮之际,警卫沖了上来,把弗朗西斯以及兰礼围在了中央保护起来。 「该死,发生了什么事?」弗朗西斯不爽地看向头顶。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是星兽潮,星兽潮绕开中央星,入侵到白宫星来了。」 不知道谁慌慌张张嚎了一嗓子。 轰隆—— 来不及反应,演奏大厅的整片房顶被掀飞。 兰礼亲眼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从头顶掠过,漆黑坚硬的腹部上,长了无数只眼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熟透的桑葚。 即便兰礼没有密集恐惧症,也顿感头皮发麻。 「殿下,快走,星兽潮入侵了白宫星,我们现在要躲到地下城堡里去。」警卫簇拥着弗朗西斯和兰礼往演奏厅外走。 这时,一道承重墙轰然倒塌,将兰礼和弗朗西斯隔开。 「雄主。」紧急关头,21357脖子上的指示灯闪动起来,海茵违背了兰礼的命令,再次应身上线。 担心兰礼牴触他的触碰,海茵立即说:「雄主,让我护送您到安全地方,之后您要怎么惩罚我都行。」 话毕,海茵抬起胳膊,挡开了快要砸到兰礼的下坠物。 看着21357的机身,被凿出一道明显凹痕,兰礼抿了抿唇:「谢谢。」 机器虫明显一僵。 海茵将兰礼护在怀中,用身体为他撑起一片庇护所。刚走出几步,霎时间地动山摇,走在最前面的警卫,被一只俯冲下来的巨大星兽捕捉上了天,锋利的爪牙穿透胸腔,随后抛起来,吞入腹中。 这一幕,吓傻了从小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弗朗西斯,直接晕了过去。 当星兽俯冲下来的那一秒,兰礼的视线就黑了,什么都没看到。 21357的手掌,隔着一段距离,覆在他的眼睛上。 海茵的声音纷落耳际,「雄主,别看。」 整颗白宫星都变了样,恢弘磅礴的宫殿被夷为平地,只剩一片废墟,眼下所见,全是断壁残垣,像灾难片里的世界末日。 白宫星上方漫天火光,紧急应战的战舰与盘旋在空中的星兽,展开最激烈的厮杀。 轰—— 一艘舰艇被击落,冒着火光砸向地面。 爆炸产生的强劲冲击波,将周围的建筑物尽数摧毁。 星兽越来越多,把天空压喘不过气来,密不透风的星兽群,如同密集的乌云,遮挡住了光线,天色变得黯淡。咻咻咻』的飞弹发射声,夹杂着星兽被惹怒的阵阵嘶鸣此起彼伏。 兰礼感觉脚下的土地都在震颤,满天的飞沙走石,时不时朝他袭来,砸得21357的金属机身叮叮噹噹响。 21357身上的凹痕越来越多。 一扇被炸飞的机翼,骤然从天而降,21357侧身,挡在了兰礼面前。 砰—— 21357被压得双膝触地,整个机身顷刻间变了形。 看着被完好无损护在怀里的雄主,海茵深吸一口气, 「雄主,别怕,等我。」 第42页 随后21357宕彻底机。 正在这时,一只飢饿的星兽,避开了火力掩护,直奔兰礼这边来。 兰礼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军部的军舰,及时出现在了白宫星的上空。 一枚脉冲弹,预判了星兽的路径,精准砸下,振聋发聩的爆炸声扬起一层厚厚的泥土,以及星兽身体组织残渣,盖在了兰礼和21357身上。 演奏厅彻底被震塌,兰礼以及弗朗西斯都被掩埋在了废墟下。 唿吸里全是灰尘的味道,兰礼痛苦地咳嗽起来。 爆炸声震得他耳鸣,脑子里铮铮直响,前庭系统失衡,大脑意识混沌不堪,没办法进行有效思考。 21357的金属嵴樑被压弯,紧紧逼近兰礼的胸腔,挤压着他的心肺,唿吸越来越困难,心脏因为缺氧而越跳越剧烈。 兰礼逐渐窒息,慢慢失去意识。 海茵率领军队,十万火急地赶到了白宫星,战舰还没降落到安全高度,他就打开舱门跳了下来。 部下们从未见过上将方寸大乱的模样,个个被吓得六神无主。 海茵在战场出生入死,早就见惯了生死,淬鍊出一身从容不迫的气质。 可当他跪在那片压着雄主的废墟上,用双手刨着钢筋水泥时,他的胸腔在惊恐震颤。 双手被割破也没停下。 终于,在刨开最后一块承重墙的时候,他看到了21357的银白机身。 海茵小心翼翼把雄主从废墟里抱了出来。 兰礼身上落满了灰,原本柔软的头髮,也变得灰濛濛的。海茵用带血的手,撩开他的发,用发着抖的手指,替他抹去脸上的泥。 「雄主,没事了……没事了。」海茵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没事了,他赶到了。 兰礼咳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你。」 「雄主,是我。」 海茵再也控制不住,未经允许,以下犯上吻住了雄主的额头。 他在发抖,他在后怕。 兰礼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指,捧住了他的下巴。 这张出没在他梦境里的脸,终于被具象化。 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真。 兰礼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愣愣看着对方。 雌虫生得一张好脸,英俊清冷,却有一双热情似火的明艷眼睛和一头优美的红髮。 兰礼听到了自己情不自禁的心跳…… 肺部传来刺痛,他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第29章 第 住院 兰礼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雄虫康復中心。 病房很安静,床头的水晶瓶里插着花,香味清幽淡雅。 「兰礼,你醒啦?」曼德拉正在收拾桌面的手一顿。 兰礼整颗脑袋陷在洁白的枕头里,原本红润的嘴唇变得苍白,乌黑的眼珠也没平时那么明亮,看起来脆弱又憔悴,好似需要轻拿轻放的白瓷艺术品。 「等一下,你先别动,我帮你叫医生。」曼德拉快步走到床边,按下唿叫按钮。 曼德拉扶着兰礼慢慢坐起来,自己也顺势坐在床沿上。 「还好军部支援的及时,不然你就变成星兽的小点心了。」 兰礼刚想开口说什么,骤然感到身体里的某个地方,传来发散的灼热痛感,引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曼德拉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医生就来了。 戴着金属屏蔽器的医生,一边给兰礼打点滴,一边轻声道:「兰礼阁下,您的肺部有感染,需要住院静养。不过您放心,只要您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会恢復。」 「送我来医院的雌虫在哪里?」兰礼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到那只雌虫。 刻不容缓。 他语气有些急,吓得医生微微一愣。 「送您来的军医有很多位,您想问的是哪一位?」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知道他的眼睛和头髮是红色的。」 「红头髮红眼睛?」医生想了想,说,「那就是恩格中士了,他现在应该在前线救死扶伤。」 白宫星遭遇突袭,军部的主力部队都在那里。 找到了!「他是军医?」 「是的,兰礼阁下。」 「请问能给我他的联繫方式吗?」兰礼难掩激动。 医生从他迫切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不禁羡慕道,「可以的,我帮您上报雄虫保护协会,他们会帮您联繫恩格中士。」 「谢谢你。」兰礼太高兴了,脸上飞扬着笑意,仿佛眼睛都亮了几个。 那个笑太犯规了,医生看傻了眼。 半晌才说:「不客气……」 医生讶然,兰礼阁下果然如网上说的那样,绅士有礼,是全帝国雌虫想嫁的对象? 更加羡慕那只叫恩格的雌虫了,医生走出病房时,忍不住跟同事感慨道,「恩格中士真是幸运呢,居然能被兰礼阁下主动要联繫方式,为什么我就没这种命。」 「谁说不是呢,那可是温柔又有才华的兰礼阁下呀。」 「额……海茵上将。」医生连忙不迭对迎面走来的海茵行礼。 海茵怀里抱着鲜花,手里提着甜品,西罗告诉海茵,雄虫大部分都爱甜食,尤其是兰礼这个年纪。那家甜品店十分火爆,医生说今天兰礼会醒,所以海茵一大早就去守着,排了很久队才买到。 西罗每次回中央星,都会去排队买那家店的招牌甜点,拿回去哄独守空房的雄主。 第43页 多隆也说过,他们准备了一大堆下午茶,新雄主只挑了一个甜点,其余全赏给侍者了,并吩咐他们以后不要准备过量的食物。 当时海茵对雄主成见很深,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雄主是在装模作样。 如今想起来,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他就是个傻子。 虫神把天底下最好的雄子赐给了他,他却不懂珍惜。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在很认真地学习讨好雄主,哄雄主开心。 听到两位医生在讨论自己的雄主,海茵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医生顿时站的笔直,绷着后背,支支吾吾道,「兰礼阁下……让我们帮忙上报雄虫保护协会,他想要恩格中士的联繫方式。」 被雄主主动要联繫方式么。 海茵垂下睫毛,短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自然地扯开了话题,询问了兰礼的身体情况。 医生如实相告,让他不用担心,说兰礼要不了多久就能出院。 海茵谢别医生后,来到病房外,手搭上门把的一瞬间,他听到曼德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兰礼,你该不会真看上那只叫恩格的雌虫了吧?」 十八岁的少年,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简直不要太明显。 「怎么会这么惊讶?」兰礼变相承认了。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曼德拉:「曼德拉,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信的,我对西罗就是,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他。」 「那你怎么还这副表情?」 「可是……不一样啊。」曼德拉欲言又止。 「哪里不一样?」 曼德拉不说,只是神情纠结地看着兰礼。 见他这样,兰礼只好一五一十说出原委,「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老是梦见的那只雌虫吗?」 「嗯,当然记得。」曼德拉反应了一会儿,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是说,恩格就是那只让你魂牵梦绕的雌虫?」 兰礼无声地笑了下,「缘分太奇妙了是不是?若不是我亲身经歷,我都不敢相信这世上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听他这么说,曼德拉既高兴,又苦恼。 脸上一副愁云惨雾,有口难言的表情。 兰礼挑眉,「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兰礼,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啊。」曼德拉试探到。 兰礼反手拿了个枕头,垫在自己的背后,做好了跟好友促膝长谈的准备,「不会,你放心大胆地说。」 曼德拉顿了顿道,「中士军衔很低的,在你跟医生聊天的时候,我让西罗帮你打听了一下,恩格好像没什么家庭背景,精神力等级也不高,而且军医吃的是技术,能晋升的空间不大。」 兰礼疑惑地笑了起来,「这跟我喜欢他有什么关系?」 曼德拉见他还没明白,便更直白地说道,「恩格条件太一般了,你如果让他当你的雌侍,无论在哪个层面对你的帮助都不大,还会浪费掉一个你仅有的两位雌侍名额。」 曼德拉看着兰礼,苦口婆心地劝道,「如果能娶一位地位高一点,条件好一点的雌君,你就不用这么辛苦挣钱了对不对?」 兰礼噗呵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本土雄虫的固有思维。 婚姻于雄虫来说,就是资源掠夺,他的雌侍名额有限,能掠夺的资源也就有限。 曼德拉是真的把他当朋友,在设身处地为他考虑。 在雄虫这个群体中,阶级太重要了。这一点没有谁比曼德拉更深有体会。 「谁说我要让恩格成为我的雌侍了。」 「……啊?你对他一见钟情,又主动要他的联繫方式,难道不是要让他成为你的雌侍吗?」 曼德拉搞不懂了。但听兰礼说没想让恩格成为雌侍,他松了一口气,紧绷的面部表情也缓和下来。 兰礼扬起好看的眉梢,「当然不是让他当雌侍啊。」 他嘴角浮现一抹难掩的甜蜜,声音柔和又清朗,「我打算好好追求他,让他成为我的雌君。」 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狠狠僵住。 「雌君!?」曼德拉难以理解地惊唿起来,「兰礼,你没开玩笑吧?」 放着紫荆花上将不要,去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士? 这两者之间也差太多了吧! 曼德拉严重怀疑兰礼是不是神志不清在说胡话。 雌君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雄虫的社交排面,也是雄虫的身份通行卡,没有哪只雄虫会丢掉钻石捡芝麻。 兰礼抬起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曼德拉道,「我超认真的。」 「我喜欢他,怎么可能委屈他给我当雌侍。」 兰礼说,「如果他愿意,我不但要娶他当雌君,我还会向他保证,此生只有他一位伴侣。」 少年初次心动,一腔爱意,诚挚又热烈,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美好都给出去,还担心委屈了对方。 曼德拉呆滞住,「那你现在的雌君怎么办?」 「还有八个月,我就能摆脱现在这段婚姻。」 兰礼用「摆脱」来形容他跟海茵的这段婚姻关系。 门外,海茵心跳骤停,身体在慢慢失温。 他如坠冰窟,恍若有铺天盖地的寒气在朝他袭来,冻到他无法唿吸。 第44页 ……雄主喜欢上了别的雌虫。 想摆脱他…… 雄主从来没想过要他。 这个事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且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做好了面对这一天的心理准备。 可真到了这一天,他却做不到想像中的坦然…… 他贪恋如野兽,卑劣得到一个吻,就一发不可收拾,想要更多。 哪怕明知道自己配不上雄主,他也不想放手。 可是,雄主喜欢上了别的雌虫…… 雄主说,他喜欢那位叫恩格的军医。 喜欢。 讨厌。 对比鲜明。 海茵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剎那,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变成了被掏空内脏的空壳。 「兰礼,我觉得你现在的雌君对你挺好的。要不,你再考虑下……」 「不。」兰礼说的坚决。 「曼德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婚姻为我提供保障。」 兰礼目光笃定,「相反,我有自信,我有能力让我的伴侣过得很好。我可以做他的依靠,成为他坚实的后盾。」 「他不需要削尖脑袋往上爬,不需要活得那么辛苦,只要好好呆在我身边就好。」 曼德拉安静地看着兰礼,过了很久才发自肺腑地感慨道,「兰礼,你跟我们不一样。」 「你跟所有雄虫都不一样,甚至跟这个世界,都不一样。」 「能成为你伴侣的雌虫,得多幸运啊。」 兰礼失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有。甚至比我说的还要好。幸好西罗嫁给了我,不然我都担心他会爱上你。」 兰礼被曼德拉的玩笑逗的合不拢嘴。 他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是他穿越这么久以为,心情最好的一天。 放在门把上的手,慢慢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 海茵在被发现前,转身走掉。 更像是落荒而逃。 他这个时候进去,雄主会亲口告诉他,喜欢上别的雌虫这件事。 到时候,就真的没有余地了。 第30章 错认 第二天兰礼就等来了雄虫保护协会的消息。 他在好友申请栏输入那串数字的时候,紧张到手指都在发僵。 等待通过的那几分钟,兰礼度秒如年,不安地在病房里来回踱步。 当看到系统提示的那一行小字「对方已通过您的好友申请,你们现在已经是朋友啦~」时,他心脏都要跳出来。 耳朵一下滚烫,唿吸都在疯狂出错。 【您好,兰礼阁下,我是恩格。】 【你好。】 觉得这个回復太直男,太冷淡,兰礼又立马发了个笑脸的表情包过去。 紧接着:【谢谢你救了我,把我送到医院。】 【兰礼阁下,您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您现在身体好点了吗?】 被暗恋对象关心了!! 兰礼心口被甜了下,正要回「已经好多了」,结果聊天对话框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抱歉,兰礼阁下,上将来了,我先不跟您聊了。】 兰礼还有一堆话想说,突然被那个「上将」搅和了…… 他把打好的字以最快速删掉,秒回了个:【好。】 不知道恩格看到没有。 兰礼这条简讯发出去后,就石沉大海了,对话框好几天都没有动静。 兰礼时不时就要打开光脑确认一下,甚至晚上都不敢睡熟,生怕错过暗恋对象的消息。 一旦有了特别期待的东西,等待的过程就显得极其漫长。 为了缓解这种抓心挠肝的焦急,兰礼只能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 他坐在病房里画画。 画的是「恩格」。 几天过去,兰礼的画一筹莫展。 因为卡在了眼睛上,总是画不好。 不管怎么画,始终差点儿意思。 那是一双无法形容的漂亮眼睛。 在他意志力最薄弱,生命体徵达到极限的时候,雌虫用那双眼睛深深地看着他,似乎是在为他祈祷,又好似在为他悲伤。 那种眼神,像一场润物无声的细雨,很轻盈地落在兰礼的心尖上。 少年情窦初开,心动来的猝不及防,整个人都仿佛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一点点融化。 天空盘旋着恶兽,战火连天,火光将黑压压的天空晃的时明时暗。 危机四伏,命悬一线。 飞扬在战火中的红髮,比最淳冽的红酒还要醉人,那张脸,帅的惊心动魄,让人挪不开视线。 那张曾出现在他梦里的脸,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在身边,守护着他,将他抱在怀里,用温软嘴唇亲吻他的额头,唿吸颤抖着告诉他没事了。 吊桥效应也好,见色起意也罢,兰礼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对方。 他们贴得很近,兰礼那时候的思维一片混乱,在外感官尽失,却能感受到,彼此心跳的频率,一样快。 对方是喜欢他的,那种感觉很强烈。 每每想到那个画面,兰礼的心脏都会产生美妙的化学反应。 他认真想着那双眼睛,低头看眼自己画的,再想想那双眼睛,又低头看自己画的。 简直是在侮辱心上人的美貌。 第45页 兰礼停笔,把眼睛的部分擦掉。 那张肖像画,被无限期搁置在了床头。 后来曼德拉来看兰礼,乍然扫到一眼,吓得浑身一颤。 一张没有眼睛的素描脸,就……很怪呀…… 有次多隆来打扫病房的时候,发现了这张画,拿起来看了看,笑着问兰礼,是不是画的海茵。 兰礼兀的一愣,偏开头说不是。 其实,那双眼睛,也确实让兰礼想到过海茵。 不过这念头卜一冒出来,就被他扼杀在摇篮里—— 海茵的眼睛,太冷淡,太硬。让人在对上视线的剎那就想远离。 兰礼无法想像,冷静、理智、又强大的海茵,会为他出现那天那样的神情。 柔软,深情,又有种不堪一击的脆弱。 兰礼最后把那幅画卷了起来,用丝带系好,收在床头的柜子里,暂时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单方面处在热恋期的少年,一天翻对话框八百遍。 越等不到回復,越心慌。 恩格是太忙了?还是已经把他忘了? 这种折磨人的念头,让兰礼陷入精神内耗,心力交瘁。 偏偏越是音信全无,想联繫对方的冲动越强烈。 于是,兰礼鼓起勇气,编辑了一条新消息过去,【还在忙吗?】 十分钟过去…… 一天过去…… 兰礼望着死气沉沉的对话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于是,他拜託曼德拉,让西罗打听一下恩格的现状。 「伤员很多,军医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连着几天都合不了眼,不回信息很正常。」曼德拉这样说。 直到兰礼復学,恩格都没有回覆过他一条简讯。 第三次月考如期而至。 兰礼住院的日子也没落下功课,加上曼德拉有时候也会陪他一起复习,第三次月考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奖学金。 【我拿到奖学金了,两百万,下次争取拿第一。】 依旧没有回应,连奖学金都不香了。 兰礼向西罗打听恩格的频率越来越频繁。 西罗忍不住嘆气,「哎,看得出来,兰礼阁下真的很喜欢恩格呢。」 西罗看向自己的雄主,「还以为只要恩格不理他,他就会放弃,没想到他这么专一执着。」 西罗仰天长嘆,「这份深情要是给海茵上将该多好。」 海茵上将是他的偶像,兰礼是他和雄主的救命恩虫。 简直是天配啊! 「是啊,搞得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恩将仇报。」曼德拉也对雌君嘆气。 那天从医院离开后,海茵借着巡查的藉口,下到基层,亲自去看了那只叫恩格的军医。 是一只年轻健康的雌虫。 长相柔美出挑,皮肤很白,即便不笑的时候,眼睛也是弯弯的。 海茵想,原来这就是雄主喜欢的样子啊…… 他连边儿都沾不上…… 见到传说中的紫荆花上将,恩格很激动,却也没失分寸,按耐着澎湃的心情,规规矩矩跟长官敬礼问好。 海茵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那张年轻靓丽的脸,眼底难掩落寂。 海茵走后,西罗就以不影响工作为由,收走了恩格的光脑。 这件事,海茵并不知道。 是曼德拉让西罗利用职位之便这样做的。 曼德拉觉得兰礼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等过了那股劲儿,就会从现实出发看问题。 可是现在,曼德拉看到兰礼对恩格坚定不移的态度,开始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伤害到了兰礼。 - 兰礼復学后,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上课,下课,直播。 21357损坏后,雄虫保护协会有重新送来一只新的应身机器虫,兰礼拒绝了。 21357于他而言是特别的存在,陪他度过了最孤独,最艰难的日子,是无可取代的精神寄託。 雄虫保护协会想到兰礼主动要了恩格的联繫方式,以为他很快会有新雌侍,因此也就没有坚持。 没了应身机器虫做媒介,海茵只能通过直播看兰礼。 雄主坐在镜头前画画,时不时会抬头,像是在关注什么东西。 粉丝都以为他是在看弹幕,可他从未回復过任何一条评论。 因为兰礼根本不是在看弹幕,而是在等消息。 「上将,您,您也在关注兰礼阁下?」副将给海茵送烘干的衣物时,海茵恰巧在看兰礼的直播。 冷不防从下属口中听到自己雄主的名字,海茵抬起了眼睛。 副将赶紧解释,「啊,是这样,军部很多军雌都喜欢兰礼阁下。没想到您也在关注他。」 这位铁面无私的传奇上将,看起来不像是会追捧雄虫的主儿。更何况还是在有雄主的情况下。 副将找补完,放下衣服就赶紧熘了。 海茵回想着副将说的话,雄主那么优秀,喜欢雄主的雌虫数不胜数。 可雄主喜欢的,却只有那只叫恩格的雌虫…… 怎么能不羡慕呢。 正在这时,直播画面传来一阵踢东西的声音。 兰礼收到了沉寂已久的回覆。 看到被置顶的对话框亮起了小红点,他蹭一下站起来,手忙脚乱中踢翻了洗颜料的桶。 兰礼连忙擦了手,脸色肉眼可见地多云转晴。 【抱歉,兰礼阁下,伤员太多,忙不过来,才看到您的信息。】 第46页 【真遗憾,我好像错过了好多拉好感的机会。】 【没关系,你平安就好。】 画面里,雄虫低着头在回信息,不知道在聊什么,跟谁聊,脸上洋溢着压不住的甜笑。 海茵却知道。 白宫星的星兽潮已经被击退。 恩格所在的部队,今天撤离,迎来了短暂的休假。 第31章 搬家 兰礼收到了星际联盟的汇款。 三幅画,扣掉所有税后,纯到帐50亿。 加上之前的择校费和这几个月的直播费,兰礼手里有了一笔不菲的存款。 兰礼拿到钱的第一件事——从海茵的房子里搬出去。 从住进海茵的庄园第一天起,兰礼就在规划这一天。以前囿于经济情况,如今有了钱,而且他还有了喜欢的虫,再住在海茵家里,享受着海茵给他提供的一切生活保障,也太渣了。 星网发达,兰礼很快在网上找好了房子,全款拿下。 搬家那天,他没有通知海茵。 就连多隆也是看到他拖着行李箱下楼时,才知道他要离开了。 「兰礼阁下,您,您要搬出,是,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还是……」多隆慌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听到动静,侍者也放下手里的工作,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一双双错愕的眼睛,直直盯着兰礼和他银白的行李箱不知所措。 四个月的相处,侍者们对兰礼这位新雄主,从一开始的惧怕,敬而远之,变成背地里默默注视和关心。 兰礼对待侍者宽和友善,侍者们虽然没怎么跟他讲过话,但心里已经认可了他,很喜欢他。 会用最新鲜最甜的水果给他榨汁,会仔细将他房间打扫彻底,会帮他收好倒下的护具等等。 这一切用心,并非是出于压迫,而是发自内心的想对兰礼好。 现在看着兰礼要走了,侍者们悄悄红了眼眶,却也不敢出言挽留。 「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很感谢你们的照顾。我搬出去不是因为你们的原因,是我想自己单独住。」 兰礼对着大家诚挚地鞠了一躬。 「再见。」 兰礼走了。 海茵给他买的东西,他一样没带。 包括海茵送给他的限量版飞行器。 他箱子里装的,都是花自己钱买的衣服裤子。 海茵从前对他不上心,只是在完成任务般把他的衣柜塞满,根本不考虑适不适合。除了最开始没钱的时候穿过几套居家服外,兰礼几乎没碰过那一柜子华丽的高定,有很多都是新的,防尘袋都没打开过。 日常穿的都是他自己挣钱后买的。 兰礼带走的东西不多,大件的就只有画架和画具,他打包好,约了□□,搬家公司的职员到达时,看到他少得可怜的行李,还主动提出来要帮他退掉一半的钱。 考虑到自己是独居,安全问题,以及生活便利必须放在首位。 兰礼的新家选在了中央星的繁华地段。安保系统好,出则繁华,入则宁静。 寸土寸金。 房子面积不大,一楼一底,有星空露台,有一方不大不小的花园,还有一片单独规划出来的菜园。 没了多隆替他打理生活。兰礼在网上购买了两个最新款的保姆机器虫,可以用来洗衣做饭,打扫家务,还可以防火防盗,居家必备。 飞行器也必不可少。 兰礼对代步工具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安全性能高就ok。 毕竟死过一次,珍爱生命是兰礼做任何选择的前提。 兰礼还买了自己爱吃的蔬菜种子,交给机器虫种下。 新家所有手续办下来,差不多花了兰礼30亿。 虽然一下子花出去这么多钱,但他一点儿不心疼,反而觉得很畅快。 他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在这种时刻,兰礼第一个想到的是21357。 也顺带想到了海茵。 中央星步入寒冬,下了很大的雪。 兰礼在一楼的落地窗前铺了块儿厚地毯,他坐在地毯上,沉思了一会儿,主动给海茵发了信息。 【海茵上将,请问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你聊聊。】 光屏的另一端,海茵的唿吸一点点在变冷。 头顶上的闸刀,终于还是落下来了。 苍白,无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海茵没有勇气回復。 兰礼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发了会儿呆,决定一鼓作气,早点说清楚对大家都好。 「多隆应该已经告诉你我搬出来的事……」打好后,兰礼又觉得这句话很多余,删了。 他坐在地上删删减减好半天,终于点了发送。 【我搬出来了,离婚协议放在卧室的抽屉里,用塑封袋封着,你有空去拿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另外,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也在我房间,希望你会喜欢。】 发完这两条,兰礼起身去了浴室。 明天上午还有课,他该睡觉了。 - 海茵回到了家。 站在二楼主卧的门前,他却没推开那扇门。 ……他不想面对雄主已经不住在这里的事实。 海茵站了很久,久到多隆第三次上来看他,他才转身,去了酒窖。 海茵喝了很多酒。 醉的深沉。 借着酒劲儿,他推开了雄主的房门,房间里,还弥留着雄主的味道,熟悉,好闻。 第47页 分明雄主什么都没带走,可房间却空的可怕。 海茵的心也空的可怕。 兰礼给海茵的礼物,是一副画。 兰礼本想把自己用过的东西,以及这四个月的房租和生活开销什么的,全都折现还给海茵。但想想,那样做也太伤人,太见外了。 所以,他为海茵画了幅画。 盛开在阳光下的紫荆花。 兰礼画了很久,很认真,每一笔都极其考究细緻。 付出与回报是成正比的,最终呈现的效果,兰礼自己很满意。 坚韧顽强的紫荆花,跟海茵很配。 画的最下方还用艺术小字写了一句祝福语,算是打上了专属标志: 「海茵上将,祝你平安,祝你无往不胜。」 海茵压抑着唿吸,抬起指腹,颤抖地抚摸上画布。 这是他此生收到最珍贵的礼物。 是雄主坐在画架前,一笔一笔为他画的。 心脏传来超负荷的阵痛。 海茵闷闷地喘了两口气,又来到抽屉前,拿出那两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翻到最后一页,久久看着那行按照法律,必须用手书写的小字: 【我兰礼.尤泽西,身份证号码:14xxx7,自愿放弃雌君海茵.德莱特的一切财产继承权,特此手书为证,绝不反悔。】 雄主什么都没要他的。 离开的很干净,也很果决。 海茵如愿以偿,保住了雌父留给他的财产。 看着雄主工整又干净的字迹,海茵的视线再也克制不住地模煳起来,低下头,闻到鼻尖氤氲开眼泪的味道。 多隆在这时候走了进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知道该说什么。 「多隆,是我错了。」 「如果我一开始就放下戒备和成见,不把雄主晾在一边不闻不问,结局会不会不同?」 应该会的吧。 雄主那么心软,对待照顾他的侍者都那么宽宥体贴,更何况是雌君…… 可惜没如果。 这不就是他当初最想要的结果吗? 如今他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呢? 虫神给了他最珍贵的礼物,他独断自我,没有珍惜,所以虫神收了回去。 - 兰礼在新家直播画画的时候,弹幕全都疯了。 以往顺毛的乖巧雄虫,不仅做了造型,还把以前那些穿着画画的丑衣服换成了帅气时尚的穿搭。并且会向镜头展示自己画到哪儿,还会时不时看着屏幕傻笑。 【完了,我宝儿好像在对着屏幕外的某双眼睛开屏。】 【对对对,我也有种感觉,宝宝的眼神好似一直在找某个帐号的弹幕,看到了就会笑。】 【画也是给他看的吧t_t】 【组织中出现了叛徒?不是说好谁都不准勾搭兰礼阁下的吗?】 看到这条弹幕,兰礼忍俊不禁,「不是他勾搭的我,是我勾搭的他。」 变相官宣。 【???】 【!!!!】 弹幕彻底不淡定了。 【宝宝,说你只是在开玩笑。你说呀。】 【不说了,我要去拯救银河系了,下辈子也让我谈个这样的。】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阴暗爬行,满地打滚,大喊不要——】 【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 【呜呜呜呜,宝宝你清醒点儿,那些想跟你谈恋爱的雌虫都坏得很,他们只是馋你的身子。不像我们,是真的爱你,连句黄腔都捨不得对你开。】 - 搬新家的第一个周末,兰礼对恩格发出了约会邀请。 恩格协调好休假时间后,答应了。 约会那天,兰礼紧张到冒泡儿。 把所有衣服都试了个遍。 温度很低,太冷。兰礼最后还是从保暖角度出发,选了一件深色的大衣,里面搭配质地柔软的高领毛衣,叠穿了一件衬衣这样。 人逢喜事精神爽,兰礼看着镜子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帅小伙儿,都不好意思地红了下脸。 他还提前订了花。 兰礼没有约会的经验,第一次约会只想中规中矩,很俗套又很保险地约在了餐厅见面。 兰礼抱着花,心如小鹿乱撞,早早等在餐厅门口。 他要第一眼就看到他。 兰礼挑的是一家口碑很好,消费昂贵的高档餐厅。迎来送往的雌虫络绎不绝。 以前没怎么出门不觉得,中央星红头髮红眼睛的雌虫太多了…… 兰礼站了不到五分钟,往他眼前走过去的就不下五位。 他又高又帅,还很白,满脸写着期待,一看就是来约会的,路过的雌虫都用羡慕的眼光,看他怀里抱着的那束花。 「兰礼阁下,抱歉让您久等了。」一道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毫无预兆传进兰礼耳朵里。 兰礼扭头看去,洋溢在嘴边的笑意慢慢僵住,最后消失。 「我是恩格。」恩格弯着眼睛朝他笑。 兰礼不说话,静静看着面前这只雌虫,炙热的心脏慢慢失温,漆黑的眼眸也逐渐冷了下去,他冷淡得近乎要与漫天的雪花融为一体。 不对—— 不是他! 怎么会这样? 第32章 回家 「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豪华包厢里,兰礼为认错虫的事给恩格道歉。 「没关系的。只要您把雄虫保护协会那边的后续约会撤销掉,并且给我一个及格的评价,我就没有任何困扰。」恩格笑言道。 第48页 他表现得太轻松自在,连评价也只想要个及格不被罚款的等级就好,好似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件事。 「当然,我会处理好。如果后续雄虫保护协会因为这个原因找到你,请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让我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不然我会良心不安。」 兰礼说的真诚又恳切,把恩格都逗笑了。 「兰礼阁下,您真是一位非常特别的雄子。」 早知道不顾意迟到,让人在寒风里站了那么久。还以为又是一只恶臭的雄虫呢。 恩格的笑很有感染力,甚至让兰礼觉得他是发自内心如释重负的开心。 兰礼心里好受了点儿。 现在想想,幸好恩格从一开始就没对他抱有太大的期待,跟他聊天的时候虽然有来有往,但总是客气有余,对他缺少好奇,都是他在主动制造话题。 没见面的时候,兰礼还因此有点儿小失落,以为是自己不会聊天造成的。如今看来,恩格应该压根没看上他。 谢天谢地! 为了给恩格赔礼道歉,兰礼额外开了一瓶酒。 恩格很健谈,一顿饭的时间,就摸清了整个乌龙事件的来龙去脉。 「您是说,您当时看到了他的脸么?」恩格撑着下巴,坐在兰礼对面,听得很认真。 「会不会是您在生命垂危的时候,出现了幻觉?」 「不可能,我很肯定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兰礼笃定道。 恩格坐直身体,双手抱臂,「那我要泼您冷水了。」 兰礼有些醉了,像小朋友一样乖乖坐着。 恩格看着他说,「您最好不要通过官方渠道,找您的救命恩虫。」 「而且最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的虫,否则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恩格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兰礼心里咯噔一下,抿了抿唇,问恩格为什么。 