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我真不是来救赎反派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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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我真不是来反派的啊》作者：甜甜的瓜【完结+番外】
简介
【沙雕笨蛋美人x阴郁小哑巴】
沈熹穿成了一名恶毒。
：「让未来反派陆景明顺利黑化，你就能回家。」
咸鱼后躺·沈熹：「骚瑞，穷鬼并不想回去，现在的大小姐身份我很满意。」
系统：「三天之内鲨了你。」
鲤鱼打挺·沈熹：「我可以。」
*
燥热的盛夏，少年身形单薄瘦削，黑眸宛如深渊幽潭。
这就是未来本书最大反派，哑巴真少爷陆景明。
系统:上!让他感受绝望!
沈熹:明白!
于是她气势汹汹的上前，想要给反派一个爱的铁拳。
然后她原地给他拜了个早年。
陆景明：？
沈熹（痛苦面具）：脚、脚麻了。
系统：……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宿主！
*
最开始，陆景明讨厌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沈熹。
后来，风城下起第一场雪，他再次被赶出家门。
寒风刺骨，他独自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室内温暖的灯光，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有人撑着伞上前，对他伸出一只手，笑得眉眼弯弯，「跟我走吧，小哑巴。」
他回头，是沈熹。
大雪无声，她闯入孤绝永夜，只身拉他回人间。
从此天光大亮，她是他唯一信仰。
手动排雷：男主男德班班长，女主三观正常，双向救赎非大女主【男主中期会说话】【后期也会！！！】
第1章 三天之内鲨了你
穿书两小时后，星海高中放学钟声响起。
沈熹顺着人流走出气派的教学楼，转过几个路口，按着原主的记忆拐进了超市。
出来时，她手上多了一根冒着冷气的碎冰冰。
吃之前她心血来潮，对着它拍了张照，开始低头编辑微博。
【十七岁全款买下一根碎冰冰，未来可期（大拇指）】
很快就有人点赞，评论区一排的「未来可期」。
她叼着碎冰冰一边走一边回復。
日头毒辣，她却好像感觉不到似的，指尖飞快在屏幕上点击。
「宿主，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
冷不丁的，稚嫩的童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气急败坏。
「你说考虑一下，结果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你都没理我！」
经过两小时的相处，沈熹已经适应了脑子里突然多了个系统这件事。
她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的回道：
「才两个小时而已，你说的任务那么艰巨，我怎么也得考虑个三五十年吧。」
007拔高了声音：「只是让陆景明黑化而已，哪里艰巨了？只要你任务成功了我们就让你回家啊！」
沈熹继续回復消息，脚下无意识的挑了个方向前进。
「骚瑞，穷鬼并不是很想回去，现在这个大小姐身份我很满意。」
说着，她「吸熘」了一口嘴里的碎冰冰，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三百八一根的碎冰冰，味道果然与众不同。」
007握紧了并不存在的拳头，突然平静下来。
「行吧，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就三天之内鲨了你，说到做到。」
「啪嗒——」
三百八一根的碎冰冰落了地，沈熹却来不及伤心。
她以秒速收好手机，义正言辞的对007说道：
「我本来就是恶毒女配的定位，这个任务简直非我莫属。」
顿了顿，她生怕007不相信似的，用力拍了拍胸口。
「没有人比我更懂如何让反派黑化！」
007：……
所以说只要威胁她就好了吗？那它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
此时此刻，这个未满一岁的系统有点迷茫。
「来吧，我准备好了。」
沈熹捡起碎冰冰用力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咚」地一声响。
「陆景明在哪里？我今天就要让他黑化成七年后那个疯批反派！」
007被她突然高涨的气势吓了一跳，「他在、在你前面。」
沈熹：「？」
盛夏傍晚的阳光还是有些晃眼。
她觑着眼看向前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学校的小树林。
小树林的位置在去南校门的岔路上，出了名的偏僻阴森，基本没人来这里。
可此时，里面却围了十几个男生，个个都染了一头红橙黄绿各不相同的发色，气氛剑拔弩张。
她刚刚太过沉迷手机，都快走到别人面前了都没察觉这里的动静。
「陆景明在这儿？」
不等系统回答，下一刻，人群骚动起来，分开了一道空隙，她得以窥见其中情形。
人群的中心，身形清瘦的少年背对她站着，白色衬衫上沾了几许尘灰。
另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高个男生沖向他，他迅速后撤一步，然后反手一个过肩摔。
「砰」的一声响。
高个男生趴在地上，似乎痛极了，嘴里一叠声的叫唤着。
她的目光在两人同款黑髮上徘徊不定。
地上这个就是陆景明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
007：
「你不是看过原着嘛?主线剧情开始在七年后，高中时代戏份不多，现在应该是陆景明被欺压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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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哦，然后呢？」
「你的任务就是让陆景明对这个世界绝望，然后黑化。」
007说，「你现在上去刷个存在感，他黑化值应该会涨的更快。」
沈熹本能摇头：「我不行。」
007提醒道：「三天之内鲨了你。」
沈熹用力点头：「我可以。」
007：「上！让他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夏日闷热，蝉鸣聒噪，听得人心烦。
沈熹抹了把额上的汗，不情不愿的朝那堆五颜六色的色块走过去：
「停一下！」
这一嗓子打破树林里几乎凝固的气氛，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刷」地一下，十几双眼睛齐齐盯住她，全都吃了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多了个人在旁观。
其中领头的黄毛认出她，迟疑着喊道：
「沈熹？」
原主是星海校花第一梯队候选人，学校基本没人不认识她。
沈熹对他们抬了抬下巴，表情十分高贵冷艷。
「都让开。」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有威慑力，众人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竟然真的让出一条路。
地上的人还趴着，她走近了才发现，他脸上也挂了彩。
从露出的侧脸来看，几乎肿成了一颗猪头。
沈熹不太忍心看他，干脆闭上眼，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原主台词。
「陆、陆景明，你也有今天。」
地上的人不理她。
倒是边上的黄毛听了她的话，面色古怪。
她像个毫无感情的念台词机器人，还念的磕磕绊绊：
「陆景明，识相的就离开星海，不要再自讨苦吃了，否则没人能救得了你。」
地上的人似乎小声说了些什么，她听不太清楚，睁开眼蹲下凑近了些。
边上的黄毛一脸欲言又止。
「陆景明。」沈熹轻轻戳了戳那人的肩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超凶。
「你刚刚说什么？」
「嗷——！」
地上的人突然惨叫一声，冷不防的吓了她一跳。
「老子说，」猪头少年挣扎着翻了个面，露出完整面容，「老子他妈的不叫陆景明！！！」
他的手颤抖着握成拳头，声嘶力竭喊道：
「麻烦你下次看清楚了再戳好不好？！超疼的！」
说完，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悲伤又无助，整个人如同一件易碎的瓷器。
猪头形状的瓷器。
沈熹：(?°?°?)
她看着对方那颗闪亮的猪头，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咳咳，」黄毛指了指她左前方的方向，语气很是委婉。
「虽然但是……那边那个才是陆景明。」
第2章 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宿主
沈熹顺着黄毛指的方向抬头看去，眨巴了下眼。
高大的凤凰树下，少年斜斜靠着树干，身形清瘦修长。
他肤色是病态的苍白，衬得眉眼愈发的黑。
犹如江南山水图上最缱绻的那一笔墨痕。
是刚刚那个过肩摔的人。
一个……很好看的少年。
哪怕脸上有几道伤也好看。
蓦地，他微垂了眼眸，直直对上她的目光。
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有风拂过树梢，光影纷乱，蝉鸣亦停止了一瞬。
落日熔金，最后一缕残阳从枝叶的空隙漏下，其中一星恰好落在他的长睫上。
光芒折射在他眸底却没有半分温度，好似落在寒泉中的黑曜石，冷而静。
沈熹依稀在里面看到了将来那个疯批反派的影子。
这就是她的任务目标，陆家新认回来的真少爷，十七岁的陆景明。
一个小哑巴。
只是——
沈熹看看冷冰冰的陆景明，又看看面前嗷嗷叫的猪头少年，默默收回了手指。
这位仁兄和黄毛他们才是一伙的。
她果然戳错人了。
但这不怪她。
任何一个看了原书的人，都会觉得目前这个情况陆景明会是躺地上的那个。
无他，陆景明在原书里实在太惨了。
简单来讲，这是一本加了真假少爷设定的玛丽苏文学。
影后与霸道邂逅，却不是初见，而是重逢。
随着剧情展开，读者才知道，原来影后在高一转过一次学，正好是男主所在的星海。
凭藉好清纯不做作的气质，她成功吸引了各路校草校霸反派的注意。
我们的男主霸道总裁，就是那个校草，也是陆家的假少爷。
而那个反派，就是惨得令人髮指的陆景明。
陆景明出身，却从小被抱错，在贫民窟里长大，还成了哑巴。
亲爹亲妈甚至一度很后悔把他找回来，事事偏爱那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假少爷。
不仅如此，他还要被男主的一众舔狗嘲讽，被小混混打断了腿，还被同学排挤针对。
在这样的环境里，陆景明不负众望的黑化了。
他在大学毕业后就离开陆家独自创业，一跃成为商界大佬，然后在搞垮陆家的路上一去不復返。
然而，他始终忘不了女主清纯不做作的笑容，开始试图在搞垮陆家的同时来段强制爱。
最让人无语的是，为了让男女主的爱情更加情比金坚，作者愉快的设置了陆景明和恶毒女配沈熹结婚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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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那个男主的舔狗一号，热衷于给陆景明使绊子的恶毒女配，沈熹。
两个人互相折磨了一辈子，谁也别想好过。
与该女配重名的沈熹表示，「这剧情多少有点大病。」
于是她怒写千字长评，却在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不小心碰倒水杯，然后触电身亡。
然后就有了她的穿书。
也不知道那条评论到底发出去了没有。
*
「沈熹，你来这里干什么？」
一旁的黄毛突然出声，打断沈熹的回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熹老实回答，「我找陆景明。」
黄毛开始赶人，「知道你找他，现在找完了，你可以走了。」
沈熹不太确定的问007，「咱还让陆景明感受绝望不？」
可以收工了吧？她好饿。
「他刚刚半点黑化值都没涨，」007咬牙，「做事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就现在，上去给他一拳！！」
沈熹有点害怕，她觉得自己会变成下一个猪头。
可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沈熹丧丧的站起来，重新调整好表情，努力酝酿了下情绪，薅起不存在的袖子，气势汹汹走向陆景明。
见她的动作，陆景明眸光越发冷郁，眉宇之间缠了一层淡淡的戾气。
而两人这副模样，其他人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纷纷开始起闹。
就连黄毛脸上也多了几分兴味，眼里满是期待。
娇滴滴的大小姐动起手来……会是什么模样呢？
「陆……」
「啪叽——」
下一刻，娇滴滴的大小姐双腿一软，原地给陆景明拜了个早年。
陆景明：……
007：Σ（°△°）！
其他人：
─=≡Σ(((っ?Д?)っ！！
沉默，是今天的小树林。
007大为震撼：「你在干什么？！」
沈熹痛苦面具，「刚才脚蹲麻了。」
007恨铁不成钢：「赶紧爬起来！」
夏季的校服是衬衣搭配黑色及膝百褶裙，这一跪，右腿光·裸的膝盖直接硌到了碎石子上。
应该摔地有些狠了，她一时间都使不上力。
「那个谁，过来扶我一把。」她两边张望了下，对那个黄毛招招手。
黄毛指指自己，「我？」
沈熹肯定，「对，你。」
他扭扭捏捏的上前扶她起来。
沈熹习惯性拍拍膝盖上的灰，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继续拖着一条腿蹦到陆景明面前。
任谁看了都得留下一句身残志坚。
陆景明就在一步之外。
沈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
未来反派比自己高了足足一个头，两个人站近了，压迫感也跟着来了。
她默默挺直了背，恶狠狠的仰起头瞪他，试图用眼神威慑对方。
可未来反派的目光却落到了别处，眸光有一剎那的变化。
她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自己的左手。
「啪嗒——」
一滴猩红的血珠从指尖滴落，在褐色泥土上洇开一抹暗色。
沈熹：？
她翻过手心，入目是刺眼的红。
只是划破了个口子而已。
她面不改色，随意在裙摆上擦了擦，态度十分潇洒不羁。
见状，其他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心头再度涌上期待，娇滴滴的大——
「咚——」
沈熹倒了，倒在了陆景明怀里。
猝不及防之下，陆景明被她的脑袋砸中胸口，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身子晃了晃，顺着树干坐到了地上。
其他人：
!!!Σ(???!(????)???！！！！
007彻底傻了，甚至开始结巴，「你、你干啥呢？」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她靠在陆景明胸前，用尽最后的理智和周围的人解释：
「我好像晕血。」
说完，她安详的闭上双眼。
007：「……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宿主！」
另一边，见到沈熹晕过去，黄毛和小弟们对视一眼，立刻脚底抹油跑的飞快，生怕自己担着责任。
就连猪头少年也麻熘的爬起来跑了。
霎时间，小树林里只剩下沈熹和陆景明两个人。
太阳已经下山，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横亘在天际。
星海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校门马上就要落锁。
一旦被发现无故滞留学校，又是一桩麻烦事。
陆景明想推开沈熹，可她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衣领，怎样都推不开。
他不耐的蹙起眉，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一根根去掰她的手指。
沈熹迷迷煳煳的哼唧了一声，慢慢松开手。
鬼使神差的，他低头看了她一眼。
不算安静的盛夏傍晚，漫天的火烧云，女孩双颊被霞光镀上一层浅浅绯色。
犹如上好的白瓷碟子里面，最鲜活的那颗朱果。
平时再盛气凌人的女孩，在这样柔软的光线里也会柔和了面容。
像是收了尖刺露出柔软肚皮的小刺猬。
陆景明眼里闪过几分冷意，转身就走。
不过是暂时性的假象罢了。
第3章 陆景明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沈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夜凉如水，她迷迷煳煳的在口袋里摸出手机，闭着眼接通，嗓子还有点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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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
电话那头是中年女人焦急的声音，「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妈妈都打了好几遍了。」
沈熹瞬间清醒。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睁大眼看来电显示的名字。
【妈妈】
足足打了四五通未接来电。
原主的父母这几天出国谈生意去了，司机恰好今天也临时有事请假。
还是家里的阿姨一直没等到人回来吃晚饭，顾不得时差赶紧联繫了沈妈妈。
沈熹四处打量了一眼，远远看见教学楼几个大字的灯牌，发现自己还在学校，气得牙痒痒。
好傢伙，那群人竟然真的把她一个人扔在学校。
「阿姨和我说你还没有回家，怎么回事呀？」沈妈妈没得到回应，声音不由大了些，「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的妈妈。」沈熹赶忙安抚她，「我和同学在外面逛街呢，回头吃了宵夜再回去。」
听到她的声音，沈妈妈松了口气，还是不放心，嘱咐道：
「女孩子太晚在外面不安全，早点逛完早点回去。」
沈熹乖巧回答，「好的妈妈。」
沈妈妈笑了一声，语气温柔，「妈妈和爸爸过几天就回来了，给你带你爱吃的巧克力好不好？」
沈熹：「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挂了电话。
沈熹瞥了眼手机屏幕左上角。
晚上九点半。
007幽幽出声「宿主，你终于醒了。」
她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有事？」
007抓狂，「你怎么连晕血这种设定都能忘？！」
「晕血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沈熹摊手，「而且我这应该算工伤吧？你这是想甩锅？」
007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这件事确实怪不到沈熹头上。
它是个是非分明的好系统，也不埋怨沈熹了，嘆了一大口气。
「那我们可怎么办啊？今天黑化值一分没涨。」
沈熹很是敷衍的安慰它，「慢慢来吧，反正时间还长，你多多加油。」
「是你要加油啊。」007也没办法，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任务成功后系统会和你解绑，到那时你才能真的自由。」
今天没有月亮，四周有些黑，路灯的光从不远处透过来，很弱。
「知道了。」沈熹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能见度霎时提高不少，「这是学校哪里？」
入眼道路平整，绿化植物修剪的极为规整，不是小树林没人管自由生长的杂树。
007语速流利：「学校公告栏的失物招领处的旁边的躺椅上。」
沈熹：「？」
她晕倒后还会瞬移吗？
007替她解惑：
「陆景明把你扛过来的，他本来已经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掉头回来把你弄到这里了。」
「他居然没把我扔在那里餵虫子。」沈熹下了躺椅站到地上，随着她的动作，几张报纸从身上轻飘飘飞到地上。
「还知道给我盖报纸。」她感动的一塌煳涂，「陆景明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她是真的挺感谢陆景明的，按照原剧情来说，原主可没少针对他，两个人的关系确实是算不上友好。
他不趁她晕倒揍她一顿都算好的了，还给扛到这儿来了。
「他应该以为我躺在这里保安会发现，结果保安今天偷懒没巡逻，我才在这躺到了现在。」
沈熹想清了来去脉，弯腰把报纸捡起来放回躺椅，搓搓胳膊，「回去吧，我要饿死了。」
刚迈出一步，右腿立刻一软。
沈熹低低嘆了口气，打着手电筒去看膝盖。
伤口已经肿了起来，灰尘混着干涸的暗红色，狼狈的不像样子。
「回去还得买个碘伏擦擦。」她有点头疼的拖着腿往前挪动，「也不知道外面能不能打到车。」
*
风城着名别墅区，陆家。
陆景明洗漱完，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用力摇摇头，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二楼卧室的门忽然打开，陆夫人一边系风衣带子一边敲响隔壁房间的门，扬声喊道：
「元元，你和妈妈一起去沈家看看，刚刚你沈阿姨打电话说沈熹还没回家，怕出什么事。」
听到她的话，陆景明喝水的动作顿在半空。
很快，卧室门打开，面容清俊的少年从里面走出，眉头微皱。
「联繫不上沈熹吗？」
陆夫人匆匆下了楼梯，径直略过陆景明往玄关走，自顾自说道：
「说是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没接，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别出什么事。」
陆元慢悠悠跟在她身后，「妈你别急，沈熹又不是第一次玩失踪了。」
经过陆景明的身边时，他突然扭头，视线停在陆景明带伤的脸上。
陆景明心里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陆元的声音蓦地大了起来，嗡嗡迴响他在耳边。
「哥，你又去打架了？！」
陆景明长睫下意识颤了颤。
玄关处换鞋的声响骤然消失。
预感实现。
短暂的安静后，屋中响起陆夫人带着寒气的嗓音，
「陆景明，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陆景明握着杯子的手一点点收紧，指节泛白，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们不求你和元元一样让我们骄傲，至少你要让我们省点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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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夫人「啪」地扔了鞋，几步走到他面前，看清他脸上的伤痕，火气更胜，抬手就要打他。
「我们接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整天惹是生非的吗？！」
「妈，哥也不是故意的。」
陆元赶紧上前拦住她，将她拉开了几步，回头对陆景明道：
「哥，你快给妈道个歉，说对不……」
话还没说完，他立刻闭上了嘴。
一个哑巴，要怎么说对不起？
在场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间气氛诡异的沉默下去。
想起亲儿子这些年的经歷，陆夫人的火气也跟着散了，语气软了下来。
「景明啊……」
陆景明没有听她说完。
他慢慢放下杯子，朝玄关走去，弯腰换了鞋。
「啪嗒」地一声轻响，大门关上。
陆元试探性的问陆夫人，「妈，咱们还去找沈熹吗？」
陆夫人脸色铁青，转身上楼，「不去了。」
自己家的烂摊子都没处理好，哪有闲心去管别人家！
客厅转眼间只剩下陆元。
他嘴角微微翘起，曲指弹了弹桌上透明的玻璃杯，吩咐躲在一旁厨房不敢出声的佣人：
「把这个扔掉。」
他笑意更深，「脏。」
第4章 陆同学你一定要回来嗷
星海高中。
值班室的保安戴着耳机正在追狗血剧，丝毫没注意到校门上，一个人影正努力把头挤过铁栅栏之间的空隙。
「宿主，你为什么不让保安直接给你开门？」
007的语气充满了质疑，「而且你真的能从这么小的空子里钻出去吗？」
「放学后无故滞留学校是要扣分的，我不想面对班主任的死亡凝视。」
「墙太高翻不过去，只能试试这里了，」沈熹咬牙使劲，「我以前的校门和这个差不多，我经常钻，应该问题不大。」
校门的铁栅栏并不是特别窄，骨架小的女生还是有可能从里面钻出去的。
沈熹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用力向前一冲，「啪」地一下，脑袋居然真的成功挤了出去。
她得意一笑，擦擦额头的汗，「我就说我可以的吧？科学研究表明，只要头能过去，那么身体也一定可以的！」
007还是不信：「你看的哪份研究？我去查查。」
「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看我成功就好了。」
沈熹双手扒着铁栅栏，用力往外挤剩下的身子，脸色涨得通红。
努力了好半晌，进度为0。
沈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挤变形的胸口，沉思两秒，不信邪，侧着身子又屏气试了一次。
进度仍然等于0。
007实在看不下去，「你还是快退出来让保安开门吧，别等会儿头也卡住了。」
如此反覆试了几次，沈熹折腾不动了，终于肯对现实妥协，后退几步，想把头拔出来。
笑死，根本拔不动。
沈熹傻了。
「我……」她咽了口口水，「我好像已经卡住了。」
007：……
到了这一刻，它终于发现，自己的宿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快想想办法啊！」
沈熹欲哭无泪，「我总不能就保持这个姿势到明天上学吧？我会一定会被挂到论坛上让整个学校嘲笑的！」
007的语气很委婉：「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能帮你的只有那位值班室的保安，而不是我这个一岁都没有的小系统。」
沈熹气急败坏：「别人家的系统都是金手指，怎么我的就什么用都没有？！」
007很委屈，「我们系统是根据宿主的智商匹配的，宿主厉害我们就厉害。」
沈熹立刻停止这个话题，转头朝值班室放声大喊：
「保安大叔！救命啊！大叔！」
保安大叔：追剧中，勿吵吵。
叫了好一阵，嗓子都冒烟了，也没见值班室有动静。
她一时万念俱灰，顺着栅栏软软滑下身体。
「我真要这么呆一晚上吗？」
007安慰她，「没关系，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我绝不认命！」沈熹想起什么，双眼一亮，拿出手机，「有消防员叔叔的存在，我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下一刻，手机屏幕闪烁两下，缓缓现出一行字。
【当前电量不足，系统自动关机。】
沈熹眼里的光也随着手机屏幕一同熄灭。
007善意提醒，「上天在让你认命。」
沈熹：……
果真是天要亡我。
想到明天早上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她四十五度角仰望夜空，眼角滑下一滴清泪。
「从今以后，大家看到这扇校门，就会想起有个叫沈熹的憨憨曾经把头卡在这里。」
「只要校门在一天，我就会社死一天。」
沈熹徒劳无功的将手伸出铁栅栏之外，忽然发现此情此景，是多么适合一首歌的氛围。
沈熹含泪唱完了一整首铁窗泪。
最后一句歌词落下，一双雪白的帆布鞋出现在她面前。
顺着鞋往上看，少年表情复杂，似乎被她刚刚的歌声感染，眼里还带了点小忧郁。
沈熹：「？？？？」
沈熹：「陆景明！」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后退，却忘了脑袋还卡着，「哗啦」一声，整个校门都随着她的动作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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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明的嘴角跟着抽了抽。
沈熹：「……」
#论在死对头面前社死当场是什么体验？#
#急！搬离地球村的可行办法是什么？#
#人能倒霉到什么地步？#
脸已经从爷爷家丢到姥姥家了。
做什么也挽救不回来了。
沈熹放弃挣扎，无神的双眼彻底失去了对生活的渴望，「你怎么来了？」
陆景明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打量她。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沈熹。
好像比以前……有趣。
看到她这副窘态，陆景明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破天荒伸手对她比划了一下，算是回答她的问题。
沈熹呵呵笑：「哦，散步散到学校来了，你可真有意思。」
陆景明愣了一下，和她打着手语，「你看得懂？」
沈熹的语气云淡风轻，「看得懂一点。」
她没穿进来之前在院住过一段时间，那里很多孩子都带着残疾，最常见的就是聋哑。
陆景明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既然你来都来了——」
沈熹突然拽住陆景明的裤腿，翻书一般变了表情，哭丧着脸求他：
「你帮帮我行吗？把我从这个破门口拉出去！」
陆景明受惊似的后退一步并去掰她的手，以实际肢体动作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会变成美好的人间啊！」沈熹拽的死紧，「或者你帮我打个119也行啊！」
陆景明动作停下来，和她打手语，「我没带手机。」
沈熹：……
什么了，还有人出门不带手机？
陆景明确实没带，他的手机还在房间充电，而离开那个家又是一时冲动之下的决定，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些。
「那你去帮我叫一下保安大叔，让他打。」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陆景明，嘴皮子上下碰得飞快：
「陆同学，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陆景明被烦的不行，对她比划，「我去叫他。」
沈熹松了一口气，总算撒开手，看着他的眼神亮的吓人。
这一刻，在她眼里，陆景明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
陆景明顿了顿，微微侧脸避开她的视线，转身离开。
身后，沈熹含泪挥舞着小手绢为他送行。
「陆同学，你要回来嗷！我在这里等着你嗷！不见不散嗷！你要是不回来了你就是超级大渣男嗷！」
陆景明脚下踉跄了一下，默默加快速度。
第5章 我叫楚雨荨，这是我哥哥道明寺
值班室的窗被敲响的时候，保安大叔正在为了男女主的神仙爱情眉开眼笑，没有丝毫反应。
直到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推开窗口，慢慢伸进来，摘掉了他的一只耳机。
明明是三十多度的夏天，那只手却冰冷异常。
无意中蹭到他的耳廓时，他生生打了个激灵。
大叔的笑容凝固在嘴边。
他一寸寸转过头，苍白的白炽灯光下，一个面色同样苍白的少年站在窗口，手里还拿着他的耳机。
见到他看过来，少年对他指了指旁边的监控显示屏，薄唇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大叔额角滚下一滴冷汗，僵着脖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监控显示器里，其他的地方一切正常，只有离这里几米远的大门角落有动静。
那里是灯光死角，学校里面的方向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可紧贴着铁栅栏的外面——
微弱的路灯灯光里，一颗长发飘飘的脑袋正十分有节奏的上下浮动。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它幽幽转动方向，对着红点闪烁的监控，隐约露出了半张少女的面孔。
她好像笑了一下。
大叔恍恍惚惚的将视线再转回少年身上，「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慌不择路的问道：
「how are you？」
陆景明：「……」
保安大叔：「扣，扣你几哇？」
陆景明：「……」
保安大叔：「啊泥啊塞哟？」
陆景明：「……」
一连串的沉默。
保安大叔要崩溃了，终于记起汉语的正确发音，颤抖着嗓子问他：
「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陆景明点头。
「你叫什么？哪个班的？」
陆景明再沉默。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大叔的心跳的飞快，与对方无声僵持。
他反覆告诫自己不要怕，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鬼——
就在这时，值班室的灯光好似电流不通，「滋啦」闪烁不停。
灯光忽明忽暗，落针可闻的夜里，倏地飘来女孩细细的哭声——
「你快带那个叔叔过来啊……我真的好饿……」
大叔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嗷——！！！」
值班室爆发出中年男人的惨叫声。
校门口的沈熹吓了一跳，停止唿唤陆景明，费力朝那里看去，「这是怎么了？」
「借个电话而已，人怎么这么大反应？」
晚上十点半，消防员叔叔开着消防车来到了星海高中。
值班室里，成功获救的沈熹站姿乖巧，「谢谢消防员叔叔，叔叔辛苦了。」
消防员语重心长，「小妹妹，以后别干这种事了，别的不说，夹坏了脑子可怎么办？还指望你们将来建设美好祖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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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好、好的，我不会再犯了。」
旁边的陆景明嘴角隐约翘起一点。
「还有你，」消防员转而面对他，指了指旁边的保安，「你看看门卫室的大叔被吓成什么样了？下次有事直接说，别神神叨叨了。」
陆景明的嘴角慢慢放下，抿成一条直线。
沈熹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笑着替他回答，「好的叔叔，我们都知道了，谢谢叔叔！」
身后的陆景明怔了怔。
如此一番批评教育完毕，保安大叔去送消防员离开，临走前不忘交代：
「你们两个在这等着。」
沈熹：哦豁，这是要秋后算帐了。
值班室不大不小，监控显示屏占了半面墙，桌上放着电脑和几本记录表。
她在屋子里晃悠了一圈，摸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我脑子这么好使，肯定没夹坏。」
旁边的陆景明瞥了她一眼，一切尽在无言中。
直觉告诉沈熹，他在嘲讽她。
她握紧了拳头，正要跳起来捶他一拳，余光瞄见保安大叔回来了，赶紧背着手站好。
现在保安大叔的脸不发白了，气得发青。
他瞪了两人一眼，坐回工位，勐地一拍桌子，差点把上面的茶杯震下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学号多少？！」
「今晚这事我必须上报学校！」
星海的学生虽然大多是富家子弟，但这里校纪并不松散，钱在这里面不如一张成绩单好使。
沈熹深知以自己的渣渣成绩，是绝对没办法让这位幼小心灵受伤的大叔网开一面的。
是以，她目光坚定，语气郑重：「我叫——」
「楚雨荨。」
大叔刷刷在记录表上写下这个名字，有些奇怪，「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沈熹从善如流的接话，「我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名气比较大，您可能听来往的同学谈论过我。」
陆景明：……
他用一种十分陌生的眼神端详着沈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如此之不要脸。
校花好像确实姓楚。
大叔不再怀疑，对陆景明努了努嘴，「你呢？」
上报学校意味着可能会全校通报批评。
陆景明心里清楚，如果这件事被陆家知道了，他恐怕又会挨一顿训斥。
回想起出门前陆夫人的话，他的气压骤然低了下去。
既然自己的存在只让陆家觉得丢脸，那不如将错就错。
反正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哑巴。
陆景明动了动指尖，打算写下自己的名字。
蓦地，一只手在背后用力按住他的手腕，融融暖意顺着她的掌心度过来，捂热了手腕上的几寸肌肤。
他的身体霎时僵住，连挣开都忘了。
下一刻，耳旁传来女孩子一本正经的声音：「这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道明寺。」
陆景明：……
他甩开沈熹的手，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她。
沈熹沖他挑了挑眉，加重语气，「他可是我们星海的校草哦。」
她的语速很快，大叔只来得及听到后半句，很是纳闷，「你们是兄妹怎么姓不一样？而且我记得校草姓陆啊……」
「我们一个随母一个随父。」沈熹胳膊肘捅了捅陆景明，「至于校草，那是上一届的了，这位是新选出来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嘛，对吧？」
保安大叔的目光也跟着看向陆景明，语气严厉，「是这样吗？」
眼看陆景明半点反应都没有，沈熹心里着急，悄悄在背后拍了他一下。
陆景明默了默，不情不愿的对大叔点点头。
沈熹松了口气，又随口胡诌了两人的班级与学号，气定神闲的看着大叔在电脑上查档案。
脑海中的007急了，「宿主，你这个谎没必要撒啊，他一查系统你不就露馅了？」
「他查不到的。」沈熹微微一笑，「因为——」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第6章 陆景明就是个小气鬼
保安大叔面前的电脑屏幕一片空白，只有一个灰色的圈圈不断旋转，加载不出任何信息。
听见保安的嘀咕，沈熹笑意更深，继续回答007，「我把他网线拔了。」
007大为震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注意到？」
沈熹得意极了，「刚刚他去送消防员的时候，我反手就拔了，嘿嘿。」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实在是过于机智，炫耀的心藏都藏不住。
忍不住探身到陆景明面前，对他无声做了个口型。
「我拔了他的网线，聪明不？」
快夸我！就现在！
陆景明默默往旁边站了一步，伸出一根手指推开她凑过来的脸。
手动归位的沈熹：……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嫌弃原主了。
保安折腾了一阵，电脑还是没有反应。
夜色渐深，他也不好再留下两个学生，决定暂时放他们一马，「我先打电话叫你们家长来接你们回去，明天再来处理这件事。」
「不用不用。」沈熹忙拒绝，「我们就住附近，父母都在外地出差，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保安不贊同，「太晚了不安全。」
「不怕。」沈熹笑嘻嘻的随手捶了陆景明胸口一拳，「我大哥身手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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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陆景明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的后退半步。
沈熹：……
大哥，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好说歹说，两人终于从学校脱身，走到了能打车的主干道上。
深夜的风城仍然繁华，整座城市灯火通明，往来车辆川流不息。
沈熹把书包扒拉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半毛钱，只能把希望寄託于陆景明。
「我的钱都在手机里，但手机关机了，你带钱了吗？」
陆景明摇头。
出门时他刚洗完澡换了衣服，去学校都是走过去的。
沈熹沉默了一会儿，不确定道：「你说我们折回去问那个大叔借钱，他会借吗？」
不等陆景明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还是别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走回去大概也就半小时的路程，就当锻鍊身体了。」
陆景明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她红肿的膝盖。
那里的伤口还没处理，灰尘掺杂着干涸的血迹，在细腻如瓷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今天的沈熹很不对劲。
托那个没血缘关系的「弟弟」的福，沈大小姐与他打过几次交道。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事，但也足够看出这个人的品性。
沈熹是独生女，从小受家里溺爱，娇生惯养吃不得半点苦头，哪怕擦了个小口子都得发半天的脾气。
可现在这么狼狈，她却没有半点情绪失控的样子。
到底是她突然转性了，还是她想玩别的什么花样？
一个人会在短短一天之内变化这么大吗？
陆景明收回视线，唇畔牵出一抹冷笑，大步向前走去。
他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十八岁的少年个高腿长，走路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把沈熹落在了身后。
她只能一瘸一拐的去追他，生怕跟丢了人找不到回去的路。
然而对方越走越快，活像背后有狗在追。
再次被落下一段距离后，沈熹重重喘了口气，面容狰狞，拔高了声音喊他。
「陆景明！」
潺潺光影下，前方的少年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
苍白的脸上镀了一层暖黄色的薄光，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晦暗的阴翳。
他就这么看着沈熹，没有任何表情。
有点吓人。
沈熹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小跑上前，做了个深唿吸，再开口时语气不由自主的弱了许多。
「两个人一起走的时候要、要照顾一下对方的速度，不然有个人一直追很累的。」
满心戒备的陆景明一怔。
晚风在树梢迴荡，吹乱少女长发，她一动不动，只仰着脸看他。
灯光映照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像揉碎了漫天星辰，璀璨若银河。
陆景明有片刻的失神。
从来没有人愿意靠近他，不管做什么，他永远都是独自一人。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比肩而行。
可为什么偏偏是沈熹？
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到底想做什么？
「陆景明？」
沈熹见他久久不回答，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陆景明回过神，眸光变幻不定，对她打手语：
「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走？」
沈熹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他：
「咱们不是住在同一个小区吗？我平常都是坐车，也不认识路，就想着和你……」
原来只是一个回家的工具而已。
她话还没说完，陆景明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叮咚~角色陆景明黑化值+1，该角色当前黑化值：31】
？？？
沈熹满头问号，这人这么小气的吗？顺便带个路而已，这也能加黑化值？！
007激动极了，「不愧是宿主，成功靠嘴炮拿下你的第一分！」
「陆景明就是个小气鬼。」
沈熹磨了磨后槽牙，继续一瘸一拐的追他，「等等我，一起走！」
直到走回小区，陆景明也没有再搭理过沈熹。
陆、沈两家的别墅隔得不远，但在岔路口的两边，一个要向左一个要往右。
高大的法国梧桐树矗立在路旁，风吹过时，树梢的叶子哗啦啦的响，夹杂着远处不知名的虫鸣。
陆景明干脆利落的向左而去。
风声渐止，沈熹还站在原地，一片碧绿的梧桐叶飘落在她面前。
她弯腰捡起，指尖捏着细细的叶梗转了转，突然快步追上陆景明，拦住他的去路。
陆景明被迫停下，脸上划过一丝戾气，手语打的飞快。
「你已经到家了，还想做什么？」
她认真道：「我只是想起来，我忘了和你说一句话。」
陆景明冷眼看她，周身气压再度低下去。
话？
她还能有什么好话和他说。
无非是些讽刺讥笑而已，就像从前无数次一样，就像从前无数人一样。
他无意识握紧掌心，修剪平整的甲缘几乎刺进肉里。
「陆同学，今天谢谢你了。」
陆景明愣住。
沈熹黑白分明的杏子眼弯成一轮新月。
「如果不是你，我就要成为星海的年度笑话了。」
说完，她拉起陆景明紧握的左手，一根根掰开他僵硬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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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片冰凉的梧桐叶轻轻放在他泛红的掌心。
「这是我的谢礼。」
她孤身来到这个世界，拥有的一切，不管是物品还是亲人，都是属于原主的。
细细算来，竟然只有手中这片梧桐叶完完全全属于她。
这是她唯一有资格能以自己的名义送出去的东西了。
第7章 苦命的崽
但这谢礼无论怎么看，都很磕碜的样子。
属于是个人都会嫌弃，然后随手丢掉的类型。
果然，某系统觉得自己悟了：
「你送个破树叶是想羞辱他吗？」
它很欣慰，「你长大了，知道没有机会也要自己创造机会了。」
沈熹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不敢看陆景明的表情，低头拉拉书包带子。
「那我回去了。」
陆景明捏着手里的梧桐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指尖无意识的转动叶梗。
「对了——」
走了几步，沈熹背对着他摆摆手，声音不大不小。
「你回家还是吃点药吧，别等到烧坏脑子了才后悔。」
陆景明转动梧桐叶的动作徒然停下。
风城前天下了一场大雨。
陆景明很倒霉的没带伞。
更倒霉的事，放学时，陆家的司机接了陆元就走了。
他只能自己淋着大雨回家，然后理所当然的感冒了。
没人发现他不对劲，他也习惯一个人咬牙死扛。
然后就把自己扛发烧了。
所以今天那脸色才白的跟纸似的。
放下饭碗，沈熹擦擦嘴，情不自禁的嘆了口气。
真是苦命的崽，摊上那么一个后妈作者，怎么惨怎么来。
明明这个人设在别的书里都能捞个男主噹噹。
家里的阿姨正为她的膝盖上药，动作格外小心，听到她的嘆气声立刻停下了动作。
「碰疼你了？」
沈熹摇摇头，眉眼在暖色灯光下弯成一轮新月。
「没事，我不疼，辛苦陈阿姨了。」
陈阿姨这才放下心，继续给她敷上纱布，嘴里忍不住唠叨了几句。
「小姐这么晚才回家就算了，怎么还把腿给伤了，万一留疤——」
话说到一半，她想起沈熹往日的脾气，急忙咬了下舌头，仓惶改口道：
「我只是担心而已，绝对没有管束小姐的意思！」
可沈熹并没有和从前一样大发雷霆，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
「别担心，一个疤而已，小问题。」
陈阿姨只能用受宠若惊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好、好的。」
包扎完毕，沈熹捞起沙发上的书包，瘸着腿往房间蹦跶，陈阿姨赶紧上去扶她。
「夫人要是知道小姐受伤了，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
沈熹握住她的手，撒娇道：
「阿姨，这事儿别和我爸妈说好不好，不然他们又得担心我了。」
「可是夫人回来还是会看出来……」
「放心，到时候我会和她解释，不会连累陈阿姨的。」
「可是……」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沈熹的卧室门口。
沈熹推开门，扒着门框继续对陈阿姨撒娇：
「我妈平常工作那么忙，我不想让她再为我的小事担心了。」
陈阿姨满脸欣慰，对还在等她回答的沈熹点点头。
「小姐放心，夫人那边我不会主动提起的。」
沈熹松了口气，笑容更大了几分，「谢谢阿姨，晚安。」
*
陆景明穿过小花园，缓步走到陆家别墅前。
三层高的小洋楼静悄悄的，连一丝灯光也无。如同一只暗中蛰伏的深渊巨兽，只等猎物靠近，便将其一口吞噬。
陆景明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才抬手触上大门的密码锁。
密码是陆元的生日，陆家十几年来从没有更换过。
而他和陆元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密码似乎就更没有改的理由了。
幽幽蓝光映照着陆景明沉静的眉眼，他按下那串半生不熟的数字。
「咔哒」一声，门开了。
屋子里是意料之中的漆黑，似乎大家都已经安稳睡下。
陆景明握紧了掌心的梧桐叶，摸索着开了盏壁灯，换了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经过客厅时，不知怎的，他想起临别时沈熹的话。
迟疑了两秒，脚下还是换了个方向，走到客厅的储物柜前，轻轻拉开柜门。
他记得上次陆元感冒，家庭医生恰好不在。
陆夫人就是从这里着急忙慌的提出了家用医药箱。
那个小箱子里好像有基础药。
正翻找时，身后忽的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客厅的水晶吊灯「啪」地打开，整个屋子亮如白昼。
突如其来的白光刺得陆景明下意识闭上眼。
一片黑暗中，他耳边传来陆夫人又惊又怒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他勐地睁开眼回头。
穿着丝绸睡衣的美妇人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
是他生理学上的母亲，陆夫人。
此时她眉头皱的很紧，视线掠过他落到了储物柜里。
眼里满是怀疑与不确定，隐隐还有一分后悔。
于是陆景明便明白了。
她怀疑自己在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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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犹如一盆冰水兜头盖脸的浇下，将陆景明周身的血液生生冻住。
明明是最温暖的夏夜，他却仿佛置身数九寒冬。
寒意从心底直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次唿吸，五脏六腑都扯得生疼。
从来没有这一刻，更能让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在所谓的亲生父母心里——
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窗外夜色如墨倾洒，屋中华丽的水晶吊灯光芒璀璨明亮，母子二人无声对峙。
陆景明突然想笑。
可他笑不出来，努力良久，嘴角也只扬起一抹怪异的弧度。
见到他这副表情，陆夫人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语气更加严厉：
「陆景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陆景明连解释的力气都没了，自嘲的摇摇头。
拖着沉重的身体绕过她，慢慢朝自己的房间走。
柜子门没关，少了他身体的遮挡，陆夫人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情形。
那里别无他物，只有掀开盖子的医药箱。
她一愣，想起陆景明脸上的伤口，旋即明白过来他刚刚在干什么。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眼里飞快划过一丝懊恼。
「景明！」
她提起箱子紧走两步，在陆景明进房间前追上他，尽量放柔和了语气。
「妈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走廊只开了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陆景明半边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出具体的表情。
「刚才……」
陆夫人脸上挂不住，却绝口不提自己误会了他，只含煳道，
「妈妈也是关心你，怕你找不到东西想要帮忙。」
她每说一个字，陆景明的掌心就收紧一分。
就在快要刺进皮肤里时，有什么东西隔在了指尖与手心中间。
单薄又脆弱，却又确确实实阻止了他伤害自己的行为。
他举起紧握的左手，在暖色灯光下松开手指。
一片皱巴巴的梧桐叶躺在手心。
叶片上的深深掐痕无声控诉着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陆景明垂眸凝着它。
第8章 命中注定的女鹅
那边，陆夫人见陆景明宁愿盯着手里的树叶子也不肯理自己，心里也不禁开始烦躁。
「陆景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妈妈说话？」她不自觉的拔高了嗓音，比起询问，更像训斥。
陆景明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指指自己脸上的伤口，对她摇头。
意思是不需要她上药。
被亲生儿子拒绝，是陆夫人始料未及的。
她的脸色几乎当场就沉了下去，却又碍于自己理亏没办法正大光明的发火。
这时陆景明手上的那片破树叶子，就成了她最好的发泄理由。
「下次不要把这些垃圾往家里带！」
说着，她噼手就去抢梧桐叶，「万一有虫子在上面怎么办？！」
陆景明冷不防侧身避开她，她抢了个空，控制不住的向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回过神来，陆夫人不可置信的大睁着眼，颤抖着伸手指向，「你居然……」
陆景明「刷」的抬眼，纤长的睫羽一动不动，平静如水的眸光寸寸冰结。
于是陆夫人剩下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对眼前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少年感到害怕。
直到陆景明进了房间，木质门板在她面前关上，她才回过神。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凝视着紧闭的房门，咬紧了牙关。
没在跟前长大的，果然养不熟。
良久，寂静的屋内传出一声重物摔落的刺耳巨响。
就像是装满东西的箱子砸到了地上，其他房间装睡的众人皆是心头一跳。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5，当前角色黑化值：36】
系统提示音突兀的响起，躺在床上看书的沈熹吓了一跳。
手一抖，书「啪」的一下砸在脸上。
她把书拿开，狂戳系统，「我什么都没做怎么也涨黑化值了？」
这个点陆景明不应该都洗洗睡了吗，怎么还来个黑化？
咋的，临睡前做自我总结觉得白天没发挥好啊？
007理所当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拉陆景明仇恨，只要让他破防都会有黑化值产生啊。」
沈熹满头问号，表示不理解，「那有我没我不都一样吗？别人也能让他黑化啊。」
「不，以后随着他心理承受能力变强，黑化值也会越来越难增加，别人很难让他达到百分之百黑化。」
007很不放心，「只有你身上的那个剧情点才可以做到，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心软掉链子。」
回想起原书中那个关键剧情点，沈熹抿抿嘴，神情淡下来。
007十分有眼色的安慰她：「等你完成任务后，系统会给你评级的。」
「如果评级达到s+，那你不仅能復活回家，房子车子票子也大大的有哦。」
不过要想得到s+，沈熹就得成为他黑化百分比占比最高的那个人。
别人哪怕多分一点点，都有可能影响她最后的评级。
沈熹果然有被安慰到。
她拿起掉在一边的书，郑重点头，「我会努力的。」
007总算放心。
看着一脸认真的沈熹，它又有点欣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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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页
果然是个好孩子，这么晚了还在挑灯夜读，生怕跟不上进度。
007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太晚了就不要学习了，明天还要上学，早点——」
「啊，我女鹅真好看~」
不等它说完，沈熹翻过一页，同样满脸欣慰。
还带了点小骄傲。
007：？
它这才注意到，沈熹面前的书根本不是它想像中的数学公式或者英语单词。
是原主买的一堆漫画周刊中的其中一本。
「这一篇超好看！女主角简直是我命中注定的女鹅！」沈熹望着书上的二次元小女孩一脸姨母笑。
007：……
所以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搞纸片人？？？
它不理解。
007痛心疾首：「你看这个有什么用？能让你上清大吗？能让你上京大吗？」
沈熹呵呵冷笑，「你管我。」
她懒得理它，继续磕生磕死。
007又开始指指点点：「不对啊，这个位置应该是男主角，作者怎么画了头鹿？」
沈熹：「这就是男主角。」
007：「蛤？」
它仔细思考两秒，觉得自己悟了。
于是它的语气便有些复杂，「人…兽的话……过不了……审吧？」
沈熹：「……你一天天的主机里到底想的什么东西？」
明明绝美的人与妖之恋怎么在它嘴里就变成这样了？
淦。
她打开微博，找到作者的帐号，上面置顶赫然是这本漫画的男女主人设。
「睁大你的摄像头看看，男主后面是什么样。」
007讪讪的不说话了。
原作者笔名叫【静影】，主页只有寥寥几条内容，还都是和漫画有关的，下面粉丝的留言也从没回復过。
看来这位太太有点高冷。
漫画还在连载中，她飞快关注评论转发一条龙。
【西一】：
我不允许只有我一个人磕这对cp！【配图】
原主也玩微博，但基本发的都是日常练琴的视频和自拍，吸了一大票颜粉，并且活跃度很高。
发布成功后，几乎是瞬间，评论区就有留言了。
她心情好极了，刷新了下界面，正要去看，社交软体却突然响起来。
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吵的不行。
她只能先退出微博，点开那个社交软体。
班级群正在疯狂刷屏。
【盛开】：@所有人都记住了吗？明天一定要走后门进教室，千万不要走前门！
下面一排整整齐齐的记住了。
沈熹挑了挑眉，不明白这是在闹哪一出。
她往上翻聊天记录。
【盛开】：@所有人 陆景明已经转来一个星期了，你们还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看到这句话，沈熹的动作顿了顿，才继续往下看。
【夏玢玢】：？是我想的那样吗？
【盛开】：哼，我明天要给他一个惊喜，已经在班主任那里打好招唿了，他不会插手这件事的
【盛开】：呵，哑巴又怎么样？我不会放过他的，该经歷的始终要经歷
【夏玢玢】：听说他小时候是能说话的，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了哑巴
【林兰】：这样不好吧？要不我们就还和之前一样对他算了
【盛开】：不行，他刚被认回陆家，又样样比不过二班那个陆元，肯定心理会有问题吧？那我们更得出手了不是吗？
【盛开】：而且我们这明明是友好的帮助他，好让他更快融入八班这个集体
陆元，就是原书的男主，那个抱错的假少爷。
沈熹撇了撇嘴。
明明陆景明长得比陆元好看，怎么能算「样样比不过」？
靠脸就赢了好吧。
第9章 早上好，陆同学
【徐柚】：可我觉得陆景明比陆元好看诶
看到这里的沈熹双眼一亮。
真好，这个班不是只有她一个视力正常的人。
班级群沉默了足足几分钟。
【盛开】：你们女生整天就知道关注这个，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后面接了个不屑的表情包。
班里的男生纷纷附和。
沈熹皱着眉头继续看下去。
【盛开】：话说回来，你们明天都来早点，傢伙什我来提供，你们出个人就行
其他人纷纷问他打算怎么做，他却卖了个关子，「明天你们就知道了，记得别走前门。」
或许是不放心，他特意艾特了所有人又发了一遍。
【盛开】：@所有人都记住了吗？明天一定要走后门进教室，千万不要走前门！
……
看到这里，沈熹基本明白了。
这个小老弟要搞事情。
点开群成员从头看下去，陆景明果然不在里面。
她无意识的摩挲着手机边缘，在聊天框里敲下一行字，又删掉，如此反覆几遍。
最终还是没在群里说话。
她摁熄了手机，将自己摔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表情逐渐高深莫测。
「宿主，你在想什么？」007好奇问道。
「我在想，」沈熹闭上眼，声音越来越小，「明天早上是吃蟹粉小笼包还是……」
彻底没声音了。
007：「……」
论秒睡它只服沈熹。
*
晨雾朦胧，朝阳初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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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页
一辆深灰色宾利停在陆家别墅前。
陆家父母去了外地出差，只有陆景明和陆元在家。
两人一起吃着早餐。
餐厅只有杯碟时不时相撞的轻微声响，安静极了。
很快，陆元放下杯子，沖陆景明笑了笑，「哥，我吃好了，走吧。」
陆景明起身和他一起离开。
临出门前，陆元突然拉住他，一脸抱歉，「哥，我忽然想起来我的物理练习册落在房间了，你能帮我去拿一下吗？」
陆景明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陆元继续笑，「哥，你也不希望妈觉得咱们俩关系不好吧？她应该会不高兴的。」
陆景明眼角浮起一抹戾气，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朝二楼走去。
几乎是一瞬间，陆元笑容淡下来，径直朝等在门外的宾利走去。
司机小张早就守在车门边，见到他的身影，立刻替他拉开车门。
他坐上后座，淡淡吩咐，「走吧。」
小张有些踌躇，「不等……大少爷了吗？」
「我说，」陆元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一字一顿道：「走、吧。」
那眼神压迫感极强，小张霎时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答应，「好的，马上就走！」
陆家两个少爷，眼前这个才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他可得罪不起。
至于另一个……
管他呢
车走了。
陆景明站在门口，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车身转瞬便消失在视线中。
而他手上空空如也。
根本没有什么练习册。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拎起书包大步离开。
没走多久，朦胧白雾中，酒红色玛莎拉蒂驶过陆景明身边，带起一阵微风。
这辆车他认得，是沈家的，专程用来接送沈熹上下学。
那车里的人——
开走的玛莎拉蒂又倒退了回来。
车窗缓缓降下。
少女探出脑袋，笑容明艷如霞。
「早上好啊，」她对他招招手，颊边酒窝乍现，「陆同学。」
是沈熹。
陆景明的脚步停顿了剎那。
*
车里的空调很舒服。
沈熹打了个呵欠，在车后座昏昏欲睡。
忽然，余光里闪过路边的一个人影。
清瘦，黑髮，白衬衣。
叮~捕捉到一只赶公交的陆景明。
沈熹一下子清醒了。
007也一下子清醒了。
它很激动：「一日之计在于晨，快快快，打响今天战斗的第一炮！」
于是沈熹也莫名的很激动。
「等等！」她忙不迭朝司机喊道，「倒回去倒回去！我看到同学了！」
司机立刻应好，开始倒车。
007心里很感动。
哈，不愧是它选中的宿主，这么有事业心，一大早就开始想让陆景明绝望了。
也不知道她会怎么羞辱他。
希望能过分一点。
下一秒，它听见了沈熹带笑的声音：
「早上好啊，陆同学。」
满心期待她能说出什么虎狼之词的007：「……」
它撤回上面的话。
另一边，沈熹拍拍车身，语气像个炫耀新玩具的小孩子。
「陆同学，我家的车好看吗？」
007：「你在干什么？」
「我在羞辱他。」沈熹理直气壮，「我在用我的豪华顶配最新款玛莎拉蒂羞辱他。」
「？」
「他没有玛莎拉蒂坐，可是我有，这还不够吗？」
007诡异的沉默了。
好像……是这样没错？
它撤回刚才的撤回。
它果然没看错人！
这个宿主真的好敬业！
哪怕这次没有涨黑化值也不重要了，它相信，只要宿主继续这样保持下去，陆景明必将被拿下！
另一边，陆景明目不斜视继续赶路，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而那辆玛莎拉蒂却始终控制车速，跟在他身边同行。
前面就是公交站。
沈熹双手撑着下巴，对他吹了个口哨，语调又轻又快，「陆同学，你走的累不累？需要捎你一段吗？」
陆景明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快求我」的表情，眸色沉沉。
见状，她缩了缩脖子，对007道：「你看，他果然生气了，眉头都皱了。」
007语气很委婉，「他根本没有表情。」
沈熹见好就收，飞快对陆景明摆手，「咳咳，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先走一步哈。」
车窗关上，酒红色玛莎拉蒂轰鸣一声，骤然加速，很快消失在晨雾里。
原地只留陆景明一人。
公交车还有三分钟进站。
第二分三十秒。
他紧绷了一路的神情忽然一松，乌黑眼瞳反映了几星细碎日光，漾出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的微微笑意。
早上好，沈同学。
第10章 骗你是小狗
「果然，还得是蟹粉小笼包。」
校门口，沈熹吃下最后一个包子，看了眼时间。
距离早自习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她飞快擦了把嘴，一瘸一拐跑向教学楼。
高三八班在a区三楼，距离并不是很远，一路上都是和她一样往教室赶的学生。
她左右扫了眼，陆景明不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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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公交车的车速+堵车综合情况来看，估计他这会儿刚下车。
沈熹微微心定。
八班教室就在前面，前后的门都紧闭着，里面静悄悄的，似乎都屏气凝神等待着什么。
她在后门站了几秒，抬脚朝前门走去。
007想起昨晚班级群的聊天记录，嗓子都喊噼了，「不能走这儿！！！」
下一刻，沈熹一脚踹开门。
「砰砰砰——！！！」
门开，一连串礼炮炸响在她上空，教室里同时爆发出一阵欢唿声。
无数细小的五彩纸屑从礼炮中喷涌而出，洋洋洒洒下起一场绚烂的雪。
铺天盖地的彩色雪花中，沈熹表情有一瞬间的凌乱。
看清来人是谁后，教室里顷刻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吓住，几十双眼睛齐齐盯着她。
情况好像……和她想像的不太一样。
「沈熹？」
其中一个拿礼炮的高个子男孩走过来，有些傻眼。
「你怎么从这里进来了？我昨晚不是在群里发了走后门吗？」
沈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难不成说她怀疑这群人要对陆景明图谋不轨，决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她咬了咬牙，睁眼说瞎话：「我忘了。」
盛开捶胸顿足：「你怎么就忘了呢？！我那么千叮咛万嘱咐的啊！」
沈熹捻起一片挂在发梢的纸屑，不太确定的问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盛开嘆了口气。
「陆景明都转来一个星期了，天天搁班里当隐形人，班里的气氛每天都怪怪的，是你你睡得着觉啊？」
因为陆景明的性格和身体原因，他们一度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生怕自己说错做错了什么，无意间刺伤对方。
足足憋了一个星期，盛开才想出这个办法。
大不了热脸贴冷屁股。
他不怕。
听完这些，对面的沈熹：……
原来这人昨晚说的惊喜是这个意思。
真·惊喜
沈熹为自己之前对他的误解忏悔一秒钟。
不对，原书里分明写的是陆景明被同班同学排挤啊。
「因为宿主你的穿书，这个世界的人物已经不在受既定的人设束缚。」
007解释道，「换句话说，纸片人觉醒了。」
所以眼前这些原书里失了智一样的工具人，现在全都变回了善良温暖的好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沈熹觉得很高兴。
「那现在怎么办？道具都用完了。」林兰看了眼时间，「早自习也要开始了。」
夏玢玢狠狠戳了一指沈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都怪你！」
沈熹捂着发红的脑门，心里也很愧疚，小小声：
「对不起。」
「明天你必须早点来帮忙！」夏玢玢兇巴巴的替她拿掉头髮上的纸屑。
自责中的沈熹：「蛤？」
盛开：「反正这件事必须完成。」
说完，他冷笑一声，表情阴险的宛如全书大反派：
「我早说过了，就算陆景明是哑巴，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沈熹：……
大哥，你能不能用正常的语气说这话，你这样是个人都会误解的好吧？！
教室外。
陆景明的脚步一顿。
不会放过他……吗？
他扯了扯嘴角，掌心无意识收拢，修长指节发出一点响声。
这么多年过去，这句话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管他走到哪里，总有人不想放过他。
原来这次也不会例外。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当前角色黑化值：37】
沈熹：？
她意识到什么，睁大了眼，转身朝门外跑去。
预备铃响起，走廊空荡荡的，她一眼就看见少年单薄的背影。
「陆景明！」她顾不得许多，拔高了声音喊他，惹得其他班的人纷纷从窗户里投来好奇的视线。
「你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你给我站住！」
他恍若未闻，继续向前走。
沈熹瘸着腿追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我保证你想错了。」她带着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朝门口蹦跶，「你跟我进教室，进去你就知道了！骗你我是小狗！」
陆景明脚下踉跄一下，几乎是被她强迫着拖走。
他垂下眼眸。
女孩子的手掌柔软而温暖，只有他的一半大，掌心缠了一圈雪白纱布。