恩格耸耸肩,「因为他的行为严重触犯了法律,他没戴屏蔽器就出现在您的身边,还抱您,要是被雄虫保护协会知道了,会被当作典型公开庭审。」 兰礼没说对方还亲了他。 「可是他救了我。」 「那又怎样?如果每位军雌都以这样的藉口不遵守法律,在雄虫最脆弱的时候肆意亲近雄虫,摄取雄虫的信息素,那社会会在一夜之间乱套。」 在雄少雌多的虫族,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单身雌虫深受僵化期困扰,其中占比最大的就是军雌。 军雌常年奔波战场,遭受高辐射和残暴厮杀的影响,精神躁动频率是普通雌虫的不知道多少倍。如果每只军雌都利用身份之便,在危急关头占雄虫便宜,那估计虫族的虫为事故,会翻好几翻。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雄虫有危险的地方就有军雌,没有危险的时候,军雌就是危险。 恩格又说道,「帝国给军雌的福利很高,同时对军雌的约束也比普通雌虫严格。」 「所以,为了您的救命恩虫好,您最好不要让别的虫知这件事。」 兰礼反应倒很快,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脸真诚地看着恩格,「拜託你帮我保密。」 「噗呵——」恩格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可爱到了,举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一定。」 兰礼把自己喝醉了。 看他一杯一杯地干,恩格还以为他酒量可以,没想到只是单纯的酒品耿直。 恩格起身去买单,却被告知所有费用都已经提前结清了。 雄虫请客哎,恩格闻所未闻。 这得对救命恩虫喜欢到什么程度啊,又是买花,又是主动付钱的。 恩格回到包厢,看到趴在桌子上唿唿大睡的漂亮雄子,无奈地摇摇头。 「还好你遇到的是我,否则就要被吃干抹净咯。」 恩格把兰礼扶起来,架在肩膀上,把兰礼全须全尾地送回了家。 当多隆看到兰礼被陌生雌虫送回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虫神没有怪罪海茵。 「快去通知海茵,告诉他雄主回来了,让他赶紧洗把脸下来。」多隆激动地对侍者说。 被恩格摇醒问家庭住址时,兰礼下意识说了这里。 几分钟后,看到匆忙出现在眼前的海茵,恩格原地石化半晌。 兰礼阁下的神秘雌君,居然是自己的超级偶像? 海茵是战场传说。军部没几个不迷他的。 「上,上将。」面对偶像,恩格老实巴交。 海茵看着那只紧紧搂住雄主腰的手,扭头对多隆说,「去准备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放到雄主房间。」 「是。」多隆神色复杂地转身走开。 「雄主的房间在二楼,跟我来。」海茵没有将兰礼和恩格分开的意思,而是走在前面带路。 恩格没明白海茵的意思,但也没敢问。 直到他把兰礼送回房间,海茵指着浴室的方向,让他去洗澡…… 「啊?」恩格诧异地看着偶像。 「雄主爱干净,去洗。」海茵说完,准备退出房间:「好好伺候雄主。」 「不,不是这样。」恩格立即摆着双手。 想着海茵上将是兰礼阁下的雌君,如果得知有雌虫色胆包天,在兰礼阁下生死攸关的时候,摘掉屏蔽器接近,并对兰礼阁下动手动脚,肯定会掘地三尺,把那个臭流氓找出来枪毙。所以恩格没说具体原因,只是说见面后,兰礼阁下不喜欢他了这样。 第49页 「我说的都是真的。」恩格一脸紧张,半点儿不敢懈怠,「不信等兰礼阁下醒了,您亲自问他。」 冰封在海茵胸口的那股寒气,好像化开了一点儿。 「谢谢你,恩格。」 「您,您记得我的名字?」恩格星星眼。 何止……祖宗十八代都查过了。 「嗯,你是一名很优秀的军医。」海茵这样说。 哪怕有信息素屏蔽器挡着,也能看出恩格的脸刷一下红了。 离开时,脑袋都晕晕的。好像他也喝醉了酒。 恩格走后,多隆把海茵叫到身边,往他手心里塞了一颗粉色的药丸。 「海茵,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不可能这样做。」海茵抗拒着退开,毫不犹豫将药丸扔到了地上。 「别天真了海茵。」多隆又急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的僵化期很快就会要了你的命。」 「只有活着才有可能逆风翻盘,这个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懂。」 海茵眸色变深,一瞬不瞬地看着多隆,「我宁愿僵化暴毙,也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活下去。」 他已经做了一件让雄主讨厌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多隆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语气缓和下来,「要想留住兰礼阁下,你必须利用他的善良,明白吗?」 「按我说的做,过了今晚,兰礼阁下即便不喜欢你,也不会再提离婚的事。你要是足够幸运,说不定还能怀上兰礼阁下的孩子,拥有跟他最深的羁绊。」 多隆重重握住海茵的手腕儿,「这些你都不想要吗?」 海茵固执地撇开了多隆的手,头也不回地走掉。 多隆望着他决绝的背影,苦笑道,「难道你非要眼睁睁看着兰礼阁下,跟别的雌虫成双成对才开心?」 「你会后悔的海茵。」 海茵心里有个声音在替他回答:绝不。 海茵用热毛巾帮兰礼简单洗漱了下。 他替雄主盖好被子后,就安静地坐在床边,望着那张毫无防备睡熟的脸,一直到天亮。 他没有任何一点配得上雄主。如果连这份纯挚的爱意也染上了算计—— 那他真是糟糕透了。 - 兰礼第二天醒来,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和房间,狠狠懵了一下。 得知是恩格送他回来的,而且海茵也在,他心情更加复杂。 明明想跟海茵互不相欠地划清界限,偏偏弄巧成拙。 结婚第一天兰礼就知道,海茵不希望任何虫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会给他带来麻烦。 兰礼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拜託恩格帮他保密。 【您的秘密一个比一个劲爆。/呆滞】 【拜託了。/双手合十】 【放心。/拉上嘴巴的拉链】 为了表达感谢,兰礼打算送恩格一幅画。 恩格要拒绝来着,可兰礼说如果不收,他会不安心。 恩格开玩笑道,【成吧,这笔封口费我拿的不心虚。】 兰礼粲然一笑。 唿…… 他转头又给海茵发了信息:【海茵上将,你放心,恩格不会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我已经跟他约定好了。】 私底下相处的时候,他总是要在海茵的名字后面加「上将」这个职称,巧妙用这种方式隔开了他和海茵之间的距离,显得生疏又客气。 海茵颓废了几天,一早回了军部。兰礼的简讯过来时,他正在开会,大约过了半星时才看到。 【雄主,我没有担心外界知道我们的关系。】 兰礼放学时看到海茵的回覆,礼貌地回了两个字,【好的。】 弄丢了暗恋对象,兰礼也颓废了好几天。 他想起恩格说的话,于是趁着自己搬新家,把曼德拉邀请到家里做客。 听到兰礼说自己认错了虫,并且不打算再找下去的时候,曼德拉笑得合不拢嘴。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保密,我现在就告诉西罗,让他从此以后绝口不提。」 - 军部击退了星兽潮,白宫星的危机彻底解除,海茵有半个月的长假。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学校也放假了。 兰礼彻底闲下来,没事可做就直播画画。 【咦,顺毛又回来了。宝宝今天不开屏么?】 【宝宝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宝宝今天准备画什么呀?】 「画一只可爱的星宠。」兰礼拆着新买的颜料。 恩格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宠物叫嘟嘟,拍了照片问兰礼可不可以画。 兰礼说可以。 这一画就画到了半夜。 兰礼最近睡眠不好,一闭上眼睛,总会想到救命恩虫的脸。 想着想着就心猿意马,却又无计可施。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到一楼喝水。 经过二楼的长廊,兰礼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不自觉往窗外瞥了一眼。 外头下着鹅毛大雪,扑簌簌地落。 兰礼勐地发现,有只雌虫大半夜不睡觉,站在他楼下,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头顶上和肩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雪。 雪雾天气,昏黄的路灯披上了一层毛边儿,光线不算明朗,原本是看不真切那下头站着的是谁。 但兰礼却认出了他。 ——海茵。 海茵仰着头,隔着千千万万朵雪花的距离,看着雄主卧室里那盏还开着的灯。 第50页 他并没有在期待什么,只是忍不住想来看一眼。 发现自己暴露了,他立即低下头,慌张地转过身走了。 「海茵。」兰礼喊他。 距离太远,海茵没听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不见踪迹。 兰礼望着那个方向,抿了抿唇,打开光脑,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默默关掉。 那种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的烦躁又来了—— 是他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第33章 转机 那晚过后,海茵再没出现。 他就是这种性格,只要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可能被雄主讨厌,就会退回到不被看见的地方。 实际上,兰礼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认认真真地过着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现在的生活,一砖一瓦,一针一线,都是他靠自己挣来的。 没有任何负罪感,更加不会觉得压抑。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一楼一底的家,从软装到家具,再到小摆件,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 一个人住大房子,难免冷清。 尤其是落地窗前的那片空白,太开阔,即便安上窗帘还是显得太单调,映衬着外头萧条的冰天雪地,尤其让人感到孤独落寂。 于是兰礼在之前铺了地毯的地方,加了一张小圆桌,铺上鹅黄格子的田园风桌布,再放一盆绿意盎然的小雏菊,温馨的氛围仿佛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他有时候会坐在窗边喝点东西,复习一下功课,有时候什么也不做,撑着脑袋,望向窗外,懒散地眯着眼睛走神。 想的最多的还是那张脸。 第一眼就喜欢的对象,每每想起来的那一刻就会再次怦然心动。 兰礼始终觉得,他和那只雌虫之间,有着很深的羁绊。对方的唿吸,对方的体温和心跳,他都无比真实地感受过。 他忘不了,也不想忘。 却又对此一筹莫展。 好在很快快出现转机。 弗朗西斯出现了,那位差点儿跟他一起变成小点心的矜娇小皇子,代表皇室,邀请他去军部演奏,抚慰军雌。 帝国雌雄数量比例失调,军雌又是占比最大的群体,他们常年处于高压状态,精神力暴动的机率是普通雌虫的很多倍。无法得到及时的精神力疏导,轻则影响作战,重则危及生命。 军雌是帝捍卫种族的武器。 弗朗西斯财大气粗地看着兰礼,「如果你对报酬不满意,我还可以帮你向虫父申请。」 「我很满意。」兰礼不假思索。 弗朗西斯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确定不再抬抬价?」 「嗯。」 「你……」弗朗西斯欲言又止。 即便皇室不给兰礼每场演出三百万的报酬,让他免费替军雌梳理精神丝他也愿意。 一方面来说,他现在是虫族的一份子,享受着军雌的庇护,能让他为此做出回报,他乐意至极。 另一方面是他的小心思。 「你真奇怪。」弗朗西斯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半天,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兰礼以为弗朗西斯要拿他开直播赚钱的事开涮,没想到弗朗西斯说,「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魔力?我总是忍不住关注你。」 「……」 高阶者对低阶者有本能的吸引。 血脉越尊贵,这种感知力越强。 「我总觉得你不像普通雄虫。」 - 得知兰礼要去军部替军雌梳理精神力。曼德拉火急火燎带着西罗上门做客,给兰礼交代注意事项。 「有很多军雌一辈子都没见过雄虫,对雄虫的渴望异常强烈。除了演奏时间外,您最好不要跟他们近距离接触,也不要跟他们产生任何形式的交流。」西罗很认真地说。 「最重要的是,不要对军雌笑。」 「为什么?」兰礼单纯好奇。 「因为那样代表您对他们有好感,会激发他们的求偶欲。」 「大部分军雌的繁殖欲望比普通雌虫旺盛,一旦您表现出愿意亲近的行为,他们很大概率会把持不住,从而做出许多超乎意料的疯狂举措。」 「……」 「谢谢,我记住了。」 西罗站了起来,对着兰礼九十度鞠躬,「兰礼阁下,我替帝国所有雌虫感谢您,感谢您的仁慈无私。」 「别这样。」兰礼说,「我也有自己的目的。」 西罗和曼德拉瞬间瞭然。 曼德拉浅浅嘆了口气,暗中祈祷那只被兰礼牵肠挂肚的军雌,身份不要太寒碜。 西罗有一手好厨艺,不是兰礼买的居家机器虫能比的。 兰礼赞不绝口。 西罗则对他的审美佩服,夸他把房子布置得很温馨,又打理得井井有条,很会过日子。 曼德拉也从旁感嘆道,「兰礼,我要是只雌虫,不择手段,死缠烂打也要嫁给你。」 兰礼噗呵一笑,「你有毒……」 「真的。你怎么什么都会呀?能跟你做朋友,我简直骄傲死了。」曼德拉脸上扬着得意的笑。 雪越下越大,曼德拉和西罗吃完饭,顶着唿啸的北风回了家。 「改天再来找你玩儿。」曼德拉经过客厅时,瞥了眼画架上那只活灵活现的萌宠,临走前忍不住试探道,「兰礼,你真的不喜欢恩格吧?」 兰礼很坚定地嗯了一声。 第51页 曼德拉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不像开玩笑才放心离开。 晚上,兰礼把恩格的画收了尾,并给恩格发了信息,告诉他改天可以来拿画。 经过二楼走廊的时候,兰礼倏然想起那天看到海茵的情景。 那天的雪也是这么大。 他穿着单薄的居家服,在窗口边上站了会儿,真冷啊,寒风猎猎,扑在脸上仿佛刀子割肉一样疼。 不知怎地,兰礼没来由心头一软。 如果海茵再来,他会请他进来坐坐。 兰礼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深夜,毫无预兆地想到了海茵,且由此想到那天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 事实上,除了在医院初次见面时观察过海茵的眼睛,他都没仔细看过海茵长什么样。 海茵太冷,身上的气息太锋锐。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感觉。 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很难改变,且兰礼跟他接触算不上多。 所以到现在兰礼也没弄明白,为什么海茵一开始排斥他,却在他表明态度后,反过来追求他。 - 军部一共有一百零八个区,兰礼每周抽一天时间演奏,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每个区依次轮流。 兰礼要去军部演奏的消息一发出,军雌们彻底坐不住了。 且不说能被梳理精神力是件多美妙的事,更主要兰礼是大部分单身雌虫心中的最佳雄主之选。 他的雌侍之位至今仍是空缺,给虫留下无限遐想。 不修边幅的糙汉军雌们开始注重自己的形象,潦草邋遢的鬍子剃得干干净净,澡堂、洗衣房,更是前所未有的拥挤。 看着军雌们里里外外的变化,海茵深刻体会到,曾经被他忽略掉的雄主有多受欢迎。 - 兰礼的前几场演奏非常顺利,军雌的反馈也很好。 不出意外的,他收到越来越多的约会申请。 多到拒绝不过来,根本无暇去找救命恩虫。 这些约会申请是要付钱的,雌虫每申请一次,就要交100万贡献值。 搞得兰礼每次拒绝都有心理负担。 「叮咚——」 兰礼在光脑上看了眼监控,解了门禁锁。 「您怎么搬家了?」恩格抱着宠物嘟嘟进门。 「先坐。」 兰礼从楼上走下来,本来是要去拿已经镶好边框的画拿给恩格,但看到他的星宠,没忍住停下脚步。 灰蓝色的毛,毛茸茸一团,眼睛很大,却不突兀,肚皮圆熘熘的,还很软,外形看起来跟猫差不多,安静趴在恩格的臂弯里,看着脾气很好。 看到兰礼靠近,它竖起尾巴打着弯儿慢慢揺。 「我可以摸摸它吗?」 「不就是带过来给您摸的吗?」恩格抬起胳膊,直接把嘟嘟送到了兰礼怀里。 没了21357,兰礼一直想养只宠物陪伴自己,又担心自己养不好,所以很纠结。恩格趁着今天过来拿画,把社交悍匪嘟嘟带来给他练练手。 「它好胖,手感好好。」兰礼感觉手臂沉甸甸的。 恩格和嘟嘟都不介意这么欠揍的夸奖,「那是,每一块肉都是我用真金白银养出来的。」 被兰礼抱得很舒服,嘟嘟用脑袋主动蹭他,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真像猫一样,乖的不得了。 恩格看到了放在一旁的画,捂嘴惊唿起来,「天吶,我简直发财了。下次有这种好事还找我,我嘴可严了。」 按照过去的成交价,一幅画,也就十几亿吧。 兰礼被他的幽默逗笑。 兰礼性格很好,这段时间跟恩格一来二去,也算是朋友了。 恩格对他没有歪心思,因此在他面前很真实不扭捏,在兰礼的客厅转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问题,「兰礼阁下,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您为什么搬家了?」 兰礼好脾气道, 「可以不回答吗?」 恩格耸耸肩,「又是秘密?」 「嗯。」 「好,那我们换个话题。」恩格从善如流,「那么多约会申请里,有你要找的那只雌虫吗?」 说起这件事兰礼就头大,「没有。」 恩格见他那个表情,不忍心再说风凉话,「你要是不想跟那些雌虫约会,可以找海茵上将帮忙啊。」 「找海茵帮忙?」 恩格点头如捣蒜,「他是你的雌君,有义务帮你把关雌侍的选择,你把约会申请甩给他,我敢肯定没有哪只军雌敢跟他抢雄主。」 兰礼摇头,想想还是说了,「我跟他的关系不能让外界知道,而且……七个月后我会申请离婚。」 恩格没多少惊讶,没有哪只雄虫会不在意自己的雌君结过婚。 更何况兰礼这样年轻优秀,还有了喜欢的虫。 但恩格还是想帮偶像争取一次。 他笑眯眯道,「星兽潮已经被击退,现在官宣对海茵上将没什么影响,而且他也不在意这个吧,不然怎么会明目张胆送你限量版飞行器。」 「还有,七个月后是七个月后的事,解决当下问题最要紧。难不成你想让军雌在这七个月里为你散尽家财?」 「再说了,下次就轮到海茵上将的军区接受精神力梳理。他会代表军部给您献花,难不成您要假装不认识他。」 兰礼不说话,低头,轻轻挠着嘟嘟的下巴。 他之前确实这样打算的。 第52页 第34章 雌君 海茵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只有在高强度的工作负荷下,大脑才没空生出可笑的幻想。 高辐射区走了一圈,他顿感头昏眼胀。 加上严重缺乏睡眠,海茵看上去有一丝疲惫。哪怕累成这样,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他也睡不着,径直去了二楼主卧。 自从兰礼搬出去后,这间屋子就成了海茵唯一的精神寄託。 他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坐在床边,闭上眼,任由白天压抑起来的情绪在这瞬间极致反扑。 只有心脏传来窒息跳动,他才能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有感情,有血有肉的活着。 或许这样说有些夸张,但前28年,海茵从没像现在这样深刻感受过自己的内心。 从小到大,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雌虫的命运如此,改变不了什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却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海茵严格按照雌虫命运的轨迹成长,考入军部——晋升——结婚。 类似于麻木走某种设定好的程序,被时间推着往前走,到了哪个年纪就做哪个年纪的事。 直到新雄主的出现,让他被打磨得麻木僵硬的心脏,慢慢復甦,变得柔软。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错过了世界上最好雄主。 所以现在的痛苦,是他应得的。 多隆不忍心见他用这种方式跟自己较劲,推门而入。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海茵垂下眼睫,接过那捲用丝带系起来的素描纸,缓缓展开。 看清楚上面画的内容后,他浑噩的大脑一下子清醒。 多隆看着他,「海茵,消沉无济于事,你要赶快振作起来,去勇敢争取。不然等你跟兰礼阁下的婚姻关系结束后,你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海茵按耐住心脏传来的异动,不动声色地盯着那副差双眼睛的画。 ……雄主画的是他。 是那天穿着作战服,出现在白宫星的他。 心中涤盪起一股暖流。 囚困他的黑暗,好像出现了裂痕。 他依稀看到有阳光透进来。 - 到新军区接受精神力梳理的日子。 兰礼远远就看到,海茵手捧鲜花站在队伍最前面迎接他。 在一堆气宇轩昂的军雌里,海茵那副挺拔优越的好身架,永远是最出挑的,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海茵仿佛就是为军装生的,别的军雌穿不出他那种令人赏心悦目又望而生畏的味道。 好久不见,海茵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兰礼,很克制,又很有存在感。 纯黑的礼服衬得雄主皮肤格外白皙,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雄主把自己养的很好。 分明该高兴才对,可海茵的心口却翻涌着苦涩。 万众瞩目下,兰礼假装没察觉海茵在看他,面无表情接过海茵手里的花,沖海茵点了点头,目光虚虚落在他身上,几乎没有停留就移开。随后在雄虫保护协会护卫队的簇拥下,他大步往演奏厅的方向走去。 兰礼最终没採纳恩格的昏招,按照原计划假装不认识海茵。 他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 目送兰礼远去后,军雌们一时间不知纪律为何物,不禁异口同声发出压抑的惊嘆。 又年轻又帅气,没雌侍,还没身份背景保护的雄子,简直让虫抓狂。 尤其兰礼长了一张斯文清纯的脸,有种死缠烂打就能追到的感觉。 「肃静。」一道冷声压下,快要沸腾起来的队伍,立即鸦雀无声,连唿吸都屏住了。 兰礼对军部的演奏大厅已经很熟悉,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他从容地坐到钢琴前。如墨的明亮双眸,倒映着反光的琴键,如同揉碎了一把璀璨星辰散在眼底。 兰礼选了一首柔和抒情的曲子作为开场。 张弛有度的节奏,刚柔并济的指法,让音乐变得有层次。 哪怕台下的听众都不懂音乐,也能感受到他琴声里的惋惜和遗憾。 仿佛每一个音符都在耳膜上跳舞,每一个节拍都踩在敏感堵塞的神经上。 挤成一团的精神力逐渐通畅。 处在僵化期的雌虫,感受更加明显。 为军雌提供精神力疏导的雄子,体态优雅,神情专注,连手上的骨节和青筋都好看的要命。 这无疑是一场极具冲击力的,视觉加听觉上的盛宴,让台下听得入神的军雌感到身心舒坦,力量无穷。 海茵坐在观众席视野最好的位置,从到到尾没挪过眼。 看着在台上闪闪发光的雄主,他头一次意识到,他和雄主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看到那副画时,海茵心中存了点儿期待。 积攒了这么久的勇气,在这一瞬间泄了个干净。 雄主一直在往前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到达了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雄主将来会遇到很多出类拔萃的雌虫,年轻漂亮,活力健康,而不是他这样的……呆板,无趣,又木讷。 海茵没办法说服自己……配得上那么优秀又独一无二的雄主…… 他不自觉攥紧放在假腿上的手指,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意也没松开。 - 上午的演奏结束后,兰礼准备回专门为他准备的休息室里休息,结果被一只冒冒失失的军雌,泼了一胸口的热咖啡。 第53页 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掏出手巾为他擦拭并道歉前,兰礼冷着脸,先声夺人道,「再靠近我,我会立马通知雄虫保护协会逮捕你。」 「对,对不起兰礼阁下,我不是故意的,我赔您一件新的……」军雌神色慌张地掩饰着什么。 兰礼皱眉道,「不需要,请你马上离开。」 对方垂下头,灰熘熘地走了。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泼咖啡。 他已经很谨慎地避开了看起来像事发地带的拐角和角落,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还好曼德拉给他提前打过预防针,不然以他单纯的社会阅歷,肯定会以为这真是巧合,说不定还会好脾气地对方说没关系,然后被对方得寸进尺。 兰礼脱掉礼服外套,折了折,将脏的那面叠在里面,把外套挂在臂弯上,准备回休息室换一身衣裳。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赫然看到一只陌生雌虫,拿着礼物在等他。金属面罩下,那双蓝色的眼睛很灵动,几乎是见到兰礼的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兰礼下意识后退一步。 「真糟糕,我好像吓到您了。」雌虫对他略施一礼,直起腰板自我介绍道,「我叫泽克西斯,精神力s级,军衔:少将,来自麦伦贵族。」 这就不奇怪了,麦伦贵族是所有贵族支系中最富有的存在。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那个地方都好使。 「兰礼阁下,我关注您很久了,我想追求您,请您给我一次机会。」 泽克西斯单膝触地,将礼物盒打开,举高,里头躺着做工精緻的宝石胸针。 主钻有鸽子蛋那么大,贵的很明显。 用这么大的手笔来追求一只来自垃圾星的雄虫,还只是想要雌侍之位,足以证明这位叫泽克西斯的雌虫的心意。 「抱歉,我有雌君了,且不打算立雌侍,所以不能接受你的追求。」 被千娇万宠长大的泽克西斯,俨然没料到会被拒绝得这么干脆直接,神情一滞。 他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 「只是雌侍也不行吗?」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离开,我要休息。」兰礼语气不冷不热,听起来态度异常坚定。 「为什么?」 泽克西斯好歹是有头有脸的贵族雌虫,他的条件放眼整个虫族也算拔尖。 抱着一击即中的心态放下身价来表白,结果却被从垃圾星捡回来的兰礼无情拒绝,泽克西斯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他啪嗒一下合上礼品盒,双手抱胸,「您不会以为我没雄虫要才来追求您的吧?」 这话说的有几分带气。 兰礼蹙眉,「你有没有雄虫要跟我没关系。」 「那你拒绝的理由是什么?」泽克西斯咄咄逼人地问。 兰礼耐心告罄,编了个足够挡回去的理由,「因为我很爱我的雌君,不想让他伤心,所以此生只要他一个伴侣。」 恩格的昏招还是真香了。 泽克西斯愣了几秒,随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笑了起来,「海茵上将么?结过婚,还是个瘸子,哦,对了,他还没有生育能力。他前任雄主把他当垃圾,你捡到了却当个宝?」 不愧是垃圾星来的,就爱捡垃圾。后面这句话,泽克西斯忍住了。兰礼毕竟是雄虫,而且他是真的喜欢兰礼,不然也不会不择手段出现在这里。 也正是因为喜欢,才会在被结过婚的海茵比下去的时候,口不择言地想要找回优越感。 可这些话,莫名刺激到了兰礼。 他一改往日的温和宽宥,彻底冷下脸,「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弃璞玉如敝履,视鱼目为珍珠的笨蛋。」 「在我眼里,海茵是最好的雌君。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从不削在背后诋毁谁来抬高自己。」 「你……」泽克西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兰礼再次下逐客令,反手打开门,要将这位不速之客扫地出门。 门开的一瞬间,他猝不及防对上了一道冰冷的身影。 以及海茵旁边笔直站着的几位副将。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 「……」 所以,刚刚他信口胡诌的话,全被听到了? 这戏剧性的一幕,同样惊住泽克西斯。 海茵的级别和威望,哪能是一位靠家族势力爬上来的少将能比的。 背地里过过嘴瘾没事,闹到明面上来就是以下犯上,藐视军规。 但麦伦家族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骄傲,不允许泽克西斯在这个时候,低下高贵的头颅败求饶。 尤其兰礼还在这里。 自尊心作祟,加上仗着自己家族的势力,泽克西斯故作镇定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海茵上将难不成要定我个说真话有错的罪?」 这句话,令在场的几位副将顿时绷直了嵴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海茵将视线从兰礼身上移开,轻描淡写落到泽克西斯身上。 「当然不会。」 「但你冒犯了我的雄主,私闯休息室,求爱不成就口出恶言。我会把这件事上报法律局和雄虫保护协会,让麦伦家族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雄主,是别的虫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富有的麦伦家族,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团结友爱,风平浪静。 第54页 利益越大,内部争斗越大。 既然泽克西斯打着麦伦家族的旗号出来耀武扬威,那他就将这谭暗藏汹涌的水搅翻,让泽克西斯认清现实,看看他依靠的家族有多么不堪一击。 泽克西斯已经脸色煞白,却还是嘴硬地没有道歉。 他梗着脖子,强行维持着最后的尊严,紧紧抓着被拒绝的礼物盒,一言不发地走了。 第35章 改观+报復 兰礼和海茵的关系,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曝光在大众眼前。 对于心猿意马的军雌们来说,这简直是惊天噩耗,已经申请跟兰礼约会的那部分更是如遭雷噼。 相比之下,早就看出苗头的粉丝们淡定多了。 兰礼直播帐号的评论区: 【意料之中,呜呜呜,可还是觉得宝宝好吃亏。】 【虽然但是,雌君是海茵上将,我有种秋裤扎进袜子里的踏实感。】 【贊成。没有自保能力,美貌对于宝宝来说是灾难。泽克西斯还算理智的,换作别的自控力低下的雌虫,后果不堪设想。】 【我就是那个自控力低下的/色。都摸进休息室了,高低得扑上去亲几口/狗头】 【叉出去!】 【叉出去哥,这个可以不叉,让宝宝看到,给他提个醒。】 【海茵上将也是艾顿昂思学校毕业的哎,宝宝不会是为了他才来上学的吧?我哭死,他好爱!】 【海茵上将拿的是什么《二婚后雄主把我宠上天》剧本,给孩子馋哭了。】 【向虫神磕头,让我穿进去演两集。】 【我也磕,我演内裤就行/色】 【叉出去哥,来活儿了。】 【叉!】 …… 经过这么一闹,法律局和雄虫保护协会的执法者都来了,休息室被挤得水泄不通。 海茵留下来亲自处理,命令副将把兰礼带去他的办公楼。 多隆从家里取了干净的礼服送过来,把兰礼带到海茵的专属休息室。有了前车之鑑,警卫队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这边整栋楼都是海茵的独立办公区域,休息室很大,是和另一间房打通做成的套房,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 客厅放了很多东西,相当于一个储藏室。 兰礼一进去,就被一面墙吸引住。 准确来说,是靠墙顶立着的那排陈列柜,里头收藏着各式各样的可携式武器,有长有短的作战刀,以及一些枪械。 「这些都是陪海茵出生入死的伙伴,曾无数次在紧要关头帮他度过难关。」多隆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走出来,看到兰礼站在那里,就说了这么一句。 兰礼不懂这些,但并不妨碍他感到震撼。 每件武器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有的刀刃缺了一块儿,有的已经卷边。 他无法想像,那是怎样兇险的一种场景。 「海茵真了不起。」兰礼由衷感嘆到。 多隆苦涩一笑,「可他最近变得很怯弱。」 兰礼微微一怔,扭头看向多隆,「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多隆摇头,表示不是。嘆息道,「他在您面前,连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是指这个。」 兰礼闻言,沉默了下去。 多隆赶紧岔开话题,「您把脏衣服换下来吧,我带回去洗干净。」 身上的咖啡气很重,兰礼顺便在海茵的浴室里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他本来想眯一会儿的,结果床太硬,他还在长身高的年纪,身上挂不住肉,躺上去没一会儿就硌得慌。 兰礼只能起来继续参观海茵的『储物室』。 海茵兴趣还挺广泛的,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很多兰礼都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只能一边看一边用星网搜索,整个过程,学霸新奇极了。 一圈逛下来,时间消磨的刚刚好。 去演奏大厅的路上,路过一片绿化带,兰礼偶然听到有小动物惨叫的声音。他顿住脚步,认真辨别后确认了方向。 兰礼朝那个方向走去,看到一个捷足先登的身影半蹲在那里,一条腿弓着,一条腿摺叠点地,膝弯处有很深的摺痕。 是一只流浪兽的幼崽卡在了排水道的缝隙里。幼崽很小,估计刚出生没几天,眼睛都没睁开,嗓门儿却出奇的大。母兽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警惕盯着海茵,嘴里发出驱赶的低吼,瘦弱的身躯高高拱起,不停挥舞前爪阻止海茵靠近。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海茵缓缓抬手靠近。 母兽一阵惊叫。 海茵手背上多了几道很深的抓痕,皮开肉绽那种,表皮向外翻卷,鲜血淋漓,看着都疼。 兰礼不禁倒吸口凉气。 海茵却好似感受不到痛意,丝毫不惧,掐住了母兽的脖子,安抚性地摸了摸脑袋。不知道是母兽感受到了海茵的善意,还是被海茵从容的气魄震慑住,竟然离奇地温顺下来。 海茵把安抚好的母兽放到一边,徒手拆掉了排水道的盖板,把幼崽解救出来,接着单手解开扣子,用带着自己体温的外套,把浑身湿透的幼崽包裹住。 海茵的每个动作都很轻,很有耐心,像考古学家对待刚出土的文物,小心翼翼呵护着,生怕弄坏。显得极其温柔有爱心,与他平日里一丝不苟,冷冰冰的形象截然不同。 兰礼看着看着,脑中飞快闪过了一个什么念头,稍纵即逝。 第55页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觉得自己魔怔了,否则不会产生那么荒谬的念头。 海茵平时克制得太好,他看向兰礼的眼神总是恭敬又有分寸,生怕引起雄主厌恶,因此从未露出马脚。 他表现得太冷静理智,兰礼根本没办法把他和那天不顾一切靠近自己的雌虫,联繫到一起。 「兰礼阁下,时间到了。」警卫队提醒到。 兰礼抿唇,转过身走了。 副将抱着兽用医药箱,跑得满头大汗,看到兰礼,立即原地站定,对兰礼鞠躬,「兰礼阁下……」 海茵闻声,扭头看过来,顿时心神一颤。 他只看到了兰礼离开的背影。 副将赶紧上前,「上将,这里交给我,您去医务室。」 「不要紧,把药箱打开。」海茵熟练地给幼崽上了药。 兰礼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骤然停下,他深吸一口气,拿掉了胸前口袋里的装饰方巾,转身折了回去。 听到脚步声,海茵后背狠狠僵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下。 一张方巾出现在他头顶,「用这个包扎一下,你的手在流血。」 海茵缓缓抬起视线,却在抬到一半的位置止住了。 他没有勇气直视雄主的眼睛…… 「谢谢雄主。」海茵伸手,拿住了方巾的下半端。 兰礼松手,「我先走了。」 「嗯。」海茵低下头,淡淡挤出一个短促的声音,多一秒都会压不住喉咙里的颤动。 脚步声由近渐远。海茵默默攥紧手心。 这点儿小伤对于久经沙场,拥有强大自愈力的海茵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此刻,他却矫情的觉得……有点儿疼。 原来……被雄主关心,是这种滋味呀…… 「上、上将,兰礼阁下已经走了很久了……」副将在一旁抱着被包裹起来的幼崽,大气不敢喘。 海茵这才回过神,缓慢把目光从兰礼消失的方向收了回来。 下次再见雄主,应该是在他们离婚的时候了吧。 雄主应该拥有一位比他好千倍万倍的雌君。 能遇见雄主,已经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他并不奢求别的什么,只想默默守护好雄主。 直到雄主有了新雌君,不需要他守护为止…… - 凛冬过去,春暖后,道路两旁的紫荆花开了,骄傲地绽放在枝头,随处可见。 泽克西斯被送进了监狱,他引以为傲的家族抛弃了他。 「海茵.德莱特,我不会放过你。」被押往太空监狱时,泽克西斯恶狠狠瞪着海茵。 海茵要求公开庭审,麦伦家族在庭审前宣布,将泽克西斯从家族除名,没了麦伦家族的庇护,泽克西斯按照法律,骚扰雄虫被判了20年太空监禁。 一夜之间,从骄傲的贵族雌虫,跌落到虫虫唾弃的尘埃里,叫泽克西斯怎么能不恨。 海茵神色平静,「等你有资格站在我面前,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处理完这件事后,海茵又上了战场,兰礼偶尔能在军部新闻上,看到他胜利的消息。 上次分别后,兰礼对海茵有了崭新的认知。 那位看似冷漠强大的虫族上将,背地里会把陪自己出生入死的兵器收集起来,让它们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安然长眠。 义无反顾救助生命垂危的幼小生命,哪怕自己受伤也不曾退缩。 在寒冷的低温下,他脱掉象徵着最高荣誉的军装,只为包裹一只脏兮兮的流浪兽类幼崽。 每每想到那个画面,兰礼心头总会涌起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刻在骨子里的军人情节吧。他这样想。 - 新学期开始。 艾顿昂思学校迎来了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时刻,因为弗朗西斯加入了兰礼所在的班级。 皇室雄子突然叛逆下凡,引起了整个帝国的轰动。 举国皆知,弗朗西斯是虫皇最宠爱的小雄子,平时想见上一面难如徒步登天。 想藉此机会攀龙附凤的雄虫不在少数,络绎不绝地报了名,其中包括达蒙和拉斐尔。 曼德拉看到他俩同时出现在教室,脸色瞬间惨白,身子一软,直接从座椅上跌了下来。 拉斐尔和达蒙被他那窝囊样逗得笑出了声。 兰礼把曼德拉扶起来,握住他凉到刺骨的手安慰道,「别怕,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曼德拉紧紧依偎着兰礼,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弗朗西斯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他双手插兜,对兰礼抬了抬下巴,「他怎么了?」 「身体不好,缓一会儿就没事了。」兰礼从善如流。 「哦。」弗朗西斯长腿一抬,姿势随意地坐在了曼德拉的课桌上,「你看起来很关心他。」 「嗯,他是我的朋友。」 兰礼拿过曼德拉的杯子,拧开给他餵了口水,「好一点没?」 曼德拉点点头,身体却还是抖的厉害。 被晾在一旁当空气的弗朗西斯莫名有些不爽。 周围的雄虫巴不得能跟他说上一句话,可他偏偏看着就烦。他看上的,却又宁愿照顾一只不成气候的病秧子,也不看他一眼。 弗朗西斯生气地走了。 达蒙和拉斐尔互视一眼,有什么共识在无声达成。 「兰礼……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吧。」曼德拉不安地攥紧兰礼的衣服。 第56页 「好,我给老师请个假。」 直到上了飞行器,曼德拉才好一点。 他像生了一场大病,脸色看起来极差,身体冷到像冰块儿做的。 兰礼默默陪着他。 曼德拉裹着羊毛毯,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半晌,嘴唇动了动, 「兰礼,跟我这样的虫交朋友……很丢脸吧。」 曼德拉抬起眼睛,逐渐流露出痛苦的神情,「面对欺负过西罗的混蛋,我害怕到瑟瑟发抖,连正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我窝囊又虚荣,根本不配跟你当朋友。」 「曼德拉,我从未有过这种念头。」 兰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在我这里,做朋友只有一个要求,真心相待就可以。」 「谢谢你兰礼,你真好。」 曼德拉感动地抹起了眼泪。 兰礼浅浅嘆了口气,顿了顿,又说,「曼德拉,有句话我想告诉你很久了,你想听吗?」 曼德拉吸了吸鼻子,犹豫地看着他,慢慢点点头。 「你越是这样,他们越是会欺负你,控制你。」 柿子都挑软的捏。 「可我能怎么办呢?」曼德拉声音很低:「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兰礼很能理解他的心情,面对比自己强大且抱团的对手,会害怕想退缩是正常的。 他也只能尽力一试,用自己小时候的经歷举例。 兰礼从小学习钢琴和画画,所以父母总会特别爱惜他的手,每天上学前,都会悉心给他涂药理护手霜,再加上他从娘胎里出来就白白糯糯的,老师和女同学都喜欢他。 学习好,长得好看,又会弹琴画画,还没什么脾气,完美叠出了被男同学霸凌的buff。 「他们欺负我,我还了回去。他们又欺负我,我又还了回去。他们第三次来欺负我的时候,就会掂量掂量,欺负我的代价。当我第三次还回去的时候,他们决定跟我做朋友。」 曼德拉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兰礼抬起双手,压在他的肩膀:「如果你不想一辈子活在被他们支配的恐惧中,就要硬气一点,勇敢一点,把加在你身上的痛,还到他们身上,他们才不敢对你为所欲为。」 曼德拉可怜兮兮地看着兰礼:「可是我害怕,兰礼,我真的很害怕。」 「别怕,一切有我,你只需要勇敢地站直嵴背不趴下。」 这句没有实质的话,从兰礼口中说出来,莫名能振奋人心,曼德拉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当第二天曼德拉出现在教室里时,达蒙和拉斐尔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还以为这个窝囊的傢伙会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没想到一夜过去,他竟然焕发生机般,重新冒了出来。 课毕,曼德拉被叫了出去。 「我陪你。」兰礼跟着起身。 曼德拉怯弱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兰礼,你说的没错,要摆脱他们的支配,我必须勇敢起来,让我尝试自己去面对吧。」 兰礼皱了皱眉。 「你放心,如果我承受不住,我会向你求助。」 兰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 曼德拉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跟着达蒙和拉斐尔来到了一间空教室。 这一层楼都是雄虫的区域,老师不会巡察,即便巡察他们也不怕。 「休想!」曼德拉被逼到墙角,磕磕巴巴吐出两个字。 达蒙和拉斐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他虫的说什么?」 曼德拉稳了稳心神,用轻微颤抖的嗓音吼出来,「我说,你们休想利用我接近兰礼!」 弗朗西斯对谁都臭脸,唯独对兰礼和颜悦色。即便主动搭讪被晾在一边,生一会气儿也会自己把自己哄好,下次还主动。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对兰礼的态度有多离谱。 达蒙和拉斐尔想跟兰礼和解,通过兰礼搭上弗朗西斯这条大船。但又要面子,只能从跟兰礼关系要好的曼德拉身上下手。 没想到这只要死不活,之前舔着个脸想巴结自己的蠢货,居然敢这样跟他们说话。 达蒙气得暴跳,揪住曼德拉的衣领,「给你脸了是不是?」 曼德拉立即认怂,眼睛一下泛起泪花儿,「我试试……」 达蒙拍着他的脸,嘲笑道,「贱不贱?非得挨一下子才老实!」 曼德拉呜呜呜地哭。 「达蒙。」拉斐尔见状,上前唱起了白脸,拍开达蒙的手,又帮曼德拉抚顺胸前的褶皱。 「收收你的暴脾气,哪有你这样交朋友的。」 拉斐尔眯起好看的眼睛,对吓坏了的曼德拉说:「抱歉啊,他就是这副臭德性,你别跟他计较。」 「以前是我们做得不对,现在我们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拉斐尔说着,郑重其事对曼德拉鞠了一躬。他做出十足的诚意,摆出一副真的要跟曼德拉做朋友的态度来。 达蒙想说什么,被拉斐尔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曼德拉惊到说不出话。 曼德拉不傻,当然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今天他的勇气提取值已经到达上限,除了点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兰礼知道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并很快有了对策。 「兰礼,这样行得通吗?」曼德拉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兰礼无波无澜道:「那就要看他们的友谊,经不经得住考验了。」 「可是我不想拉你下水。」 第57页 「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我。」 曼德拉觉得有道理,于是心安理得接受了兰礼的帮助。 原本以为弗朗西斯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想到,他每天都按时按点儿来学校上课,并且还跟曼德拉换了座位,成为了兰礼的新同桌。 「你到底想干嘛呀?尊贵的弗朗西斯殿下?」兰礼觉得好笑。 他真搞不懂弗朗西斯这种莫名其妙的贴贴行为。 弗朗西斯自己也搞不懂,他半个身子歪在课桌上,支着下巴看兰礼,像在欣赏一件了不得的艺术品,「不知道呀,我就是想跟你扎堆儿,感觉在你身边连唿吸都变得很舒坦。」 兰礼挑了挑眉,「难道我身上真有魔力?」 弗朗西斯一本正经点头,「百分百有。」 兰礼哈哈笑了起来。 弗朗西斯也咧开嘴,跟着笑。 属于少年爽朗率真的笑声在教室里涤盪开,看得周围的雄虫眼热到不行。 有雄虫大着胆子,申请加入群聊,「弗朗西斯殿下,你们在聊什么?」 弗朗西斯头也不回,轻描淡写吐出一个字,「滚!」 「……哦,好的。」 - 周末,兰礼如约到军部进行精神力梳理,当谢幕时,所有灯光亮起来,他会特意打量那些红头髮红眼睛的雌虫,但最终一无所获。 兰礼开始动摇,或许,那真的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吧! - 由于兰礼的关系,曼德拉也跟弗朗西斯熟络起来,弗朗西斯只拿曼德拉当个跟班儿,吩咐他跑跑腿儿,打打杂什么的。 弗朗西斯骄纵归骄纵,但心眼儿不坏,再加上曼德拉乐意至极,兰礼不好说什么。他总不能仗着弗朗西斯对他另眼相看,就对一位千尊万贵的皇室雄子说教吧。 那样多少有点儿不知好歹和不知死活。 多少雄虫削尖脑袋,都没办法得到这样的机会。 几天后,曼德拉按照兰礼说的,邀请拉斐尔去他家里做客,说兰礼也在。 「兰礼也在,他说只邀请你来,别带达蒙哦。」曼德拉说:「兰礼不喜欢他。」 「当然。」拉斐尔高兴得合不拢嘴。 拉斐尔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到了曼德拉家,兰礼主动跟他打招唿,说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以后大家好好相处。 拉斐尔很开心,离开时,对曼德拉客气地道别。 到了学校,拉斐尔找兰礼说话,兰礼也有来有回。有时候跟弗朗西斯聊天,他也会见缝插针接几句嘴,弗朗西斯虽然不爽,但看在兰礼的面子上,也没说他什么。 由于曼德拉说过兰礼不喜欢达蒙,拉斐尔逐渐跟达蒙生分起来。他搬到了弗朗西斯后面,达蒙有时候想主动找他说话,他要么假装没听见,或者借势走开。 不过一个酒肉朋友罢了,哪能比得上光芒万丈的前途。 达蒙跟拉斐尔的争吵声,不止一次从空教室那边传来。 拉斐尔很会来事儿,取代曼德拉,成为了弗朗西斯的新跟班儿,为弗朗西斯跑腿的事全落到他身上。曼德拉有时候会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着弗朗西斯的由头,吩咐他为自己做一些事。 那种感觉简直刺激到心惊肉跳,却又异常令人着迷。曼德拉乐此不疲。 拉斐尔即便看穿他的小心机也敢怒不敢言,毕竟他现在根基不稳,只要曼德拉一句话,就能让兰礼把他踢出局。 弗朗西斯功课不错,上课听得极其认真,遇到不懂的问题,会戳兰礼,虚心请教。 有了这两位做表率,雌虫学生们也更加卖力,力争上游,希望能挤进前一百,这样就能跟弗朗西斯和兰礼上学校的光荣墙。 第一次月考,弗朗西斯在雄虫傍排第二,总成绩在前三百。 兰礼以毫无悬念的分数,拿到了第一名的奖学金。 日子有序又充实地过着。 拉斐尔跟达蒙的关系越来越差,甚至有几次大打出手。 理由很简单,达蒙觉得拉斐尔踩着他上位,利用他唱完白脸,顺利巴结上弗朗西斯后,就把他甩到一边。 曾经的盟友反目成仇,达蒙到处散播拉斐尔做过的坏事。 然而拉斐尔睬都不睬他。拉斐尔现在背靠着弗朗西斯这棵参天大树,圈子里的雄虫巴结他都来不及,谁敢对他指手画脚,反将矛头指向达蒙,说他嫉妒心强,见不得朋友好。 慢慢的,达蒙名声越来越臭。圈子里的雄虫都不愿意再跟他玩到一起。 拉斐尔成了统领圈子的领军人物,许多别的圈子的雄虫,也眼巴巴想跟他搭上线,可谓一时风光无两。 达蒙被彻底孤立,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来上学。 「果然,学霸的脑子就是好使,不费一兵一卒就成功,呜呜呜~兰礼,我好崇拜你。」曼德拉激动地抱着兰礼哭。 「还没有成功呢,还有一个拉斐尔。」 是时候收网了。 兰礼开始冷落拉斐尔,曼德拉也不再跟他说话。 弗朗西斯自是不用说,拉斐尔打着他的旗号拉帮结派的事他有所耳闻,早就烦透了。 拉斐尔慌了,开始各种卑微讨好曼德拉,希望他能帮他说点儿好话。 他约了曼德拉来自己的公馆用晚餐,用最好的食物和美酒招待。 曼德拉的地位,今非昔比。 他一改往日的怯弱窝囊,盛气凌人地看着曾经将他的尊严和真心踩进泥土里的混帐,漫不经心道,「还不明白吗?」 第58页 曼德拉挑唇一笑,「我们在玩你呢,蠢货!」 拉斐尔如遭雷噼,傻傻愣在原地。 曼德拉终于扬眉吐气,徐徐端起酒杯,当着拉斐尔的面,慢悠悠喝掉了为他准备的昂贵美酒,随后摔杯而去。 曼德拉走出那扇门后,靠着墙,长吁一口气,腿脚发软得厉害,整个人都虚脱掉。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兴奋裹挟着他,令他爽到头皮发麻。 瞧啊,他刚刚多神气,把曾经高高在上,巴都巴结不上的顶尖雄虫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那种心情爽到灵魂出窍,连身体都变得轻盈无比,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到天上去。 曼德拉狠狠捶了捶在疯狂鼓动的心脏,调整好唿吸,昂首挺胸地走出拉斐尔的公馆。 走到门口后,他回头,朝身后金碧辉煌的建筑物看去,心中生出藐视的嘲笑。 ——不过如此。 权力是种好东西,谁握在手里都会迷失,很少有谁能保持初心。 尤其是像曼德拉这种长期处于被打压状态下的虫,一朝得势,尝到了权力带来的甜头,很难不飘。 拉斐尔退学了。 曼德拉更加春风得意。变得极其开朗,跟左邻右舍都聊的有来有回。 兰礼在座位上支着下巴看的出神,曼德拉好像变得与以往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 作为朋友,他应该为曼德拉走出阴霾,变得阳光而感到高兴才对。 可不知怎地,看到曼德拉应付那些想要讨好他的雄虫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倒寒。 放学后,兰礼主动提出去曼德拉家里做客,说想念西罗的手艺。 曼德拉开心的不得了,立即通知西罗晚上做兰礼最喜欢吃的菜。 到了曼德拉的家,兰礼趁着聊天的时候,有意无意,说到了拉斐尔,他担心曼德拉得意忘形,做出许多过火的事情来,于是想旁敲侧击一下。 「拉斐尔这几天有没有找过你?」 曼德拉说有,说拉斐尔还请他了顿吃饭,兰礼心里咯噔一下。 「你没有得罪他吧?」 曼德拉不以为意道,「得罪了又怎么样,他现在跟达蒙一样,众叛亲离,翻不起什么浪。」 兰礼僵住,他觉得此刻的曼德拉,好陌生。 曼德拉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态度有些狂妄,他立即改口道,「没有啦,我说说而已,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哪有那个胆子啊,跟他单独相处,怕都怕死了。」 兰礼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你不要跟他起正面冲突,表现如常就好,别主动惹他。」 曼德拉有些不解:「为什么?咱们现在有弗朗西斯殿下罩着,还怕他不成?」 兰礼看着他,「事情不能做的太绝,要给自己留退路。你也说了,我们靠的是弗朗西斯,如果有一天弗朗西斯不理我们了,我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曼德拉回过味儿后,惊出一身冷汗,他心虚地点点头,没有把已经跟拉斐尔摊牌的事情告诉兰礼。 「兰礼,你跟我好像不是一个星球的。仿佛生来就是碾压我们这些渣渣的。」 曼德拉被兰礼的话敲打住了,他甚至开始后怕,不过这种焦虑很快就被他忽略掉。因为去学校后,就看见弗朗西斯粘着兰礼,脚跟脚,兰礼走到哪儿他走到哪儿,像只跟屁虫一样。 不会有那一天。 不会有弗朗西斯不理兰礼那一天。 曼德拉踏踏实实把心放在肚子里。 时间如水,总是无言,不知不觉到了暑假。 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泽克西斯越狱了。 - 兰礼的精神力梳理还没进行完,依旧每周抽出一天时间去军部。 这一天,轮到了西罗所在的军区。 兰礼刚坐下,台下就传来一阵骚动。 「兰礼阁下——」 是西罗的惊唿声。 兰礼站起来,朝那个方向看去。 西罗挣开警卫队的掣肘,扑到了演出台上:「兰礼阁下——」 台下一片譁然,以为西罗想冒犯兰礼,所有军雌都坐不住了,哗一下站起来。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兰礼抬手示意,警卫队把枪放了下去。 「抱歉,稍等一下。」兰礼沖台下的鞠了一躬,随后带着西罗去了后台。 「西罗少校,发生什么事了?」 西罗噗通一声给兰礼跪下,「兰礼阁下,求您救救雄主。」 曼德拉失踪了。 是拉斐尔的手笔,他让西罗乖乖洗干净,去指定地点,否则就让曼德拉有去无回。 西罗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来求助兰礼。 「我跟你一起去。」 「不不,我怎么敢让您冒这个险,」西罗虽然慌得没办法思考,但也知道不能让兰礼以身犯险,他说:「您只要让弗朗西斯殿下给拉斐尔公爵打声招唿就行。」 兰礼犹豫了。 一来,现在是暑假,冒然打扰很不礼貌。二来,之前利用弗朗西斯的身份离间拉斐尔和达蒙,兰礼本就心存愧疚,如今又为这件事让弗朗西斯出面,他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抗拒。 「我跟你一起去吧。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兰礼跟军部协调了精神力梳理时间,将今天的演奏推迟一周,为了表达歉意,他会多加一星时的演奏。 第59页 军部欣然接受。 兰礼跟着西罗,踏上了去找拉斐尔的飞行器上。 没过十分钟,兰礼的光脑突然传来海茵的连线申请。 看着光屏上亮起来的名字,兰礼没来由心脏一颤。 他勐然意识到,明天就是他跟海茵结婚一周年的日子。 时间过得可真快。 兰礼以为海茵是来提醒他离婚的。 「海茵?」 「雄主,赶紧让西罗掉头!」海茵的声音很急切。 兰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立马照做。 他来到驾驶舱,发现西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晕了,仰面倒在地上。 兰礼唿吸一顿。 他们被包围了,被迫停下,一艘没有标志的战舰,与西罗的飞行器搭建起了空间对接通道。 不一会儿,一队手持兵器,戴着黑色覆面的星际强盗,出现在了兰礼面前。 为首的是一只蓝眼睛的雌虫,他来到兰礼身边,慢慢摘下覆面,对兰礼好看一笑。 「兰礼阁下,我们又见面了。我为这一天,可是付出了很多的代价。」 兰礼瞳孔急剧收缩,「你、你是,泽克西斯。」 「真好,你还记得我,我太开心了。」泽克西斯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抬手,抓住了兰礼的手腕儿,对着光屏那端屏住唿吸在听的紫荆花上将说道: 「海茵.德莱特,请问我现在有资格站在你面前了吗?」 海茵唿吸一重,沉默了几秒,只冷冷说了两个字:「地址!」 泽克西斯爽朗地开怀大笑,痛快给了海茵一颗中立地带的地址。 兰礼抽回自己的手,后退几步。 泽克西斯也不恼他,扬手,把闲杂虫等全部清除出去。 「兰礼阁下,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泽克西斯感慨,「海茵把你保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卫队,走哪跟哪儿,烦都烦死了。」 「要不是你交友不慎,我还真没办法接近你。」 「你什么意思?」兰礼蹙眉,警惕地看着泽克西斯。 泽克西斯被他的反应喜到,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你不知海茵在你们的房子周围加设了防线?不会吧,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兰礼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下。原来海茵默默为他做了这么多…… 第36章 是你 泽克西斯到了僵化期,本想就地跟兰礼做点儿什么,奈何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尤其是雄虫这种生物,受到惊吓信息素会停止分泌,硬来不仅讨不到好,还可能对其造成心理阴影,从此一蹶不振。 只有雄虫的自主意愿越高,分泌出来的信息素越淳厚,雌虫才能如鱼得水,享受其中的乐趣与美妙。 泽克西斯目光灼灼地看着兰礼,深唿吸几口气,不甘心地抬手,想触碰兰礼的脸。 兰礼紧抿着唇,把脸撇向一边。 泽克西斯笑着收回落空的手,「抱歉,是我太心急。」 「等解决掉海茵,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培养感情。」 兰礼被带到了星际中立地带。一片用废弃飞行器残骸搭建起来的岛屿,四周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海。 中立地带没有秩序,没有法律,更加没有文明。这里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黑暗国度,能活下去的,都是丧心病狂的暴徒。这里只信奉暴力美学,想要什么,可以正大光明抢。 避免节外生枝,泽克西斯把兰礼的手脚都锁上,用沉重的铁链限制他的行动。 泽克西斯看着兰礼被坠得红肿的手腕儿,心疼地嘆了口气,「忍耐一下,我会速战速决,尽快带您离开这个鬼地方。」 话音未落,一个手下跑进来汇报:「老大,海,海茵,追来了。」 海茵的速度快到超出想像。 听到这个消息,兰礼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只觉心口堵得慌。 曾经因为被侵占财产而对他态度冷漠的海茵,如今在他签下自愿放弃财产的离婚协议后,又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 或许是因为他们还在婚姻存续期,如果他有任何差池,雄虫保护协会会追究吧。 泽克西斯斜愣了这个没出息的傢伙一眼,「慌什么?」 他将兰礼的衣袖慢慢放下,背过身问手下:「是单独来的吗?」 「是,是单独来的,一个兵都没带。但虫族的战舰已经抵达星际领空,只是没有登陆。」 「这就够了。」 泽克西斯冷笑,「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这里可有他不少『老朋友』。」 海茵的手下败将不计其数,来自各个种族,各个战场。赢家有多风光,输家就有多落魄。中立地带是一个巨大的收容所,走投无路的星际公民最终都会流转到这里自生自灭。 「是是。」手下点头哈腰。 泽克西斯不疾不徐地对兰礼说:「走吧,我带您去见见他。」 海茵单枪匹马,手持薄刃,一身银灰色的作战服,将他削傲的身体线条,勾勒得悍利又挺拔。腥红的双眼锋利如刀,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庄严,让人不敢与之久视。 他一路杀到与泽克西斯约定的地点,动作行云流水,鲜血从他的刀尖上淌了一路,令想要上前的对手毛骨悚然。 孑然一身,却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周围的暴民纷纷自觉给他让出了道。 第60页 海茵抬脚,踹开了那扇破败的大门。泽克西斯坐在高高的指挥舱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别来无恙,海茵.德莱特。」 海茵抬头,第一眼看到了兰礼手脚上明晃晃的金属铁链,握着作战刀的手微微颤抖,眼神也变得兇狠。 「这就生气啦?」泽克西斯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用力拽了拽连接着兰礼手铐和脚镣的那根铁链,兰礼顿时身形不稳,扑倒在他怀里。 「放开我!」兰礼狠狠推了泽克西斯一把,却没能推开。 泽克西斯掐着他的下巴,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哄道:「乖一点儿,配合我一下,解决完他我们就走。」 兰礼想说什么,就听见泽克西斯威胁他:「再说一句话,我就当着他的面亲你了。」 泽克西斯没开玩笑,探身向前作势索吻,兰礼连忙偏头躲开。 海茵被刺激到,浑身的气息都变了,看向泽克西斯的眼神直往肉里钉。 泽克西斯相当满意他这个反应,狡黠地笑了起来,「海茵.德莱特,放下你的武器。」 兰礼连忙制止:「海茵,不要。他不会伤害我,你快走。」 「雄主,我不会走,我要带你回家。」海茵看向兰礼的眼神柔和下来。 泽克西斯冷冷瞪了兰礼一眼,「宝贝儿,再帮着他我要生气了。」 接着,他警告性地削掉了兰礼一簇头髮,随手扬给海茵,「放下你的武器,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 铿锵,海茵扔掉了作战刀。 泽克西斯摇了摇头:「还有。」 海茵反手取下别在腰间的配枪,三两下拆成一堆零件散在脚前。 泽克西斯抛出一枚精神力克制手环,「戴上。」 海茵稳稳接住,二话不说套在了自己的手腕儿上。 做完这些,泽克西斯才对手下打了个手势,「抓住他。」 又对海茵说:「不准还手。」 海茵双臂卸力,没有反抗,任由双臂被剪在身后。 泽克西斯缓步走下指挥舱,捡起被扔出去的作战刀,来到海茵面前。 兰礼惊唿不要,却没有任何作用。泽克西斯丝毫没有犹豫,将刀尖贯入海茵的心脏。 海茵眉头隐隐皱起,却没有吭声。 兰礼的唿吸重重哽在喉间,遍体生寒。 泽克西斯准备抽出作战刀,再补了一下,兰礼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拖着沉重的铁链,不管不顾,从指挥舱里翻了下来,扑倒了泽克西斯。 海茵一记漂亮的转身,放倒了押着他的手下,并夺过枪将其余的同党一併解决。 说时急那时快,泽克西斯掀开兰礼,抬起枪口对准海茵。 海茵拔出嵌进肉里的作战刀扔了出去,击中泽克西斯的手,打掉了他的枪。 泽克西斯惊觉心口一凉,在地上滚了一圈,堪堪躲开,海茵的攻击。等他再次找回唿吸,立马翻身起来,抓住兰礼挡在身前。 泽克西斯用脚尖挑地上的作战刀,横抵在兰礼脖子上,将刀刃往前送了送,一条鲜艷的血线落在兰礼白皙的脖颈上。 「退后。」 海茵眼睛死死盯着那只不知死活的手,缓缓退开。 兰礼知道泽克西斯不会杀他,于是对海茵大喊:「海茵,别管我,开枪。」 「宝贝儿,你真的惹到我了,我现在很生气,你最好闭嘴。」泽克西斯语气差到极点。 虫族战舰陆续登陆在这片汪洋大海上。 不一会儿,整座漂浮着的铁岛被团团围住。 「放我走,或者我跟他一起死。」泽克西斯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刀刃割开兰礼的皮肤,血色勐然泛滥。 海茵眸色深沉得可怕,最终放走了泽克西斯。 泽克西斯退回到指挥舱,为了防止刚刚的意外再次发生,他给兰礼注射了安眠剂,将针管一推到底,把兰礼关进休眠胶囊带走。 药效很快起作用,兰礼意识开始模煳。 泽克西斯驾驶着早就准备好的飞行器,脱离了海面。 一枚追踪弹,击中了飞行器的尾巴,将机身炸出个大窟窿。 休眠胶囊从窟窿里滚落,嗖一下扎进黑海里。 泽克西斯从高空看着逐渐消失在水下的雄虫,狠狠咬了咬牙,最后加快了运行速度。 休眠胶囊内的氧气有限,只能支撑一星时,一星时后如果不及时打开,兰礼就会在睡梦中窒息而死。 没人知道那个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泽克西斯为了让穷追不捨得海茵放自己离开,硬是拖到跟接应他的战舰接上头,顺利脱离危险后,才通过光脑,把兰礼的真实下落告诉了海茵。 雌虫的身体有超强自愈能力,海茵却感觉胸口上的伤口越来越重。他狠狠砸碎了操作台,立即指挥全体舰队掉头。 兰礼被抱出休眠仓时,还剩一口气。 「雄主……」海茵紧紧抱着他,不停对他说话,「雄主您醒醒,不要吓我。」 好温暖啊,就像快要冻死的人,突然有一束阳光裹在身上那般舒适。 快要静止的心脏颤了颤。 兰礼勐地喘了一口气,海茵僵着身体不动,生怕惊到他。 漆黑的眼眸慢慢睁开,与那双近在咫尺的宝石眼对上。 「没事了,雄主,没事了。」海茵深深注视着他,眼里全是庆幸。 兰礼望着那双,仿佛对他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温柔的眼睛,记忆一下重叠。 第61页 他心脏狠狠搁浅住。 「雄主,是不是哪里不好?」海茵紧张到声带发颤,用手轻轻託了托他的脸。 兰礼缓缓抬起手。 时间仿佛静止,一切感官尽失,只能听到唿吸在加重,血液在躁动。 海茵顿感觉唿吸一轻。 屏蔽器被拿掉了,他恢復了对雄虫信息素的捕捉能力,理智一下紧绷起来。 「雄主,我先让医生来帮你检查身体。」海茵伸手,想要拿回信息素屏蔽器,手心却被兰礼紧紧握住。 兰礼静静看着他的眼睛,眼眶逐渐滚烫起来,「海茵,原来是你啊……」 压抑已久的思念和所有关于海茵的过往记忆,在这一刻喷涌而出,挤压得兰礼心脏又酸又胀。 「雄主,是我。」海茵以为他吓到了,低下头,轻声哄他,「没事了,您安全了。」 兰礼闭了闭眼,眼泪从眼角滑出,他无声哽咽起来。 「雄主……」海茵不明所以,心急如焚。 骤然,兰礼摊开双臂,用力抱紧自己的雌君,他能感觉到海茵的身体勐地颤了颤。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一次都没认出你。」兰礼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懊悔和内疚。 海茵浑身僵住,缓了很久,心脏才传来不正常的震颤,以至于他唿吸都有些发抖。 兰礼松开他,转而捧住他的脸,带泪的目光炙热又滚烫,「海茵,我们不要离婚了,好不好?」 海茵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慌张地错开眼睛。一定是他痴心妄想太严重,出现了幻觉! 兰礼再次捧住他的下巴,逼他四目相对,不准他逃避,「海茵,我后悔了,我不要跟你离婚,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 「雄主,您在说什么……」海茵听不懂,真的听不懂。 兰礼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要跟你离婚,我要追求你。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海茵大脑一片空白,目光直直地看着兰礼…… 半晌,他才从紧緻到发苦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试探来,「雄主,您,您终于肯要我了吗……」 兰礼又心疼又难过,再次一把抱住了他,「是的海茵,我要你,我要追求你。」 海茵晃神得厉害,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不用,我不用您追的……」 兰礼被他有点儿傻气的模样逗笑。 「海茵,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好开心。」 第37章 僵化期 兰礼从指挥舱跳下来的时候,扭伤了脚,加上被注射过不明药物,回到中央星后,雄虫康復中心把他接走观察,并为他安排了心理疏导,担心给他留下应激性心灵创伤。 海茵虽然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但伤口太深,且在心脏位置,同样需要回军部医院接受治疗。 雄虫康復中心的生态非常好,绿草茵茵,树木成林。恰逢天气不错,兰礼不想屈在病房里,于是自己推着轮椅来到外面唿吸新鲜空气,不知不觉发起了呆。 弗朗西斯到的时候,他在望着虚空傻笑,把弗朗西斯看愣了几秒。 「兰礼,你不会是脑袋坏掉了吧?都坐上轮椅了,还笑得出来。」 兰礼没料到,第一个来看他的居然是弗朗西斯。 「殿下,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殿下,听着就心烦。」弗朗西斯臭脸,一屁股坐到他面前的长椅,拿眼睛瞪他。 