生怕他跑了似的，抓得很紧。
融融暖意顺着两人相贴的肌肤渡过来。
几乎将那几寸肌肤灼伤。
瞥见纱布上隐隐的血色，他本要挣开的动作就那么停下。
她是真的很着急，急到手心的伤口因为太过用力重新裂开。
算了。
陆景明用力闭了闭眼。
他信她一次。
就这一次。
就算是场骗局，他也认了。
那扇浅色木门就在一步之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关上了，连窗帘都拉的死死的。
里面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屏息等待。
沈熹松开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开门，「这次让你来。」
陆景明握住微凉的门把手，下意识放轻了唿吸。
「咔嚓——」
随着门把手转动的微弱声响，教室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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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天光倾泻而入，照亮空中无数彩色纸屑，如同传说中那个遥远童话镇上，落下的第一场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中，他耳边传来青春期少年少女并不算太整齐的和声：
「surprise！！！」
欢唿声如潮水，而他们笑容灿烂明亮，眼角眉梢都是最纯粹的欢喜。
怔愣间，有人用力拍拍他的背。
他回过头，是沈熹。
「我说了吧，骗你是小狗。」
说这话时，一点明亮的晨光投射在她脸上，点亮乌黑莹润的眼珠，其中盈满笑意。
他无端联想起幼时曾得到的一颗玻璃珠，也是这样亮晶晶的，粲然生辉。
「不过陆同学。」
沈熹又慢吞吞的开口，故意拖长了语调。
「我还是一点都不欢迎你哦。」
顿了顿，她声音小了点，指了指前方。
「但是他们都很欢迎你。」
陆景明下意识看向教室里的众人。
那些面孔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他从不会留意与他无关紧要的人的模样。
此时，那些陌生的脸上神情紧张又期待。
有的手里还抓着一大把从地上捧起来的彩纸，用力抛向空中。
人生的第十八个年头，陆景明的世界里下起一场五色的雪。
那些斑斓而单薄的纸片，轻飘飘划破永夜一角，漏出一线天光。
他仰起头，轻轻闭上眼。
她没有骗他。
第11章 救命！人头在到处飘
经过一个上午的课程，沈熹被知识灌溉的神思恍惚，脑瓜子已经开始嗡嗡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吃饭时间，她正要飞奔去食堂，前座的夏玢玢左右张望一阵，忽然回头压低了声音，对她道：
「听说咱们星海闹鬼了。」
沈熹：？
她还没说话，坐在旁边的盛开满脸鄙夷：「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鬼，你们别整天自己吓自己。」
「这次是真的！」夏玢玢紧张兮兮道，「据说昨晚保安大叔值夜班的时候亲眼看见一颗人头在到处飘！还有一个疑似吸血鬼的生物！」
「现在学校正在调监控，是不是真的一看就知道了。」
说完，敲敲后桌沈熹的桌子，张口就是一句经典台词：
「沈熹，你怎么看？」
沈熹：……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到处飘的人头，好像是她。
至于那个疑似吸血鬼的生物——
她回头偷瞄了一眼专心整理笔记的少年。
应该，也许，大概，是这位兄弟了。
不过陆景明皮肤冷白，偏偏唇色红的过分，再加上深邃的五官，的确很有吸血鬼的气质。
她丧丧的转过头。
所以全校人最终还是会知道，有个叫沈熹的憨憨头卡校门里出不来了。
沈熹想像了一下到时的画面，目光呆滞。
「怎么不说话了？」夏玢玢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我在问你话呢，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沈熹梦游似的抬头，「我能边吃饭边看吗？好饿。」
起码让她做个饱死鬼吧。
夏玢玢：「……」
「算了，先去吃饭吧。」她招唿盛开站起来，又好奇道，「你今天给陆元准备了什么便当？」
沈熹迷茫脸，「什么便当？」
盛开插了句嘴，「就是你每天中午给陆元送的爱心午餐。」
沈熹的表情顿时有点一言难尽。
她怎么忘了，原主还有一个舔狗设定。
星海中午有两个小时时间休息，随便学生是吃食堂还是出去下馆子。
但沈家父母还是每天中午让人做好了送来，捨不得让她来回折腾。
于是原主高中三年每天都准备两份午餐，坚持要给陆元送饭，风雨无阻。
然而，陆元从来没有接受过，次次都将其倒掉。
原主黯然神伤，下次还送。
对此，沈熹表示：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爱谁谁，反正她不做舔狗。
「以后不送了。」她语气轻描淡写，「不是所有人都配吃我家的饭。」
盛开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突然伸手摸了摸沈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
「没发烧啊。」
夏玢玢也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终于肯放弃陆元了？」
沈熹一巴掌拍开盛开的爪子，双手合十，满脸虔诚：
「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苦海无涯，信女已决定回头上岸了。」
夏玢玢：……
盛开还是一副不信的表情，翻了个白眼，拉着夏玢玢就走了。
「看你这次能坚持几天。」
「宿主你别崩人设啊，你不做男主的舔狗那还怎么衬托出男女主的绝美爱情？」007急道。
沈熹：「那是另外的价钱，你当初可没说我还要做这个，需要我把合同找出来给你看看吗？」
当初为了看起来正规一点，他们是签订了合同的。
上面确实没写这一条。
007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算我求你。」
沈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哒咩。」
007开始翻旧帐。
「昨晚的聊天记录你根本没有忘，就是故意走的前门。」它张牙舞爪，「你为什么要阻止别人欺负陆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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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她今天早上明明是想帮那个未来反派！
它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真当它不知道？
沈熹早有准备：「你听我给你慢慢分析哈。」
她耐心给007顺毛，「你不是说评级s+就得成为陆景明黑化百分比占比最高的那个人吗？」
007：「嗯哼。」
「那如果他被别人欺负了，那我的得分肯定会减少啊，这怎么能行？我的房子车子票子不就泡汤了？」
007：「嗯哼。」
「根据逻辑学来看，有人欺负陆景明，则我无法得到s+；如果没有别人欺负陆景明，故我可以得到s+。」
007：「嗯……哼？」
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此时此刻，这个不满一岁的小系统，禁不住开始怀疑机生。
今日份忽悠成功。
可沈熹的脚步依然很沉重，哪怕陈阿姨打电话来通知她今天吃糖醋排骨，她也高兴不起来。
挂断电话，她心事重重的起身，准备去校门口取午餐。
陆景明还坐在座位上，似乎没打算吃饭。
经过他身边时，她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桌面。
对上他探究的眼神，她目光更加忧愁。
「陆景明，我们俩完了。」
陆景明：？
沈熹苦着脸，「学校在查监控，昨晚的事很快就要被别人知道了。」
「怎么办啊，」她忧心忡忡，「以后我就要从校花预备役变成『脑袋被门夹了的那女的』了。」
她是真的很愁，整个人像只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陆景明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一点。
「查不到的。」他修长的手指灵活翻飞，打出一串手语。
沈熹懵懵的，「为什么？」
陆景明：「监控我删了。」
沈熹：「！！！」
「什么时候的事？！」她一脸不可置信。
陆景明眼尾微挑，带起几分云淡风轻。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黑色中性笔，在草稿纸上漫不经心写下一行字。
「在你去拔网线的时候。」
沈熹双眼在一瞬间绽放出摄人的华彩，「！！陆同学！！以后你就是我的神！」
陆景明转笔的动作顿了顿，视线避开她的双眼，虚虚落在一旁。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沈熹的好胃口又回来了。
「我要去拿午餐了，你呢？不去食堂？」她问。
迟疑了一下，陆景明摇摇头。
他有别的地方要去，没时间也没兴趣去那个人声嘈杂的地方。
「那行，我先走了。」沈熹脚步轻快，语气也轻快，「今天中午吃双人份的糖醋排骨，嘿嘿。」
陆景明有些诧异，她今天，真的不去给陆元送饭了吗？
第12章 姐姐会好好疼你的
中午吃饭时间，校门口涌出许多下馆子的学生。
酒红色的玛莎拉蒂停在路边，司机提着保温袋站在校门口，伸着脑袋朝校门里张望。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立马就要开口招唿。
对方却拼命对他摆手，示意去旁边那个监控死角碰头。
司机满脸困惑，但还是乖乖照做，闭上嘴挪了地方。
监控死角。
沈熹探头探脑的看了眼远处保安亭，谨慎的拉高脸上口罩，如同特务接头，用气声说道：
「不要出声。」
司机也莫名紧张起来，将手里的袋子交给她，无声做了个口型。
「小姐，午饭。」
沈熹打开保温袋，里面果然是一粉一蓝两个便当盒。
她正要说什么，冷不防的，远处传来中年男人洪亮的喊声。
「楚雨荨？！」语气里包含了浓浓的震惊。
沈熹瞬间瞳孔地震。
不是吧不是吧，她都裹得这么严实了，还能认出来？！！
下一刻，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沈熹偷偷回头，一眼就看见昨晚的保安大叔。
他正对着一个身形和她差不多的女生道歉，显然是将她错认成了沈熹。
不要慌，她能苟住！
她努力镇定下来，对司机使了个眼色，示意今天的接头任务到此圆满结束。
司机回了个收到的口型，转身上了车。
保安大叔还在那里肉眼侦查。
沈熹不敢走来时的路，抱着保温袋狗狗祟祟的钻进了旁边的小路。
只要顺着这条路直走，穿过小树林后就能绕到校园主干道，然后从那里回教学楼。
虽然麻烦了点，但安全，中途还能在小树林吃个饭。
她对这个路线图很满意。
*
小树林里。
陆景明找到熟悉的树丛，手伸进书包里。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猫罐头，单手拉开易拉罐拉环。
「咔嚓——」
「喵~」
下一刻，一只毛茸茸的小橘猫从树丛后飞速窜出来，围着他的腿喵喵叫。
陆景明嘴角勾起，蹲下身体，轻轻摸着它的脑袋，向来冷淡的眉目间多了一丝柔软。
正要放下罐头，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有电话进来。
看着来电显示的「编辑」两个字，他本要挂断的手顿了顿，右滑接通。
几乎是一瞬间，激动的女音穿出手机，夹着着餐厅的嘈杂声一併嗡嗡灌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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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页
「小景！你快去看微博！看你置顶的那条！」
陆景明眉头微皱，将手机拿远了些，这才点开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软体。
许久不用，软体自动更新，暂时卡在了首页。
手机里，编辑的语气仍然很激动。
「昨晚一个叫『西一』的博主转了你的微博，你知道她这一转发咱们后台多了多少催更吗——」
她深吸一口气，「整整十万！」
相比于她的激动，陆景明则显得平静的过了分。
「喵！」
倒是小橘猫绕着他的手转圈圈，企图跳起来够他手里的罐头，急得喵喵叫。
他打开罐头放在地上，同时敲敲屏幕表示要挂了。
小猫立刻把头埋进了罐头盒子里。
「不好意思啊，忘了你……」
编辑语气抱歉，又补充道：
「你记得回关留言感谢一下人家。」
电话挂断的同时，微博更新完毕。
后台未读消息99+
他没管，径直点开自己的主页。
果然，置顶微博的评论数量多了一倍。
高贊前排是一个叫【西一】的博主，多出来的那些评论基本都是回復她的。
【西一】：
新粉报导ヾ?≧?≦)o
陆景明点进她的主页。
最新一条内容是凌晨一点。
【西一】：
我不允许只有我一个人磕这对cp！
配图是他在周刊上连载的漫画的其中一个分镜。
他随手点了个关注，毫无留恋的退出微博。
罐头吃完了，小猫咪舔舔嘴，在地上扭成了个猫猫虫，撒娇打滚要再吃一个。
小猫不知道饥饱，陆景明摇头拒绝它的请求。
旁边有棵香樟树，足足两人合抱粗，枝叶遮天蔽日，是靠着休憩的好地方。
他收拾好罐头盒子，屈指弹了弹它的脑门，抱起它坐到香樟树背阴的地方，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毛。
午后的阳光顺着枝叶缝隙漏下来，四周只剩风声与蝉鸣。
他慢慢闭上眼。
「对，陈阿姨，以后不要准备午饭送来了，我自己去食堂吃。」
脚步声与说话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犹如湖面上投下的一粒小石子，树林里的平静不復存在。
陆景明「刷」地睁开眼，几乎是立刻便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顷刻间，声音停在了香樟树的另一边。
「陆元？他有没有饭吃关我什么事，以后我的饭就是给狗吃，也不会再往他跟前送了。」
他抱着猫的手紧了又松。
「嗯嗯，就这样，拜拜。」
挂断电话，沈熹在树下挑了个平整的地方坐好，把多出来的一份便当随手放在一边，打开自己的那一份。
糖醋排骨的香味几乎瞬间就涌了出来。
她两眼亮晶晶的，笑容欣慰，「今天就姑且享受一下双倍的快乐吧。」
倏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眼前一花，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不明生物沖了过来，下意识伸手一抓。
「嗷呜~」
一只小橘猫到手。
沈熹：？
小橘猫：「喵！」
看着全身上下每根毛都透露着不服气的小猫咪，她乐了。
「呵，想暗鲨我？」她放下便当盒，反手将它制服在地，佯装严肃的板起脸，「说，谁派你来的？」
猫猫：「喵……？」
「什么？！」她大惊失色，左右张望，「你说你还有同伙?他不会就躲在树后面吧？」
猫猫：「喵喵喵？」
树后的陆景明：「……」
「修猫咪，」沈熹笑容逐渐变态，「今天要交不出同伙的话，你就跟姐姐回家吧，姐姐会好好疼你的~」
像是印证她的话似的，身后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熹：「?」
难道真的还有一只？
她更兴奋了。
「嘿嘿嘿，修猫咪，你逃不掉了~」
沈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身后。
第13章 粉色的麻袋可以嘛？
「砰——」
沈熹精准撞进一个人型生物的怀里。
对方身板梆硬，她脑瓜子嗡嗡的，眼前冒出一排闪耀的星星。
缓了缓，她才再度睁开眼。
鼻尖有好闻的皂角香。
往上看，不是想像中可爱的小猫咪。
是面带杀气的，陆景明。
沈熹原地裂开。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树后面真的有个人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在自己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的时候遇见陆景明……
对面，陆景明不动声色的揉揉胸口，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沈熹的头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硬。
「喵？」
一声猫叫，将魂飞天外的沈熹重新拉回这个美好的人间。
意识到两人现在的距离实在太近，她飞快后退几步，尴尬到脚趾当场扣出一座梦幻城堡。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她双颊滚烫，视线胡乱飘着，瞥见地上的便当盒，慌不择路问道：
「你吃饭了没？我多带了一个便当，一起吃吗？」
陆景明：「……」
他的视线落到树下那个蓝色的便当盒上。
那个她声称餵狗都不会给陆元吃的蓝色便当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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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明眉心跳了跳，仿佛没听到她说话，俯身捞起猫就走。
沈熹偷偷松了口气。
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陆景明突然停下脚步。
然后转身折了回去，高贵冷艷的对她点点头。
沈熹：……
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风大了点，树影摇晃不定。
沈熹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时不时发出一声笑，肩膀疯狂颤抖。
陆景明捧着便当盒，默默夹走落到里面的树叶。
他难得有些迷茫。
自己怎么就……转身了呢？
「你吃啊，发什么愣？」
沈熹倒是适应的很好，百忙之余不忘抽空视察一下他的用餐进度，
「这么好的风景，你还吃不下去？」
她就是因为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吃饭，才特意跑到这里来的，明明坐在这里就很有食慾啊。
「我跟你讲，我家的饭绝对比你家的好吃。」
她骄傲的挺起胸膛，伸出一根手指。
「不，应该是整个风城最好吃的。」
陆景明迟疑着咬了一口排骨，甜味与鲜味同时在舌尖绽开，他愣了下。
很好吃。
沈熹家里的饭，真的很好吃。
这么好吃，为什么陆元还要倒掉？
「要不是来回取太麻烦，又怕撞见那个保安大叔，我才不想吃食堂呢。」
沈熹咬着筷子头哼哼唧唧，「现在腿又不方便，跑一下就没力气了。」
陆景明的视线落到她缠了纱布的膝盖上。
看来她回家后有好好处理过伤口。
可是——
为什么是没力气？
不应该是……疼吗？
下一秒，身边的沈熹突然僵在原地，手机「啪」地一下掉落在地。
回过神后，她飞速捡起手机，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陆景明！！！」
陆景明：「？」
沈熹双眼紧盯着手机，神情恍恍惚惚，「我不是在做梦吧。」
陆景明：「？」
沈熹擦了擦眼睛，不可置信的捂住嘴，「真的是他。」
陆景明：「？」
「啊啊啊我喜欢的太太给我互关了！！！」她激动到原地转圈圈。
陆景明：「……」
他依稀记得，也有人这么称唿过自己，但自己好像一直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犹豫了下，他还是放下便当盒，打着手语问她，「太太？」
沈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摇头晃脑解释道：
「太太就是比大大还要厉害一点的人，一般优秀的创作者都可以这么用来称唿，无关性别。」
说完，又后知后觉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关注的这个太太比较高冷，平常连评论都不怎么回復，所以我刚刚才激动了点。」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陆景明对这个不感兴趣，低头认真吃饭。
沈熹继续抱着手机傻乐。
现在她的评论区全是上蹿下跳的双方粉丝，宛如大型花果园文艺汇演。
【狂掐人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叫太医】：啊啊啊啊啊！我粉的两个博主居然梦幻联动了！！！
【想摸鱼】：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次元壁破了！！
【鸭头，你在说谎】：呜呜呜，有生之年居然能够看到静影太太是活人的证据，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三天之内嘎了你】：西西推荐的肯定好看（大拇指），已经火速关注原作者了
【我好睏】：所以西西你什么时候发九宫格？我都半年没看到你的自拍和宝贝大提琴了！！
【给我把眼睛睁开】：对啊，还设置了半年可见，呜呜呜新粉都没法去考古了
……
沈熹嘴角控制不住的咧开，指尖轻点屏幕，一条条回復过去。
至于半年可见——
纯粹是因为某天原主练琴的时候被陆元听见了，满心期待他能夸夸自己。
然后就被他打击的决定放弃大提琴了。
她不愿再看到自己以前练琴的模样。
又捨不得全部清空，只能哭着设置了半年可见。
现在的沈熹并不擅长大提琴这种乐器，自然对这个也没什么感触。
想了想，她有些忐忑的点开静影的微博。
鼓起勇气发去一条私信。
【西一】：我会永远支持太太的，请太太务必要坚持画下去呀！！！
【西一】：(?*??o??)??
「嗡——」
陆景明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声。
他正要去拿，面前倏地伸来一个粉色的便当盒。
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视线往上，沈熹歪了歪脑袋，满脸理直气壮：
「看我做什么，都请你吃饭了，碗总不能还要我来洗吧？」
于是拿手机的手，极其自然的在中途转了个方向，接过她手里的便当盒。
「你记得洗干净明天带来还给我哦。」沈熹叮嘱道。
陆景明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便当盒，一起放进书包里。
沈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又狠狠rua了把四脚朝天睡得正香的小橘猫。
「你一直在餵它吗？」
陆景明点头。
沈熹试探道：「我可以把它带回家养吗？」
陆景明摇头，打手语：「这只小猫并不是独自生活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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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两天猫妈妈莫名消失，他才代为投餵。
现在不能带走它，它还在等它的妈妈。
沈熹也不强求，「那好吧。」
她弹了弹小橘子的脑门，「等你妈妈回来了，我就把你们一起打包带走。」
顿了顿，她又很有礼貌的补充道：
「给你们用粉色的麻袋可以嘛？」
小橘猫：「喵喵喵？」
一边的陆景明忽地别开头，几不可见的弯了弯嘴角。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当前角色黑化值：36」
沈熹：？
她还来不及惊奇，紧接着系统提示音便炸响在耳边。
「警告！警告！目标角色黑化值减少，将启动二级惩罚：坠入深渊。」
「该惩罚不会对宿主造成实际性伤害，且全程保持清醒，时长为二十秒，现在开始。」
随着一道轻微声响，沈熹眼前的场景倏地一变。
那是一望无际的黑，令人绝望的黑。
无数手臂从脚底伸出，拉着她不断下坠。
沈熹脸色剎那间惨白如纸。
二十秒一点一点过去，她眼前一花，耳边蝉鸣阵阵。
她又回到那个盛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
沈熹看着身边的少年，慢慢咬紧牙，艰难开口：
「陆同学。」
他循声侧过脸。
少年黑髮柔软蓬松，有几缕垂到了眉下，将将悬在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上。
那双桃花似的眸子澄澈如水，清晰倒映出她的脸庞。
在系统震天的警告声中，沈熹将头埋进臂弯里，语气一寸一寸的凉下去。
「从现在开始，我要讨厌你了。」
第14章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午休时间就要过去。
陆元从校外吃完饭回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这才习惯性的向抽屉摸去。
脸上满是不耐烦。
沈熹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弃给他送……
没有。
抽屉里除了几本书以外，什么都没有。
每天雷打不动出现在这里的蓝色便当盒，不见踪影。
他第一反应是，谁把它拿走了。
陆元眉头稍稍拧起。
「你是在找沈熹送的便当吗？」
见他这样，同桌的女生小声搭话，脸颊有些红，「沈熹今天还没过来呢。」
陆元眉头皱的更紧，低头看了眼腕上手錶。
还有五分钟开始上课。
他控制不住的扭头看向教室外，却依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身旁有人窃窃私语。
「沈熹怎么不来给陆元送饭了？不是雷打不动天天来吗？」
「估计请假了吧。」
「没有啊，我朋友早上还看见她去追陆景明来着。」
一言惊起千层浪，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全都投去震惊的眼神。
陆元的脸色也勐地一沉。
有人声音控制不住的拔高，「沈熹追陆景明？！」
「哎呀，不是那个『追』！」她知道引起了误会，赶紧解释，「是动词追！好像他们班今天搞了个什么欢迎仪式……」
「但是他们两个确实很熟的样子就对了。」
欢迎仪式？给陆景明？
陆元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他也配。
至于沈熹……
他冷笑一声，眸底尽是不屑与讥诮。
不过又是吸引他注意的手段罢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不超过三节课，她自己又会乖乖凑上来的。
*
放学钟声响起。
所有人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陆元还坐在座位上，脸色阴晴不定，攥紧手里的钢笔，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整整一天，他都没有看到沈熹。
或者说，是沈熹都没来找过他。
这次倒是进步了。
他倒要看看，沈熹能忍到几时。
陆元「嚯」地站起来，阴着脸拎起书包往外走。
几个学生会的下属跟在他身边，见他径直向校门走去，有些不明所以。
「你今天不送楚大校花回家了？」
陆元不是天天都「顺路」送十班的楚薇薇回家吗？
今天怎么改了方向？
提起楚薇薇，陆元脸色稍霁，「今天没心情，回去了。」
陆家的车就停在前方，他拉开车门，瞥见里面的人，动作一顿。
黑髮少年端坐在后座，背嵴笔直，正扭头看看窗外。
一辆酒红色玛莎拉蒂疾驰而过。
陆景明收回目光，仿佛没看到陆元似的，轻轻阖上眼。
陆元想起班上的传闻，冷哼一声，用力摔上车门，转而坐到了副驾。
司机小李大气不敢出，生怕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车子启动，平稳上路。
透过后视镜，陆元正巧能看到陆景明精緻的下颌。
他磨了磨牙，心里的不爽再度高了一层。
沈熹怎么可能会看得上这样的小白脸。
抵达陆家的时候，他几乎是怒气沖沖的进了屋。
家里的佣人纷纷屏气敛声，谁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陆景明落后几步，从书包里拿出两个便当盒走进厨房。
有佣人赶紧上前，「大少爷，交给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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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摇头，避开她伸来的手，将便当盒放进洗碗池，放水。
佣人便侷促的退下。
陆景明仔细清洗着便当盒，动作娴熟。
水温微凉，双手浸在里面时，思绪也随着冷静下来。
他控制不住的想起沈熹中午说的话。
她好像生气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生气了。
然后整个下午都很奇怪。
就像是……回到了之前两人相处的模式。
正思绪纷乱时，身后忽地传来陆元惊怒的嗓音。
「这个便当盒，你从哪里偷来的？！」
陆景明眉宇间霎时笼了层晦暗的阴翳。
他一寸寸转身，目光冰寒彻骨。
四目相对，陆元眼里怒火滔天。
「那是我的便当盒。」他指着那个浅蓝色的盒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沈熹送给我的，便当盒。」
陆元勐地揪住陆景明的衣领，「你为什么要偷它？！」
一切都说通了。
肯定是因为今天便当盒被偷了，沈熹才没有去找他。
一定是这样的。
这样想着，他看陆景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轻蔑。
「你还真是，永远都在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陆景明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忍不下去。
他握紧拳头，照着陆元的脸狠狠打去。
「砰——！」
陆元趔趄几步，狼狈的撞上后面的烤箱，清俊的脸上多了一抹青紫。
「你敢打我？」他满脸不可置信，失声叫道。
陆景明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眸光不带丝毫温度，仿佛暴雨前划破天际的闪电，让人不寒而慄。
陆元心里重重一跳，狼狈别开眼。
有那么一刻，他几乎怀疑陆景明不止是想打他。
还……
「哗啦」一声，陆景明将池子里另一个粉色的便当盒捞起来，用厨房纸细心擦干。
然后拿着两个便当盒往房间走。
那个粉色的便当盒很眼熟。
他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是沈熹的。
所以，今天中午，沈熹没有来找他，却和陆景明在一起吃饭。
属于他的那份便当，给了陆景明。
好一会儿，陆元的脸色忽然平静下来。
他很低很低的笑了声。
沈熹，如果这都是你计划好的，那我承认，这次你的确成功了。
因为这件事，我确实没法不去注意你。
可是这又怎样。
他轻轻触了触嘴角的伤口，神情重又自信起来。
我倒要看看，缠了我几乎快要十年的你，这一次能坚持多久。
希望你不要轻易认输才好。
整个陆家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陆景明收拾好便当盒，在书桌前坐好，准备开始画稿。
然而却怎么都静不下心。
压感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板子上还是一片空白。
手机震动两声，屏幕自动亮起，署名为编辑的好友发来信息。
他搁下数位板，点开信息。
【编辑】：下期的稿子要抓紧时间了，后台又多了很多催更。
【编辑】：对了，你谢谢人家西一了没？
陆景明莫名烦躁，回了个「在画」，退出聊天界面。
屏幕上方还悬浮着今天收到的所有未读通知。
他一条一条清理，直到看见两条微博私信。
除了关注的人以外，没人能给他发私信。
他的关注只有一个人。
【西一】：我会永远支持太太的，请太太务必要坚持画下去呀！！！
【西一】：(?*??o??)??
第15章 不该他哄
陆景明看着那两条信息许久。
他在屏幕上缓缓打下两个字。
「piupiu~您有一条新的通知~」
手机通知铃声响起。
恰好沈熹写完最后一道题，她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
通知栏最上方，显示着一条微博私信。
想起什么，她咽了口口水，忐忑点开。
【静影】：谢谢
她眼皮抖了抖，旋即在心里无声尖叫。
静影太太竟然真的回覆她了！！！
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瞬间美好起来，她抱着手机滚到床上，翻过来又覆过去。
发泄完情绪后，她急忙回復对方：
【西一】：???(??????????)???
【西一】：呜呜呜好开心能和太太说上话
【西一】：如果打扰到太太了，还请太太直接忽略我就好！！
看到这几行消息，陆景明犹豫了下，点开【西一】的资料。
上面只有最基础的信息，不知真假，
女，18岁
和沈熹差不多大的年纪。
他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桌面，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打下一行字。
【静影】：可以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吗？
屏幕那头的沈熹：！！
天啊，几十万粉的画圈大触要向她请教问题？！
她不配。
【西一】：太太，是什么方面的问题啊？先说好，我成绩不太好o
【静影】：不是学习上的
【西一】：嗯嗯，你说
【静影】：女生为什么突然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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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
她再次点进【静影】的基础资料，上面啥也没有。
头像则是一张落日风景照，随手拍的那种。
在这一秒之前，她一直以为【静影】这位大大是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大姐姐。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她猜的那样？
这个发言确实稍微有点点直男。
她不确定的再次看了眼对方很有年代感的头像。
莫非，不是大姐姐，而是叔叔？
还是深陷情网的叔叔。
就这一句提问，她都能脑补出两人之间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了。
这样一想，她态度徒然恭敬起来，为了显得比较有礼貌，还特意用了尊称：
【西一】：是这样的静影老师，女生并不会无缘无故生气，肯定是有原因的，您可以回想一下，在那之前你们都做了什么事？
原因？
另一端，陆景明来不及纠结她的称唿，开始努力復盘今天的一切，确定自己并没有哪里惹到沈熹。
【静影】：我们才一起吃了饭，然后她就生气了。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
【静影】：碗还是我洗的。
沈熹趴在床上，不由得感嘆一声。
智者不入爱河这句话诚不欺她。
只要不去吃爱情的苦，就不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烦恼。
但这题确实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她只能尽力分析。
【西一】：静影老师，要不然咱们先别纠结原因了，先把人哄好？
【西一】：有时候女孩子就是会有莫名其妙的有一点小小的脾气，很正常。
【西一】：这个时候她想要的是关怀，是要你无条件站她那边的偏爱，绝对不是去和她打辩论争对错哈
另一边的陆景明面色古怪。
这样说来，他要去哄沈熹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徐徐蹙起那对好看的眉毛。
【静影】：那要怎么做？
【西一】：这个简单，送点她爱吃的零食糖果啥的。
【静影】：我也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我们刚认识不久，还不太熟。
沈熹：？
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吗？
是她想多了？
【西一】：静影老师，冒昧问下，您和那个女孩子是恋人吗？
这一次，对方几乎秒回。
【静影】：不是。
陆景明回想起别人口中沈熹和陆元的过往种种，面无表情敲下一行字：
【静影】:我们现在应该连朋友都算不上，她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噗——」
沈熹刚喝的一口水喷了出来，瞳孔疯狂地震。
不会吧不会吧？
这还是个狗血大三角？！
天啊，她粉的到底是个什么人设的大大？
这股子卑微文学的男二味儿也太沖了。
她有心劝对方苦海无涯及时回头，又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更怕刺伤对方骄傲的内心。
于是打字的手不由得有些沉重。
【西一】：静影老师，您既然和她连朋友都算不上，那她生气了也与您无关啊，您何必这么在意呢？
这句话后，对面隔了很久才回復。
【静影】：你说得对，不该我来哄。
沈熹松了口气，发了个欣慰的表情包过去。
聊天结束。
她扔掉手机，望着桌上的漫画杂志发呆，忽然将头埋在枕头里用力大喊了一声。
这个该死的黑化值，居然还带往回掉的！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007适时出声，「宿主，你真的要努力才行了，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知道吗？」
沈熹脸皱成了个包子。
陆景明没做错什么，他不是她的敌人。
她真正的敌人，是这本小说的原作者。
因为陆景明的人设是美强惨反派，就非要把好好的人逼到黑化。
脑阔疼。
007继续恶魔低语：「所以这几个系统任务你打算什么时候做？你不怕惩罚了吗？」
回忆起今天系统颁发的那几个任务，沈熹表情逐渐狰狞。
系统任务如下：
1.按照原剧情给陆景明下泻药
2.给陆景明拉仇恨
3.让陆景明在死亡边缘来回横跳一次
一个比一个离谱。
她总觉得自己不该在一本言情小说里。
她应该在道德与法治栏目中。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
第二天。
沈熹早早来到学校，趴在自己座位上出神。
值日的同学嘻嘻哈哈闹作一团，她却又颓又丧。
一片阴影忽地将她笼罩。
有人逆着光站在她的桌子旁。
她仰起头，眯着眼看去，神色有几分迷茫。
两个便当盒被人轻放在手边。
于是她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陆同学。」她缩了缩身子，不肯看他的脸，「我不要它们了，你扔了吧。」
被你碰过了，我嫌脏。
——这句台词卡在她的喉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更加烦躁。
倏地，面前伸来一只紧握成拳的手。
沈熹：？
明亮的晨光里，少年黑髮柔软，垂眸安静的看着她。
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打开，露出掌纹略显复杂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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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面躺了——
一颗大白兔奶糖。
第16章 我快要哄好她了
沈熹心里微微触动，面上态度却依旧疏离冷漠。
「这是为了感谢我昨天请你吃午饭？」她阴阳怪气一笑，「呵，陆同学，你可真大方。」
陆景明低头认真思索两秒，将糖放在她桌上，打出一串手语。
「今天我请你吃午饭。」
沈熹头摇的像拨浪鼓，「你不……」要这样。
「宿主，你可以答应。」话没说完，007插嘴道，「我忽然有个好主意。」
于是沈熹剩下的话就变成了，「你不要后悔。」
陆景明在心里计算了下稿费的余额。
哪怕沈熹是头猪，应该也够了。
他淡定离开。
临走前，他余光瞥见沈熹偷偷把糖收进抽屉的动作，眉梢轻挑。
那个西一果然有点东西。
他想。
「piupiu~您有一条新的通知~」
沈熹拿出手机，看到了静影发来的最新私信。
【静影】：我快要哄好她了。
【静影】：谢谢。
沈熹：……
合着昨晚她白说那些话了。
她几乎是痛心疾首的回覆对方：
【西一】：虽然但是，专注事业吧，静影老师，恋爱脑哒咩！
【西一】：（熊猫头哒咩表情包）
【静影】：你误会了，我和她连朋友都算勉强，而且我没有恋爱脑。
【西一】：？
【静影】：我只是不想她对我冷冰冰的。
【西一】：……
沈熹痛苦面具。
她收起手机，长长嘆了口气。
这位没救了，放弃治疗吧。
也不知道那个女生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静影这么优秀的大佬都甘心做备胎。
她手伸向抽屉里，摸出那颗大白兔奶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
生活太苦了，还是得吃点甜的。
陆景明眼光不错，居然也喜欢吃大白兔奶糖。
*
几节课下来，上午的时间「嗖」地一下过去。
该吃饭了。
昨天已经提前打好招唿，今天沈家不再安排人来送饭。
因此，这还是沈熹头一次踏入食堂地图。
星海的食堂占地辽阔，一共有三层楼高。
越往上价格越贵，堪比五星级餐厅，食材都是空运过来的。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沈熹跟在盛开身后往三楼走，有些不太适应。
她从小就不喜欢在太热闹的地方吃饭。
早知道让陆景明带她出去下馆子了，开个包间关起门来吃，多好。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看了眼走在侧方的陆景明。
他好像……也不怎么喜欢这里。
连眉头都是皱的。
沈熹觉得她又可以了。
反派不高兴=黑化值不会掉=没有惩罚=她不用狗带
真是完美的逻辑链。
旁边的夏玢玢小声抱怨道：
「数学简直不是人学的，昨晚卷子上那些题简直难到离谱了，我有好几道题都没写。」
说完，她捅了捅沈熹的胳膊，苍蝇搓手，「你写完没？借我看看。」
沈熹满脸茫然，「我们昨天作业有数学卷子？」
夏玢玢：「……」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戳盛开，「你的呢？」
盛开同样满脸茫然，「我们昨天有作业？」
夏玢玢：……
她是失了智，才会把希望寄托在他们两个狗东西身上。
这样想着，她目光控制不住的转到陆景明的方向。
不等问出口，她又摇了摇头。
听说陆景明在原来的学校天天逃课，排名更是稳居全年级倒数。
他更不可能做出那几道题了。
三楼比起一楼来说安静了不止一点，人也并不是很多。
沈熹觉得自己的胃口好像又回来了。
几人拿好餐盘，排队打菜。
陆景明默默跟在沈熹身后，很有自觉性的刷卡结帐。
她向来有馋嘴的毛病，又是第一次来食堂，很是新鲜，看见什么都想吃。
一圈走下来，餐盘里堆的冒尖。
他神色不变，刷卡的时候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还是夏玢玢开始受不了，强行将她按在座位上。
「猪啊你？吃得了这么多吗？警告你，等会吃不完别让我帮忙！」
沈熹理亏不敢出声，有些悻悻的，只能埋头苦吃。
她对面的陆景明神色依旧淡定，好像刚刚刷走几乎等于别人好几个月收入的人不是他。
夏玢玢反而有点诧异。
陆家，对这个刚找回来的哑巴儿子这么大方的吗？
不是说他不讨父母喜欢吗？
高三二班。
用餐时间已经过去一半。
陆元守着空荡荡的抽屉，嗤笑一声，声音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长本事了。」
有好事者交头接耳。
「沈熹今天也没来，咋回事？」
「难不成是被拒绝太多次了，终于决定放弃了？」
「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女孩子留，谁能受得了啊。」
「没准是沈大小姐看不上冒牌货，毕竟亲生的都找回来了，谁还在乎假的呢。」
……
听到最后一句，陆元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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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在食堂看见沈熹和陆景明了。」
吃完饭回来的同桌闲聊般提起，「他们正一块儿吃饭呢，你吃了没啊？」
陆元神情淡漠，好似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放在膝盖上的手却用力攥紧，隐约有青筋暴起。
忽地，手机震动一声。
他低头看了一眼，笑意逐渐蔓延至嘴角。
信息发送人叫楚薇薇，也是星海的校花。
「陆元，我们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陆元慢条斯理的回覆，「当然可以。」
顿了顿，他补上最后一句：
「食堂见。」
*
用餐时间已临近尾声。
007立刻跳出来：「宿主，咱们的机会来了！把你的剩菜扣陆景明碟子里去！狠狠的羞辱他！」
沈熹很捨不得：「可我觉得我不会有剩菜。」
盘子里就剩俩大鸡腿了，她特意留到最后吃的。
007冷酷脸：「没有可是，台词我都想好了，就是『请你吃』。
语气一定要三分薄凉两分讥诮，十二分邪恶。
信我，这绝对是杀伤力最强的三个字，他一定对你恨之入骨。」
007：「你也不想再受惩罚吧？」
沈熹脸色一白，放下筷子，「好吧。」
做完心理建设，她勐地站起来。
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很是刺耳，几乎在一瞬间吸引三楼所有人的注意。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沈熹端起自己的餐盘，抖着手倒向对面少年的盘子。
「哗」地一声，他的餐盘中多了两只鲜嫩多汁的鸡腿。
陆景明：……
陆景明缓缓抬头，黑眸如深渊幽潭，让人不敢直视。
第17章 救命！沈熹还脸红了
「天！那不是高三的沈熹和陆家的哑巴吗？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吃饭？」
「刚刚我就注意到他们了，不用说，肯定是沈大小姐又想出新的作弄人的法子了。」
「等着看好戏吧。」
……
周围人议论纷纷，事件中心点却诡异的安静。
陆景明的眼神有点吓人。
沈熹咽了口口水，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还是坚持念完台词。
「请、请你吃！」
她抬起下巴，努力像系统教的那样，在眼里画扇形图。
三分薄凉几分讥诮来着？
算了，不用太严格，瞎画吧。
陆景明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漆黑的眸中郁气浮沉，与她四目相对。
气氛一触即发，两人之间仿佛有电闪雷鸣。
所有人都不自觉屏气凝神。
盛开和夏玢玢也知道这两人之前不对付，看到沈熹的举动，同时心道一声不好。
救命，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就在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的时候，陆景明抬起了手。
沈熹下意识闭上眼，又偷偷掀开一条缝儿。
然后她就看到，陆景明将鸡腿又夹了一只回来。
沈熹：？
陆景明板着脸打手语：
「知道你吃不完了，但我只能帮你吃一只。」
沈熹：？
陆景明的视线向下，停留在她身体的某一处，好看的眉头微微拧起。
沈熹傻傻跟着低头，看见了——
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
校服衬衫扎进了百褶裙里，清清楚楚的勾勒出她刚刚进食完毕的，微微鼓起的小肚子。
一点遮挡都不带。
……
沈熹脸色一点点涨红，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默默坐下，开始啃鸡腿。
007蹲在墙角怀疑统生。
到底是哪个环节不对啊？这个反派怎么这么不按套路来呢？？？
「啪嗒——」
夏玢玢和盛开的筷子从手中落下，两人对视一眼，疯狂用眼神交流。
沈熹和陆景明这是在……互相夹菜？
不止他们，在场的人想法也是高度一致。
没人看懂陆景明的手语，在他们眼里，刚刚分明是沈熹给了陆景明两个鸡腿，陆景明又还回去一个。
她甚至很有礼貌的用了「请」。
救命，沈熹还脸红了！
这件事对大家造成的冲击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还是她干脆吃错药了？
很快，一个飘红的帖子出现在星海论坛首页。
【震惊！沈熹与陆家的哑巴竟在食堂做出这种事！】
该帖深情并茂的描述了三楼发生的事，并配上现场图一张。
一分钟内，评论过千。
评论区清一色的问号与感嘆号。
夏玢玢和盛开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
全都是班里的同学看到帖子赶来吃瓜的。
两人一个一个的回覆，手指快要抽筋。
于是，经过半分钟的深思熟虑，一个没有沈熹和陆景明存在的二号班级群诞生。
【八班一线情报站】
【林兰】：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夏纷纷】：我们确实在食堂来着。
【陶之之】：沈熹真放弃陆元了啊？
【林兰】：不是吧不是吧，我磕的cp……be了？！
【盛开】：你们别想太多了，这只是同学之间一种表示友好的行为而已
【徐柚】：那你和夏玢玢也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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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开】：……
【夏玢玢】：……
【徐柚】：我觉得挺好的，陆景明长得比陆元好看，沈熹又不瞎。
【盛开】：绝无此种可能。
【盛开】：沈熹眼里只看得见陆元。
盛开之所以这么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和沈熹初中就在一个班了，没人比他更清楚她是怎么对陆元的。
就跟下了降头一样，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执着。
就像是……被设定好的一样。
不远处，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女孩留着微卷的长髮，五官明艷动人，哪怕不施粉黛，也足以让人动心。
「陆元，那不是沈熹吗？」她侧头望向身旁少年，有点惊讶，「还有你大哥也在？」
陆元脸色铁青。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了，刚才发生的场景他看得清清楚楚。
沈熹竟然……
想起那些传言，他没有回答楚薇薇的话，攥紧了拳，大步朝那边的四人走去。
楚薇薇眼里极快的划过一丝笑意，抬脚追上。
「沈熹。」
埋头啃鸡腿的沈熹听到有人叫自己。
声音冷得吓人。
周围的气氛也静的不正常。
她有点困惑，放开鸡腿，抬起头来，朝声源处看去。
少年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穿着星海统一的校服，个子很高，脸上戴着一副细框金丝眼镜，斯文又清俊。
和原主记忆里那个印象深刻的影子重叠在一处。
陆元？
他怎么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沈熹放下筷子，扯了张纸擦嘴，有点不明所以，「有事？」
好好的男主不和女主在一起她逃他追，找她个女配干什么？
这样想着，下一秒，陆元身后转出个漂亮女生来。
哦，原来是和女主一块儿来的，那没事了。
「沈熹。」陆元的目光在她和陆景明之间来回穿梭，一字一句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沈熹莫名其妙，指了指餐盘，「吃饭啊，你看不出来吗？」
陆元：……
他差点气死，却不得不在别人面前保持风度，勉强笑着开口，「我是问，你怎么和我大哥在一起吃饭？」
按照从前沈熹的态度，这会儿已经开始诚惶诚恐的主动解释，生怕陆元会误会。
可现在的沈熹知道，做舔狗，是没有未来的。
她才不要和男主搅在一起，然后和一堆女孩子争来争去。
「我和谁吃饭，」她对陆元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冷淡，「和你无关吧？」
陆元脸色愈发难看。
忽然，一边的楚薇薇歪了歪头，语气很羡慕，「沈熹，你和陆景明关系真好，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给对方夹菜了。」
沈熹和陆景明同时一愣，当即明白别人误会了。
「不是夹菜，」沈熹解释的同时默默吸了口气，用力将自己的小肚子吸回去，「我吃不完，陆同学帮我吃一个而已。」
「原来是这样。」楚薇薇更羡慕了，「你们关系太好了吧，他居然帮你吃剩菜。」
说到这里，她有点失落：
「不像我，转来这么久了，还没有一个朋友，每天只能和陆元这个男生说说话，真失败。」
沈熹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楚薇薇的表情僵了一剎。
「你说什么？」
「我说，」沈熹很有耐心的重复，「你刚刚说觉得自己很失败，我说我也这么觉得。」
第18章 她说，松手
楚薇薇：……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竞争对手。
换做从前，光是看见自己和陆元站在一起，沈熹就要开始甩脸色闹脾气了。
可今天，她不仅没闹，脾气也好的不像话。
反观陆元，明显对她态度有所改变。
这是——
学聪明了？
楚薇薇如临大敌，拿出十二分精神。
「沈熹，」她眼圈微红，「我承认我真的很失败，可你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沈熹：？
楚薇薇啜泣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就不应该出现在星海？连和你们做同学的资格都不配？」
沈熹：……
不愧是未来征服娱乐圈的女人。
这脸说变就变。
一边的陆元见楚薇薇哭了，眉头紧皱，目光直直的看向沈熹，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给薇薇道歉。」
沈熹也很直白：「我道你大爷。」
陆元满脸错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的三楼，表面风平浪静，实际暗流涌动。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沈熹不想和这对有点大病的男女主继续纠缠，对陆景明颔首示意：
「吃好了吗?我们走吧。」
陆景明动作干脆的起身。
安静如鸡的夏玢玢和盛开两人默默跟上。
「沈熹。」
即将擦肩而过时，陆元突然抓住沈熹的手腕。
他脸上镀了一层寒霜，但很快又转变为讥诮，眉梢眼角都是嘲讽。
「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和陆景明在一起吃饭，故意针对楚薇薇，只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他心里冷笑一声。
幼稚。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熹面色不善，试图挣开他，「麻烦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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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元不肯。
蓦地，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旁边伸来，稳稳握住他的手腕。
他抬头，只对上陆景明冷然双眸。
陆景明手下一寸寸加力，无声对他做了个口型：
「她说，松手。」
剧烈的痛感袭来，让陆元几乎以为自己的手已经废掉。
他额头滚下几滴冷汗，满是不甘的放开沈熹。
陆景明却没有松手。
沈熹揉了揉手腕，「我们走吧。」
陆景明慢慢放开手，和她一起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的陆元忽然高声开口，带着浓浓的不甘心。
「下周二我过生日，你会来吧？」
沈熹呵呵一笑。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007赶紧出声：「不能拒绝，你必须得答应！」
沈熹：「我不。」
007：「这是前期的一个剧情点，女主也会出现在男主生日宴会上，然后打脸一众企图打她脸的女配。」
沈熹：「我不。」
007：「你不去她怎么打脸？剧情还怎么进行下去？」
沈熹：「我不。」
007抓狂了，「你到底要怎样？」
沈熹：「我说了，我的任务目标只有陆景明，这是另外的价钱。」
007咬牙，「什么要求你说。」
沈熹：「任务失败不杀我。」
007：「不可能，换一个。」
沈熹有点失望，只好退而求其次，「不许以任何理由再惩罚我。」
007思考了两秒，「成交。」
沈熹是个守信用的人。
她背对着还在等她回答的陆元摆摆手，「我考虑一下。」
她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陆景明无意识的蹭了蹭指尖，眼里泛起一丝波澜。
那边，听到沈熹的回答，陆元满脸果然如此。
呵，考虑一下？
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矜持一点的藉口罢了。
她费尽心机做这一切，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有趣。
他略带挑衅的看了眼陆景明，又恢復了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好的，那就不见不散。」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对身旁楚薇薇道：
「你也一定要来。」
楚薇薇笑容勉强，「好的。」
事件中心的主角相继离开，三楼的吃瓜群众也跟着散开。
然鹅，论坛上的热度却更上一层楼。
大家就沈熹到底会不会去参加陆元生日会，这个问题展开积极辩论。
八班教室里，气氛诡异的沉默，只有微弱的手机震动提示声不断响起。
【八班一线情报站】
【林兰】：怎么样？她到底去不去？
【陶之之】：@盛开 你不是说沈熹只看得见陆元吗？到底去不去啊
【盛开】：补作业中，勿扰。
【夏玢玢】：我问问。
下节课就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已经和课代表提前打过招唿，上课讲昨天发的卷子。
距离上课还剩十分钟。
沈熹正埋头狂写试卷，也不管对错了，反正把空先填上。
写到最后，还剩最后几道大题，题干之复杂，她瞎写都不知道该怎么落笔。
眼看就要上课，沈熹痛苦的抓抓头髮，双眼无神。
「因为数学，我本就不富裕的脑细胞雪上加霜，数学老师，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啪——」
一个草稿本从天而降，打断她的伤感。
沈熹：？
她扒拉了两页，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字迹凌厉，力透纸背。
沈熹：窒息.jpg
陆景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座位前，将草稿本翻到某一页，指尖点了点她卷子上的题目。
「你做出来了？」沈熹先是诧异，很快又醒悟过来。
毕竟是在原着中考上了清大的男人，这些题目不过是洒洒水。
这简直救了个大命。
她如获至宝，飞速誊写的同时还不忘拍马屁，十分狗腿道：
「陆同学不仅脑子聪明，画画也很好看啊，你也太厉害了吧，什么都会。」
——刚才她无意间看到草稿本上有几笔随手涂鸦，挺像模像样的。
和静影太太的画风还有点相似。
陆景明耳垂有些红，用力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
这时，前座的夏玢玢忽然坐到了她身边，状似不经意般问沈熹：
「你真去给陆元过生日啊？」
沈熹头也不抬，目光在草稿本和试卷上来回交替，顺嘴答道：
「去啊，能蹭饭，为什么不去。」
下一秒，面前的草稿本被人用力抽走。
陆景明拿着草稿本转身就走。
沈熹：(˙-˙=????)？？？
她还剩最后一道题啊喂！！！用得着这么急吗？！
夏玢玢低头点开群聊。
【八班一线情报站】
【夏玢玢】：我刚刚问了，她去。
群里立刻沸腾起来，一时间表情包满天飞。
【徐柚】：过生日的又不是陆元一个人，她去又说明不了什么。
【林兰】：我不管，青梅竹马永远的神，我磕的cp永不be！
……
夏玢玢收起手机，看着焦头烂额的沈熹，摇头嘆息：
「陆景明成绩估计还不如你，他的答案你也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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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可是马上要上课了qaq」
夏玢玢受不了她这种眼神，把自己的试卷扔了过去。
「我问了隔壁班进度快的朋友，她们已经讲完了，你赶紧——」
话没说完，她瞥见沈熹试卷上最后几题的答案，愣在原地。
居然……完全正确。
而且解法完全不同，更加简单。
她回头看了眼后排阴着脸的陆景明，低低吸了口气。
难道现在的大佬，都爱装学渣吗？
第19章 吃瓜是所有人类的本质
「宿主，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做那三个任务？」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沈熹麻利的收拾了东西，背上书包就往校门口奔去。
嘿嘿，今晚沈爸沈妈要回来，还带了好吃的巧克力~
「看心情吧，心情好了就去做。」
说完，她谨慎的低头戴好口罩，混入人流中走出校门，生怕被保安大叔看见。
「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007炸毛。
反正现在又不能惩罚她，做不做任务的，可不就是看她心情吗。
沈熹心里轻蔑一笑。
谁也别想拿捏她。
显然，007也知道这一点，一时间沉默下去。
那辆熟悉的玛莎拉蒂就在前面，沈熹加快速度冲过去。
「你要是做了会有奖励哦。」
倏地，007的声音再度响起。
沈熹拉开车门，不以为然，「你还能有什么好奖励？」
「我们有个抽奖机制，要是运气好的话，你可以抽到剧情改写卡哦~」007诱惑道。
沈熹：「就这？」
007：「行吧，惩罚不了你，我们可以惩罚别人，比如……」
沈熹关上车门，敲敲驾驶位的车窗。
「王叔，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我要和同学逛街买东西，就不坐家里的车了。」
司机赶忙应好，「那小姐早些回来，要是打不到车随时联繫我。」
「好。」
等自家车开走后，沈熹走到马路对面伸手拦车。
正是高峰期，很快就有出租停下，她坐上后座，淡声道：
「去离这里最远的药店。」
蓝色计程车绝尘而去。
校门口。
陆景明安静倾听电话那头的絮絮叨叨，眉眼温柔，没有半点不耐烦。
末了，他敲敲屏幕，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边这才念念不舍的挂断。
「哥，你怎么站在这里？」陆元从身后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格外亲昵。
陆景明往旁边走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神色恢復淡漠。
陆元心里更加畅快，脸上却带了点苦恼。
「大哥，你说沈熹下个星期到底会不会来给我过生日啊？」
陆景明转身就走。
「哥你去哪里啊？」陆元站在原地，笑容满面，「今天不和我一起回家吗？」
顿了顿，他的语气意味深长，「说不定你会后悔哦。」
直到他说完，陆景明也没有停下脚步。
陆元耸耸肩，想起什么，摸了摸脸上用大号创可贴挡着的淤青，笑容忽然更大了几分。
*
「这里是风城最偏远的药店了。」
计程车停下，司机师傅如是说道。
「麻烦师傅在这里等等我，我买个东西就回来。」
这里不好打车，沈熹提前提前叮嘱好，付了钱开门下车，双手拉紧书包带子。
眼前的场景与市中心的繁华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世界。
灰扑扑的墙面，破旧的马路，街道被花花绿绿的招牌占了一半。
没有市区动辄二十层起步的高楼，全是楼层不高的民房。
这里……
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陆景明长大的那个城中村吗？
同时也是风城人尽皆知的「贫民窟」。
怎么开到这里来了。
正是傍晚，街上人很多，沈熹生的太过扎眼，擦肩而过时都忍不住看她。
她缩缩脖子，快步朝不远处的药店走去。
原剧情里，原主确实干了不少缺德事，其中也包括了给陆景明下泻药。
虽然沈熹也不太明白，这明明是一本现言，为什么她的套路却是里常见的桥段。
她姑且认为，应该是作者上本书写的是古言，一时之间脑子转不过来。
总之，下泻药这个剧情确实存在，但是后续结果却没有写出来。
谁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成功了没有。
沈熹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由衷的祈祷。
千万不要成功。
从药店出来时，车还在，师傅却不见了。
沈熹吃了一惊，正四处张望，冷不防的，一个满头白髮的老奶奶在她身边脚一滑。
「您没事吧？！」
眼看对方就要摔倒，她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
「没摔到哪里吧？」
老奶奶也吓了一跳，缓了一会儿才开口，「没事。」
沈熹擦了擦额头的汗，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那就好那就好。」
老奶奶手上还提着刚买的菜和肉，刚刚这一滑，大包小包全掉到了地上。
沈熹弯腰挨个儿捡起，最后一样是个墨绿色的玻璃小瓶。
「这个也是您的吧？」她不确定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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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
老奶奶有点紧张的问道：
「这是我给小孙子买的红花油，我眼神不好，还麻烦姑娘你帮我看看摔坏了没？」
沈熹便将那个厚厚的玻璃小瓶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笑眯眯的递过去。
「没坏，好着呢。」
老奶奶松了很大一口气，愁眉苦脸的和沈熹轻声抱怨：
「我那小孙子三天两头的受伤，他还总是不管不顾的。
得亏我这个老太婆经常惦记着，不然留下病根可怎么好。」
沈熹尬笑一声，「小孩都这样，但都皮实得很，您也别太担心了。」
老奶奶更忧愁，「哪里还是小孩，过几天都十八了。」
沈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了。
她轻咳一声，指了指路边的计程车，「请问下，阿婆，你刚才有没有看见司机师傅去哪里了啊？」
老奶奶仔细想了想，就在沈熹几乎放弃这个问题的时候，「呀」了一声。
沈熹：？
老奶奶捂着嘴笑：
「先头前边有人喊着什么抓男小三，这个师傅应该也跟着看热闹去了。」
沈熹：……
吃瓜，真是所有人类的本质。
可恶，她为什么没赶上？！
「我家的便利店就在前面，你先去坐坐吧。
他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边阵仗闹得大得很。」
老奶奶拍拍她的手，很是和蔼，「我小孙子今天也要回来，你吃了饭再走，刚刚真是多谢你了。」
沈熹掂了掂手里那些菜与肉的重量，看了眼老人略有些伛偻的身体，乖巧道：
「饭就不用吃了，我先送您回去吧。」
说完，她腾出手从书包里撕了张纸。
写上自己的号码和原委后，折好夹在计程车的雨刷器上。
但愿那个热闹不要太久沈爸沈妈今晚就要从国外回来了，她得在天黑前赶回去才行。
便利店就在不远处的路口。
说是店，其实也就是个小卖部，不大，但收拾的很齐整。
外面摆了货品，穿过一道门，里面是一个小院子，连着破旧的三间房。
沈熹跟着奶奶一路往里走，将手里的东西提进了厨房。
她甩甩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辛苦你了。」
奶奶端来一杯水，两眼笑成一条缝儿。
「你先去外面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做饭，店里的零食你想吃什么拿就是了。」
沈熹双手接过，道了声谢。
刚坐没一会儿，师傅的电话就打来了。
和对方说完地点，她匆匆起身，对着里面的奶奶扬声喊道：
「阿婆，计程车师傅回来了，我先走了！」
临走前，她又特意在货架上拿了几样零食。
书包里放着她特意当备用的现金，面额很大。
她飞速写了张纸条和钱一起压在收银台的水杯下。
计程车已经等在门外，她风一样跑出去，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蓝色计程车犹如离弦之箭勐地窜出去，驶过路边穿白衬衣的少年身边时，带起一阵闷热的风。
陆景明停下脚步，望着计程车消失的地方驻足许久。
第20章 几岁了，还摔跤
市区的计程车，一般不会到这里来。
陆景明看了一会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过头。
已是花甲之年的老妇人从小卖部里追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
见到他，脸上的着急瞬间转为喜悦。
陆景明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对她打手语，「奶奶。」
陆奶奶用力抱了抱他，眼角泛起泪花，「我的小孙子又长高了。」
陆景明拍拍她的背，打手语：「怎么了？」
「你看到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姑娘没？」说起这个，陆奶奶满脸后悔，把之前的事讲了一遍。
「她帮了我的忙，我本来要留她吃饭的，结果她一下就走了。」
陆景明想起刚刚看见的那辆计程车。
看来上面坐的人就是那个女孩了。
「哎呀，你们还穿着一样的校服！」陆奶奶瞟见他身上的衣服，又激动起来，「没准你们还认识，那姑娘可俊！」
也是星海的学生？
陆景明不太相信。
星海的学生没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陆景明并不在意这件事，扶着奶奶走进小卖部。
他一眼就看到了收银台上的纸条和钱。
「这是那姑娘留下的吧？」陆奶奶看了眼那些钱，嘆气，「就这个店里的东西，哪里用得到这么多。」
陆景明展开纸条。
【奶奶，我先走啦，这些钱是我用来买零食的，请收好哦。】
笔迹过于潦草，一看就是赶时间，却又有几分莫名的眼熟。
「哎呀，我怎么忘了问她名字呢。」陆奶奶一拍脑门，对陆景明道，「先放好吧，下次有机会见到她还要还回去的。」
陆景明漫不经心收好纸条，对她打手语，「我上次给你的钱还够用吗？」
陆奶奶的表情迟疑了一瞬间，连声道：
「够用，怎么不够，都还剩好多，你别再给了。」
陆景明凝着她，面上渐渐覆了层寒霜，手语打的滞而涩，
「他，又来了？」
「小景啊，他是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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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奶奶眼里含着泪，「也是你爸爸，虽然不是亲生的，也养了你那么多年，就算有错……」
像是提起了某种禁忌，屋子里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一种无形的，近乎绝望的情绪瀰漫开来，沉甸甸的压在两个人心头。
良久，陆景明用力闭了闭眼，努力维持最后一丝理智。
「我先走了，周六接你去市里。」
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对擦眼泪的陆奶奶打手语，姿态坚决。