兰礼心情很好,被瞪了嘴角也一直挂着笑。 弗朗西斯扁扁嘴,「你拜託我的事我已经帮你办妥了,曼德拉已经没事了,放心吧。」 「谢谢你。」 兰礼被劫持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弗朗西斯知道后,主动联繫了兰礼,兰礼就拜託他帮一帮曼德拉。 「我问你,如果被拉斐尔带走的是我,你也会亲自去找我吗?」 兰礼讶然,这位高高在上的小皇子,大老远从白宫星跑来中央星,就是为了问这个幼稚的问题? 他认真想了想,「应该会吧。」 「应该会吧?」弗朗西斯气得声音都变尖了,尾钩一下甩了出来,非常暴躁地用毒刺在长椅的椅背上划拉,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他拧着眉头,「再给你一次机会,重说。」 兰礼被他气鼓鼓的样子可爱到了,「没有谁敢带走你。如果有那一天,我会毫不犹豫挺身而出,我说真的。」 「切~」弗朗西斯嘴上不屑一顾,尾钩却开心地晃了起来。 这样好哄又傲娇的小皇子,让兰礼内疚到了极点。 他决定不再隐瞒,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如果弗朗西斯要生气,他会承担一切后果。 「很抱歉弗朗西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利用了你。」 「哼哼!」弗朗西斯冷笑,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跟我坦白呢。」 兰礼顿了顿,「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废话。你当我瞎啊?」弗朗西斯白了他一眼,「曼德拉那副小虫得志的嘴脸,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吗?」 「说实在的,我挺烦他的。不知道你看上他哪儿。」 「为什么?」兰礼感到很意外,因为曼德拉对弗朗西斯一直都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捧着。 弗朗西斯扯了扯嘴角,「他在我眼里,跟那些想要趋炎附势的虫没任何区别。」 第62页 弗朗西斯的话,令兰礼心里莫名有种上不来下不去的感觉。 兰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扫视了周围一圈儿,用眼神指了指弗朗西斯晃来晃去的尾钩,「你的尾钩,就这么随意暴露着……你们皇室不是特别注重隐私吗?」 「昂,憋得慌,放出来透透气,除了你,这里又没别的虫。」暗红色的蝎尾百无聊赖,窸窸窣窣抓挠着椅背的木头,在上头留下深深浅浅的划痕。 「你在损坏公物哦。」兰礼无奈一笑。 「哦,对不起。」弗朗西斯转身对长椅道了个歉,甩了甩尾钩上头的木屑,高高翘起来。 虫族没那么强烈的羞耻心,尾钩于他们而言,是骄傲,弗朗西斯很臭屁地问兰礼,「兰礼,我的尾钩漂亮吗?」 兰礼不假思索,「漂亮。」 「那是。」弗朗西斯被夸爽了,得意洋洋道,「我的尾钩可是全帝国最好看的,连我三哥都比不上。这世上,只有我那位死去的欧血雄虫哥哥,才能把我比下去。」 兰礼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是祝贺他成为天下第一好看的尾钩,还该是为他死去的哥哥哀悼? 猝然,弗朗西斯勐地朝他凑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兰礼,你怎么对我的尾钩没反应啊?」 高阶者露出尾钩,会对低阶者形成压迫,好比当初达蒙见到他的尾钩,会不受控制跪地不起一样。 「我坐在轮椅里的缘故吧。」兰礼说。 「哦。」弗朗西斯眯起漂亮的眼睛,「给我看看你的尾钩呗。」 「……」这句话在兰礼这里自动翻译成:给我看看你的追追呗。 虽然不至于,但对于兰礼来说,还是有点儿羞耻。 「不了吧……」 弗朗西斯有些失望,「我不是想把你比下去的意思,我就是好奇,你是什么血脉的虫。说来你可能不信,从第一次见你,我就对你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好像有什么神秘力量无形萦绕在我们之间,让我总想靠近你。」 「所以,我特别好奇你的尾钩长什么样。你就给我看一眼好吗?」 看是肯定不可能给他看的,兰礼想了想,试着通过语言描述,让弗朗西斯明白自己的尾钩长什么样,「跟你的尾钩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 弗朗西斯一整个纳罕住,「你,你是说,你的尾钩,是,蝎尾?」 兰礼点点头,「嗯。」 弗朗西斯淡定不了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儿,「快给我看看。」 暗红色的蝎尾在高频颤抖,像是在期待什么。 正在这时,多隆拿着薄毯走了过来。 「兰礼阁下,海茵来了……抱歉,我不知道弗朗西斯殿下也在。」多隆赶紧跪到地上请罪,「请殿下饶恕。」 「边儿去!」弗朗西斯烦躁得紧,赶苍蝇似地挥挥手。 兰礼却喜出望外,激动的差点儿从轮椅上站起来,「海茵来了吗?」 「是的,兰礼阁下,不过这会儿他去找您的主治医师了解情况去了。」 「好,我知道了。」兰礼全然忘记了弗朗西斯还在等着看他的尾钩。 「兰礼,你不准走。」弗朗西斯像耍脾气的叛逆少年,不依不饶拉着他,「给我看看你的尾钩。」 「改天好吗?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先回去。」兰礼眼下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病房去。 「不行,我要看看你的尾钩,万一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呢。」弗朗西斯越说越起劲。 兰礼着急走,拿他没办法。 「好吧,就看一眼。」他把尾钩释放了出来。 原本在颤动的暗红色蝎尾顷刻间冻住,弗朗西斯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兰礼没功夫揣测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收起尾钩,哗啦啦推着轮椅往病房的方向走了。 军部给海茵放了长假,他头一次没穿军装出现在兰礼面前。很普通的白衬衫,搭配很平常的黑色西装长裤。他的衣柜跟他的性格一样单调。 哪怕明知道要来见雄主,他也变不出好看的花样来。 他就是这样的雌虫,沉闷,呆板,迟钝,缺乏情趣,又死气沉沉。 海茵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无能为力,他天生就在这方面少根筋,不懂得如何迎合雄主的审美。他在病房外紧张地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从他进门的剎那起,兰礼的眼睛就定在了他身上。这大半年,海茵清减不少,显得腿更加挺直修长。即便胸口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掩在宽松的衬衣看起来也不显臃肿。 兰礼抱着他的时候尤为明显,感觉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雄主。」 「海茵。」 两道声音默契地重叠在一起。 接下来谁都没再说话。 兰礼心如小鹿乱撞,紧张到手心出汗。 海茵进来后,就开始捣鼓带来的鲜花,一支支插进瓶子里。 虽然彼此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但气氛离奇地暧昧。 那种微妙的感觉很难描述,全靠心灵感应。 等海茵忙完,把花瓶放在床头的时候,兰礼看着他脸上的信息素屏蔽器,问,「你,那个东西,可以不戴吗?」 海茵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可以,您允许就可以。」 兰礼眼睛都亮了,「这样吗?」 第63页 「嗯。」 「那你摘了吧。」 海茵抬手,取下屏蔽器。 兰礼用力抿了下唇,耳朵和脖子不知不觉红成一片。 海茵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坐立难安,煎熬,又很喜欢。 好复杂的心情,他还没适应雄主的目光…… 没了信息素屏蔽器的隔离,空气里全是兰礼的味道,海茵克制着唿吸,不让自己露出渴望的破绽。 除了鲜花,本来还有甜品的,可海茵去的太晚,卖完了。他又不会什么花言巧语,只能干巴巴地坐在陪护椅上,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没过多久,海茵突然站了起来,表现得很焦躁,「雄主,您还有吩咐吗?」 兰礼的心一下子收紧,「……你要走了吗?」 海茵说不出话。 他不想走。 可他又害怕自己一会儿会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来。 这几天他像活在梦里。 雄主说不跟他离婚了,还说喜欢他…… 这些话带来的冲击,比任何一场战争给他带来的震撼还要强烈。 让他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如果是梦,就请让他一直沉睡下去吧,永远别再醒来。 可现在,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梦,雄主就真真切切在他面前。 年轻旺盛的雄虫信息素异常活跃,比上一次喝醉酒时还要浓郁,无孔不入地包裹着他,不遗余力地侵蚀着他的理智。 他的身体在渴望,灵魂在颤抖,欲望在叫嚣。 「别走好不好?」兰礼温声挽留他,「再陪陪我。」 兰礼想到自己从前的态度,眼底染上难过,「还是说,你已经不喜欢我了?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海茵没有一丝犹豫,「不是这样。我喜欢您,想跟您待在一起。」 他声音弱了几分, 「……我只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海茵清楚地知道,他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一个细胞在表示拒绝,越是这样才越是可怕。 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道,「我处在僵化期晚期,对您的信息素……没有抵抗力,我怕我会想要冒犯您。」 说完,海茵安静地等着被撵出去。僵化期的雌虫很狂热,狂热到令雄虫反胃。在雄虫眼里,这个时期的雌虫,像一条餵不饱的野狗,贪婪、下流且粗鲁,总是吃不够。 浪荡又饥渴,跟被欲望支配的畜牲没有区别。跟僵化期的雌虫上床,只能称之为交配。 兰礼听完,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学霸记起了一个关于雌虫僵化期的知识点,眼神勐地清锐起来。 他消化了一会儿,看着头低的很下去,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海茵,缓缓眨了眨眼,「你,你的前任雄主,他,他没有,对你,对你,做,做过……亲密行为?」 海茵身形明显紧绷起来,闷闷应了声:「没有。」 他最不愿意在这种感情升温的时候,在兰礼面前提起过去。 僵化晚期……兰礼沉默地看着海茵,心里五味杂成,一阵窒息的难受,堵的他胸腔淤塞。兰礼无法想像,海茵这么多年,是怎样熬过来的…… 他调整好唿吸,「海茵,你离我近点儿。」 海茵僵硬着身体,把陪护椅往床边挪了挪。 「不够,再近点。」 海茵又动了动。 他实在太老实了,兰礼感觉自己好像在欺负虫。 兰礼缓缓握住了海茵的手。 当彼此皮肤接触到一起,温度消融的瞬间,兰礼的心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般,那种强烈的律动太可怕。 海茵绷着身体,没有任何反应,连唿吸仿佛都没有。 兰礼把他的手握的更紧些,「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海茵用沙哑得厉害的嗓音回到,「没,不。」 他思维全乱了,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兰礼却听懂了。海茵说的是:没有,不够。 这种程度的接触,好比隔靴搔痒,越搔越痒。 兰礼明显感受到海茵的体温在发酵。 他顿了顿,慢慢倾身靠近,将一枚吻落在了那两瓣紧紧抿着的薄唇上。 亲完他才退开一点儿,有些害羞地问:「我是不是应该先问问你愿不愿意?」 第38章 自卑 海茵沉浸在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中,答非所问地回了三个字:「不一样。」 兰礼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明就里地看着海茵,等着海茵解释。 海茵的精神世界正在下着失序的暴雨,将所有的克制和冷静都沖刷得干干净净。 他抬起视线,直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再次强调:「不一样。」 他灼热的目光太过直白,兰礼脸都要被烫化,不自觉地结巴起来,「什么…不一样?」 见他没有记起来,海茵神情难掩失落,不再作声。他用目光扫过雄主好看的眉眼,一寸寸下移,最终定格在那片红润好亲的唇上。下一秒,他失控地吻了上去。 这个出乎意料的吻,热烈又动情,全然不似兰礼蜻蜓点水,纯情绅士。 往日冷肃沉稳的海茵上将,主动起来太要命。兰礼豁然瞪大了双眼。 海茵吻的沉醉,口齿不明道,「您跟上次不一样。」 上次? 兰礼被吻得七荤八素,脑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双手撑在海茵的肩上,小力地把距离推开一点儿,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盯着那双漂亮的红宝石眼睛,「上次…你是说,我喝醉那次?」 第64页 海茵垂下眼睛,不置可否。 「所以,我不是在做梦?」兰礼惊讶又惊喜。 「嗯。」海茵的气息重重地扑在他脸上。 心里的猜想得到证实,兰礼却笑不出来,因为他回忆起了自己第二天醒来,跟海茵在餐厅相遇的场景。他眸色骤然一暗,「对不起,我当时态度很差……」 他抬起指腹,轻轻抚上海茵的眉眼,愧疚地低声道,「……你一定很难过吧。」 所以才会在感受到他的冷淡后,立马以最快的速度,最不惊动他的方式,退回到他划出来的陌生界限外。从此清醒克己,不敢行差踏差半分。 兰礼恍然明白,于海茵来说,那又何尝不是一场逝去的梦呢? 他唿吸一窒:「我应该想到的,我不该认不出你……」 怎么可以这样! 海茵松松扣住了他的手腕儿,「雄主,您并没有做错什么。该道歉的是我,是我趁虚而入,是我没有勇气向您坦白,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兰礼抬起手指,压在了他的唇上,自责地嘆了口气,「我们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 兰礼目光坚定地看着海茵,「海茵,我们重新开始吧,以后我会对你很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海茵眼底泛滥起汹涌的爱意,却又担心吓到兰礼。他顺着兰礼的手腕儿,慢慢往上,一点点捉住兰礼的手指,用力拢在掌心,「雄主,不要对我太好,不然…我会得寸进尺。」 如同一头即将失控的兽,在最后一丝理智丧失殆尽前,对猎物发出仁慈的警告。再不逃跑就没机会了。 在这种时候,还能做到这么正人君子,兰礼都想给他发座道德标杆的奖盃。兰礼一瞬不瞬地看着海茵克制起来的眼睛,心疼地轻呵出一口气,「海茵,你好能忍啊。」 「别忍了吧,允许你对我得寸进尺。」 - 海茵一直在医院陪着兰礼,直到出院。 兰礼终于记起自己还有一幅没画完的画,那双曾经让他无从落笔的眼睛,如今有了具象的参照物。 奇怪的是,再次动笔,他看都没看海茵一眼。 海茵话很少,不会奉承,当兰礼问他画的怎么样的时候,他看了很久,心里在翻江倒海,可语言匮乏,害怕自己词不达意,最后只有一句发自内心的赞嘆:「您真厉害。」 他一本正经的老干部画风,让兰礼忍俊不禁。 海茵意识到自己很扫兴,又补了一句:「抱歉雄主,我不懂这些。」 他是块粗笨的木头,浑身上下拼凑不出一个艺术细胞。 看着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兰礼呵呵呵地笑了出来,「海茵,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我只是在跟你聊天,你这么正派干嘛?」 出院那天,兰礼把海茵带回了家,那栋一楼一底的别墅。 那是海茵第一次被邀请走进那扇门。他每一步都走的极其珍惜。 踩雄主的地毯,坐雄主的沙发,用雄主喝水的水杯,雄主在跟他分享着自己的一切…… 感情升温太快,海茵有种不真实的梦幻。 兰礼回屋换了身衣服,对着镜子整理头髮时,发现脸很红。只要一想到海茵就在楼下,他的心跳就蹿得老快。 家是温馨又有性张力的地方,在这种私密领地下产生的荷尔蒙反应,与别的地方的性质截然不同。兰礼和海茵都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显得青涩又紧张。 兰礼对着镜子深唿吸一口气,稳了好久才转身下了楼。 听到脚步声,海茵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回头看到兰礼,眼神似乎被烫到般,快速垂下,闷声闷气喊了声,「雄主。」 空气在剧烈燃烧,唿吸逐渐缺氧。 兰礼指了指厨房,「要,要喝点儿东西吗?」 「果汁儿怎么样?」 「好。」 兰礼用光脑给机器虫管家下了指令。 「坐吧,别站着。」兰礼走到海茵对面坐下。 门铃在这时响了,兰礼打开光脑,发现是不认识的虫,正要询问对方是做什么的,海茵突然站起来说是他送的礼物到了。 「礼物?」 「嗯。」海茵说:「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本来是想当做离婚礼物送给您的。」 兰礼表情一噎:「对不起……」 「……雄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海茵肉眼可见地慌了一下。 越在乎越笨拙。这句话在海茵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在兰礼面前高度紧绷,常常连普通聊天都处理不好。 海茵送给兰礼的礼物是钢琴。黑色的烤漆几可成影,倒映着兰礼惊讶到说不出话的表情。 很贵吧。海茵哪儿来这么多钱? 他记得曾经在达蒙公馆时听虫说起过,这么一架钢琴,要一颗矿星才换的来。 兰礼二话不说,打开光脑,把自己帐户上的所有存款,全都给海茵划了过去。 海茵收到转帐提示,原本舒展的眉心一下蹙起,是被拒绝了吗? 兰礼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来到他身边,牵住他的手说,「这钱是让你拿去还贷款的,不是要跟你划清界限。」 他捏了捏海茵的手心,「海茵,我会好好挣钱的,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雄主,您不是负担,能成为您的雌君,是我最幸运的事。我不需要您帮我还贷款。」 第65页 海茵征战星际这么多年,想收割旷星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从前他不屑这样做罢了,因为他获得再多财产,都是雄虫的。 现在他的心态变了,他要给兰礼世界上最富足的生活。 「雄主,您不需要操心物质上的问题。请您相信我。」海茵把钱给兰礼转了回去。 他说的很认真,目光紧紧注视着兰礼,兰礼无奈地笑了起来。最终没有固执地转回去,金额太大,转了转去,会触发财政局的异常资金流监控系统。 经过这么一打岔,原本古怪紧绷的气氛了无踪迹。 「来,我弹琴给你听,帮你缓解僵化症。」 兰礼拉着海茵坐下,挽了挽袖子,露出漂亮修长的手腕儿。 那是专属于海茵的抚慰,海茵的心被悠扬的音乐填得满满的。 在这么幸福甜蜜的时刻,他突然感到惶恐不安。 雌虫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在力争上游,创造不可替代的价值才能脱颖而出,才能被看见。这个过程,需要付出努力和代价。 海茵从未不劳而获过什么,却在兰礼这里,享受着足以令任何雌虫都嘆为观止的一切。兰礼对他的每一分爱意和温柔,都让他发自内心感到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雄主喜欢他什么,对这段关系没有一丝底气。 这种感觉就像一朵摇曳在风里的蒲公英,不知道再过多久,就会被风吹散。 兰礼弹完琴,天都黑了。他轻轻握住了那只不知道何时攥紧的手。 「海茵,今晚可不可以不走?我想你陪我。」 兰礼没别的心思。热恋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甜到冒泡,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对在方身边,都能腻死人。 相反,分别就成了一种酷刑。 兰礼不接受没苦硬吃。海茵是他的合法雌君。 没有雌虫不期待这一刻,尤其海茵还处在恶劣的僵化期。 海茵回过神,喉头涌动了一下,「好。」 夜色是最好的遮羞布。在求爱这件事上,雌虫永远是主动的一方。海茵的唿吸刚靠近,兰礼却阻止了他。 「我看看你的伤。」兰礼克制地起身,打开灯。 当他伸手撩开海茵衣服的那一剎那,顿时屏住了唿吸。 海茵的身体遍布伤痕,在战场留下的不可逆创伤,覆盖了又覆盖。身上几乎没有一寸光洁完整的皮肤。 当英雄的代价太沉重。 看到那道已经变成新疤痕覆盖在旧疤痕上的贯穿伤,兰礼缓缓把手贴了上去,当触碰到那处被疤痕覆盖太多次而变得硬硬的皮肤时,他有种手心被锐利刀刃割伤的错觉,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好似海茵曾遭受过的伤害,在这一刻共感到了他的身上。 「雄主,别看。」海茵及时截住了他的手腕儿,将他的手拿开,快速放下衣服,将身体遮挡起来。 在没遇到兰礼前,海茵从未在意过自己的身体是否漂亮。在他心里,这些都是劫后余生的证明,就跟他休息室里的破损武器一样。 直到,雄主的目光落在他狰狞的伤疤上怔住时,他犹如被当头棒喝,勐然清醒过来。 雄主对他太好,太温柔,在本能的支配下,他全然忘了,他的身体残缺不全,丑陋不堪,像件修修补补的破烂。 他要用这样一副全是瑕疵的躯体,展露在雄主面前吗? 不,海茵顷刻间生出了强烈的自卑感。想要逃避,甚至想要用手捂住雄主的眼睛,让他不要看,让他忘掉。 兰礼挣开他的手,想再次撩开他的衣服,却被他躲开了。 海茵眼底逐渐攒起痛苦和抗拒, 「雄主,别看,求您……」 兰礼不做声,固执地再次抚上他凹凸不平的皮肤,半晌,他低声问,「疼吗?」 疼不疼这个问题对于雌虫来说太陌生了。没有谁会关心拥有强大自愈能力的雌虫疼不疼,包括他们本身。 没等海茵回答,兰礼摊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越抱越紧,用脸颊贴着他的额头,用炙热的嘴唇亲吻他艷丽的红髮。 等碾压心脏的那阵剧痛稍微缓和后,兰礼才压抑着哽咽:「海茵,你怎么吃了这么多苦?」 兰礼光是想想就痛到无法唿吸。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里,流淌着心疼和难过。 那样的神情,让海茵确定了一件事,胸口缓缓淌过一股暖流,温暖又绵长。 海茵再清楚不过,雄主的心肠很软,今夜过后,哪怕雄主有一天厌弃了他,也不会赶他走。 即便有别的雌虫出现,雄主身边也会有他一席之地。 哪怕只剩怜悯,也是好的。 海茵苍白地庆幸着。 第39章 皇室 这一夜无事发生,兰礼握着海茵的手睡了过去,在梦里都在时不时发出难过的低嘆。海茵用指腹,抚上他微微蹙起的眉心,帮他舒展开。 海茵侧卧着,静静看着兰礼。睡着的雄主,像朵安静乖巧的云,柔软又恬静,睡相好好。 在兰礼这里,海茵第一次对未来有了充满光明和温暖的期待。 军部多年,海茵养成的生物钟很早,起床后,去厨房准备早餐。 兰礼醒来后没看到他,心里没来由空了一下。连忙打开光脑,看到他们之间的实时距离不超过十米才好了。 兰礼洗漱完,去了厨房,懒洋洋地凑上去,从身后抱住了海茵。海茵的腰劲瘦削薄,后背暖烘烘的,抱在怀里,仿佛把兰礼积淀了一整晚的低迷情绪全融化掉。 第66页 海茵身子一僵,停下手里的事,一动不动站着,让兰礼抱:「雄主,您醒了。」 「嗯。」兰礼用脸蹭了蹭他的后颈,像小动物在对同类示好。 海茵的心脏陷下去一块儿,变得柔软。 雄主在对他撒娇。这种感觉……真好。 厨房里安静下来,谁都捨不得打破这份温馨又甜蜜的气氛。 直到海茵的光脑,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顿时眉心紧蹙。潜伏在四周的警卫团发现了危机。 出于职业判断,海茵眼疾手快,反手压住兰礼的后脑勺,将兰礼摁入怀中,抱着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快速远离窗口的位置。 「发生了什么?」还没等兰礼回过神,一颗子弹,穿墙而过,嘭一声击碎了正在运转的豆浆机,乳白色的液体溅的到处都是。 对方荷枪实弹,用的都是高杀伤武器,直冲兰礼而来。 小区内的安保系统被触发,爆出尖锐的警示声。 「海茵,你受伤了?」 兰礼闻到了血腥气,定睛一看,发现海茵的右臂湿红一片。 海茵轻描淡写地瞥了眼,「不要紧,只是擦伤。」 他经习惯忍受疼痛。这点儿皮外伤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海茵快速护着兰礼撤离厨房,刚踏出门口,厨房轰一下被炸成废墟。 海茵解下围裙,他打开光脑查看情况。 他挑给兰礼的警卫都是精英,这股来势汹汹的势力,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突破了布置得天衣无缝的安全防线,并进入攻击范围。 帝国有这个实力的不多。对方来头不小,海茵一时判断不出对方的身份。 兰礼的房子地处繁华地段,安保响应很快,泛着引擎蓝光的铅色舰艇压近,那股神秘力量迅速撤离。 「兰礼,你没事吧?!!」是曼德拉的声音。 还有西罗和恩格,都来了。 他们来看兰礼,在门口碰上了,结果远远看到兰礼的房子被炸了。 「我没事。」兰礼皱着眉头道,「海茵受伤了。」 「家里有应急药箱吗?」恩格把果篮扔一边,撸起袖子自告奋勇。 他可是被上将夸过的出色军医。 「有。」兰礼转身去拿药箱。 有曼德拉在,海茵重新戴上了屏蔽器。 恩格仔细地给海茵做了清创,上好药,用纱布缠起来。 兰礼在一旁,全程握着海茵的另一只手,眼圈儿不受控制地泛红。 恩格震惊的目光在兰礼和海茵脸上反覆切换,一脸不可置信。 说好的离婚呢? 他以一名军医的权威说道,「没有伤到骨头,伤口也不深,几天就能完全恢復,您不用担心。」 曼德拉和西罗也感到很意外,兰礼之前对海茵的态度与现在,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兰礼平復了下情绪,说了海茵就是救命恩虫的事。 大家先是一愣,随后都为他感到高兴。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心上虫,到头来竟然是近在眼前的雌君。 总算是有情虫终成眷属,苦尽甘来。 突发重大袭击事件,惊动了雄虫保护协会。 「雄主,我来处理。」海茵上前与之交涉。 兰礼知道曼德拉有话要单独对他说,就带着曼德拉去了花园,把客厅留给恩格和西罗。 「兰礼,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添麻烦。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恨死我自己了。我都想以死谢罪。」曼德拉眼泪汪汪地吸着鼻子。 兰礼抽了一张纸递过去,「别这样想,当初这个办法是我提出来的,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不必自责。更何况,我找到了海茵。」 被他这样一说,曼德拉的愧疚减弱了点儿,顿了顿道:「今天的事,不会是拉斐尔他们干的吧?」 兰礼摇了摇头,「不可能。」 拉斐尔和达蒙对他还没恨到这种程度,就算真想报復他,也不会选择这么铤而走险又激进的方式。 泽克西斯就更加不可能了,他被家族除名,又是一级在逃犯,连中央星的星际领空都无法接近。 思来想去,兰礼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曼德拉又问,「兰礼,弗朗西斯殿下没有生你的气吧?」 曼德拉已然猜到,拉斐尔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抖了出来。 这句话要是放在以前,兰礼一定会不假思索地认为曼德拉是在关心他。但现在,他却下意识分析曼德拉的真实用意。 有句话叫入奢易,入俭难。 一旦享受过被高高捧着的滋味,很难再回到落灰的角落里,当透明的无名小卒。 兰礼最开始只是想让曼德拉摆脱达蒙和拉斐尔的压迫阴影,如今目的已达到,就该到此为止。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曼德拉会被不断膨胀的欲望反噬。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兰礼委婉道:「曼德拉,弗朗西斯的身份摆在那儿,不管他现在对我们的态度如何,我们都要有他随时会收回善意的自觉。」 「他已经给达蒙和拉斐尔打过招唿,以后没谁敢找你麻烦,你也别再主动招惹他们。」 曼德拉低下头,闷闷应了声好。 海茵处理好现场后,来到兰礼身边,「雄主,这里暂时不能住了,您跟我回家吧。」 「好。我去收拾东西。」兰礼上楼,把常用的东西带走,再次来到一楼,曼德拉他们已经先离开了。 第67页 兰礼望着那架漂亮崭新的钢琴说,「把它也带走吧。」 「好,我来安排。」 兰礼和海茵刚走到大门口,迎面碰上了魂不守舍的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看起来精神状态欠佳,一脸疲态,黑眼圈很深。 兰礼是欧血雄虫这件事,对弗朗西斯造成了很大冲击。弗朗西斯仿佛手里捏着一颗能毁灭世界的核弹,整个神经系统处于惊恐状态。 他想的最多的问题是,兰礼为什么没有死,怎么活下来的。他调查了兰礼前十八年的生活背景,没有得到有效的参考价值。 第二:要不要把兰礼的身世告诉虫父,告诉了以后又会面临什么局面。 现在确定的皇室继承者,是他三哥修斯,一旦兰礼以欧血雄虫的身份回归,皇室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即便兰礼不想捲入争权夺势的斗争,也会被推上一个树欲静而风不止的位置,进退维谷。 万一兰礼想争,那就更麻烦了。 弗朗西斯想的头都要爆炸,心烦的不得了,躲在房间里喝闷酒。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修斯恰好有事来找他,他喝得烂醉如泥,把不该说的都说了个干净。 虽然酒醒后,弗朗西斯矢口否认,但疑心深重的修斯还是注意到了兰礼。 那只能用琴声抚慰雌虫,拥有无数拥戴者的垃圾星雄虫。雌君还是手握军部大权的紫荆花上将,如果他真是欧血雄虫,帝国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弗朗西斯自知闯了大祸,立马来找兰礼,没想到却亲眼看到了最害怕的事情发生。 兰礼不可置信地看着弗朗西斯,「你会不会弄错了,我怎么可能是欧血雄虫,我连精神力都没有。」 海茵在一旁屏住唿吸,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他的雄主……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王。 心里的那朵蒲公英,要散开了…… 弗朗西斯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髮,「我不可能认错,你就是欧血雄虫,我的亲哥哥。」 他一把抓住兰礼的手腕儿,「我三哥极其看重权力,你现在必须跟我回白宫星,去见虫父,只有这样,你才能保全自己。」 虫皇多情,光雄子就有一堆。谁都不是善茬,除了弗朗西斯外,都觊觎着至尊之位。 修斯能在一堆皇子里独占鰲头,背后没少使霹雳手段。 或许修斯不是真想要兰礼的命,否则不会只炸塌厨房这么简单。欧血雄虫对整个种族有重大意义。他只要兰礼缺胳膊少腿就行。 皇室不会让一位身体残疾的雄子继承帝国,即便他是欧血雄虫。 兰礼沉默了一会儿,「我想想。」 「你还要想什么?!」弗朗西斯气急败坏,但想到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声音又弱了下去,「只有恢復你至高无上的身份,让整个帝国知道你的存在,他才没有机会下手。」 「弗朗西斯殿下说的没错,雄主,你不仅要回去,还要越高调越好。」海茵突然开口说道。 青天白日就敢行兇,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接下来只会更疯狂。 兰礼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听海茵的。 经过商量,海茵让弗朗西斯先回去面见虫皇。 这件事非同小可,修斯一定会从中作梗,想要让虫皇认可兰礼的身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 兰礼跟着海茵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庄园。 与他第一次到来的情形截然不同,庄园里里外外都透着高兴。 兰礼也没了当初那种压抑感,只是不太适应被一堆侍者伺候。 回到房间后,海茵亲自料理他的一切。 「放着,我来。」兰礼拦着他,不准他做端茶倒水的事,「你身上还有伤,呆着别动,让我照顾你。」 「雄主……」海茵再也克制不住,主动抱住了兰礼。他把鼻尖埋进雄主的脖子,贪婪地摄取着对他毫无限制的信息素。 等雄主回到白宫星,他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皇室不会允许他们最尊贵的皇子,雌君是一个二婚,还无法生育的残废。 雄主应该与更优秀的雌虫相配。 「海茵…你怎么了?」兰礼感受到了海茵的低迷情绪,一瞬间紧张起来。 「雄主,我为什么能遇见您?」海茵低低喘了两口气。 「说的什么傻话。」兰礼抬起手,轻轻捧住海茵的脖子,盯着那双曾让他魂牵梦绕的眼睛,看得入迷。 「海茵,你好英俊啊,再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了。」 海茵换掉了血衣,穿着宽松的深色居家服,分明是普普通通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却上了好几个档次,好像连质量都变好了。 海茵穿什么都好看。 兰礼想不通,他的前任雄主是怎么忍住五年不碰他的。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越来越快。 「海茵,你的伤要紧吗……」兰礼意乱情迷地凑上去,在那两片漂亮的唇上吻了吻。 「如果不要紧的话,我想……」他把手,缓缓放在了海茵的裤带上。这个暗示意味儿再明显不过。 「不!」海茵如同受到惊吓般,身体狠狠一僵,气息急骤转冷,他勐地摁住兰礼的手,力气大到兰礼掌骨都发痛。 「抱歉,我,我只是感觉到你的精神力在暴动,所以才想帮你尽快结束僵化期……」兰礼被他过激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 第68页 海茵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指狠狠攥紧,不敢看雄主的眼睛。 他无法想像,雄主看到他那条假腿会是什么反应。这个念头让海茵遍体生寒。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紫荆花上将,此刻只想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对不起雄主。」心脏在狠狠钝痛,海茵不着痕迹地换了口气,「我今晚能回自己的房间吗?。」 兰礼愣在原地,为自己刚刚冒失的行为感到后悔无比。 果然色令智昏。 唿~ 好想重重敲一下自己的脑袋。 兰礼抬起如墨的双眸,深深看向海茵:「海茵,请你相信,我有足够的耐心跟你慢慢来。」 「晚安。」 第40章 幼稚 从兰礼房间离开后,海茵去了酒窖。 