「以后我不会再给你钱了，你需要的东西我会直接准备好。」
「那个人，不配用我的钱。」
*
太阳已经落山，暮色正浓。
沈熹看了眼表，脚步轻快的往自家别墅跑
沈爸沈妈应该还没到家。
这时候回去刚刚好。
然而，隔了老远，她就看到别墅门口站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人身着黑色西装，高大英俊；女人穿着米色长裙，风姿绰约。
剎那间，她心里涌上说不清的滋味。
——是原主留下了的对父母的眷念。
沈爸沈妈工作很忙，经常全国各地到处飞，可对沈熹这个唯一的女儿的爱半点不少。
甚至全书最后，他们宁愿用沈家的全部家产来从陆景明那里换取沈熹的自由。
可惜的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囡囡！」四处张望的女人也看见了她，对她张开手，笑得眉眼弯弯，「过来让妈妈抱抱！」
沈熹眼圈有些红，飞奔着扑进了她的怀里。
香香软软的，是久违的，妈妈的拥抱。
「不是说晚上到家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她的头埋在沈妈妈怀里不肯抬起来，声音闷闷的。
「给你个惊喜。」一把年纪依然很帅的沈爸拍拍她的头，「膝盖怎么了？」
他一眼就看到沈熹膝盖上的纱布，眉头皱成个死结，「有人欺负你？」
她老实回答：「自己摔的。」
他松了口气，又开始嫌弃她，「几岁了，还摔跤。」
沈熹松开妈妈，扭身抱住他，撒娇，「爸爸，我好想你。」
沈爸无奈，「恐怕你想的不是我，是巧克力吧？」
沈熹不好意思的笑了。
「放学这么久干嘛去了？」沈爸又问。
「买零食去了。」沈熹把小卖部买的东西拿给他看，骄傲的仰起头，「都是好吃的。」
「嗯，看起来不错。」
沈爸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盒巧克力，英气的剑眉微挑。
「和你换？」
沈熹：「好呀好呀！」
旁边的沈妈妈笑得温柔，「我特意多买了一些，吃完饭你给陆元送过去吧。」
沈熹立马拒绝，「算了吧。」
沈妈妈奇道：「从小到大你不是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给他留一份吗？而且我听说现在你也不给他带午餐了？」
沈熹耸耸肩：「可能是长大了吧，现在觉得他也就那样。」
沈妈妈的表情多了几分欣慰，「你能这样想妈妈很高兴。」
自己女儿天天追着一个男生跑，人家还不搭理她，换做是谁，都会担心。
好在现在女儿长大了，终于知道及时止损了。
「我记得陆家现在多了个孩子吧？叫……」沈爸忽然开口，一时想不起来那个名字，皱眉苦思。
沈熹及时补充，「陆景明。」
他侧目看了沈熹一眼。
「对，陆景明，你如果要送的话给他也一起送点，都是陆家的孩子，不能厚此薄彼。」
沈熹「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
陆景明站在陆家的别墅前。
此时已经入了夜，满眼繁星，满耳虫鸣。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里面持续不断的欢声笑语短暂停歇了片刻，他才开门进去。
客厅的灯都亮着，出差的陆家夫妇都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和陆元说话。
气氛很好。
陆景明想。
事实上，只要他不在，家里的气氛都很好。
他放轻了脚步，打算不惊动任何人回到自己房间。
「欸，哥？」
陆景明抬起的脚僵在半空。
「你怎么才回来？我不是特意和你说了爸妈今晚回家吗？」
陆元几步上前，不动声色的瞟了眼旁边的佣人，拉住陆景明的手，责怪道：
「爸妈在这儿你也不打声招唿啊？」
屋子里安静下来，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陆景明慢慢转过身。
沙发上的陆家夫妇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敛了嘴边的笑意，看他的眼神没什么温度。
比陌生人还要冷淡。
下一刻，一个玻璃杯狠狠朝他砸过来。
刺耳的碎裂声里，他听见生理学上的父亲头一次开口喊他的名字。
「陆景明，」那个男人一字一顿道，「听说你打了陆元？」
第21章 陆同学，吃巧克力吗？
玻璃杯就碎在陆景明的脚边。
飞溅的碎屑擦过他的腿，留下细小的血痕。
有点疼。
陆父从沙发上站起来，怒不可遏，「还不给你弟弟道歉？！」
弟弟？
陆景明心中冷笑。
他哪里来的弟弟。
不过是这些人捨不得放弃花了人力物力从小培养的继承人，才让两人做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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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页
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
「我和哥闹着玩，真没事。」陆元上前一步，挡在陆景明面前，满脸懊恼，「都怪佣人多嘴。」
「元元，到了现在你还在替他开脱？！」陆夫人铁青着脸拉开他，「让开，让你爸爸好好管教管教他！」
陆元脸上笑意稍纵即逝，很快转为着急，连声道：
「真不是哥的错！」
「那难道还是你的错？」陆夫人一指他的脑门，恨铁不成钢，「你就是太善良！」
陆元嗫嚅着说不出话了，好似委屈极了。
「为什么要打陆元？！」陆先生重重一拍桌子。
「你们兄弟间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非要动手？这就是你的教养？！」
陆景明就站在苍白的灯光下。
单薄的嵴背挺的很直，低垂着眼睫，仿佛没听到对面的男人在说什么，如同死水一般。
见他这样，陆父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没用的东西！」
「哥他不会说话，没法解释，爸，你别逼他了。」
陆元忽然小声说道。
这句话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沸腾的油锅里，场面再度失控。
「不会说话就不能用别的方式吗？」
陆夫人的语气带着数不尽的失望。
「陆景明，你为什么永远不肯和我们沟通？我们是一家人啊。」
陆景明勐地抬头，眼角眉梢尽是嘲弄的意味。
陆夫人被这眼神触怒，声音乍然尖利，「不会说话是吧？」
她上前拽下陆景明的书包，从里面胡乱翻出笔记本和笔，扬手扔到他的脸上。
「好，纸给你笔给你，你给我写！」她罕见的歇斯底里，「今天你就是写，也要把对不起三个字给我写出来！」
陆景明没有动，只是睁着乌黑的眼珠看着她，里面的光亮一点点熄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的死去。
陆夫人再也受不了，高高举起了手。
疲倦如潮水席捲全身，陆景明轻轻闭上了眼。
「陆同学。」
下一秒，有人叫他的名字，嗓音清脆，像是玉珠儿落了盘。
声音并不大，却让原本喧闹的客厅诡异的安静下来。
陆景明缓缓睁开眼，循着声音回头。
是沈熹。
她就站在门口，背后是浓稠的黑暗，面前是明晃晃的灯光。
光与暗的交界处，她全身笼罩了一层金粉似的薄光，点亮他漆黑双眸。
「陆同学。」
在所有人或震惊或后悔的视线里，她专注的看着他，晃了晃手上的盒子，声音很轻：
「要吃巧克力吗？」
……
有那么一刻，陆景明不敢唿吸。
心底忽地升腾而起难以言状的羞耻和恐慌，裹挟了一点别的什么情愫，密密麻麻的从心脏，传至四肢百骸。
它们咬开血肉，钻入骨髓，几乎将他啃噬殆尽。
他不想看到她的脸，却又控制不住的去看她，冰冷的指尖微微颤抖，无意识的握紧了拳。
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陆景明脸色渐渐苍白，连嘴唇都是灰白的。
下一刻，他狼狈转身，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留下陆家夫妇和陆元，有佣人哆哆嗦嗦的上来收拾地面的玻璃碎片。
「是小熹啊。」
陆夫人率先反应过来，暗中瞪了一眼给沈熹开门的佣人。
她像往常般亲昵，对沈熹招手，半真半假的责怪道：
「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沈熹亮出手里一直拿着的盒子，语气淡淡，「我爸妈从国外回来了，让我过来送礼物。」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这么大的笑话。」
陆先生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的说道：
「孩子大了不听话，有时候就要好好管一管才行。」
沈熹不吭声，把盒子放在茶几上，礼貌又疏离，「那我就先走了。」
陆夫人巴不得她赶紧走，忙道：
「天黑了，我让元元送你。」
沈熹道：「不用。」
停了一下，她才再次开口，语气没什么起伏：
「陆景明不是会无缘无故打人的人。」
陆夫人满脸愕然。
沈熹直视她的双眼，语气认真，重复道：
「陆景明不是会无缘无故打人的人。」
这次，连陆先生也怔住。
「为什么这件事你们从一开始就认定，错的那个人是他呢？」
她实在憋不住，问出自己心中疑惑，「我记得好像他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吧？」
这问题有些尖锐了。
碍于沈家的面子，陆夫人勉强保持了亲和的口吻，解释道：
「我们不是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可是你也看到他的态度了，实在没法沟通。」
沈熹道：
「你们说陆景明不肯和你们沟通，可是我也没看出来你们有要和他沟通的想法。」
陆夫人脸色沉了下去。
这里的氛围属实让沈熹觉得窒息，她不愿再多说，转身离开。
陆元看着她的背影，咬紧了牙。
她凭什么这么相信陆景明。
明明陆景明只是个没用的废物。
明明……她之前眼里只看得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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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页
*
人已经走了。
房间里没开灯，黑漆漆的，只有窗口透出冷清的一点月色。
陆景明抱膝坐在地上，单薄的后背靠着冰冷门板，脸陷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像尊被人遗忘的雕塑。
直到客厅的说话声消失，他才有了轻微的反应。
他抬头，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凝着那那轮不算圆满的月。
所以到了最后，竟然只有她肯站在他身边。
他不能说话，只有沈熹，会替他说话。
蓦地，一只萤火虫误打误撞从窗口飞了进来，有些惊慌的在屋子里打转。
尾部幽光明明灭灭，好似随时都要熄灭。
陆景明的视线从天边的月亮上移开，轻飘飘落到它的身上。
良久，他阖上双眸，薄唇无声开合，缓而慢的勾勒出一个名字。
沈熹。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当前角色黑化值：45」
系统提示音响起。
这一次，没有伴随惩罚。
提着心的沈熹松了口气。
「都怪你！」007吱哇乱叫，「本来今晚一共涨了十点黑化值的，被你一掺和只剩九点了！」
「我做什么了？」沈熹一脚踢飞面前的石子儿，很是无辜，「我只是听爸爸话去送个东西而已。」
「而且陆景明见到我就回房间了，我什么都没对他做啊。」她理不直气也壮。
「你在那里站那么久不说话，陆景明马上就要被扇耳光的时候你说话了。」
007哼了一声，「未免太巧了吧？」
沈熹耸耸肩，「无巧不成书嘛，不然这怎么能算是穿书呢？」
007：「……」
第22章 普信男，下头
「piupiu~您有一条新的通知~」
手机震动，沈熹停止踢路上的石子儿，点开通知栏。
「你关注的【静影】发微博啦~」
沈熹稍微愣了下。
冰山一样高冷的静影老师居然发微博了？
她顺手点进去查看。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黑漆漆的，却又在角落里亮起一点微光。
她将手机凑近了点，眯着眼睛仔细看。
有点像是……萤火虫？
下面的粉丝也在纷纷猜测这张图的意义，说什么的都有。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沈熹，静影心情不太好。
犹豫了下，她还是发了一条私信。
【西一】：怎么了？
【西一】：你好像不太开心。
那边一直没有回覆。
直到沈熹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时，静影才发来一条消息。
是不愿多说的意思。
【静影】：没什么。
【西一】：好吧，你那个萤火虫挺好看的，就是太小了。
沈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也没什么心情去刨根问底安慰他。
说实话，今晚看见陆景明被那样对待，她心里有点点难受。
爹不疼娘不爱，便宜弟弟还是个无赖。
他在陆家，比一个外人还不如。
明明，那本来就该是他的家
明明，那本来就是他的父母。
沈熹想起沈爸沈妈对她的场景，又想起今晚陆家夫妇对陆景明的场景。
对比实在太过惨烈，她打了个冷颤。
如果是自己，肯定一分钟都在陆家呆不下去。
也不知道陆景明怎么忍下去的。
正出神间，手机对面却又突兀的回了一句话。
【静影】：你看出来那是萤火虫了？
沈熹便重新点开那张图片，放大确认了一遍。
【西一】：虽然不太明显，但光这么弱，还是这种颜色，除了萤火虫不太可能是别的了。
【静影】：。
【西一】：你喜欢萤火虫？
【静影】：嗯。
【西一】：我也喜欢，但是萤火虫要一大片才好看。
【西一】：因为单独一只的话存在感太弱了，除非在特别黑暗的环境里，否则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
【静影】：不会忽略。
陆景明站在窗前，抬手将窗户开到最大，看着那一点流萤振翅远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他低头回消息。
【静影】：因为我只有那一只萤火虫。
*
天际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棉花状的云层渲染成了浅绯色，偶尔有几只白鹭划过天空，留下几声清啼。
今天是个好天气。
可沈熹觉得，如果这是一本漫画的话，她此刻头顶应该顶着一朵乌云，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她很早就去学校了，到教室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陆景明的座位就在倒数第二排。
他的水杯就在课桌上。
是白瓷的马克杯，做工并不精细，甚至可以说粗糙。
杯子的表面微微泛黄，有些年份了，但很干净，主人似乎很爱惜这个杯子。
她在陆景明的座位旁站了一会儿，目光虚虚散落在半空。
直到有人拍拍她的肩。
她如梦初醒，吓了一跳。
回过头，是精神格外饱满的夏玢玢。
「你干嘛呢？大清早的发什么愣？」夏玢玢奇道。
「没事，」沈熹抬脚往自己的座位走，还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我昨晚没睡好，才走了一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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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玢玢放下书包，凑近打量了下沈熹眼底浓重的乌青，发出一声感嘆：
「啧啧，这黑眼圈比大熊猫还大熊猫了，怕不只是没睡好吧？」
沈熹把脸埋在臂弯里，瓮声瓮气的，「是啊，几乎整晚没睡。」
夏玢玢见怪不怪，「打游戏还是看漫画去了？」
这一次，沈熹停了很久，才回答她。
「我在想，要怎么做坏事。」
夏玢玢翻了个白眼，想起什么，忙把她的脸扒拉出来，捧着她的脸笑眯眯开口：
「周六咱逛街去呗，陆家这次要给陆元大办一场生日宴，我们家也要去，咱们周六一起去给陆元选生日礼物。」
沈熹有气无力的拍掉她的爪子，兴致缺缺，「他的生日礼物我爸妈会准备好，用不着我操心。」
「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自己准备一个说不过去吧？」夏玢玢观察着她的脸色，「你现在就这么讨厌陆元？」
「是啊，讨厌他。」沈熹干脆的承认。
夏玢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粉转黑？
「为什么啊？」她不解。
沈熹面无表情，「他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还总是一副『女人你别不知好歹』的表情，很让人下头。」
虽然十个霸总九个的口头禅都是「女人你在玩火」这种句式，可真的接触到了，她只能说一句：
我命油我不油天。
况且还是陆元这种油腻中带着一点茶味的普信男。
这个纸片人还不如不觉醒。
好好的男主硬生生觉醒成反派人设了。
听了她的描述，夏玢玢低头沉思两秒，正要说话，林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她弱弱的开口道：
「陆元也不算普通吧，长得好家境好还是学生会会长，好多女生喜欢他。」
沈熹呵呵一笑，声音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不过是主角光环罢了。」
「什么？」夏玢玢没听清。
林兰努力挽救自己即将be的cp，情真意切的开口：
「陆元真的挺好的。」
「啊对对对，陆元天下第一好行了吧。」沈熹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口敷衍她。
说完，她趴在桌子上，偏着脑袋看了一眼门口，忽然抬手遮住眼睛，对夏玢玢开口道：
「我睡会儿，早自习开始了你叫我一下。」
夏玢玢答应了一声，转过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余光里看见门口的少年，下意识打了个招唿。
「早上好啊，陆景明。」
陆景明安静地走进教室，一点懒洋洋的阳光投射在他脸上，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对夏玢玢点了点头，目光在闭眼装睡的某人身上转了一圈，放轻脚步，走到倒数第二排坐下。
「奇怪，他怎么也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夏玢玢小声嘟囔。
她试图和旁边的林兰探讨一下这件事。
下一秒，耳边传来林兰傻呵呵的笑声。
「嘿嘿嘿，沈熹刚刚夸陆元啦~」
夏玢玢：「……没救了。」
第23章 你是傻子吧？
沈熹蔫吧了一天，手里的药拿起又放下，始终没下出去。
007隐隐嗅到了一丝丝任务即将失败的味道，立刻火速赶来洗脑：
「你看看你，好人好人做不了，坏人坏人又狠不下去，不上不下的，难受不难受？」
「还不如干脆点，好好做你的恶毒女配，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
「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不是只有陆景明一个，而且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骂圣母的哦。」
如此这般七七四十九遍后，效果果然很显着。
沈熹双手捂住耳朵，痛苦面具，「别念了别念了，我会做的。」
007满意极了，「那就趁等会儿中午大家去吃饭的时候动手，干净利索点，别留下把柄。」
毕竟是做坏事，还是要尽量避免目击证人的出现才行。
沈熹紧张点头，又满怀愧疚回头看了一眼倒数第二排。
却不期然撞进一双桃花似的幽深双眸。
……
隔着课间喧闹的人群，隔着一束灼热的阳光，她与陆景明四目相对。
倏地，陆景明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狼狈别开眼，耳垂染上浅浅绯色。
像晚霞。
沈熹心头一跳。
陆景明刚刚……一直在看她。
她那一回头，正好抓个正着。
难道……
陆景明发现她的计划了？！！！
沈熹悚然一惊，冷汗瞬间滚下额头。
她心里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又不能让别人发现，慌得六神无主。
「你很热吗？」旁边的盛开奇道，「怎么出这么多汗？」
沈熹笑得勉强，「有，有点。」
盛开哦了一声，站起身，「那我去把空调温度调低点。」
「不用了。」沈熹仰头喝了一大口水，「我喝点水就行。」
盛开点点头，却没停下。
他两步走到夏玢玢桌前，讨好的搓搓手：
「你周六逛街带我一个呗，下周二我们家也要去陆家，懒得自己再去准备生日礼物了。」
夏玢玢翻了个白眼，「不要，每次和你去逛街逛不了一会儿你就喊累，扫兴。」
盛开摸摸鼻子，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你那叫『一会儿』啊？都要从白天走到黑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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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声点。」夏玢玢冷静的推推眼镜，皮笑肉不笑，「别怕我听见，真的。」
盛开：有杀气。
盛开连滚带爬的回了自己座位。
沈熹由衷道：「你们俩关系真好。」
盛开扬起眉梢，「那可不……」
话没说完，就听到夏玢玢语气凉凉的开口：
「那可不，幼儿园第一次见面就撸起袖子干了一架，一个瘸了腿一个折了胳膊，关系是真的『好』。」
沈熹和盛开同时闭上嘴。
倒数第二排。
陆景明看着前面闹成一团的三个人，眼神黯淡了几分。
她好像，和所有人关系都很好。
回想起早上听到的那句话，他忽然觉得心头有点发堵。
「陆元天下第一好。」
他不理解。
陆元那个傢伙到底哪里好？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捱到了午餐时间。
教室里的人一个一个离开，很快空了下去。
婉拒了夏玢玢和盛开的共进午餐要求后，沈熹从书包里找出一颗胶囊，深吸一口气，转身。
然后吓了一跳。
倒数第二排，陆景明还坐着，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沈熹慌得一批。
如果这是个影视剧，那她头顶已经刷过十万条弹幕。
全是她的内心os。
不是吧不是吧，他真的发现了？
这是等着兴师问罪？
还是打算人赃并获？
沈熹闭眼等死。
可好一会儿，未来反派还是没动静。
沈熹悄悄睁开一条缝，再度打量了陆景明一遍。
这才发觉，他貌似是在——
走神？
她狠狠松了口气，试探着开口，「陆同学？你不去吃饭吗？」
就算不吃饭去喂喂小猫咪也可以啊！
那边，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陆景明勐地回过神。
沈熹就站在不远处，偌大的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缕微风顺着窗户缝钻进来，吹起白色轻纱材质的窗帘，轻轻拂过她的裙角。
而她乌黑的眼珠儿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似乎还在等他的回答，神色专注。
陆景明心尖一颤。
他没由来的慌乱，「刷」得一下站起来，大步离开。
速度快的好像身后有狗在追。
沈熹：？
她有点迷茫。
自己刚刚……是把陆景明吓跑了吗？
她自我检讨一分钟，然后蹑手蹑脚走到了陆景明桌前。
那只水杯还放在原来的位置。
里面剩了半杯没喝完的水。
沈熹抖着手扭开那一枚小小的胶囊，抖下药粉。
这是她昨天去药店买的，只要一颗……
沈熹闭上眼，只要一颗……
陆景明就……
她不忍想像那时的情景，把杯子放回原位，将胶囊壳揣进口袋。
做完这些，她几乎是立刻就跑。
「等等！」007扯破了嗓子，「你自己看看那杯水，是你你会喝吗？！」
沈熹便回头看了一眼。
药粉还飘在水面上，无论谁看都会觉得很可疑的样子。
沈熹端起杯子，随手抽了只笔搅了搅里面的水，末了又习惯性的尝尝咸淡。
嗯……好像有点苦？
等等——
苦？！
她僵着脖子，一寸寸低下头，目光死死锁在杯中微微晃动的水波上。
与此同时，小腹隐隐传来一阵抽痛。
她，刚刚，喝了，那杯水。
那杯本该陆景明喝的水。
沈熹原地石化。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这个剧情的后续结果。
果然和她买药时祈祷的一样，任务没有成功呢。
就连007也被她的操作惊呆了，结结巴巴的开口。
「你、你是傻、傻子吧？」
沈熹又开始痛苦面具。
「我现在也不太确定了。」
小腹的疼痛感逐渐加大，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催促着她去一个地方。
她全身发软，抖着手想把杯子放回去。
下一秒，教室门口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
那个人长着陆景明的脸。
连眼角的痣都一样。
哦，他就是陆景明。
沈熹：！！！
她心里慌成狗，手跟着一颤，那只白色陶瓷水杯跌落在地。
碎得清脆又响亮。
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就像她和这个杯子有仇，故意打击报復一样。
「啪嗒——」
陆景明手里的牛角面包也跟着落到了地上。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0，当前角色黑化值：55，任务完成过半，请再接再厉哦~」
沈熹：……
这个黑化值的涨势，有点过于喜人了。
第24章 你将拥有七色长髮和自由切换的瞳色
杯子碎成了很多片。
陆景明一步一步的走进去，站在那堆碎片前，指尖颤抖。
大大小小的碎片散落在地上，其中水迹蜿蜒曲折，在地板上聚起一片水泊。
影影绰绰倒映着少年的脸庞。
他的脸上涌出一种沈熹从未见过的情绪。
那些情绪太复杂，她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陆景明现在，很难过。
是真的很难过，眼尾都泛起了一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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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控制不住后退一步，张张嘴想解释。
可却惊觉无从解起。
007大喊：
「不能解释！不然不光黑化值就没了！这个任务也会彻底判定失败！到时候非但没有奖励，还会惩罚身边的人！」
沈熹用力闭了闭眼，对陆景明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抬脚跑出教室。
与陆景明擦肩而过时，她分明看见他眼里的悲伤与绝望。
沉甸甸的，似一座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
直到很多年后，沈熹都忘不了那个眼神。
彼时，她正躺在陆景明的怀里，盛夏的阳光璀璨耀眼，将白色婚纱镶出一层浅金色的边。
她伸手抚上男人的眉眼，无端想起当年教室门口的少年，嘆了很长的一口气。
「那时打碎了你的杯子，我真的很抱歉。」
「……」
*
沈熹请了病假。
从医院回来后，她被沈爸沈妈勒令在家休息。
一一回復了发来问候的朋友后，她将好友列表从头拉到尾，心神不定。
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陆景明的联繫方式。
不只是她，整个八班都没有。
所以班级群里一直少一个人。
沈熹「咔嚓」一声，将苹果咬得汁水四溅，目光有些恍惚。
虽然班里已经没人针对陆景明，可还是没人敢和他靠太近。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学校。
他其实，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
「叮咚~1号任务已完成，获得一次抽奖机会，是否现在开始抽奖？」
「温馨提示，由于您的任务完成度只有一半，抽出的奖品也只有一半哦~」
沈熹咬苹果的动作顿住。
「奸商。」她狠狠骂道。
「谁让你自己脑子抽了要去尝尝咸淡？」007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后来陆景明因为这个黑化值涨了，系统就直接判你失败了！」
沈熹心里突然就起了火。
「你以为我愿意穿进来？！」她用力将苹果扔进垃圾桶，发出「咚」的一声响。
「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恶毒女配？！」她眼眶微微的红，「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个脑残任务？！」
沈熹向来都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冷不防的发了火，007一时被吓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发泄完毕，沈熹吸吸鼻子，等到心情平復的差不多了，才再次开口。
「抽奖吧。」
「啊？什么？」007一下没反应过来，磕巴了一声，忙不迭的答应，「好，好的。」
它心里还有点发憷。
宿主生起气来……真的有点吓系统。
沈熹脑海里多了一个巨大的轮盘。
很像游乐园里甩飞镖的那种。
上面大大小小分了五份，用不同的颜色填充，每一格都写了对应的奖励。
【奖励1】：剧情改写卡
简介:（可改写一次非重要角色的剧情点，但引起的蝴蝶效应无法预估，谨慎使用）
【奖励2】：非主动触发幸运光环
简介:（不要小看运气这种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哦~）
【奖励3】：很多钱
简介：（是真的很多，能买下整个地球那种）
【奖励4】：隐藏道具
简介：（或许有用又或许没用，全看你怎么想啦）
【奖励5】：绝世美貌
简介：（你将拥有彩虹般的七色长髮和瞳孔，颜色更是会随着心情变幻。
你高兴时漫天飘起花雨，哭泣时眼泪会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钻石。
不论是男是女，是人是狗，都将拜倒在你的无敌美貌之下！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总结：给我抽它！）
看完后，沈熹面无表情，「能把第五个奖品划掉吗？有点生理不适，谢谢。」
007对手指，「没有这个选项诶。」
沈熹：……6
好了，现在到了考验她运气的时候了。
好在五个奖品里面积最大的是2号幸运光环，其次是1号剧情改写卡。
最少的是4号那个隐藏道具，几乎只有小拇指宽。
那个画风明显不对的五号面积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看的人心里七上八下。
沈熹有点紧张的按下旁边的红色按钮。
轮盘「唿啦啦」转了起来，速度快的只剩残影。
过了十秒，轮盘转动的速度开始下降，渐渐慢了下来。
沈熹咽了口口水，一眨不眨盯着那个指针。
在她心惊胆战的目光中，指针缓缓停在了——五号奖品上
沈熹：！！！
救命！她不要做彩虹人！！！
下一秒，轮盘又晃了晃，指针后退了一格。
沈熹狠狠松了口气。
她擦了擦汗，几乎喜极而泣。
虽然有点遗憾没抽到前三个，但隐藏道具就隐藏道具吧，总比让她变成奇奇怪怪的人好。
星星点点的光芒从轮盘上飞出，变成一张蓝色的卡片。
即将飞到她面前的时候，卡片忽然从中间裂开，只留下一半。
沈熹：……
奸商。
说奖品一半就真的只有一半。
她捏着那半张卡片，翻来覆去的看，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是什么？」她问007。
「我也不知道呀。」007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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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鸡系统，要你何用。」
沈熹找到静音选项，立刻手动屏蔽007的口吐芬芳。
耳边霎时清净下来。
天黑的像墨，外面起了很大的风，有点要下雨的迹象。
她关好窗户，将自己摔到床上，思绪有些涣散。
现在看来，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貌似结果没变。
只不过……就碎了一个杯子，陆景明的黑化值居然涨了十点。
杀伤力堪比陆家那对夫妇。
想到这里，她隐隐不安起来。
一个杯子，真的对他那么重要吗？
还是说他看到了她之前的动作？知道她想干什么？
无数想法充斥大脑，沈熹用力摇摇头，又举起那半张卡片在灯下仔细打量。
这一次，上面的内容不再是空白。
「陆……景明？」她一字一顿念出声。
剎那间，蓝色卡片碎成无数微光，勐地钻入她的脑海。
【嘀——
隐藏道具激活成功。
敬请请观看：
反派陆景明未曾书写出来的过去】
第25章 陆景明被偷走的人生
十八年前，风城发生了一场小规模地震。
陆景明就出生在震区，和陆元一起。
临时搭建的医院很简陋，以至于，混乱中谁也没发现相邻的两个孩子被抱错。
大概是因为他们同样姓陆吧。
可他们的人生却截然不同。
陆景明一岁。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他学会了走路。
走的磕磕绊绊，平衡感很差，短短的一段路程摔了无数次。
他趴在地上，不哭也不闹，只是沖不远处的父母伸出手。
可那对年轻夫妻吵的很激烈，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吸吸鼻子，自己爬了起来。
陆景明两岁。
他学会说话，兴奋的跑去摇晃爸爸的腿，想叫叫他。
男人烦得不行，将嘴里的菸头拿下，在女人的尖叫声中，狠狠按在小孩子的手背上。
于是新一轮的争吵开始。
小小的男孩坐在一边，吹吹自己烫伤的右手，哭得很小声。
陆景明三岁。
该上幼儿园了。
他蹲在院子里，拿着树枝在泥地上画画，很专心很专心。
屋子里摔得丁零噹啷响。
「陆国强！儿子的学费你究竟弄到哪里去了？！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吵什么吵？我还会赢回来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你什么时候赢过钱？！这个家就快完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争吵终于告一段落。
陆景明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清来的人是谁后，指着自己画的画：
「妈妈你看。」
那是两个手牵着手的小人。
陆妈妈哭过的脸庞有些憔悴，看他眼神很冷，带着不明显的恨意。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离开了，怎么会过现在这种日子……」
陆景明有点困惑，听不太明白妈妈的意思，只是本能的伸出小手，想要帮她擦干脸上的泪。
陆景明四岁。
陆国强在外面欠了很大一笔赌债，为了躲避债主，他开始跟着父母频繁搬家。
再次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后，他终于上了幼儿园。
开学第一天，妈妈敷衍的摸摸他的头，「要听老师话，和同学好好相处。」
「好。」他认真答应。
可是，根本没有小朋友愿意和陆景明玩。
大家都在做游戏，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旁边，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
老师试图从中调解。
「我们才不要和他一起玩，他的衣服难看死啦！」
陆景明低头拽拽衣襟，脸上有几分无措。
这段时间不断的东躲西逃，早已经掏空了陆家本就不富裕的家底。
他的学费还是乡下的奶奶寄来的，哪还有买衣服的钱。
只有邻居婶婶看他可怜，把自己儿子小时候的衣裳送给了他。
灰扑扑的，还不合身。
陆景明低下头，站的更远了些。
放学后，他等了很久，等到幼儿园快要关门，终于等到来接他的父母。
如今那两人貌合神离，已经没有多余的话讲。
沉默一路，快到家时，陆妈妈终于想起来问他：
「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陆景明试探着牵住她的手，摩挲着上面粗糙的茧子，笑着回她：
「妈妈，我今天过得很开心。」
陆景明五岁。
陆国强好赌成性，再次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他开始把目光放在五岁的儿子身上。
他叼着菸蒂，眯着眼上下打量五官精緻的陆景明，像是衡量一件货物。
「我儿子长得很不错啊。」
陆景明本能的害怕，后退两步抓紧妈妈的手，可他突然发现——
妈妈也在打量他。
可没过多久，陆国强就因为失手杀人被抓，判了十年。
得知这个消息，陆妈妈抱着陆景明哭了整整一夜。
那些眼泪里的情绪很复杂，他不明白。
陆景明六岁。
这一年，他多了一个外号，「杀人犯的儿子」。
没有同龄人愿意靠近他，邻居家的婶婶也不肯送给他旧衣服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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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页
陆景明七岁。
陆妈妈交了新的男朋友，她很高兴，纵然那个男人总是在醉酒后对陆景明动手。
在男人的安排下，她带着陆景明搬家，转到了新的小学。
开学前还给他买了衣服和书包，难得心情好，竟然破天荒的对他笑了笑。
「景明啊，到了新学校要听老师话，和同学好好相处。」
陆景明用力点头，「好。」
在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是这样希冀的。
上学第一天，他走进教学楼，一个小女孩拦住他。
「还记得我吗？以前我们是一个班的。」
陆景明的心就那么凉了下去。
「没想到你也转过来了，我们现在也在一个班哦。」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小女孩倏地笑了，「你放心，你爸爸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陆景明感激的无以復加，笨拙的对她道谢，「谢谢你。」
到了教室，门却是虚掩的，小女孩推推他的背，催促道：
「快进去啊，有惊喜呢。」
他小心翼翼上前，满怀期待的推开门。
「哗啦——」
一桶水兜头盖脸的浇下，他从里到外湿透。
新买的衣裳和书包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在地上聚起浅浅水泊。
他站在原地，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不明白这次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杀人犯的儿子！」有人大喊着朝他扔来一块橡皮，「咚」地一声砸中额头，生疼。
「陆景明的爸爸杀了人，他是杀人犯的儿子！」
更多的声音加入进来，重复着同一句话。
橡皮、尺子、铅笔，雨点一样砸过来。
他踉跄着后退，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带他来的小女孩尖声叫道：
「就是的！我们以前在一个学校，他爸爸的事都传遍了！」
陆景明豁然回头，睁大了眼，「你骗我……」
「骗你又怎么样？」
小女孩笑容灿烂，红艷艷的嘴一张一合:
「杀、人、犯、的、儿、子。」
事情失了控。
陆妈妈接到老师电话赶到学校的时候，陆景明正站在教师办公室里，几个学生家长在旁边对他破口大骂。
陆景明浑身还是湿着的，脸上都是青紫和抓痕。
胳膊上还有几个牙印，猩红的血丝凝固在伤口上面，有点吓人。
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正放声大哭，身上同样带着伤。
她走进去，抬手狠狠打了陆景明一巴掌。
「陆景明，这就是我花钱送你来学校的意义？！你太让我失望了！」
办公室的骂声与哭声一同消失，只有清脆的巴掌声迴荡在耳边。
陆景明被打的偏过头，眼眶一点一点发红。
这一次，他再也没办法和当年一样笑着开口，说：
「妈妈，我今天过得很开心。」
了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学校没有过多为难陆景明。
可学校管不了学生之间的流言蜚语。
「杀人犯的儿子」这个代号取代了「陆景明」这个名字。
他从此失去自己的姓名。
但是没关系，他总会习惯的。
就像从前无数次一样。
陆景明八岁，他没有妈妈了。
这一年，陆妈妈和男朋友分了手，债主也不依不饶的找上门来。
门锁会在回家前被撬开，窗户会在深夜被砸烂，学校附近总有奇怪的人跟踪他。
双重打击之下，妈妈的精神状况出了很严重的问题，行为越来越偏激。
某一个夜晚，陆景明从噩梦中惊醒，却看见了妈妈。
她面色纸一样惨白，轻轻抚摸他稚嫩的脸庞，动作是罕见的温柔。
「景明啊，和妈妈一起走吧。
没了妈妈，你要怎么在这个世界上好好长大啊。」
第26章 今夜，原来是满月
妈妈的样子有点吓人。
月亮被乌云遮住，床头亮着一盏灯，勉强照亮黑漆漆的屋子。
陆景明小声喊她：「妈妈？你怎么了？」
抚摸他面颊的手缓缓下移，颤抖着放在脖颈上，一点点用力。
一串泪珠滴落在他的鼻尖，痒痒的。
陆妈妈笑着说：「乖，很快就不会疼了。」
窒息感如潮水涌来，陆景明大脑一片空白。
他睁大了眼，如同一只濒死的小兽，只凭着本能胡乱挥手。
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陆妈妈身子晃了晃，软软倒在地上。
陆景明趴在床头，咳得撕心裂肺。
「景明啊。」她神志终于清醒，轻唤他的名字，唇边溢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陆景明喉中发出一声浑浊的呜咽，跌跌撞撞下床。
他慌张擦着她唇畔的血，可是那血好像永远都流不尽，很快濡湿了身上的纯白睡衣。
像是盛开到极致的红色蔷薇花。
「我去叫人救你。」他抽泣一声，飞奔到门口。
可是门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反锁，他奋力拍打无果后，又折回来找钥匙。
「别找了……」
陆妈妈撑起最后一口气，对他伸出手，很是平静。
「我提前喝了药，救不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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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页
陆景明握住她的手，眸底溢出化不开的绝望。
「真是……对不起，让你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生命的最后一刻，过往种种走马灯似的闪过，万般歉意涌上心头。
她目光哀伤，满脸悲戚，对这个吃了太多苦的孩子细细叮嘱：
「下辈子，不要再做我的孩子了……」
话音未落，她眼里没了焦距，体温连同眼角那滴未干的泪，一起慢慢凉了下去。
这是此生她对陆景明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八岁的陆景明呆坐在地上。
室内一片寂静。
良久，陆景明试探着叫道：「妈妈？」
没人回应。
他拔高了一点声音，「妈妈？」
仍然无人回应。
天边厚重的乌云散开，大片大片月华洒向人间，透过半扇窗户漏进屋子。
满怀铁锈味的月光里，陆景明无意识的瑟缩了下身子。
蓦地，天际起了一声鸦啼，嘶哑刺耳，像极了哭声。
他怆然抬首，望向窗外。
冷霜一般的月光照进他眸底，折射出细碎的水光。
今夜，原来是满月。
直到三天过去，才有人发现不对劲，破开紧闭的大门。
昏迷不知多久的陆景明被救出这间屋子。
没人知道这三天他是怎么过来的。
因为他成了哑巴。
医生为他做了全套的检查，最后得出结论，与身体原因无关，是心理原因导致。
除非他再次受到巨大刺激，才有可能恢復。
至此，他的双亲，一个在牢房里，一个在坟墓里。
与孤儿已经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理所当然的被送去了孤儿院。
临走前，他回了一趟家，在屋子里默默站了半晌。
直到带他来的人开始不耐烦。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到一个白瓷水杯。
——就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他放在学校的水杯被人故意摔碎，不开心了很久。
妈妈知道后，破天荒的主动带他去买了一个新的。
杯子是货架上最便宜的那个，可他很高兴，高兴到甚至没注意她还买了别的东西。
夺去她生命的东西。
黯淡天光里，陆景明紧紧抱着那个杯子，如同两岁那年一样，哭得很小声。
第二年，陆景明九岁了。
有志愿者联繫到陆景明的奶奶，他被从乡下赶来的奶奶接出孤儿院，两人从此相依为命。
——无非是开始新的噩梦罢了。
*
凌晨十二点半。
昏暗的卧室，沈熹慢慢睁开眼。
脸上一片冰凉。
伸手触了触，指尖湿润。
她还有些晃神，没完全从那场色调冰冷的梦里醒过来。
【陆景明从小到大都过得很艰难】
这是原书上对陆景明的概述。
可直到这一刻，沈熹才意识到这句话，究竟代表了什么。
从前看书时那一行轻描淡写的文字，忽然就具象化了。
原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是这样的场景。
而这样的场景，不论陆景明走到哪里，都会以不同的方式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沉默地，坚定地，一步步成长为将来那个偏执到极点的反派。
沈熹觉得他有点可怜。
可能不止一点。
想起那个碎掉的杯子，她把脸埋进掌心，咸湿的泪水溢出指缝，滴在蓬松柔软的被子上。
「沈熹，」她喃喃自语，「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下一刻，她掀开被子，连鞋也来不及穿，披头散髮的冲出去。
家里的人此时都回了房间休息，没人发现她的离开。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很多，思绪乱糟糟的搅在一起，似一团乱麻。
她想，自己应该给陆景明道歉。
她想，陆景明现在应该很难过。
她想……
可是陆景明现在应该不会想要看见她。
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沈熹赤着脚站在陆家的别墅前，脸上是浓重的茫然。
时间已经很晚，陆家的人也全都休息了，偌大的房子黑漆漆的，连一盏灯也没有。
不——
有一盏。
那是二楼最角落的窗户，一缕暖黄色的微光从玻璃窗里映射出来。
沈熹恍恍惚惚的走到那个窗户下方，抬头往上看。
她的视力一向很好，一眼就看见那个坐在床边书桌前的少年
果然是他。
「陆景明，」她眼角闪过细碎的水光，喃喃道，「真的，真的对不起。」
「啪嗒——」
陆景明把最后一块碎片放上去，满是裂痕的白瓷杯晃了晃，终于在胶水的作用下，勉强恢復原样。
他放轻唿吸，一直紧绷的脸色终于缓了些许。
忽地，他长睫颤了颤。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那声音很小，和着夜风一起吹进耳中，夹杂着几声含煳不清的呜咽。
陆景明「嚯」地站起来，用力推开窗户，探身看去。
楼下草坪安静依旧，空荡荡的。
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个人。
他自嘲一笑。
正要关上窗户，余光中，一道纤细的背影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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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幻觉。
陆景明关窗的动作僵住。
他紧紧抓着窗棂，指节泛白，手背青筋微微鼓起。
好一会儿，他用力闭了闭眼，松开手，转身下楼。
第27章 她睡着的样子意外的很好看
黑漆漆的夜，沈熹游魂似的走在路上。
两侧路灯灯光落满裙角，在地上拉出一个纤细修长的影子。
她冲动跑到陆家后，又觉得陆景明应该不会想要看见她，只凭着本能掉头往家走。
路上时不时有碎石子出现，硌的脚心木木的。
倏地，一只冰冷的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极大。
她打了个小小的激灵，终于清醒过来。
往回看，暖融融的灯光照在少年如玉的脸庞上，浅浅镀上一层明暗线，浓淡两色恰到好处。
沈熹动动唇，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叫出他的名字。
「陆景明。」
陆景明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她的那天，眉眼静如寒潭，郁气冷凝在眸底。
让人望而生畏。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目光在她没穿鞋的脚底顿住，不咸不淡的打手语问她：
「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熹垂得很低，几乎埋进脖子里，「散……散步。」
陆景明用手机打出一行字，递到她面前：「散步散到了陆家？」
沈熹不说话了，只是肩头极轻微的抽动一下。
手机上的字换了一句，「为什么不说话？」
她摇摇头，仍然不肯看他的脸。
陆景明皱眉，抬手掐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
并不算太明亮的路灯灯光下，女孩眼眶通红，长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她满脸的泪，却都落得无声无息。
令陆景明无端联想到，幼时小院中，那枝被月光打湿的雪白梨花。
他一时怔住。
「对不起。」
沈熹哽咽一声，轻轻拉住他的一点衣角。
「陆景明，你千万，千万不要原谅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打碎他妈妈遗物这件事，也确实没法解释。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世界上最没用的三个字。
「对不起。」
良久，陆景明忽地低低嘆息一声。
他伸出拇指揩去她眼尾的泪痕，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只是打着手语示意：
「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
沈熹胡乱摇头，松开他的衣角，一开口，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回去……」
话还没说完，陆景明已经在她前面蹲下，反手拍拍自己背，示意她上来。
沈熹侷促的蜷起脚趾，先前被碎石子硌到的地方麻木一片。
深夜的石板路冰寒彻骨，凉意从脚心渗到了心底。
陆景明就那样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等着她。
犹豫了一会儿，沈熹还是俯下身，趴到他的背上，小声开口:
「谢谢陆同学。」
陆景明稳稳起身，一步步背着她朝沈家走去。
夜风吹来，道路旁高大的梧桐树晃了晃，无数叶片之间相互碰撞，哗哗响成一团。
草丛里的夏虫也开始鸣唱，声音此起彼伏。
原本寂静的夜忽然就热闹起来。
沈熹趴在陆景明的肩头，鼻端萦绕着他身上特有的皂角味，是很舒服的味道。
困意如潮水蔓延，她在虫鸣声中慢慢闭上眼，语调含含煳煳的：
「陆景明，我是不是很重？」
陆景明摇头。
她追问：「真的吗？」
陆景明无声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她彻底放下心，任由困意将自己淹没，嘴里咕哝了句什么，他没听清。
背上的人唿吸均匀，是安睡的姿态。
他轻侧过头，余光中，少女脸颊柔软白皙，鼻尖还泛着一点薄红。
陆景明的脚步无端慢下来。
他忽然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
这实在是个很没道理的愿望。
可他确确实实这样想了。
因为什么呢？
大抵是因为今晚的夜色很好，晚风也缠绵。
又或者是因为，她睡着的样子意外的很可爱。
*
星期六早上八点整。
美梦中的夏玢玢被一通电话吵醒。
电话那头的沈熹语气深沉：
「出来逛街吗，宝贝。」
夏玢玢：？
她勉强打起精神，眯着眼看了眼时间，发出来自灵魂的问候：
「你神经病啊？」
沈熹：「那天不是你说要逛街的？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快收拾收拾上车。」
「早上八点去逛街，真有你的。」夏玢玢冷笑一声，「我要睡觉，谁爱去谁去。」
半小时后。
熟睡中的盛开被一通电话吵醒。
他闭着眼睛从枕头底下扒拉出手机，接通后破口大骂：
「哪个神经病周末不睡觉大早上的犯病？！」
夏玢玢的语气没得丝毫感情。「我。」
盛开一秒清醒，「我刚刚好像说梦话了，记不太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夏玢玢：「我录音了。」
盛开：「……我错了。」
夏玢玢：「别废话，出来当保镖，我们要逛街。」
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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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发问：「就我们俩吗？还有谁啊？」
「沈熹也在。」
夏玢玢：「给你一分钟时间洗漱，我们在你家楼下等着，过时后果自负。」
电话「啪」地挂断，盛开面目扭曲的从床上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往洗手间跑。
楼下。
沈熹和夏玢玢并肩坐在白色法拉利后排，两只脑袋凑在一起研究手机上的图片。
夏玢玢：「这个杯子有什么特别的吗？我看着挺平平无奇啊。」
沈熹：「没有，它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白色陶瓷马克杯。」
夏玢玢：「……所以你一大清早把我喊起来逛街，就为了买个平平无奇的杯子？」
沈熹：「对。」
夏玢玢冷静的推推眼镜，「你会后悔的。」
沈熹：「？」
她正要说什么，车窗被人拍响。
两人抬头一看，盛开满头大汗的站在车外。
时间掐得刚刚好，不早不晚一分钟。
司机解了锁，他一屁股坐进副驾驶，喘得跟个风箱似的。
沈熹连忙扔了瓶水过去。
盛开一口气喝了半瓶，终于平復下来唿吸，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是，你们俩大早上的这么闲吗？」他不理解，十分不理解。
怎么会有人放弃周六早上的自然醒跑去逛街。
沈熹挠头，也有点愧疚：「其实是我知道有家早餐店的灌汤包特别好吃，打算带你们两个去吃来着。」
下一秒，盛开和夏玢玢同时正襟危坐，异口同声对她道：
「你不早说？那还不赶紧出发？！」
沈熹：「……好，好的。」
第28章 臣附议
早餐店在市中心，规模挺大，一共上下两层楼。
沈熹来之前已经提前打过招唿，预留了位置和食物。
几人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来吃早餐了，四周相对来说比较安静。
「所以说，你打算买个那种平平无奇的杯子送给陆景明？」
夏玢玢嘴角抽了抽，「你聪明的小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无缘无故送人家杯子，暗示他是个杯具吗？」
盛开：「臣附议。」
「不是无缘无故啊。」沈熹顺手对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早点拍了张照，语气理所当然，「下周二也是陆景明的生日，这是我要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虽然陆景明的养母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他并不算很好。
可不管怎么说，那个杯子是她给陆景明留下的唯一遗物了。
杯子碎了，他很难过。
事情是沈熹做出来的，她想要尽力去弥补。
对面，夏玢玢和盛开同时愣了下。
是啊，陆景明和陆元同一天生日，他们怎么给忘了呢？
就好像，只要陆元和陆景明的名字放在一起，他们就只能注意到前者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沈熹开始编辑微博，将刚才拍的照片发出去。
【西一】：我永远热爱灌汤包。（分享图片）
【东】：看到这个碟子我就知道这是哪一家，我居然和西西在同一个城市，真好
【太医】：决定了，今天早上就宠幸灌汤包~
【还是想摸鱼】：西西周末怎么不多睡会儿啊( ′﹀` )
【头像是我，不满意？】：今天是静影太太更新的日子哦，但是我一直没看到《漫画船》上架，好害怕被鸽呜呜呜
看到这里，沈熹赶紧点开静影的私信戳他。
【西一】：静影老师，今天周刊会更新吧？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回復。
【静影】：会。
【西一】：好的
沈熹放心了，回復了那个粉丝后，吸了口灌汤包的汁，只觉得满口生香，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熨帖了。
啊，人间美味。
她习惯性发安利。
【西一】：对了，静影老师如果来风城玩的话，有家早餐店超级贊你一定要试试！
【西一】：（图片）
手机那头的陆景明微挑了眉。
她也是风城人？
【静影】：我也住在风城，有机会会来的。
【西一】：！！！
沈熹差点拿不住手机。
这个世界稍微有点玄幻了。
旁边的夏玢玢见她发愣，朝她挥了挥手，「和谁聊天呢？一口包子给你魂都吃没了。」
沈熹僵着脖子扭头，「静影太太。」
夏玢玢不以为然：「静影是……」
话没说完，她双眼徒然瞪大，「《林深时见鹿》的作者静影？！」
沈熹咽了口口水，「是他。」
夏玢玢用力掐住她的肩膀摇晃，凶神恶煞的开口：「你们说什么了？！」
沈熹被摇的头晕眼花，只能艰难把手机递过去。
夏玢玢接过看了一眼，没控制住，倒抽了口凉气，满脸呆滞。
「好玄幻，我居然和我粉的太太住同一个城市，唿吸同一片蓝天下的空气。」
沈熹同款呆滞脸：「谁说不是呢。」
盛开不明所以，「你们俩干啥呢？就一个漫画，至于吗？」
夏玢玢眼风一扫，「一个漫画？」
沈熹摩拳擦掌：「至于…吗？」
盛开一秒低头，诚恳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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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虽然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但我错了。」
沈熹和夏玢玢立刻强行科普。
《林深时见鹿》是在《漫画船》这本国内最有名的周刊上，连载的长篇漫画。
用一句话梗概内容就是:
女主小林穿越陌生世界，在那里捡到了一只失去家人的小鹿，和它一起在互相陪伴，努力生存下去的故事。
听起来内容很无聊，可实际上——
「我每章一爆哭。」夏玢玢如是评价。
「小林和小鹿不在一起，天理难容。」沈熹如是评价。
盛开：「……嗯，听起来……还行？」
没人理他。
夏玢玢和沈熹凑在一起唧唧哌哌，谈的内容全是漫画相关，他半句嘴都插不进去。
他有些悻悻的，用力拍拍桌子，「你们还吃不吃了？不是要逛街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熹立刻收了手机，「走走走。」
虽然她很喜欢静影老师，但现在还是陆景明的事更重要一点。
几人收拾好东西，下楼结帐。
临出门的时候，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男生匆匆走进来，不小心撞到沈熹的肩膀。
他低声说了句抱歉。
沈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继续和夏玢玢两人往外走。
一直到他们走出很远，那个男生还站在原地。
服务员上前礼貌询问，「您好，是否要就餐？」
他没搭理服务员，将帽檐压得更低，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大步走出店门。
*
沈熹终于知道，早上夏玢玢那句「你会后悔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逛的是风城最大的百货大楼，有几十层高。
夏玢玢她——
每、一、层、都、要、逛！！！！
盛开摊在休息区的椅子上，脚下堆了一圈的购物袋。
看着依旧神采奕奕的夏玢玢，他小脸煞白，忍不住扭头对沈熹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和她一起逛街了吧？」
沈熹……沈熹不在。
她还在一个货架一个货架的，寻找和陆景明碎掉的那个长得最像的杯子。
也很精神的样子。
盛开更加绝望。
「别比了，你手上那个就是长得最像的。」夏玢玢靠在货架上，耐心等她挑选。
沈熹将手上的杯子看了又看，终于下定决心，「要不我把这里的杯子都买下来吧？」
夏玢玢：「……」
「崽啊，有钱也不是这么用的。」她慈爱的抚摸着沈熹的脑壳，「你要实在有钱没处花，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
沈熹讪笑，「还是不必了。」
「对了，我一直没问你。」
夏玢玢环住她的肩膀，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
「你怎么会一副和静影太太很熟的样子啊？」
「你正常一点！」
沈熹汗毛直竖，鸡皮疙瘩一茬一茬的往外冒，
「我们就是偶尔在微博上发发私信，关系其实并没有很熟。」
夏玢玢不解：
「据我所知，只有他关注的人才能和他发私信啊。
他高冷的要死，连《漫画船》的官博都没关注，列表空荡荡的就只有……」
一个人。
第29章 陆同学，请务必一路走好
夏玢玢诡异的沉默下去。
她拿出手机，点开静影关注列表里唯一一个头像。
最新一条微博是——
【西一】：我永远热爱灌汤包。（分享图片）
配图正是他们早上点的食物。
「啪嗒——」
夏玢玢手里的手机掉地上了。
沈熹吓了一跳，俯身帮她捡起来，「你想换新手机了？」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夏玢玢的表情很精彩，跟个万花筒似的变来变去。
「那个西一原来是你！」
「是我又怎么了？」沈熹奇道。
夏玢玢捂脸点开自己主页，「我还给你留过评论。」
沈熹：……
看着那个叫【鸭头，你在说谎】的，她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是有点巧了。
「那时我还在想，你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让静影和你互关。」夏玢玢悻悻道。
「现在看到我了，你想出来了吗？」沈熹期待。
「完全没有。」
夏玢玢收起手机，脸上又挂起刚才那种微笑。
「崽啊，你觉得以你和静影的关系，亲签有没有可能搞到手？」
「完全没有。」沈熹抱着杯子就走。
她和静影就说过那么几次话
——大部分还是当情感导师。
她自我感觉，两个人关系是真没到那地步。
「崽啊，你努努力嘛~」
夏玢玢不依不饶的追上来，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肩上。
「等到时机合适了，你就帮我和他说一声嘛，我是真的很想要~」
沈熹结了帐，往快要睡着的盛开那里走，敷衍道：
「那等时机合适了我就帮你要。」
「一言为定！」夏玢玢又兴奋起来，转身踹了盛开一脚，「醒醒，天亮了。」
盛开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接下来去哪里？」
「去楼上专柜，我打算给陆景明和陆元一人送块儿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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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玢玢掰着指头数了数，「等会儿我零花钱要是不够了你借我点。」
盛开苦哈哈的站起来，「这么多年，我就没收到过你的还款。」
夏玢玢踮脚拍拍他的脸，笑眯眯的开口，「乖，先存姐姐这儿，将来一起给你。」
「……」
盛开不自在的扭开头，小声嘟囔，「就大几个月，算我哪门子的姐姐。」
夏玢玢挑眉:「不当姐姐你我想当什么？」
盛开卡了壳。
沈熹忽然在旁边嘆了口气。
夏玢玢不解，「你怎么了？」
沈熹望天，幽幽开口，「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夏玢玢：？
盛开：……
他接过沈熹手里的购物袋，干咳两声，「走吧，不是要去买表吗？」
沈熹对他们摆摆手，「你们先去，我要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一起去吧？」夏玢玢道。
「不用，你们先走一步。」她背对着两人挥挥手，「我等会儿直接过去找你们就行。」
呵，电灯泡也是有职业修养的。
*
与夏玢玢和盛开分开后，沈熹跟着头顶的指示牌往卫生间一路走去。
她方向感不太好，一边走一边扭头看两边的商店，努力记着路。
商店的橱窗玻璃擦得很亮，清晰的反映出过道上的情景。
在沈熹经过后不久，橱窗玻璃上无声无息的闪过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男生。
「这洗手间也太偏了吧。」
走了好一会儿，沈熹还没找到地方，有点郁闷。
她有心想问问工作人员，可这边实在太冷清，大部分的商店都关着门。
找了几分钟，她终于看见一家开着门的店，赶紧进去询问。
这是一家卖中药补品的店，装修的古色古香。
一架杏色屏风将里外隔断，上面的海棠花栩栩如生，影影绰绰的挡住里面的顾客。
店员上前询问：「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沈熹有点尴尬，「请问一下，您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吗？」
店员嘴皮子飞快：「出门左转然后直走五十米在右转第二个出口就是了。」
沈熹：……
先左转然后直走，然后往哪儿去来着？
她正想在问一遍，倏地，旁边的海棠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人来。
肤色冷而白，眉眼却如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皮相。
沈熹嘴里的话猝不及防停下。
「陆景明？！」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他站在一盏做工精緻的宫灯旁，似乎没注意到沈熹。
直到听见她的叫声，才漫不经心的一抬眼。
然后颇为疏离的对她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沈熹有点紧张。
她小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景明没理她，还是很冷淡的样子。
沈熹摸摸鼻子，有些悻悻的。
那天晚上陆景明把她背回沈家后就离开了。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估计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她有任何交流。
她努力忽略他的存在，重新问了店员一遍卫生间的地点。
店员重复了一遍，犹豫了下，又指了指陆景明。
「这位顾客有家人刚刚去了卫生间，你们既然认识，不如请他帮忙带一下路？
这里面的路线是有些复杂，你一个人可能会迷路。」
沈熹疯狂摆手，「不了不了不了，我自己去吧！」
这种关头让陆景明带她去卫生间什么的——
她怕陆景明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暗鲨了。
沈熹都不敢看陆景明的表情，转身就往外跑。
出门左转然后直走五十米右转第二个出口。
很好，她完全记住了，绝对不会走错的。
没跑两步，有人拎住了她后脖子上的衣领。
她虎躯一震，挣扎着往回看。
是面无表情的陆景明。
沈熹：？
他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举到沈熹眼前。
沈熹定睛一看，上面写的是——
「那边是右，你跑反了。」
沈熹：……
陆景明按住她的脑袋强行将她转了个方向，然后收起手机，大步朝左边走去。
沈熹眨巴了下眼。
他这是——
在给她带路？
沈熹双眼一亮，忙拔腿跟上去。
啊，陆景明果然是个乐于助人心胸宽广不计前嫌的好孩子。
有人带路，沈熹很快就找到了卫生间。
为了表示感激，分别前，她很有礼貌的对着陆景明鞠了一躬。
「陆同学，请务必一路走好。」
陆景明：……
哑了这么多年，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了重新开口的欲望。
想骂人。
沈熹鞠完躬就往里跑，恨不得自己多长一条腿。
——她真的憋不住了。
第30章 熹，光明也
出来时，陆景明还在。
明亮的白炽灯下，他靠墙低头看着手机。
头髮略略有些长了，半遮住那对略显凌厉的剑眉，整个人的气质无端柔和下来。
沈熹有点意外，又有点不好意思，期期艾艾的上前: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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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特意在等我吧？
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陆景明轻嗤一声，举起手机。
上面写着：「玩手机忘了时间而已。」
行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沈熹想了想，很有礼貌的问他:
「那我还要鞠一次躬不？这次祝你一路平安？」
陆景明转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沈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手语比划的格外快：
「还不跟上来？」
「来了来了。」沈熹迈着小碎步跑过去。
陆景明等到她跑到自己身边，才再次迈开腿，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速度不快不慢，两个人恰好能并肩而行。
「陆同学，你长大了。」走着走着，沈熹忽然一脸欣慰。
陆景明目不斜视，专心看路，似乎没注意她说了什么。
「走路终于知道等人了。」
沈熹双手背在身后倒着走，步子带了点跳起来的冲动，感慨道：
「之前你走路就像身后有狗在追一样，现在好多了。」
陆景明两侧嘴角微微上翘。
前面就是刚才两人出来的补品店。
他的步子无意识的又慢了些。
沈熹没发觉，脚步又轻又快，马上就要把他落在身后。
陆景明眼神一暗。
下一刻，沈熹转了个身，一边倒回来一边问他，「你在这里买什么呀？」
陆景明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悄悄压下上扬的弧度。
「我是不是傻。」不等他回答，沈熹又自顾自的开口，「卖补品的店肯定是卖补品啊。」
只是——
陆家那家人，有谁值得他废这个心？
刚才店员又说他是和家人一起来的。
那个混蛋养父肯定不算他的家人。
用排除法来看，那么……
这个人应该就是——
「小景，你回来了啊。」
头髮花白的老人走出店门，对陆景明亲热的招招手。
——抚养陆景明长大的奶奶。
沈熹「刷」得回头。
店门站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奶奶，精神头很好，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沈熹有点小小的吃惊。
这不是那个买红花油的那个阿婆吗？
她居然是陆景明的奶奶？
那她口中那个经常受伤、快要十八岁的小孙子——
就是陆景明？！
「哎呀，是你啊！」与此同时，陆奶奶也认出沈熹，「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沈熹侷促点头，「阿婆好。」
一边的陆景明轻蹙眉头，打手语询问：
「你们认识？」
陆奶奶紧紧抓住沈熹的手，对他道：「这就是那天扶了我一把的小姑娘。」
陆景明一怔。
沈熹就是那个纸条的主人？
「这实在太巧了，原来你和小景认识啊。」
陆奶奶笑道，「怪不得刚刚他特意在那里等着，不肯跟我一起走，估计是怕你认不得……」
话还没说完，陆景明忽然大声咳嗽起来。
沈熹：(??v?v??)