换作从前,多隆肯定会骂他傻,但今晚,多隆除了嘆息,一言难发。 欧血雄虫是凌驾在整个帝国之上的瑰宝,能与之相配的雌虫,必须是从整个种族千挑万选,拥有最优秀生育能力,以及高贵出身的雌虫。 - 兰礼一整夜都没睡好,他想了很多,大概想明白了海茵突然抗拒进一步亲密接触的根本原因。 他决定第二天找海茵好好谈谈。 可到了第二天,海茵却躲着他,一整个上午都没能碰面。 兰礼想,让海茵缓一下吧,太过激进只会适得其反。可到了下午,他又有些沉不住气地担心,他冷着海茵,海茵会不会越发胡思乱想。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主动找到了海茵。 海茵正在给一只脏兮兮的流浪兽洗澡。 是之前救下的那只幼崽,那时候正值寒冬,母兽刚生产完,狩猎困难,如果放任它们自生自灭,肯定熬不到春天。于是海茵把它们带回了家。 兽性使然,幼崽断奶后,母兽发情跑了,海茵让侍者找遍了庄园里里外外,都没发现它的踪迹。 流浪兽野性难驯,不亲人,哪怕幼崽一直养在庄园里,刻在骨子里的本性难改,有很强的攻击性。 要不是它掉进灌溉池,滚一身稀泥巴,把毛都凝固住了,海茵也懒得管它。 兰礼到时,海茵已经洗完了,裤管儿湿了一大截,裸露在外的手臂挂着几道新鲜的抓痕,看着触目惊心。海茵不甚在意,随意用水管沖了一下,不流血后就不打算再管。 兰礼在一旁,狠狠皱了皱眉。 他之前就意识到,海茵可能不太爱惜自己的身体。 兰礼上前,煞有介事地说道:「海茵,你的伤口需要消毒处理。」 海茵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想说什么,在兰礼的逼视下,又原路咽了回去。他回屋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时,兰礼已经让侍者拿来了药箱。 兰礼取出消毒棉签,亲自替他清理伤口,还不断鼓着腮帮子,朝他伤口唿气。 被雄主在意呵护的感觉很好。可海茵心口却泛起止不住的苦涩。 爱让人变得卑怯。 雄主越是对他好,他越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雄主…… 自从兰礼认出海茵以后,就不允许海茵在他面前戴信息素屏蔽器。 没有屏蔽器的制约,每次跟他单独相处,海茵的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每唿吸一口他的味道,气流仿佛能透过皮肤,导入到血液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骚动着心脏,让血液很快沸腾。 过去海茵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兰礼面前轻易溃不成军,现在知道了。 欧血雄虫对任何一只虫族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等级越高的感知越明显。 海茵极其依赖兰礼身上年轻蓬勃的雄性信息素,每次都欲罢不能。 还好,他最擅长克制,总能及时悬崖勒马,拽住悬丝般的理智。 兰礼的专注力都在海茵深浅不一的伤口上,眼睑低垂,薄唇紧抿,时不时蹙一下眉。 不多时,兰礼语气冷冷的说道:「好了。」 海茵如梦初醒,浑身一怔。他还没迟钝到无药可救的地步,知道雄主生气了。 他放慢了唿吸,有些紧张地喊了声,「雄主……」 兰礼没理他,板着脸收药箱。 海茵垂下头,不说话了。 心情缓缓下沉。 他暗暗想,就这样吧…… 让雄主厌弃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去奔赴更好的伴侣。 见他没点儿自觉,兰礼故意啪嗒一下,重重合上医药箱,深吸一口气,转过脸,正对着海茵,「你一点儿都不在意我为什么生气吗?」 海茵僵硬地抬起视线,抬到兰礼下巴的位置,又止住了,他害怕会看到雄主眼睛里的失望。海茵无声地攥紧手指,「对不起,雄主,是我不好。」 说着,海茵站了起来,单膝跪在兰礼面前:「请您责罚我。」 「……」兰礼顿时嘴巴民成一条线。 真是败给他了。 兰礼弯下腰,抬手,托起海茵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 四目相接,海茵控制不住想要逃避,兰礼立即扳正他的下颚。 盯着那双瑰丽的宝石眼,兰礼眸色逐渐变深,语气也低沉下来,「海茵,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海茵以为会等来暴风雨……眼神闪过一剎空茫。 兰礼心疼地用指腹摩挲他冷峻的脸颊,责备的语气染上心疼,「就当是为了我,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轻易受伤,好吗?」 第69页 「雄主……」海茵喉头哽了哽,「您是为了这个在生气?」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为你今天躲着我生气?」兰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海茵,你知不知道你很幼稚。」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退缩?从此跟你形同陌路?」 海茵不说话,只是深深注视着他。 兰礼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语气缓和了一点,「算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个。」 他重重换了一口气,「海茵,爱惜自己很难吗?」 「看到你受伤,我心里会很难过。就如同你看我受伤的心情一样。」 生存辅助系统曾对兰礼说过,虫族没有人类那么细腻的感情,所以,兰礼总是将自己的爱意说得粗白又简明。 他牵起那只常年摩擦武器而变得粗糙的手,扣住手背,压在自己的胸口上,「感受得到吗?」 那颗在艰难跳动的心。 兰礼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拳,精准有力地砸在了海茵的心脏上。海茵的手指颤了颤。一种陌生的情愫在他心尖上跳跃,从未有过的酸楚,却又裹着丝丝缕缕的甜,让他无所适从。 「海茵,下次受伤前,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如果你学不会,我就用你的方法教你。」兰礼说完,松开海茵的手,抽出提前准备好的清创刀,作势要划自己。 海茵眼疾手快,一把截住他的手腕儿,箍着他的手心止不颤抖,连唿吸都在疯狂出错。 这一幕深刻刺激到了海茵,他浑身气息都炸开了,眼睛红的能滴血。喉咙好像被一双手紧紧掐住,唿吸困难,他痛苦地看着兰礼,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干涩到发苦的声音,「不要——」 「雄主……不要为我这样做……」 海茵早就习惯孑然一身,穿梭在每一个充满危机的战场摸爬滚打,独来独往,无牵无挂,没有任何情感牵绊。 虫民都敬仰他,视他为大英雄。实则不然,海茵只是将生死看得很淡,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罢了。 生命很顽强,能绝处逢生。生命也很脆弱,不堪一击。 他站着是英雄,倒下就是一堆土。 海茵每次上战场,都抱着有去无回的心态,他常常不确定,自己会死在哪一个战场上。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习惯了伤痛,习惯了忽视自己。 可雄主告诉他,他现在不一样了,他有雄主牵挂着。 雄主会心疼他。 海茵觉得很幸福,幸福到想流眼泪。 可他又好难过……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自己。 积压了太久的情绪,严重超载了,再也承受不住。 「雄主,为什么?」海茵问得很小心,竭力压抑着喉间的哽咽。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不堪入目的他? 兰礼定定地望着那双仿佛永远照不进光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是你,所以是你。」 「海茵,我昨晚想了很多。」 兰礼缓缓吸一口气,把海茵心中最在意的事情摊开来说。 「如果你因为身体上的伤残推开我,那你太幼稚了,海茵。」 「你真的很幼稚。」 海茵唿吸一窒,他不敢听接下来雄主要说什么。 「海茵,在你眼里,爱是那么肤浅又脆弱。」 海茵低下头,说不出话。 「可是你想错了。爱远比你想像中深邃,纯粹。」 兰礼看着海茵,「我爱的是你,是你存在的本生,无关乎你是否完整,是否拥有闪耀璀璨的灵魂。」 「这种感觉很难讲,我也是第一次心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你的喜欢。可我能很肯定地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因为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改变对你的心意。」 海茵无措地抿紧唇。 兰礼缓缓俯下身,拥住他紧绷起来的肩膀。 「海茵,不管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都过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 「你可以试着信任我,勇敢握紧我的手。」 「雄主……」海茵慢慢抬起僵直的视线,移落到兰礼脸上。 兰礼用掌心,轻柔地抚上他的脸,「海茵,我们约定好,在我放开你前,你不准先松手。」 「我不会逼你,我们慢慢来,好吗?」 海茵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兰礼用一个吻,将他要说的丧气话堵了回去,「如果你想说拒绝我的话,那就不要开口,我不想听。」 海茵茫然地看着兰礼,没有再作声。 他真的可以不知天高地厚贪心一次吗? 「海茵,可以跟我试试吗?」兰礼超有耐心地等着答案。 过了许久,海茵嘶哑地说出一个字,「好……」 兰礼嘴角浮现起笑意。 「先试着让我触碰你的身体,好吗?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会立马停下来。」 那双可以绘画出绮丽色彩的手,可以弹奏出美妙音符的手,一点点抚摸上海茵的皮肤。 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海茵曾受过的所有伤害。 分明那条断腿没有任何感官,可当兰礼的手放上去的剎那,海茵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崩溃,控制不住地想要退开。 兰礼的手并没有在上头停留太久就拿开了。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说过,我有足够的耐心和诚信,我们慢慢来。」 第70页 第41章 护身符 等弗朗西斯消息的这几天,兰礼恢復了去军部的抚慰工作。军部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又有海茵全程陪同,兰礼没有后顾之忧。 上午的演奏完成后,兰礼径直去了海茵的休息室。 再次进入到这间像收藏室的房间,兰礼的心境与之前大不相同。 如今看着那面战损的兵器墙,他只觉得心惊肉跳。 上午加了一星时的演奏,手有些微酸。海茵见他交替活动着手指,轻嘆一口气,握着他的手,从上至下,从指根到指尖,耐心地一根根揉捏。 「雄主,去休息一下。」 「不想休息。」兰礼反扣住海茵的手,温声道:「想听你讲它们和你的故事。」 「海茵,我想更了解你。了解你的过去。」 海茵目光钝了钝,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垂在身侧,「我的过去,没什么值得了解的。」 「海茵~」兰礼尾音拖得长长的,语气又轻又软,听起来像撒娇。 海茵滞缓地舒口气,用平淡的语气,面无表情讲诉着那些退役兵器的来歷,好似再惊心动魄的事,在他这里都掀不起波澜。 兰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越听越难过,半点儿没有对英雄的崇拜,只有连绵不绝的心疼。 「海茵,你真了不起。」 兰礼猝不及防地抱上来,海茵嵴背微微僵住,接着一动不动。 兰礼把脸埋进海茵的脖子里,不动声色地缓了会儿,等心情逐渐平復下来才松开了他。 「海茵,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遇到我吗?我想,大概是上天派我来补偿你的。」 清澈的少年,深情款款注视着他的雌君,用发自内心的爱意,燃烧着那颗小心翼翼禁锢起来的心脏。 海茵的目光久久定在兰礼脸上。 兰礼有种海茵下一秒要吻上来的错觉,他心跳快如密集的鼓点,暗暗期待着。 海茵已经很久没有对他主动过…… 但,海茵很快撇开眼,隐忍地对他说,「雄主,还是去休息会儿吧。」 「……」兰礼高高吊起来的心,一下子泄了气。 见海茵要走,他立马拉住他,「你要去哪儿?不留下来陪我么?」 海茵熟练地垂下眼帘,用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底涌动的情绪,「雄主,我出去看看,很快回来。」 兰礼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没有,最后不情不愿地松了手,「那你快一点,我等你。」 「嗯。」 海茵出去透了口气。紧紧靠着墙,无力地仰头看着走廊的天花板。 再等等吧,等见了虫皇,等他能争取到雄主的雌侍身份,等雄主见过更多比他年轻漂亮,完整鲜活的雌虫。 如果那时候雄主依旧愿意把他留在身边,愿意跟他亲近,那他就不管不顾飞蛾扑火。 再等等…… 雄主还小,在垃圾星长大,没有见过纷呈斑斓的多姿世界,以为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海茵不希望有一天,当雄主见过更广阔的天地,体验过更上乘快意的生活后,再忽然想起他时,心里会因为少不更事时的冲动,而漫过一丝噁心。 海茵很快调整好情绪,再次回到兰礼身边。 兰礼拉着他一起睡到那张换过柔软床垫的床上。 海茵美其名曰,光线影响休息,把窗帘拉的很严实,所有灯源都掐掉。分明是大白天,却伸手不见五指。 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彼此近在咫尺的唿吸,以及翻身时,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兰礼知道海茵在介意什么。 他挺自责的。要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海茵的身体时,用目光伤害到了海茵,海茵也不会这样害怕被他看见。 海茵躺下后就一言不发,抬起一条手臂横压在眼睛上,气息敛的紧紧的。 兰礼摸黑凑上去,吻了吻他冰凉的耳垂,在他耳畔低语,「海茵,我要开始接触你的身体,你如果不喜欢,可以随时推开我。」 海茵喉头不安浮动着,故作镇定地低低应了声:「嗯。」 兰礼轻轻把手放在他的右腿上,感觉到他的身体明显紧绷了起来,才慢慢顺着腰线往上移。 海茵的身体在迅速失温,僵硬如木头。 兰礼手掌放上去后没有急着动,等海茵适应了他的触碰,才用指尖,缓慢在他发硬的,有些凹凸不平的皮肤上划弄。 伤疤覆盖得太多,皮肤的感知力和敏感度降低,海茵知道兰礼在他身体上写字,却感受不出来在写什么。 他想问,却在这个念头产生的一瞬间,就彻底开不了口。 兰礼用指尖,轻盈地在他胸口上一笔一划写着,超认真。 末了,他低声道,「转过去,前面写完了,背对着我。」 海茵沉默不语,如同牵线木偶般翻了个身。 兰礼从他的肩膀位置开始写,反反覆覆写,不厌其烦地写。 直到后背没有一处空白的地方为止。 大功告成,兰礼摸到海茵衣服的边缘,帮海茵把衣服规规整整地放下去,就着那个姿势,从后面抱住了海茵。 「海茵,我写的是我的名字。」 海茵唿吸一窒,后背上的肌肉明显僵硬起来。 「我一边写,一边向虫神祷告:海茵以后受的所有伤,都会反噬到我身上来,他会平平安安。」 第71页 兰礼用自己的名字,给海茵画了一道护身符。 兰礼不知道的是,海茵从不信奉神明。他只信他自己。 可当兰礼说出这种天真幼稚又虚无的话时,海茵的内心顿时警铃大作,在无声吶喊: ——不作数!不可以作数! 海茵腾一下坐了起来,在黑暗里精准扼住了兰礼的手腕儿。 「雄主——」海茵第一次克制不住喉间的颤抖,露出脆弱难持的情绪。 海茵似乎一激动,手上的劲儿就会变得没轻没重。兰礼是有些疼的,但他忍着不说。 兰礼语调未变,慢条斯理,听起来很温柔,又异常坚定,「海茵,我确定你学不会爱惜自己。所以,让我来吧。」 「从这一刻开始,你但凡受到任何伤害,都会反噬到我……」 海茵疯了一般扑上来吻他,不说话,也不吭声,如同一道明媚的烈焰,熊熊裹挟他。 海茵吻得用力又粗鲁,毫无章法。兰礼的嘴唇很快传来痛意,却又无比过瘾。 他抬手捧住海茵的脸,准备好好回应,却毫无预兆地摸到了一手冰凉。 海茵哭了—— 兰礼心头一惊,他知道海茵肯定会有强烈的反应,但没想到会这么…… 兰礼错愕地侧了侧脸,分开了紧密贴合在一起的唇。刚想说什么,下一秒,海茵蛮不讲理地追着他的唇,重新吻上来。 吻得又凶又急。像是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般急迫。 他反常的情绪迸发,把兰礼吓到了。 「海茵,停下,你听我说……」兰礼偏头换了口气,海茵突然紧紧抱住他,静静趴在他肩上不动了。默默无声地流泪。连哽咽的唿吸都听不到。 被偏爱本该是件值得幸福的事。 可海茵却感觉心脏好疼—— 从来没有谁这么珍视过他,把他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呵护,见不得他受一点儿伤。即便是他的雌父,也只会在他跌倒时,严厉地盯着他重新站起来。 原来爱才是世上最残酷的酷刑。 兵不血刃,雄主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掏空了他的心。 海茵想,如果现在雄主想要他的命,他也会甘之如饴,笑着赴死。 兰礼屏住唿吸,一点点收紧手臂,把海茵圈住。 他很没底气地说,「对不起海茵,我只是想让你重视自己的身体,不要再轻易受伤,没想惹你伤心。」 海茵颤抖着唿吸,重重喘了口气,用兰礼捉摸不透的语气说,「雄主,您会后悔的。」 兰礼以为海茵说的是,他会为了诅咒自己而后悔,于是炯炯有神地在光线不明朗的黑暗里,直视着海茵的方向,笃定道,「海茵,我永远不会后悔。」 听到他的回答,海茵尚存的良善和品德,顷刻间粉碎成灰。 不等了! 整天清醒克制有什么用? 海茵不会再放兰礼走。 不管雄主以后身边有谁,有多拥挤,海茵都会不择手段留住他。 哪怕雄主嫌弃自己,噁心自己,也无计可施。 如果兰礼不愿意,海茵绑也会把他绑回来。 只要海茵想,他就做得到。 这都是兰礼自找的。 海茵同样掩藏在黑暗里,用阴鸷的眼神,死死盯着兰礼,「雄主,您后悔也没用了。您已经对虫神起誓,以后都别想摆脱我。」 听到他语气变得平稳,兰礼用手摸了摸他的脸,发现没泪了,才悄悄松了口气。 海茵刚刚反常的模样,让兰礼体验了一把熊孩子捅破天,惊慌失措的无助。 兰礼无声地笑了下,「海茵,你真好哄。」 他都打算自打自脸,说自己胡说八道的。 思及此,兰礼倾身凑上去,吻在了那两瓣变得滚烫的唇上。 海茵不再克制,积极回应,只是依旧不让兰礼碰他的右腿。 这样的突破已经很好了。 兰礼倍受鼓舞。 - 几天后,弗朗西斯传来了消息。 虫皇亲自来到中央星。 带着皇室标志的战舰,气势蓬勃地排列开来,呈半圆状包围着主舰压境中央星领空。 海茵以唯一紫荆花上将的身份,代表军部列阵迎接。 陪同虫皇一起来的,还有修斯和弗朗西斯。 兰礼见到修斯的第一眼,觉得他温文尔雅,笑容可掬。但第二眼,他就看出了那双高贵傲慢的深紫色眼睛,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锋利。 很具有迷惑性的傢伙。 地点在军部的绝密中心,从里到外,有数不清的军雌把守。 虫皇生的威严,哪怕双鬓花白,也有一股浑然天成的不怒自威。 他走近兰礼,用难掩激动的目光扫视。 「孩子,让我看看你的尾钩。」 第42章 过去 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所有眼睛都钉在兰礼身上,表情各异。 虽然在虫族,雄性之间展示自己的尾钩,是为了彰显自身等级,抢夺主权。但兰礼还是难为情的红了脸。 象徵着欧血雄虫身份的藏蓝色蝎尾,高高昂立,除虫皇外,在场所有雄虫都受到血脉压制,不约而同低下头颅,以示敬意。 虫皇落在兰礼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滚烫,扬了扬手,让其余虫都出去,他要单独跟兰礼说话。 修斯面色铁青地离开,弗朗西斯经过兰礼身边时,用眼神给他加油打气。 第72页 面对失散多年的宝贵雄子,虫皇激动到老泪众横,拉着兰礼说了好多话。兰礼不太适应,表现得很拘谨。 虫皇关心他的过去,许诺他未来。把一位父亲的慈爱和权威展现的淋漓尽致。 无论虫皇奖赏什么,兰礼照单全收。因为这些都是日后跟修斯抗衡的筹码,多多益善。 虫皇慷慨激昂,恨不能把世间一切美好,全搬来弥补给在外受尽苦楚的雄子。 兰礼来者不拒,直到虫皇说,「另外,我会让法律局撤销你的婚姻。」 兰礼脸色大变,「为什么?」 「海茵.德莱特配不上我最高贵耀眼的雄子,虫父要从新帮你挑选一位雌君。」 兰礼几乎想都没想,拒绝的话脱口而出,「我不会跟海茵离婚,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话音落下,兰礼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缺乏尊敬,于是又说道,「我跟海茵的婚事,是经过您特许的,我将其视作最好的礼物,一直很感激您。」 见兰礼这么乖巧单纯,虫皇心里对他更加疼惜,「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虫皇要早知道从垃圾星捡回来的雄虫,是自己最宝贵的欧血雄子,怎么可能捨得牺牲兰礼成为海茵回归军部的跳板。 「我只要海茵。」兰礼强调。 「他不行。一只被前任雄主砍断腿的雌虫,连给你哥哥们提鞋都不配,更何况是你。」 「被前任雄主砍断腿」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猝不及防砸在兰礼的心脏上,打得他浑身都在疼,连身形都虚晃了一下。 ——海茵的腿,难道不是在战场上失去的吗? 虫皇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兰礼一句没听进去。他只觉遍体生寒,耳朵里嗡嗡直叫。 「卡列林,克里夫,达西,都是血统高贵,生育能力优秀的雌虫,清清白白,哪一个都比海茵.德莱特好成千上万倍。」 兰礼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哽在喉间的肿胀感,尽量保持冷静地说,「您说的没错。」 他缓慢而深沉地吸了口气,平復好情绪,抬起乌黑明亮的眼珠,坚定地直视着虫皇,「但我只要海茵。」 「您是对的,世上有很多比海茵好的雌虫。可我跟海茵之间的情谊,无可替代。除了他,谁都不行。」 兰礼低下头,略施一礼,「请您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如果回到您身边的代价是失去海茵,那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兰礼不是虫皇真正的雄子,对虫皇没有感情,更谈不上其他。若不是修斯把他逼上绝路,担心连累海茵,他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听到虫皇要他离开海茵,他连装都装不下去。 兰礼的态度来得陡峭又强硬,虫皇讶然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走出那扇门后,兰礼感觉浑身的能量被蒸发掉,只剩一个空壳,机械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的腰慢慢弯了下去,不得不用手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原来,难受到一定程度,真的会直不起腰。 弗朗西斯见状,赶紧冲过来搀扶他,「兰礼,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脸色好差。是不是虫父说了你什么?」 看他这般失魂落魄,一旁的修斯也好奇地将视线扫了过来。守在门外的警卫,也在看着兰礼的反应,一时间静悄悄的。 兰礼摆摆手,对心急如焚的弗朗西斯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淡淡说道,「没有。谢谢你。我只是…太意外了…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说完,他拂开弗朗西斯的手,踉跄地消失在所有视线中。 兰礼走后,虫皇单独召见了海茵。他开门见山,希望海茵能知难而退,不要用他糟糕的身份,连累兰礼的名声。 这场谈话,如果放在早几天前,海茵定然二话不说答应下来,从兰礼的世界抽身离去。 可现在,他毫不退缩,斩钉截铁地拒绝让出雌君之位。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证明雄主曾在虫皇面前,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他。 倘若这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那雄主给了他足够强大的后援和底气,他要是举旗投降,跟背刺雄主没区别。 虫皇最后的妥协条件,是要海茵在一星年内,收復虫族在过去歷史上,所有被异族侵占的领地。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但海茵没有退路。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通往兰礼的机会。 - 兰礼回去的时候,天空已经乌云密集,黑沉沉的团云上,闪电正在酝酿,紫色的电脚,在云层中忽来暗去,碰撞出隐隐雷声。 等海茵处理完军部的事情回来,外头下起了大暴雨,稀里哗啦的雨水,斜斜拍在玻璃上,汇聚成一小股一小股的水柱往下奔腾。 屋外电闪雷鸣,轰隆炸响,屋内安详静谧,被隔绝出两个世界。 「雄主,怎么不开灯?」海茵来到兰礼的房间,发现兰礼隐没在夜色中,仰面靠在沙发上,于是想去开灯。 「别开,刺眼。」兰礼声线暗哑,却又透着懒洋洋的劲儿,好似才睡醒的状态。 黑暗是最好的面具。 「过来,让我抱抱。」 海茵并未多想,抬脚走了过去。 兰礼支起上半身,一把圈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温热的肚子上。 「海茵,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他知道虫皇找过海茵。 第73页 海茵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兰礼不安地抬起脸看他,他才说,「我说,我有。」 海茵用手,轻轻揉了揉兰礼的头髮,「我说,我有资格成为兰礼殿下的雌君。我是帝国唯一的紫荆花上将,我的功勋无虫能及,整个帝国都在我的庇护下。」 海茵鼻息一轻,似乎是笑了下,他顿了顿,又说,「最主要的是,雄主爱我。所以我有资格成为他的雌君。」 一道闪电划过,短暂照亮了兰礼的脸。海茵看到雄主也笑了。光线稍纵即逝,眼睛陷入强光后的盲白,海茵没来得及察觉兰礼眼睛里蓄着的晶莹泪水,在光线明暗交替时清亮生辉。 兰礼重新把脸埋进海茵的身体,将细碎的泣腔捂在喉间,闷闷唿吸着。 海茵对他的心境浑然不知,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按压着他的头皮,一下一下,爱惜又温柔,「雄主,我说过,您再也摆脱不了我。」 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海茵主动去看了医生,接受孕腔治疗,哪怕过程很痛苦,机会很渺茫,他也愿意一试。 海茵并不喜欢小孩儿。 可他却想要一个,融合了他和雄主血液和基因的羁绊。 也曾幻想过,小傢伙的五官结合了他和雄主的样子后,会是什么模样? 「海茵。」 「嗯?」 「海茵。」 「我在。」 「海茵。」兰礼再次抬起头。 「雄主,您怎么了?」海茵终于听出来他的语气不对,清冽的眼眸,骤然闪过一丝凌厉和惊慌。 兰礼让海茵去开了一盏小夜灯,等海茵重新回到他身边时,才看清了他泛红的眼眶。 海茵嵴背悄然僵直,看来雄主已经知道了呀。 兰礼专注深刻地看着海茵。很真挚,很赤诚,「海茵,能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海茵垂头,敛紧沉寂的眼眸,无限期沉默下去。 兰礼握住他的手,语气缓慢而温柔,「海茵,直视过去,才能走出过去,迈向崭新的未来。」 「这不是横亘在我们中间的阻碍,而是通往彼此心灵的桥樑。」 海茵淡淡道,「让我想想,要从什么时候说起吧。」 海茵静默良久,轻慢地吐出一口气,「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雌父送去了魔鬼训练营。」 那是一段至暗时刻,海茵无数次觉得自己撑不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却又奇蹟般活了下来。 「训练营不养废物,生存资源有限,几百个训练生,抢一百张大通铺,分同一盆食物。」 「那里的唿吸,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冬天冷啊,夏天潮湿,长期吃不饱,睡眠不足,抵抗力就会下降。身体开始长带状疱疹,皮肤溃烂流脓,严重到掉糜烂肉渣,能看见森森白骨。 偏偏雌虫有惊人的恢復能力,死不了,但身体会反覆陷入一个恐怖又恶性的循环。直到能吃饱睡好。 「我不再为同类的死去而流泪,不再为同类的祈求而心软。」 那时候,未成年的小雌虫们聚在一起,说的最多的话题,是雄虫。只有靠着对未来的美好幻想,才能对抗那段生不如死的时光。 海茵从未参与过雌虫们的话题,因为他见过雌父被雄父打的遍体鳞伤,苟延残喘的模样。 雌虫把雄虫幻想得太过美好温柔。做着异想天开的梦。 他只觉得鄙夷,可笑。 「我以第一名的成绩,从魔鬼训练营的几万名训练生中脱颖而出的那天,多隆告诉我,雌父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座我从小生活过的庄园给我。有些遗憾,没能跟他分享我来之不易的成绩。」 海茵空降军部,并以惊人的速度在战场上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他没日没夜为帝国卖命,在枪林弹雨里舔血求生。 「长期高强度在星际作战,致使我的孕腔严重受损,受孕率接近于零。」 「好在,我军功显赫,用所有的荣耀,换来了第一段婚姻。」 「然后……」 「我失去了右腿。」海茵顿了顿,「因为一场莫须有的陷害。」 「前任雄主使用助兴药剂过量,在性|交过程中,心力衰竭而死。没有保护好雄主,身为雌君,我被流放荒星改造,其余雌侍被终生监禁。」 「三个月后,星兽潮爆发,帝国需要我。」 「我就遇到了您。」 「一开始,我对您有很深的偏见,以为您跟别的雄虫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 「我没有被谁明目张胆地爱过,没有被谁坚定地维护过,也没有谁非我不可。」 「我生活在深渊,您是唯一照进来我生命里的光。」 然而,当一束光照进黑暗,那么这束光就是有罪的。 在兰礼出现之前,海茵独自在黑夜里行走了很久很久,风吹雨打,温度尽失,麻木自洽。 可兰礼带来的光,唤醒了他沉睡的感知,照亮了他遍布伤痕的躯体,让他意识到,自己破败不堪。 不见天日的阴霾被驱散,那些想要掩藏的污点,无处可逃,全都清晰投射出来。 海茵深陷在自卑和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可一旦拥有过美好的东西,就会变得很难放手。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 海茵知道,只要他把自己说的够可怜,雄主就会怜悯他,施捨他。 第74页 他纯白无垢的爱,最后还是染上了算计。 没办法,他太贪恋有雄主的日子。 天亮了,海茵的故事也讲完了。 一股灼热的疼痛,从兰礼胸腔蔓延开,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撕碎。 兰礼从小到大循规蹈矩读书,除了被没收自由坐在画室和琴房之外,没吃过别的苦。他的生活顺风顺水,做什么都能轻易得到满意的成果。 他无法想像,如果他不问,海茵还要独自消化这些负面情绪到什么时候? 「雄主,我很幸运。如果让我经歷这些是为了遇见您,我希望可以再惨一点。」 「海茵,不会再有了,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兰礼打断他,把他紧紧拥入怀里,数度哽咽后,轻声细语对他说,「说出来就好了,你看,其实没有很难。」 「我会永远拽着你,不松手,不放手。你以后不再是孤军奋战。」 「你有我,请安心待在我身边。」 他会利用好自己的身份,为海茵撑起一片庇护所。不需要海茵操心任何,待在他身边就好。 第43章 学坏了 兰礼被接回了白宫星,住在那座昂立在海边的,最豪华明亮的宫殿里。 开阔的落地窗婉如精美的相框,构图是蔚蓝的玻璃海、洁白细腻的沙滩,以及海天交界处,像打发泡的奶油一样的云。 这是离虫皇居住的宫殿最近的建筑物,从前修斯想要得到这座宫殿,下了不少功夫,包括但不限于创造优秀的政绩讨虫皇开心,但虫皇不为所动,宁愿空着。 在虫皇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他最宝贝的欧血雄子。又或许,他只是在惦记自己的荣耀,因为能生出欧血雄虫的虫皇,纵观虫族整个歷史也没几位。 不论如何,足以见得虫皇对欧血雄子的偏爱。 欧血雄虫回归,全帝国的媒体都争前恐后报导。 兰礼直播帐号的评论区挤爆了。 【啊啊啊啊啊,我就说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垃圾星雄虫,原来是流落在外的尊贵王子,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以后真的不能叫宝宝了,要叫殿下。】 【再也不用担心殿下会遇到危险。】 【殿下回归皇室,跟海茵上将的婚姻还会作数吗?】 【当然不会啊,想什么呢。欧血雄虫要配也是配贵族血统,海茵上将那个情况,还是算了吧……】 【以前觉得海茵上将赚翻了,现在只觉得他好可怜。如果从未拥有过还好,拥有过这么好的雄主,以后很难开启新生活吧。】 看着粉丝们的留言,兰礼决定开直播。 弹幕『啊』声一片。 兰礼慢条斯理跟阔别已久的粉丝们聊天:「在白宫星,嗯,刚到。」 很多弹幕在对他的身世感到不可置信,「一开始我也很惊讶。」 「我的雌君只会是海茵。」面对粉丝说海茵不能生育的问题,兰礼回答云淡风轻,显得丝毫不刻意,「我的爱不是为了繁衍。」 「谢谢。」粉丝祝福他和海茵。 「还会去学校上课吗?当然要啊。」 「还会直播吗?看情况。」 【殿下,别怪我泼您冷水,虫皇陛下不会同意海茵上将当您的雌君的,除非海茵上将能用同等价值交换。】 【同意,这毕竟是关乎皇室尊贵血脉的大事,虫皇陛下不可能让非贵族的雌虫当您的雌君,您要有心理准备。】 粉丝的话,不由让兰礼心脏一缩。 恰在此时,海茵从远处走来,指挥着侍者把他送给兰礼的那架钢琴摆正。 兰礼见状,跟粉丝们说:「今天先播到这儿吧,下次直播提前说,谢谢你们。」 兰礼来到海茵身边,海茵扭头看着他,问钢琴放在那里可不可以。 兰礼点点头,海茵抬手,替他理了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卷进去的领子。 「雄主,晚上的宴会,我不能陪您参加。」海茵顿了顿,「我要马上出发去前线。」 兰礼抓住他在为自己整理着装的手,悠悠地望着他,「你答应了什么对不对?」 「嗯。」海茵表现得很平淡,丝毫没有泰山压顶的紧迫感,「只是收復失地,还好不是其他,不然,我就真的没办法争取您的雌君之位了。」 「海茵,你不需要争取,这本来就是你的位置,没有谁能替代。」兰礼有些急躁,「我去找他说。」 海茵急忙拽住他的胳膊,难得笑了起来,「雄主别担心,我擅长作战,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有把握。」 