咳也没用，她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这个狗贼刚刚不是说玩手机忘了时间吗？
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她：盯——
陆景明停下咳嗽，避开她的灼灼视线，指尖无意识碰了碰耳垂。
有点烫。
「我去结帐。」
扔下这行字，他紧走两步回了店里。
沈熹：什么叫落荒而逃？
这就叫落荒而逃。
旁边的陆奶奶拍拍她的手。
「上次你留的钱太多了，我不能要。」
不知道为什么，沈熹心情莫名的好，她笑嘻嘻的开口：
「没事，多了就当存在您那儿了，我后面还要来买零食的。」
「那怎么行。」
陆奶奶不贊同，想了一会儿，忽然道：
「要不然这样，你下个周末和小景一起过来吃饭吧。」
沈熹：「啊？」
陆奶奶：「你也别叫我阿婆了，和小景一样叫我奶奶就行，不然听着怪别扭。」
沈熹：「阿婆……不是，奶奶，饭我就不吃了，真没……」
陆奶奶嘆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你是小景长这么大以来，交的第一个朋友，我想对你好。」
沈熹剩下的话就那么咽进了嗓子里。
她知道，她怎么不知道。
陆景明那晦暗的九年时光，每一天，她都歷歷在目。
「叮铃——」
店门打开，门口的铃铛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景明提着礼盒朝她们走来，身形清瘦挺拔，像棵小白杨。
沈熹依稀从他脸上看到，当年那个在月光下，无助又绝望的孩子的影子。
只是……
她肯去，陆景明可不一定想和她在一个桌上吃饭。
沈熹惆怅的想。
「你一定要来啊，奶奶给你做肉吃。」
耳边传来陆奶奶的声音，她勐然回神，忙不迭点头。
「嗯嗯，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奶奶。」
陆景明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听到她的回答，眼神微微一变。
他对陆奶奶打手势示意，「该走了。」
「那我也走了，」沈熹指指楼上，「我和夏玢玢盛开一路出来的，他们还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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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奶奶满脸慈祥，「玩得开心点。」
「嗯嗯，再见。」
沈熹对两人摆摆手，一路跟着头顶的指示牌朝扶梯跑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陆景明指了指右边的电梯，扶着陆奶奶过去。
电梯门开，两人进去，按下楼层。
电梯门缓缓合上。
最后一刻，陆景明依稀看见，刚才几人说话的地方，站了个人。
那个人身材高大，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
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具体模样。
倏地——
他转过头，微微抬起脸，看向陆景明的方向。
电梯门彻底合上。
不知道为什么，陆景明眼皮一跳。
「你看我这记性，又忘了问她名字了。」
陆奶奶突然开口，有些苦恼的拍了陆景明一下。
「你们是同学，你肯定知道吧？」
陆景明回过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那两个字打出来给她看。
「沈熹。」
「沈……什么？」陆奶奶看不太清，眯着眼睛问，「后面这个字是什么？」
「熹。」陆景明继续打字，耐心和她解释，「和希同音，炙热明亮的意思。」
「这个名字挺好的。」陆奶奶贊道。
陆景明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是啊，没有比这更适合她的名字了。
熹，光明也。
她天生就不是黑夜里的人。
第31章 别怕，我在
自动扶梯上。
沈熹原本放松的身体倏地僵住。
有点不对劲，她想。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自己，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那目光蛇一样在她身上游走，打量着她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
沈熹后背汗毛倒竖。
扶梯就快要到顶点，她心跳的越来越厉害，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斜后方。
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抿抿唇，忽然有点后悔。
早知道和陆景明一起坐电梯了，只是麻烦一点而已。
想了想，她解开系统的屏蔽，重新和007建立联繫：
「007，你帮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
「宿主身后大约五米远，的确有1名可疑男子，身高180，相貌未知，身份未知，应该不在全书有名角色之中。」
007顾不上和她算屏蔽它几天的帐，难得严肃道：
「建议宿主尽快与朋友汇合，不要继续落单，否则很可能发生意外。」
沈熹：「你在说什么废话。」
她现在不就是正在找夏玢玢和盛开的路上吗？
扶梯到达顶点，前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
身后的脚步声也开始明显。
知道指望不上系统，沈熹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
她拿起手机，想要给夏玢玢打电话。
很好，手机在这个时候没电了。
沈熹心里拔凉拔凉的。
垃圾手机，她回去就换了它！！！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硬着头皮将手机举到耳边，边走边假装打电话。
「嗯，我马上到了，好的，你们两个来接我吧。」
脚步声停住，似乎在踟蹰。
沈熹更加不敢放下手机，加快速度，声音拔高了点，对那头催促。
「你们快点，我饿了，想吃饭。」
这样东拉西扯了一段距离，终于快走出长廊，人声也隐隐约约传来。
她稍稍放下心。
可身后的脚步声徒然加大。
一步。
两步。
三步。
……
沈熹无比清晰的听见，他正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许许多多的女学生被尾随的新闻。
其中不乏被当街杀害的例子。
脑子里的弦瞬间绷紧。
她想也不想，拔腿就往前面跑，同时口中大喊道:
「救——」
下一刻，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来，紧紧捂住她的嘴，将她剩下的字眼堵在喉咙里。
「唔——！！」
沈熹踉跄了一下，转眼被拽到旁边的安全通道里。
声控灯应声亮起，照亮空荡荡的安全通道。
她奋力挣扎。
可男女力气悬殊太大太大，她所做的一切挣扎都毫无意义。
甚至有些可笑。
绝望如潮水蔓延，铺天盖地的涌入四肢百骸，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窒息。
混乱中，她似乎听见安全通道的门被人勐地拉开，发出「吱嘎」一声响。
下一刻，拳头裹着疾风袭来，擦过她耳际，狠狠打中她身后的人。
「砰——！」
她身上的桎梏一松，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男人的惨叫在耳边不断响起，和着拳头砸在身上的闷响。
然后是慌乱逃跑的脚步声。
不过是转瞬之间，楼道恢復平静。
沈熹坐在地上，控制不住的发抖，大脑一片空白。
蓦地，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指骨修长削瘦，指节处泛着微红，还有几处破皮。
极度恐惧中，她应激性咬住那个人的手背，铁锈味瞬间瀰漫口腔。
奇怪的是，即便这样，那个人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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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将另一只手放在沈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宿主……要不然你抬头看看吧？」007突然开口，「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沈熹慢慢抬起头。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少年逆光而站，眼角眉梢的狠厉还未来得及散去，眸光阴沉，神色很是吓人。
可却让沈熹感到无比安心。
「……陆景明。」
她哽咽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面前的人，正是不久前和她分开的陆景明。
见沈熹崩溃的模样，他眸子里的戾气顷刻间消失，划过几分无措。
「别哭。」他蹲下身子，半跪在她身前，手语打的格外快，「那个混蛋已经被我打跑了。」
沈熹点点头，红着眼看他，用力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陆景明的动作顿住。
过了几秒，他放弃抵抗一般，拉过她的手，在掌心写下一行字。
「算了，哭吧，别怕，我在。」
沈熹低低呜咽一声，再也控制不住，扑进陆景明怀里，放声大哭。
泪水很快濡湿他胸前衣襟。
他僵着身子，极为生疏的将手放在她背后，轻轻拍动。
别怕，我在。
……
不知过了多久，沈熹的心情终于平復下来。
她后知后觉的感到尴尬，默默擦干净眼泪，离陆景明远了点。
陆景明的表情也不太自然。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沈熹轻咳一声，率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陆景明拿起手机，打字：
「碰巧路过而已。」
原来不是特意赶来救她的。
沈熹抽抽鼻子，声音有些嘶哑，有点点说不清的失望。
「不管怎样都谢谢你了，还有……对不起。」
她看向陆景明的手。
手背上的齿痕格外扎眼。
他肤色本来就白，那个齿痕又红又肿，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被人咬了……应该不需要打狂犬疫苗吧？
「疼吗？」她罕见心虚。
陆景明摇摇头，继续打字，「是我吓到你了。」
她想了想，拉起陆景明的手，低头小心吹了下伤口。
陆景明长睫颤了颤，条件反射的想要缩回手。
「不许动。」
她强硬按住，犟道：
「我给你吹一吹就不疼了，真的，我小时候一直听别人这么说的。」
陆景明艰难忍下抽回手的欲望，喉结上下轻滚，别过头不去看她的脸。
浅浅热气一股脑扑在他的手背上。
如同秋日里的蒲公英，毛茸茸、软绵绵。
楼道落针可闻，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有点快。
「还疼不？」
耳边传来女孩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陆景明几乎能想像到她的心境，应该是嫌累要罢工了。
他沉默良久。
闭眼，再睁眼。
单手拿起手机打字。
「疼。」
「……好吧，那我再给你吹吹。」
第32章 好久不见，我的妹妹
做完笔录已经是下午四点。
警察局里，沈熹在休息区等待其他人出来。
空调温度很低，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穿着警服的青年匆匆经过，不经意朝里望了眼。
然后定住脚步，久久不曾挪动。
回过神后，他随手抓住路过的警员，对着沈熹的方向偏了下头，眉梢微挑。
「她怎么了？」
「李队。」
警员打了个招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恍然：
「她啊，她叫沈熹……」
「没问名字。」李寒星有些不耐烦的打断。
警员老老实实道：「听说是让人尾随了，还差点被绑架。」
李寒星语气冷的吓人，「抓到了吗？」
「还、还没。」
面前青年的气场太过骇人，警员想起他的那些事迹，不由得有些结巴。
「这个案子是、是老杨负责的，我也不太清楚内情。」
李寒星沉吟片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警员如获大赦，立刻离开。
李寒星又靠在门上看了沈熹一阵，才慢条斯理的理理衣襟，抬步走进休息区。
「吓到了？」
青年的嗓音响在头顶，碎玉一样好听。
一片阴影将沈熹笼罩，她有些迷茫的抬头。
是个二十来岁的警察。
剑眉星目，轮廓英挺，气质却有些吊儿郎当的，和她见过的警察都不一样。
他递给她一杯热水，「喝口热水暖暖。」
她道谢接过，没有立刻喝，而是小心捂在掌心。
暖意缓缓顺着杯壁渡来，捂热了冰冷双手。
她轻微活动了下僵硬的指尖，在心里喟嘆一声。
那个警察却还没有走，仍旧站在那里，闲闲的插着兜。
沈熹：？
「还有什么事吗？」她小心翼翼开口，「是笔录哪里不对吗？」
他弯腰凑近了点，挑眉道：
「不记得我了？」
沈熹还是迷茫。
李寒星终于放弃挣扎一般，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低低嘆了口气。
下一刻，他伸手按住她的发顶，在她惊恐的目光中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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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啊——」
他的语气轻而慢，清晰的吐出两个字。
「妹、妹。」
沈熹的手抖了下，杯子里的水也跟着晃了晃，洒了一点出去。
濡湿了她的指尖，风一吹，彻骨的冷。
这两个字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沈熹脑海里某一份属于原主的，尘封的回忆。
原书里提起，沈熹是独生女，可书里没写，她其实有个哥哥。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李寒星？」
沈熹动动唇，有些不确定的说出这个名字。
「难为你了，还记得我的名字。」
李寒星揉揉她的头髮，轻笑一声。
「几年不见，变化还挺大。」
她正要说话，斜刺里倏地传来夏玢玢的叫声。
「沈熹！」
扭头一看，夏玢玢和陆景明三人齐齐站在门口，表情各有各的奇怪。
她仰头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水，将纸杯扔进垃圾桶，急忙跑去。
「怎么样？」
夏玢玢：「都做完笔录了。」
盛开：「让我们先回去，后续有情况会通知我们的。」
沈熹看了眼陆景明。
当时他们报完警后第一时间去查了监控。
可却得知监控早在沈熹踏进这栋楼的时候，就被人恶意破坏了。
街上的监控还在调取中。
「沈熹，那是谁啊？」
夏玢玢看着不远处的李寒星，眼睛亮得吓人。
她压低了声音问沈熹：
「你们认识吗？」
「那是……我哥哥。」沈熹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开口。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出来？！」盛开夸张道。
李寒星和沈熹的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总之，不适合在现在这个场合提起就是了。
她自己也没想到，走趟警察局，还走出了个新角色哥哥出来。
「这些是你的同学？」
李寒星懒洋洋的走到沈熹身边，对他们打了个招唿。
「你们好，我是沈熹的哥哥，李寒星。」
说完，特意看了眼陆景明。
陆景明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对沈熹打了个手势。
「回去吧，这里冷。」
沈熹点点头。
夏玢玢没忍住，和盛开附耳道：
「我靠，沈熹她哥好帅！」
盛开：……
「你可以大声点的。」他友善提醒道，「反正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夏玢玢环视一眼，见他们神色各异，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悄悄话有点过于大声，当即红着脸闭麦。
李寒星毫不在意，抬眼对她笑了笑，嗓音碎玉般清朗：
「小同学很有眼光。」
夏纷纷愣了愣，慢慢低下头，在其他人的视线里，只能瞥见不断那对颤动的长睫。
她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点儿紧张：
「谢……谢谢。」
沈熹在旁边尬笑附和，「我也觉得。」
唯有盛开见了夏玢玢的反应，心里一跳，立刻想要让她离李寒星远点。
他不客气的对沈熹道：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李寒星看了眼时间，「是该走了，我送你们。」
说完，他率先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夏玢玢不住的偷看他的背影，紧紧抓着沈熹的手。
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憋的很是辛苦。
沈熹也很辛苦。
救命！她的手快要断了！
好不容易走到大门口，沈熹刚要和李寒星道别，路边「嗖」的一声，停下一辆豪车。
男人等不及司机开门，匆匆下车。
看见人堆里的沈熹后，他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松了很大一口气。
「没事吧？」
沈熹心里莫名委屈，小跑着上前抱住他。
「爸爸。」
沈爸是临时从会议上赶来的，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西服，与警察局格格不入。
他拍拍沈熹的背，忍着怒气开口：
「那混蛋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事。」她指了指陆景明，破涕为笑，「我同学及时赶到救了我。」
沈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审视了陆景明片刻，后者不卑不亢，任他打量。
他心中暗暗点头，大步上前，对陆景明伸出手。
「多谢了。」
陆景明微微颔首，与他握手，没有回话。
「爸爸，我同学不方便说话。」沈熹在旁边小声解释道。
沈爸思索几秒，「是陆家那个孩子吧？」
陆景明点头。
注意到陆景明手上的伤口，沈爸脸上赞赏之色更浓：
「这是为了救我家熹熹才被咬的吧？」
说完，沈爸拍拍他的肩，肯定道：
「是个爷们。」
陆景明：……
沈熹：……
亲爱的爸爸，虽然很不好解释，但是，这其实是你家熹熹咬的。
沈熹开始满地找地缝，企图钻进去。
蓦地，有人在旁边轻咳一声。
「爸，好久不见。」
第33章 你头像好丑
沈爸循着声音看去，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李寒星心头髮憷，没什么底气的又喊了声，「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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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爸冷笑，「难为你了，还记得有我这个爸。」
李寒星：……
「先上车等我。」沈爸对沈熹道，「爸爸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就带你回家。」
沈熹乖乖点头。
他又对夏玢玢几人示意，「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沈叔叔再见。」夏玢玢和盛开礼貌道别。
临走前，夏玢玢又特意折回来，对李寒星笑的羞涩：
「李哥哥再见。」
盛开一把将她揪走，塞进了他们出发时开的那辆车里。
夏玢玢伸长了脖子还要去看李寒星，他黑着脸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彻底挡住她的视线。
陆景明走在最后，刚要拉开车门，沈熹忙喊他：
「等等！你和我一起走吧。」
注意到沈爸和李寒星的目光，她讪笑解释道：
「这不是都住一个小区，顺路嘛。」
沈爸没说什么，点点头，大步朝警局内走去。
李寒星赶紧跟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沈熹幸灾乐祸。
陆景明：？
沈熹一边拉着他上沈爸的车，一边解释：
「我哥当年高考非要去警校，我爸可生气了，说他要是敢去，就别想再踏进家门一步。」
说着，陆景明挡住车沿，等她坐进去后自己跟着坐下，听她继续说。
「然后他就真的再也没回来过。」
沈熹掰着指头算了算，「这得有四年了吧，我刚刚都没认出来他。」
她找到车上的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啧了一声。
「不过夏玢玢同学说的很对，我哥确实很帅。」
陆景明不可置否。
沈家一家人都长得好，按照遗传学来看，沈熹她哥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惜了，李寒星不是我亲哥。」沈熹又补了句。
陆景明：……
陆景明坐正了身体，在手机上打下两个字：
「不是？」
沈熹手机刚开机，一下子弹出许多信息，大部分都是夏玢玢和盛开因为找不到她发来的。
她一条条清除，一时没看见陆景明的询问。
陆景明便安静在旁边等着，没有丝毫不耐烦。
好半天，沈熹轻唿一口气抬起头，才看见他手机上的字。
她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陆景明神色淡淡，在那两个字下面加了句话。
「我一直在这里，你迟早会抬头看见。」
车里的空调好像坏了，沈熹想。
她有点热。
「刚刚说到哪里了？」她降下车窗，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微风，「李寒星是吧？」
她歪着头想了想。
「其实也没什么，他是我爸朋友的儿子，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开了，然后我爸就把他带回了家。」
沈熹十四岁那年，李寒星因为高考志愿的事和沈爸大吵一架。
沈爸不愿意让他当警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李寒星的父母就是警察。
却全都英年早逝。
那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在院子里站了一夜，还是不肯放下那纸录取通知书。
他走了，临走前照例摸了摸沈熹的头，像从前无数次出门一样。
可这一次，他再也没回来。
「真好，他如果回来了，我就不怕了。」沈熹忽然说道。
陆景明专注的看着她。
沈熹笑嘻嘻的开口：
「可能这就是人民群众对警察这个职业，天然的信赖感吧。」
陆景明仍旧专注的看着她。
车内的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她笑不下去了，扭过头，声音很轻，带着几不可闻的鼻音。
「别看我。」
陆景明拿起她放在膝头的手机，输入一串数字，拨通。
嘀声之后，他的手机开始嗡嗡震动。
社交软体也发出「叮」地一声响。
沈熹不解。
陆景明将手机还给她，聊天栏里静静躺着两行字。
「害怕就给我打电话。」
「我不能说话，但我能听见。」
陆景明的网名很简单，只有一个「景」字，头像是很有年代感的风景照。
两厢一搭配，还真是相得映彰。
沈熹盯着看了一阵，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你头像好丑。」
陆景明：……
沈熹笑了一声，在聊天框里敲下一行字，点击发送。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陆同学，你要进咱们班的群吗？
陆景明冷着脸回復。
【景】：不用。
【景】：还有，我很喜欢我的头像。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
（￣～￣）好的吧。
正好沈爸回来了，沈熹收起手机，趴在车窗上扬声喊他。
「爸，怎么样？」
沈爸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个案子你哥会全权负责，你不用管了。」
说完，他坐进副驾驶，示意司机开车。
语气总算了些，「过几天你哥就搬回家住。」
汽车启动，沈熹忙把头伸出车窗，对目送他们离开的李寒星用力挥挥手。
「再见呀！李寒星！」
「还是这么没大没小。」
沈爸笑骂一声，反手把她拎回来坐好。
「等会别撞傻了，本来就不怎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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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聪明也是你女儿。」沈熹摸摸头，满脸得意，「反正有你赚钱养我和我妈。」
沈爸正待说些什么，余光瞥见一边的陆景明，话音一转。
「小陆啊，你和我们家沈熹关系很好吗？」
「不好，」沈熹赶在陆景明之前开口，「一点都不好！」
沈爸有些懵，「不好？」
不好还为了救你和别人打一架？
陆景明静静看着她，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收拢。
难道，她还记着上次摔倒，他把她一个人留在学校里的事吗？
「他连数学卷子都不肯给我抄完。」
沈熹咬牙切齿，「我当时就剩了一道题！一道题啊！」
呵，她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
特别是有关数学的仇！
陆景明：……
他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不自觉的放松了许多。
「你抄作业已经不对了，怎么还能埋怨人家？」
沈爸对沈熹轻斥一声，故意板着脸教训：
「做人不能蛮不讲理。」
沈熹是个讲道理的人，很干脆的就认了错。
「对不起。」
沈爸欣慰，「那以后还抄不抄作业了？」
沈熹毫不犹豫：「抄。」
沈爸深吸一口气，咬牙一字一句道：
「我再问一次，抄不抄？」
沈熹迟疑了下：
「那我不抄陆景明的了。」
沈爸：……
陆景明：……
沈爸活了四十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是头一次这么尴尬。
要不还是回去关起门来打一顿好了。
他干咳两声，对陆景明道：
「小陆啊，我闺女天生缺根筋还爱麻烦人，你别介意啊。」
陆景明眼里漾开一圈不明显的笑意。
她不麻烦。
她很可爱。
第34章 少走三十年弯路
星期天，沈熹在家呆了一天。
不，应该说是，和一整套《五三》搏斗了整整一天。
啊，这就是来自爸爸的爱。
沈熹含泪写下一句栓q。
晚饭时，沈爸满脸「慈爱」的开口:
「乖，爸爸再问你一次，以后还抄不抄同学作业了？」
这一次，沈熹果然更深层次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默默放下筷子，惭愧的低下头，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爸爸，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沈爸欣慰的笑了。
果然，他沈川的女儿志气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要适当加以一点点的「引导」。
见沈熹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极有耐心的问她：
「怎么了？」
沈熹期期艾艾：「如果，我是说如果哈——」
她两眼亮晶晶：
「我没考上大学的话，能不能去爸爸的公司当保安呀？那简直是我命运般的工作！」
沈爸：……？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一毕业就上岗，少走三十年弯路，多好！」
沈熹兴奋极了，「到时候我们可以每天在同一栋大楼上班……」
沈爸微笑着放下筷子。
「从现在开始，你被踢出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五分钟。」
沈熹：「虽然但是，爸爸，群主是我，你没有踢人的权限诶。」
沈爸在商场上练就的向来滴水不漏的微笑，缓缓崩出一丝裂痕。
「在你做完那套五三前，不要和我说话，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熹立刻圆润的滚回了房间。
*
夜深了。
十一点半的闹铃准时响起。
今日份学习时间到此结束。
沈熹头昏脑涨的停下笔，一秒都不想多看那些题目。
「为什么。」她两眼发直，磕磕绊绊的走到床边。
「为什么我在现实世界里好不容易毕业了，却要在这里继续做五三。」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沈熹捂着胸口，满脸痛苦，「而不是让我重读一次高中。」
「宿主，你再坚持坚持，后面你就出国了，就没这么难受了。」007安慰道。
沈熹这才想起来。
原主压根儿没在国内上大学。
人物设定里，原主就读于国外一所音乐大学。
四年后毕业回国，正巧赶上楚薇薇在娱乐圈一炮而红。
于是她连夜扛着经纪公司进军娱乐圈，誓要与楚薇薇争个高低。
结果当然很惨。
骂她的人能从帝都排到风城再绕星海十圈。
沈熹更愁了。
她惆怅的打开了游戏。
惆怅的控制双马尾萝莉蹲到草丛。
惆怅的给了路过的敌方射手一整套技能。
第一滴血到手。
敌方射手的礼貌问候充斥了整个公屏，空气里都是快活的气氛。
沈熹很满意，并打算再接再厉。
007问号脸：「你在干什么？」
沈熹肃然：
「提前热身罢了，我必须尽快适应这种场景，不然到时候很可能被骂出心理问题。」
007呵呵：「想打游戏就直说。」
沈熹快乐的打完了一局游戏，直到夏玢玢的电话进来，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手机那端，夏玢玢的语气慌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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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第一句话是：
「！！！你快看微博！！！！」
她的第二句话是：
「静影大大她这是被人夺舍了吗？！」
不用她解释，沈熹也知道了她为什么这么慌张。
静影换头像了。
他居然捨弃了以往钟爱的风景照头像，换上了全新的手绘萤火虫图片。
不仅如此，他还破天荒的回覆了热评第一，也就是夏玢玢。
【鸭头，你在说谎】：大大你怎么突然换头像了？
【静影】：她说我以前那样的头像不好看。
……
短短十三个字，评论区成功沦陷。
无数人开始猜测这个「她」的身份。
沈熹一条条往下翻，没想到居然有不少人艾特自己。
全是向她打听内部消息的。
笑死，她怎么可能知道。
她现实又不认识静影。
更甚至，有少数人猜测那个「她」就是沈熹。
理由很简单，就因为她是静影唯一的互关。
但很快就被人否定这一想法。
【三天之内嘎了你】：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如果是西西的话我倒立洗头ok？
下面一排+1
有一说一，沈熹是真的有点想看倒立洗头。
电话还没挂，夏玢玢的碎碎念持续不断的从听筒里传来：
「完了，我今晚肯定睡不着觉了，我居然被翻牌了啊啊啊——」
「沈熹你知不知道，静影大大到底是男是女啊，我一直以为她是女孩子来着。」
沈熹把手机拿的远了点：
「据我观察，应该是一名人类男性，其他质量不太清楚，但漫画质量很高。」
夏玢玢有点失望，转而又气鼓鼓：
「不过这个『她』到底是谁啊，居然吐槽我们大大的头像！四捨五入这就是抨击大大的审美啊！」
沈熹跟着义愤填膺：
「对呀对呀，怎么能随便吐槽别人的头像，这种行为太不好了！」
说着说着，她后知后觉的有一丝丝羞愧。
貌似自己也批评过陆景明的来着。
她赶紧点开陆景明的头像。
还好还好，这个崽没被她打击到连夜换头像。
「对了，你明天来学校不？」夏玢玢道，「我抢到了《漫画船》最新一期，明天我们一起看呀。」
沈熹嘆口气，「我明后天请假，周三看情况再决定上不上学。」
夏玢玢「啊」了一声。
「那个人还没抓到，老沈不放心我出门。」沈熹仰躺在床上，「不过有我哥盯着，应该很快了。」
说起李寒星，夏玢玢的语气罕见的多了点羞涩。
「陆元过生日他会来吗？」
沈熹想了想：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和陆元又不熟，好像没啥来的必要，而且当警察工作挺忙的。」
夏玢玢有点失望，「这样啊。」
她一腔热情被浇灭，也没了聊天的兴致，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沈熹继续在网上冲浪，顺手发了条微博。
【西一】：愿天堂没有老六。
配图是她的战绩截图，人头数很可观。
发完后，她又有点意犹未尽，当即准备再来一局。
通知铃声蓦地响起，显示她关注的【静影】发来了私信。
她忙点开。
【静影】：以你这个年龄段的正常审美来看，你觉得我现在的头像怎么样？
沈熹有点为难。
说实话，其实也不咋地。
但叔叔肯定是被之前那个女生嘲笑了。
她还是不要再打击他了吧？
怪可怜的。
【西一】：好看好看好看！
【静影】：原来的头像，真的很丑吗？
【西一】：bug胆！谁敢这么说？！
【西一】：老师您的头像明明如此的独具一格、如此的独树一帜、如此的独具慧眼！
【静影】：……是big吧。
【西一】：……
他甚至用的句号，而不是问号。
沈熹把头埋进枕头里，无声吶喊。
【西一】：静影老师，咱们别太在意那么多无伤大雅的小细节，好吗？
【静影】：……好。
第35章 我家的小妹妹想我了
沈熹深吸一口气。
没事，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个天她一定可以继续聊下去的。
【西一】：是上次生你气的那个女生嘲笑你的头像了？
对方秒回。
【静影】：不算嘲笑，而且她也是无心的。
【西一】：……我好像也没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静影】：她刚经歷了不太好的事，心情很差才会这样说，是我太较真。
【西一】：(˙-˙=????)？？？
【西一】：……不是，我什么都没说，你无缘无故的替她向我解释个啥？
整得她好像是个背后说小话的坏人一样。
手机那头的陆景明愣住。
他为什么要解释这些？
是为了……不让别人误解沈熹吗？
他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这些事了？
【西一】：而且她心情很差你不去安慰人家，还要在这里和我纠结是big还是bug……
【静影】：可以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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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一】：？
【静影】：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西一】：很简单啊，你就说点轻松的话题，她比较感兴趣的那种就好啦
【静影】：好的。
对面久久没有回覆，应该是去和人促膝长谈了。
沈熹估摸着他不会再上线，麻熘的关了手机，准备美美的睡觉。
那边，陆景明对着和沈熹的聊天框犹豫良久。
安慰……
他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
但是既然西一说简单，那应该也难不倒哪里去。
沈熹感兴趣的，轻松的话题——
他慢慢在聊天框里打下一行字，微微点头。
发送成功。
沈熹应该对这个……会比较感兴趣吧？
「叮咚~您有一条新的消息通知~」
刚酝酿好睡意的沈熹被铃声惊醒。
她抓了把乱糟糟的发，打着哈欠点开手机。
居然是陆景明发来的。
【景】：作业做完了吗？
她满脑袋问号。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
【景】：我的做完了，全部。
【景】：包括数学。
沈熹：……
所以这个人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炫耀这个？
给爷气笑了。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呵呵，那你好棒哦
看到这个回復，陆景明一怔，随后抿出一点笑意。
她果然感兴趣，还夸他了。
【景】：你需要的话，可以给你看。
沈熹想起沈爸那一套爱的五三，表情逐渐狰狞。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陆同学，听我说，谢谢你。
【景】：不客气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
(′-w ?)▄︻┻┳══
〓■●卒
沈熹微笑着屏蔽对话将对方拖入黑名单，微笑着闭上双眼。
晚安，全世界。
除了陆景明。
同一时刻的陆家。
陆景明放下手机。
沈熹看起来很高兴，还对他道谢。
她果然有被他安慰到。
卧室的灯还亮着，照亮桌上完成了一半的稿件。
陆景明活动了下手腕，低头准备继续赶稿。
忽地，他抬手摸摸嘴角。
是上扬的弧度。
他眼里有一瞬间的茫然。
自己这是在高兴？
因为沈熹高兴……而高兴？
*
这次陆元过生日排场很大，宴会地址选在风城一座久负盛名的古堡里。
几乎整个风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说是生日宴会，其实更像一场商业宴会。
大红描金的请柬正中间印着陆元的名字，很是醒目。
至于陆景明，他在请柬的背面。
是的，背面。
车里，沈熹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那张请柬，嘴角抽了抽。
陆家这个操作她真的不太理解。
要真的瞧不上陆景明，那就干脆就不要加他的名字。
把人写在背面还用那么小的字号是几个意思？
这是对外连装都懒得装了?
他们真的不怕被人看笑话吗？
「等会儿到了会场你老实点。」
坐在旁边的沈妈替她理理颊边碎发，语气温柔。
「我和你爸要去交际，你就和夏玢玢在一起玩，别乱跑。」
沈熹点头如捣蒜，第十二次保证道：
「我真的真的真的会管好自己的，绝对不乱跑不惹祸。」
沈妈稍微放下心，「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说起这个，沈熹抱紧怀里的两个盒子，笑得狡黠，
「都准备好了，两个人的生日礼物一个都不少。」
「是什么？」沈妈难得好奇。
沈熹扭身避开她伸来的手，「不告诉你，嘿嘿，反正他们都会满意的。」
沈妈还待说些什么，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司机拉开车门恭敬道：
「到了，夫人。」
两人停下话头，整理了一番礼服，踏出车门。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遇见熟识便上前寒暄几句，结伴进入古堡。
「爸他怎么还没来啊？」沈熹挽着妈妈的手，四处张望，「要不我们先进场吧。」
沈爸没有和他们一起来。
临出发前他接了个电话，立刻便出去了，叮嘱他们直接在这里会合。
「嗯，可惜你哥不肯来。」
沈夫人有些失望，「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和别人好好介绍一下他的。」
沈熹：「？」
「这几年他不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忘了我家还有个孩子。」
沈夫人幽幽道，「而且他到现在还没女朋友，二十几岁的人了，初恋还没谈上。」
沈熹：……其实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不过李寒星居然没女朋友？
那么一张漂亮的小脸蛋会找不到对象？
沈熹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李寒星他果然是……
太爱工作了。
作为一名人民公僕，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无比坚定的牺牲了个人情感需求。
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沈熹肃然起敬。
「阿——嚏！」
警察局门口，正在等人的李寒星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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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揉鼻子，觉得有点奇怪。
他身体向来很好，除了任务受伤外从来没进过医院，这次居然连打三个喷嚏。
「感冒了？」一旁的老杨睇他一眼，「局里的空调确实低了点。」
李寒星摇摇头，突然失笑，「估计不是感冒。」
老杨：？
李寒星慢悠悠道，「应该是我家的小妹妹想我了。」
老杨踹了他一脚：
「去你的，有妹妹了不起？明天老子就去认一个！保证比你妹妹还漂亮！」
李寒星笑着躲开，不忘拿话堵他，「就你这样的还是死心吧，况且你不可能找到比我妹还漂亮的人。」
这话老杨可就不爱听了，当场要撸起袖子上。
倏地，旁边走出一名容貌秀丽的女警。
她轻咳一声，对李寒星道：
「我那儿有感冒灵，来一包？」
第36章 真可惜，她差一点就是我的了
李寒星收起笑，语气疏离客气，拒绝的干脆利落：
「麻麻烦了，小事而已。」
女警有些失望，「好的，有需要说一声。」
待她走后，老杨捅捅李寒星胳膊，促狭道：
「第几次了？警花诶，你都不给个面子？」
李寒星语气淡淡，「好好工作，不要说些有的没的。」
老杨：……合着刚刚开口闭口一个妹妹的人不是你对吧。
刺耳的剎车声响起，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警局门口。
他们一直等的人终于来了。
李寒星快步上前。
车窗降下，露出男人轮廓线条锋利的侧脸。
他并不下车，只朝李寒星伸出一只手，眉宇之间满是戾气。
「抓到了？」
李寒星递上资料，嗓音森寒。
「审讯室里审着的。」
沈川「嗯」了一声，一页页翻看资料。
颜鸫，二十岁，因精神原因休学在家，无业。
身份是……
颜氏集团老总在外面的私之一。
他沉声问道：
「冲着沈家来的还是熹熹？」
「不是针对沈家，熹熹在微博上有个帐号，粉丝还挺多，他就是其中一个。
事发当天他从微博上知道熹熹的动态，一路跟踪到百货大楼。」
「知道了。」沈川言简意赅，「让他烂在监狱里。」
「爸，还有件事情。」
李寒星俯身凑近了点，压低声音：
「这人的心理状态并不正常，要是出示医院的证明，颜家一定会藉此给他脱罪。
而且到时候这件事很可能被他们大肆宣扬……」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
但沈川明白。
沈熹会因为舆论受到二次伤害。
他低头点了支烟，目光停留在资料中的微博暱称上。
只有一个字。
【东】
「八年。」
淡蓝色烟雾里，他神色平静，「坐八年牢还是在精神病院呆一辈子，让颜家自己选。」
李寒星沉默下去。
「我沈川虽然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但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沈川吸了口烟，指间火星明明灭灭，燃烧过后凝出一截白色菸灰，欲断不断。
他狠意全收在眸中。
「区区八年，便宜他了。」
说完，他睨了李寒星一眼，语气稍松：
「我会让我的私人律师出面，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另外，不要把这些告诉你妈和妹妹。」
李寒星皱眉道：
「我只是在担心，会有下一个他这样的人出现。」
沈川沉吟片刻。
「那个微博——随她吧，多注意注意就行，其余有我，再不济还有你这个哥哥。」
「好。」李寒星颔首，知道他还要去赴宴，没有再多聊，「路上注意安全。」
「真不跟我一起去？」
「不了。」李寒星看了眼警局，笑意不达眼底，「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沈川也不再勉强，只道：
「明天该回家了。」
说完这句，车窗关上，黑色劳斯莱斯无声滑入夜色。
目送车辆远去，李寒星收了笑，大步走进警局，老杨忙跟上。
他径直走向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坐下，几名警员纷纷起身敬礼。
李寒星点点头，转而看向另一边的审讯室。
隔着一面单向透视玻璃，年轻男人坐在灯下，头髮长到脖颈，脸上有几道陆景明打出来的伤。
面对审讯，他格外的平静，只有说起沈熹，才勐地激动起来。
「我喜欢她啊，没人比我更我喜欢她——！」
他身体晃得厉害，手铐也「哗哗」响个不停。
「真可惜，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是我的了……」
说到这里，他满脸怅然。
「我的西西真漂亮，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下次，我一定会速度快些的。」
李寒星站了起来。
他脱掉警服外套，仔细挽起衬衫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见他的动作，其余警员面面相觑。
李寒星环视全场众人，眉梢眼角凝着一层骇人的戾气。
「麻烦出去一下，我需要单独审讯犯人。」
似乎是知道他要干什么，老杨忙上前制止，低声吼道：
「你疯了？！你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受了处分调到这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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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星拂开他的手，只寒声重复：
「出去。」
……
劝不动劝不动。
「你小子就等着挨批吧！」
老杨重重一指他，熟练的拔掉监控：
「记得留手！」
说完，飞快拉着另外几名警员离开，「看什么看？都跟我出去抽根烟。」
审讯室里也只剩下年轻男人一个人。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没注意到有人打开门，踱步到了他的跟前。
「颜鸫。」李寒星轻声开口叫他的名字。
他抬起头，忽然扯着嘴角笑了笑，眼里满是讥诮。
「你们判不了我的，我可是病人啊。」
李寒星同样扯了扯嘴角，单手解开几颗领口的扣子，慢条斯理的开口：
「是吗？」
「砰——」
下一刻，李寒星勐地攥住他的衣领，几乎将他掀翻在地。
苍白灯光下，他缓缓勾起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
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你要干什么？！」
颜鸫似有所觉，满脸惊恐，「你敢动我试试？颜家不会放过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当警察！」
「请便。」
李寒星轻嗤一声，笑得漫不经心。
「在那之前，我会先废了你。」
颜鸫脸色惨白如纸。
「既然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该为此付出代价才行啊。」
审讯室里，年轻男人的惨叫声悽厉响起，一直持续了很久。
审讯室外。
老杨狠狠吸了口烟，有点惆怅。
明天又得写检查了，愁人。
「杨哥，李队之前到底因为什么才受了处分调到咱们所里来的啊？」
有年轻警员好奇询问。
老杨做不耐烦状挥手赶人，「去，不该问的别瞎问。」
等人走了，他心里却嘆了口气。
还能因为什么。
还不就和现在一个情况。
只不过那是一件恶性连环杀人案，兇手专杀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手段极其残忍。
审到一半，李寒星突然发了疯，把兇手打了个半死。
再然后，他们俩就受了处分从帝都被调到这里来了。
原本大好的前途突然就渺茫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是他们俩？
因为监控是他拔的。
老杨用力搓了把脸。
悔不当初啊。
草，早知道他当初也上去补一脚了。
第37章 沈熹从来没见过这么叛逆的人
菲欧娜古堡中。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小提琴琴声如潺潺流水，悠扬动听。
宽敞豪华的宴会厅里到处是衣香鬓影，人们端着高脚杯，彼此轻声攀谈。
夏玢玢和盛开还堵在路上，沈熹有点闷。
她和妈妈打了声招唿，带着两份生日礼物去了后花园。
花园里布置了许许多多的小灯，灯光柔和明亮，映照出瀑布般的紫藤花花架。
沈熹坐在花架下，认真的吃着一小块奶油蛋糕。
倏地，女孩子的啜泣声从另一面传来，隔着厚厚一层花儿，若有若无的，听不太真切。
她试图顺着花叶间的缝隙看过去。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蓝色的裙摆，不知道是谁。
哭声还在继续。
沈熹在随身手包里找了找，找到一块干净的手帕，想给她送过去。
「薇薇！」
清朗的男声伴随着脚步声一同出现。
哭声停顿了一剎，「阿元？」
沈熹立马坐了回去。
女主有男主安慰，用不着她上场。
她吃了口蛋糕，听着男女主在隔壁互剖真心的对白，犹豫了两秒钟要不要迴避。
007及时跳出来：
「不行，你在这场剧情的关键点就是偷听他们说话。
然后关键时候哭着打断他们，再含泪质问男主心里到底有没有过你。」
「我们的男主会狠狠拒绝你，然后当众宣布，他会让楚薇薇成为他的未婚妻。
从而打脸一众看不起女主的女配。」
沈熹明白了，「我就是脸被打的最疼的那个对吧？」
007：「孺子可教。」
沈熹为难：
「我没什么演戏天赋，哭不出来怎么办？而且这个含泪的动作也很有难度啊。」
007：「那就不哭也行，反正你该走的剧情走了就成。」
沈熹放心了，「okk。」
007却不是很放心的样子，反覆叮嘱道：
「一定要记得说词儿。」
沈熹烦的不行，「你别管我，我心里有数。」
隔壁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她又静静坐了一会儿，大致听完了事情经过。
楚薇薇家境并不算好，给陆元的生日礼物是自己织的围巾，被其他一众送各种大牌的女配无情嘲笑。
她心态崩了，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哭。
陆元特意赶来安慰她，表示自己很喜欢这条围巾，更喜欢送他围巾的人。
沈熹看了眼花枝缝隙，对面两人的身体越靠越近，气氛暧昧的不可言说。
关键时刻到了。
007：「上！」
沈熹：「明白！」
她点开通讯录，拨下一串号码，清了清嗓子。
「喂，是教务处吗？我要举报，有人早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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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了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叫陆元和楚薇薇，也真的不知道他们分别是高三二班和三班的同学。」
「什么？在哪里？我怎么知道自己现在正在他们隔壁坐着啊。」
007：「……」
隔壁的陆元/楚薇薇：……
楚薇薇以秒速推开陆元，满脸羞涩的同时又忐忑不安。
如果早恋被发现是要记大过的，到时候她的奖学金肯定会受影响。
她无助的看向陆元。
陆元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咬紧牙，大步转到花架后面，想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
穿浅色长裙的女孩坐在开到盛极的紫藤花下，手机举在耳边，似乎还在通话中。
花影斑驳，空气中浮动着奶油的甜香。
陆元微微一愣，「沈熹？」
旋即，他脸色一沉，噼手抢过她的手机，「你在干什么？」
沈熹没动，低头吃蛋糕。
陆元想要挂断电话，却顿住动作。
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
100x6
机械的电子音还在重复：
「查询话费余额请按1；宽带业务请按2；人工服务请按0……」
根本不是什么教务处。
他满腔的火气忽然就灭了下去。
陆元握紧手机，突然没头没脑的开口，「刚刚你都看到了？」
这不是废话吗。
任务完成，沈熹懒得搭理他，继续吃自己的蛋糕。
可陆元并没有因为她的刻意冷待生气，反而似有所悟。
呵，她一定是吃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有些开心。
他决定屈尊降贵的安慰一下这个对他爱而不得的女孩。
陆元坐到了沈熹的旁边，微微凑近了她一点，将手机还回去。
语气矜持：
「别生气了，蛋糕好吃吗？我再给你拿一块儿？」
这次轮到隔壁偷听的楚薇薇愣住。
沈熹觉得陆元应该是吃错了什么药。
之前那么嫌弃原主的一个人，现在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是有病就是有诈。
「本来好吃，现在不好吃了，再见。」她放下碟子，拎着礼物盒子起身就走。
像是看见了瘟神。
陆元跟着站起来，眼里的恼怒一闪而逝，「沈熹！」
沈熹仿佛没听见，甚至走得更快了。
陆元追上来拉住她的手，死死盯着她，「沈熹，为什么？」
沈熹皱眉，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什么为什么？」
陆元动动唇，却发不出一个音。
他想问问，她为什么变了。
从前，她总是跟在他身后。
从前，她会找各种机会来见他，和他说话。
从前，她喜欢叫他陆元哥哥。
可现在，她看他的眼神里，只有冷漠和敷衍。
想问的问题太多，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
良久，久到沈熹开始不耐烦，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为什么来给我过生日？」
沈熹一脸莫名其妙，「你不是给我们家发了请柬吗？我爸妈带我来的。」
陆元有一瞬间的挫败，抓着她的手不自觉松了点。
沈熹趁机挣开，边揉酸痛的手腕边认真道：
「以后请不要再这样对我了，否则我会给你一巴掌。」
陆元愣住，不敢相信她刚刚说了什么。
见她又要走，下意识抓住她的手，「你说什……」
「啪——」
是很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陆元被打偏了头，脸上火辣辣的，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有点懵。
沈熹从来没见过这么叛逆的人。
她匪夷所思道：
「我都说了会打你一巴掌，你还这样？」
陆元终于反应过来，捂住半边脸，不可置信道：
「你打我？」
「对，我打了。」
沈熹很有礼貌的点点头，对上他震惊的眼神，继而恍然大悟。
「请问你是需要法律援助吗？还是要先叫救护车？」
陆元：……
第38章 我看你长得像个超跑
这一刻，陆元终于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和沈熹已经回不去了。
她现在是真的讨厌他。
他心里莫名慌乱。
「沈……」
他刚说了一个字，便被人打断。
「陆元！你爸在到处找你，赶紧滚回宴会厅。」
一个男生朝两人的方向走来。
他个子很高，留着寸头，五官凌厉深邃，眉毛尤其浓，眉骨上方还有一道寸长的旧伤疤。
有点凶，还有点帅。
沈熹认得他。
原书里的男二号，曲一舟。
对女主一见钟情，苦追多年，甚至为她终生不娶。
本书除了她以外的另一只舔狗大冤种。
因为女主的原因，他和陆家两兄弟都很不对付。
所以等看见陆元一侧脸颊上残留的巴掌印时，他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
「你这脸怎么回事？谁打的？下手够狠。」
陆元表情僵硬，看着沈熹不说话。
见状，曲一舟又问旁边的沈熹，「你看到兇手了没？」
沈熹沉思三秒：「他自己打的吧？或许是脸上有蚊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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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就很扯。
可曲一舟信了。
他震惊，「陆元，你脑子没问题吧？」
陆元：……
脑子有问题的人是你。
陆元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好面部表情，重新挂起完美无缺的微笑。
「走吧，去宴会厅。」
曲一舟翻了个白眼，「谁要和你一起走？」
「没问你。」
陆元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
他转头看着沈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沈熹也翻了个白眼。
「谁要和你一起走？」
陆元：……
陆元怒气沖沖的自己走了。
待他走后，曲一舟沖沈熹努努嘴，「你看见楚薇薇了没？」
沈熹指着紫藤花架的方向，「刚刚在那边。」
曲一舟：「谢了。」
沈熹对他点点头，又问道：「你看见夏玢玢和盛开没？」
曲一舟指着宴会厅的方向，「刚刚还在里边。」
沈熹：「谢了。」
或许是因为同为天涯冤种人的关系，两人相处的气氛格外和谐。
曲一舟微微弯腰凑近她，掀起嘴角，笑得又痞又坏。
「沈熹，今天才发现，你不追着陆元跑的样子，意外的顺眼。」
沈熹颔首，略有些遗憾。
「可惜，等你什么时候不追着楚薇薇跑了，我才能把这句话还给你。」
闻言，曲一舟「嗤」了一声，对此很不屑一顾的样子。
两人不再多言，错身而过，向着各自的目标前行。
*
宴会厅里。
沈熹故意走的很慢。
等她进宴会厅时，陆家夫妇的感言都已经发表完毕，到送礼物的环节了。
至于陆元脸上那个微妙的巴掌印，大家纷纷默契的选择视而不见。
沈爸也来了，正和沈妈站在一起，看见她后，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在人群里看见了夏玢玢和盛开，对沈爸摇摇头，抬脚朝朋友那里走去。
「怎么晚了这么多？」她低声问道。
夏玢玢的髮型不知道经歷了什么摧残，炸成了一朵蒲公英。
她一边整理头髮，一边抽空回道：「别提了，我爸妈现在还堵在路上呢。」
「那你们怎么过来的？」沈熹好奇。
夏玢玢诡异的沉默了，整理头髮的手也僵在半空，缓缓握成拳头。
倒是旁边的盛开用力一拍胸脯，满脸得意：
「是我买了旁边路人骑的小毛驴，特意绕路去把夏玢玢同学一路载过来的，聪明吧？」
沈熹想像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盛装打扮的夏玢玢同学，抱着自己华丽的礼服裙摆，坐在电瓶车后座。
然后当着全体堵车群众的面，被喧嚣的晚风吹成金毛狮王。
她也沉默了。
「等会儿回去我开车送你们俩呀。」
盛开晃了晃电瓶车钥匙，眉飞色舞道：
「放心，哥可是秋名山车神，车技稳得很。」
沈熹立刻后退一步：「婉拒了哈。」
他有点悻悻，转而看向夏玢玢。
夏玢玢同样后退一步：「大可不必。」
盛开满脸受伤：
「我被你们俩的态度深深刺伤了。」
沈熹：「入土为安。」
夏玢玢：「早登极乐。」
盛开：……
淦，他是刺伤，不是刺死！！
决定了，他要和这两个损友绝交三分钟并停止早餐供应！！！
他要让她们知道知道，一个小心眼男人的报復有多可怕！
那边，送礼物的环节进行的如火如荼。
陆家夫妻满脸宠溺，递给陆元一把车钥匙。
「十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该有辆自己的车了，最新款的帕加尼，希望你喜欢。」
陆元双手接过，气质沉稳得体，「谢谢爸妈。」
陆家夫妻更加满意，不由得想起另一个儿子。
如果换做是陆景明站在这里，此时此刻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能打谁也看不懂的手语。
丢人。
他们面色不虞，同时心里一阵庆幸，今天陆景明足够低调。
他从头到尾都不见人影，没有引起半个人的注意。
三分钟绝交时间到了。
盛开看着那把车钥匙羡慕的流口水，对夏玢玢道：
「你什么时候还我钱？我也想要超跑。」
夏玢玢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我看你长得像个超跑。」
盛开委屈，但盛开不说。
注意到沈熹拎着两个礼盒，他冷笑一声，立刻转移火力揶揄她。
欠了吧唧开口说道：
「你不是说不给陆元准备吗？怎么，又改变想法了？啧啧，打脸吗？」
沈熹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然后给了他邦邦两记铁拳。
「姐姐不打你的脸，只捶人。」
盛开：卒。
夏玢玢也有点好奇，插了句话，「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是不打算准备的。」沈熹道。
「可我昨晚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适合他的『礼物』。」
盛开垂死病中惊坐起，「是什么？」
沈熹笑而不语。
代表家族送出去的礼物，早在进场时就交给了负责人。
现在送礼物的，几乎都是和陆元差不多大的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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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页
里面大部分是星海的学生，他们将陆元围在中间，纷纷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品。
一个短髮女孩上前，将手里的盒子递给陆元，双颊微红。
「陆元，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陆元认出这是他的同桌，微笑着收下，打开一看，是某个牌子已经绝版的耳机。
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谢谢，我很喜欢。」
周围发出一阵友善的掌声。
她红着脸回到人群里。
气氛一时间很融洽。
角落里，陆景明遥遥看着这一切。
台上母慈子孝，台下其乐融融。
仿佛有层透明的屏障将他与这个世界隔开，他只是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而并非这场宴会的主角之一。
他没有错过刚才父母眼里瞬间划过的嫌恶。
嗯，应该是想起他了罢。
第39章 她就是那个留在这里的理由
陆景明忽然不明白自己坐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他并不是无事可做，必须要在这种无聊的场合浪费时间。
可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对他说。
再等等。
等什么呢？
那个概念很模煳，他也不清楚，只能强迫自己继续站在这里。
那就再等等吧。
礼物都送的差不多了。
沈熹偷偷换了个站位，想要把自己准备的盒子，悄悄混进陆元身后的礼品堆里。
偏偏有人注意到了沈熹，故意大声开口问她：
「沈熹，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啊？这么鬼鬼祟祟的，不会也是围巾吧？」
话音刚落，哄堂大笑。
陆元浅浅皱起眉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众多视线里，沈熹下意识把自己的礼物藏在身后，对那人很不屑一顾的样子：
「围巾？那玩意儿费心又费力，一个不小心织错了还要拆了从头来过，我才懒得弄呢。」
这番话表面听着像是嘲讽，可仔细一品，又总觉得像是在维护楚薇薇。
大家的笑声小了下去，有些吶吶的。
忽然，陆元的同桌上前几步，趁她不注意一把抢过她藏在身后的盒子。
沈熹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转身交给陆元，笑得无辜。
「那就让我们看看沈大小姐送的是什么呗。」
沈熹没料到她来这一招，想起盒子里放的东西，心里咯噔一下。
而陆元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缓缓拆开包装。
这个场面和她预想的并不一样。
她立马就想熘，却被夏玢玢拦住。
「你走什么，我的还没送，等我一起——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去路被堵死，沈熹抹了把额头，强装镇定：
「哈哈，有点热。」
包装已经拆开，陆元满心期待的揭开盒子。
在看清内容物的一剎那，笑容僵硬在嘴角。
其他人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直到他从里面拿出了厚厚一沓深蓝色封面的练习册。
其他人：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他们好像看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不确定，再看看。
他们擦擦眼睛，重新看去。
上面赫然写着：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还是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九科大全套。
还是人教版的。
众人：窒息·jpg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连夏玢玢和盛开都表情管理失败，嘴角抽搐。
沈熹没想过会当着这么多人面打开盒子，此时脚下差点扣出了二室一厅。
她是真的实在写不完了，才决定连夜打包送人的……
这边诡异的安静很快引起了大人们的注意。
人群散开，露出一条通道。
端着高脚杯的陆夫人款款而来，环视了一圈脸色古怪的孩子们，开口笑道：
「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沈爸不明所以，「怎么都不说话？」
下一秒，他看见陆元捧着的练习册，手一颤，差点捏碎酒杯。
有些眼熟。
和他买给闺女的那套，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封面甚至还有擦了一半的「沈熹」两个字。
在一众仿佛闪金光的奢侈品里，这套五三显得那样朴实无华。
却又让人不敢轻易忽视，稳稳镇住了整个筹光交错的名利场。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沈爸看着沈熹，笑容有亿点点狰狞。
果然还是关起门来打一顿好了。
沈熹知道大难临头，只能双手合十含泪祈祷：
爸爸再爱我一次qaq
大家都很尴尬，视线停留在沈熹另一只手上，善解人意的给她递台阶：
「咳咳，不是还有一份吗？那肯定是这个才对吧。」
周围凝固的气氛为之一松。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那个晦……哈哈哈的东西。」
「太会开玩笑了。」
「快让我们看看这个是什么！」
沈熹弱弱开口：
「其实……那个是给陆景明的。」
陆元「嚯」地抬头，死死盯着她。
陆家父母脸色也难看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
给陆景明的……？
没事为什么要给他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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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惊唿一声：
「对哦，今天好像也是陆景明的生日吧？」
「他和陆元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怎么忘了？」
「我也忘了，好奇怪。」
「啊，我忘记给他准备礼物了。」
一些更小的声音道：
「没事，一个哑巴而已，连他父母都不重视他，送不送都不重要。」
沈熹才不管那么多，踮脚朝四周张望了一番，视线准确锁定某个方向。
她用力招招手，扬声喊道：
「陆景明！」
人群「哗」地一下，跟着她转头看去。
不远处，明晃晃的灯光下，被所有人遗忘的少年独自站在角落。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嵴背挺得很直。
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仿佛被切割开来。
一侧是被鲜花、祝福、掌声与礼物包围的陆元。
一侧是被虚无、无声、空旷与无人问津围绕的陆景明。
就像是十九世纪里，明暗色调对比鲜明的一幅旧油画。
此刻，他与陆元，站在了成人社会这架大天平的两端。
纵然他本不该站在这个位置。
纵然他本值得拥有一切。
可没人打破这心照不宣的默契。
没人会抛弃社会的规则，甘心捨弃在天平上的位置，走向他。
陆景明眸底轻嘲。
「陆景明！」
倏地，女孩清脆的嗓音穿过大半个宴会厅，嗡嗡响在他的耳畔。
「砰」地一声，那层透明屏障裂开，无形碎片四落。
陆景明抬起长睫，黑眸被灯光映出莹莹华彩。
他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沈熹拎起裙摆朝他奔来。
在她的背后，那些人的脸上写满冷漠与麻木，像是某座城市里驱之不散的霾。
而她笑容灿烂，是这片阴霾里最鲜活的一抹颜色。
「陆同学。」
沈熹把拿了一路的盒子交到陆景明的手里，郑重道：
「十八岁生日快乐。」
全场鸦雀无声。
他环视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復又垂眸凝着她。
明亮灯光折射在沈熹乌黑眼瞳里，那里面还晃悠着一个完整的他。
蓦地，她弯了弯眼睛，眸子里的他也跟着颤了颤。
像是有人朝湖里投了小石子，企图打碎水中倒影。
陆景明好像有点明白，今晚自己一定要等在这里的理由了。
第40章 我拒绝成为你的未婚妻
小提琴的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偌大的宴会厅安静的落针可闻。
在众多视线的中心，陆景明缓缓接过沈熹手里的粉色盒子。
有些沉。
这种时候，他应该做什么？
陆景明回想起刚才陆元的言行举止，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对沈熹轻轻伸出右手，四指握拳,拇指上下微微弯曲轻点。
一次。
两次。
是谢谢的意思。
沈熹莞尔，「不客气，陆同学。」
「刚刚那个是手语吧？是什么意思？」
星海的学生窃窃私语。
「不知道啊，我也不了解这个。」
「看沈熹的回答，应该是谢谢的意思吧？」
「她怎么会看得懂？不会是为了陆景明去学的吧？」
「他们俩关系还挺好的啊，我看沈熹给陆元送礼物好敷衍的样子。」
……
听着这些话，陆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众人的目光不再聚集于他的身上，就连原本追在他身后的那道影子，也走向了陆景明。
他忽然有种预感。
陆景明会一样一样的，夺走他拥有的一切。
沈熹只是个开始。
恐慌如洪水泛滥，一同伴随而来的，是愤怒与不甘心。
凭什么？
陆景明哪一点比得上他陆元？
明明他才是从小到大最优秀、最瞩目的那个人。
只有他，才配做陆家的继承人。
只有他，才配得到所有人的爱。
陆元面沉如水，大步走向不远处的沈熹。
这一举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特别是知道三人纠葛的星海学生。
几乎是一瞬间，他们全体进入吃瓜状态。
看着来势汹汹的陆元，沈熹也有点懵，「他想干嘛？」
陆景明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陆元站定在他一步之遥的距离，四目相对，他眼里怒火滔天。
「今天，我要给大家宣布一件事。」
他绕过陆景明，宣示主权般强行拉起沈熹的左手。
扫视全场，一字一顿的开口：
「我即将和沈熹订婚，从此以后，她就是我陆元的未婚妻。」
沈熹：「？」
007：「？？」
夏玢玢：「？？？」
盛开：「？？？？」
星海的学生们：「？？？？？」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陆景明：「。」
他捧着礼盒的手无意识曲起，指尖因为太过用力泛白。
大人们也是一脸微妙。
「啪嗒——」
一片寂静的宴会厅，忽地发出一声轻响。
循声望去，不远处的门口，楚薇薇脸色苍白，手里的纸袋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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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灰色围巾跟着摔了出来。
地板光可鑑人，反映着天花板壮观璀璨的水晶吊灯。
衬得这抹灰扑扑的颜色，格外讽刺。
曲一舟俯身替她拾起，表情复杂。
沈熹也看到了楚薇薇。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甩开陆元的手，发自内心的问道：
「你有病吧？」
前一秒还在和楚薇薇花前月下，后一秒就当众宣布要和她订婚？？？
而且……
这个剧情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她依稀记得，当时007是这么说的：
——我们的男主会狠狠拒绝你，然后当众宣布，他会让楚薇薇成为他的未婚妻。
她不理解，陆元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才能把剧情作到亲妈都不认识。
「我是认真的。」
那边，陆元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陆景明，眸中带着志在必得。
「本来咱们就有婚约在身，只是耽搁到现在才公布而已。」
听完他的话，沈熹第一反应是去看沈爸沈妈。
他们脸色不太好看，却没有否认。
这的确是事实。
在两人还没出生前，沈、陆两家就由老一辈指腹为婚，订下了一门娃娃亲。
只是因为这么多年来，陆元一直很牴触沈熹，这门亲事几乎是作废的状态，从来没人提起过。
虽然按理说，沈熹的未婚夫本该是陆景明。
可陆景明……
沈妈妈蹙起眉头，按住几乎控制不住上前的沈爸，对沈熹轻轻摇头。
是让她自己做主的意思。
沈熹收回视线。
她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冷静的对陆元开口：
「我拒绝。」
身边紧绷着脸的陆景明愣住。
她……居然拒绝了？
陆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沈熹很有耐心的重复：
「我拒绝这桩婚约，更不会成为你的未婚妻，请你不要再这么自信了。」
「为什么？！」陆元失声叫道。
沈熹扬起下巴，满脸正气：
「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女性，我在这里拒绝旧社会式包办婚姻——
有什么不对吗？」
「你——！」
陆元咬牙切齿，似乎气的说不出话来。
但沈熹还是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他话里的完整含义。
【女人，你居然敢拒绝我龙·陆元·傲天？！】
沈熹撇撇嘴。
脑残。
反正任务也完成了，剩下的事她不想再管，潇洒转身离开。
「你站住！」陆元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这件事……」
「啪——」
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裹着风扇来。
他被打的偏过脸，再次懵住。
这场景，似曾相识。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打算出手的陆景明，也忍不住别开眼。
罪魁祸首沈熹甩甩手腕，彻底冷了脸：
「我说过，你要是再这样做，我会扇你。」
陆元脸色铁青，左右两颊分别有一个巴掌印，很是对称。
到了现在，大家总算知道他之前脸上的巴掌印，是谁打得了。
众人面色复杂。
今天这场生日宴，算是砸了。
「你家沈熹的做法未免太不妥当了吧？」
陆夫人实在忍不下去，重重放下酒杯。
「怎么能当着宾客的面这么做？她的教养呢？！」
更何况，她打的不仅是陆元的脸，还是整个陆家的脸。
沈妈妈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淡定，说出的话却条理清晰：
「第一，这桩婚事之前是你们陆家一直不肯承认，早就相当于作废。
现在你们陆元不问熹熹的意见，心血来潮当众宣布婚约，我们就一定要上赶着答应吗？
第二，是陆元先对我家沈熹动手动脚。
要说教养问题，恐怕他才更应该重视。
第三——」
沈妈妈语气停顿了一下，罕见的带上嘲讽。