「再说我都已经答应了,难道您要让我出尔反尔吗?」海茵眨着眼睛看着兰礼。 兰礼一下子就乖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不会又要一走走半年吧?你的僵化期还没有解,万一在战场发作怎么办?」 兰礼此刻心里有些小埋怨,埋怨自己太绅士,也埋怨海茵太固执。 察觉到他有情绪,海茵揉着他的发,温柔又耐心地安慰他,「很快,只要有空我就会回来。」 「我准备了抑制剂,而且,这段时间有您在,我的僵化症缓解了很多,应该连抑制剂都用不上。」 兰礼轻嘆了口气,有些可怜巴巴地问:「海茵,你还要让我等多久啊?能不能快一点?我很急的。」 海茵垂了垂眼帘,心虚地避开视线,「对不起雄主……」 「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会在关键时候身体出状况。」 第75页 「不会的雄主,我有分寸。」 「但愿。」兰礼拉住海茵的手,凑上去吻了吻那张漂亮的唇,「记得我给你的护身符。要保护好自己,否则就会反噬到我……」 海茵急忙抬起指腹,压在他的唇上,不准他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兰礼拉下他的手指,拢住,放在唇边啄了啄,用撒娇的语气道,「所以,海茵上将,你可要保护好我啊。」 海茵心都化了,脸红颈涨地嗯了一声。 - 晚会是虫皇专门为兰礼接风洗尘办的,只邀请了部分贵族。 后面还有一场正式的加冠礼,到时候会面向整个帝国直播,并邀请所有贵族和军部参加。 兰礼心里记挂着海茵,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分明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却只想躲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安静待着。 奈何虫皇时时刻刻把他带在身边,还不断向他引荐雌虫。 「您好,兰礼殿下,我、我是克里夫。」一位长相姣好的雌虫,羞涩地朝他自我介绍。 「兰礼殿下,我是达西,我跟您在同一所学校,我也是艾顿昂思的学生。您的每一场直播我都看。」叫达西的雌虫很激动,还没开口说话前,脸就已经红了。 「兰礼殿下,我是加列林。」 「你好。」 「你们好。」 兰礼对跟随虫皇前来给他敬酒的一众贵族雌虫,挨个举杯。 兰礼并非迟钝不化,已然明白虫皇为他举办这场宴会的真实目的。他不喜欢,但也要表现得体。 兰礼自知酒量不好,因此喝得很克制,几乎只是粘湿下嘴皮就了事,但来敬酒的雌虫实在太多。 应酬一圈下来,他已经不知不觉喝了两杯。 醉意催人,兰礼很快有了不妙的感觉,心跳变得很有存在感,一下比一下重。眼神也开始不聚焦,看东西不真切。 他知道自己离醉不远。 见还有一堆想来找他喝酒的雌虫,兰礼颔首婉拒。 随后趁着虫皇不注意,他转身离开了热闹中心,独自找了间僻静的休息室,仰头靠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 酒劲儿上了头,兰礼感觉太阳穴的筋都在突突跳。 体温在飙升,他好热,瘦白的手指拎着领口扇风透气。 还是好热啊。 他想喝水,于是按下了伺服器。 不多时,一位侍者送来了水。兰礼一口气喝了一杯,意识反倒变得一塌煳涂。 意识朦胧之际,他好想念海茵。想念海茵的体温,想念他的味道,想到硬了。 越来越热,身体好烫。 下身涨的难受。兰礼紧紧抿着唇,如临大敌般闭眼靠在沙发上不敢动。他的身体此刻敏感得可怕,任何一点儿摩擦都会引起山崩海啸。 自从知道海茵抗拒亲近的原因后,兰礼在这方面的兴致一点儿没有,平时跟海茵亲密,也只是当作帮海茵做脱敏训练,即便产生邪念也不多,很快就消散。 现在不行,在酒精的催化下,他想得抓心挠肝,难以自持。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兰礼脑袋越发不清醒的时候,感觉有谁来到了他的身边,并单膝跪到了他随意岔开的双腿中间。 很快,他搭在膝盖上自然下垂的指尖,传来被轻轻握住的温热触感,对方大胆扣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雄主,醒醒,别睡,我带您回家。」 兰礼豁然睁开眼睛,顿时坐直身体。 散开的视线逐渐聚焦,他心口勐地跳了几跳,「海茵?」 兰礼又惊又喜,盯着穿着银白作战服跪在自己面前的红髮雌虫,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生怕是把别的谁错认成了海茵。 「雄主,是我。」海茵走得急,连作战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奔宴会现场而来。 没有雌虫能单独拥有雄虫,无论是他们的身体还是感情。 但海茵希望,雄主选的雌侍,都是发自内心喜欢的,而不是用这么卑劣的手段硬塞给他。 海茵用牙齿咬住作战手套的中指,将手套取掉,抬起掌心,熨贴在兰礼红到发亮的脸颊上。兰礼高热的体温,让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空气中的欧血雄虫信息素在变质,兰礼在主动释放求偶信号。 扰得海茵心神不宁。 兰礼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自己突然好黏海茵,想时时刻刻跟海茵贴在一起。 他握住海茵的手腕儿,主动用脸往海茵掌心蹭了蹭,语气也变得黏黏煳煳的,「海茵,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前线了吗?」 海茵平復下剧烈起伏的心跳,保持着绝对的理智,「我很担心您,不放心您独自应付晚会,所以冒然回来了。」 被在意的感觉很好。 兰礼默不作声地看着海茵,身体里躁动的血液在翻腾,醉意深浓的眼底染上欲色。 海茵被他的眼神烫到,紧急避开了眼,「雄主,您醉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好吗?」 兰礼处在被酒精或别的什么东西麻痹的状态中,思维有些迟钝。他看着海茵,喉结上下滚动,觉得口干舌燥。 想亲海茵的嘴,很想,克制不住的,近乎疯狂的想。 不等海茵反应,一双滚烫的手,捧住了他的下巴,下一秒,柔软湿润的唇印在了他的嘴巴上。 海茵忽地一僵,想用『回去再亲』当做拖延的藉口,话语却被兰礼用吻堵了回去。 第76页 欧血雄虫的信息素,伴随着不断加深的吻,在海茵的口腔内化开。 处在僵化期的雌虫,对这方面的需求强的可怕。 这枚意乱情迷的吻,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分不清是谁在向谁索取。 兰礼情动的厉害,已经不满足于这种程度的亲热。他托起海茵的腰身,将海茵反压在了沙发上。 骨节分明的手,搂上海茵的腰,一点点放肆,深色礼服袖口下的血管,因为太过用力而高高凸起。仿佛想要将那把劲瘦单薄的腰生生掐断才满意。 他扯开了海茵的作战服,毫无阻隔地揉捏着海茵伤痕遍布的皮肤。海茵骤然浑身一紧,顿时瞪大眼睛,所有沉醉的思绪荡然无存,眼底爬满惊惧。 海茵紧急曲起双臂,隔在紧密贴合的两具胸腔中间,试图让兰礼冷静。 「雄主,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海茵偏开脸,不敢直视兰礼的眼睛。 「不好。」兰礼眸色深沉地盯着他,不似平常那般好脾气:「这里不会有谁进来。」 海茵侧着脸,低低垂着睫毛,气息抖得不像话。 兰礼慢慢松开他,起身去反锁了门,接着找水喝。 海茵跟着一骨碌爬起来,抓住了他的手腕儿,「雄主,别喝,这水有问题。」 「我知道。」 当兰礼吻上海茵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今晚被下药了。 酒里有,水里也有。 在虫族整个歷史上,并不缺乏雌虫为了得到雄虫青睐铤而走险,剑走偏锋的案例。 更何况,这药还不是雌虫下到他酒杯里的,而是虫皇。 虫皇不可能让自己最宝贵的欧血雄子,一辈子守着无法孕育后代的海茵。 于生性风流的雄虫而言,多一个雌侍,不过是多一份倒贴上来的财产,百利无一害。 这些用在雄虫身上的药,药性十分温和,不会对雄虫的身体造成实质性伤害,只是起个助兴的效果。许多雄虫自己也会主动用,只要不过量,十分安全。就像今晚一样,兰礼并没有因此而方寸尽失,只要他不想,即便在电光火石,千钧一髮的时候,也能做到坐怀不乱。 所以即便雄虫事后瞭然于心,也会把这看作是雌虫讨好自己的手段,并不会多加责难。 可偏偏撞上来的是海茵。 兰礼拂开海茵的手,定定看着海茵的眼睛,在海茵惊愕的注视下,把水喝的一滴不剩。 他放下水杯,探身向前,再次抱住了海茵,在海茵耳垂上细细密密地啄。 「海茵,我知道这样太心急,但我不想再惯着你了。」 模样分明那么乖,可犯起混来,丝毫不留余地。 「雄主……」海茵浑身止不住颤慄,咬住嘴唇,着急到眼泪簌簌地落, 「海茵,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送我去医院,或者当我的解药。」话是这样说,可尾钩已经缠住了海茵的腰,不准他逃。 「你要送我去医院的话,就快点儿,我要…受不了。」兰礼将额头抵在海茵的肩窝上,发出难受的闷哼声。 海茵又心疼又无助,忍不住责备,「雄主,您学坏了。」 兰礼不认,他咬在海茵的锁骨上,含煳不清地道:「我更希望你理解成,我在对你撒娇。」 担心逼得太急,海茵真会说出要送他去医院的话,兰礼的唇一点一点往上扬,吻住海茵的睫毛,对海茵温柔蛊惑道,「不开灯,这样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海茵不看兰礼,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流眼泪。 「海茵,你不想要我吗?」兰礼亲吻他的耳廓,话语伴着滚烫的唿吸,钻进他的耳朵,让他的神经彻底崩溃。 想的。怎么会不想。想的要命。 可嘆身体上的缺陷,让他无法坦然地把自己展现在雄主面前。 第44章 觉醒 迟迟得不到回应,兰礼闷闷喘了几口气,强行将捣乱的尾钩收了回来,「算了,我去看医生。」 他刚转过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抱了上来,海茵用近乎祈求的语气道,「……雄主,别厌恶我。」 「我会受不了……」 兰礼闻言,不由一怔。他缓缓拿开海茵的手,转身与海茵面对面,垂下视线,用大拇指摩挲上海茵的下颌骨,忍不住嘆息,「海茵,我有点儿难过,你在心里这样想我。」 海茵立即摇头否认,仰起脸的瞬间,眼泪从他两个眼角滑落,声音越来越弱:「我只是对自己很没自信。」 兰礼抱他,吻他的发,「海茵,你很好。我不会因为你拒绝我,就收回对你的感情。更加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以后也不会。」 兰礼抬手,抹去海茵断线的眼泪,有些抱歉地说,「是我太心急,不该在你还没准备好的时候逼你。」 海茵仰起下巴,愣愣看着他,半晌,「雄主,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海茵啊,我爱你,所以尊重你。」 尊重…… 这两个字于雌虫而言,太过珍贵。尤其是从雄虫嘴里说出来。 海茵觉得不真切,好似活在一个一戳就会破的气泡里。他连唿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药效达到峰值,兰礼忍得很辛苦,缓缓低下头,滚烫的额头抵住海茵,用鼻尖蹭了蹭他,暗暗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用嘶哑又低迷的嗓音道,「走吧,再不看医生,我很有可能要难受死掉。」 第77页 「不……」 海茵慢慢退后,抬手关掉了灯。他深吸一口气,化身一簇热烈明媚的火焰,勇敢地扑向兰礼。 他贪恋地拥吻上来,「……雄主,我要您。」 「雄主,让我成为您真正的雌君。」 即便雄主见到他最不堪的一面后,对他生出嫌恶,他也认了。他现在只想用最粗俗的方式占有雄主,成为最幸运拥有雄主第一次的雌虫。 「我渴望这一天很久了,从前害怕吓着您,所以一直隐忍克制着。冷静克己都是装的,我无时无刻不想跟您做这种事。」 兰礼被海茵这番露骨直白的话激得浑身血液躁动难耐,他用力抱紧海茵,回应他的热情。 性爱对于承受方来说,是一种攻击行为。 兰礼忍着药效的催磨,耐心体贴安抚紧紧搂着他脖子在瑟瑟发抖的海茵,用手掌一下一下揉他绷得僵硬笔直的后背。 「海茵,放轻松,交给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该掌握的知识点,学霸一个没落下。 何况在这种事上,雄性自带与生俱来的无师自通属性。 跟自己喜欢的对象亲密,简直世界上最棒的事,水到渠成,该发生的顺其自然发生。 静谧迷人的夜色里,他们拥抱彼此,十指交扣,掌心紧密贴合在一起,共享体温和心跳。 兰礼知道会很爽,但没想到会这么~爽。 泛滥的快感,将他的骨髓都洗了一遍。有什么古怪又强大的力量,在他身体里悄然甦醒,如同电流般,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 海茵也感受到了,原本尚存的理智,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侵蚀干净,僵硬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渐入佳境。 黑灯瞎火,视觉下线,其余的感官却变得更加敏锐。海茵捕捉到雄主舒服的低喘,那声音磁性极了,滚烫地落在他耳侧,性感得要命。他能想像得到,雄主此刻的神情,红唇紧抿,眼睑低垂,所有精力都集中专注在某一个点上,沉沦在欲望里迷濛。 光想着那个画面,他顷刻间头皮发麻。 「雄主……」海茵难堪地叫出了声,用指甲盖在兰礼后背上无措地抓挠。 学霸顿时露出欣喜狂热的表情,「我找到了你的孕腔,对不对?是这里……」 海茵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不体面的动静。 「海茵,告诉我,是不是这里?」兰礼的吻如同急骤的雨点落下。 海茵跟随他浮沉,呜咽着点头。 摸着石头过河的学霸,仿佛得到了世间最好的奖励,变得更加勤奋好学。 「所以,我们现在这样,你会生宝宝吗?」兰礼觉得很惊奇,那么柔软脆弱,又狭小的空间,竟然可以孕育比自身大无数倍的生命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海茵体温急骤转冷,手臂也卸下力来,从兰礼脖子上滑落。黑暗里,他眼睛直直看着一上一下的天花板,瞬间难过到不能唿吸。 「对不起,海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忘掉好不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兰礼急忙抓着海茵的手,让他重新揽上自己的肩。兰礼对海茵又亲又抱,用热切的行动,让海茵不要乱想。 兰礼懊悔死了,世上再没比他更会扫兴的。 恰在此时,门被敲响,海茵浑身一紧,神情紧张地盯着门口方向。兰礼因为他的这个反应唿吸都变重了,再也没心思想其他,俯下身,细细密密索吻。 雌虫柔软的嗓音,隔着厚厚的门板若隐若现,「兰礼殿下,您在里面吗?」 兰礼吻的投情,根本没听见。 不一会儿,门把传来拧动的声音。 海茵彻底屏住唿吸,惊惧地动了动,被兰礼摁住肩膀亲,「海茵,专心一点。」 「怎么反锁了……」又有一只姗姗来迟,被拒之门外的雌虫,看着打不开的门有些焦躁。 「虫皇陛下不是只让我们几个伺候兰礼殿下吗?你们都在这儿,那里面的是谁?」 「不知道,我去换了身礼服,再回来就听侍者说兰礼殿下在这里,让我过来侍奉。没想到被别的虫捷足先登了……」 感受到身下的胸腔停止了起伏,兰礼又停下来,与海茵接吻,「别管他们。海茵,像之前那样吻我。」 海茵偏开脸,「雄主……他们是虫皇陛下为您挑选的雌侍,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正牌雌君反倒成了鸠占鹊巢的坏蛋。 兰礼捧正他的脸,有些生气地道,「海茵,你想让我跟他们上床吗?」 海茵浑身僵紧,不作声。 没有雌虫能单独拥有雄虫,无论是他们的身体还是感情,更何况,他的雄主还是最尊贵的欧血雄虫。 只要兰礼想,帝国所有优秀的雌虫,都愿意为他繁衍。 「为什么不说话?」 「雄主……您是欧血雄虫,您宝贵无比的基因,应该让更多优秀的雌虫为您传承下去,我是您的雌君,有义务辅助您挑选优质的雌侍为您繁衍。」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海茵。」 兰礼委屈地问。 他无法理解海茵的大公无私。 「你一点儿也不在意我是不是?」 兰礼每说一个字,海茵的心脏就绞痛一下。 他艰难地开口, 「雌君守则第一条,不能善妒,与别的雌侍和平相处,是我的职责之一。」 第78页 「不可以,海茵,不可以把我让给别的雌虫。除非你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我。」 兰礼语气重了些,动作也没了之前的温存爱惜。 「不!」海茵痛苦地摇头,「我很爱您,我发誓,世上再没有谁能比的上我对您的真心。」 如果海茵没有遇到兰礼,没经歷过爱情,海茵可以像这个世界的大多数雌虫一样,接受命运,默认要跟别的雌侍分享雄主。 可他现在尝到了雄主单独给他的,深入骨髓的,弥足珍贵的爱。光是想想要让别的雌虫沾染雄主他都受不了,更别说其他。 骗别人很容易,强装镇定就可以,可骗自己很难,骗自己的心不会痛苦更难。他做不到。 「不,雄主,不要跟别的雌虫上床。」 兰礼被他哄舒服了,低低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海茵,我会解决好一切。你只要像现在这样,紧紧抓着我,让我感觉到你对我的占有欲就好。」 「不然我会以为你根本不在意我,我跟谁上床你都无所谓。」兰礼把脸埋进海茵的脖子,撒娇说,「我不要那样的海茵,我要现在这样的你。」 「雄主……我真后悔没早点把您藏起来。」肠子都毁青了。 兰礼抱着他,笑的更开心了。 海茵想,时间如果能永远停摆在此刻该多好。 觉醒的欧血雄虫精神力,如同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在密闭的房间里膨胀,海茵快被这股力量冲击得喘不过气,再没办法分心去顾及其他的事。 兰礼吻海茵的脸,尝到他的眼泪,不但不心疼,反而恶劣地揶揄,「海茵上将怎么这么爱哭……不舒服吗?」 海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髮根湿透,身上全是汗。脸上的泪也没断过。 兰礼纳罕,海茵的身体竟然可以储存这么多水,像个被打开开关的水龙头。 「海茵~我好喜欢你啊。」兰礼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稀罕的要命。 身体里的那股能量,甦醒得越来越汹涌。 猝然门外的交谈声弱了,甚至安静了好一会儿。「你们感觉到了吗?」 「是欧血雄虫的精神力——」 「对,好有穿透力的力量,扶我一下,腿软了。」 「还有一股被牢牢压制住的sss级雌虫精神力。」 「sss级雌虫……难道里面的是……」 一阵不甘地沉默后,零零散散响起离去的脚步声。 第45章 海茵第二天火速回到了前线,等他处理的事情一大堆。 失地众多,要在一星年内全部收回,确实不是件轻松的事,争分夺秒都不为过。 没了僵化期的折磨,海茵的身体恢復到巅峰状态,每一个细胞都焕然一新,哪怕一夜没睡,也精神抖擞,神清气爽。 他以为雄主会嫌弃他僵化期过分狂热,没想雄主却对那样的他着迷,说喜欢他的热情主动。 平时纯情羞涩的雄主,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完全变了个样,会着迷到六神无主,情不自禁在他耳边把那些臊的体无完肤的话,轮番说了个遍。 「唔~好舒服~」 「好爽~」 「舒服到要死掉了,海茵你好棒~」说这句话时,海茵在上位,兰礼偶尔用手扶一下他的腰,被爽到灵魂出窍。 想起昨夜种种,海茵脸热的厉害。 他仰头,憋出一口浓稠的浊气,嘴角浮现出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幸福弧度。 意识到自己满脑子都在想念雄主,海茵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肃清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专心放在军务上。 他花了一上午时间,把所有失地的星际位置串联起来,制定高效率作战计划。 刚把布防图画好,光脑就传来了震动,海茵打开看了眼,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兰礼把他那身脏的没眼看的作战服拍了发过来,并问他,【你穿什么走的?】 雌虫和雄虫的身体素质存在差异,加上兰礼刚觉醒精神力就不知疲惫地耕耘了一晚上,天亮才沉沉睡过去,海茵离开时,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作战服脏了,海茵叫多隆另外送了一套来,在等多隆的这个空隙,他轻手轻脚在休息室里的浴室里洗了个澡,洗澡时发现腰上有一圈儿青紫。 在做到后面几次的时候,海茵有些承受不住,想要逃离,被兰礼用尾钩栓住腰扯了回来,直到彻底结束前,尾钩都牢牢钳在他的腰上。 想到这些亲密无间的画面,海茵的唿吸变得灼热。 他正要低头打字,兰礼的连线申请就弹了过来。 心跳没天理的剧烈起来。 海茵反覆深唿吸了好几次才接了起来。 光屏里,兰礼刚睡醒,黑色的髮丝有些凌乱,纵慾过度,眼白有些充血,唇角破了一块儿,红沁沁的看着很醒目。 因为要跟海茵视频,担心海茵身边有别的雌虫,不方便,他抓起昨晚随意脱在地上配礼服的衬衫,穿得太不用心,扣子扣斜了都没发觉,露出来的锁骨,还飘着某位上将的杰作。 兰礼皮肤最是白,那些暧昧的斑驳落在他身上,愣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色气。 视频接通后,两边都没有说话,只剩隔着屏幕的两颗心跳得嘭嘭作响。 兰礼突然抿嘴笑了下,海茵也笑了。心照不宣,知道对方在笑什么。 一句话也没说,心却在跨越时空交流。 第79页 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种感觉很甜蜜,很好。 海茵之前担心的问题,一点儿也没发生。 雄主没有厌弃他。他能感觉到。 雄主怎么可以这么好。 「上将,所有军舰整编完成,请您指示。」指挥舱里响起副将的声音。 海茵按下对讲按钮:「知道了。」 「你去忙吧,我就是想看看你。」兰礼说,「记得想我,我可是很想你的。」 「嗯。」海茵顿了顿,说,「我也很想您,时时刻刻都在想。」 兰礼笑的更开心些,「记得回来参加我的加冠礼。我会提前提醒你。」 「好。」 - 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后,海茵坐在指挥椅里发了一会儿呆,紧接着抓起搭在一旁的外套,脚步匆匆去了随军的医疗舰。 「海茵上将,您应该才有过性生活吧?」 老军医艾比,有非常严谨的医德,每次给孕腔受损的军雌做磁振疗前,都会先检查他们的孕腔情况,哪怕再熟悉他们的体质,数据再详细,他也会重新检查一遍,不会盲目操作。 海茵面皮一烫,闷闷「嗯」了一声。 「恭喜恭喜呀,您终于摆脱僵化期了。」艾比先祝贺了他一番,接着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用从老道的医者经验口吻惊嘆道,「雄主年轻就是好啊,你瞧瞧,兰礼殿下的精子多健康,多有劲儿啊。」 艾比说着,把探测仪检测到的画面拿给海茵看。 密密麻麻的小蝌蚪填满了海茵的孕腔,并活跃得很,肉眼可见在抖动。 艾比站在专业角度剖析道,「很少有雄虫能顶开雌虫的孕腔,看这个存留量,兰礼殿下应该没少进入。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海茵在这方面脸皮儿薄得很,哪怕艾比年纪跟多隆差不多,他也羞得脸红颈胀,说不出一句话。 见他难为情得紧,艾比慈祥地笑了几声,遂收起光屏说正事,「您现在不适合做孕腔磁振疗,说不定哪颗小可爱会幸运着床呢。」 「可是我的身体……」海茵不自觉攥紧手指,欲言又止。 「您的孕腔确实受损严重,与普通雄虫结合的受孕率近乎为零。但兰礼殿下是欧血雄虫,他又这么年轻,精子质量这么好,保不准会出奇蹟呢。」 「站在科学角度来讲,雄虫的精子质量才是主导受孕率的关键。」否则雄少雌多的虫族,生育率也不会持续低迷。 法律之所以处处维护雄虫,也是希望雄虫能活得身心舒坦,促使他们提高精子质量,好方便拥有强健体魄的雌虫能成功受孕。 艾比把海茵从检测台上扶了起来,摘掉口罩,笑眯眯地道,「先留着吧,七天后见分晓。」 艾比看了眼海茵的体检参数,皱了皱眉道,「您有些营养不良哦,这样不利于受孕。」 「要按时进餐才行呢,一会儿我给您搭配一份食谱,帮您摄取均衡的养分。这七天尽量保证充足的睡眠,放松心情,静待佳音。」 艾比又想起来什么,老眼一亮,「哦。对了,我给您拿件隔离衣,您穿在作战服里面。以后也尽量穿着,虽然不舒服,但效果不错的。」 隔离衣是高倍防辐射的,很厚,穿在作战服里面会闷皮肤,所以大多数军雌都不愿穿。 海茵站好,对艾比深深鞠了一躬,「谢谢。」 艾比转身去给他拿隔离衣,一边走一边说,「这都是我份内工作。要是您能孕育欧血雄虫的后代,改变帝国未来的基因,是整个种族的福音。我能帮上点儿忙,日后也好沾沾光。」 「不过您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奇蹟之所以叫奇蹟,就是因为它出现的概率很小。您平常心对待就好。」 海茵虽然嘴上说着:「嗯,我知道。」 心里还是因为艾比的话变得小心翼翼,接下来的七天,他几乎连翻身都不敢,平躺在床上,抬起一条手臂压住眼睛,过了须臾,才用另一只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慢慢放缓了唿吸。 然而,他的孕腔最终还是没有动静。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拿到结果那天,海茵还是失落地把自己关在指挥舱里待了很久。 他看着漫无边际的星空,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晚上,换作虫皇为兰礼挑选的任何一只雌虫承欢,现在都应该在跟整个家族狂欢庆祝。 是他没用…… 海茵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无法自拔。 一面清醒地告诫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地霸占着雄主的基因。一面又执拗地想,如果雄主没有出现在大众视线里,皇室不也没有想起还有一位欧血雄虫吗? - 再次相聚,是一个月后。 兰礼的加冠礼。 全帝国直播,隆重非凡。 兰礼坚持要对帝国宣布,海茵就是他的雌君,虫皇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让侍者为海茵准备了与之相配的皇室雌君礼服。 白底金边,肩章上的流苏也是金色的,一针一线,做工精良,就连扣子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石。 兰礼穿上后贵气十足,黑眸黑髮在一群拥有彩瞳和发色各异的虫族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异常出众的吸引力。 海茵平常穿着打扮,大多以军装为主,白色的礼服,给他平添了几分温柔,连眼底的冷厉都减弱了几分。 「海茵,你真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兰礼牵起他的手。 第80页 海茵笑了下,想搬面镜子给他,让他自己看看到底是谁好看。 加冠礼之前,兰礼要先陪虫皇在镜头前露脸。 兰礼亲手为海茵戴上了信息素屏蔽器,「海茵,等我。我要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唯一的雌君。」 「雄主……」海茵掐紧掌心。 「怎么了?」兰礼把他的手拢到唇边,亲了亲。 「没。」那些想要让雄主考虑繁衍的话,此刻全哽在了喉间。 兰礼抱了抱他的肩膀,温声安慰他,「别紧张,有我在。」 「嗯。」 海茵目送兰礼被警卫簇拥着离开,转过身的一剎那,猝不及防撞上一双令他感到恶寒的眼。 一只喝得醉醺醺雄虫,站在不远处,沖他不怀好意地笑。 「海茵上将,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勾起了海茵尘封的记忆。 海茵望着那张令他作呕的脸,气息变得凌厉。 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雄虫却不打算放过他,疾步追上他,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儿。 「海茵上将,你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放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海茵已经隐忍到了极限。 雄虫俨然被他拒绝的态度惹怒,冷不防笑了起来,「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魔力,缺了条腿,二婚还能让尊贵的欧血雄虫殿下对你爱不释手,为了你,不惜跟虫皇唱反调。」 「难道是因为你的脸?听说你长得很英俊。」 说着,雄虫伸手要摘海茵的屏蔽器。 海茵冷眸一沉,向后掰住朝他伸来的手腕儿,用力一撇,雄虫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他们地处隐蔽的休息区,为了不引起更多的注意,海茵一把掐住了雄虫在鬼哭狼嚎的喉咙。 雄虫果然立马哑声,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在那短暂的几秒钟里,海茵恶劣的想,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要其命! 最终还是理智占尽上风,海茵平復下怒火,恶狠狠将其推开,打算就此作罢。 雄虫喝了酒,脚步本就漂浮,被海茵这么一攘,直接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毫无悬念,这个举动冒犯到了雄虫,惹得雄虫当场暴跳如雷。 雄虫站起来,抬手就要打他耳光。 高高举起来的手,迟迟未能落下,被另一只漂亮修长的手,截在了半空中。 兰礼觉得海茵状态不太对,放心不下,于是屏退所有跟随者,决定回来看看,没想到恰好撞上有雄虫骚扰海茵。 「雄主!」海茵眼底染上惊慌。脑中紧绷起来的,那根叫冷静和理智的弦,在剎那间崩断。 所有不好的记忆,以及烙印在心里的阴影,痛苦又汹涌地发作。 海茵害怕兰礼误会,害怕兰礼以为是他不检点,刚离开就跟别的雄虫拉拉扯扯。 「雄主,我没有……」他条件反射地浑身发冷。 兰礼将雄虫撂倒在地,扭头走到海茵身边,「我知道。「 海茵向他坦白过去后,兰礼去找过多隆,多隆把海茵失去右腿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兰礼上前,抱住海茵,用手顺着他的后背,「海茵,这不是你的错,都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对于海茵来说,是救赎。 扶着残缺的他,走出那个绝望的黑夜。 海茵不相信世上有神明,但此刻,雄主就是他的神明。 抱着他,对他说,不是他的错。 第46章 加冠礼 海茵下意识表现出来的反应,像根恶毒的刺,生生扎进兰礼眼睛里。 他意识到了什么,心头不由一颤。 就是这个傢伙吗?害海茵失去腿的混蛋。 兰礼浑身气息都变了。 海茵第一次看到他那种冷得能掉渣的神情,跟平时大相迳庭。 没等海茵开口说什么,兰礼抬脚朝瘫坐在地上的雄虫走去。 想到海茵曾遭受过的屈辱和伤害,他照着对方的胸口一脚踹了上去。力道极大,连做好造型的头髮都乱了,几丝黑丝散在素白的额头前,让他看起来有些失控和狠厉。 雄虫人仰马翻,捂住胸口倒在地上好一阵没进气。 兰礼还没消气,弯下腰,单手扯掉雄虫脖子上的领带,攥在手里,用墨黑的眸子,居高临下,像看垃圾一样看着那只酒意已经散了一大半的雄虫。 雄虫看清了兰礼的脸,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爬起来跪好。 「对不起兰礼殿下,我,我喝多了,无意冒犯了您的雌君。我,我该死,求,求您放过我这一回吧。」 雄虫双手合十,诚惶诚恐道:「兰礼殿下,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让我的雌君来给您赔罪,您想怎么玩儿都行。」 自己犯的错,却要让无辜的雌君来偿还…… 兰礼此刻对雄虫这种生物的厌恶情绪,达到巅峰,多说一句话都想吐。 他将领带不轻不重砸到了仰望着他的雄虫面门上。 「不想死就把眼睛蒙上。」语气不浓,却压迫感十足。 雄虫不敢不从,手忙脚乱捡起领带。 等雄虫蒙住眼睛后,兰礼回头看向海茵。 「打到你满意为止。」 海茵心口一轻,像有什么轻飘飘,却又极其有存在感的东西拂过。他无声地看向兰礼。 兰礼对海茵的偏爱,不需要理由,没有任何道德约束。 第81页 帝国对雄虫的偏袒和保护有目共睹,哪怕兰礼如今身份贵重,想要通过合法途径来惩罚曾经陷害海茵的雄虫,也是难上加难。还不如以牙还牙,以暴制暴来的直接痛快。 「雄主……」海茵纹丝不动,怔怔看着兰礼。 海茵从来都是单打独斗,靠自己拼死拼活,如今有雄主为他撑腰,为他遮风挡雨,让他生出一股怪异的情热,滚得整个胸腔都暖暖的。明明是幸福,却又带着初次感受到爱意的陌生刺痛。 「为我打的,后果我来承担。」兰礼牵起海茵的手,要往雄虫身上招唿。 雌虫不能冒犯雄虫,但雄虫可以。 即便事后接受雄虫保护协会调查,兰礼也可以说是自己动的手,将此事定向为雄虫之间的斗殴,而不会牵涉海茵。 雄虫身娇体贵,听到兰礼这样说,顿时陷入巨大的恐惧中,整个身子抖如筛糠,海茵手还没碰到他,他自己先吓得晕了过去。 兰礼气不过,冲着雄虫的肚子狠狠补了两脚才勉强解恨。 兰礼拉着海茵回到休息室,捧着海茵的后脑勺,接了很久的吻,「海茵,我不会让任何虫欺负你。」 兰礼顺着海茵的唇角,亲到脸颊,半笑不笑地看着海茵说:「除非我死了…唔……」 海茵主动亲了回去,堵住他的唇,不准他说不吉利的话。 兰礼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分开纠缠在一起的凌乱鼻息,皱眉道,「啧,怎么又哭了?」 兰礼嘆气,「海茵上将,我还没欺负你呢,把眼泪留着些,晚上回去再慢慢哭。」 他抱住海茵的肩膀,贴近海茵的耳朵,暧昧低语,「你离开了这么久,把我憋坏了,今晚要好好补偿我。」 「雄主……」海茵被他臊的低下了头。 兰礼卧在海茵的肩头,闷闷笑了两声。 「不哭了,我要走了,没法哄你。」 兰礼是打着上洗手间的幌子从虫皇眼皮子底下熘出来的,再不回去,虫皇要察觉出端倪。 兰礼倒不是怕虫皇觉得他耽于情爱,不识大体。他只是怕虫皇会因此迁怒海茵。虫皇本来就不喜欢海茵,要是海茵一回来,他就跟海茵腻在一起不顾正事,虫皇肯定会认定是海茵缠着他不能脱身。 如同走到校门口乍然听到打铃般急迫,兰礼的脚步声很快远去,又骤然折返,回来在海茵唇上匆忙一吻,吩咐道,「一会儿站到离我近一点的地方来,不然我怕找不到你。」 说完这句,他真的转身消失。 海茵的信息素尖锐,锋利,还带着扎人的刺,很有攻击性,一旦沾染上,一时半会儿散不了。 虫族对信息素这种东西有着极其敏锐的捕捉力,他们十分擅长分辨同类在不同情况下散发出来的味道。 虫皇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兰礼,脸色暗下去。 在虫皇看来,兰礼初尝情爱,海茵比他大这么多,还嫁过一次,想掌握他简直信手拈来。 虫皇什么也没说,有条不紊地带着兰礼走到聚光灯正中央,隆重地向全世界介绍,这是他最宝贵的欧血雄子,帝国未来的掌舵者。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虫皇从高高的王座上走下来,在兰礼面前站定,随后双手托起侍者捧上来的订制皇冠。 兰礼自然低垂下头颅,珠光宝气的皇冠很有分量,戴在头上沉甸甸的。 灿烂的灯光下,皇冠上价值连城的宝石,在欧血雄虫黑色的髮丝上,熠熠生辉。那双深邃明亮的墨瞳,倒映着璀璨的灯光,仿佛蕴藏了一整个星海的光芒。 海茵远远站在台下,眼神没办法从雄主脸上挪开半分。 雄主那样年轻,美好…… 越是知道雄主的好,海茵越是无法自私的不为雄主着想。 