「就算要真的履行婚约，也应该是陆景明来，关陆元什么事？」
第41章 嘿嘿哥有小毛驴
这番话说得陆夫人哑口无言。
她几乎咬碎了牙。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再度开口。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夫人谬赞了。」沈妈妈气定神闲，微微一笑，「陈述事实罢了。」
冷不防的，陆先生淡淡开口：
「那就让景明来履行婚约。」
陆景明勐地抬头。
沈家父母脸色微微一变。
陆夫人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接口：
「也对，既然沈太太都这样说了，那的确该由我们景明，来做沈熹的未婚夫！」
「这桩婚事我们不能同意。」
沈爸爸和沈妈妈交换一个眼神，毫不迟疑的开口。
「你们沈家不守信用，想悔婚不成？」
陆夫人开玩笑般说道：
「还是说，你们看不起我家景明，觉得他是个……」
「够了。」
沈爸爸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我们只是觉得孩子还小，他们不该被上一代的承诺束缚，与陆景明无关。」
这个剧情走向是谁都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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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玢玢和盛开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目光呆滞的看着沈熹。
沈熹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她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未婚夫？
都说了要抵制包办婚姻这种封建陋习了，还来？
可爸妈在这里交涉，她一时间也不好插嘴，几乎郁闷到头顶生草。
见旁边的陆景明眉头皱得死紧，她眨巴了下眼，悄悄推了推他胳膊。
小小声开口：
「你生气了？」
陆景明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没听见她的话。
「你气什么？该不会是气自己要做我未婚夫这件事吧？」
沈熹那颗还是少女的自尊心要炸了。
她近乎蛮横的小声说道：
「你不许气！只能我气！」
陆景明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不是的。
他在心里无声开口。
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觉得，沈熹的命运不该被人这样随意安排。
更何况……
还是和他这样的人绑在一处。
那边，沈妈妈不愿再因为这个问题纠缠下去，当机立断决定离开。
「既然两个孩子的生日已经过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不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对沈熹眼神示意一下，挽着沈爸转身离开。
沈熹立即屁颠屁颠跟上。
「一起走啊喂！」
见状，夏玢玢和盛开也赶紧追了上去。
经过陆景明身边时，沈熹还是很生气，但是她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问陆景明：
「你走不走？搭我们家的车顺路一起回去吗？」
走在前面的沈爸目光诧异，回头看向两人，目光带着审视。
对面陆夫人亦是眼神锋利。
陆景明薄唇紧抿，对沈熹摇摇头，简单比了个手势。
「我打车就行。」
沈熹送上诚恳祝福：「祝你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能成功打到车。」
听到她的话，盛开双眼一亮，瞬间掏出还热乎的车钥匙，兴奋道：
「我送他我送他！嘿嘿嘿哥有小毛驴！」
说完，不等陆景明反应，连拉带拽的扯着他走了。
闹了这一出后，陆家人的脸色个顶个的难看，再也没有之前的喜气洋洋。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见气氛不对，立刻纷纷告辞离开。
反正该吃的瓜都已经吃完了，也算不虚此行。
宴会厅很快空了下去。
陆元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他死死盯着沈熹离开的方向，眼睛红的几乎滴出血。
陆先生看了他一眼，重重哼了一声，脸色黑得像锅底，大步流星离开。
「元元，你今天太冲动了。」
连一向疼爱陆元的陆夫人都忍不住开口，带着些许的责备。
「这么多人都在场看着的，你有什么话应该先私下和我们商量才对。
否则打的不仅是你的脸，还有陆家的脸。」
「妈，对不起。」陆元低着头，艰难出声，「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陆夫人拍拍他的肩，边走边冷笑道：
「也是沈家不识好歹，不全是你的责任。」
不知过了多久，原地只剩下陆元一个人。
他的头还低着，看不清具体表情。
只能听见牙齿用力咬紧后，「咯吱」的一声轻响。
陆景明。
他凭什么，凭什么抢走他的东西。
谁也不能和他抢。
谁也不能。
几乎没什么犹豫，陆元找出一个号码，编辑简讯。
「一个星期内，我要陆景明的一条腿，价钱随你开。」
那边很快回復。
「成交。」
陆元面无表情的删除聊天记录。
至于沈熹，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让她看清楚，谁才是那个最终的胜利者。
到时候，她必将后悔今天的选择，乖乖回到他身后，像从前一样，做他一个人的影子。
「阿元。」
倏地，女孩的声音传来，有些沙哑。
他从幻想中回过神，勐然抬头。
通往花园的门口，穿着蓝色长裙的女孩凝望着他，眼圈通红，更添几分柔弱美感。
猝不及防之下，陆元略有些慌乱的开口：
「薇薇，你听我解释……」
从他走向沈熹的时候，楚薇薇就一直站在那里，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现在好戏散场，她像是终于回过神，开始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答案。
曲一舟眼睁睁看着她走向陆元，伸出去的手无力垂下，只能捏紧那个她掉在地上的纸袋。
楚薇薇刚一开口，晶莹泪珠便涌出眼眶，珍珠一样滚下面颊。
「你说要和沈熹订婚，是认真的吗？你心里有过我吗？」
陆元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復正常。
「怎么可能。」
他满脸心疼，伸手替她擦干脸上的泪。
「我的心里装着谁，你是知道的。」
楚薇薇咬唇，「那你为什么对沈熹……」
「利益而已。」
陆元说得斩钉截铁。
「陆家和沈家合作多年，如果我一直不肯承认那桩婚约，势必会影响到两家的关系。」
「不过现在好了。」他的语气轻松起来，「有陆景明在，我可以不用管这个烂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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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薇薇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陆元笑容泛着冷意，嘲讽道：
「比起我，沈家似乎更想要陆景明做沈熹的未婚夫。」
闻言，楚薇薇垂下眼眸，浓密睫毛上一滴泪珠欲落不落。
良久，她轻声开口：
「原来是这样吗。」
陆元微笑，「当然，你不相信我吗？」
楚薇薇也勾起嘴角，一脸纯真，「我当然信你。」
两人和好如初。
「操。」
靠墙站着的曲一舟再也看不下去，低声骂了句。
他强忍住上去给陆元一拳的想法，用力将那个纸袋掼在地上，转身就走。
围巾再度摔出地面。
楚薇薇弯腰捡起，用余光注视着他的背影，略有些苦恼的嘆了口气。
鱼儿被气跑了呢。
那可不行。
池子里的鱼，一条都不能少。
看来明天得好好哄哄了。
第42章 恋爱脑可是要去挖野菜的
陆家别墅。
二楼的某一个房间。
陆景明端坐在书桌前，面前依次摆放着四个礼物盒子。
分别是沈熹、夏玢玢、盛开、沈家父母送他的。
这是十八年来，他第一次在今天这个日子收到礼物。
他郑重的拆开。
先是夏玢玢的。
一块做工精緻的银色腕錶，触手冰凉，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拉开抽屉，将它放进去妥善保管。
第二个盒子是盛开的。
里面是最新款游戏机。
他同样放进抽屉里。
第三个，是管家从一堆送给陆元的礼物中，挑出的唯一一份註明是送给他的，来自沈家的贺礼。
是一颗篮球，上面还有某知名球星的亲笔签名。
这的确是大部分青春期男生梦寐以求的礼物。
陆景明小心将篮球放在旁边的书架上。
桌上只剩最后一个盒子。
是独属于沈熹的粉色礼品盒。
他凝视它片刻，仔细抽开扎成蝴蝶结形状的丝带，一层层除去外面的包装。
等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瞳孔一颤。
那是一只，白色的陶瓷马克杯。
和桌上那只用胶水粘住，布满裂痕的杯子，一模一样。
他放轻唿吸，握住光滑的把手，将它从盒子里拿出来。
暖融融的灯光洒下来，杯身犹如上好的白玉，润泽细腻。
杯子里面似乎还装了东西，沉甸甸的。
他慢慢揭开盖子，微微倾斜手腕。
「哗啦——」
被金箔纸包裹着的小方块，一股脑的从杯子里蹦出来。
桌面下起一场亮晶晶的，金色的雨。
一张小纸条随着慢悠悠飘落。
是熟悉的笔迹。
上面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写道：
「吃一颗。」
陆景明唇角微微翘起，依言剥开其中一颗，将金箔纸底下的棕褐色方块放进嘴里。
剎那间，醇香在舌尖炸开，连带着唿吸也染上了甜味。
——原来是巧克力味的雨。
陆景明怔住。
他无端想起某一天，也是这样一个黑沉沉的夜晚。
争吵，摔碎的杯子，漫天的纸页，歇斯底里的母亲。
他狼狈不堪。
直到沈熹忽然出现。
那一刻，万籁寂静，她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对他说——
「陆同学，吃巧克力吗？」
他落荒而逃。
而那时没能吃到的巧克力，在十八岁的第一天，装满了整整一个杯子出现在他面前。
依然由她亲手送来。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0，当前角色黑化值：45。
註明：根据宿主与系统缔结的合约条件，黑化值下降无惩罚，但若任务失败最终惩罚仍存在。」
正在接受思想教育的沈熹眨巴了下眼。
这个点陆景明应该已经拆了她的礼物了。
黑化值下降，那是不是说明……
陆景明原谅她了？
她还没来的及高兴，沈爸的声音就将她拉回现实。
「胆子肥了，居然敢把练习册背地里转手。」
沈熹垂死挣扎：「我可以解释的。」
「不用解释，如果下个星期月考成绩还是全班倒数，那你十一长假就别再想着参加学校的露营活动了。」
他微微一笑，「等着打包行李去补习班过吧。」
沈熹：……
沈川威胁性的哼出一道鼻音：
「嗯？」
她立刻并起四根手指，「我发誓，从今以后就算头悬樑锥刺股凿壁偷光也要好好学习。」
如此这般，沈爸终于满意，抬脚离开她的房间。
沈熹偷偷松了口气。
临出门前，他又突然回头。
沈熹一口气又提回去，「爸……爸爸，还有事？」
沈川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直到盯的她头皮发麻，才缓缓开口。
「以后，离陆景明远点。」
把一周内做的坏事都想了一遍的沈熹：
「哈？」
「你们原本就有婚约，虽然说现在已经作废，可难免会有闲言碎语。」
他耐心解释道：
「按理说，你们之间的婚约并不能随意解除，这还关系到陆氏和沈氏两家集团，可爸爸不希望你被商业联姻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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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决定撕破脸了，那你和陆景明还是不要再接触了，否则你们彼此也尴尬，明白了吗？」
沈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
「好的爸爸，我会看着办的。」
沈川揉揉她发顶，安抚道：
「虽说大人之间的事与小孩子没关系，但其中利益牵扯错综复杂，爸爸不希望你被有心人利用。」
「陆景明不是有心人。」沈熹小声反驳。
「没说他，他是个好孩子，爸爸心里清楚。」他嘆了口气，「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是可惜他是个哑巴，还是可惜他生在陆家？
亦或者是可惜他从小的遭遇？
沈熹没问，沈爸也没说。
门关上，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
上床前，沈熹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散文翻阅，却久久没有翻动一页。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007很有礼貌的开口询问，「你爸说完了，可以到我说了吧？」
她回过神，放下书，「什么？」
007的声音如同牙缝里逼出来的，一字一顿道：
「你的台词，忘、记、说、了。」
沈熹：「！！！」
到现在，她终于想起来还有句台词，不由得大惊失色。
「你怎么不提醒我？」
007淡淡道：「某人说让我别管她，她心里有数。」
沈熹心虚，「那怎么办啊，我现在打个车过去和他说还来得及吗？」
007只恨自己没有实体化的程序设置，不然它一定要掀开沈熹的脑壳，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
「这次就算了，有人帮你说了那句台词，大体剧情还是没变。」
「你确定……大体剧情没有变？」沈熹嘴角抽了抽，「明明亲妈都不认识了吧，都崩成什么样了。」
007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学她说话，「你别管我，我心里有数。」
沈熹：有点想开屏蔽了。
「那是谁说了那句台词？」她问。
「楚薇薇。」
沈熹瞭然，「明白了，小情侣间的分手例行询问。」
她就不信陆元来了那么一出，楚薇薇还能选择原谅。
过于恋爱脑可是要去挖十八年野菜的。
007没接话。
过了一会儿，它突然道：「好好听你爸的话，他说得对。」
沈熹：「嗯？」
第43章 完了，夏玢玢疯了
007那口稚嫩的小奶音染上了沧桑：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指望靠你完成任务了。」
沈熹：「啊这……」
「你离陆景明远点，别让别人刷不了他的黑化值，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说到最后，它语气无比诚恳：
「算我求你，你拿的又不是救赎剧本，不要再对他好了，你不想要命了我还想要年终奖呢。」
然而，对于这件事，沈熹却觉得哪里不对。
「我并没有对陆景明多好啊。」
她试图和007争辩，当即掰着手指把自己对陆景明做的事，一样样数出来。
最后得出结论：
「我既没有雪中送炭，也没有锦上添花，只是普普通通的相处而已，甚至还老是对他发脾气。」
「我知道他救了你，你感激他不想伤害他。」
007哽咽了一声：
「所以现在除了必须走的剧情外，我也没有再强迫你去做些什么过分的事。」
「现在就这么一个小要求，你都做不到吗？」
沈熹听出它快要绷不住了，有点于心不忍，软声安慰它：
「你放心好了，任务一定会成功的。」
「是谁给你的自信。」它抽泣道，「请分给我一半。」
沈熹没有回答他，关灯盖好被子睡觉。
不管有她还是没她，这个世界对陆景明的恶意只会越来越深。
总有压垮他的那一天。
007越想越难过，放声大哭，「这已经是第9999次了，我真的不想再失败了呜呜呜呜……」
过了良久，沈熹嘆了口气，终于败下阵来。
「我会听话远离陆景明的，你别哭了。」
007抽抽噎噎的说道：「如果骗我你就是小狗。」
沈熹无奈：「我如果骗你我就是小狗。」
007见好就收，叮嘱道：
「那晚安了，明天你还要上学，要好好学习嗷。」
沈熹：「晚安安。」
「不过，你已经执行了九千多次的任务了吗？」她翻了个身，由衷夸道，「好厉害啊。」
007：……
失败了九千多次，有什么好夸的。
它愤怒下线。
晚安全世界，除了沈熹。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下之前，沈家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妈我去上学了！」
沈熹一手拎着书包，一手蹬着鞋，匆匆忙忙往外跑。
「不吃早餐了啊？」坐在餐厅的沈妈妈扬声道。
「来不及了！」
沈熹冲出小花园，却没看见往常送她上学的车，她看了眼表，急得折回餐厅。
「爸，车呢？！」
沈爸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月考之前你上学没有车接送，自己想办法。」
沈熹：……
不愧是老沈，够狠。
她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公交车站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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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后，沈妈妈有些不满，「哪有你这样的爸爸，孩子早餐都没吃。」
「就是要逼一逼她。」
沈爸翻了页报纸，「之前就是我们太惯着她了，才导致她成了现在这样。」
沈妈妈拧起眉头，重重放下咖啡杯，「现在哪样了？」
沈爸拿报纸的手抖了抖，战术性岔开话题：
「今天寒星要回来了，陈阿姨把房间都收拾出来了吗？」
沈妈妈果然不再纠结沈熹的问题，拍了下脑门，匆匆起身去找陈阿姨。
「不过……不说是一早就到吗？」沈爸看向门外，若有所思，「怎么现在还没个人影。」
马路上。
现在时间还早，几乎没什么车。
沈熹放弃打车的想法，喘着粗气继续跑。
从前坐车的时候不觉得，可真靠两条腿了她才发现，原来公交站这么远。
也不知道陆景明之前是怎么赶上的。
倏地，身边传来一阵巨大发动机轰鸣声。
她抽空转头看了眼。
一辆黑色机车冲出晨雾。
车身线条流畅凌厉，金属外壳反映着淡淡一层冷光。
她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看不出来型号，总之很酷炫就对了。
下一秒，车一个漂亮的漂移停在她面前。
轮胎剐蹭沥青路面的声音传出很远，她打了个激灵，慌忙后退两步。
车上的青年摘下头盔，甩甩略卷的头髮，看过来时，双眼明亮如星。
「早上好啊，沈小熹。」他得意扬眉，拍了拍车身，「哥这车帅不帅？」
沈熹：！！！
她像看到了救星，二话不说往他车后座爬。
李寒星：？
他忙稳住车身，好气又好笑，「你干什么？」
沈熹揪住他的衣摆，催促道：
「快快快，我要迟到了！
——毕业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星海怎么走吧？」
李寒星：……
得，这是把他当摩托车师傅了。
他反手弹了她个脑嘣，眉梢微挑，「想让我送你去上学？先叫声哥来听听。」
沈熹立马开口，「哥！」
声音清脆又响亮，半点不带迟疑。
李寒星很满意，递给她一个头盔，见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嗤笑一声：
「你抓这儿等会儿摔了别哭。」
沈熹戴好头盔，默默改为抱住他劲瘦的腰，心里咯噔一下。
……好细。
李寒星勾起嘴角，弓起身子，低笑一声。
「坐好了，走着。」
黑色机车「嗖」的一声窜出去，眨眼间消失在路口。
在不远处，静静停着一辆灰色宾利。
后座，陆景明收回视线，轻蹙的眉宇也跟着舒展开。
看来今天是她哥哥送她上学。
他升上车窗，摇了摇手边的铃铛。
司机小李得到指示，忙重新启动车子。
过生日时陆元有了自己的车，他便不再坐家里的车，后座只有陆景明一个人。
车里气氛难得的松弛，他习惯性闭目养神。
小李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有点困惑。
这一路上都特意让他放缓车速，跟在沈小姐后面，难道不是为了让她搭便车吗？
怎么又眼睁睁看着她上了别人的车？
现在的年轻人真奇怪。
星海高中门口很热闹。
黑色机车轰鸣一声，稳稳停在校门口，吸引了众多视线。
李寒星十分好心的提醒，「这位乘客，目的地到了，下车吧。」
沈熹哆嗦着腿从后座爬下来，摘下头盔，露出煞白的小脸。
李寒星「嘶」了一声，低低吸了口气，「你怎么这副尊容？」
「我怎么『这副尊容』，你心里没点acd数吗？」
沈熹的语气比死了千年的女鬼怨气还重。
李寒星干咳一声，「我下次开慢点。」
沈熹把头盔还给他，看了眼表。
嗯，在她亲爱的哥哥的努力（超速）下，原本紧张的时间突然就格外富裕起来了呢。
一辆粉红色的小毛驴慢悠悠停在她身旁，车主盛开笑得比花灿烂。
「早上好啊，小沈同志。」
说完，他看见沈熹旁边的李寒星，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注意到李寒星靠着的黑色炫酷机车，他不自觉的看了眼自己的粉色小摩托。
画风差距太大，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淦，早知道李寒星也在，他高低整辆直升机了！
「你家也没人送了吗？怎么自己骑车来啊？不过她这是……？」
沈熹看了眼在小毛驴后座装死的夏玢玢，努努嘴。
「这人咋没动静了？被风吹傻了？」
话音刚落，装死的夏玢玢同学奇蹟般復活了。
她动作优雅而不失做作的下车，对沈熹微微一笑。
语气温柔的几乎溺死人：
「good morning，沈同学。」
沈熹：……
盛开：……
完了，夏玢玢疯了。
第44章 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在沈熹和盛开惊恐的目光中，疑似疯了的夏玢玢双手交握在身前，十分淑女的走到李寒星面前。
「李哥哥早上好。」
李寒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丝毫不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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瞟了眼旁边面部表情抽搐的两小只，他微笑回道：
「小同学，早上好。」
夏玢玢两颊红红的：
「李哥哥吃早餐了吗？我自己做了三明治，你要尝尝吗？」
李寒星：「嗯……我想还是不用了。」
夏玢玢有点失望。
她还想再说什么，沈熹和盛开再也忍不下去，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架走。
「哎？你们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她挣扎着想回头。
盛开面无表情地捂住她的嘴，轻飘飘的说道：
「你门牙上有韭菜叶子。」
上一秒还挣扎不休的夏玢玢原地石化。
所以刚刚她是顶着韭菜叶子，和李寒星说了那么多话……
真好，她的初恋还没开始貌似就夭折了呢。
这一瞬间，她仿佛失去灵魂的木偶人，任由自己被两人提熘着离场。
沈熹不忘抽空和李寒星告别，「哥我们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等等。」李寒星对她勾勾手指，「过来。」
沈熹：？
她松开夏玢玢，小碎步跑到李寒星面前，「咋的啦？」
李寒星伸手，「手机给我。」
她秒懂，立马从兜里掏出来解锁递给他。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低头扫码。
「好了。」添加好友成功，他把手机还给她，「手机号我发给你了，记得存好。」
「嗯嗯，好的。」她依言保存好，「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他故意把她的头髮揉得乱糟糟的，弯着眼睛问，「我下午来接你放学好不好？」
那当然好，免费的司机不要白不要。
本想发脾气的沈熹立马多云转晴，三下五除二整理好头髮，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又特意叮嘱道：
「不过你千万别让老沈知道，他最近都不让司机送我了。」
「知道了。」李寒星曲指弹了弹她脑门，「进去吧，我走了。」
夏玢玢和盛开还在等她，她也不欲再多聊，当即对李寒星挥挥手，扭身跑向他们。
李寒星懒洋洋的靠着车身，目送三人混入人群里。
人声嘈杂，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流水一样朝共同的方向涌去，发梢间跳动的都是青春的剪影。
他突然久违的想来支烟。
摸出打火机，他侧身换了个背风的方向。
余光里划过一道熟悉的影子。
他敏锐抬头。
少年穿着星海统一的校服，身形小白杨似的挺拔。
周围人来人往，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目光追随着进入校门的某人，一直不曾挪动。
是跟在沈熹身边那小子。
好像叫……陆景明？
倏地，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窥视，陆景明「刷」地转头。
视线落在他身上时，带着淡淡的审视与几不可查的敌意。
李寒星放下烟，歪着头想了想，恶作剧般沖他露出个挑衅的眼神。
陆景明面色冷淡，抬脚就走。
李寒星徐徐掀起嘴角。
有点意思。
*
「我磕的cp，最终还是be了，对吗？」
八班教室里，林兰坐在沈熹身边，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沈熹大为震惊，「连你也知道生日宴会上的事了？」
林兰翻了个白眼，「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好吧，别打岔，快回答我问你的问题。」
「没错，be的十分彻底，」沈熹老老实实回道，「带两个大耳刮子那种。」
林兰倒吸一口凉气，「嘶……你们可是十年青梅竹马啊。」
听到她的话，一旁的夏玢玢终于从韭菜打击下回过神。
她从书包里拿了个三明治递给沈熹，自然的接口：
「青梅竹马也不是一定会在一起的。」
说着，她勾过盛开的肩膀，理所当然道：
「我和盛开也认识十几年了啊，但你看，我们俩就只是好朋友，半点在一起的可能都没有。」
林兰：盯——
沈熹：盯——
夏玢玢：？
她推了把沉默的盛开，「你怎么不说话？我一个人好尴尬。」
盛开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淡声开口。
「嗯，你说得对。」
夏玢玢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试探着开口问道：
「你怎么了？」
盛开仿佛没听见，低头摆弄桌子上的书。
夏玢玢转而看向另外两个人，眼里全是迷茫。
沈熹默默吃三明治，不敢吱声。
林兰也十分有眼力见的起身回自己座位。
刚走了没几步，瞥见从后门进来的陆景明，她条件反射的去看沈熹。
沈熹依然在吃三明治。
直到陆景明从她桌前走过，她依旧眼皮也没抬一下。
好像没有看见他一般。
陆景明目不斜视的坐到自己座位上，对众多明里暗里探来的目光无动于衷。
林兰有点搞不明白了。
昨天和沈熹闹掰的，不是陆元吗？
怎么这俩突然也变成陌生人了？
「宿主，你做的很棒。」
脑海里，007鼓励道，「一定要这样保持下去，不管他做什么，都和你没关系。」
沈熹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扯了张湿巾擦手。
「知道了，我不会和他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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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倍感欣慰。
接下来一整天，果然和沈熹保证的一样，她没有和陆景明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她拿出比从前多无数倍的精力来上课、记笔记、做数学题。
连夏玢玢给她带的漫画周刊都放在一边不看了。
「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升起来吗？」夏玢玢一脸惊悚，「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你认真学习。」
沈熹：「我家老沈说了，月考我要是成绩提不上去，十一就不能和你们一起去露营了。」
夏玢玢：「……给我往死里学谢谢。」
其实脱离倒数这个条件，沈熹不是很担心。
好歹是现实里读完三年了的人，底子在那里。
她就是偏科偏到没脾气，在文科如鱼得水，在理科望洋兴嘆。
只要数理化不拖后腿，成绩到中游没问题。
「你说，我现在让老沈给我请个家教还来得及吗？」她不确定的问道。
「之前是谁那么牴触家教把人花式赶走，最后一举成为家教圈黑名单的？」
夏玢玢嘆气，「自作孽，不可活。」
沈熹痛苦的闭上眼。
原主，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第45章 你腰真细
放学钟声响起，沈熹随着人流走出校门。
栾树下，提前发了位置的李寒星靠着车，懒洋洋的对她挥了挥手。
「这儿呢。」
他似乎是直接从警局赶来的，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警服，配上那张十分不错的脸，惹眼的紧。
沈熹左右看了看，果然，十米内不管是男是女都在偷偷看他。
男孩子看他的车和衣服。
女孩子看他的脸，和脸。
沈熹紧走两步，低声道：
「哥，你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吗？」
李寒星甩了甩车钥匙，十分臭不要脸，「不会，你教我啊？」
沈熹按捺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对夏玢玢和盛开告别，
「走了，明天见。」
夏玢玢还想和李寒星说两句话，身边的盛开已经一言不发的抬脚走了。
她两头望了望，最后嘆了一大口气，转身拔腿去追盛开。
「臭小子你等等我！」
沈熹熟门熟路的上车，「哥，你工作不忙吗？」
人民公僕怎么还有时间接送她上下学。
「最近一段时间风城没什么大案子。」李寒星替她戴好头盔，轻描淡写道，「我暂时忙不起来。」
沈熹双眼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如果让李寒星来辅导她的功课，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嘲笑她。
她本就不多的自信心直接降到负数。
然后陷入无止境的精神内耗中。
不行不行，不能找他。
李寒星见她发愣，抬手打了个响指，「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吧。」沈熹自觉抱住他的腰，不忘提醒道，「记得开慢点。」
李寒星拧动把手，十分叛逆：
「我就不。」
沈熹：？
她心里一紧，正要说话，随着一声轰鸣，黑色机车勐地动了起来。
速度却并不快。
微风拂来，沈熹拢了拢飞舞的髮丝，忽然恶作剧心起。
她大声喊他：
「哥！」
李寒星头也不回，哼出一道气音，「嗯？」
沈熹语气诚恳：「你腰好细哦。」
「刺啦」一声，回答她的是李寒星一个急剎。
猝不及防之下，她一头磕上他后背，脑瓜子嗡嗡的。
她用力摇摇头，驱散眼前那排星星，「开个玩笑而已，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前面的李寒星似乎笑了一声。
「有只猫。」
话音刚落，果然，一只肥嘟嘟的橘猫从车前蹿过。
沈熹「哦」了一声，「猫啊。」
等等，猫？！
她想起小树林里那只小橘猫，又回忆了下刚刚蹿走的那只大橘猫。
相似程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没猜错的话，它应该就是那只失踪的猫妈妈。
猜错了当她没说。
沈熹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可时机已过，路上半只猫的影子都不剩。
李寒星已经重新启动车子，见她还念念不舍的样子，奇道：
「怎么？你们认识？」
沈熹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只是有点眼熟，感觉和学校同学餵的流浪猫很像。」
风声很大，李寒星的声音也跟着拔高了一点：
「估计是巧合，这里离你们学校有一段距离了，它不太可能会跑这么远。」
沈熹想了想，也不再纠结，「应该只是长得像吧。」
「别瞎想，猫都长得一个样。」
「小咪？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橘色猫咪轻盈跃下花坛，恰好被路过的女孩子接个正着。
她挠了挠它的脖子，又惊又喜，「你是特意来接我放学的吗？」
小猫「喵」了一声，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曲一舟，我家的猫乖不乖？」楚薇薇扭头问身边的高个子男生。
曲一舟瞥了她怀里的肥猫一眼，哼了一声，不说话。
显然还没消气。
楚薇薇放轻语调，推推他的胳膊，「不要生气了嘛，小咪给你抱抱？」
女孩子的嗓音温柔婉约，轻声细语说话时，好似有一阵热气拂过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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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酥麻麻的痒。
曲一舟仿佛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牛奶香。
胸腔里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几乎失控。
楚薇薇仿若未觉，还在朝他靠近，有些惊奇，「你脸怎么红啦……」
操。
曲一舟心里暗骂一声，勐地后退一步，「今天就送你到这，我先走了。」
说完，他逃也似的跑走。
原地只剩楚薇薇。
她偏了偏脑袋，闲闲勾起半边嘴角，似无奈又似感慨。
「真纯情啊。」
「喵~」
怀里的肥猫怯怯叫了一声。
她垂眼看去，语气不復之前温柔。
「小咪，你又不乖了。」
楚薇薇转身走进旁边的居民楼，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迴响在楼道里。
直到在某一扇门前站定，她拿出钥匙。
「咔哒」一声，锁开了。
开门前，她忽然停住动作，好一会儿才出声。
「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总想着逃跑呢？学校到底有什么好，你非要回去。」
橘猫抖了抖，叫声带着颤。
光线暗淡，她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如果还有下次——」
「我会惩罚你哦。」
推开门，屋子并不大，装修已经有些老旧，家具也很是简单。
一如既往的空落落，静的让人心慌。
桌上留了张字条。
她拿起来扫了眼。
【出差，一个月后回来，照顾好自己。】
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内容，与之前的无数次留言，没有半个字不同。
楚薇薇扯了扯嘴角，低头亲亲怀里小猫的脑袋，眼神空洞。
「我只有你了啊。」
夜深了。
画完最后一个分镜，陆景明捏了捏额角，将稿件发送到编辑的邮箱。
他活动下手腕，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羊皮封面的笔记本。
笔尖在纸页上顿了良久，直到墨迹洇出一个小小的点。
他又把笔记本放回去，改为拿起手机。
社交软体里的联繫人少的可怜。
备註为沈熹的聊天框在最顶上，一眼就能看见。
他点开，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
还没打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又将手机丢在一边。
今天，沈熹一个字都没和他说。
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能感觉到，和上次不同，这次，她是真的不想再接近他。
是因为……那桩笑话一样的婚约吗？
还是因为，他差点成为她的未婚夫这件事？
全新的水杯就放在手边，在灯光下氤氲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陆景明盯着它，微微出神。
蓦地，眼前浮现出沈熹与李寒星相处的场景。
他伸出指尖，无意识敲了敲杯身。
有点碍眼。
第46章 听说我要打断你的腿？
接下来几天，李寒星一直准时接送沈熹上下学。
嗯，盛开再没骑过他的粉色小摩托。
再加上陆元语焉不详，和沈熹对陆景明疏离的态度，校内流言四起。
说什么的都有。
但大部分的故事版本里，沈熹拿的都是始乱终弃的渣女人设。
论坛上的扒一扒帖子热度居高不下。
目前已经进展到，扒出李寒星是星海前几届的校草。
大家纷纷猜测沈熹是为了他才和陆元退婚。
夏玢玢沖在闢谣的第一线：
「人家是兄妹，龌龊。」
「兄妹不一个姓？」
「随母姓不行？」
「沈熹她妈姓李？」
夏玢玢发热的脑子清醒下来，「对哦。」
她扭头问沈熹，「你和李寒星怎么不是一个姓？」
刚吃完饭，沈熹决定来点饭后水果。
她剥了根香蕉递给夏玢玢。
「来我家这么多年了，李寒星一直不肯改姓沈，我有什么办法。」
「你们不是亲兄妹啊。」夏玢玢咬了口香蕉，若有所思，「怪不得长得不像。」
「反正感情是一样的，亲不亲无所谓。」
沈熹又剥了一根递给盛开，「明天周六了，要来我家一起做作业吗？」
盛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夏玢玢脱口问道：
「李寒星也在家吗？」
沈熹想了想，不太确定道：
「据说风城突然冒出了个什么新的恶势力斧头帮，他应该要加班？我也不清楚，晚上回去问问。」
盛开干脆拒绝，「不用问了，我们不去。」
「为什么啊？」夏玢玢叉腰，「你不去我去。」
「你妈和我妈说好了，周末要去隔壁市的农场。」他冷静抛出诱惑，「据说里面种了比你脸还大的新品种西红柿。」
夏玢玢从小有个怪毛病，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听不得和西红柿有关的任何话题。
只要提起这三个字，多离谱的要求都会答应。
盛开不动声色的在心里默数三个数。
1.
2.
3——
「那下次再去你家。」夏玢玢对沈熹说道。
在这场西红柿和李寒星之间的艰难抉择里。
她还是选了西红柿。
盛开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
「对了，你们没事别去学校后门的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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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一件事，赶紧叮嘱两人，「听说那里来了一伙外校的小混混。」
「他们专敲诈你们这种一看就很好欺负还钱多的学生。」
沈熹道：「我一般不走那边，遇不上的。」
夏玢玢也摇头，「我也听说这件事了，有好几个学生都遭殃了。」
「保安去赶了几次，都是未成年，报警最多批评教育，没什么大用处。」
盛开道，「还容易被他们记恨，就很烦。」
007突然上线，幽幽道：
「宿主，我们的机会来了，任务二，是时候完成了。」
沈熹神色微微一动。
「喵~」
小树林里，长大了一些的小橘猫蹲在地上，乖巧等开饭。
陆景明用羊奶泡好猫粮，把碗推到它面前。
它喵喵叫，用眼神提问，为什么今天没有罐头。
他摇头，同样用眼神回答。
不能天天吃零食，会营养不良，还会超重。
小猫咪开始撒娇打滚。
陆景明不为所动。
手机震动一声，有新消息到来。
他不再理小猫咪，随意瞥了眼简讯。
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沈熹让我转告你，放学后学校后门南巷不见不散，她有话对你说，记得一个人来哦。】
他晃了下神。
沈熹叫他去南巷做什么？
她不是还在生他的气吗？
他有些犹豫不定。
去？
还是不去？
餵完猫，陆景明回了教室。
还有十几分钟上课，教室里还是稀稀拉拉的，空着不少座位。
他坐在倒数第二排，只要一抬眼，就能轻易看见前面趴在桌上午睡的女孩。
今天，沈熹也没有和他说话。
他敲敲手机屏幕，低头回復。
「好，不见不散。」
「他答应了。」
有人穿过烟雾缭绕的棋牌室，推开最里面的金属门。
门口是一间不算大的屋子，文件乱糟糟的码在地上。
他躬身将手机递向面前的办公桌。
胖子翘着腿坐在皮质老闆椅上，嘴里吊儿郎当的叼着一根烟。
他瞟了眼简讯，「嗤」了一声，弹了弹菸灰。
「告诉老大，我们会按僱主说好的做，让僱主准备好钱。」
说完，他灵活的站起身，行动间露出胳膊上的斧头形状纹身。
「让弟兄们先把场地清出来。」
*
今天的后门格外静。
陆景着记忆里南巷的方向走去。
倏地，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迎面走来，有点眼熟。
「陆、陆景明。」他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景明摩挲了下指尖，好像是以前揍过。
他不确定的想。
「跟我来吧，沈熹在里面等你。」少年擦了把汗，努力扯出一个笑。
陆景明清晰的看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惶恐。
他心里无声冷笑，抬脚跟上对方的脚步。
南巷是一条十米长的巷子，两侧围墙很高，遮挡了大部分的天光。
每到下午，巷子里都有些阴森森的。
陆景明走到巷子中段，瞟了眼两侧堆积的杂物，那里面不知道被谁扔了根竹竿。
四周静悄悄的，他几乎能听见，身后那个少年因为紧张，格外重的唿吸声。
说好的沈熹没有出现。
他回头淡淡扫了眼少年。
「人我带来了！可以放我们几个离开了吧？！」
对方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往后退了几步，扬声朝巷子口喊道。
过了几秒，一阵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紧接着，几十个穿花衬衫的人出现在陆景明视线中。
为首的是个光头胖子，脑袋圆的十分标准，头顶微微反光。
他身边是几名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个个鼻青脸肿，瑟瑟发抖。
和引路的那个人一样，身上穿的也不是星海校服。
看来是外校的学生。
「来的还挺快。」
胖子笑眯眯开口，视线在陆景明身上来回扫视，感嘆，「长得怪俊。」
他身后的花衬衫们开始起闹，怪叫声和口哨声不绝于耳。
陆景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捻了捻指节，微微用力。
关节处发出「咔嚓」一声微弱脆响。
等那些人笑够了，胖子才再度开口。
「可惜了，以后就是个瘸子了。」他很是惋惜的摇摇头，「有人要你一条腿。」
顿了顿，他摸了把光熘熘的头，又补充了一句：
「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他一字一句道：
「沈熹。」
第47章 您的抓了么订单到了
陆景明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他似乎并不在意胖子说了什么，脸上半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只是干脆利落的将书包甩在地上，单手解开领口的衬衫扣子。
再抬眼时，黑眸如深渊幽潭，其中戾气深沉，让人不敢直视。
四目相对，胖子受惊似的后退一步，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上吧，动手利索点。」
穿花衬衫的小弟们一拥而上。
场面一时极其混乱。
那几个外校的小混混吓得腿软，抱头蹲在角落，紧张的看着人群中的陆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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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页
少年人身形挺拔瘦削，站在略有些黯淡的天光里，好似一把笔直锋利的长剑。
有人大喊着冲上去。
他一脚踢开，继而扭身狠狠一拳砸向后方。
准备偷袭的男人惨叫着倒地，几颗牙顺着鲜血落到地上。
其他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陆景明目光冷然，从杂物堆里挑起那根竹竿握在手上，无声对他们做出个口型。
「再来。」
……
太阳彻底没入地平线，几只倦鸟在天际盘旋，准备着归巢。
阴暗的巷子里，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十几个人，全都在哀声叫唤。
少年扔下断成两截的竹竿，伸手揩去唇边血迹，眉梢眼角挂着一抹狠意。
站着的人面面相觑，一时被他气势镇住，不敢再上前。
胖子暗骂一声，这是踢到铁板了。
像陆景明这么不要命的打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要真想拿他一条腿，自己恐怕先折了胳膊。
一时间，双方陷入僵持，空气几乎凝滞。
突然，一阵警笛声从巷子外面传来，打破寂静。
众人脸色一变，立刻就乱了阵脚。
「大哥，条子来了！」
胖子咬牙，「走！」
小弟们手忙脚乱地搀扶地上负伤的同事。
陆景明皱了皱眉，闪身走到杂物堆后方，静观其变。
「咳咳——喂喂餵？听得见吗听得见吗？」
下一刻，扩音喇叭声由远及近响起。
循着声音望去，是一个背着粉色双肩书包的女孩。
鹅蛋脸，杏仁眼，头髮长长，身量娇小。
一看就很好欺负。
花衬衫们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离开的步伐顿在原地。
「里面的小混混听着，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识相的都抱头蹲下，抱头蹲下。」
沈熹气势汹汹的举着小喇叭，大步进入巷子里。
边走边喊：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是岸。」
「悬崖勒马，为时不晚，不晚。」
「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做……人？」
里面光线不太好，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她才看清面前的情景。
人有点多。
地下躺了一熘，地上站了一排。
全都凶神恶煞的。
沈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说是外校的未成年小混混吗？
他们长的……略有些成熟了吧。
一旁的墙根下，蹲着几个穿外校校服的少年，看她的眼神全带着同情。
还有幸灾乐祸。
沈熹咽了口口水，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奶奶的，根本没有警察！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敢戏弄我们？！」
胖子也不跑了，恶狠狠的瞪着她。
「把她给老子抓起来！一起把腿打断！」
沈熹看清他胳膊上的斧头纹身，吸了口冷气，想也不想，扔了扩音喇叭掉头就跑。
「李寒星救命啊啊啊啊！！！」
「啧。」
突然出现的李寒星拎住她后脖领，随手提熘到身后。
「靠边站好。」
沈熹：乖巧·jpg
安顿好她，李寒星拔出腰间配枪，在指间转了转，慢条斯理的对前方心惊胆战的一众人开口：
「动一个试试？」
花衬衫们：不敢动、不敢动。
说话间，老杨带着队员也从警车上姗姗来迟，看见巷子里的人后，都有些意外。
「哟，这不是那啥斧头帮嘛，咋还有意外收穫呢。」
花衬衫们小脸煞白，胖子面如死灰。
「这可比抓几个敲诈勒索的小混混值，」老杨苍蝇搓手，「你妹这举报的时机不错啊。」
李寒星打了个响指，在斧头帮众人绝望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都拷起来。」
「我们不是那什么斧头帮的啊！」
墙根处，穿外校校服的少年声嘶力竭，「我们是受害者！受害者！！」
沈熹立马站出来反对。
「这是我原本要举报的人！就是他们欺负我们学校的同学！」
李寒星懒洋洋一挥手：
「一起拷了。」
小混混们忿忿的盯着沈熹，几乎要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
沈熹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
抓捕进行的热火朝天。
出警前没想到能遇上这等好事，老杨他们带的手铐不够用，正打电话给局里要支援。
沈熹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巡视了一会儿，小心穿过老实抱头蹲下的花衬衫。
外校的小混混们喜提银手镯，鹌鹑似的缩在墙根，没精打采。
沈熹在他们面前站定，仔细打量着他们。
其中一个男生怒视：「干什么？」
「你们从前，欺负过陆景明吧。」沈熹冷下脸，「在一个下雨天。」
刚看到这几个人就觉得有些眼熟。
果不其然，她在原主记忆里发现了他们的影子。
大雨滂沱，陆景明被他们堵在街角，然后一起进入了旁边的施工工地里。
可原主并不关心陆景明的死活，自顾自回家了。
虽然后面陆景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可这些人欺负他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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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狠狠的磨了磨牙。
另一边，听到沈熹这句话的小混混们，五官扭曲成一团，肋骨条件反射的开始疼痛。
他们不约而同的回想起了，当初那个打劫不成反挨揍的雨天。
嘶——
还是单方面挨揍。
他们疯狂摇头，齐声道：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沈熹冷笑，「呵，我不会相信你们的狡辩。」
小混混们：……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
你没看见这躺了一地的人吗？
谁她妈敢惹这个不要命的疯批啊！
「这次我是替陆景明收拾你们的。」
沈熹弯腰拍拍其中一人的脸，嗓音仿佛淬了冰，一字一句道：
「再敢欺负他，下次就不是顺带着去局子蹲几天这么简单了。」
「明明是他欺负我们！」
小混混们怒不可遏，差点从地上蹦起来，「没他这么颠倒黑白的！」
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咚~任务二已完成，抽奖轮盘已发放。」
拉仇恨任务圆满完成。
007称赞道：
「宿主你演技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是给陆景明出头来了呢。」
沈熹没吱声。
该说的话都说了，她拉拉书包带子，准备回家。
没走两步，一只手突然从杂物堆后伸出来，用力将她拽了过去。
沈熹眼前一花，脚下踉跄了几步。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人困在了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后背结结实实抵住墙上青砖。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撑在耳畔。
寒意顺着青砖蔓延，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背嵴。
沈熹仓惶抬眼。
却对上了一双亮得吓人的，桃花似的眸子。
她心脏重重一跳。
或许是由于刚剧烈运动的原因，少年的唿吸有些不稳，向来苍白的脸颊也覆上了一层薄红。
本就黯淡的天光被他挡在身后，几乎遮掩殆尽。
「……陆景明？」
第48章 我请你到我家吃饭好不好？
无人回答。
少年一动不动，只是紧紧凝着她。
杂物堆后的空间狭小，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凑的很近。
几乎蹭上她的鼻尖。
咫尺之距，唿吸交缠。
沈熹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正缓缓染上她的衣角，顺着肌肤往里钻。
更灼热的，是他的视线。
她从来没在陆景明脸上见过这种神情。
一直以来，他都是淡漠的，冷静的，疏离的。
像冬日傍晚掠过树梢的风，让人捉摸不透。
而现在，他眉间万年不变的寒意冰消雪融，化作溶溶春水。
那双乌黑眼瞳中浮起细碎的微光，足以摄人心魄。
沈熹唿吸一滞，反应过来后，慌忙扭头，想要避开他的眼睛。
不行，答应过了的，不能看他，不能和他说话，不能……
倏地，少年微凉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轻轻用力，迫使她转过头。
她不得不重新与陆景明对视。
这一刻，世界无端安静下来。
似乎有一层无形的玻璃罩子，李寒星和老杨的声音被远远隔开，她耳畔只有陆景明的唿吸声。
不太稳，有些重。
沈熹莫名有点渴，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余光中，陆景明的喉结似乎也轻轻滚动了一下，她有些恍惚的想：
陆景明也渴了吗？
鼻端飘来浅浅铁锈味。
她散漫的思绪瞬间回笼，眯着眼仔细打量一拳之隔的人。
这一看，她才注意到他脸上有几道细小的伤口，嘴角尚且残余了一抹殷红擦拭后的痕迹。
嗯，她面前的是战损版陆景明。
救命，她又有点晕了。
沈熹赶紧用袖子往他嘴上一擦，脱口问道：
「你受伤了？」
陆景明摇头。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不重要。
联想到刚刚的场景，电光火石间，沈熹已想清楚来龙去脉。
「外面那些人是你打伤的？」她压低嗓音惊唿一声，「你怎么会和他们打起来？！」
那可是新的恶势力斧头帮诶，这都能碰见，他已经霉到这个地步了吗？
听到她的话，陆景明眸色幽深，找出那条简讯，亮在她面前。
沈熹：？？？
人在学校坐，锅从天上来。
这栽赃陷害的手法也太拙劣了吧？！
「你信了？」她不可置信。
陆景明摇头。
他从一开始就不信这条简讯。
这么多年，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不知凡几，经歷多了，他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蹊跷。
更何况……她那时还在生他的气。
连看他不愿看他一眼，怎么可能有话和他说。
「那你还来？」沈熹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
陆景明很低很低的笑了一声。
起初，他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外面冒充沈熹的名义，诱他入局。
可惜幕后的人没出现。
意外倒是先来了。
回想起刚刚沈熹和小混混的对话，他狭长的双眼微弯，眸中漾开几缕奇异的情愫。
沈熹她是在——
替他撑腰。
她是为了他，才会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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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页
这对陆景明而言，实在是一件太过陌生的事。
从来没有人会为了他，用那副表情去威胁别人。
从来没有。
除了沈熹。
他嘴角无意识翘起，反应过来后，又迅速抿成一条直线，把上扬的弧度悄悄压下。
那她现在应该不生他的气了吧？
她会像之前一样，和他说话，对他笑了吧？
不会再假装看不见他，离他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了吧？
「不过——陆同学，」沈熹不太自然的动了动身体，「你突然把我拉到这里来，是要干什么？」
陆景明一怔。
他……也不知道。
只是见她快要离开，下意识就将她拉了过来。
完全没经过任何思考的，拉了过来。
到了这一刻，他才发觉两个人离得有多近。
只要一低头，他就能碰到沈熹的……
陆景明视线缓缓下移，定在女孩红润饱满的唇上。
他瞳仁颤了颤，勐地后退两步，耳垂像是染了霞光，飞速洇开一抹绯色。
沈熹：……
得，陆景明这个反射弧，可以绕地球一圈半了。
现在你才搁这儿娇羞无措？刚才干嘛去了？
她有点想笑，又不敢，只能努力绷着脸，佯装严肃的对他点点头。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说罢，抬脚朝巷子另一端走去，那是李寒星所在的位置。
陆景明咬咬牙，忽然抓住沈熹的手腕。
沈熹抖了抖，条件反射的想扇人。
又在看清陆景明的脸后，及时制止住这个危险的想法。
「怎么了？陆同学。」
陆景明鼓起勇气，有些艰难的打手语问她：
「周六，我请你到我家吃饭好不好？」
沈熹：「？」
她很快反应过来，陆景明说的，是奶奶家，不是这个陆家。
上次奶奶确实和她说过这件事，让她去家里吃饭。
只是……
007适时提醒道：「宿主，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当然没忘。
沈熹用力咬咬下唇，板着脸对陆景明说道：
「不好意思陆同学，我周末没空，不能去你家吃饭。」
陆景明的双眼暗了下去，停顿了一下，又打手语问道：
「下个周末可以吗？」
沈熹闭上眼，口吻近乎残忍的拒绝，「下个周末，大概……也是没空的。」
陆景明的手垂了下去，慢慢松开她的手腕。
她得了自由，一刻不停，逃一般离开。
身后，陆景明沉默矗立在原地，目光如同细细的木刺，连绵不断扎在她的后背上。
她不敢回头。
直到走近李寒星身旁，她才松了一大口气，神情有些恍惚。
李寒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伸手摸摸她额头，「怎么了？吓到了？」
她嗓音闷闷的，「没有，只是想回家了。」
李寒星关上车门，「我先送你回去。」
说完，他踢了老杨一脚，头也不抬，敷衍的指了指杂物堆旁站着的陆景明。
「你负责把那条漏网之鱼带回局子，做完笔录送他回去。」
老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哟，你什么时候注意到的？我刚刚咋没看见？」
李寒星冷笑，「人家从头到尾都在那儿。」
沈熹有些诧异。
原来李寒星早就看到了陆景明。
那他们刚刚那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偶像剧呢。」李寒星轻嗤一声。
沈熹双颊滚烫，用力捂住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第49章 不许抱老子的腰
「走吧。」
李寒星插兜带着她慢悠悠往路口走，语调阴阳又怪气：
「我车在所里，只能委屈大小姐跟我打车回家了。」
沈熹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吶吶开口：
「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忙你的去。」
抓了这么多人，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每一件事，都比送她回家重要。
前面的李寒星反手敲了一记她脑门，「所里那么多人不够用的？」
沈熹捂住脑袋，「什么？」
他装模作样嘆了口气。
「我觉得还是送妹妹回家比较重要，你说呢，嗯？」
「……」
沈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眼圈一红，「李寒星，你跟我改姓沈吧。」
李寒星：……？
「这样以后你就是沈熹的亲哥了。」她吸吸鼻涕，「我把沈家家产分你一半。」
「我拒绝。」
李寒星站定在路边，眼角眉梢又染上了熟悉的懒散与漫不经心。
他阴阳怪气道：
「我怕我爸半夜从坟头里爬出来找我。」
沈熹：Σ(°△°)
她也怕。
李叔叔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
她是发自真心的。
*
「本台记者来报，在热心市民沈某的举报下，我市公安局成功抓获一伙黑恶势力团伙，打响扫黑除恶第一炮……」
「……」
「……对此，风城公安局在这里再次衷心感谢热心市民沈某。」
风城晚间新闻报导结束。
陆元额角青筋欢快跳了跳，面无表情关上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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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页
热心市民沈某。
他好像知道是谁了。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
是个陌生号码。
「餵。」他接通，语气冷淡，「什么事？」
「陆少爷，因为你的委託，我手下一帮子兄弟都进了局子。
现在警察正在顺藤摸瓜，很快就会找到我的头上。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陆元捏紧拳头，「你想怎样？」
电话那头的人狞笑一声，「一千万封口费，然后送我出国，谁也不会知道僱主是你。」
陆元：「……」
「别怪我没提醒你，咱们联络的记录我可一直保存着的。
你想要陆景明的腿这事儿，要是被你父母知道了……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毕竟血浓于水，这一次，他们应该会站在陆景明那边吧？」
陆元用力闭上眼，声音从牙缝里逼出来，「我答应你。」
挂断电话，他狠狠将手机掷出去。
「咔嚓——」
手机屏幕裂开一圈蜘蛛网碎纹。
他重重跌回沙发上，捂住脸笑了声。
「呵，热心市民沈某。」
「沈熹，你就这么在意陆景明？」
蓦地，陆元搓了把脸颊，莫名颓然，声音低不可闻。
「原来我们接近十年的纠缠，真的抵不过你和他认识几个月。」
警察局里。
时间已经很晚，陆景明依旧坐在灯光明亮的大厅。
该做的交代都做了，鑑于他受害人的身份，老杨特意通知了陆家来接人。
顺便和他们沟通一下案情。
——他是这么打算的。
可陆夫人根本没给他机会说完。
听到陆景明在警察局后，立刻留下一句：
「陆家没他这个人，让他这辈子都别回来。」
然后直接挂断。
听起来气的不轻。
他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看向面色没有半点波动的陆景明。
「我先送你回去吧。」
他故意不提那个电话，只道，「后续案件有进展了我会另行通知你的。」
陆景明没理老杨。
他站起来默默转身走向门外。
一只胳膊拦住他。
顺着看过去，是刚结束审讯的李寒星。
他眉间有些倦意，吊儿郎当的靠着门，似乎是想抽支烟。
一时没摸到打火机，他顺手拍了把陆景明的肩。
「有火吗？借个火。」
陆景明往旁边移了两步，冷眼睨着他。
「去去去，人家还是学生，哪里来的火？」跟来的老杨赶苍蝇似的挥手。
李寒星叼着烟，挑着眉笑，语气一如既往地散漫，
「哦，这么乖啊？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听话。」
陆景明的脸色沉下去。
老杨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扬手扔了过去，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没个正型？」
「行了，我送他回去，你休息。」李寒星低头点了烟，「我们住一个小区，顺路。」
「嗐，差点忘了，你们都是富好几代。」老杨敬了个礼，调笑，「那就交给李队了。」
等他走后，李寒星甩了甩车钥匙，指着停车位上的黑色机车，对陆景明努努嘴。
「瞪我干嘛？上车。」
陆景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兀自抬脚朝路边走去。
摆明了不会坐他的车。
「还挺有个性。」李寒星笑了声，慢悠悠道，「本来还打算收留你一晚的，现在看来，算了吧。」
陆景明脚步一滞。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先走了。」
李寒星把燃尽的菸蒂按灭，扔进垃圾桶里。
「我妹还等着我回去一起吃夜宵，告辞。」
说完，他长腿一伸，跨上机车，抬手戴好头盔。
身后一沉。
车上多了个人的重量。
李寒星笑了声，头也不回朝身后扔了个头盔，「啧，看来立场也不怎么坚定。」
陆景明没理会他的打趣，抿抿嘴，戴好护具，扯了下李寒星的衣摆，示意自己好了。
李寒星拧动把手，机车风驰电掣而去。
耳畔疾风骤起，他想起什么，在风里大声对陆景明说道：
「先说好，不许抱老子腰！」
陆景明：……
呵，谁稀罕抱他。
他默默将李寒星的衣摆抓得更紧。
沈家。
沈熹写完语文作业，长吐一口气，看了眼桌上的小叮噹闹钟。
晚上十一点了。
很好，今日份学习任务完成。
她快活的扔掉笔，从书包里找出冷落已久的漫画，「噔噔噔」跑下楼。
沈爸沈妈早早的睡了，陈阿姨为她倒了杯牛奶，也轻手轻脚回了房间。
她窝在沙发上看漫画，时不时看一眼玄关处，眼里满含期待。
今天分开前，李寒星说了，会给她带烤鸡腿回来。
她记得可清楚。
呜呜呜，能够一边吃宵夜一边追静影太太的番，她真的好幸福。
「啪嗒——」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沈熹双眼一亮，趴在沙发靠背上，压着嗓子喊：
「哥？你带鸡腿回来啦？！」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出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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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页
看清来人模样后，她脸上的笑容缓缓僵硬在嘴角。
第50章 您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李寒星不仅带回来了鸡腿。
还带回来了个人。
「陆景明？！」
沈熹惊得从沙发上跳起来，手里的漫画书，「啪」地一声，掉在地板上。
陆景明微微颔首，敛眉垂手立在原地，姿势有些僵硬。
「这么激动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他。」
李寒星将车钥匙扔在柜子上，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把手里提着的一袋子烧烤交给她。
「喏，鸡腿烤肉都在里面，自己挑。」
现在是能吃烧烤的心情吗？
沈熹挑了个辣椒粉撒的多的鸡腿。
「陆景明怎么会来咱家？」
她咬了口肉，指了指还站在原地的少年，「还是和你一起回来。」
这不科学吧。
他们关系应该没好到这种地步吧？
不会是……陆家不要陆景明了吧？
她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李寒星没回她，只是瞥了陆景明一眼，语气有点嫌弃：
「过来吃东西，别站那儿挡光。」
说完，打开电视调频道，找到正在热播的某狗血剧，他抽了个肉串，放松靠在沙发上边吃边看。
陆景明摩挲了下指尖，犹豫一会儿，抬脚走向离沈熹最远的沙发。
沈家的装修和陆家黑白灰的极简风格完全不同。
这里装修的很温馨，整体色调以米白色为主，木地板反映着天花板上暖融融的灯光。
沙发柔软宽敞，上面放着绵羊形状的靠枕。
茶几上，白瓷细颈花瓶里插着一支浅蓝色的绣球花。
淡淡香气萦绕在鼻端。
在这里，人不自觉就会放松紧绷的神经，心里仿佛塞了团在阳光下晒过的棉花，柔软的一塌煳涂。
陆景明有些晃神。
原来，沈熹一直以来，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吗？
忽地，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垂眸，看到了漫画周刊独有的，花里胡哨的封面。
有点眼熟。
陆景明俯身原样拾起来，瞳仁颤了颤。
是《漫画船》。
翻开的那一页，正是他在上面连载的作品，《林深时见鹿》。
陆景明「刷」地抬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凝着沈熹。
沈熹：……
她咳嗽两声，对陆景明伸出手，冷冷道：
「是我的书。」
快还我快还我，让我看看摔坏了没！
她在心里无声吶喊。
陆景明把周刊放在她手上，迟疑了一下，说不清自己抱着什么心情，打手语问她：
「你喜欢静影的画吗？」
沈熹吹吹书上不存在的灰，诧异道：
「你也知道静影？」
陆景明略有些紧张的点头，含煳回她，「知道一点，看过他画的画。」
沈熹悚然一惊。
不是吧不是吧，陆景明还背着人偷看少女漫？？？
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反派的人设，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旁边的李寒星插了句嘴，「静影是谁？」
沈熹立刻翻到作者目录那页，雀跃道：
「就是他，画的可好了，我和夏玢玢超喜欢他的漫画。」
李寒星「哦」了一声，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继续看他的狗血剧。
倒是对面的陆景明喉结滚了滚，唿吸有些艰难。
见状，沈熹「啪」地一下把书收了起来。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对陆景明的语气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刀还冷。
「陆同学，我喜欢什么和你没关系，请你好好吃东西，不要再试图和我交流，可以吗？」
陆景明僵硬的点头，机械的坐下吃烤肉，果真没有再和她交流的预兆。
沈熹看得心里又尴尬又愧疚。
尴尬的是，不久前她才拒绝了陆景明的邀饭。
转眼间就坐在一起吃烧烤了。
愧疚的是，她的态度那么差，陆景明一定被她打击到了。
不光脸色乱七八蕉让人看不明白，甚至连吃肉都忘了包生菜。
沈熹自我谴责两秒钟，努力不去注意陆景明的存在，专心跟着李寒星看剧。
另一边，陆景明有些恍惚。
沈熹……喜欢静影。
他偷偷看着那个举着鸡腿的女孩，嘴角不受控制的一点点上扬。
这实在是很莫名其妙的高兴。
心脏跳的有点快，里面胀满了不知名的陌生的情愫，野火一样蔓延，似乎想要将他燃烧殆尽。
他很想将它们宣洩出来，可却找不到出口。
思来想去，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软体。
除了沈熹以外，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和他说说话了。
不知道落在沙发哪个角落的手机震动两下。
沈熹四下望了望，没找见。
她拍了把旁边的李寒星，不客气道：
「起开，坐我手机上了。」
李寒星动也不动，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沙发缝里找去。」
沈熹往沙发缝里一摸，还真在。
她叼着鸡腿点开手机，两下找到信息的来源地。
【静影】：西一，你知道人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的高兴吗？
沈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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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页
为什么静影老师的问题，都在她的知识盲区里？
想了想，她尽量措辞委婉的回覆对方。
【西一】：或许这个问题，谘询精神科医生比较合适？
沙发另一边的陆景明手机响了一声，他习惯性按住音量键，直到静音。
她瞟了眼，没太在意。
下一秒，手机里传来对方的回覆。
【静影】：就是很突然的，控制不住想笑，心跳的也有点快。
【静影】：不是一点快，是很快，最近好像常常有这种状况发生。
沈熹有点害怕。
不是一点怕，是非常怕。
这不只是精神问题了，连心脏也不太ok的样子啊……
【西一】：静影老师，您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家里人知道吗？是赶稿太辛苦了吗？
看着这一连串的问题，陆景明一时回答不上来，下意识的瞥了眼沈熹。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再盯着电视，而且一脸紧张的看着手机。
眼里还有着浓浓的担忧。
——那只烤鸡腿还叼在嘴里。
陆景明又有点想笑了。
他急忙垂眸，没什么底气的和西一解释。
【静影】：我没病。
【西一】：不能讳疾忌医，快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就当是体检了。
【静影】：我真没病。
屏幕对面的沈熹忍不住皱眉。
这人怎么和陆景明一样犟。
他上次也是，淋雨发烧了都不知道吃药。
【西一】：没病你还心跳加快？难道最近出什么事了？受到的刺激这么严重。
陆景明微微一愣。
出什么事受刺激了？
难不成是因为……
他眼眸弯了弯，缓缓打下一行字，点击发送。
【静影】：她，夸我了。
第51章 我怕别人配不上她的喜欢
沈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听这口气，还是上次那个神秘女子。
所以，人家就夸了你一句，你就嘴角疯狂上扬了？？？
你就心跳加速夜不能寐了？？？
她狠狠握紧了拳头。
如果静影本人现在在这里，她高低给他一拳。
让她打醒这个恋爱脑！！！
下一秒，手机再度震动一下。
【静影】：她还说喜欢我
沈熹：……
「啪——」
沈熹嘴里的鸡腿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这动静立刻引来屋子里另外两人的注意。
陆景明：「？」
李寒星：「啧。」
「这么大人了吃个东西都吃不好。」
他终于捨得从电视上移开视线，迅速捡起地上的鸡腿，仔细吹了吹灰。
然后递给沈熹，催促道：
「快快快，马上就超过十秒了。」
沈熹还处在震惊中，呆呆接过，习惯性往嘴里放。
陆景明眼皮一跳，两步上前一把抢过鸡腿，扬手丢进垃圾桶里。
沈熹勐然回神，反应过来后，抬手给了李寒星一拳，气急败坏道：
「掉地上了你还让我吃？」
李寒星嘴硬，「科学研究表明，食物掉在地上十秒之内是可以吃的。」
沈熹越想越气，又给了他邦邦两拳，「那你也应该让我先洗洗再吃的啊！」
李寒星扭身躲她，一叠声嚷道：「行行行，下次我记得会提醒你洗洗，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陆景明：……
他不太理解，沈家这对兄妹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可为什么在某些事情上，画风惊人的一致。
比如，食物掉在地上，不应该扔进垃圾桶才对吗？
这一瞬间，他不可抑制的产生了一丢丢的自我怀疑。
那边，沈熹揍完李寒星后，终于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余光瞥见旁边拧着眉毛的陆景明，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丢脸。
「嗖」的一声。
她拿起手机捂着脸跑上楼。
对不起，老沈。
沈家的家丑，终究是外扬了。
沙发上，李寒星对上陆景明复杂的眼神，骄傲的仰起头。
「看什么看？我们家平时就是这样相处的，多和谐有爱啊。」
陆景明面无表情的用手机打出一行字：
「你流鼻血了。」
李寒星沉默了两秒，仍然很骄傲，「你懂什么，那是我妹爱我的证明！」
陆景明：……
想揍人。
就现在。
*
一路飞奔回房间，沈熹喘着粗气点开微博。
羞耻心什么的先放在一边，当务之急是吃完静影的那口瓜！
【静影】：她还说喜欢我
【静影】：的画。
沈熹：……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她气笑了。
【西一】：静影老师，下次说话咱能别大喘气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对面回復的很慢。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度收到新消息。
【静影】：抱歉，刚刚处理了一点私人的事情。
【静影】：以后我会注意的。
【西一】：那她知道你是静影了吗？
【静影】：不知道，我是偶然发现的，她在看我的漫画。
【静影】：我想，我会忍不住高兴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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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页
沈熹笑了一声。
【西一】：因为你本来就棒啊??? w ? ?