沸腾的群众中,修斯面带微笑仰望着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位置,跟着大家一起拍手。 轮到兰礼发言时,他半晌没声儿,用目光在台下梭巡了一圈,没发现海茵的身影,才干巴巴地说了些提前准备好的场面话。 走完流程,兰礼匆匆走下台阶,在拥挤的身影里,捕捉到了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海茵。 海茵往前走着,顿感掌心一热。 他回头,对上兰礼带着愠怒的眼睛。 兰礼是全场的焦点,他走到哪里,大家的目光就追随到哪里。 众目睽睽下,兰礼没问海茵为什么要临阵脱逃,他只是沉默地盯着海茵看。 兰礼气海茵自作主张,却又心疼他总是把自己放在低到尘埃里的位置拎不清。 倔犟强大,却又沉默自卑的雌君,到底要怎样才明白,他的爱只会给他,不要用虫族的惯性思维,自以为是地为他好。 这样一想,兰礼又心软了。 海茵突然感觉视线突然受阻,一枚吻,避开信息素屏蔽器,落在了他的眉心。 周围一片发自肺腑的羡慕声和惊嘆声。 哪家雄主会这么深情地亲吻他的雌君?没有! 更何况,那还是万众瞩目的欧血雄虫殿下啊! 羡慕死个虫了! 海茵慌张到不知所措。 耳边的吶喊声已经鼎沸,声音如磅礴拍岸的海浪,从四面八方涌来,搅得他内心杂乱无章。 加冠礼是全星际直播,海茵以一个二婚雌虫的身份,嫁给了帝国最尊贵,最耀眼的欧血雄虫。此刻站在兰礼身边,他如同上刑。 第82页 兰礼牵起海茵僵硬的手挽上自己臂弯。强行拽着海茵与自己并肩而行。 兰礼察觉到了他的紧绷,暗暗捏了捏那只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海茵,在我没放开你的手之前,你不准放开我,这是命令。」 加冠礼已经结束,兰礼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大家知道他对海茵的决心。 耳边的吶喊好像停了。 海茵的耳膜里,只剩自己如鼓雷般的心跳在咆哮。 全世界都在评价他配不上雄主,包括他自己。可雄主却用行动,坚定不移地告诉他,告诉全世界,他们在胡说。 兰礼的举动,非但没有让各个贵族的雌虫打退堂鼓,反而让他们为之倾倒。 温柔又深情的雄主,谁不想要。 宾客散场。 热闹过后是宁静。 兰礼在晚会上喝了几杯酒,脚步都是虚浮的,可他坚持不让海茵搀扶他,非要牵着海茵的手,一步步走回去。 他脱掉了象徵皇室的繁重礼服外套,穿着打底的衬衣,坐到了沙发上,仰起酒后酡红的脸,懒懒眯着眼打量俯身过来餵他喝水的雌君。 那身洁白无瑕,跟他相配的礼服,是为海茵量身定做的。从面料到裁剪,从款式到风格,事无巨细,都是兰礼亲自挑选的。 兰礼想把海茵拉到自己大腿上,海茵却梗着腰板儿,不肯。 他那条假腿是用特殊材质做成的,灵活归灵活,但份量不轻。上一次跟兰礼做|爱,他主动骑到兰礼腰上去的时候,兰礼被压的闷闷沉了一口气,用手扶了扶他的腰,调整了一下位置才没有因为承重不均而影响发挥。虽然兰礼已经很谨慎小心,尽量避免引起海茵的敏感不适,但海茵对自己残缺的身体格外自卑,哪怕在情慾如离弦的箭,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也还是感觉到了。好在新一轮的快感很快剥夺他的理智,让他无暇顾及。 此时此刻,海茵清醒得很,不想提醒兰礼他身体有残缺这个事实。 兰礼似有读心术般,读懂了海茵的拒绝,顿了顿,没再要求他坐上来。转而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一点儿。海茵顺从地坐到他身边,眼睫垂落,在雪白的皮肤下,留下一片阴影,兰礼看不清他的情绪。 兰礼只能抬手,扳过他的脖子,将彼此的唿吸自然拉近。 海茵以为兰礼要吻他,提前闭上了眼睛。 可下一秒,却听见了雄虫带着宠溺笑意的鼻息。 温热的手,轻轻替他捏了捏后肩。 「辛苦了。」 海茵全程都绷紧了神经,生怕在镜头下出错。 兰礼突如其来的体贴,让海茵感到受宠若惊。 兰礼不准他躲,凑到他耳边,似笑非笑的说了句:「你是我的雌君,我对你好天经地义,就像你对我好一样。」 这声有故意撩拨嫌疑的『雌君』,像恶毒的蜈蚣一样,顺着海茵的耳根爬进了耳朵里,七手八脚地在他骚动着他的耳膜。 海茵心跳不受控制地鼓动。 兰礼一只手压着他的后腰,一只手摁住他的脖子索吻。 「海茵,你精神力乱了。」 从兰礼牵住海茵手的那一刻开始,海茵的信息素就乱而不自知。 被兰礼这样一说,海茵更是脸热。 海茵像树上自然熟的果实,兰礼採撷过一次,尝到了甜头,食髓知味。隔了这么久才见,难免有些色急,有好多想说的话,也没心情说。 第47章 计划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尚存余温。兰礼圈着海茵,用指腹一寸寸检查他的身体。 新伤倒是没有,但肋骨摸上去比之前有存在感得多,像一柄柄匕首,包在那副不平整的皮肉下。 收復失地并不顺利。虽然海茵骁勇善战,但异族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虫皇不允许军部其余的军区,对海茵进行支援。 战况焦灼,咬的很死。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海茵几乎不眠不休待在指挥室,高度集中精力,及时做出审慎精的准判断和指令。 兰礼意识到,他的计划必须要快一点,不能再拖。 他沉默地吻了吻海茵的红髮,收紧手臂,将海茵抱得更重些。 海茵仰头,勾住他的脖颈,细细密密吻了回去。亲着亲着就变味了儿。 在这样甜蜜亲近的夜晚,爱欲一点就着,迸发出无限的精力。 再次亲密过后,兰礼开始迴避,面对海茵不知餍足发出的热情邀请,他只草草回应了一下:「海茵,你需要休息。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保证。」 黑暗里,海茵闷不做声地盯着他,喉头不停耸动。 哪怕过了僵化期,海茵对兰礼的渴望依旧炽烈,慾壑难填。 但兰礼表现出不想,他就不敢继续纠缠。因为从虫族进化学角度来讲,欲求不满,是基因低劣的表现。 「睡吧。」兰礼握住他的手腕儿,将他拉到怀里,揉了揉他的头髮,温声道,「睡吧海茵。」 海茵确实太累,被兰礼安抚着,没一会儿,唿吸变得轻盈均匀。 翌日天蒙蒙亮,海茵的光脑开始嗡嗡震动,催促他时间到了。 心里头紧绷着一根弦,哪怕在睡梦中,神经也处在高度戒备状态,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惊醒。 借着从窗帘缝隙里熘进来的细微天光,海茵静静看着雄主年轻美好的面庞,想摸一下,又怕吵醒雄主,手伸到一半,硬生生忍住了。 第83页 他正要收回指尖,手腕儿骤然一热。 兰礼拉着他的手,熨帖在自己脸上。 「雄主,我吵醒您了?」海茵自责不已。 「没,我一直醒着。」 「是不是我……」 「不是。你睡相很好。」兰礼及时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时间偷偷长了翅膀,我想抓住它,剪掉它的翅膀。但失败了,你又要走了。」兰礼娇嗔抱怨了一句,侧了侧脸,吻在海茵的手心上。 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彼此都因为分别有些失落,又默契地相顾无言。 海茵握紧手心里的吻,再次奔赴战场。 加冠礼结束,兰礼恢復了学业。 一同復学的还有弗朗西斯,那位矜娇傲慢的小皇子,如今变成了老妈子。不仅会每天安排专业的工程师,将兰礼的飞行器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就连兰礼的衣食住行也要亲自监管。 多亏弗朗西斯明里暗里的帮助,兰礼恢復身份的这段时间,修斯一次都没来找过他。 但修斯和弗朗西斯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基础比跟兰礼深得多。帮助兰礼就等同于背叛修斯。 原本无忧无虑的小皇子,现在常常眉头紧锁,时不时唉声嘆气。 兰礼看在眼里。 上学的路上,他对弗朗西斯说,「不用为我操心,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找我麻烦,这样太激进,太冒险,还很难成功。你说是不是?」 兰礼现在的政治身份仅此于虫皇,风头正盛,全帝国都在看着他,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修斯即便再怎么恨得牙痒痒,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顶风作案,铤而走险。 弗朗西斯抿抿唇,「话是这样说,但我担心三哥会一时冲动,做出不能挽回的煳涂事。」 弗朗西斯幽幽地看着兰礼,「你出现后,虫父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你身上。我们还好,但三哥肯定受不了。他从小就是我们这群兄弟中最受器重的榜样,虫父一直要求我们拿他当标杆来着。如今虫父剥夺了原本属于他的身份,还对他不闻不问,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皇室极其看中血脉等级,让身为欧血雄虫的兰礼继承帝国天经地义,虫皇理所当然认为修斯最是明白这个道理。 另一方面来讲,虫皇了解修斯是何心性,他就是要摆明自己偏爱兰礼的姿态,不给修斯留任何幻想,才能让修斯尽快看清现实,接受现实。 弗朗西斯试探地看着兰礼,「兰礼,你应该不想继承帝国吧?」 「为什么不?」 弗朗西斯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你,你想当虫皇?」 兰礼皱了皱眉,他不想当虫皇,可他需要权力。 「我要权力。」 至高无上的权利。 只有将绝对统治权掌握在手里,他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海茵。 只有让修斯看到他有争取至尊之位的决心和实力,才能在谈判桌上有求必应。 弗朗西斯预想过的最坏局面,最终还是出现了。他脸色惨白地把头扭向一边,没再接话。 到了学校,曼德拉早早在停泊场等着迎接,冲着即将降落的庞然大物,疯狂挥舞手臂。 兰礼下飞行器走到他面前,他反而安静如鸡,呆呆杵在旁边,一个劲儿低头玩手指头,头都不敢抬一下。 「曼德拉,好久不见。」兰礼率先朝他伸出手。 曼德拉怔愣一瞬,接着激动地伸出双手捧住,磕磕巴巴道:「兰、殿下,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兰礼捏了捏他在止不住颤抖的肩,「我们是朋友,像从前一样叫我名字就好。」 「……兰礼。」曼德拉突然声泪俱下,哭得伤筋动骨。 上次的事过后,曼德拉感觉到他跟兰礼之间有了微妙呢隔阂,有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中央,虽然不会窒息,但让他很难受。 他想找兰礼和解,敞开心扉谈一谈,结果兰礼是欧血雄虫的消息陡峭来袭,打的他措手不及。 曼德身份太低微,连给兰礼发信息的勇气都没有。 他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跟兰礼做朋友了。 这一刻对于曼德拉来说,有种失而復得的刻骨铭心,他哭到不能自已。 他一边哭,一边说,「朋友是自己选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属。我曼德拉运气爆棚,选了个最好,最牛逼的,呜呜。」 兰礼被他逗的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艾顿昂思学校的雄虫教学区,坐满了雄虫学生,兰礼经过走廊时,他们纷纷探出头来,眼神无不敬畏又狂热。 意料之中的,好多雄虫凑上前,跟跟在兰礼身边的曼德拉,热络打招唿。 曼德拉心头一跳,急忙连连摆手:「我跟他们不熟的,只是他们知道我之前跟你关系很好,所以一直在强行套近乎。我偶尔虚荣心作怪,跟他们聊上几句,就这样。」 还是那句话,从简到奢容易,从奢到俭难。面对雄虫们的讨好,曼德拉依旧会控制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偶尔会对那些狂热的追崇者回应几句。但也仅此而已了。 曼德拉说的着急,加上刚刚哭过,泪腺还处在兴奋状态,一激动,眼圈又红了。 「兰礼,你信我,我真的不会再像过去那样。」 「没说不信,别哭,这么多眼睛看着呢。」兰礼安慰曼德拉。 第84页 或许,这就是朋友的意义。见过你最坏的一面,依然选择包容你,期待你改过自新。而不是转身走开,带着沉默和鄙夷。 - 再次回到学校上课,曼德拉发现兰礼好像比以前更勤奋了。好似在跟时间打仗。 除了学习外,兰礼天天按时开直播。不同的是,他不直播画画了,而是直播讲错题集。 【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殿下好像真的想把知识揉碎了,塞进我们这群笨蛋的脑子里。】 【光看脸了,完全听不进去讲的什么。】 兰礼看到了,直播再没露过脸。 【……】 【呜呜呜。】 讲完题后,兰礼对着在呜声一片的弹幕说,「把不懂的问题打在公屏上,我再讲一遍。」 他很认真地在讲题,过了几天的疯狂期后,大家慢慢静下心来,跟随他拉动了荒废已久的学习进度条。 除此之外,兰礼周末还会去军部,把未完成的抚慰工作进行下去。等军部一百零八区全都循环完后,他又开始为平民演奏。 地点依旧设在军部,前来接受抚慰的未婚雌虫,必须经过生物扫描检查,核对身份,并且不能佩戴任何危险物品,包括坚硬的配饰在内。 觉醒精神力后的抚慰,明显比之前的效果更好。 兰礼无法认同虫族社会的运行规则。但他又被这个扭曲恶劣的社会,无私供养着。 兰礼很清楚,他无法,也不愿意将身为欧血雄虫的宝贵基因,奉献给虫族,可他想为这个种族做点儿别的。 虫民们万万没想到,身为欧血雄虫的兰礼,愿意纡尊降贵抚慰他们。 如果世界上有神明,那一定就是兰礼这样的。 兰礼每一场直播都在传递正能量,他鼓励雌虫们好好学习,不要妄自菲薄。身体力行地让所以雄虫看到,他是如何尊重雌虫,如何跟雌虫相处。 他创造了属于他的,无可替代的价值。 虫皇很欣慰,表扬了兰礼一番,但也心疼他这样劳累。勒令他休息。 于是,在一个清闲的周末,虫皇把全帝国最优秀出挑的雌虫——伊森,推到了兰礼身边,让他跟伊森好好接触。 兰礼做了很多违背虫皇意愿的事,再不领情,就显得没有分寸。 最终吃苦头的,只会是在战场上海茵。 虫皇根本就不在意那些狗屁失地。 要不是兰礼刚刚跟他相认,对海茵态度太过坚决,他也犯不着拐着弯儿把海茵支去战场。他这样做,是想温水煮青蛙,让距离和空间,稀释兰礼对海茵的钟情。 哪有雄虫不喜欢新鲜感的。 在海茵空缺的时间里,一定会有别的雌虫取代他,留在兰礼身边。 皇室不会允许他们最高贵的皇子,帝国未来的统治者,有一位污点遍布,还不能生育的雌君。 好巧不巧,伊森来自最富有的麦伦家族。与泽克西斯不一样,伊森是麦伦家族笼络皇室的秘密武器。 麦伦家族本是要把伊森嫁给修斯做雌侍的,但天有不测风云,兰礼取代了修斯,成为最尊贵的皇子,麦伦家族的风向也跟着转变。 伊森不愧是麦伦家族最拿得出手的门面,一言一行都彰显着良好家世,随时随地保持着优雅端庄。跟海茵一样,他有一头灿烂的红髮,和一双会说话的,红宝石般的眼睛。 按照兰礼作为人类的审美标准来说,伊森是属于美得雌雄莫辨的长相。 兰礼没滋没味地跟伊森吃了顿饭,分别时,伊森说, 「兰礼殿下,可以教我画画吗?我之前买过您的画,非常喜欢。」 伊森眼神透着恭敬清明,没有一丝冒犯或轻浮之色。很难让人生出反感的情绪。 兰礼很爽快答应。 画画不是一蹴而就,天赋是其次,最主要是坐的住,当一开始的新奇劲儿消失后,必须靠着毅力与坚持支撑。 每次虫皇监督兰礼去跟伊森约会的时候,兰礼就尽心尽力,教伊森画画。大部分时间是伊森家,伊森画,兰礼在一旁指导。 伊森原以为学画画会增进跟兰礼之间的感情,没想到学霸眼里只有画,心无旁骛,根本不给他闲聊的机会。开口闭口都围绕着画画的话题。 伊森想讨兰礼欢心,因此学的也挺认真。 一个月过去,伊森跟兰礼搞对象的关系一筹莫展,画技却实打实的突飞勐进。 「殿下,我能拍几张照发动态吗?」伊森看着自己画的画,忍不住想要炫耀一番。 「这是你自己的作品,你可以自己决定。」 伊森用光脑拍了好多张,趁兰礼不注意,偷偷拍下了兰礼的侧脸。 兰礼从不关注伊森的社交动态,因此并不知道他偷拍自己的事。 海茵远在战场,每天焦头烂额,很多时候等他忙完,打开光脑,发现白宫星已经是深更半夜。 兰礼也好忙。时间几乎排满了,想海茵,却又担心影响海茵。原本带着一腔滚烫爱意打开对话框,最后却只是寥寥几句,嘱咐海茵照顾好自己。 他们上一次视频,已经是十天前。 再好的感情也需要联络和沟通。 海茵好不容易把属于白宫星白天的时间腾出来,准备回去洗漱一下,精神抖擞地跟兰礼视频,却无意中听到下属们都在背着他八卦。 「兰礼殿下不会是红髮控吧?那么多优秀的雌虫都被拒绝了,唯独跟伊森公爵交往。」 第85页 「好浪漫哦,兰礼殿下手把手教画画哎,简直不敢想像那个画面有多美好。」 「学会了画画,跟兰礼殿下就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聊。伊森公爵真会啊。」 「奇怪,评论区居然没有一个嫉妒的。」 「嫉妒不了吧,伊森公爵各方面都能打。」 海茵回到休息舱,默默打开光脑。 兰礼之前有提过伊森的事,让他不要在意,他会处理好。 可当海茵在伊森的动态里,看到自己的雄主,以及雄主教伊森画的画,心口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第48章 吃醋 心一下乱得无可救药。 海茵突然很想回白宫星,想立刻见到雄主,抱紧雄主,祈求他不要去看别的雌虫,别收回对他的爱意,像从前一样,继续对他偏爱,对他特殊。 他要告诉雄主,他有在积极接受孕腔磁振疗,再给他一点时间。 分明在加冠礼上,他还大度地想让别的雌虫为雄主繁衍后代,为此狠心地在雄主需要他勇敢站出来时走掉,自以为是的给雄主留够了退路。 可现在真的看到比他年轻,比他健康,比他…比他好千万倍的伊森,满眼爱慕地陪在雄主身边,他才深刻意识到,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心脏传来超负荷的疼痛,胜过他以往受过所有伤加起来的总和。 还只是在雄主跟别的雌虫约会的情况下。 爱,慷慨又自私。 他一方面不想阻止雄主奔赴更好的雌虫,一方面又害怕让别的雌虫,见识到雄主的好。 不然,他就抢不回来了…… 这些对立又撕扯的念头,让海茵焦躁到快要发疯。 - 海茵回到白宫星那天,下着史无前例的暴雨。 上完课后,伊森坚持要送兰礼回家。 到了家门口,「殿下,可以请我进去喝杯咖啡吗?如果我能拥有这个荣幸,我的好心情能一直维持到下一次见面。」 伊森问的很礼貌,脸上扬着大方得体的微笑,给兰礼传递一种即便被拒绝也没关系的轻松感。 但就是这样知进退,有风度的品德,反而让兰礼说不出拒绝的话。 恰逢其时,一道巨型闪电砸下,整个地表都在瑟瑟发抖。 在门口站了那一会儿,兰礼衣服都湿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楼上换了一身干爽的居家服。 他下楼时,海茵刚到家。 伊森放下侍者刚端上来的咖啡,从沙发上站起来,有礼有节地朝海茵鞠躬行礼。 「海茵上将,您好。我是伊森。」身为贵族,却对海茵用的是敬语。 伊森的眼睛,干净,漂亮,没有一丝世俗的杂质,像一汪没有受过污染的清泉。 那双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从小被悉心呵护着长大的。 在虫族,很少有雌虫能有如此剔透,澄澈,不谙世事的纯粹眼睛。 海茵与他截然相反,眼里总是压抑着深不见底的冷意,哪怕只是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也仿佛带着慑人的锋利。 那是经受过残酷磨砺和催折,打磨出来的标志。 伊森的雌父应该很幸福。 所以才能在雄权至上的虫族,把身为雌虫的他保护得这么好。海茵莫名冒出来这样的念头。 海茵很少嫉妒什么,唯独此刻心头一酸。 不是为他自己,是为他的雌父。 那位没有死在波诡云谲战场上,却被雄虫活生生折磨到咽气的英雄。 死的太窝囊,连名字都不能刻到英雄烈士卑上。 「海茵,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兰礼快步走到海茵身边,见他脸色极差,嘴唇发白,以为他受了寒。兰礼顾不得他身上湿透的衣衫,不由分说将他一把抱住。 海茵从缅怀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抱歉雄主,我打扰到您的约会了,我马上走。」 这句话,落到伊森耳朵里,怎么听都有点儿茶里茶气。 但海茵真心实意这样想。他不该不打招唿,贸然回来。 不合时宜的出现,破坏了雄主的约会。 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跟端庄体面的伊森比起来,他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傢伙。 话毕,海茵作势要转身,被兰礼狠狠拽住。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兰礼压低声音,闷闷骂了他一句,又瞪他一眼。 兰礼抬手拨了拨他散在额前,在滴滴答答掉水珠儿的湿发,不知道该表现出生气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 「快去换身衣服。」 「算了,我陪你,我的衣服也湿了。」兰礼刚刚换的衣服,洇着从海茵身上过度来的水痕。 兰礼扭头,换上社交礼仪不可缺少的笑脸,「伊森公爵,你自便,咖啡管够的。」 伊森也幽默地笑着回应,「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走吧。」兰礼扣住海茵的手,丝毫不嫌弃他满手心的水,与他十指相扣上了楼。 啪嗒—— 门一关上,兰礼软下脾气,捧起海茵的脸。 「吃醋了?」 海茵顿了顿,想嘴硬说没有,却诚实地「嗯」了一声。 他就是吃醋了,很吃。 当闻到他和雄主的家,充斥着别的雌虫的信息素,他的一颗心脏像是被加了薄荷糖的碳酸饮料,嘭一下炸开。 焦虑,嫉妒,酸涩,占有欲爆棚。 第86页 什么雌君守则第一条,不能善妒。统统被挤到九霄云外。 兰礼忘记原本想说什么来着,急不可耐地吻上那两瓣紧紧抿在一起的唇。 他的海茵,终于不再迴避,学会直面内心。应该得到一枚吻当奖励。 「伊森就是来喝杯咖啡,一会儿就走。我跟他清清白白的,唯一的肢体接触,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握过手。」 「海茵,你把我的心塞得满满的,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兰礼捧起海茵的下颌,看着那双蓄满阴云的眼睛,柔声道,「请不要质疑我对你的真心,好吗?」 「雄主……我没有这个意思。」海茵慌张地解释道。 「没有就好。」 「去洗个澡,我等你洗完一起下去。」兰礼知道海茵不会让他一起进浴室,只能这样说。 兰礼和海茵再次来到楼下时,伊森在优雅地喝咖啡。 如果海茵今晚不回来,伊森会适时提出告别,不表现出任何激进,或者勾引雄虫的试探。 不想让雄虫觉得他轻浮、没耐心。 可他现在改变主意了,因为他感受到了海茵的患得患失和不自信。 雄主是要靠抢的。 不把握好机会的碰面,就是在给对手助兴。 兰礼坐到沙发上,接过侍者送上来的温水,很自然,很顺手地递给了坐在他身边的海茵:「你喝。」 「谢谢雄主。」 伊森坐在对面,默默看着兰礼对海茵的一举一动。 跟兰礼相处的这段日子,伊森一直以为兰礼是年纪小,又在垃圾星长大,所以性子含蓄内敛,很慢热,因此一直想着慢慢来。 直到海茵回来,伊森才意识到他的判断出错了。 在此之前,伊森,乃至整个麦伦家族,都以为兰礼在公众面前表现出来的,与他身份不相符的,对海茵的呵护态度,有美化、包装的成分。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立虫设。 因为真实的世界,不存在这样的雄虫。 此刻伊森才恍然大悟,不是这样。 兰礼跟海茵的相处,自然放松,是没有办法刻意表现出来的亲昵。 兰礼看向海茵的眼神,充满直白的爱意,就连海茵喝水,视线也会下意识追随,好似海茵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看着海茵喝完,会及时又温柔地问他还要不要喝? 这件普通平常的小事,萦绕着浓到化不开的温馨和甜蜜,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一杯咖啡的时间,很快过去。 伊森在酝酿着什么,抓着水杯的手指,慢慢收紧,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兰礼:「殿下,外面下了好大的雨,我今晚能留下来吗?」 这个暗示再明显不过。 海茵睫毛僵住,悄无声息将视线锁定在兰礼脸上。 兰礼抬眼,看了看外头还在继续的恶劣天气,若有所思道,「是挺糟糕的,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海茵整颗心在缓缓下落,低头望着手中的水杯,一言不发。 兰礼故作思忖后,扭头发现海茵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轻轻用掌心覆上了海茵泛着冷意的手背,用力握了握,用有商有量的口吻问:「海茵,能帮我一个忙吗?」 海茵立即起身站好,「请雄主吩咐。」 兰礼拉住他的手,摇了摇,语气带着求人的撒娇,「帮我送伊森公爵回去好不好,只有你的驾驶技术我放心。」 叱咤战场的紫荆花上将,再严峻的天气也能信手拈来,驾驶战舰自由穿行,更何况只是一场暴风雨。 伊森和海茵都被这个回答震惊得猝不及防僵在原地,须臾后才做出各自的回应。 「好。」海茵的耳朵不着痕迹地蹿红。 「那就麻烦海茵上将了。」伊森则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从容淡然地答到。 - 海茵用自己的战舰,把伊森完好无损地送回了家。 兰礼这样安排,既给了伊森面子,也给了海茵安全感。 - 海茵送完伊森回来,兰礼双手抱臂,斜倚在卧室门口等他。 「辛苦了,了不起的雌君。」 「雄主。」这句带着打趣意味儿的话,一扫压在海茵心上的阴霾。 上床前,海茵躲在浴室,拿出艾比给他的药丸,用两根手指捏住送入唇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下去。 是助孕的药。 每经歷一次失败,海茵的心理负担就会加重一重,所以艾比不太建议他在目前这个身体状态下吃。 因为对他有用的概率不大,只会打击信心。 但海茵还是想试一试。 万一呢…… 「唔……海茵,你今晚怎么这么主动~」 以往做这种事的时候,海茵还会因为身体原因,在一开始的时候要扭捏一会儿,要循序渐进地安抚好一阵才会放的开,而且中途还要时不时开一下小差,关注一些有的没的的事,很容易热情中断。 但今晚,他的状态明显要好很多。 或许是药力作祟,海茵一改往常别默寡言的作风,没羞没臊地反问,「您不喜欢我这样吗?」 「怎么可能!」兰礼舒服到哼出的尾调都变了味儿,「喜欢死了。唔,你以后都要这么主动才好~」 「好。」海茵一本正经记下了。 见他今晚格外好说话,兰礼同学开始许愿,「希望下次我们能开个灯。」 第87页 「……」海茵没声了。 「我想看着你的眼睛做,想时刻观察你的表情,掌握你的每个反应。」 「那种感觉肯定更棒。」 海茵彻底不说话了,又变成了那个闷葫芦。 兰礼也不敢逼太急,免得一会儿又败兴。 他只在心底嘆气,这种摸黑上床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49章 计划 屋里的窗帘全都换过,遮光效果一绝,拉严实后透不进一丝光线。兰礼第二天醒来,一时间搞不清楚是黑夜还是白天。 他习惯性以为海茵已经像往常一样走了,正有些怅然若失,骤然,一具温暖的躯体,毫无预兆地靠了过来,用沉甸甸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轻匀的唿吸落在他耳侧。 兰礼微微一怔。海茵没走,海茵还在。 那一刻,整颗心脏都变得柔软,充盈着甜蜜的幸福。 光脑监测到兰礼结束了睡眠状态,便朝两边打开窗帘,留下一层幻影纱,过滤掉刺目光源。 兰礼侧过脸看海茵,海茵眉眼轻合,睡着的样子都透着一股挡不住的英气,散在额前的红髮恣意凌乱,看起来平添几丝安静凌乱的美。兰礼喜欢的匀不开眼。 小别胜新婚,加上昨晚某位上将的醋罈子打翻了,要命得很。一直折腾到天亮,累到彼此都精疲力尽才分开。 兰礼伸手想要触摸一下眼前这张无可挑剔的脸,手腕却差点儿废了。 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近自己的危险三角区,海茵的防御机制快于沉睡的意识,精准扼住了兰礼朝他伸来的手腕,顷刻转醒,掀开眼皮儿的一瞬间,眼睛里爆发着强烈的攻击性。 兰礼唿吸一窒。他从未见过这么…这么不好惹的海茵。 这是常见的战争后遗症。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海茵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有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在睡梦中警铃大作。 看清是谁后,海茵的眼神立马软下来。 「对不起,雄主,我是不是弄疼了您。」他忙不迭松开手,坐起身。 寸缕未着的上半身暴露在外,凹凸不平的皮肤映入眼帘。海茵很快反应过来,拉高被子,捂住自己。 看着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兰礼欲言又止。 算了。 如果不能让海茵深刻意识到,他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估计海茵这辈子都会活在这些无足轻重的在意中。 他的计划要加快。 「躺下,让我再抱着睡一会儿。」 海茵在被子的掩护下靠过来。 「今天不着急走吗?」兰礼隔着被子,笼统圈住他。 「这次回来,有两天时间,我可以好好陪您。」 「真的?」兰礼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海茵,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们分开得太久,相聚却总是很短暂。」 「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兰礼若有所思地说。 「还有,半年。」海茵却没他那么乐观,语气里掩饰不住失落。 半年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 没有哪家雄主能忍受冷冷清清,独守空房这么久。 更何况他的雄主还是天底下最尊贵耀眼的雄虫,外头不知道多少雌虫为之倾倒,削尖脑袋想要靠近。 兰礼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儿什么,最终又忍住了。 在他的计划里,海茵是最关键的一环。 到了最后,只有海茵相信他死了,全世界的虫才会相信他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不存在。 兰礼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他已经攒够找修斯谈判的资本,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想到海茵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面对他「死亡」的事实,兰礼心里很不好受,可他必须这样做。 只有他「死了」,才能跳出欧血雄虫这个万众瞩目的身份,只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才能遵从自己的本心,做回自己,去过自己想过的简单生活。 想到这些,兰礼禁不住倾身凑上前,亲了亲海茵的脸,意有所指道,「海茵,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了什么事,请你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 「如果哪一天,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哪一天我出了什么意外,不在了,你也一定要相信,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相见……唔……」 海茵急切地用手捂住他的嘴巴,皱着英气逼人的眉对他说,「雄主,不准说不吉利的话。您会好好的,现在没有任何虫能威胁到您的生命。」 如果有,他会在这之前清除掉。 不惜任何代价,哪怕玉石俱焚。 瑰丽的红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兰礼,不苟言笑,像在无声起誓。 「好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海茵要多想。 兰礼摊开双臂,再度把海茵圈进怀里。 光脑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兰礼垂眼看着亮起来的屏幕,皱眉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去外面接的。 看着雄主刻意迴避自己的背影,海茵面无表情地枯坐在床上。 雄主有了不能让他知道的秘密。 海茵突然意识到,他缺席的时间太多,对雄主的近况一无所知。 不知道雄主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交了哪些新朋友,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他这个雌君当的真不称职,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第88页 这种空缺让他十分愧疚。 海茵想趁着这两天好好弥补,能补多少算多少。 兰礼接那通神秘的通话没用多久,似乎是因为海茵在的关系,刻意压缩了时间。 他重新回到床上时,海茵正打算起床,下楼为他准备晚餐。 他们这一觉睡得够久的,已经接近黄昏。 「海茵。」兰礼有些不自在地拉住了海茵撑在床上的胳膊,抿了抿唇道,「我刚刚答应了伊森一起共进晚餐。」 虫皇说,伊森准备在过几天的麦伦家族世纪盛典上向他求婚,让他今晚务必要出席伊森为他准备的告白晚会。 他等的那个契机,来了。 听到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海茵脸上的神情钝了钝,缓慢将睫毛垂下几分,淡淡说,「好,我知道了,我等您回来。」 兰礼唿吸一轻,声带有好一阵发不出来声音。 「海茵,我今晚……可能回不来,要不,你还是回战场吧。」 兰礼没解释为什么回不来,表情也隐藏得很到位。 海茵抬眼看他,没能得到任何可供参考的情绪。 心脏狠狠搁浅了一下,雄主在……赶他走。 他的存在,变得多余碍事。 海茵竭力克制住骤然低到谷底的情绪,尽可能表现得自然,「也好。」 正在这时,兰礼的光脑又有了新动静。 「是曼德拉。」 这次,兰礼当着海茵的面接了起来。 「兰礼,我,我要当雄父了。」视频一接通,曼德拉高亢到有些发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嘹亮响起来。 光屏那端,曼德拉激动到脸都涨红了,他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兰礼,我有宝宝了。我太开心了,西罗怀孕了。医生说已经有一个半月了。我们都不知道,今天早上西罗晕倒了,送去医院后才知道是怀孕了。我和西罗在医院开心得抱头痛哭,太丢脸了。」 「兰礼,我好高兴,又好忐忑,医生说我的精子质量不好,前三个月容易流产,但我们昨天晚上才做了爱,做了很多次。我现在心跳得七上八下的,要是西罗和肚子里的宝宝有一点儿闪失,我这辈子都会恨死自己。」 初为虫父,曼德拉相当激动,说起话来连珠炮似的,兰礼根本插上嘴。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噼里啪啦说些什么,毫无逻辑和条理,一股脑混淆地往外倒。 「兰礼,我,我好紧张啊,这种感觉太奇妙了。我,我竟然要当雄父了,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曼德拉说着说着,突然红了眼眶,「西罗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宝宝,有了我们的结晶,我幸福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曼德拉的情绪通过光屏感染了兰礼,兰礼脸上洋溢发自内心的开心,「恭喜你曼德拉。