【西一】：我的好朋友也很喜欢你呢！还说等你以后出单行本了要问你要亲笔签名。
手机对面，陆景明躺在客房的床上，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眼里沁出一点笑意。
【静影】：好。
【西一】：对了，我追到最新一期的内容啦，大大的画风一如既往的piu亮~
【西一】：而且小鹿终于变成人了，他和女主什么时候在一起呀？
【西一】：期待iing
(?′??`?)
【静影】：他们不会在一起。
【西一】：我明白了，直接结婚吗？！坐等婚礼
（?▽?）
【静影】：也不会结婚。
沈熹：……
剎那间，天塌了。
她脱力跪坐在地上。
真情实感追了这么久，磕了这么久的官配……
被作者亲手拆了。
她颤抖着打字。
【西一】：为什么啊……
【静影】：男女主不一定要互相喜欢，他们只是支撑着彼此，走完这段难挨的路的朋友而已。
【静影】：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到了人生的下个路口，就该各自说再见了。
沈熹：……
沈熹神情恍惚。
所以小林和小鹿最后还是会分开，然后各自有了心上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携手终老。
然后慢慢将异界这段过往，遗忘在岁月中。
——或许偶尔会缅怀一下曾经轰轰烈烈的青春。
但不管怎样，他们都不再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存在了。
即使他们曾共同经歷那样多的事。
沈熹承认，在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寄刀片。
剩余不多的理智及时制止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主观臆测而已，和作者无关，他是无辜的。」
她不断的重复这句话，想要说服自己。
若干遍后——
不行还是好气。
想报社。
想戳人心窝子。
【西一】：大大，咱们能再考虑下这个感情线吗？我真觉得挺难受的。
【静影】：嗯？怎么说？
【西一】：我给你打个比方，你或许就能代入我的心情了。
【西一】：比如，你和那个一直挂嘴边的「她」，也像和小林小鹿一样，只做朋友
【西一】：我的意思是说，一辈子都只是普通朋友，她会有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家庭。
【西一】：她不会再夸你的画，甚至日子久了，根本想不起来你这个人的存在，你觉得这样好吗？
屏幕那端，陆景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条件反射的皱了下眉。
他试着按照她的话，幻想了一下沈熹这样做的情景。
刚想了个开头，胸腔里的一颗心忽然就疼了起来。
这种感觉是全然陌生的。
他有些茫然，和微不可察的惶然。
【静影】：好像，不太好。
沈熹磨磨牙，噼里啪啦继续打字。
【西一】：你之前不是说她有个喜欢很久的人吗？她没准就是和他在一起，然后选择和你在人生道路口分开哦
陆景明冷静下来了。
【静影】：不会的，她不喜欢他了。
【西一】：不是他也会有别人，反正你们迟早会有在人生道路口分开的一天呢~
陆景明：……
见那边久久没有回覆，料想是气的不轻，沈熹终于通体舒泰。
【西一】：怎么不说话了？我说这些话你难受吗？能体会到我此刻的心情了嘛？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震动一下，聊天框多了条新消息。
【静影】：我只是在想，如果她喜欢的那个人，和之前一样，配不上她的喜欢该怎么办。
【西一】：……
沈熹原地裂开。
第52章 她是救过你的命吗？
她气笑了。
条件允许的话，她真的很想扒开静影的头盖骨，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西一】：大哥，她是救了你的命吗？恋爱脑真的会被抓去挖野菜的！
【静影】：她没有救我的命，我也没有恋爱脑。
沈熹：嗯……怎么不算呢？
她呵呵两声，但终究还是不忍心拆穿对面中年大叔那颗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西一】：啊对对对，你上次说过，你们连普通朋友都不算，哪里来的恋爱脑？瞎讲
手机对面的陆景明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回復。
【静影】：其实我们现在应该……算朋友了，只是她挺奇怪的，总是刻意疏远我
【西一】：这好办，你不是说她喜欢静影？你去告诉她你就是静影，我保证她再也不会疏远你
陆景明有些意动。
【静影】：真的有用吗？
沈熹打了个哈欠，看看时间，有点晚了。
她不太想和他聊下去了。
【西一】：信我没错，你现在就给她发消息，保证明天她一大早就给你打电话约你去吃饭
【西一】：我要睡了哈，明天记得告诉我下后续，栓q了
发送完毕，沈熹随手把手机扔到床上，伸着懒腰去了浴室。
楼下的客房里。
陆景明靠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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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灯全部亮着，苍白的灯光照在他的背后。
落地玻璃窗清晰反映着他的倒影。
脸上难得有几分犹疑。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沈熹，她真的不会再刻意疏远他了吗？
陆景明的视线定在手机上「约你去吃饭」五个字上。
回想起之前提起吃饭时，她拒绝自己的表情，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听西一的话，应该没错的。
毕竟从之前的交流来看，她似乎思维很是敏捷，给出的建议都十分有用。
陆景明不想沈熹再这样避着自己。
这会让他没由来的心烦。
所以他点开了好友列表里沈熹的头像。
上次打出来却未选择发送的信息，还存在聊天框里。
「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他盯着看了会，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重新输入信息。
犹豫了很久，他用力咬紧牙，转身坐在桌旁，点击发送。
【景】：如果我是静影的话，你会高兴吗？
系统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一个红色的感嘆号映入眼帘。
陆景明的心脏似乎在一瞬间被人攥住，每一下跳动都十分费力。
他脸上的笑容渐淡，直到彻底消失。
沈熹把他拉黑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
也许是昨天，也许是更早之前。
「扑哧——」
夜色中，一只飞蛾慕光而来，勐地撞上透明的玻璃窗，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它极力挣扎着想要靠近桌上的檯灯。
"哗——"
一只手推开窗，似乎是在默许它的奔赴。
小飞蛾欢欢喜喜的飞向那盏灯。
即将到达的前一刻，灯光忽地熄灭。
它失去方向，在黑暗中打转，振翅声格外大。
浓稠的夜色里，陆景明端坐在桌边，轻轻闭上眼，侧耳倾听。
是啊，沈熹喜欢的是静影。
不是陆景明。
他扯了扯嘴角，在黑暗中无声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等洗漱完毕，沈熹人已经困得找不着北。
躺在松软的床上，她翻了个身，昏昏欲睡之际，忽然想起一件事。
沈爸不让她和陆景明来往。
可现在他又被李寒星给带回了家。
要是明天沈爸看见他，会生气的吧？
不管是生谁的气，好像都不太妙。
想到这里，沈熹强迫自己把眼睛睁开一缝，点开社交软体，勉强找到陆景明的头像。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
明天你醒了先别出去，就呆在房间里，等我把我爸支开，要是饿了的话你告诉我，我给你送吃的来
打完最后一个字，沈熹胡乱点了发送，将手机扔在一边。
她昏昏沉沉的闭上眼，唿吸渐渐均匀。
手机孤零零躺在一边，屏幕还未熄灭，上面红色的感嘆号很是显眼。
【消息发送失败，您已屏蔽对方的对话，请先将对方从黑名单中放出】
熟睡中的少女毫无察觉，依旧睡颜安稳。
*
沈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窗帘拉的严实，房间里光线很是昏暗。
她三魂醒了七魄，闭着眼睛在床上爬行，凭本能朝着音源处摸索。
活像只史前某不明生物。
「餵。」她接通电话，嗓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和困意。
「沈熹！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夏玢玢的声音难掩激动，穿过听筒，把毫无防备的沈熹吓得一激灵。
「你不是和盛开去农场玩了吗？」
她拉着被子一角往旁边一滚，顺利将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
「看到什么了这么激动。」
「这里真的有比我脸还大的西红柿！！！」夏玢玢几乎快要尖叫。
沈熹把手机拿远了点，闭着眼睛敷衍她，「哇，好厉害哦。」
「你没来真是太可惜了。」夏玢玢道，「我多摘点，到时候去露营的时候咱们一起吃。」
顿了顿，她又不经意般问道：
「对了，李寒星他周末值班不？你问过了没啊？」
沈熹打了个哈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手机对面换了个声音。
——估计是旁边的盛开抢了手机。
他熟练的岔开话题：
「小沈同志啊，我昨天看新闻，说在咱们学校附近抓到了恶势力团伙，你知道这事不？」
沈熹对着空气点头。
她当然知道，就是她带人去抓的。
「怎么了，」她意识到点头对面看不见，又出声道，「知道。」
盛开啃了口西红柿，声音含含煳煳的：
「举报人你说会不会是我们学校的人啊？嘿，正巧她也姓沈，和你一个姓。」
沈熹轻描淡写，「就是我。」
「卧槽！」
盛开的嗓门控制不住的拔高，「那个热心市民沈某真是你？！」
热心市民·沈熹骄傲的仰起头，「对，我就是。」
盛开啧啧两声，「好傢伙，我让你不要靠近那里，结果你直接带警察端了那里。」
沈熹哈哈两声干笑，「凑巧，凑巧哈。」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其实一开始想端的只有那几个小混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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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页
鬼知道一进去，刷刷冒出来几十号人。
对哦，这么一想，到底是谁冒充他把陆景明约到那里去的？
沈熹彻底清醒，一个毛毛虫打挺，试图坐起来。
她成功的翻了个身。
「不跟你们聊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我要开始认真学习了。」
沈熹努力把自己从被子里解救出来，随意找了个藉口，想挂电话去找李寒星。
「晨？兄弟，你好好看看现在几点。」
盛开嘲笑她，「快洗洗脸下去吃午饭吧，再迟点只能吃晚饭了。」
说完，毫不留情挂断电话，不给夏玢玢再开口的机会。
沈熹：……
她看了眼时间。
下午一点半。
怪不得那么饿。
第53章 虾仁猪心
等等——
饿？
那陆景明？！
他不会还傻傻的等在房间里吧？！
沈熹心里奔过一万头羊驼。
她手忙脚乱的点开社交软体，想看看陆景明有没有给她发过消息。
聊天记录里最后一句，是一个红色感嘆号。
那条消息根本没有发送成功。
沈熹：……
忘了，上次陆景明瞎嘚瑟他比她先写完作业，她一气之下把他拉黑了。
一直忘了放出来。
她有点心虚。
这几天陆景明应该没有给她发过消息吧？
这件事他应该暂时还没发现？
不然他会气死的吧？
沈熹咽了口口水，悄悄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试图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沈小熹？还睡？快起来，天都黑了！」
蓦地，房门被人敲响，李寒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沈熹赶紧过去开门，左右张望了下，小小声问，「陆景明呢？爸看见他了吗？」
李寒星抱着胳膊靠门站着，慢悠悠道：
「我起来就没看见他，估计一大早就走了，爸妈也有事先走了，让我记得叫你起来吃饭。」
说完，他扫了她身上的小熊睡衣一眼，很是嫌弃，
「把衣服换了再下来吃饭，这睡衣难看死了。」
沈熹扯扯衣襟，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把他推开。
「关你屁事，又不穿你身上，我觉得好看就行。」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
李寒星失笑，「那你赶紧吃饭，所里有事，我先走了，晚上不回来了。」
「咔哒——」
门又开了。
换好衣服的沈熹探出个头来，「是那个有关什么斧头帮的吗？」
李寒星揪住她翘起的呆毛，试图把它理顺，「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奇怪，怎么按不下去？」
他又用了点力，把她发顶揉地一团乱。
那根呆毛仍旧顽强的翘起。
见李寒星拧了眉，沈熹顿感不妙，赶紧把自己的脑袋从他手里解救回来。
「我头髮有自己的想法，你别瞎动。」
李寒星有些悻悻的收回手，「等哥有空了，给你买把好梳子扎小辫。」
沈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婉拒了哈。」
李寒星：呵。
电话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挂断，匆匆转身下楼。
「我上班去了，你好好待在家，别乱跑。」
见李寒星要走了，她赶紧追上去问道：
「你们查到是谁要害陆景明了吗？那些人是以我的名义把陆景明骗过去的。」
李寒星拿起车钥匙，开门。
「负责联络僱主的嫌疑犯出国了，抓来的人都只办事，线索断了。」
关门前，他想起什么，反问道：
「陆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觉得是陆景明自己在外面惹事得罪了人，你和陆景明比我熟，你怎么看？」
沈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恶狠狠道：
「陆景明怎么惹事了？明明都是别人欺负他！」
李寒星看了她一眼，「行，我知道了，走了。」
大门关上。
沈熹犹自气的跺脚，碎碎念，「陆家人都是什么奇葩，反正一出事就是陆景明的错呗。」
旁边的陈阿姨笑了一声，和蔼道：「小姐别念了，快吃饭吧，菜凉了。」
沈熹点点头，边走边问她话，「陈阿姨你起得早，有看见陆景明什么时候走的吗？他吃早餐了没？」
「他没吃早餐，天刚亮就走了。」陈阿姨拿来碗筷，「好像心情不太好，那个黑眼圈重的哦，怕是一晚上没睡。」
沈熹若有所思的皱眉。
陆景明该不会是——
认床吧。
有的人得了认床的毛病，只要出门留宿，就会睡不好觉。
他估计一早回去补觉了。
她放下心，三两口吃完饭，自觉上楼做作业。
开写前，她看了眼微博。
静影还没给她发消息。
她动动手指，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西一】：突然出现·jpg
【西一】：怎么样啊，你怎么说的？她是不是高兴疯了？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復，她便把手机放在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作业。
直到太阳下山，她写完除了数理化以外的所有作业后，手机才终于震动了一声。
她双眼一亮，飞快点开手机。
【静影】：昨天晚上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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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
所以在你内心戏能写一千字小作文的时候，人家已经把你拉黑了。
嘶，虾仁猪心。
沈熹发自内心的同情这位未曾谋面的网友。
【西一】：我也很想安慰你，可是我的作业还没做完，我不敢在耽误了呜呜呜呜呜呜
手机那头，陆景明替奶奶理完货架，回了自己原来的小房间。
周围安静下来，心里乱糟糟的，像塞了团乱麻，到处都是缠在一处的线结。
而每个线结，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陆景明明白，自己必须要找些事转移注意力。
【静影】：什么作业？
【西一】：现在在做数学qaq
【静影】：哪道题不会？
沈熹立马对着题目拍了照发过去。
【西一】：我怎么都算不出来这个三稜锥的体积。
【西一】：但是它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我大概清楚
e(┬┬﹏┬┬)3
陆景明看着图片上的题目，有些诧异。
这是星海独有的数学练习册，高三大部分班级这周的作业都是这个。
西一她……
难道也是星海的学生吗？
他点开西一的个人主页，头一次往下划动。
对方设置了半年可见。
他能找到的最久的内容，就是一根碎碎冰。
和学校超市冰柜里摆的包装一样。
竟然是校友。
一只鸟儿飞到檐下，撞上挂着的一串风铃，发出叮叮噹噹的声音。
陆景明望向窗外。
鸟儿已经受惊飞走了，风铃兀自响得清脆。
他收回目光，心里已有了决定。
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的身份。
否则又是一场事端。
陆景明不欲再和她多聊，直接发了答案过去，便想下线。
【西一】：？
【西一】：你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答案的呀？和我算的完全不一样诶
陆景明：……
很好，她这是在质疑他答案的正确性。
他面无表情的拿出草稿纸，开始写解题步骤。
拍照，发送。
【西一】：道理我都懂，可为什么要这么算啊？（挠头）
陆景明握笔的手紧了又紧，深唿吸一口气。
半个小时后。
【静影】：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西一】：静影老师你是我的神！！你讲的我居然全部能听懂啊啊啊！
屏幕那头，陆景明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心里居然诡异的浮起淡淡的成就感。
他眉头一皱，终于想起，自己是要下线的。
下一秒，聊天界面里多了条新消息。
【西一】：或许，静影老师您对物理有所涉猎嘛？（乖巧揣手）
陆景明：……
第54章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一连两天，沈熹都在微博上接受静影的补习。
她的作业完成的十分顺利，甚至觉得自己破天荒的开窍了。
起码不担心周一的月考了。
看在这件事情的份上，她可以勉为其难的原谅他手拆cp的罪业。
可静影的情绪仍然十分低落，字里行间丧得不行。
沈熹长嘆一口气。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再劝劝这个在爱河中迷茫的叔叔。
反覆斟酌用词后，她终于发过去一句话。
夜幕初降，深蓝色的天空堆积着灰白的云层，小房间里没开灯，有些暗。
怕是要下雨了。
陆景明推开窗，闷热的风吹来，撩开眉梢几缕黑髮。
桌上厚厚一沓草稿纸一併被风扬起，落了满地。
他俯身一一拾起。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连带着整个桌面开始嗡嗡震颤。
他拿着草稿纸，点开那条消息。
【西一】：静影老师，你不要喜欢她了，真的，看着怪可怜的。
天际勐地一声惊雷，手里的草稿纸无声滑落。
陆景明垂眸凝着那一行短短的文字，黑漆漆的眼瞳颤了颤，犹如平静的湖面落了石子儿，无数情绪翻涌不休。
有好一会儿，他不敢唿吸。
喜欢……沈熹？
不可能，他怎么会喜欢沈熹。
陆景明攥紧椅子冰凉的木质扶手，指节泛白，手背青筋微微鼓起。
绝对不可能。
【静影】：我不喜欢她。
【西一】：不喜欢(˙-˙=????)？？？
陆景明唿出一口浊气，像是给自己看的一般，重重打下三个字。
【静影】：不喜欢。
下一秒，对面的消息疾风骤雨般弹出。
【西一】：你不喜欢，为什么人家夸你一句，就高兴的找不着北了来和我炫耀？
【西一】：你不喜欢，还总是找我做感情谘询？她不高兴了还非得去哄，拉都拉不回来。
【西一】：你不喜欢，还见着人家就心率失衡嘴角上扬？嗯，把你拉黑了你还受刺激给我讲了两天题。
【西一】：对了，人家说你一句头像丑，你就连夜换了新头像
【西一】：别嘴硬了，你确确实实坠入爱河了哈。
轰隆——
天边又是一声雷响。
压抑多时的大雨倾泻而下，风声大作，院中石榴树摇晃不休。
几滴冰凉雨水飞溅到陆景明脸上，扑散最后一丝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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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端想起过生日那天，沈熹的妈妈说过的话。
沈熹的未婚夫，本该是他。
那一刻，他心里确确实实升起了一丝，卑劣的，隐秘的失落。
他怔然凝望檐下雨帘。
心里死死缠绕的线结一个一个的散开，藏在其中的剪影跟着露出水面。
明亮的午后，窗边被风吹起的白纱，和女孩莹润乌黑的双眸。
陆景明很慢很慢的拭去脸上的雨水，清晰感受到胸腔里骤然加速的心跳。
原来，是喜欢的。
可也就到喜欢为止了。
可以站在她身边的人很多很多，唯独不该是他。
萤火虫出生于腐草，昼伏夜出，註定不见朝阳。
*
下雨了。
沈熹被雷声吓了一跳，扭头看见窗户没关严，忙放下手机跑去关窗。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窗上。
透过上面斑驳的水迹，可以看到远处一盏一盏亮起的灯光，朦胧不清。
她在那些灯光中，准确找到属于陆家的那一盏。
于是极其自然的想起了陆景明。
他现在应该就坐在二楼的窗户旁边吧。
或许和她一样，也刚写完作业。
又或许正撑着下巴发呆，思考明天的月考该控多少分？
唔，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
沈熹莫名有点担忧。
陆家不会连饭都不给他吃吧？
不对，无缘无故想起他做什么？
她摇摇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海，拉好窗帘，继续回床上看手机。
静影一直没回消息，聊天界面里全是她连珠炮似的话语。
不会是生气了吧？
她仔细把聊天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越看越不对劲。
看这口气，他好像不是嘴硬。
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喜欢那个人。
……静影不会还没发现自己喜欢对方这件事吧？
沈熹「嘶」了一声。
这也太纯情了。
和她想像中的成熟大叔不太一样啊……
不过，别人的感情终归是别人的私事，她确实不该指指点点。
沈熹有点小小的懊恼。
正想着如何补救，下一刻，聊天界面多了一条新消息。
【静影】：以后我会离她远一点。
沈熹：？
【西一】：你终于听进去我的劝了？！
又是久久没有回覆。
她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对方却直接下线了。
沈熹：……
好迷。
成年人的感情，真的好复杂。
她挠了挠头，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如果静影依然执迷不悟，她就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见她准备去洗漱休息，007及时开口，「宿主，你那个奖励下来了，现在抽不？」
沈熹脸色微微扭曲，「我不想要那个七色长髮当彩虹人。」
007：「那就先不抽呗。」
沈熹：「可我想要那个剧情改写卡。」
007：「这就得看你是非还是欧了。」
沈熹咬牙，「来吧。」
依旧是那个转盘，只是因为少了个奖品，上面的奖励面积占比有变化。
【奖励1】：剧情改写卡
简介:（可改写一次非重要角色的剧情点，但引起的蝴蝶效应无法预估，谨慎使用）
【奖励2】：非主动触发幸运光环
简介:（不要小看运气这种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哦~）
【奖励3】：很多钱
简介：（是真的很多，能买下整个地球那种）
【奖励5】：绝世美貌
简介：（你将拥有彩虹般的七色长髮和瞳孔，颜色更是会随着心情变幻。
你高兴时漫天飘起花雨，哭泣时眼泪会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钻石。
不论是男是女，是人是狗，都将拜倒在你的无敌美貌之下！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总结：给我抽它！）
上次抽到的奖励四已经自动消失。
又到了考验她运气的时候了。
现在五个奖品里面积最大的是5号幸运光环，其次是3号剧情改写卡。
剩余面积2号和1号对半分。
做完心理准备，沈熹按下旁边的红色按钮。
轮盘「唿啦啦」转了起来。
1分钟后，指针缓缓停在某一格。
沈熹：……？
第55章 洗澡的时候为什么会瞬移
欢唿声如海浪，震天响。
【恭喜您获得五号奖励！】
【您将获得绝世美貌，拥有彩虹般的七色长髮……】
沈熹面无表情的关了语音播报，系统通知音骤然停下。
呵呵，这一定是梦。
这不是真的。
「宿主，认清现实吧。」007怜悯道。
「……我要重抽。」
007：「哒咩哟。」
沈熹将手重新放在红色按钮上，不肯撒开，「我死也不要变成彩虹人！！！」
007：「威胁我？」
沈熹：「对，我在威胁你，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007：「呵，你以为我会怕？」
沈熹早有准备。
「也对，反正你已经失败了9999次任务了。」
她笑容狰狞，「也不在乎再失败一次凑齐一万整数，成为你们公司的耻辱，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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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页
007：……
心窝子疼。
淦，这个宿主的刀专往它心上捅。
看着沈熹坚定的双眼，它意识到，她真做得出来这事。
「为什么啊？」它不理解，「多少人想要绝世美貌，你怎么还嫌弃？」
沈熹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你不怕被抓去切片研究吗？」
彩虹般的七色长髮，高兴时漫天飘起花雨，哭泣时眼泪会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钻石。
这他妈物种都变了好吧。
只有科学家狂喜的世界达成了。
连研究经费都省了
——反正她能哭出钻石。
007诡异的沉默了。
好像……没毛病？
这个奖品确实很危险的样子啊……
它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退步，「可以让你重抽，但是有个条件。」
沈熹大大的松了口气，「什么条件？」
「在露营活动中，楚薇薇会掉下山崖受伤，你要保护她。」
沈熹想也不想，「让男主保护去，女主受伤关我一个女配什么事？」
说完，她又反应过来，「这俩现在应该闹掰了吧？」
可学校里怎么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这俩人最近一个比一个低调。
「管那么多做什么，」007道，「掰没掰你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行吧。」沈熹无所谓，「那我抽了哈。」
「嗯嗯，按吧。」
沈熹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下红色按钮。
五号奖励已经自动划去，指针在剩下三个格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默默祈祷。
剧情改写卡。
一定要是剧情改写卡。
她绝对，绝对不要走那段剧情。
一定要改写。
指针停下。
【恭喜您，获得二号奖励。】
【您将拥有非主动触发幸运光环！】
沈熹：……
「欧」这个字真就和她不沾边是吧。
不等她开口，007果断开口：
「不行、不可以、我不听。」
「让你重抽一次已经是破例了，做人不能太过分。」
沈熹悻悻闭嘴。
可那段剧情……
算了，只能等下次抽奖了。
她还就不信了，二选一，还抽不中那张卡。
不至于非到那个地步吧。
「这个非主动触发幸运光环是什么鬼？」她问007。
007道：
「顾名思义，被动技能，无法主动触发，会在某些时候随机赐予你幸运女神的眷顾。」
沈熹语气雀跃，「能让我选择题全对吗？」
007：「不能。」
沈熹退而求其次，「那能让我中五百万吗？」
007：「不能。」
沈熹：「辣鸡。」
她忿忿关上系统界面，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
水声哗哗，雪白绵密的泡沫不断顺着水流滑落。
眼睛进了水，她视线有些模煳，摸索着去拿架子上的毛巾。
蓦地，脚底踩到一点湿滑的泡沫，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仰去。
沈熹：！！！
剎那之间，她已经做好了摔倒的心理准备，只求不要伤到脑子影响明天的考试。
可迎接她的并不是意料中冰冷坚硬的地面。
她砸进了一个温暖且有力的怀抱。
熟悉的皂角香与她身上桃子味的沐浴露香气纠缠在一起，一股脑钻进鼻腔里。
她有点懵。
突然，抱着她的手抖了抖，耳边传来闷闷的鼓点一样的声音。
隔着柔软的布料与皮肤，有些闷闷的。
沈熹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不太好的预感缓缓浮现。
抱着她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她鼓起勇气，顺势用脸颊旁边的布料蹭干净眼睛上的水，悄悄睁开一条缝儿。
入眼是一对略深的锁骨，往上看，是少年好看的下颌。
老旧的房间中，他垂眸看着她，身上还有着水汽，似乎也刚洗完澡。
头顶灯光明亮，洒在他的长睫上，在眸底镀了一层浅浅阴翳。
随着睫羽颤动，阴影也不断轻颤。
那双桃花形状的眼里全是不可置信，视线往她身上掠去，瞳孔勐地一缩。
霎时，沈熹耳畔的鼓声像疯了一样，吵的厉害。
她有些恍惚的想：
原来那不是鼓声。
是属于陆景明的心跳声。
夜晚的温度有些低了，沈熹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她顺着他的视线慢慢下移，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傻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上一秒她还在浴室，下一秒，就直接瞬移到了陆景明怀里？！！！
淦！她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倒是陆景明先反应过来，飞快将她往前方的床上扔去，抓起被子一卷。
电光火石间，沈熹整个人捲成了个毛毛虫。
他狼狈背过身去，唿吸有些凌乱，耳垂红的几乎滴血。
沈……熹？
陆景明抄起桌上的纸笔写下一行字，举到身后，动作僵硬的不像样子。
上面求证一般问她：
【沈熹，是你吗？】
沈熹默默把爆红的脸埋进被子里，不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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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页
脑子里乱糟糟的，闪过无数念头。
刚刚陆景明肯定什么都看见了。
她不干净了。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陆景明？
幸好陆景明穿衣服了。
等等，现在是关心他穿没穿衣服的处境吗？！！
是她没衣服穿啊！！！
在尖叫和扇他一巴掌中，沈熹艰难做着抉择。
「咚咚——」
陆景明敲了敲桌子，再度写下两个字，将纸伸到身后。
【沈熹？】
房间安静如旧。
两个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处，鼓点一般。
肆无忌惮的迴响在耳边。
似乎是久久等不到回答，他下意识想转身，又在沈熹惊恐的目光中硬生生顿住身体。
提笔。
纸上多了一句话：
【你还在那里吗？在的话……出个声？】
沈熹痛苦的捂住脸，终于做好决定。
还是扇他一巴掌好了。
倏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年迈妇人的嗓音紧跟着传来。
「景明啊，睡了吗？奶奶把你明天要穿的衣裳找到了
——我这就给你拿进来。」
第56章 笑死，根本睡不着
铁质的门把手缓缓转动。
再等几秒，陆奶奶就要打开这扇门进来了。
床上的沈熹：！！！
她顾不了许多，压着嗓子喊，「陆景明！」
这种时候还发什么愣，等会被看见这样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听到这三个字，背对着她而站的少年背嵴僵住。
来不及思考，他疾步走向那扇木制房门。
可手即将触上门把手的一剎那，眼前徒然一黑。
「景明，景明？醒醒。」
周围还是黑漆漆的，陆景明听见有人耳边在叫他。
大脑有些混沌。
他费力睁开眼，黑暗退却，重见光明。
还是老旧的小房间，还是宁静的夏夜，头顶灯光明亮。
他趴在书桌上，似乎打了个小盹。
奶奶抱着衣裳站在一边，埋怨道：
「怎么在这里睡了？夜里凉，别感冒了。」
陆景明意识彻底回笼，霍然回头看向自己的床。
浅灰色的床铺整洁干净，没有丝毫褶皱。
也没有人。
他微微晃神。
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梦吗？
自己梦到了……沈熹。
回想起那个太过真实的梦境，他仿佛被烫到了似的，勐地别过头。
「热吗？」奶奶把衣裳整理好，回头看见他，有点奇怪，「你脸怎么红了？」
陆景明狼狈的抬手遮住眼睛，一併挡住其中翻涌的情绪。
他腾出一只手对奶奶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没事。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
临出门前，奶奶想起什么，又多说了一句：
「既然沈小姐没时间来吃饭，你帮我把院子里的石榴带点给她。」
陆景明背对着她点头。
她放下心，关上房门。
屋子里重归寂静。
良久，陆景明放下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喝的太急，一串水珠顺着喉结滚落，在黑色t恤衫上洇出小片水痕。
他的目光定在那块小小的痕迹上。
位置与刚刚那个暖色调的梦里，她擦拭眼睛的地方一样。
空气里似乎还浮动着桃子的清甜香气。
他用力闭了闭眼，企图把那些不该看到的画面通通忘掉，起身走向自己的床。
没走两步，倏地踩到了一张单薄纸页。
俯身拾起，上面只有短短三句话。
看清内容后，他瞳孔勐地一缩。
【沈熹，是你吗？】
【沈熹？】
【你还在那里吗？在的话……出个声？】
这些难道……也是他梦游写下的吗？
「这不科学。」
光线苍白的浴室，沈熹呆呆站在花洒下，不断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有瞬移这种事情发生？
牛顿不管这个世界的吗？
「宿主，是你摔倒时触发了被动，幸运光环生效了。」007解释道。
沈熹痛苦的闭上眼，「这幸运给你你要不要？」
摔成智障都比这个好吧。
007也很尴尬，「这是随机的，我也控制不了，但也许下次就不会掉到陆景明身上了。」
沈熹满脸绝望，「我以后要怎么和他在一个班上呆下去？」
「宿主放心，残局我已经收拾好了，不会有痕迹留下的，他只会以为是做了一场梦。」007安慰道。
「真的？！」
007很有自信，「绝对不会让他发现端倪的，我连床都给铺回去了。」
沈熹勉强打起精神，「也就是说，只要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万事大吉。」
她两眼泪汪汪，「007，还是你靠谱。」
「那不是。」007骄傲极了，「你快收拾下去睡觉吧，明天好好考。」
沈熹用力点头，「好！」
*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周一早上，沈熹一踏进八班教室，就听到夏玢玢这样问她。
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绊倒旁边的桌子。
「阁下何出此言？」她努力镇定下来，像往常一样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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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玢玢指指她的眼睛，啧啧两声，「你问问你自己的黑眼圈，不是做贼就是想男人去了。」
沈熹：……
沈熹心虚低头。
「开玩笑的。」夏玢玢语重心长的开口，「就算今天考试，你也不用紧张成这样吧？」
「哈哈。」沈熹干笑两声，「这不是为了和你们一起去露营吗。」
「这有什么的，要是你爸不让你去，大不了我和盛开也不去了。」
夏玢玢笑容诚恳，「去你家玩也是一样的。」
沈熹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哥大概率没有假期不在家。」她试探道，「这样你也要来吗？」
夏玢玢诡异的沉默了。
沈熹：「？」
她怒了，「不是吧夏玢玢，这么见色忘友的吗？」
夏玢玢支吾了两声，果断岔开话题，「盛开怎么还没来？等会就要考试了。」
话音刚落，门口十分配合的响起盛开的声音。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
沈熹循着声音看向门口。
可那里并不只有盛开一个人。
陆景明冷着脸走在前面，盛开跟在身后喋喋不休：
「小陆同志啊，你黑眼圈这么重一看就是没睡好，我书包里有咖啡，来一包不？」
「不过你这个年纪按理说确实睡不着，我个人是十分能够理解你那颗热爱学习的心的……」
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人勐地剎住脚步，他猝不及防下一头撞上陆景明的后脑勺。
「哎哟——」
盛开捂着鼻子后退几步，疼得龇牙咧嘴，「还没到座儿呢，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陆景明充耳不闻。
他看着几步之外的某个方向。
那里坐着沈熹。
眉眼如画，唇红齿白。
鲜活的像枝头最上方初绽的嫩叶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微微仰着脑袋，睁着黑白分明的杏子眼看过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她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速度太快，陆景明没看清。
他不可避免的想起某个暖色调的梦境。
胸腔里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他突然伸手揉了揉耳垂，加快速度走过去，匆匆坐到自己的位置。
「好样的。」
人走后，沈熹狠狠的松了口气，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就是要这样镇定，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盛开一屁股在旁边坐下，瞟了她一眼，忽然惊奇开口，
「沈熹，你黑眼圈怎么也这么重？而且脸还红了，是生病了吗？」
她：……
很好，整段垮掉。
第57章 为爱做三也不是没可能
月考一共持续两天。
沈熹努力摒弃杂念，好好考试。
不知道是不是静影的临时补习起作用了，她这次的数理化居然答起来没那么吃力了。
——起码把空都填上了。
考完后，她第一时间和夏玢玢对了答案，心里对这次的成绩大概有了数。
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反正脱离倒数是绝对没问题了。
星期三。
公告栏的月考成绩排行榜更新。
夏玢玢一大早就拉着她去找自己名字了。
公告栏下人头攒动，围了一层又一层。
盛开硬着头皮往里挤，一个头两个大：「教室里也有，没必要来这里啊。」
"你懂什么，这叫仪式感。"夏玢玢艰难跟在他身后，把身边的沈熹往前推，「快，你先去！」
沈熹被人流裹着向前，来到红榜下。
她抬头，紧张的看向高三的区域。
最后一排——没有。
她大大的松了口气，依次向前找去，终于在中间找到自己的名字。
年级一共三百人，她刚好第250名。
沈熹…………
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种被嘲讽的感觉。
夏玢玢和盛开也挤了过来，急道：
「怎么样怎么样？能去露营不？」
沈熹转过头，面色凝重。
他们心里一咯噔。
夏玢玢安慰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见沈熹陡然抱住她，「我可以跟着你们去露营了！」
夏玢玢也看到了她的排名，尖叫一声，抱着她跺脚，
「沈熹你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厉害了？！」
沈熹抹了把辛酸泪，「说来话长。」
临时抱佛脚还是有用的。
只要抱对了佛。
她在心里无比虔诚的给静影上了两炷香。
愿考神继续保佑她。
——就是不知道她请他来当家教，他会不会同意。
沈熹一边思考，一边继续看榜单。
盛开发挥很稳定，倒数第十。
夏玢玢成绩是三个人里最好的，进了前一百。
她的目光跳到总榜最前面。
第一个名字是……
陆景明。
她身边的夏玢玢倒抽了口凉气，「这次陆景明居然是全校第一！学校没弄错吧？」
不怪她这么惊讶，在这之前，全校第一一直是陆元，这是第一次换人。
沈熹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名字，由衷羡慕，「他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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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跟静影的一样好使。
就是不知道他俩谁更聪明。
她认真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都比她聪明就对了。
继续看下去。
第二名是陆元，第三名是楚薇薇。
沈熹气笑了。
合着前三都被这仨主角包圆了。
反正作者就对她这个恶毒女配不友好呗。
连出厂人设的智商都跟不上。
她愤愤转身，照原路挤出去。
刚出人群，一抬头，就看见陆元和楚薇薇站在不远处。
陆元脸色不太好看，楚薇薇正轻声安慰着什么，神色温柔。
没有半点闹掰的迹象。
沈熹有点牙疼。
不是吧不是吧，陆元都当众宣布未婚妻了，楚薇薇都能选择原谅？
傻白甜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那边的两人也注意到了她。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女孩微皱着眉头，正紧紧盯着他们，神情复杂。
陆元心中一动。
他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站了一步，离楚薇薇远了点。
果然，沈熹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他莫名有些激动。
沈熹还是在乎他的。
看到他和楚薇薇在一起，依然会和以前一样不高兴。
身边的楚薇薇察觉到他的刻意疏远，咬了咬牙，朝他走了一步，故意挽起他的胳膊。
她宣示主权般看着沈熹，见她眉头重又拧紧，心里冒出一点隐秘的快感。
她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怎么了？」夏玢玢和盛开见沈熹定在原地，拉了她一把，「看见什么了？这么入神。」
沈熹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想开叉车。」她幽幽道。
「噗——」
夏玢玢刚喝的奶茶喷了出来。
她用一种「你有病吧」的眼神看着沈熹，「你想开什么？」
沈熹收回视线，带着他们往八班的方向走去，咬牙切齿：
「想叉走这个世界上所有花言巧语的狗男人。」
为什么其他纸片人都觉醒了，楚薇薇还这么傻乎乎的，到现在还想和她搞雌竞。
也不先看看陆元配不配。
走了没几步，沈熹脚步一顿。
前方，几人合抱粗的香樟树下，站着一个女孩，正一眨不眨的凝着楚薇薇。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只是在发呆，唯有收拢在掌心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是在陆元的生日会上抢走她礼物的那个人。
好像是——陆元的同桌。
走出好远，她忽然捅捅夏玢玢胳膊，「陆元的同桌叫什么来着？」
夏玢玢道：
「这你也能忘？她叫何念，和曲一舟是邻居。
从高一开始就和陆元坐一块儿的。
你不是一直看她不顺眼吗？」
沈熹「哦」了一声，「她和楚薇薇关系怎么样？」
夏玢玢摇头，「还行吧，没闹过什么矛盾。」
说着，她八卦的凑近沈熹，压低声音：
「不过我听说，她私下堵过楚薇薇好几次，还是曲一舟去解的围。」
沈熹啧啧两声，「曲一舟实属吾辈楷模。」
照这样发展下去，她很有理由怀疑将来他会不会为爱做三。
「谁说不是呢。」夏玢玢感慨道，「听说楚薇薇猫丢了，他为了找猫都快把风城翻过来了。」
沈熹侧目，有些郁闷，「你哪儿这么多『听说』？怎么我消息就没这么灵通。」
夏玢玢拿出手机，点开社交软体，语气十分骄傲：
「因为我进了学校的吃瓜群啊，里面几百人呢，啥瓜都有。」
沈熹不明觉厉。
原来还有这种群存在。
「你要进来吗？我拉你，以后就不用老是问我要瓜吃了。」夏玢玢十分热情。
沈熹搓搓手，笑容含蓄，「那就浅吃一下吧。」
说话间，几人已经回了教室。
今天没课，主要就是放榜和报名十一假期露营的事。
恰好班长在统计露营人数，挨个儿记名。
见到他们进来，忙扬了扬手里的报名表，「就差你们了，我给你们把名字写上？」
沈熹语气雀跃，「嗯嗯，三个人都去，经费我让我爸直接转学校。」
班长俯身趴在讲台上写好名字，将名单整理好，復又抬头。
确认一般开口：
「陆景明，你真的不去吗？」
第58章 我害怕多看她一眼，就会多喜欢她一点
沈熹刷聊天记录的动作顿了顿，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后排。
她分明记得，原剧情里陆景明是去了的啊。
还是因为楚薇薇才去的。
按照原轨迹，现在这个阶段他已经开始偷偷关注楚薇薇了。
不过——貌似目前这俩人没什么关联。
沈熹撇撇嘴。
也许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背地里没准早就开始对楚薇薇上心了。
她莫名不爽，用力瞪了陆景明一眼，忿忿转过头。
后排的陆景明：……
他好像没做错什么吧。
准确的说，是什么都没做。
可她为什么瞪他？
「陆景明？」班长没等到回復，索性走到他座位旁给了他一份报名表，「你想清楚，确定了就把表填了交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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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补充道：
「最迟放学前，必须要确定人数了。」
报名表的前几页是宣传册，最后一页需要填写班级与姓名等等。
星海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组织一次集体活动，目的地或许是海岛，或许是草原。
学生自愿参加，不强制。
这一次露营点是隔壁云城的霁月山。
陆景明看了一会儿扉页上的茫茫林海，还是将宣传册放进了抽屉里。
不等放学钟声通知，他单手拎起书包，起身离开。
不要再给自己莫须有的藉口。
早就下定决心了的，不是吗。
「他还真的不去了。」沈熹余光瞥见他的背影，有些诧异。
「这怎么行！」
脑海里，007急得团团转，「宿主，你快想想办法，他要不去他怎么和楚薇薇培养感情？」
沈熹哼了一声，有点不太高兴，「我能有什么办法。」
007讨好道：「快开动你智慧的小脑瓜。」
她还要说什么，旁边的夏玢玢突然开口，「其实陆景明不去很正常啊。」
沈熹：？
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夏玢玢早有预料一般说道，「他本来就不怎么合群，连体育课都是一个人，也不会和盛开一起去打篮球什么的。」
「而且，」盛开接话，语气委婉，「去一趟露营的经费不低，他就算想去，应该也不会和陆家张口要钱吧。」
沈熹一怔，抿抿唇，声音很低，「就算要了也许陆家也不会给。」
或许会，但肯定少不了冷嘲热讽。
夏玢玢嘆气，「我倒是想帮他出钱，可这也太伤他自尊了，直觉告诉我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
盛开也嘆气，「不能和我们一起去玩，他肯定很失落，没准还会在家偷偷哭。」
沈熹想起陆景明临走时那个落寞的背影，心里有点烦躁。
「那我把全校的经费都出了，然后和他说是免费的。」
她破罐子破摔的开口，「你们觉得这样行吗？」
算了，培养就培养吧，总比让他在家偷偷哭强。
「不行，」夏玢玢不太贊成，「怎么能你一个人出？算我一个。」
盛开忙举手，「还有我还有我，正好我妈给我发零花钱了。」
沈熹眼泪汪汪，「有你们两个朋友真好。」
夏玢玢揉揉她的脸，调笑道：「别急着感动，将来有你还的时候。」
沈熹脱口而出：「给你们还份子钱吗？」
夏玢玢：「？给你一拳信不信。」
盛开咳嗽一声，小声开口，「也不是不可以。」
夏玢玢反手揪住他耳朵，气急败坏，「想什么呢你？」
他疼的龇牙咧嘴，故意嘲讽她：「又没说是和你结婚，你想什么呢？」
她愣了一下，飞快撒手，表情不太自然，「谁让你说得那么让人容易误会。」
盛开：「呵呵。」
两人说话间，沈熹已经从沈爸那里把经费批了下来。
这次考试她进步很大，老沈同志龙颜大悦，连问都不问一句，她要什么给什么。
学校那里也好说，打个招唿就行。
现在就剩一个问题了。
「谁去和陆景明说这件事？」
「当然是你了。」夏玢玢理所当然道。
沈熹：？
「除了你还有谁有他联繫方式？」盛开揉着耳朵，「现在他又走了，人也见不到。」
她有些踌躇：「说起来是这样没错，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他大手一挥，「赶紧的，我和老夏去教务处说下这事，弄完直接回家。」
盛开和夏玢玢走了。
沈熹趴在桌上，对着手机纠结万分。
陆景明应该没发现她之前拉黑他的事吧？
「宿主，别磨蹭了。」007不忘提醒她，「公事公办的和他说就行，别说无关的事。」
她「哦」了一声，眼一闭心一横，点开陆景明的头像，很公事公办的发去一句话。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
陆同学，学校决定免去此次露营的全部费用，如果要报名，请尽快。
她问007，「这样说行吧？」
007勉为其难，「差不多吧，看他怎么回答。」
小树林里。
陆景明蹲在搭建的猫窝前，往小猫的饭盆里放好足够一整个假期的猫粮。
手机响了声。
他没理，给旁边的碗里添上干净的水。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他才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查看信息。
发信人是——
沈熹。
他手一颤。
沈熹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他点开聊天框。
是为了和他说露营的事，语气平淡，似乎只是例行通知。
陆景明反覆看着那短短一句话，指尖无意识摩挲手机边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敲下一句：
「好的，知道了。」
回復成功。
小猫咪在脚边喵喵叫，他有些魂不守舍摸摸它的脑袋。
没多久，手机又响了一声。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你去不去？
陆景明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来拒绝这份诱惑。
【景】：不去。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为什么啊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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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明自嘲一笑。
因为他害怕。
怕多看她一眼，就会多喜欢她一点。
偏偏他的喜欢，对她而言，并不算是一件好事。
他深吸一口气，编了个普罗大众常用的藉口。
【景】：没时间，有别的安排了。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真的空不出来吗？就三天两晚而已
【景】：嗯，空不出来。
脚边的小猫忽然叫了一声，往旁边的草丛跑去。
陆景明目光追着它，又似乎在出神，眼里没什么焦距。
下一刻，草丛剧烈颤动起来，同时伴随着小猫激烈的叫声。
他瞬间回神，眼神一凛，大步走去。
等到看清草里的是什么后，他愣在原地。
第59章 喵喵喵
看着陆景明的回覆，沈熹额角青筋跳了跳。
「亏我们想了个这么贴心的办法，结果他居然有事去不了。」
想揍人。
想揍姓陆的人。
007也很头秃，「他怎么会不去呢，没道理啊，明明原着里去的可积极了。」
沈熹痛苦面具，「我现在去和夏玢玢他们说，还来得及吗？」
「恐怕来不及了，」007道，「你看看门口。」
沈熹抬头，一眼就看见意气风发的盛开和夏玢玢，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和学校都说好了？」她试探着问道。
「那当然，办得妥妥的。」盛开用力拍拍胸脯，「小爷办事，靠谱。」
夏玢玢催促道：「你快联繫陆景明，就说学校送关怀了，让他收拾收拾明天集合出发。」
沈熹诡异的沉默下去。
夏玢玢：？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嗅出一丝冤大头的味道。
「陆景明该不会……还是不去吧？」她小心问道。
沈熹用力闭上眼，上下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玢玢很冷静，对盛开道：「拿绳子来。」
盛开吓了一跳，「别啊，就一个月的零花钱而已，咱可犯不着为这个做傻事！」
夏玢玢咬牙切齿，「我是要拿绳子去把陆景明给捆了，明天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他绑上车！」
盛开干笑一声，耐心给她顺毛，「女侠好身手，但咱也不能强行违背他人意志不是。」
沈熹也跟着安慰她，「没事，老沈给我批的资金很充足，这个月我来养你们。」
夏玢玢大为感动，一头扎进她怀里。
「这怎么好意思——那我能住你家去吗？」
沈熹小手一挥，「没问……」
盛开面无表情的搬开她，「不可以。」
夏玢玢理也不理他，「又不是住你家，关你什么事。」
盛开咬牙，「我听说，一旦两个人朝夕相处，就会把在心里原本的好印象都破坏掉。」
沈熹觉得问题不大，「没事，反正她在我心里也没啥好形象。」
盛开不回答，只是看着夏玢玢。
夏玢玢低头沉思两秒，含蓄道：
「我觉得盛开说的对，我还是不要去你家了。」
沈熹更感动了，「原来维持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这么重要。」
夏玢玢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的开口，「哈哈，谁说不是呢。」
正好放学的钟声响起，沈熹收拾好书包，和他们两人一起离开教室。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
她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点开，有些意外。
是陆景明发来的。
难不成是他改主意了？
沈熹有点雀跃，忙去看信息内容。
【景】：它回来了。
沈熹有点迷茫。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谁？
下一秒，陆景明发来一段视频。
她点开。
午后灿烂的日光里，一大一小两只橘色猫猫在草里打着滚，小猫叫的可欢。
只用一剎那，她便明白那个「它」是谁了。
小橘子等到它妈妈了，真好。
夏玢玢被叫声吸引，「哪来的猫？」
沈熹的嘴角缓缓扬起，认真科普：
「众所周知，猫是从树上长出来的。」
夏玢玢呵呵一笑：「给我圆润的滚。」
沈熹也想滚去看猫，可她不行。
陆景明多半还在那里，她去正好撞上他，不可避免的又会产生交集。
算了，等露营回来她再去好了。
再带上几个猫罐头，来个一网打尽。
小树林里多危险，万一有不听话的学生欺负它们怎么办。
嘿嘿，不管大猫猫还是小猫猫，都得乖乖跟她回家。
她动动手指，心情极好的回覆陆景明。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已阅，待假期结束第一时间赶来绑架（兇狠）
屏幕那端，陆景明眼里缓缓漾开一圈温柔涟漪。
他放下手机，两侧嘴角抑制不住的翘起。
恰好两只猫滚到了他脚下，颠颠儿地玩着鞋带。
他一手按住一只，用眼神告诫它们：
到时候不许挠她，也不许咬她。
小橘子：「喵喵喵~」
大橘子：「喵喵喵~」
对方态度良好，陆景明继续教导。
要乖乖让她摸让她抱，知道了吗？
小橘子：「喵喵喵~」
大橘子：「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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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明放下心正要松手，却在大橘子的脖子上瞥见一件东西。
他拨开厚实的毛，仔细打量。
是一块小小的铭牌，正面刻着「薇薇」两个字，反面刻着「小咪」。
他若有所思。
所以这么久以来，小咪一直在别人家里。
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回来。
这个薇薇——
陆景明仔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
星海没有名字叫薇薇的学生，应该只是附近的居民罢。
「阿——嚏！」
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楚薇薇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揉揉鼻子，又搓搓胳膊。
奇怪，也不冷啊。
身旁的曲一舟皱了下眉，转身离开。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杯热奶茶。
他强行塞进楚薇薇手里，言简意赅，「喝。」
楚薇薇一愣。
「打喷嚏是感冒的前兆。」曲一舟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却仍旧对她解释道，「喝口热的就不会了。」
楚薇薇听话的低头，小口啜着奶茶。
曲一舟偷偷看她一眼，努力把唇角绷紧，把上扬的弧度用力压下。
见她左手抱着厚厚一沓纸有些吃力，噼手将它夺了过来。
「我去发，你坐着休息一会儿。」他道。
顿了顿，他声音柔和了几分，让人无端感到安心。
「一定会找到的，你别急。」
说完，他转身走进人流，将手中的纸页不断发给路人，神态谦和有礼。
纸上都印着同一只橘色的猫，名字写着小咪。
那是楚薇薇不久前再次丢失的猫。
她坐在路边的躺椅上，凝视着穿梭在人群里的少年。
明明是从小锦衣玉食堆起来的大少爷，却为了她每天在大街上发传单，陪着她几乎将整个风城走了一遍。
没有半点不耐烦。
奶茶的热度不断通过掌心穿来，暖意涌入四肢百骸，直达心底。
楚薇薇又喝了一口，甜味瞬间侵占整个口腔。
她罕见的有些失神。
有人爱的感觉，真的很好啊。
可是还不够。
她要的，从来不只是一个人的爱。
第60章 你俩吃药了吗
早上八点，星海校门口准时出现一长排校车。
学生们按班级排好队，有序上车。
人堆里，沈熹穿着米白色运动服，长发扎成利索的丸子头，手里还拿了个小电风扇，嘴角笑出两个饱满的酒窝。
元气又活泼。
不少人在偷偷看她。
似乎看着她，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沈熹跺跺脚，很满意新鞋的脚感。
嘿嘿，待会儿爬山肯定如履平地。
谁也爬不过她。
夏玢玢瞟了她一眼，一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看您这打扮，您还真打算爬山啊？」
沈熹「啊」了一声，「露营不需要爬上去？」
说完，她从兜里摸了张纸巾递过去。
「赶紧擦擦鼻涕。」
夏玢玢理理自己的红色裙摆，咳嗽了两声，擤了把鼻涕：
「傻了吗？我们直接坐车上半山腰，装备也提前运过去了。」
「你没事吧？怎么突然感冒了？」
夏玢玢面色一僵，咬紧牙，只拿眼瞪盛开。
见她不回答，沈熹推了把从来开始就没说过话的盛开，问他，「老夏昨天干嘛去了？」
盛开恍恍惚惚的抬头，如梦初醒，「什么？」
嗓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沈熹默默递纸巾过去，「你也擦擦鼻涕吧。」
盛开感激涕零的接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她满头问号。
「昨天带她去我家新开的滑雪场玩了。」盛开哑声道，「没剎住，玩久了点，就感冒了。」
沈熹小心翼翼的开口：「玩久了点具体是指多少？」
夏玢玢幽幽道：「凌晨十二点。」
沈熹：……
牛批。
就这样第二天还能坚持早起参加活动，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半天，她终于憋出一句话，「你俩吃药了吗？」
「吃了也带了。」夏玢玢毫不在乎，「我没事，在车上睡一觉就好了。」
沈熹不放心的摸摸她额头。
还好，不烫。
正巧七班上完了，下一辆车轮到八班。
沈熹跟着人群慢慢移动，向车门走去。
有人敲了她脑门一下。
「别闹。」她以为是夏玢玢，头也不回，反手拍开。
「咳咳。」
那人故意咳嗽了一声。
沈熹「刷」地回头。
青年同样一身休闲装，俊美的脸上挂着笑意，看起来像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
沈熹两眼亮晶晶的，「李寒星？！」
「说了多少次，要叫哥哥。」李寒星捏了捏她的脸，佯装严肃，「没大没小。」
她走出排队的队伍，站在一旁，对他笑了两声，「哥，你怎么来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局里值班，都好久没回家了。
两人也没碰上面，他都还不知道她这次的考试成绩呢。
「接到新任务，」李寒星轻描淡写道，「带队来保护学生的安全。」
夏玢玢突然插话：「那你是不是会一直跟在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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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头，「对。」
她捂住嘴，满眼的激动。
盛开翻了个白眼，撞开她，掠过李寒星两步上了车。
「哎，干嘛呢他。」夏玢玢不满的嘟囔。
「行了，你们也赶紧上车吧。」
临走前，李寒星替沈熹拢了拢颊边碎发，弯了弯嘴角，「听说你这次考的还不错？到时候给哥说说这事。」
沈熹得意的对他挑挑眉，比了个ok的手势，拉着夏玢玢飞快跑上车。
校车缓慢关门，捲起一阵烟尘，跟随着车队朝着遥远的高山驶去。
李寒星戴上墨镜，懒洋洋的按下对讲机，「出发吧。」
一声令下，十余辆黑色轿车点火启动，飞驰着追上前方车队。
他转身，却在路口看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少年穿着黑色t恤，拎着书包，一动不动的站在金色阳光下，凝望远去的校车。
察觉到李寒星的视线，他移开目光，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还有辆轿车停在原地，老杨从窗口探出头，不耐烦的沖李寒星嚷嚷：
「你快点的。」
「来了。」他答应一声，大步上车，「走吧。」
「怎么了这是？」
老杨握着方向盘，见他绷着脸，在心里奇了怪：
「来的时候不还挺高兴，嚷嚷着可以带薪见妹妹吗？怎么现在又这副做了亏心事的鬼样子。」
李寒星降下车窗，感受着风从指尖穿过，语气很淡，
「这次我没叫住他。」
老杨不明所以，「谁？」
李寒星笑了声，仍在自言自语。
「就一次而已，小同学也该让让我这个哥哥了。」
「莫名其妙。」老杨放弃和他沟通，专心开车。
李寒星也不再开口。
「你怎么又回来了？」
阳光热烈，小院里的石榴树枝条沉甸甸的，几乎垂到地上。
陆奶奶脚边放了个箩筐，里面放着刚摘的石榴。
陆景明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剪刀，继续摘树上的果子。
「让你送的石榴送了吗？」她又追问道。
陆景明专心做事，好似听不见她的话。