你别太紧张,医学发达,西罗一定不会有事的。如果你不放心,我晚一点让白宫星的医生过来瞧瞧,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兰礼是帝国未来的继承者,拥有整个种族最顶尖资源的调动权。 听他这样说,曼德拉顿时感动不已:「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兰礼。」 「兰礼,先不跟你说了,我要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西罗,免得他担心坏了。」 想到了什么,曼德拉傻呵呵地笑了起来,「西罗比我还紧张,紧张到不行了,得知自己怀孕后,连路都不会走了,生怕磕着碰着,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我得马上给他按回去。」 曼德拉的幸福,溢出屏幕。 兰礼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去吧,我马上安排。」 挂断通讯,兰礼愕然发现,海茵不知道什么去了浴室,有哗哗的水声传出来。 海茵洗了有史以来最为漫长的一个澡。 他仰面站在淋浴阀下,任由源源不断的热水沖刷,在密集的水流中,缓慢艰难地唿吸着。 雄主听到西罗怀孕的时候,脸上迸发出的惊喜是那么鲜活明亮。 不难想像,如果是雄主有了自己的宝宝,会是怎样的情形。 雄主那样温柔那样好,如果有雌虫怀了他的宝宝,他一定会把对方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里呵护,不捨得让他吃一点儿苦。 那位幸运的雌虫,会是伊森.麦伦吧。 心底生出一根根芒刺,伴随着心跳鼓动刺进血管,将海茵扎的千疮百孔。 数据显示,他的孕腔受损程度达到最高等级,就目前的医学手段来说,能修復的可能性很小。 虽然艾比一直在安慰他,说他积极配合治疗的心态会给他带来好运,可现实是残酷的。 或许等他治好,雄主已经没了碰他的兴趣。 海茵恍若处在十面埋伏中,寸步难行。 为什么要让雄主遇到这样糟糕的他?为什么…… 海茵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强迫自己从泥泞的思绪里挣脱出来,关了水,草草擦干水分,穿戴整齐地走出来。 兰礼已经在别的浴室沐浴完毕。 他看起来很在意今晚的约会,一向不爱佩戴珠宝的他,今天却在胸前别上了一枚价值不菲又做工精细的胸针。 美貌是上天的赠礼。兰礼今晚看起来格外有精神。 年轻的面庞上,扬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海茵看得有些失神。 原来雄主跟伊森约会,会这么开心。 第89页 「海茵,过来帮我理一下。」兰礼不舒服地扭着脖子。 海茵回过神,上前,替他把衣领后面的褶皱顺平整。 「雄主,我觉得伊森公爵,挺好的。」海茵别开眼睛,「他跟您很般配。」 这就是他洗了这么半天澡洗出来的大度。 兰礼毫不意外他会这么说。 他抱了抱海茵,还是没忍住,「海茵,你记着,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要坚定不移地相信,我心中只有你。」 「海茵,我们会有美好的将来,你信我。」 「雄主,您怎么对我这么好?」 兰礼扬起好看的眉梢,「因为我爱你。超爱的。」 海茵笑了,那笑容,怎么看都有几丝苦涩在里头为非作歹。 兰礼知道他在故作坚强和镇定,却也不能再多安慰。 海茵适时提出告别,「雄主,我该走了。」 「好,一路平安。」 「嗯。」 海茵转身下楼。 一步,两步……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走上了战舰。 海茵失魂落魄地坐在驾驶舱,久久没有发动引擎。 贪婪有根。 他对雄主的占有欲,在雄主给他的宠爱中,早就开枝散叶,茂盛猖狂。 他分明一开始只是想要待在雄主身边就够了,可现在,他却连雄主出去约会吃醋。 海茵仰起头,缓慢深沉地长舒一口气,启动战舰,离开了白宫星。 兰礼透过窗户,默默看着缓缓腾飞的超级战舰消失不见。 ——很快就会结束了,海茵,再忍忍。 第50章 终章 麦伦家族为兰礼准备的表白晚会隆重非常,不仅宴请了所有贵族到场,就连皇室成员也大部分盛装出席。 麦伦家族最豪华气派的餐厅,穿着统一制服的侍者,里三层外三层站着。高悬的水晶灯,层层叠坠,散发出亮如白昼的光芒。 修斯端着酒杯,掩藏在热闹中,冷眼看着这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一夜之间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滋味,没有谁比修斯更清楚。在这种公开场合,他还要挂着笑脸,跟兰礼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模样。 修斯心中隐忍不发的爆点,快要燃到临界线,岌岌可危。 整个麦伦家族因为他的到来,陷入看不见的恐慌中。碍于修斯的身份,他们对其不敢拦也不敢赶,除了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以外,无计可施。 皇室与贵族联姻是政治手段,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进行的。 身为曾经最受虫皇器重的雄子,修斯从小到大众星捧月,过去从不需要掩饰自己的野心。因此,他在政见上,专横,跋扈,手段霹雳。 麦伦家族再清楚不过,伊森嫁给修斯,整个家族就是修斯倾心权野的武器。 只要等修斯正式继承帝国,必将助他披荆斩棘的利刃藏于刀鞘中,不准其再露锋芒。 与修斯捆绑在一起,无异与虎谋皮,稍有不慎,连骨头渣都不剩。 相反,兰礼才是最好的选择。 兰礼单纯,仁慈,对感情认真,身边除了一位不受虫皇待见的雌君,连雌侍都没有。 更何况兰礼是皇室血统最高贵的欧血雄虫,如果伊森能得虫神眷顾,婚后生下一只雄虫,那麦伦家族的歷史,将会彻底改写。 帝国最宝贵的基因,流着一半麦伦家族的血。麦伦家族会竭力将其推上下一任继承者的宝座,从此便能与皇室永久共存。 至于海茵,他会光荣牺牲在战场上。 皇室容不下他,麦伦家族更容不下他。 若不是修斯一直从中作梗,海茵不可能在这半年期间,多次顺利回白宫星与兰礼重聚。 修斯自然不是真的想帮海茵,他只是在帮他自己。 一旦兰礼娶了伊森,别说他能不能翻身,恐怕连生存都是问题。庞大富有的麦伦家族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小雄子,他们会扫清一切可能威胁到兰礼继承帝国的障碍,而他就是那个最大的威胁。 修斯绝不会让麦伦家族跟兰礼联姻。 不惜任何手段。 - 兰礼迟到了。 伊森早早等在迎接的地点,不停眺望那个方向。 一个身影,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他的身边,毫无预兆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见到修斯的一剎那,伊森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这个警惕避嫌的反应,惹得修斯哈哈大笑。 「伊森公爵,你翻脸比翻书还快,你忘了之前是怎么取悦我的吗?」 作为麦伦家族笼络皇室的工具,伊森也曾跟修斯约过会。虽然那次约会,双方全程都在打官腔,但伊森从头到尾,对修斯笑脸相迎,表现得温柔体贴。 如今,伊森脸上只剩冷漠和避让。修斯忍不住抬起手,想看能不能从他脸上揭下一层面具来。 伊森往旁边避开,「修斯殿下,请自重。」 修斯落空的手僵在空气中,徐徐放下。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伊森,奚落到,「就这么着急跟我划清界限,万一表白不成功怎么办?」 伊森面色冷淡,「不劳您费心。」 修斯扯着嘴角笑道:「伊森,别装了,不累吗?我们才是同类。」 伊森警惕地朝兰礼随时可能出现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抬起视线,直视修斯暗色的瞳孔,一字一句道:「殿下说笑了,我们生活在同一个种族,当然是同类。」 第90页 见他故意打哑迷,修斯用指尖敲了敲脑门儿,把小时候的一桩趣事娓娓道来,「伊森,你推罗兰特家族的小雌虫入水,当着他的尸体对其雌父装作无辜落泪的模样,可爱极了。如果你忘了,我很乐意帮你回忆。」 伊森面不改色,「很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兰礼殿下很快就要到了,如果您不会希望帝国未来的继承者,发现您还抱有某些不该有的期望,还是离开的好。」 对上伊森略带警告意味儿的目光,修斯非但不生气,反而露出欣赏的目光,「你现在张牙舞爪的样子,简直可爱。我猜,你口中的那位继承者,欣赏不来。」 修斯笑道,「伊森,面具始终是面具,你可千万别让它掉下来,否则你和你的家族,都将变成可恶的骗子。」 「兰礼不会娶你的。而我却始终对你敞开怀抱。」 伊森嗅到了修斯言语间恶劣的戏嚯,不自觉拧起了眉头。 修斯得意扬起嘴角,伸手拨了拨雌虫被风吹乱的发,指尖顺势拂过优越漂亮的眉骨,「你为了家族利益,背叛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怪你。但你不准用刚刚的态度跟我讲话。」 伊森抬手挡开,拉开他与修斯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近到离谱的距离,调整好唿吸,「修斯殿下,我与您,从未有过感情,最多只有合作意向。」 听他说的这样绝情,修斯眼中沉淀了几丝难得的真挚,「伊森,我是真的喜欢你。」 伊森像是听到了什么幽默笑话般,兀的粲然一笑,「修斯殿下,如果你直白说你想要麦伦家族站在你这边,或许,我会敬佩您的坦诚。」 「可现在,您打着喜欢我的旗号,对我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只会让我觉得您走到了穷途末路,要用这样掉价的方式来拉拢麦伦家族。」 真心被践踏,修斯渐渐眯起冷眸,露出狠厉。 正当谈话的气氛到了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姗姗来迟的兰礼出现了。 伊森立马收起对待修斯的锋锐,换上素日良好的表情管理,端庄优雅地沖修斯略施一礼,从容错身走向兰礼。 「兰礼殿下。」 「抱歉,我来晚了。」兰礼扬了扬手,身后的侍者捧着一个精緻的丝绒盒子上前,「去取这个礼物耽误了时间。」 伊森受宠若惊地怔愣在原地,一下忘了要说什么。 「三哥也在。」兰礼自然熟络地跟一旁的修斯打招唿。 修斯带着没有破绽的笑脸回,「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不出席,虫父会以为我有情绪,毕竟……」 修斯故意看了眼伊森的方向,欲言又止。 「毕竟什么?」兰礼似懂非懂地看着修斯。 伊森在一旁悄然攥紧了手指,唇色渐次泛白。 修斯漫不经心地扯出一丝苦笑,郁郁寡欢地说了句没什么。 他表情太自然,看起来有几丝无能为力的伤心在眼底暗流涌动,让兰礼辨不清真伪。 兰礼缓慢地将视线定格到伊森脸上,伊森僵硬地站着,脸色有些差,却在竭力保持着平静。 正当伊森想要解释,届时,天空乍然响起一声巨响,将整个地表都震到发颤。 所有来参加晚宴的贵宾非富即贵,听到这么大的未知动静,顷刻间慌了神,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从宴会厅各个出口一拥而散。 伊森也在第一时间,将兰礼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麦伦家族的警卫倾巢而出,经过一番查看,竟然是逻机故障导致的爆炸。 告白计划泡汤无疑。 谁的手笔,大家心知肚明。 虫皇得知后,震怒不已,亲自空降麦伦家族,将兰礼接回了白宫星。 虫皇威严,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的所有虫都喘不过气。尤其是修斯,他在虫皇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厌弃。 今晚的事涉及到兰礼,虫皇下令封锁一切消息。 - 「跟伊森相处得怎么样?」返回白宫星的路程上,虫皇询问兰礼。 兰礼从善如流,「我们相处的很好,请您放心,我会接受伊森公爵的求婚。」 虫皇对这个回答相当满意也相当意外,以至于迟疑了几秒,「想通了?」 兰礼乖巧点头,带着点少年独有的单纯语气道,「嗯。我以后都听虫父的。」 虫皇微微一怔,「你真这样想?」 「嗯。」 「这就对了,只有伊森这样的雌虫,才能勉强与你相配。海茵.德莱特,不配当你的雌君,让他当你的雌侍都是抬举他。」虫皇故意停顿下来,观察兰礼的反应。 兰礼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稍稍抿了抿唇,有些为难道,「可是,他对我很好。在我还不是欧血雄虫的时候,他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了我两次,如果我现在不要他,岂不是向整个帝国宣布我忘恩负义。」 虫皇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问兰礼,「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在公众面前维护他?」 兰礼似被戳中不光彩的小心思,低下脸为自己辩解道,「也不全是,我,我还是喜欢他的。」 「只是跟伊森比起来,我好像更喜欢伊森。」 雄虫喜新厌旧是本性,兰礼跟伊森接触了这么久,有了对比,自然清楚石头和美玉的区别。 虫皇的疑虑很容易就打消,站在他的角度看来,兰礼没有说谎的必要。 第91页 「那你打算让伊森当你的雌君?」 兰礼摇摇头,「这样对海茵太不公平。」 「在我想到如何补偿海茵之前,我不会这样做。」 这话若是换做别的雄子来说,虫皇一定会将其臭骂一顿,但面对人畜无害的兰礼,虫皇只觉得他年纪太小,海茵是他的第一任雌君,对海茵有滤镜实属正常,以后雌侍多了就会好。 在垃圾星长大,吃了那么多苦,还能保持一颗良善的心,在虫皇看来这是何其珍贵的品质,又怎捨得责备。 虫皇默了两秒,「皇室会补偿海茵。」 兰礼茫然抬起脸,「怎么补偿?」 「把他调回来,让他掌管军部。」 忠诚是刻在军雌骨子里的信条,更何况他是海茵.德莱特,他深爱着兰礼,以后兰礼继承了帝国,哪怕他已经不是兰礼的雌君或雌侍,他也会肝脑涂地守护兰礼。 再者来说,以海茵的资歷,军部交到他手里是迟早的事。如今拿来当做弥补他的谈资,不仅能维护兰礼在国民心中的形象,也能让兰礼宽心,从而减轻对海茵的愧疚感,早日让皇室摆脱这个上不了台面的污点。 还是那句话,皇室最高贵的雄子,不可能有一位嫁过雄虫,被前任雄主砍断右腿并且不能生育的雌君。 若不是碍于兰礼对他的维护,虫皇早就强制解除他们的婚姻关系。如今兰礼松了口,剩下的一切都好办。 虫皇趁热打铁,免得兰礼动摇,当机立断,让首席法律官连夜把这件事办了。 兰礼得知后,有些犹豫,「海茵之前跟我结婚欠了很多贡献值。」 「皇室替他偿还。」 「他在中央星的庄园呢?」 「归他。」 只要兰礼答应跟海茵划清界限,什么条件虫皇都会点头答应。 安排完一切,压在皇室歷史上的耻辱大山终于被搬走,虫皇心情愉悦。 「跟伊森早点结婚。」免得夜长梦多。 兰礼回答得很俏皮,「不急,看他表现吧。」 虫皇笑而不语。 他的小雄子,总算是开窍了。 「你是虫父最宝贵的雄子,虫父要用帝国最好的一切供养你。」 「只要你愿意,所有贵族雌虫都想追求你。」 兰礼笑着说了句谢谢虫父。 虫皇十分欣慰,但他不知道,今晚的事,不是修斯做的手脚。 而是兰礼。 修斯太沉得住气,兰礼等不及了,所以他要在修斯心头的那把火上,添一把柴。 他要把修斯逼上绝路,要他看不到任何希望,再给他光明。 ——快了,海茵。很快了! - 从白宫星回来后,海茵眼皮儿一直跳。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连艾比也无计可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知道雄主有事瞒着自己,海茵莫名生出一种忐忑不安的预感,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大事一般,常常让他半夜惊醒,醒来手脚发凉,冷汗如雨。 离开雄主不过短短几天,却觉得恍如隔世般漫长难熬。 在分开的这近一百个星时里,雄主没有回覆过他任何信息,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过去哪怕雄主再忙,也会在闲下来的第一时间回復他的信息。 海茵打开星网,却发现一切风平浪静,雄主该上学上学,该直播直播。 可越是这样正常,海茵越焦灼。 这种折煞人的不安,终结在法律局到访那一刻。 翌日,海茵刚从前线辗转回到指挥室,正打算坐下来跟兰礼发消息,封闭起来的大门,骤然被打开。 首席法律官不请自来,穿着法律局的制服径直走向海茵。身后还跟着一群影影绰绰的执法者。 海茵的目光,被牢牢锁在了首席法律官拿出来的,那份盖满鲜红印章的纸质文件上。 他心里已经猜到那是什么。 理智却在拼命挣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心脏突突狂跳,充斥着没来由的恐惧,拉着整个灵魂往下掉。 首席法律官将那份文件递了过来,「海茵上将,你跟兰礼殿下的婚姻已经撤销。这是兰礼殿下给你的补偿,请签字。」 海茵感觉头晕目眩,精神恍惚,强撑着一口气保持镇定。 不会的,雄主不会不要他。他内心极其笃定。 一定是法律局搞错了,又或者,又或者是别的谁搞错了。 是阴谋,是圈套,就是不可能是雄主的意思。 可海茵还是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气息也越来越不平稳。 他蹭一下站起来,接过文件,焦急打开。 他慌慌张张在一堆补偿协议里,找到了那张白纸黑字,写着他和兰礼婚姻关系被撤销的证书。 时间无声地禁止。 海茵木讷地望着兰礼用手写下的名字,直到快不认识。 是雄主的字迹没错。 海茵失神地问:「雄主这是什么意思?」 撤销婚姻,不是离婚。 撤销的本质是,他跟兰礼的这段婚姻,在法律上不存在。 也就是说,雄主从头到尾,不认可他们之间有过关系。 首席法律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说,「海茵上将,兰礼殿下要跟伊森公爵结婚了。」 拿着文件的手狠狠抖了一下。 半晌,海茵艰难地耸动了下喉头,发出嘶哑的声音,「这样啊。」 第92页 「殿下值得拥有更好的雌君,不是吗?」首席法律官这句话没有丝毫嘲讽之意,而是一种陈述事实的安慰。 海茵没有作声,失焦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到兰礼的名字上,心脏的搏动一下比一下缓慢。 首席法律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静静站着。见海茵唇色越来越白,身形也开始踉跄不稳,才伸手搀住他。 须臾,海茵慢慢抬开手臂,稳住身形挺直嵴背。 他放缓唿吸,用极轻的语气道,「我知道了。」 那几分钟,海茵脑子里跑马灯般闪过无数疯狂的念头,但最终还是被首席法律官那句话打败。 是啊,雄主值得更好的。 雄主值得更好的。 雄主会站在万众瞩目里,如果陪在身边的是他,原本璀璨的聚光灯下,就有了污点。 只是一瞬间,海茵就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他不要成为雄主的拖累。 - 跟兰礼预料的差不多,海茵不哭不闹,甚至都没有找他问为什么。 相反,海茵欣然接受了他的补偿,光彩照人地出现在各大军事头条上,面对镜头,他有说有笑,对军部未来的规划侃侃而谈,思维敏捷,还很风趣,好像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多隆担心得要命,但海茵却一反常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作息规律,胃口也不差。 他看起来很好。 要看起来很好才行。 雄主心肠最是软,如果让雄主知道他过得不好,雄主一定会内疚难受。 他一定要撑到雄主不再关注他为止。 所以,他又回到了战场,打着要收復失地的旗号。 海茵在战场上频频出错,几次差点儿死在了异族的炮弹之下。 最险的一次是他孤身深入敌军腹地,脱离军队作战,差点儿有去无回,把腿都炸瘸了,还好是那条假腿。 生死一线的关头,是泽克西斯救了他。 没错,就是泽克西斯。 泽克西斯流浪星际后,组建了自己的队伍,在星际疯狂圈地盘儿。他原本只是路过,看到虫族的战舰被围攻,出于种族情谊,出手相助。 没想到救下来的竟然是海茵。 海茵毫无求生欲,什么都没说,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泽克西斯看了他几眼,笑着道,「我不会成全你的。」 为了激怒泽克西斯,海茵慢悠悠问,「不恨我吗?」 「恨过。」泽克西斯说,「说实话,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完了。」 「可后来我遇到了一只流浪的雄虫,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意识不到他是雄虫。他说他是人,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人。」 想起那个傻帽,泽克西斯甜蜜地笑了起来。 「我现在终于明白,兰礼殿下为什么会对你。」 泽克西斯玩笑道,「或许,他也是人吧。」 听到兰礼的名字,海茵空洞麻木的眼神有了细微变化。 泽克西斯继续说,「别难过,至少兰礼殿下还活生生的活着。」 听到这句话,海茵缓缓抬起视线看向他。 泽克西斯一脸无所谓地道,「他死掉了,死之前,他对我说,系统要他穿回去了,回去后一定会想办法再穿过来。」 海茵皱了皱眉,不确定泽克西斯的精神状态是否良好。 「他让我不要打掉孩子,不要改嫁,让我等他。」 海茵这才注意到,泽克西斯的小腹有不明显的隆起。 泽克西斯怀孕了。 泽克西斯爱惜地抚了抚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好笑道,「你说他是不是傻,说的什么屁话。」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总感觉他还会再回到我身边。」 泽克西斯眼神柔软下来,「不回来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拥有了跟他最深的羁绊,他给我留下了最美好的礼物。」 话毕,泽克西斯蔑视地瞟了一眼海茵平坦的小腹,得意道,「算了,不和你说了,反正你不会懂。」 海茵就这样被泽克西斯送了回来,离开前,海茵说,「谢谢你,我会向军部汇报,让你重回中央星。」 泽克西斯闻言大惊失色,「海茵.德莱特,你他虫的想恩将仇报?」 「你不想回中央星?」海茵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 泽克西斯沖他翻了个白眼,「废话!」 「万一他真的回来了,去中央星找我,那我可不是亏大了。」 一旦有雄虫降临到虫族的土地上,那他就是整个种族的瑰宝,不再属于任何一只雌虫。 「难道你不后悔吗?」泽克西斯挑眉问海茵。 海茵沉默良久。 后悔吗? 后悔也不后悔。 后悔是当初没有带雄主离开中央星,去别的星球上生活,而是鼓励雄主公布自己欧血雄虫的身份。 不后悔也是如此。 雄主值得拥有更好的。 泽克西斯至少能为自己的雄主孕育后代,他呢? 「泽克西斯,祝你幸福。」 「别整这些虚的,你要真想感谢我,给我点儿物资就行。听说现在整个军部都在你手里。」泽克西斯浑然有了星际强盗的匪气。 波诡云谲的星际,危机四伏。充足的物资是所有安全感的来源。 「给我几天时间。」军部的东西不能动。 第93页 几天后,多隆给泽克西斯准备三艘舰艇,里面有他需要的各种物资。 「海茵.德莱特,跟你做朋友比跟你做对手体验感好很多。」 「你知道的还不算晚。」 「噗呵。」泽克西斯笑着沖他挥手,「再见。」 「再见。」 虫皇抽丝剥茧,逐层清理掉了修斯雌君,以及他雌侍手中的政权,并且不准修斯再参与任何重要会议。 过去他以为修斯深谙血脉等级至上的道理,所以被修斯表现出来的逆来顺受假象所蒙蔽,忽略了他骨子里是个野心家。 虫皇要确保修斯没有任何能力威胁到兰礼。 被连根拔起赶出政治中心,修斯再也坐不住,不顾阻拦,强行找到虫皇为自己辩解。 「你的意思是,兰礼不想接受伊森的告白,所以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意外,而你是无辜的。」虫皇眯起眼睛看向大喊冤枉的修斯。 修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旁敲侧击道,「麦伦家族的安保系统天衣无缝,不可能出现巡逻机撞毁的低级错误,除了有谁在背后刻意操作,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虫皇冷笑,「你也知道这种把戏拙劣。」 修斯闻言,一颗心凉了半截,「虫父,真的不是我做的。」 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他一咬牙,直言不讳道:「如果我真要这样做,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兰礼?」 这句话惹得虫皇勃然大怒,抬手给了修斯一耳光。 修斯用舌尖顶了顶被扇到发麻的腮帮子,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您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同意跟海茵划清界限,但我很肯定,他不会跟伊森结婚。」 虫皇轻描淡写地看了修斯一眼,冷笑道,「兰礼和伊森的婚期已经定了,只是没有对外公布。」 修斯怔愣当场。 怎么会…… 「修斯,收起你的那些花花肠子,好好到子星去安度余生,不该你想的东西,以后都别想。这是虫父对你最后的仁慈。」虫皇对修斯发出最后通牒。 修斯感觉自己被耍了。 他到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他太小瞧兰礼,以为兰礼设计这一切是为了海茵,没想到是为了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兰礼一直给他放烟雾弹,让他误以为他在意的是海茵,对至尊之位毫无觊觎之心。 原来都是装的。 好啊,扮猪吃老虎。 - 距离伊森和兰礼的婚期还有五天。 子星上,迎来了一位神秘的访客。 「为什么?」修斯看着对面的欧血雄虫,问出了心里的惊天疑惑,「为什么将这一切让给我?」 兰礼扬了扬好看的眉梢,「我想你搞错了,我没有将这一切给你。如果有一天,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今天我交到你手里的一切,我会原封不动的拿回来。」 修斯沉默良久,接着又问,「你真的愿意为了海茵,放弃一切?」 兰礼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海茵,我是为了我自己。」 成为一个种族的领导者,谈何容易。 兰礼从未想过当虫皇,他也当不好。 当虫皇,首当其冲要把繁衍当作一项政绩,兰礼并不喜欢雌虫,他喜欢的只是海茵。所以,这项政治任务于他而言,近乎不可能完成。这是其一。 其次,他受不了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和运行逻辑,可如果他要强行按照他的意愿来改变规则,无异于将这个种族推向灭亡。 治理国家,光靠善良是行不通的。 统治者需要有魄力和手腕儿。 虫族不是人类,无论从生理到心理,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物种。社会结构也与人类环境不同,不能用人类思维约束这个世界。需要因地制宜,而不是把人类理想主义那套拿过来生搬硬套。 但身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兰礼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这个世界的天平朝一边失衡地偏袒下去。 修斯是一位合格的接班人,他没有兰礼作为外来者的仁慈和对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割裂,对虫族的运行法则了如指掌。 无论是治理帝国的经验还是能力,都远超兰礼。 但修斯只是需要一点儿约束,一点儿在他统治道路上,阻止他施行暴政,修正他错误决定的警示。 兰礼是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时刻盯着他,让他不敢在成为最高统治者后为所欲为。 他还有海茵这道双保险。 「你不怕我真的趁机要了你的命?」 「怕。但我知道你不会。」兰礼说的云淡风轻。 「为什么?」 「你想要的只是政权,我给你了,你没有杀我的必要。」兰礼顿了顿,又说,「你也不想。」 如修斯自己所说,他想杀兰礼,有无数次机会。 欧血雄虫对于种族的神圣,只有每个虫族子民知道。 那是一种崇高的精神信仰。 - 兰礼把能做的都做了。可以毫无负罪感的自私。 - 距离婚期,还剩最后一天,一道陨石,突然划破白宫星的天际,响起一声石破天惊的爆炸。 那座昂立在风光最好位置的宫殿,顷刻间夷为平地。 - 欧血雄虫死了,整个帝国都陷入低迷的情绪中。 虫皇伤心之余,赶紧把远在子星的修斯叫回来。 比起失去心爱的雄子,帝国的稳定更重要。 第94页 经歷过冷落后的修斯,处事更加沉稳冷静,获得一致好评。 海茵病了,吃不下,睡不着,也没什么情绪。 悲痛来得太过陡峭和突然,心脏适应不过来,整个大脑变得麻木空茫。 兰礼死后,海茵一滴眼泪都没掉。 他甚至失去了悲伤的能力。 海茵瘦到皮包骨头,原本有媒体想採访他,但看到他的状态后都吓到一句话说不出来。 如兰礼所说,只有当海茵相信他死了,这个世界才会相信,他真的死了。 虫民们开始缓过劲来,在网上反覆观看兰礼过去直播的视频。 眼尖心细的网友发现,兰礼在最后一场直播没有说再见。 以往每次下播,兰礼都会说,【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我们一起努力,一切都会变好,至少不会那么糟。明天见。】 或者,【好好学习,不能改变世界,那就改变自己。再见。】 又或者,【不要轻易放弃,但如果真的累了,那就躺下好好休息,停下来不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你不在某个突然袭来的瞬间,指责现在的自己就行。好了,再见。】 而最后一场直播,兰礼只是默默看了镜头几秒,笑着说,【我讲完了,就到这里吧。】 没有说再见才是真正的告别。 这种言论瞬间引起了不少热度,但也只是被大家当作心灵上的慰籍在看,没有谁真的会信兰礼的死亡是他自己早有预谋。 生活节奏很快,用不了多久,大家就会淡忘兰礼,重振旗鼓,追捧他们新的王。 至于兰礼,他是昙花一现的奇蹟。 是追逐梦想的溪石,每当想起他,就会觉得美好,充满希望,补给匮乏的精神力量,来面对残酷的现实。 - 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修斯去军部单独见了海茵。 海茵按部就班在忙碌,虽然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修斯把一枚环状的金属钥匙交到他手里。 「这是子星的通行密钥,快去吧,他在等你。」 海茵恍恍惚惚地看向修斯,「谁?」 修斯,「你说还有谁?」 海茵浑浑噩噩的大脑,终于泄流,他唿吸突然急促起来,收起手指,将那枚银环握紧。 修斯看着他凹陷的脸颊,和乌青的面色,顿了顿说,「不过你现在这副德行,还是别去了,除非你想让他心疼死。」 - 曾经作为软禁牢笼的子星,被新任虫皇修斯设置为了禁区,只有拥有密钥才能通行。 理由很简单,这是他的耻辱。 一个月后,海茵出现在了这颗星球上。 他朝那栋白色的建筑物走去。 建筑物的大门前站着一道身影。 看起来等很久了,脸都被阳光晒得泛红。 海茵心跳越来越快,也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耳边全是风声。 他原本想冲上去抱个满怀,却在十米开外突然停了下来,不敢上前。 他做过很多这样迷幻的梦,一旦靠近,一旦太开心就会醒来。 海茵甚至挪不动脚步。 这个梦太逼真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逼真。 就这样活在梦里,远远看着雄主就很好。 不要醒来就好。 这一次,他不再贪心,不再奢求别的。 可梦却朝他走了过来,并轻轻拥住了他。 「海茵,你走的太慢了。」兰礼抱怨。 海茵一动不动,连心跳都在竭力克制着。 兰礼用力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贴近些。 「你瘦了。」兰礼心疼地捧起他的脸,吻上了那两瓣抿得紧紧的冷唇。 海茵依旧不为所动,像一具雕像,只有眼眶里的泪越蓄越多。 兰礼赶紧上下搓他僵硬起来的手臂,有些焦急道,「海茵,别这样。」 「好了好了,我没事我没事。你摸摸,我是活的,我有体温,有心跳。」兰礼牵起他的手,撑开死死攥起来的手心,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噗通噗通。 「对不起海茵,我不该瞒着你这样做,但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海茵静静地看着他,眼圈儿红得可怕。 兰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道,「海茵,你、你…说句话,别吓我。」 「骂我吧,打我一顿也行。」 「海茵,海茵海茵,求求你说句话好不好。」 突然,一直僵着的手臂缓缓抬了起来,轻轻抱住了他,不敢太用力。 兰礼松了口气。 「海茵,我没有死,我好好的。」兰礼不断重复着这个信息。 「我…知道。」海茵的嗓音嘶哑得厉害,像有一整个沙漠卡在喉咙。 「我…闻到了您的信息素味道,这个在梦里…没有。」 海茵的眼泪滚落到兰礼肩上。 兰礼的心一下子碎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海茵。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以后不会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瞒着你任何事。」 海茵克制已久的情绪终于崩溃,「雄主……您还活着,真好,真好。」 等海茵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后,兰礼捧住海茵的下巴,看着那双不断落泪的眼睛问,「海茵,你现在还觉得,你有没有一条完整的右腿,和漂亮的身躯,以及能不能生育,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吗?」 第95页 「不了。」 「不了。」海茵连说了两个不了。 在海茵心里,兰礼真的死过一次了。只要他现在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他们之间的感情,超越了生与死。 从今以后,再没有谁能将他们分开。 雄主坚定不移选择了他,且只要他。如果他还为了那些外在的因素而退缩,他就真的该死。 可他还是觉得好难过,「雄主,我不值得您为我牺牲这么多。」 「海茵,虽然我很想哄你开心,但我要真诚地告诉你,我做这一切,跟你有关,却不是完全为了你。」 兰礼很认真地说,「我不喜欢当统治者,不习惯被注视。」 「海茵,你总是觉得自己不好,其实不是这样。我时常在想,如果没有你,或许我是谁,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会变得没那么重要。」 「有了你,我才清楚,我想要简单自由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必须要有你才完整。」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