陆奶奶打开他扔在一旁的书包，里面果然还放着几个石榴。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她嘆了口气，坐到屋檐下，喃喃自语，「分明喜欢人家喜欢的不行，偏偏不知道主动。」
「啪——」
陆景明手里的剪刀掉到了地上。
见他这么大反应，陆奶奶笑了声，慢悠悠道：
「上次在百货大楼里我就知道了，你那眼睛就跟长她身上了似的。」
陆景明俯身捡起剪刀放在萝筐里，抓起书包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关上门，他摸摸自己的脸，眉头微微收拢。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他坐到书桌前，心不在焉的看了会儿书，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打开了手机。
出去玩的话，她应该会更新动态……吧？
手机里意外的有两条未读信息。
一条是陆夫人发来的。
口吻一如既往的强势。
【还要在外面鬼混多久？陆景明，限你今天之内，给我回家。】
他直接删除。
还有一条是中介。
【陆先生，你想要的房源已经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来看房？】
他犹豫了一下，回復了个「改天」。
【好的陆先生，不过房源紧张，建议您尽快前来看房签约。】
陆景明指尖点了点屏幕，退出聊天界面。
大概是起风了，风铃仍在叮叮噹噹的响个不停。
他望向窗口框出的一角蓝天，又似乎是在看更远的地方。
已经……是时候离开了吗？
第61章 我超凶
霁月山坐落在云城与风城交界处。
山脉向南绵延千里，林海茫茫，雄伟壮观。
星海的露营点定在山势较为平缓的飞白峰，风景超级贊。
高三的帐篷将要搭在半山腰的空地上，自己随意找人组队。
沈熹摇醒夏玢玢，跟着其他人一起下了车。
在负责人那里领了帐篷和其他装备，她挑了个风水宝地，礼貌拒绝了想来帮忙的同学后，开始哼哧哼哧的搭帐篷。
夏玢玢抱怨道，「学校干嘛不让人提前搭好，还得我们自己动手。」
「什么都让别人来了，那露营还有什么意思。」沈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安慰她。
说话间，有人带着装备来了她旁边的空地。
夏玢玢瞟了一眼，立马站起来，蹭到沈熹身边，「你看看那是谁。」
沈熹回了下头，表情也不太好了。
同样穿米白色运动服的女孩蹲在地上，正对着帐篷犯难，显然是不会搭。
有几个男生自告奋勇的想上前帮忙，都被曲一舟一个眼神吓跑。
她状似无奈的朝他嘆气，「你把他们赶走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弄好啊。」
「有我就够了。」曲一舟头也不抬，手下的动作利索。
楚薇薇撑着下巴微微笑，「那就拜託你了。」
曲一舟扬起嘴角，速度又慢了下来。
沈熹多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自己的。
「这么多人居然和楚薇薇撞衫了，」夏玢玢啧啧两声，「你和她可真有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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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耸耸肩，继续忙自己的事，稍感安慰。
「挺好，说明不是我一个人以为今天要爬山。」
好像没那么丢脸了。
「你俩到底行不行啊？」盛开弄好了自己的帐篷，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一看楚薇薇在隔壁，乐了。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除了我还有谁来搭把手？」他摇摇头，「让你们平时温柔点，偏不听。」
夏玢玢反手勒住他的脖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样够温柔吗？」
盛开连声求饶，却在她松手时掐了把她的脸，大笑一声逃之夭夭。
她用力跺跺脚，气急败坏的追上去。
旁边的沈熹摇摇头，也不指望这俩加起来才八岁的人了，埋头按着说明书一步一步固定内部的支撑杆。
钉帐钉时，一双手从斜刺里伸来，拿走她手上的斧头。
她扭头一看，立马心安理得的撒手不管了。
「哥，你好慢。」她小声抱怨，「我都要弄好了你才来。」
李寒星轻松钉好四个帐钉，一本正经的开口：
「我去察看了下周围的环境，看看能不能捉个小老虎给你玩玩。」
沈熹两眼放光：「那你捉到了吗？」
李寒星遗憾摇头，「小老虎没捉到，只捉到一只小猪。」
「猪？」沈熹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那也是野生的吗？」
她四处张望，摇摇李寒星的胳膊，「在哪里啊？我怎么没看见？」
李寒星按住她的肩头，表情严肃又认真，「捉到了。」
沈熹：……
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艰难开口，「我今年十八岁，不是八岁。」
你不会以为你很幽默吧？
这个笑话真的好冷。
李寒星摸摸鼻子，有些悻悻的，「那我下次换一个。」
帐篷搭好了，沈熹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从背包里摸出包薯片，咔嚓咔嚓的往嘴里送，敷衍道：
「那你加油哈。」
「少吃点垃圾食品。」李寒星噼手抢过，「这些有多不健康你知道吗？」
说完，他仰头，将剩下的一口气倒进嘴里。
沈熹：无语是我的母语。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你想吃就直说，不要找藉口ok？」
李寒星果然很直接，「那再来一袋，我要黄瓜味的。」
沈熹反手砸了一袋青柠味薯片过去，面无表情，「所有黄瓜味的薯片都是异端，青柠大军永不妥协。」
李寒星：「……」
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说话间，老杨派人来叫他去沟通安防事宜，他抱着薯片离开。
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沈熹：
「西边有个小型山崖，底下是挺大一山谷，你和你那两个朋友都别往那里去，万一摔下去我可不去救。」
沈熹不耐烦的挥挥手，故意呛他：
「放心，肯定不会让你救，我哪怕摔断了腿，爬也要靠自己爬上来。」
李寒星失笑，无奈的摇摇头，和那人离开。
等他走了，沈熹的表情渐渐认真起来。
那个山崖，应该就是楚薇薇失足摔下去的地方吧？
那她的任务，就是让她不要出这个意外，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三天两晚。
反正现在两个人的帐篷靠这么近，应该问题不大。
她调整了下小马扎的方向，正好直直对着楚薇薇的帐篷门口。
很好，接下来这要看住她就万事大吉了。
隔壁的楚薇薇打了个激灵，后背汗毛直竖。
她僵着脖子回头。
沈熹：盯——
楚薇薇：……
她试探着往左边动了动。
沈熹的目光跟着往左移。
她又往右边动了动。
沈熹的目光「刷」地跟着往右移。
楚薇薇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曲一舟察觉到她的异常，拍拍手上的灰，侧身问她，
「怎么了？」
「沈熹一直看着我，我有点害怕，」楚薇薇眼圈一红，踟蹰了一下才低声开口，「或许是因为和她穿了一样的衣服，惹她不高兴了。」
曲一舟眉头一皱，立刻就要上去找沈熹。
「别。」楚薇薇拉住他，「还是算了吧，她哥哥好像是带队的那个警察，你们起了冲突肯定对你不好，我……」
说到这里，她语气更加委屈，「我忍忍就好。」
听到这句话，曲一舟当即拨开她的手，冷着脸走到沈熹面前。
视野被挡住，沈熹立马抬手赶人，「别挡别挡，站旁边去。」
曲一舟动也不动，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沈熹：？
她仰起头，上下打量他。
曲一舟危险的眯起眼，满脸写着：
我超凶，再看她就对你不客气了。
沈熹悟了。
她把手里的薯片袋子递过去，有点不乐意但还是勉为其难的分享：
「你也要来点吗？先说好，是青柠味的，不爱吃别拿。」
曲一舟：……
第62章 我想做个好人
「离楚薇薇远点。」
曲一舟冷哼一声，抢过她手里剩下的半包薯片，「你要敢对她怎么样，别怪我不客气。」
沈熹呵呵一笑。
有本事你别吃我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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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她从小就叛逆。
越不让她做的，她偏要做，不仅做，还要戳人心窝子。
「听听你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楚薇薇的谁。」沈熹阴阳怪气的嘲讽，「可我怎么记得她和陆元才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啊。」
曲一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沈熹继续虾仁猪心，「曲同学，你貌似有点闲诶，整天跟在人家后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真的很像旺旺。」
曲一舟握紧了拳头，咬牙死死盯着她。
沈熹丝毫不虚，用力瞪回去。
反正李寒星也在这里，她谁也不怕。
「旺旺？」
闹够了的夏玢玢和盛开走回来，正好听到话尾，有点不明所以，「旺旺在窝里躺着呢，你想它了？」
曲一舟「嚯」地转头，控制不住的拔高了嗓音，「你说旺旺是谁？」
夏玢玢吓了一跳，叉腰骂道：「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盛开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斜睨着曲一舟，同样不爽，「旺旺是我养的柯基，怎么，有问题？」
曲一舟：「……」
他看见沈熹偷偷在人后对他挑衅的笑容，自己也气笑了。
「沈熹，我记住你了。」
说完，他拂袖而走。
沈熹却突然开口，「站住。」
他冷笑一声，「想道歉？晚……」
话还没说完，只听沈熹高声道：
「把薯片还给我！」
曲一舟胸膛一阵急促的起伏。
他缓缓转身，略显狰狞的对她扯了扯嘴角，举起了手。
然后在沈熹震惊的目光中，仰头将剩下的薯片一口气倒进嘴里。
想要薯片？
想屁吃。
他满意的看着沈熹眼里的震惊化成悲痛，只觉得堵在胸口的闷气终于通畅，轻嗤一声，扬长而去。
沈熹：……
那是她最后一袋薯片。
为什么，曲一舟和李寒星一样，好好的人不做，都要做狗。
她重重跌坐回小马扎上，心痛的无法唿吸。
见她这样，隔壁的楚薇薇勾了勾嘴角，笑容多了些意味不明。
「你咋的了？」
夏玢玢赶跑盛开，拧着眉毛坐在沈熹旁边，吸吸鼻涕，「刚刚曲一舟欺负你了？」
沈熹头摇得像拨浪鼓，「他才不敢呢，我哥还在这里。」
说起李寒星，夏玢玢来劲儿了，「刚刚他是不是过来了？」
沈熹看了眼西沉的落日，眼巴巴道：「来了，又走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夏玢玢很后悔，「早知道我就不和盛开胡闹了，不然还能和他说说话。」
沈熹奇道：「你想和他说什么？」
两个人总共没见过几次面，也不像是有共同话题的样子啊。
难道是有什么事要拜託李寒星？
「就……」夏玢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眼神也躲躲闪闪，不敢看她。
沈熹也不催促，从包里翻出一条巧克力，掰了一块放嘴里，耐心等着她开口。
好半天，夏玢玢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用力握住她的胳膊，郑重开口：
「沈熹，你觉得我将来当你嫂子，有可能吗？」
沈熹：……
沈熹说不出话。
她要被巧克力噎死了，拼命捶着自己的胸口。
夏玢玢也吓了一跳，忙替她拍后背，「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又不是现在就要你改口叫嫂子。」
沈熹好不容易缓过气，又被她石破天惊一句话呛到。
「咳咳咳——！！！」
「你……」她咳得撕心裂肺，眼眶都红了，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没事吧？」
夏玢玢再次吸吸鼻涕，「晚上还要吃顿药，没什么大问题。」
沈熹满脸惊悚，「我是问你脑子有没有事。」
她完全不能理解，「李寒星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夏玢玢老实道：
「帅。」
沈熹：……6
她满脸不服气，「陆景明也很帅啊，你们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也没事。」
夏玢玢一脸高深莫测，附耳悄声道：
「你这就不懂了，李寒星有手铐，还有制服……」
沈熹勐地捂住脸，「啊啊啊你别说了！！！」
救命，再说下去她真的就要扣出梦幻豪宅了。
「你怎么了？」夏玢玢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又多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他是警察，有职业buff加成，所以比陆景明帅。」
沈熹僵住。
「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若无其事的放下手，理理耳边的头髮，极其自然的岔开话题：
「我们去周围玩玩吧，等会儿就开饭了。」
夏玢玢应了一声，从包里找出相机，对着她试了试焦，奇道：
「你脸怎么这么红？」
沈熹努力微笑：「热的。」
夏玢玢合理提出质疑：「可山上很凉快啊。」
沈熹快要笑不下去了，单手揽住她的肩，语气深沉：
「宝贝，我们暂时跳过这个话题好不好。」
「行吧。」她也不再纠结，一边走一边和沈熹说话，时不时停下来拍拍照。
林中树影深深，温柔的夕阳被碧绿叶片过滤成无数不规则光斑，落在树下行人身上、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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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处处是飞瀑奇石，空气中还有着不知名花香。
沈熹蹲在澄澈的溪边，忍不住掬了捧水，感受着凉意从指尖蔓延而上，喟嘆一声。
「这个夏天就要过去了啊。」
夏玢玢对着她「咔嚓」几声，啧啧感嘆，「这构图，这光影，这模特，绝了。」
说完又反应过来，「你叫我？」
沈熹耐心重复了一遍，「我说夏天就要过去了。」
夏玢玢满不在乎，「过就过呗，反正每年都无缝入秋在入冬，习惯了。」
风城一年四季温度都偏低，几乎只有夏、冬两季，每年冬天都会下很大的雪。
「不喜欢冬天，好冷。」沈熹松开手，水花飞溅，洇湿乌黑睫羽。
她低头揉揉眼睛，忽地听见夏玢玢笑了一声，随口道：
「那你就去和相思树许愿，让这个夏天永远不会过去。」
「什么树？」沈熹问。
夏玢玢道：「据说霁月山里有一棵生长了千年的相思树，只要对它许愿，不论什么愿望都会实现。」
沈熹想也不想，「肯定是假的。」
「反正没人看到过。」夏玢玢耸耸肩，又有点好奇，「不过要真有，你会许什么愿啊？」
这一次，沈熹想了很久，才认真开口：
「大概是——
我想做个好人吧。」
第63章 草，一种植物
「这算什么愿望。」夏玢玢笑得前仰后合。
沈熹也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
「是啊，这算什么愿望。」
夏玢玢笑够了，对她伸出手，「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沈熹握住她的手，借力站起来，两人一起朝来时的路慢慢走回去。
即将到达营地的时候，耳边忽地传来青年含笑的声音。
「你们去哪儿了？天都快黑了才回来。」
看见了正带队巡逻的李寒星。
沈熹乖乖回答，「就在附近走了走。」
他大步走到两人面前，上下打量了沈熹一眼，见她脸上还带着笑，饶有兴趣的问道：
「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我们刚刚在说相思树。」不等沈熹开口，旁边的夏玢玢抢答道。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就是许愿很灵的那个。」
她看过来的目光实在太热切，李寒星微微蹙起眉头，语气开始客气起来：
「那你们继续，我忙去了。」
说完，不等两人回答，带着人朝另一条岔路走去。
夏玢玢感受到了他刻意表现出来的疏离，有点泄气。
沈熹慢悠悠挽着她朝前走，「都说了，不要喜欢我哥，你们没好结果的。」
「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没好结果？」夏玢玢不服，「只不过是我现在还小，等我毕业了，就能名正言顺的追他了。」
沈熹沉默一会儿，忽然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和一群男生掰手腕的盛开。
「那他呢？」
夏玢玢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刚好看见赢了掰手腕正傻乐的盛开，有点嫌弃的撇撇嘴。
「他？」
「嗯哼。」
夏玢玢听出她的话外音，立马炸了毛，「你千万别乱想，我和他只是髮小，没别的了。」
沈熹笑而不语。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到了未来，你们还是得捧着鲜花一起走红地毯。
这一次，竹马打败了天降。
晚上，营地举办了篝火会。
火光跳跃在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庞上，烤肉的香气冉冉升上夜空，盘旋在微凉晚风里。
一直到很晚，大家才吃饱喝足。
玩够了后，他们将场地收拾干净，确保扑灭了所有火堆，才回帐篷休息。
夏玢玢晚上不小心又着了凉，感冒加重，睡到后半夜一直昏昏沉沉的嚷着口渴。
沈熹被惊醒，打了个呵欠，摸摸她的额头。
还好，没发烧。
「等着，我给你接热水去。」
夏玢玢迷迷煳煳答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她伸了个懒腰，拿起水杯走出帐篷。
四野万籁俱静，连草丛里的虫子都睡了。
营地没留灯，所幸今晚的月光很亮，将整个飞白峰照的亮堂堂的。
沈熹拎着杯子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朝补给站走去。
一阵风吹来，她打到一半的呵欠硬生生卡住。
树影摇晃，前方的路口上，一个长发女孩轻飘飘的闪过，没发出半点声音。
恰好乌云遮月，光线暗了下来。
等月亮重新出来时，人已经不见了。
沈熹的困意顿时灰飞烟灭，头皮快要炸开，后背汗毛直竖。
她后退了几步，抱紧手里的杯子。
「你在怕什么？」007幽幽出声。
「那个人，那个人……」沈熹咽了口口水，「好可怕，一下子就不见了。」
「那是楚薇薇！」007恨铁不成钢，「她走得快当然一下就不见了！」
沈熹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可这么晚了她出来瞎晃什么，室友也口渴了吗？
不对，楚薇薇一个人睡，没有室友。
难不成——
她梦游？！
沈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什么，颤颤巍巍的问道：
「她刚刚往哪个方向去了？」
「西边。」007提醒道，「有断崖的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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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
草，一种植物。
她顾不上去给夏玢玢接水了，抓着杯子就朝楚薇薇消失的方向冲去。
救命，一定要让她在楚薇薇失足掉下去的时候拉住她啊啊啊！
跑过一段密林小路，前方多了一块禁止前行的警示牌。
但很明显，梦游的人是看不见这个的。
沈熹径直略过，加快速度冲出小路。
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是个不大的平台，地面平坦，稍微靠外的地方长了棵枝叶如华盖的松树，树下立着一块人高的青石。
四处都没有楚薇薇。
不会已经掉下去了吧？
沈熹心都提起来了，她大起胆子往边缘走了几步，探身去看崖底。
崖底是个很大很大的山谷。
碎银一样的月华洒下，勉强能看见谷中那些密密匝匝的树顶与反映着冷光的溪流。
断崖高度大约几十米左右，然后是一段长长的斜坡。
人要是掉到斜坡上，估计会直接一口气滚到谷底。
沈熹脑门上渗出一点冷汗，不敢想像如果楚薇薇真掉下去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得赶快回去叫人来救她才行。
打定主意，她当即就要转身离开。
蓦地，青石旁传来一阵细细的哭声。
沈熹打了个激灵，朝那块大石头看去。
一个人影抱着膝盖缩在石头下面，正好被树的阴影挡住，不仔细看很难看见她。
只一眼，沈熹就确定了。
这是楚薇薇。
还好还好，人还在。
她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朝那个人影走去，想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别过来。」
哭声停下，取而代之的是女孩微冷的声音，仍然很轻，几乎刚出口就散在夜风里。
沈熹一愣，「你不是梦游啊？」
楚薇薇还坐在那里，将膝盖抱的更紧了些，「我只是睡不着，出来看看风景。」
哪个傻子会大晚上不睡跑这里来看风景。
沈熹没拆穿她的藉口，只是问道，「你为什么哭？」
楚薇薇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因为我不开心。」
沈熹摸摸下巴。
不开心？
楚薇薇作为本书女主，几乎要什么有什么，一堆人围着她转，曲一舟更是舔狗中的战斗机。
她的人生现在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万事都能如意。
能有什么不开心的？
难道——
是因为今天一整天陆元都没来找楚薇薇？
……好像还真是她这个恋爱脑能做出来的事。
沈熹眉头打了个死结，直接问道，「和陆元有关？」
楚薇薇却换了个话题。
「沈熹，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第64章 至少还有陆景明
「我？」沈熹莫名其妙，「羡慕我什么？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顺眼吗？」
「沈熹，你真的很幸运。」楚薇薇笑了声，「你的出身，你的父母，你拥有的每一样东西都让人望尘莫及。」
说着，她的语气渐渐低下去：
「就像我们身上这套衣服，虽然看起来一模一样，可我们心里都清楚，假货就是假货，你能穿正品，我却只能买高仿。」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没有这样的幸运。
凭什么沈熹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那么多人来爱她。
而她却要费尽心机的去讨好别人。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扔开。
她什么都只能靠自己。
「我不仅羡慕你，我还嫉妒你。」
楚薇薇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沈熹沉默了一会儿，忽地扯了扯嘴角。
的确幸运，可楚薇薇说的这些东西都不是她的。
她只是一个卑劣的小偷，趁着主人不在，偷走了她的人生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呢？
沈熹无端有些茫然。
父母是假的，哥哥是假的，朋友是假的……
不，陆景明是真的。
只有和他的牵绊，是真真正正属于她自己的。
哪怕这牵绊本不该出现。
沈熹冰凉的指尖动了动，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子的把手，眺望着远处朦胧群山。
她动动唇，想说些什么。
背后响起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双手放在了她肩胛骨上。
巨大推力蓦地传来。
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沖向崖边。
沈熹奋力回头，只来得及看到抱膝坐在青石下，满脸愕然的楚薇薇。
失重感骤然而至。
四野安静，耳边风声唿啸。
她伸出手，妄想抓住什么。
只有微寒的风缠上指尖。
冷霜一般的月色里，少女犹如一只白鸟，朝着漆黑山谷坠去。
她轻轻闭上眼。
陆景明勐地睁开眼。
屋子里静悄悄的，能清晰的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好一会儿，他缓缓坐起身，用力揉了揉额角。
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女孩坠崖的场景。
似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迫使得他渐渐喘不上气来。
是梦。
陆景明在心里反覆的告诉自己。
这只是个噩梦而已。
梦都是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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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好好的呆在霁月山，什么都没发生。
天边一声炸雷。
闪电的光芒照亮了桌上放着的纸张。
是他做上一个「梦」时，醒来发现的。
看着纸上的「沈熹」两个字，陆景明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
现在是早上八点，天上乌云密布，一场倾盆大雨即将到来。
犹豫两秒，陆景明还是拿起床头的手机，给沈熹发去一条消息。
【景】：你起床了吗？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五分钟过去，没有回音。
也许是她还在睡觉。
陆景明还是放心不下，想要去问问别人，沈熹的情况。
却惊觉自己除了她，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同学的联繫方式。
无处可问。
天边又是一阵雷声。
他长睫抖了抖，心里的不安几乎漫出来。
想起什么，他从书包里飞快找出那时偷偷带回来的宣传册。
最后一页报名处，有带队老师的联繫方式。
他编辑了一条简讯发过去。
依然没有回音。
陆景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拨通了沈熹的号码。
哪怕因为他的电话吵醒她会让她生气也好，至少让他听见她的声音。
手机里的嘀声一声一声的响起，迟迟无人接听。
他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即将自动挂断的那一剎那，通了。
「餵？」女孩带着浓重困意的嗓音通过听筒传来。
他的心却沉入谷底。
这不是沈熹的声音。
「餵？怎么不说话？打错了吗？」
陆景明下床，用力拉开房门，大步走向正在厨房择菜的奶奶，对她打手语示意。
奶奶不明所以的接过电话，按他手语里的意思开口：
「……你知道沈熹去哪里了吗？」
「沈熹？」
手机那头，凭直觉接起电话的夏玢玢终于睁开眼，发现自己拿着的并不是自己的手机。
她看见屏幕上的来电署名，有点奇怪。
陆景明？
他大清早打电话来做什么，还是这种声音。
难不成是他家里人帮忙讲的话？
不过……沈熹？
她四处张望。
帐篷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身边的被窝已经冷了，外面隐约有人声响起。
她钻出去一个脑袋，是一些人聚在一起吃早餐。
那些人里并没有沈熹的身影。
「姑娘？你看见沈熹了吗？」手机那头又催促了一声。
「我醒来就没看见她，」夏玢玢老老实实道，「可能她去洗手间了吧？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手机对面沉默的一会儿，再次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夏玢玢有点奇怪，「我和她一起睡的，肯定是一直在一起啊，晚上她好像还出去给我倒水……」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住，目光缓缓移到旁边的小桌子上。
那里，只剩孤零零的一只水杯。
属于她的那只杯子，不见了。
或者说，还没回来。
「砰」——
手机掉在柔软的被子上，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旋即而来的是一阵忙音。
屏幕显示，对方已挂断。
夏玢玢顾不上换衣服，跌跌撞撞的冲出帐篷，与迎面走来的盛开撞个满怀。
「怎么了这是？」盛开手里还拿着几个红豆面包，这一下全掉地上了。
他忙蹲下去捡。
头顶传来夏玢玢颤抖的嗓音，「你看见沈熹了吗？」
「没啊。」
他捡了几个面包，抬头看她，奇道：
「我等了一早上才等到你们开帐篷来送早餐，她现在不应该还在里面躺着的吗？」
夏玢玢大脑一阵晕眩。
她身体晃了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你确定，我们的帐篷一直没人出来？」
见她表情不对，盛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忙放下面包起身扶住她。
「确实没人出来，怎么了？」
「沈熹她，」夏玢玢抓紧他的袖子，艰难出声，「不见了。」
「啪——」
盛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几步远的地方，倏地传来玻璃杯落地破碎的声音。
两人回头，看见脸色铁青的李寒星。
温热的牛奶蔓延在他脚下，反映着一星冷光。
他抬眼，一字一顿问道：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第65章 沈熹，等着我，一定要等我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一时间，周围的人全都朝这里投来好奇的视线。
带队老师捏着点名册走来，扫了眼李寒星脚下的玻璃杯碎片，「怎么了这是？」
李寒星只看着夏玢玢，「你刚刚说沈熹怎么了？」
夏玢玢将盛开的袖子抓的越发紧，带着哭腔开口：
「沈熹不见了，她昨天晚上去给我倒水，一直没回来……」
带队老师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厉声问周围的学生，「你们有谁看见沈熹了吗？！」
学生们面面相觑，全都一脸茫然的摇头。
「没看见她啊。」
「我也没看见，你起来的早，有看见沈熹吗？」
「没有，她们帐篷好像一直没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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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薇薇不是住她们隔壁吗？也没看见？」
人群里，楚薇薇用力收拢掌心。
「我，」顿了顿，她才缓缓开口，「也没看见她。」
……
事态肉眼可见的严重起来。
李寒星一言不发的转身，雷厉风行的组织巡逻队去找人。
王老师把点名册交给夏玢玢，嘱咐道：
「恐怕很快就要下暴雨，山上不安全，你快组织同学们下山。」
夏玢玢只想跟着去找人。
「听话，找人的事交给我们。」王老师安抚道，「没准她只是去散步了，会没事的。」
夏玢玢没办法，哭着答应下来。
人群散开，各自前往自己的帐篷收拾东西。
楚薇薇也跟着离开。
她转身，却撞进一双震惊的眼眸中。
看着她身上没来得及换下来的米白色运动服，何念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楚薇薇假装没看见她微颤的手，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擦肩而过时，她忽然开口，「对了，听说沈熹不见了，你——」
她打量着何念骤然灰败的脸色，在心里冷笑一声，才接着开口：
「你看见沈熹了吗？」
何念没说话，神情恍惚的走了。
原地只剩楚薇薇一个人。
天际乌云滚滚，压得人喘不过气。
风声大作，满山的树都跟着摇晃，有人替她拿掉肩头的一片落叶。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戴金丝眼镜的少年。
「阿元？」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陆元牵起她的手，漫不经心的问道，「还在生气我昨天没来找你？」
楚薇薇默了默，红着眼开口，「阿元，沈熹不见了。」
陆元愣住。
她仔细看着他的表情，语气含了浓浓的担忧，「她不会出什么事吧？好像一晚上都没回来呢。」
话音刚落，掌心刚握住的手勐地松开。
「就知道给人添乱。」陆元低骂一句，匆匆离开。
楚薇薇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目光一寸寸冷下去。
你的幸运已经用完了，沈熹。
*
风城通往霁月山的公路上，一辆白色轿车疾驰而过，快的几乎只剩残影。
路上的车辆很少。
陆景明面无表情的踩下油门，超过前面的小客车。
导航不断发出超速警告。
他充耳不闻，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在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他成功抵达目的地。
霁月山的山脉就在不远处，被雨雾遮住大半个山体，只剩下模煳不清的山脚。
陆景明拎起书包，撑伞下车。
雨势很大，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响。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因为一个梦，不仅一路飙车来了这里，现在还要冒着大雨进山。
可如果沈熹，如果你真的在那里。
一定要等着我。
陆景明用力闭了闭眼，快步朝飞白峰下的山谷进发。
我一定会找到你，请你一定，一定要等着我。
「阿嚏！！！」
霁月山谷里，一动不动的少女勐地打了个喷嚏。
她缓缓睁开眼，又很快闭上。
——雨太大，落在眼睛上很不舒服。
意识彻底清醒，沈熹想坐起来看看周围环境，却使不上力气。
她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不会这么倒霉，摔成高位截瘫了吧？
她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居然从背后推她！
不讲武德！
沈熹缓了缓，再次试着动了动手。
这一次，指尖有了点力气，可以动一动了。
她大大松了口气。
很好，还有知觉，看来没断。
雨实在太大，甚至把她滚下来时裹了满身的泥泞，都给沖洗了个干净。
她费力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又试着动了动腿。
左腿毫无反应。
沈熹翻了个身，同时疯狂在心里唿唤007。
「007？！你在不在？」
「在的，宿主放心，有幸运光环在，你不会受太重的伤。」007安慰道。
「那我还真是谢谢它了。」
沈熹努力朝前方稍微能避避雨的树下爬，阴阳怪气道：
「这次好歹没把我瞬移到陆景明身上了，不然我还得砸死一个人。」
到时候本书的反派被女配给砸死了，看你这本书还怎么继续下去。
「哈哈。」
007干笑一声：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主要得看幸运女神心情，没准她已经给了别人提示来救你了。」
「就算不给提示也会有人来救的，别忘了我哥还在那里呢。」
沈熹抓住突起的一节树根，撑起一口气，背靠大树坐起来。
光这么两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出了满背的冷汗。
沈熹大口喘着粗气，捞起裤脚，低头去看自己的腿。
果然弯曲的姿势有点怪异。
「啧，真惨。」
她很快给自己此刻的处境下了定义。
007却被她过于冷静的态度吓到，小心翼翼的开口，「宿主啊，你不疼吗？」
怎么有人会断了腿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沈熹「呸呸呸」的吐了口嘴里的泥巴星子，有点诧异，「我没和你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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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什么？」
「我从小就没痛觉。」她拧了把头髮上的水，轻描淡写道，「没想到来了这里也还是没有。」
007：……
所以上次她在学校摔得那么狠，也是这样眼也不眨的爬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么。
「而且你也说了，我就断条腿，又没个内出血什么的。」
沈熹又拧了把衣服上的水，「现在医疗那么发达，我怕个啥。」
007：「虽然，但是……」
一般人这种情况下，起码都会有一丢丢的害怕吧……
树下，沈熹把自己大概收拾了一遍，冷不丁的问道：
「你早就知道楚薇薇会被推下山崖，才提出让我保护她。」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牙，语气很有几分秋后算帐的意思。
「实际上，是让我代替她吧？」
第66章 啃完她没准还能再窜窜个儿
007哑口无言。
沈熹表情更加阴森，「别想狡辩，我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诈。」
「好吧，我承认，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007欲言又止，「这是我能想到的，对你最好的一个选择了。」
「嚯，卖了我还是对我好。」沈熹阴阳怪气道。
「不是的，你这不是有个幸运光环吗？」007赶紧解释，「你绝对不会有事的。」
「你这样，让我很怀疑，这个幸运光环也是你一早就安排好的。」她冷笑。
007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发誓，绝对没有，否则让我当场死机！」
「呵呵。」
沈熹一脸「我信你就见了鬼」的表情。
她曲起一条腿，撑住下巴，看着大树外围的雨幕出神。
寒气随着湿透的衣衫渗进体内，她用力搓搓胳膊，又发起呆来，自言自语道：
「楚薇薇应该已经把我掉下来的事告诉我哥了吧？怎么还没人来找我呢。」
「别担心，肯定是因为雨太大了，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了山。」007干巴巴的安慰她。
也对，这么大的雨，还又打雷又闪电的。
进山太危险了。
体力耗尽，困意潮水般袭来。
沈熹一点点闭上眼，想要小憩一会儿。
这一场不太美妙的午觉。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境纷纷乱乱，让人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她看见缩小版的自己在聚光灯下弹钢琴，穿着浅蓝色公主裙，脚下的小皮鞋擦得亮晶晶的。
妈妈和爸爸在台下看着她，满脸笑意。
画面一转，八岁的她站在了孤儿院的门口，满脸茫然。
脚下的鞋子脏兮兮的，沾了很多泥巴。
有人对她说，「你家破产了，你爸妈全都死了，以后你就住这里，直到有人肯领养你。」
她手里的小熊掉到了地上。
孤儿院里没人愿意和她玩。
除了一个小哑巴。
虽然他总是冷冰冰的样子，可有别的孩子欺负她时，他永远会站在她面前保护她。
不管她和他说什么，他都会安静倾听。
时间长了，她突然也想让他和自己说说话。
于是她学会了手语。
那一次，小哑巴沉默了很久，破天荒的对她笑了笑。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
——就像她从前家里的花园中种的桃花。
可没过几天，小哑巴静悄悄的消失了。
沈熹找遍了孤儿院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到他。
院长妈妈说，他被亲戚接回家里，以后不用再呆在孤儿院里了。
那个春天，沈熹又变成了一个人。
她忽然有种预感，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再后来，终于有人肯收养她。
她也离开了孤儿院，有了新的爸爸妈妈，还有了一个便宜哥哥。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很少再想起小哑巴。
到了后来，干脆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一晃眼，过去了很多很多年。
她又变成了孤儿。
鲜血染红白雪，她拼命奔跑，重重摔倒在雪地里，眼睁睁看着一步之遥的哥哥咽下最后一口气。
冬寒夜冷，天地无声。
耳边突然响起楚薇薇的声音，嗡嗡的，穿过遥远的时空，带着无限感慨。
「沈熹，你真的很幸运。」
……
「宿主？醒醒！」
有人在叫她。
沈熹转了转眼珠，努力睁开眼睛。
雨仍然很大。
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梦里的画面渐渐消散，宛如一把握不住的沙，消失的无隐无踪。
风一吹，连最后的痕迹都散了。
她抬手抹了把脸，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那真的只是个梦吗？
为什么，会这么真实……
「宿主？」007再次喊道，语气很焦急。
「怎么了？」她回过神，嗓音带着沙哑，喉中跟着涌上一股铁锈味。
沈熹皱皱眉，不动声色的咽下那口腥甜。
「我建议你换个地方，这里不适合久待。」007欲言又止。
「我怎么换？靠爬吗？」
她的心情还沉浸在那场梦里，脸色有点疲惫。
「这个时候你就别添乱了，放心，有幸运光环在，就算躲在树下面雷也噼不中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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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个问题。」007语气很委婉，「你抬头看看就知道了。」
沈熹不耐烦的抬头。
然后原地石化。
好……好大一条长虫。
离头顶不远不近的树枝枝桠上，不知什么时候盘了条手腕粗的青蛇，半直起身子，一对绿色竖瞳冷冷锁定她，偶尔吐出猩红的信子。
沈熹麻了。
啊，霁月山的生态真好，居然能养出这么大的蛇。
啃完她没准还能再窜窜个儿。
「它好像要咬我。」沈熹呆呆道。
「自信点，不是好像。」
007快急死了，「这种时候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爬？！」
「大哥，你觉得我能爬过它吗？」
她不敢轻举妄动，努力保持镇定，凭藉多年观看动物世界的经验，很快想出一个解决方案。
「如果我不动装死的话，它应该就不会攻击我了吧？」
007：「……」
它深吸一口气，吼道：
「那是针对熊的，狗熊！！！」
看着逐渐逼近的青蛇，沈熹咽了口口水，再也绷不住，掉头就爬。
「淦！为什么就非得是断一条腿啊？」她哭丧着脸爬出大树的范围，一头扎进雨里，「我宁愿断两条胳膊，好歹不耽误我跑路！」
只一瞬，她全身上下再度湿透，长发黏在脸上，发梢还沾着地上的泥土落叶。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更惨的是，只剩一条腿的她，真的爬不过只有一条腿的它。
有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缠上脚腕，顺着小腿一路向上。
沈熹的动作勐地僵住，脸色纸一样惨白。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在这荒山野岭徒手搏蛇能赢的可能性有多大。
好像没有。
但有幸运光环在，她应该也不会被毒死。
大不了被咬几口，反正又不痛。
沈熹咬牙，决定和它拼了。
大爷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翻了个身，短暂蓄力后，勐地朝缠在腰上的小动物抓去。
小动物不甘示弱的张大了嘴，露出尖利的牙。
即将咬住她手腕的那一刻，一块石头从斜刺里飞来，稳准狠的击中它脑袋。
第67章 陆景明就是个大傻子
piu~的一下，小青被砸歪了脑袋。
意识到这个对手不好惹，它「嗖」的一声，火速逃离现场。
沈熹：卧槽
这是哪里来的原始人，一块石头就给它砸跑了？？？
枉费她还打算徒手搏蛇。
她惊疑未定的坐在地上，奋力扭头，想要看看这个技能树有点问题的大佬究竟是哪路神仙。
大雨倾盆，风声呜咽，少年单手撑着一把黑色长柄雨伞，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脚下一片泥泞。
似乎是走了很久的路了，又或者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他急促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平常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桃花眸子里盛满后怕与别的什么情愫，她看不太明白。
那双眼，渐渐与梦境里的某个人重合在一处。
「……小哑巴？」她一时恍惚，轻声开口。
倏地，少年扔了伞，大步朝她走来，带着失而復得的惶恐用力抱住她，几乎将她揉进骨血。
沈熹勐地回过神。
不是原始人，不是小哑巴，也不是路过的哪路神仙。
是陆景明啊。
他紧紧抱着她，手却在抖，抖得很厉害。
即便这样，也不愿轻易放开她。
沈熹觉得自己没被蛇咬死，但很可能被他这一抱给勒死。
她有点喘不过气了，用力拍拍他的胳膊，示意松开自己。
陆景明如梦初醒，轻轻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抱到了旁边另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下。
滂沱大雨被密密匝匝的树叶遮挡，只沥沥淅淅的时不时漏几滴下来。
她身上骤然一松，总算能喘匀气了。
他捡起伞，撑开放在她身侧，替她挡住风。
做完这一切，他蹲在她面前，似乎想要替她检查伤口，又无从下手。
沈熹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头顶的树杈。
还好还好，这棵树只有她一个一条腿的。
她微微松口气，终于找到机会和他说话。
「陆景明，你怎么来了？」
她还以为先来的会是李寒星。
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是本应该在风城好好呆着的陆景明。
他跑这荒山野岭的来做什么？
陆景明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凝着她弯曲角度怪异的小腿。
小心掀开她的裤脚。
沈熹及时制止住他的动作，缓声道，「我没事，断了条腿而已。」
话还没说完，她感觉到他放在她胳膊上那只手的力道骤然收紧，只一瞬，又很快松开。
似乎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稍有不慎，便会化作一堆碎片。
陆景明别开脸，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微微泛红的眼尾。
沈熹心里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
她感觉不到痛，却觉得痒。
陆景明碰过的地方，都痒痒的。
她心里有点慌，没话找话道：
「幸好来的不是李寒星，我昨天才说，就算摔断了腿也不要他来救，要是来的是他，我就丢死人了。」
陆景明回过头，表情已经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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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发顶，又在她明亮的目光中犹豫着收回，改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疼不疼？」他打手语问道。
沈熹抿抿嘴，小声道：「不疼。」
「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她忙道，「我掉下来的时候运气好，落在了树上，真的只断了一条腿，没别的事。」
雨这么大，还是在山里，陆景明一个人还好说，带着她一个累赘，不可能走出去的。
她努力解释着，还打算捶自己胸口两下，生怕他不信。
陆景明轻飘飘的抓住她的手，感受到指尖的冰凉，他皱了眉头，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想要捂热。
沈熹眼皮跳了跳，试着抽回自己的手。
抽不回。
「那我们等雨停好不好？」她语气有些干巴，「没准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一走就找不到我们了。」
陆景明纤长的睫羽一动不动，仍旧执拗的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无形僵持着。
他到底还是退了一步。
雨势太大，即便有伞，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还很有可能会让她伤势加重。
「你怎么会来这里？警告你，别跟我说是路过。」沈熹又问了一遍刚才那个问题。
她是真的很好奇。
陆景明犹豫再三，还是将梦的事告诉了她。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从悬崖上摔下来掉在这个地方，我租了一辆车一路开过来的。」
打完这句手语，他再度握住她的手，想要替她暖手。
她却用力挣开他。
他有一瞬的茫然。
「因为一个梦，你就开车跑到这么远的荒山野岭来，」沈熹沉下脸，咬牙切齿的开口，「陆景明，你可真行。」
陆景明默默注视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
沈熹控制不住的拔高了一点声音，「你脑子不是很好使的吗？有没有想过万一出意外了怎么办？」
她拳头紧紧握着，骨骼发出一点响声。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并不在这里，你一个人走不出去了怎么办？」
「又或者你遇见我刚才那样的场景，死在这里怎么办？」
说到这里，沈熹眼圈红红的，飞快别开头抽泣一声。
「陆景明你就是个大傻子。」
还是宇宙级的傻子。
居然会相信梦这种玩意儿。
真奇怪，被人从悬崖上推下来的时候她没哭。
发现自己摔断了腿的时候她没哭。
甚至差点被蛇咬的时候她也没哭。
偏偏在这时候眼眶发酸。
现在回想起来，她好像总是在陆景明面前哭。
明明一年统共都哭不了几回。
真丢人。
对面的陆景明笨拙的替她擦掉眼泪。
他眸中漾开一圈又一圈温柔的涟漪，几乎是剎那，长长的睫毛倾覆下来，及时遮住那些控制不住溢出来的情愫。
「我是傻子。」他打手语，「但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来。」
沈熹看着他，眼眶红红的，恨铁不成钢，「为什么啊？你脑子坏掉了吗？刚才的话都白说了是吧？」
陆景明很低很低的笑了一声。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
因为你还有很多的事没做，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又或者是因为，我实在太喜欢你了，所以哪怕只是个梦，我也不敢赌。
与你有关的风险，我的承受能力总是意外的很差。
第68章 陆景明只有两颗糖，一颗给沈熹，另一颗还给沈熹
「傻子。」
见陆景明没反应，沈熹又恨恨的骂了一句。
她心里又是后怕又是生气，可对上他安静的眼瞳，训斥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这次算我欠你的。」到了最后，她只能嘆口气，将这件事揭过不提。
「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你想要什么和我说，我会报答你。」
陆景明似乎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细緻又小心的照顾着狼狈的她，眼里盛满的，是极力克制的心疼。
最后，他用衣摆替她擦干净头髮上的泥巴，又在雨里洗干净手，变戏法般从身后书包里拿出一颗石榴。
沈熹眼睛都看直了。
天气阴沉，看不出具体时间，只能大概推算出是在下午。
她几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陆景明找了她这么久，一定也饿了。
石榴约莫拳头大，果皮光滑新鲜，是淡淡的粉色。
陆景明双手轻轻一掰，石榴从中间裂开，露出红宝石般的石榴籽。
晶莹剔透。
他一颗一颗的剥下来，力度把握的很好，没一颗破的。
她咽了口口水，眼巴巴的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从他那里骗一半过来。
可陆景明的动作麻利的过了分，生怕她开口似的，三下五除二就剥了一半下来。
眼看一颗石榴都快被他剥完，她急忙喊了他一声，同时按住他的手。
「陆同学啊，咱们打个商量……」
话还没说完，她面前多了满满一捧石榴籽。
陆景明定定的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吃。
沈熹愣住，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给我剥的？」
陆景明点点头，又将手里的石榴凑近她一点，再次示意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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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动了动手，可手上全是泥。
她在衣摆上胡乱擦擦，捻起一颗色泽艷丽的石榴籽，放在眼前打量了几秒。
「真好看。」她笑了笑，然后手腕一转，飞快把那颗石榴籽塞进陆景明嘴里。
陆景明很慢很慢的眨了下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我们一起吃吧。」
沈熹顺手拍拍他的脸，觉得手感不错，又捏了一把，「吃独食可不是个好习惯。」
说完，她松开手，看见陆景明白净的脸上被捏出几道红印，顿时有点心虚。
自己好像没用多大的力气啊，怎么会这么红……
不止脸，连耳垂也红了……
沈熹生怕自己给他捏出什么毛病来，心里慌慌的，赶紧抓了一把石榴，别过头专心吃东西。
「好了，剩下的给你。」
陆景明动作有点僵硬的点头。
那颗石榴籽还在嘴里。
微微用力一抿，清甜的汁水盈溢在齿间。
他不动声色的摸摸脸。
很烫。
他也默默别过了头。
雨声嘈杂，掩住擂鼓般的心跳声。
沈熹吃完了石榴，陆景明想起什么，又从书包里拿出一颗巧克力放在她的手心。
顿了顿，又加了颗大白兔奶糖。
巧克力还是他过生日时她送的。
她觉得怪好玩的，一本正经道：
「陆同学，我猜你书包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书对吧？」
陆景明眉梢轻挑，将书包拿给她看。
出门太急，书包里并没有放多余的东西。
里面只有一部被淋湿无法开机的手机，霁月山的地图，露营宣传册，几本忘记取出来皱巴巴湿漉漉的教材。
猜错了。
沈熹悻悻的闭上嘴。
她小心的将巧克力和奶糖揣进兜里，并不准备吃。
「不饿？」他打手语问道。
「等会再吃吧。」她搓搓胳膊，冷不防的打了个喷嚏。
身上还穿着湿透的衣服，风一吹，四肢连同五脏六腑一起冻住。
她控制不住的发抖，上下牙齿轻轻磕碰，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
坐在旁边的陆景明凝着她苍白的脸，倏地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拥在怀里，想要用体温替她驱寒。
沈熹没什么力气的推推他，「我没事。」
既然是两个同样冰冷的人，还是不要妄想着互相取暖了。
陆景明神情凝重，将她的手紧紧捂在掌心，低头呵气。
一如之前那样。
沈熹靠在他胸前，居然真的慢慢停下冷颤，指尖有了点暖意。
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夏季的末尾，两人在树下相依偎着，看一场仿佛永不停歇的大雨。
不知过了多久，沈熹忽然摇摇他左手尾指。
她仰头，对上少年不解的目光，勉强打起最后一点精神开口，
「我想眯一下，你不许一个人偷偷走了哦。」
陆景明在她掌心写下「不走」两个字。
沈熹握紧他的手指，眼皮一点一点耷拉下去，却还是不放心，闭着眼梦呓般开口。
「我们拉个钩，你别走。」
陆景明便用另一只手勾起她纤细的手指，上下晃了晃。
拉钩，盖章。
约定好了的事，永远都不会变。
如此，沈熹终于满意，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陆景明拂去她颊边的碎发，表情却并不轻松。
她的身体已经不再冰冷。
相反，烫得吓人。
他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一点点咬紧牙。
雨就快要停了，救援的人依旧没能赶到。
如果耽搁久了，就不是发烧这么简单的事了。
李寒星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
难道还没发现她跌落山崖的事吗？
*
霁月山脚下。
星海的学生已经全部从飞白峰撤了下来，临时安置在附近的民宿里。
大家都在议论着沈熹的失踪，人心惶惶。
李寒星站在雨里，手上还拿着一只半新不旧的水杯。
——这是在西边的悬崖边上发现的，被沈熹拿走的那只水杯。
他们几乎将整座山翻遍了，才在那里找到它。
距离沈熹失踪，已经快要过去一天。
老杨面色凝重，却还是安慰他，「也许没那么糟。」
他默然不语。
西边的山崖，他一早就叮嘱过沈熹不要过去。
她虽然一贯爱和他犟嘴，却从来是个听话的孩子。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他只知道，他救不了她。
「李寒星！」
民宿里冲出一个人，勐地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你不是她哥哥吗？！为什么不去救她！」
雨中，平素总是以温和面目示人的少年狰狞了脸，鼻樑上的金丝眼镜起了薄薄一层雾气。
「既然知道她就躺在悬崖下面，你为什么不去救她？！」
第69章 我是小瞎子你是小哑巴，收拾收拾讨饭去吧
听到这句话，老杨脸色一变，当场撸起袖子，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
「你干什么呢？！我告诉你袭警可是犯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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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星拦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老杨不依，狠狠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寒星什么也没说，只是擦擦嘴角溢出的鲜血，冷睨着这位不太熟悉的「邻居」。
他是认识这人的。
很多年前，沈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开始成天追着他，口口声声说喜欢他。
眼前这个少年，似乎和当年有些不一样了。
「陆元，你冷静点！」
楚薇薇撑着伞跑出来，费力替盛怒中的陆元遮雨，「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这样淋着会感冒的！」
「感冒？」陆元冷笑一声，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可沈熹快要死了。」
他的声音高起来，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惶恐。
「沈熹快要死了！」
楚薇薇脸色苍白，握着伞柄的手无意识的用力收拢。
「可他还站在这里，他妹妹就躺在悬崖下面，他却什么都不做！」
陆元用力指向李寒星，再也维持不住温和的假面，怒不可遏。
「你不是她哥哥吗？你到底是怎么保护她的？」
李寒星垂下眼，将眸中的颓然倾数挡住。
「闭嘴！」老杨忍不下去，大声训斥了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瞎说什么？！」
他揪起陆元的衣领，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小子给我听好了，因为这场暴雨，霁月山出现了山体滑坡。
几个入口全都被挡住，除非等雨停安排人手抢修，否则谁也进不去！」
说完，他一指天上，赶在陆元开口之前再度说道：
「这种鬼天气没有飞机能上天，所以也安排不了空中救援，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懂吗？！」
陆元像是在一瞬间被抽空所有力气，手慢慢垂了下去，连神情也恍惚起来。
「她等不了的。」他喃喃道，「她等不到我们的。」
老杨心里也清楚，沈熹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松开陆元的衣领，嘆了口气，满脸懊悔。
「如果我们能早点知道她其实是掉下了山崖，也许事情不会这么糟。」
一旁的楚薇薇眼皮跳了跳。
她稍稍倾斜了伞面，遮住自己的表情，不敢在这两个警察面前露出丝毫异样。
「行了。」李寒星哑声开口，「都进去吧。」
他眼里没什么焦距，仿佛冻僵的旅人，只剩麻木。
「让我一个人静静。」
「你……哎，好，我不打扰你了。」
老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把陆元和楚薇薇一併赶走。
雨中只剩李寒星一个人。
半晌，他忽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陆元说得对，是他没有保护好沈熹。
现在她生死未卜，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真是……废物。
屋子里，夏玢玢趴在窗口上，久久凝视着那个孑然的身影。
「如果沈熹有什么事，」她红着眼开口，「李寒星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盛开递给她一张纸，嗓音干涩，「会没事的。」
「都怪我。」她满脸泪痕，「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就不会出去，更不会出这种事。」
盛开默默抱住她，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遍一遍的重复说道：
「会没事的。」
夏玢玢捂住脸，痛哭出声。
几步远的地方，何念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听到他们的话，有些魂不守舍。
「水漫出来了。」有人提醒她。
她勐然回神，桌面上果然漫出来一汪水，甚至湿哒哒的滴到了地上。
「谢谢。」她低声道谢，想要抽纸将桌面收拾干净，看清出声的人是谁后，动作微微一僵。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楚薇薇顺势在她身边坐下，若有所思的撑着下巴看着她。
何念没说话，端起杯子就准备走。
「听说沈熹掉下了悬崖，快要死了。」
楚薇薇附耳过来，语气轻而慢，明明说的是惋惜的话语，却让她像条吐信子的响尾蛇，
「真可惜啊，是吧？」
何念瞳孔一缩。
反应过来后，她极力稳住声线，「是挺可惜的，还那么年轻。」
说完，不等她接话，便急匆匆离开。
楚薇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难道不是在可惜死的那个人不是她吗？
毕竟从一开始，何念想要推下悬崖的那个人，就是她啊。
不过，现在这样意外的很好。
想起刚刚陆元失态的模样，她眉间镀上一层阴翳，笑容多了几分冷意。
沈熹，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就此长眠于霁月山。
再也没有机会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
有点晕乎乎的。
或许是淋了雨的缘故，沈熹神智有些昏昏沉沉。
费了很大的力气，她终于慢慢睁开眼。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呆住。
许久，她颤声开口。
「陆景明……你在不在？」
赶路中的少年停下脚步，将背上的少女往上颠了颠。
沈熹凄凄切切的开口：
「我难道是瞎了吗？为什么看不见你啊？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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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明：……
她故作坚强：
「怎么办啊，陆景明，以后我就是小瞎子了。」
她强忍悲伤：
「我们两个怎么这么惨啊，你是个小哑巴我是个小瞎子。」
她完全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呜呜呜呜呜我记得当年紫薇瞎了好像也去讨饭了。
那我们两个以后如果也去天桥下敲碗的话，会有人往碗里投钱吗？
会不会抢不到地盘？会不会被城管追着跑？
我要是跑不过城管怎么办啊哇呜呜呜呜呜呜……」
陆景明：……
他深吸一口气，矮下身子，把正在伤心哭泣的沈熹小心放在地上，伸手解开缠在她眼睛上的黑色布条。
哭到一半重见光明的沈熹：……
她眨巴了下明亮的大眼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哭下去。
兄弟，你这样会让我显得很尴尬。
陆景明静静看着她。
沉默，是今晚的霁月山。
第70章 陆同学，你要星星还是月亮？
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乌云散去，天边挂了一轮皎月，无数星子铺满天幕。
被雨水洗过的天空格外黑，衬得上面那些星星格外的亮。
陆景明的目光也格外的复杂。
沈熹总有种他在担心她是不是掉下来摔坏了脑子的错觉。
受他影响，她忍不住也有些自我怀疑。
她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脑壳。
下一刻，就见陆景明紧张的捉住她的手，用眼神严厉阻止她的举动。
沈熹：……
破案了。
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担心她摔坏了脑子。
这一瞬间，她头也不晕了腰也不酸了，用力握紧拳头，只想要当场跳起来给他膝盖两拳。
可是腿断了，跳不起来。
该想法不成立，予以驳回。
「你，你为什么要在我眼睛上缠这个玩意儿。」
沈熹决定先发制人，底气不是很足，但气势很壮的开口：
「难道你不知道一醒来就发现，发现自己心灵的窗户被、被封了很吓人吗？」
陆景明见她精神还算可以，松了口气，耐心打手语和她解释。
「我背着你走，害怕有树枝刮伤你的眼睛，才撕了衣裳缠上。」
顿了顿，他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又恢復成严肃正经的模样。
「吓到你了，真是抱歉。」
沈熹拳头硬了。
这小子刚刚是在心里嘲笑她吧？
是吧是吧？
他绝对是在嘲笑她！
她牙齿咬得咯吱响，一字一顿的喊他：
「陆、景、明！」
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气急败坏。
陆景明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她，仿佛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沈熹突然凑近，用力瞪着眼睛和他对视，试图用眼神鲨死他。
四目相对。
一点冷清的月光投进她眼中，在眸底微微晃荡的涟漪天光里，清晰的倒映出少年的脸。
脸上挂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陆景明一怔，轻轻别过头，将脸上的笑容敛了干净。
再回首时，已没有丝毫异样。
他在沈熹面前蹲下，反手拍拍自己背。
动作如同那晚她没穿鞋就跑来找他，他执意背她回家时做的一样。
沈熹没有伸手。
天都已经这么黑了，陆景明一定背着她走了很久。
他的腰会受不了的。
「我们再休息一下吧？」她佯装不满，随意扯了个藉口，「你太瘦了，背真硬，硌的我难受死了。」
陆景明不答应。
他轻拧了眉，手语打的很简洁，简洁到一个形容词都没有。
「不行，上路。」
沈熹假装看不懂，眨巴了下眼，「这是什么意思啊？」
陆景明一眼看穿她的把戏，嘆了口气，却还是放慢了打手语的速度，耐心解释：
「不能再耽搁了，我们要尽快上路，你的伤需要治疗。」
「我不，」沈熹倔强的扭过头，「你背硌的我难受。」
陆景明的表情像是在哄小孩子。
「哪里难受？我给你揉揉。」
这还能有哪里。
沈熹不假思索：「胸……」
话说一半，她勐地咬了下舌头，惊恐的看着手伸到一半僵住的陆景明。
她大概，也许，应该是真的摔坏脑子了吧……
啊啊啊她怎么可以和陆景明说这个？！！
沈熹两颊滚烫，一点点泛红，连鼻尖也红红的。
脚下差点当场抠出三室一厅。
陆景明默默收回手，不太自然的别开头，如玉的脸上同样覆了一层薄红，直直蔓延到耳根。
「其实我刚刚说的是……」
沈熹兀自垂死挣扎，「是——」
说到这里，她憋了半晌，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终于憋出一句话：
「是——兄弟，我们上路吧。」
她自问自答般肯定道，「对，就是这个！」
强行挽尊成功，沈熹双眼「唰」地亮起来，瞬间又找回重新做人的勇气。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一般，她主动对陆景明伸出手：
「快，我们现在就走吧。」
陆景明很识趣的没有拆穿她，依言背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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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大大松了口气，开始对着他劲瘦的背犯难。
之前还不觉得，可是这么一说以后，好像真挺硌得慌的……
她没犹豫多久，艰难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准备趴在他背上。
倏地，陆景明反手将书包扔给她，在她略迷茫的眼神里，不太自然的轻咳一声。
沈熹愣了愣，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脸色再度爆红。
得，强行挽尊失败。
重新做人的勇气「啪」地一下，没有了。
她强装镇定的将书包背在胸前，隔开两人身体的接触，这才趴在他背上。
「谢……谢谢。」声如蚊吶。
陆景明稳稳起身，听到她的声音，耳垂再度红了一分。
就像是把盛夏傍晚的晚霞，从天边摘了下来。
霞光染上无暇白玉，洇开少年心事。
树林里的路并不好走，大多是无人走过的荒路。
陆景明极力寻找着平坦的落脚点，速度虽然快，但却没让沈熹受到半点颠簸。
清醒着走了一段路后，沈熹也歇了找根树杈拄拐独立行走的心思
——那估计得走到明年看春晚的时候才能出去。
她不能再给陆景明添乱了。
「陆景明，你走一段路把我放下来歇一下。」
沈熹把他脖子搂紧了点，心里担心，但嘴还是很硬：
「不然以后要是得了腰椎病什么的，别怨我。」
闻言，陆景明微侧了侧头，用余光瞥了眼她犹自泛红的柔软脸颊，唇角小幅度翘了翘。
她在担心他。
「喂，你听到我说的了吗？」沈熹没得到回应，气鼓鼓的伸手戳戳他胳膊。
陆景明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光听到有什么用，还得要做到才行啊。」沈熹小声嘟囔。
陆景明唇角的弧度更大了几分。
深夜的霁月山谷并不清净。
时常走着走着，前面就窜出一只鼯鼠，亦或是一只刺猬。
树干上，猫头鹰歪歪脑袋，看见前方背着女孩赶路的少年，无意识扑腾了下翅膀。
地下，蚯蚓在偷偷吐泥，蜗牛爬过沾着水珠的草片，有不知名小虫藏底下鸣叫。
漫天繁星，满耳虫鸣。
在这片热闹的小世界里，沈熹趴在陆景明的背上，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和月。
伸手拂过头顶低垂的树叶，与手边藤蔓开出的花。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忽然有种地老天荒的错觉。
好似两人就这样路过许多年的岁月，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
沈熹有些出神。
休息时，她被陆景明安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他亦坐在旁边休息。
山路不好走，他额角鬓边微湿，唿吸有些凌乱。
星辉与月光一同洒在他们身上。
沈熹抬头看了看夜空。
蓦地，她伸手虚虚抓了一把，握成两个拳头，一本正经的伸到他面前，问道：
「陆同学，你要星星还是月亮？答对有奖哦。」
第71章 沈熹，以后不要再对我笑了
陆景明迅速调整好唿吸，很配合的选了左手。
沈熹神神秘秘打开手心瞄了一眼，继而表情夸张的贊道：
「我的天，你是什么神仙运气？！也太厉害了吧？！」
陆景明微挑了眉梢，眼里漾开几丝笑意，静静看她表演。
沈熹含着笑，对他抬抬下巴，半是命令半是好玩的说道：
「你闭上眼，我给你开奖。」
他依言闭上。
有什么东西蜻蜓点水的碰了碰唇瓣，微微的凉。
他胸腔里的心勐地攥紧，开始剧烈跳动。
下一刻，带着奶香的糖果被推进齿间，甜味瞬间瀰漫整个口腔。
陆景明缓缓睁开眼，眸中倒映着女孩狡黠的笑脸。
「哈哈，想不到吧，月亮和星星都没有。」
沈熹收回手，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得意，「但是有大白兔奶糖哦。」
说完，她想起什么，摸了下鼻尖，小声开口：
「巧克力我早就吃了，这个是特意给你留的，你不许有心理负担，要好好吃掉它。」
陆景明噙着那颗糖，很慢很慢的眨了下眼，思绪纷乱。
这段日子以来，被刻意遗落在心底的种子，在这一瞬间，骤然破壳发芽，努力想要长成一棵树。
一棵和此时霁月山上的任何一棵树别无二致的，树。
他悲哀地发现，谁也阻止不了它的成长。
连他也不能。
陆景明低嘆一声。
旁边的沈熹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不是挺喜欢吃这个的吗？」
她记得上次在学校陆景明还给过她一颗来着。
要是不喜欢的话，也不会像那样随身带着吧？
她摸摸口袋，有点苦恼。
早知道给他巧克力了。
「我没事。」陆景明打手语的动作有些凝滞，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以后，不要再对我笑了。」到了最后，他艰难拼凑出这样一句话。
沈熹满头雾水。
她不理解，「等等，我笑我的，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连这个都要管？？？」
陆景明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你没有碍着我的事。
我害怕的，是自己会想要让你爱着我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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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天上传来奇怪的轰鸣声。
沈熹双眼一亮，奋力抬头。
果然，几架直升机从头顶飞过。
「是找我们的人！」她差点跳起来。
陆景明及时按住她的动作，避免再次伤到腿。
「我们在这里！」沈熹扶着他蹦到空地上，对着直升机拼命挥手。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直升机——
飞走了。
沈熹：……
淦，什么眼神啊？！
这么两个大活人都看不到啊？！
希望升起的很快，失望来的也很快。
「还以为你不用继续背我了。」她满脸沮丧。
陆景明从头到尾都很镇定。
他熟练弯腰，背上沈熹再度启程。
沈熹把头搁在他的肩上，看着他额角的汗珠，心里愧疚又难受。
情绪也跟着低落下去。
一时间，两个人都很丧。
走了不知多久，前面横着倒了棵树，将去路严严实实挡住。
陆景明回忆着山谷的地图，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带着沈熹绕小路。
这条路更加难走，他将沈熹保护的很好，自己脸上却避免不了的被枝桠割出几道细长血痕。
沈熹看不下去了。
「你别管我。」她伸手拨开旁边的树枝，挡在他脸庞旁边，「好好走你的路。」
陆景明摇摇头。
见状，沈熹安慰他，「我不会痛，你别担心我。」
陆景明还是摇头。
「真的。」沈熹急了。
「我从小就没有痛觉，所以摔断了腿也照样生龙活虎的，在这里被树枝戳两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景明勐地停下脚步。
沈熹却仍以为他不信，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信你掐我两下，我要皱下眉毛以后和你改姓陆。」
陆景明久久没有动作。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迈开步子。
仍旧很小心的护着她。
或者说，是比之前还要努力的保护她。
伏在他肩头的沈熹张张嘴，这一次，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默替他挡住侧方的树枝。
前方是这条小路的尽头，只要走出去，就能回到主路，离出口只剩一半的路程了。
小路尽头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格外的亮。
她眯着眼睛仔细看，看不出是什么，忍不住问陆景明，
「你知道是什么在发光吗？这颜色感觉也不像是月亮。」
陆景明没回应，只是背着她加速向前行去。
走出重重树影的剎那，大片大片的月光「哗」的涌进视野里，照亮宽阔得过分的平地。
抬头看，明月西沉，天空很低，漫天的繁星似乎触手可及。
视线往下移动，沈熹的睫羽颤了颤。
她终于知道那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了。
眼前是一片足球场般大的平地，地上长满了长长的，几乎遮住小腿的青草，柔软丰沛，风一吹，漾起一圈圈绿色的波浪。
无数萤火从草间冉冉升起。
它们明明灭灭、疏疏落落、高高低低的徘徊在半空，宛如天上星一齐落入人间。
沈熹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景象，有些怔愣。
一只萤火虫扑闪着翅膀飞来，绕着她转了几圈，似乎在辨认眼前这个闯入者的身份。
沈熹试探着对它伸出手。
它犹豫了几秒，轻飘飘落下，尾部碧莹莹的光照亮纤细手指。
乍一看，宛如一枚成色极好的祖母绿戒指。
沈熹几乎尖叫出声，又怕惊扰了眼前这些小生命。
「陆景明！」她压低嗓子，用力摇摇陆景明的肩膀，「你看！」
陆景明在看。
他眸中倒映着这几乎铺天盖地的萤火，神情也有些动容。
与书上或是视频中看到的不一样，亲眼见到这片萤海，给人的视觉冲击更加震撼。
这样多的萤火汇聚在一起，几乎比月光还要亮。
可此时他脑海里想起的，却只有那晚他从窗口放走的那一只。
一只微弱的，幼小的，几乎可以忽略的萤火虫。
陆景明偏过头，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轮廓优美的侧脸。
「天啊，霁月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萤火虫。」
沈熹没察觉他的视线，自顾自感慨，「要是现在有相机就好了。」
说着，她又有点遗憾：
「我有个朋友，他特别喜欢萤火虫，连头像都是萤火虫。
我要是拍了照发给他看，他肯定特别高兴。」
陆景明还没回过神来，将将听完后半句，就见她把自己左手伸到他面前。
「你看，它们都不怕人诶。」
陆景明低头睨着她指间闪烁的幽光，眸子轻轻一动，落到她脸上。
少女眉眼弯弯，雀跃得像个炫耀新玩具的小孩子。
「好看吗好看吗？」她一叠声的问道。
嗓音脆生生的，语气带着几分急于求夸奖的急切。
陆景明微微晃神。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近乎固执的认为——
她指间萤火虫的微光，足以盖住眼前这片璀璨星海。
只要是她。
只要是，沈熹。
第72章 陆景明想，沈熹应该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了
「你发什么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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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陆景明迟迟没有回应，沈熹腾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拖长了声调叫他：
「——陆同学？」
「——小哑巴？」
「——陆景明？」
叫到最后一声时，陆景明徒然回神。
他的表情难得有些无措。
沈熹嬉皮笑脸，将另一只手举到他面前，「醒啦？快回答我刚刚的问题，这个好不好看？」
陆景明背着她，打不了手语，只能点头。
好看。
只要是她，怎样都好看。
得到肯定的沈熹思维跳跃的更加厉害。
「我以后万一要是结婚的话，」她兴奋极了，张口就来，「我才不要什么钻戒，只要这种样子的戒指。」
「到时候谁能拿出来我就嫁给谁。」
说完，她自己也被逗笑了，探出一点身子去看陆景明的脸，乐不可支的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
陆景明觉得不怎么样。
仅仅只靠一枚戒指？
她怎么能这么随便就决定自己的婚姻。
实在是……
他眸色一沉，不知怎的，心里跟着堵了一块石头。
仔细看了几眼她指间的萤火虫后，他赌气似的低头朝它轻吹一口气。
萤火虫受惊，振翅飞走。
陆景明心里终于舒畅，扭过头，黑黝黝的眼瞳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沈熹：？
她不理解。
好端端的，陆景明把它赶走做什么？
它又没咬人。
难不成是……
她脸色一变。
陆景明累了？想找地方休息？
沈熹觉得自己悟了。
算了，不和他计较了，这次就大度的原谅他好了。
——反正她也欣赏够了。
她啧了一声，再度搂住陆景明的脖子，害怕惊扰萤火虫，仍旧声音小小的：
「你累了吗？我们走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给你捶捶背。」
说话间，淡淡热气扫过陆景明的耳廓，痒痒的，如同拂过一朵蒲公英。
无端让人想起耳鬓厮磨四个字。
顷刻间，心里堵着的那块石头化作融融春水，柔软的一塌煳涂。
他勾勾嘴角。
算了，不和她计较了。
——反正只是一些十八岁女孩儿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陆景明背着她踏上藏在草地里的碎石子路，向着前方行去。
知道她喜欢这里，他特意放缓了步调。
沈熹果然很高兴，一路上都在左顾右盼，时不时发出「哇」的一声，一叠声的和陆景明说话。
「它们都不躲着我们诶！」
「幸好发现这里的是我们。」
「不然它们这么傻傻的，迟早得被人一网打尽。」
「！有一只落在你头髮上了！」
「——呀，它飞走了。」
……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陆景明眸中盈满温柔笑意，认真倾听着她的碎碎念，没有丝毫不耐。
别人可能会觉得有点吵。
但是陆景明觉得刚刚好。
他很喜欢听沈熹说话。
尤其是叫他的名字。
她叫他时，咬字很清晰，尾调总是习惯性的微微上翘。
嗓音脆生生的，像枝头尚未成熟的青杏。
她出现之前，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叫过他。
没有小心翼翼，没有刻意迁就，仿佛他只是个普通人。
于是，她出现之后，他原本尚算安静的世界，被彻底打破。
从此，他开始期盼她同他说话。
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早安。」
草地的中心点，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
有多大呢？
大概就是，十个沈熹加起来也抱不拢那么大。
树身繫着一根手腕粗的红绳，底部的线条格外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细枝，直直的向上延伸。
中上方的枝干对称生长，树叶一簇一簇的挤在一起，如同一把撑开的巨型雨伞，几乎将月光遮掩殆尽。
她努力仰起头，依旧只能看见一个模煳的轮廓。
「这棵树，肯定很老了。」她的语气全是不可思议，「起码得几百年了吧？」
不止，一千年都有可能。
她想到什么，拍拍陆景明，「你先放我下来。」
陆景明便妥帖的将她放在一截从地底隆起的树根上，继而蹲在她面前，打手语询问：
「怎么了？」
沈熹抚摸着粗糙的树皮，眼尖的瞥见头顶红绳的接口处挂了一块小木牌。
她伸长手，将木牌翻了个面。
木牌不知道在这里挂了多久，上面满是岁月的沧桑，字迹也模煳不清。
「快帮我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她不得不求助陆景明。
陆景明眯着眼仔细辨认。
好一会儿，才放下木牌，拉起她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的写下两个字。
沈熹随着他的笔势轻声念出口：
「相思。」
陆景明点头，放下她的手。
沈熹无意识蜷曲了下手指，将相思两个字稳稳抓在手心里。
她眼里带着奇异的光，「没想到这棵树真的存在。」
上山时，夏玢玢就和她讲了这件事，她当时还只当是个传说，没想到相思树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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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明，快，双手合十！」她蓦地催促道。
陆景明不明所以，还是照做。
沈熹一脸严肃：
「就现在，闭上眼，在心里默念你的愿望，记得末尾加上身份证号码和家庭住址。」
陆景明：……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据说这棵树许愿很灵的。」
她亦是双手合十，认真道：
「但是世界上重名的人那么多，万一它找错人了怎么办？
那我们不是亏大了？
所以还是把身份证号码和家庭住址加上比较保险。」
说完，她不忘给自己竖个大拇指，「啊，我真机智。」
陆景明：……
他额角青筋欢快的跳了跳。
是挺机智。
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
她真是……
可爱。
看着身边虔诚闭眼许愿的沈熹，陆景明肩头颤了颤，单手撑住额头，略略挡住脸，无声的笑。
沈熹真可爱。
沈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
倏地，夜风吹过，无数树叶彼此碰撞，发出沙沙轻响。
几片树叶悠悠落在她发顶、肩头。
她的愿望似乎很多，还没睁开眼。
陆景明弯着嘴角替她拿掉。
停了停，他的视线定在她随风扬起的长髮上。
之前被雨淋湿的长髮已经干透，柔软的不可思议。
是鸦羽一般的黑，衬得少女的脸颊瓷一样的白。
这一刻，陆景明忽然很想很想，摸摸她的头髮。
第73章 她的愿望很多，他亦在其中
就放纵一次。
就这一次。
陆景明想。
他轻轻伸出手，极小心的用指尖触碰沈熹扬在空中的一缕髮丝，黑珀般的双眸盛满柔软夜色。
于是，夏末一个稍凉的月夜，古树下的少女虔诚闭眼许愿。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少年怀揣着绝对克制与清醒的爱意，轻触她的长髮。
眉眼缱绻。
仿若坠入一场华胥幻梦。
「我许完啦。」
倏地，沈熹睁开眼，偏头看他，「你呢？许好了吗？」
梦醒了。
陆景明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捻了捻指尖，脸上有一丝怅然。
他对她轻轻摇头，又点了点头。
沈熹猜不出来他的意思，试探着问道：
「你是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陆景明抬头，凝着树身上的那根颜色略黯淡的红绳。
摇头是因为，不需要再许愿了。
点头是因为，他的愿望在刚刚，已经实现。
他所求不多，这样便足够。
「你这个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沈熹小声嘟囔了一句，继而好声好气的哄道：
「来都来了，你还是许一个吧，到时候我才好分析数据，看看它到底灵不灵啊。」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既然穿书这么离谱的事情都亲身经歷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不敢信的？
没有。
哪怕有人和她说有丧尸出现，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跑去湘西。
就是不知道，传统赶尸人能不能赶得了变异的品种。
「就许一个嘛，反正又不会掉块肉。」她态度很是热情，不断的怂恿陆景明。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偏差，她连个对比的对象都没有，那就不好办了。
还得靠他。
陆景明抿着嘴，到底还是在她期待的目光里，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可他素来不信这个，更不知道该许什么愿。
想要的东西对他而言实在太过奢侈，便是连愿，也是不敢轻易许的。
想了想，他在心里默念：
「愿，沈熹所愿皆能实现，一生顺遂，长命百岁。」
——既然我无愿可许，那我便把我的愿望都让给你。
让你岁岁年年，万事胜意。
他睁开眼。
「好了吗？」沈熹奇怪，「你怎么这么快？」
想起什么，她皱皱鼻子，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没有念身份证号码和家庭住址？」
陆景明：……
沈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用力摇着他的肩膀，
「啊啊啊你快补上，不要便宜了别的陆景明！」
陆景明拗不过她，只能深吸一口气，按她说的在心里念了身份证号码。
末了，他打手语对她示意：
「我念了。」
沈熹终于放心，心满意足的摸摸他的头，「我们陆同学真听话，孺子可教也。」
陆景明别扭的转过脸，轻哼一声。
沈熹讨好的替他捶捶肩，随口问道，「你许的什么愿啊？难度大吗？」
陆景明不答反问，双手比划了一下，「你呢？」
「我？」
听到这个问题，沈熹表情忽地凝重下来，捶肩的手也顿在空中。
他心里一紧，原本只是岔开话题，见她这副模样，也不由得开始认真关注起来。
不会是和什么戒指有关的吧……
略微紧张的气氛里，沈熹沉默一瞬，缓缓说道：
「我——」
陆景明咽了口口水。
「我许的愿望太多了，好多都记不清了。」她欲哭无泪，「早知道不要那么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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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明：……
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要对沈熹抱有奇怪的期待。
这一次，他是真的很难和伤心的沈熹共情。
「算了，我忘了，这棵树记得就好。」
在他复杂的目光里，沈熹以秒速自己哄好自己，碎碎念道：
「只要那个愿望能实现就行。」
陆景明挑了挑眉，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期待，打手语问她：
「那个愿望是什么？」
沈熹坐姿端正，凝着他的脸，眼神真挚而诚恳，声音更是铿锵有力：
「我想做个好人。」
陆景明：……
这真是，难度很大的一个愿望呢。
沈熹又道：「还有一个。」
陆景明内心毫无波澜。
他想，不管沈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他都不会再奇怪了。
下一刻，她的声音传来：
「我希望我的朋友们都能好好活着，短时间内不要死。」
陆景明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反正至少别死我前面吧。」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你想不想知道这其中都有谁？」
他极为克制收敛的微笑了一下，很有礼貌的配合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手语打的格外艰难：
「那都有谁呢？」
沈熹嘿嘿一笑，掰着指头一个一个的说给他听：
「第一个是我哥李寒星，第二个是夏玢玢，第三个是盛开，第四个——」
她粲然一笑，眸子轻轻一转，犹如星河倒转：
「是陆景明。」
陆景明怔住。
「怎么样？够意思吧。」
沈熹满脸得意，用力拍拍他的背，黑白分明的杏子眼里全是自豪：
「四捨五入，等于我给你申请了免死金牌哦，将来你能长命百岁可都是我的功劳。」
女孩子的声音并不大，如同一粒粒轻飘飘的石子儿，挨个儿砸进原本宁静的湖里。
陆景明黝黑的眸子里漾开一圈又一圈涟漪，水波潋滟。
真是，不可置信。
……她许下的愿望里，会有他的名字。
沈熹察觉他的失态，又悟了。
她笑嘻嘻的问他，「陆景明，你是不是很感动啊？」
陆景明默默无言。
是感动，可不止是感动，还有一点别的什么。
它在心底叫嚣着，想要突破理智的茧。
沈熹继续说道：「嗐，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嘛，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以后我罩着你。」
她犹自喋喋不休，陆景明徒然背过身，不再看她。
被迫中断的沈熹：「？」
「是要走了？」她挠头，有点担心，「你休息好了吗？」
陆景明没反应。
「喂，你怎么了？」
沈熹莫名不安，撑着相思树站起来，蹦跶着绕过他的身子。
她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同时忧心忡忡的开口：
「是哪里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冷不防的脚下一滑，她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旁边倒去。
沈熹惊唿一声，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陆景明！」
电光火石间，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上下扑腾的胳膊。
只轻轻一拽，便将她拉了回来。
沈熹勐地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第74章 陆景明，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熹脑瓜子嗡嗡的。
她虽然感觉不到痛，可撞了脑壳依然会觉得头晕。
淦，陆景明到底是什么做的，身板这么硬！
她刚想把他推开，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头顶陆景明也闷哼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后背重重抵在相思树上。
沈熹失去平衡，下意识抱住他的腰，再度踉跄着趴进他怀里。
他似乎被她那一撞给撞出了内伤，急促的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
沈熹的脑壳也被迫跟着上下摇摆。
谢谢，更晕了。
她：……
呵，弱鸡。
陆景明你个渣渣，就这？
沈熹摸摸自己的头，咬紧了牙。
她又没练过铁头功，他要不要反应这么大？！
很伤人自尊的好吧！
沈熹抬起脸，怒目而视。
今天，她就要用眼神刀了这个狗东西！
然而，还没等她看清他的表情，下一刻，陆景明伸手把她的脸强行按了下去。
沈熹：……
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那只手还抵在额头，她努力挣扎，骂骂咧咧的想要抬头。
「狗贼，你是不是心虚了才不敢让我看你的脸？！有本事你松手！」
话音落下，额头上的手居然真的松开。
沈熹大喜。
一秒后，那只手扣在了她后脑勺，微微一用力，她被牢牢按在他胸口。
彻底动弹不得。
沈熹脸上刚扬起的笑容垮下去。
在线问，陆景明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狗？
她做了个深唿吸，想要亲切问候一下这位朋友。
蓦地，耳边传来一阵鼓声。
？
荒山野岭的，哪来的鼓声？
沈熹睫毛抖了抖。
她咽了口口水，侧耳倾听，神情却一愣。
那不是鼓声，是——
陆景明的心跳。
这样近的距离，足以让她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心率，快的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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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时安静下来。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景明垂眸凝着她漆黑髮顶，表情变幻不定。
她的双手还环着他的腰，抱的很紧。
他轻轻抬起另一只手，穿过夏末的夜风，想要落在她背上。
「……陆景明？」
沈熹察觉到他的动作，小声叫他，带着几分懵懂，和一点没由来的紧张。
那伸到一半的手顿住，最终还是放弃，垂了下去。
半晌，陆景明「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你在想什么啊？」鼓声响得沈熹有点心慌，开始没话找话的。
陆景明眼里满是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
我在想。
我能不能让你，也试着喜欢我一下。
和沈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努力维持的理智在崩塌。
他再也不能满足于只是远远看她一眼。
甚至想让她从此以后，只对他一个人笑。
这实在是一个很自私的想法。
或许他骨子里，就是这样卑劣的人。
「陆景明？」
沈熹迟迟没等到回应，小幅度挣扎了一下。
这一次，他放开了手。
沈熹重获自由，却不似刚才一样，急着去看他的表情。
注意到自己还抱着陆景明，她烫到了似的，飞快将手从他腰上收回。
稳住身体后，她还是不敢看他的脸。
气氛无端暧昧起来。
到了这一步，有一个问题，沈熹觉得不问不行了。
哪怕有可能只是她自作多情。
沈熹深吸一口气，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设后，有点结巴的开口：
「陆景明，你是不是，是不是喜……」
陆景明指尖颤了颤。
沈熹双颊滚烫，一颗心几乎跳出来，耗尽勇气挤出剩下的话，
「喜欢……」
说话时，她视线胡乱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臂上。
那上面，还有刚刚在树上留下的擦伤，殷红的血珠一滴接一滴的沁出来，顺着小臂缓缓向下滑去。
剩下那个字就这样卡在喉间，原本想说的话也忘的一干二净。
沈熹艰难抬头，对上少年漆黑双瞳，欲哭无泪。
「陆景明，我好像要，要昏古七了。」
陆景明脸色剎那间变了。
「别担心，我只是……」晕血而已。
最后四个字没来的及说完，她安详的闭上了眼
真是太糟糕了，居然在这个时候晕倒。
最后一刻，沈熹这样想着。
少女失去意识，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前倒下。
时间仿佛忽然慢了下来，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陆景明颤抖着伸手，稳稳接住她。
他的手抖得很厉害。
一如刚在山崖上找到沈熹的时候。
她的脸色，也一如当时。
是苍白的，脆弱的。
纸一样单薄，琉璃一样易碎。
*
月亮落下，黎明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
夜晚彻底过去，这是万物醒来的清晨。
霁月山入口处堵了的庞大山石与泥块杂树，终于快要被清理干净。
乌压压的人群围着入口。
有星海的学生，有救援队的人，有警队的人。
李寒星满身泥泞，站在队伍最前面搬运石块。
雨是半夜停的，他从半夜开始，就在这里和救援队的人一起疏通入口，没有休息一刻，双手磨出了无数血泡。
像是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
谁也不敢出声劝他。
老杨实在看不下去，将他强行拉开，「马上就好了，不差你这点劳动力！」
李寒星没搭理他，不管不顾的还要往前走。
老杨再也忍不住，厉声叫他的名字。
「李寒星！」
李寒星抬起头，一双眼遍布血丝，「别拦着我。」
「我妹妹还在里面。」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老杨怔住，手下的力气不自觉松了些。
李寒星甩开他的手，重新冲进救援队里。
「疯子。」老杨回过神来，情不自禁骂了一句。
他心里却嘆了口气。
昨晚雨停后第一时间出动了空中救援。
可没有半点收穫。
沈熹如果真的还在里面，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结果出来时，李寒星恐怕……真的会疯。
「可以了！可以进去了！」
倏地，入口处传来一阵欢唿。
可剎那间，欢唿声散去，现场同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是死一般的寂静。
老杨眉心跳了跳，迅速挤进密不透风的人群，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看清前方的场景后，他瞳孔勐地一缩。
朝阳从群山之间升起，染出温暖的金色晨曦。
朦胧日光里，有人携着满身夜露的寒意，跌跌撞撞的跑向他们。
那是个穿黑色t恤的少年，身形瘦削挺拔，尚算青涩的脸上，带着不顾一切的绝望。
他怀里抱着一个……
脸色苍白的女孩。
第75章 陆景明他，正爱着沈熹啊
终于见到希望，体力透支的陆景明眼前一阵发黑。
他重重摔倒在地上，却仍旧死死护着怀里的人。
模煳的视线里，他看见李寒星跑到他面前，身后跟着无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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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页
得救了。
沈熹，得救了。
他躺在地上，慢慢松开怀里的沈熹，任由赶来的李寒星将她抱起。
「沈熹！」李寒星拔高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没有任何反应。
他脸色骤然惨白，颤着手去摸她的脉搏。
还在。
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那一瞬间，整整悬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他眸底溢出几分水光。
旁边的陆景明徒然拉住他的裤脚，费力仰起头，苍白的唇微微翕动。
李寒星低头看他，不由得一怔。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那是卑微到极点的乞求。
夹杂着浓重的绝望。
沉甸甸的压在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陆景明想说什么。
「我会照顾好她的，」李寒星目光坚定，「她一定会没事。」
陆景明定定的看着他，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慢慢松开手，阖上双眸。
救护车是早就准备好的，见伤者出现，医生也抬着担架沖了过来。
两人被妥善抬上担架，分别上了两辆救护车，着急的夏玢玢和盛开一路跟随。
陆元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救护车唿啸着开往最近的医院。
人群也开始散去。
星海的校车陆续开来，负责人组织着逗留在这儿的学生有序上车。
有个人还站在原地没动。
看着入口处残留的碎石，楚薇薇抱着双臂，久久没有回过神。
她脑海里控制不住的，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幕。
满脑子都是陆景明抱着沈熹跑出来时的模样。
他的不顾一切，他的卑微乞求。
她都看在眼里。
楚薇薇打了个冷噤。
陆景明他……
正爱着沈熹。
那是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更深，更真，更重的爱意。
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爱。
明晃晃的日光落在头顶，洒在长睫上，在她眸底镀了一层浅浅阴翳。
楚薇薇半垂了眼，一点一点收拢手心。
想要。
想要同样的爱。
想要和陆景明对沈熹一模一样的爱。
*
沈熹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彼时正是日落时分，她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出了好一阵神。
然后扭头，凝着窗外玫瑰色的晚霞。
她得救了。
陆景明最终，还是将她带出了那座山。
散落在虚空里的思绪慢慢回笼。
她眸子一转，落到了床边双眼通红的青年身上。
不过两天时间，李寒星下巴冒出一圈青色的胡茬，眼里全是熬出来的红血丝，满身的烟味。
沈熹嘆了口气，劝道：
「哥，戒菸吧，抽菸容易得肺癌，你会死的。」
李寒星摸摸她的发顶，这些天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好，哥戒菸。」他一开口，嗓音艰涩暗哑。
似乎是几天没有开口说话。
得知她甦醒，医生来了一轮又一轮，各种检查做下来，最终得出结论。
她真的只伤到了腿外加低血糖，只需要打石膏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结合受伤背景来看，这简直就是个医学奇蹟。
那群医生看她的眼神兴奋的过了头。
沈熹一度很担心自己会被抓去切片研究。
直到天黑，那群医生才终于放过她。
只是保险起见，沈熹还需要住一个星期院。
她半靠在床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这里是风城最有名的私立医院，她住在vip病房，没有病友，很清静。
每一次病房门口有人经过，她都会紧张的看过去，然后带着失望转过头。
李寒星去警局忙了，沈妈妈执意换了沈爸的班，在这里照顾她。
夜色渐浓，她一边轻声说话一边给沈熹削苹果。
「你都不知道，你哥居然瞒着这件事，等到你被救出来了，才和家里说。」
「你爸气的哦，差点当场把他给赶出家门，在这里守了你整整一天一夜。」
「不过还好你没事，这两天妈妈快……」
说到最后，已经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沈熹赶紧抽了张纸，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哄道：
「妈，我真的没事，半点苦都没吃到。」
一听到她这句话，沈妈妈反而泪如雨下。
这些天哭了太多次，沈妈妈的双眼红肿的厉害，憔悴了不知多少。
沈熹心里很是愧疚，小声道歉，「妈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长大了，懂事了很多，也坚强了很多。」
沈妈妈替她拢了拢颊边的碎发，满脸心疼，「可是有的时候，妈妈真的很希望，你不要这么懂事，不要这么坚强。」
「在妈妈眼里，我们熹熹，永远都是那个哭着要糖吃的小孩子。」
真的太温柔了。
温柔到犯规。
沈熹眼圈一红，忍不住倾身抱住她，嗫嚅着开口：
「妈妈。」
有妈妈在，真的很好。
在这一刻，她无比坚信，世界上最最爱她的人，一定是妈妈。
第二天一早，八班的同学就派了几个代表来医院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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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页
沈妈妈贴心的离开，给他们留了单独的空间。
「沈熹！」
她刚走，夏玢玢就崩溃了，眼泪和水龙头开了闸一样，止都止不住。
「呜呜呜都是我不好。」她哭很惨，「都怪我，你才会不小心掉到悬崖下面去。」
盛开默不作声的给她递纸。
两个人都是一副几天没睡好的模样。
沈熹莫名其妙，「谁跟你说我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夏玢玢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大睁着眼，脸上还挂着两行泪，「你，你的意思是说……」
沈熹柔声安慰道：
「有人把我推下去的，不关你的事，别自责了。」
说完，她又有点奇怪，「楚薇薇没和你们说这件事吗？」
「你的意思是说楚薇薇她知道？！」病房里的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对啊，当时我和她在说话来着，然后突然间就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同学们面面相觑，眼里惊疑不定。
见他们这副表情，沈熹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试探着问道：
「她不会压根儿没和你们说，我掉下山崖的事吧？」
「她没说！」夏玢玢气的跳起来，咬牙切齿的开口，「她说她在帐篷里睡觉，什么都不知道。」
沈熹：……
所以，连楚薇薇这个女主，也长歪了吗？
很好，拳头硬了。
想不友爱的给楚同学两拳。
门口，正在偷听的人脸色亦是一变。
第76章 男德第一条：除了沈熹，谁也不能碰我
「没想到楚薇薇居然是这种人！」
夏玢玢要气炸了，脸色激动的通红，「要是她一开始就说出来，你早就获救了！」
「我这就去找她！」
「你冷静一点。」盛开替她拍着背顺气，「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找到兇手。」
其他几个人纷纷附和道：
「对啊，沈熹，你看清楚是谁推的你了吗？」
「我没看见是谁推得我，但楚薇薇应该看见了。」沈熹一个头两个大，「好好一本言情，怎么就成悬疑刑侦流了。」
山上又没有监控，她要到哪里去找兇手哦。
「李寒星没说和你什么吗？」夏玢玢问道。
「还没，晚点他来了我问问。」
说着，沈熹从旁边的果篮里拿了个苹果给她，「吃一个，你瘦了。」
夏玢玢又绷不住了。
「呜呜呜沈熹，我真的好害怕。」她使劲擦眼泪，情绪低落，「你要是真死了，我该怎么办。」
「把眼泪收一收，不要一直执着于那些在假想中发生的事情。」沈熹摸摸她的脸，「都过去了哈。」
「幸好，幸好。」夏玢玢破涕为笑，「陆景明救你出来了。」
沈熹手一顿。
「天啊，我到现在还忘不了，当时他抱着你跑出来的场景。」
夏玢玢星星眼，「那一瞬间，他比李寒星还帅！」
沈熹安静聆听，眼里漾起几分笑意，没有出声。
林兰也急忙开口：「对对对！当时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医生说他体力严重透支，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呢，昨天早上才醒。」
门口，陆元抬起的手缓缓放下。
他推推鼻樑上的眼镜，薄薄的镜片遮住双瞳，反映着淡淡冷光。
楚薇薇害了沈熹。
陆景明救了沈熹。
听起来真是——
荒谬又好笑。
可他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走廊另一端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
他抬眼看去。
女孩一身素色长裙，五官精緻，唇色嫣红，银色手錶堪堪圈住那截纤细皓腕。
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明明是他最熟悉的模样，偏偏在这一刻，让他打心眼里觉得陌生。
楚薇薇就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端详着他。
目光触及到他脸上的寒意时，原本还算放松的表情倏地僵住。
陆元动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又想起什么，隐晦的看了眼病房，止住话头。
他大步走向楚薇薇，几乎是半拖半拽的拉着她胳膊，进了旁边的消防通道。
声控灯应声亮起，照亮楚薇薇那张美丽的脸。
「阿元，你这是干什么？」她双眼含泪，「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陆元不开口，只是冷冷看着她。
「阿元，你这样，我害怕。」楚薇薇语气低下去，扇子般的长睫扑闪，沾上一星泪花。
真是我见犹怜。
陆元望着这样的她，心里却再没有半分触动。
「为什么？」他终于开口。
「什么为什么？」她满脸迷茫。
「楚薇薇。」陆元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厌恶，「别再装了。」
楚薇薇眼里惶恐一闪而逝。
「我……」
「沈熹掉下山崖，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他脸色铁青，「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就死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
「是沈熹和你说的这些吗？」楚薇薇哭着去拉他的手，红着眼道：
「她不是第一次骗你了，你为什么信她不信我？」
陆元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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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页
良久，忽然扯了扯嘴角。
「我送你的手錶，有定位功能，连接了我的手机，可以查到记录，需要我现在查查吗？」
楚薇薇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视线下移，定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只表，是陆元送她的生日礼物，她一直带着手上。
包括露营那天。
她脸色骤然苍白如纸。
陆元睨着她的表情，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你居然这么恶毒，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完，他眼里全是颓然，
「我居然为了你，放开沈熹的手，我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阿元，我只是一时煳涂。」
楚薇薇抹了把眼泪，有些慌乱的解释道：
「带队老师说了不让我们靠近那里，如果我当时说出这件事，一定会被记过取消奖学金，我真的赌不起。」
「我平时给你的钱还少吗？」陆元嗤笑一声，「楚薇薇，你真是虚伪又恶毒。」
楚薇薇攥紧裙角，嗓音嘶哑，「陆元，你说我虚伪又恶毒，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抬起脸，直视他双眼，再不復之前的柔弱姿态。
「你明明心里恨死陆景明了，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不是更虚伪？」
「自从陆景明出现，你背地里做了什么事需要我提醒吗？」
陆元瞳孔一缩。
「陆元，你没资格说我。」她表情戏嚯，「你尽可以去举报我，不过我会说出什么来，就不一定了。」
「你威胁我？」陆元又惊又怒。
「只是友善的提醒。」她语声淡淡。
……
两人无声僵持，气氛几近凝滞。
「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这次我可以放过你。」
在声控灯即将熄灭的前一秒，陆元咬牙开口说道。
楚薇薇心里无声冷笑，「那还真是多谢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陆元连一秒钟都不想和她多待，用力拉开消防通道的门。
门关上的剎那，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消防通道内安静下来。
楚薇薇仿佛被抽空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上，无声凝视虚空。
长时间没有声音，声控灯灭了下去。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沈熹，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要是死在那里，该多好。
她扯下手腕上的表，狠狠摔了出去。
「咔嚓——」
声控灯亮起，照亮地上零件散落的手錶。
楚薇薇脸上没什么表情，擦干泪站起来，开门去坐电梯回家。
刚到医院大厅，迎面走来一个少年。
黑髮黑眼，身形修长，神色淡漠。
她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陆同学。」
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眼眶红红的，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伸手想拉住他。
——没拉着。
就在她伸手那一刻，陆景明皱眉迅速后撤好几步，飞快拉开两人距离。
她连他衣角都沾不到。
楚薇薇的手僵在半空。
陆景明看也不看她一眼，从旁边绕过她，径直向电梯走去。
从头到脚都写着：离他远点。
她正要说什么，有人从身后拍拍她的肩。
转过头，是两个穿警服的青年。
对方打量了她几眼，很客气的开口：
「楚薇薇是吧？跟我们走一趟。」
第77章 救命，这是什么修罗场
「宿主，我们好像要玩完了。」
送走来探望的同学们，沈熹好说歹说，终于把妈妈也赶了回家，想要短暂的快乐一下。
刚打开游戏，就听到007忧愁的声音。
沈熹：？
她试探着开口，「咋的，你中病毒了？」
007哀声道：「比中病毒还严重。」
不等她追问，脑海里霎时出现满屏的弹窗。
警报声疯狂拉响。
【警告，该世界剧情出现严重偏差！】
【警告，因男女主决裂，与该世界原既定运行轨迹严重断开！】
【警告，该世界全员人设崩塌，即将失控！！！】
……
沈熹的手机「啪」地掉被子上了。
「007！」她用力捂住头，面目扭曲，「快把那破警报关了！我脑子要炸了！」
警报声停下。
她大口喘着粗气，「这到底怎么回事？」
007哭唧唧，「我也想知道，但是——」
「我好像要喜提第10000次失败了惹qaq」
沈熹：……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点心虚。
「大老闆察觉到这里的状况给我发邮件了，」007绝望道，「我现在必须要回总公司开会。」
沈熹「啊」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顺利的话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回来，」007继续嘤嘤嘤，「不顺利的话我就长眠回收站，自此和你机人永隔。」
沈熹倒抽一口凉气，「不是吧，你们公司这么没有人性？！可以打12345举报吗？」
这一句正好戳中007的泪点，小奶音哭的一抽一抽的：
「呜呜呜呜我们大老闆特别心狠手辣！
他自从死了媳妇儿后就开始脑子不正常，跟疯了一样六亲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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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页
距今为止，已经鲨掉好多系统啦！！！」
沈熹：「嘶——」
她不禁悲从中来。
这不是回公司开会。
这是千里送到别人脸上被噶掉。
「要不你别回去了。」沈熹流下几滴兔死狐悲的眼泪，「你真挂了我怎么办？」
——她大概率也会被那个鲨机狂魔大老闆给噶掉的吧？
「0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见她这么关心自己，007感动的一塌煳涂，还有点受宠若惊，连忙安抚她：
「熹熹，你别怕，我就是开个玩笑，不会真被大老闆轻易鲨掉的！」
沈熹还是一副即将去吃席的表情。
「真哒！」
007语气格外天真无邪：
「大老闆说我性格很像他死掉的媳妇儿，每次要忍不住想鲨我的时候都下不去手呢。」
沈熹倒抽一口凉气。
所以这就是你任务失败9999次，却依然一个零件都没少的原因吗？
只因为菀菀类卿。
好一段人机版替身文学。
她眼泪立马收了起来。
「你走吧，想多玩一段时间再回来也没事。」她很有礼貌的道别，「反正我也不会想你。」
007：「……」
呵，善变的女人。
它气鼓鼓的握紧小拳头，「我走了！」
系统安静下来。
沈熹伸了个懒腰，捡起手机，准备开一把游戏。
倏地，稚嫩的童声再度响起：
「你在这里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嗷，还有陆景明的黑化值，知道你让他涨不起来，但是起码别掉了啊。」
沈熹吓得手一抖，差点选错了英雄。
「我保证，等你回来一定不会缺胳膊少腿，行了吧？」
眼看马上要开局，她就差发誓了：
「陆景明那里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没准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完成任务了。」
007：……
你瞅瞅自己这样，看我像是能放下心的样子吗？
不放心也没办法，它无奈道，「这次我真走了，你不蒸馒头也给我争口气啊。」
沈熹：「遵旨。」
「叮咚~您的专属智脑007已离线。
系统将降为基础模式，只保留黑化值控制面板与消息提醒。
请宿主敬请谅解。」
沈熹试探着喊了一声：「007？」
系统不再和往常一样立刻回应，安静如鸡。
她眼眶勐地一红。
这……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从现在起，她不用再一天25个小时被盯着了！
她解放了！
沈熹眼里泛起幸福的泪花，当即想吃个鸡腿庆祝一下。
「怎么哭了？是伤口疼吗?」
一个清朗的少年音从门口传来。
沈熹：？
她循声看去，顿时有点倒胃口。
来人一身衬衣西裤，身材挺拔，五官清俊，鼻樑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斯文又儒雅。
他自顾自的走到床边，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看来你精神还不错。」
语气自然，仿佛两个人是多年好友。
沈熹的表情像见了鬼。
「陆元，你来干什么？」
她警惕的看着他，「我记得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
陆元眼里划过一丝受伤。
他语调缓下来，甚至带了几分低声下气，「熹熹，以前是——」
「停。」
离游戏开局还有十秒，沈熹满脸不耐烦外加嫌弃：
「咱们没那么熟，请不要这么叫我。」
陆元噎了噎，还是继续说道：「以前是我不好。」
「是我辜负了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眉宇间全是懊悔，「我不该那样对你，不该轻信楚薇薇误会你。」
陆元握拳的手紧了又松，忐忑道：
「这次，我是想求你原谅我的。」
「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沈熹久久没说话。
看来警告里说的男女主决裂是真的。
陆元真和楚薇薇掰了。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不过——
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她来说，一次下头，终身下头。
而且他对不起的不是她。
是原来的沈熹。
可那个满心都是他的女孩子早就不见了。
据007说，她知道自己的结局后，彻底心死，和系统做了交易，换去了别的世界。
有时候，挽回和弥补，这两个词真的很难。
没有人会一直停在原地。
「说完了吗？」她问陆元。
陆元紧张的点头。
「那就出去。」游戏开始，沈熹头也不抬，「我不想再看见你。」
陆元神色黯然，知道这件事急不来，只能徐徐图之。
毕竟，他对不起她的事，真的太多太多了。
临走前，他突然又弯腰凑近她。
「你干什么？」沈熹受惊后躲。
陆元动作僵了僵，还是固执的伸手，替她将略有些踢开的被子往上轻轻拉了拉。
他笑得很勉强：
「这里空调有些低，我记得你从小就怕冷。」
沈熹刚要说话，蓦地，脑海中响起系统提示。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当前角色黑化值：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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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页
她下意识望向病房门口。
黑髮黑眼的少年就立在那里，目光凝在陆元替她盖被子的手上。
脸色很冷，很冷。
第78章 陆景明，我会站在你身边，不要怕
病房里安静了剎那。
陆元看着沈熹，沈熹看着陆景明，陆景明看着陆元。
好一个完美的闭环。
陆景明的表情让沈熹心里莫名其妙的慌。
就好像是……她外面有狗被发现了一样。
救命，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淡定一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盖个被子而已。
对，她什么都没做错！
这么一想，沈熹立马理直气壮起来。
病床上的女孩表情变化的太明显，陆元察觉到什么，跟着回头。
他唇边的笑意多了点挑衅。
「哥，你也来看沈熹吗？可她要休息了。」
陆景明似乎刚从很远的地方赶来，风尘僕僕的模样，眉宇间还有些浅浅的疲惫。
听到陆元的话，他大步走进病房，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站定在病床的另一侧，垂眸。
目光正好对上女孩有些惊慌的脸。
那对黑白分明的杏子眼里，还盛了一点小小的心虚。
陆景明神色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
他抬手，想将那截被角从陆元手里扯下来。
陆元不肯放。
「哥，沈熹要休息了。」他咬咬牙，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从进来到现在，陆景明终于正眼看了他一次，只是目光森寒。
两人无形僵持，四目相对时，空气似乎跟着一同凝固。
病房里寂静的落针可闻。
夹在中间的沈熹：
窒息·jpg
「欢迎来到，xx荣耀！」
蓦地，清脆洪亮的游戏提示音响起。
两人「刷」地转移视线，齐齐看着沈熹。
沈熹默默按了按音量键。
她知道现在的状况很不对劲，可有件事实在迫在眉睫。
「我游戏开始了，要不，你们有事在外面商量去？」她弱弱建议。
要是现在挂机来给你们调解纠纷，会扣信誉分的qaq
而且这两个人一左一右杵在这里，她真的压力好大。
技能都快瞄不准了。
陆景明瞥了她一眼，手上多加了几分力气，硬生生从陆元手里拽下那截被角。
随后绕过床尾，一把揪住陆元的衣领，阔步拖出了病房。
临走前不忘轻轻把门带上。
沈熹大大的松了口气，立刻全神贯注的投入游戏中。
她看下路那个小短腿不爽很久了。
团战可以输，短腿必须死！
*
隔壁的空病房内。
陆景明狠狠松手，甩开陆元。
陆元踉跄了几步，后背重重撞到了墙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你！」他脸色铁青，「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景明掏出手机，指尖轻点，单手打出一行字，亮在他眼前。
「以后，离沈熹远点。」
陆元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怒意全都压下。
「陆景明，」他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别和我说你喜欢上沈熹了。」
陆景明眼眸漆黑，没有否认。
见状，陆元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待笑够了，他直起身，歪歪脑袋，很不解的样子。
「你不先想想自己配不配吗？」
说完，他面容讥诮，凑近陆景明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一个哑巴而已，也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景明扯了扯嘴角，懒得和他废话，反手一拳砸在他脸上。
「砰」的一声，陆元被打的偏过头。
「恼羞成怒了？」他不怒反笑，转过头来，直视陆景明双眼，「还是说，你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他擦去唇边血迹，神情怜悯。
「真可怜啊，亲生父母讨厌你，养你长大的父母憎恨你，学校的同学看不起你。」
顿了顿，他尾音上翘，拖长了语调：
「就连沈熹，也不可能喜欢你。」
陆景明眸色越发深沉，掌心一点一点攥紧，修剪整齐的甲缘狠狠刺进手心肌肤中。
陆元勾勾嘴角，笑容带着满满的恶意，「陆景明，我是真的很可怜你。」
陆景明彻底失去耐心，高高举起手。
「还想打我？那你打吧。」陆元面带挑衅，「可你心里清楚，我说的都是事实，对不对？」
陆景明的动作僵住。
良久，他颓然放下手。
陆元勐地推开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襟，语气轻而慢，似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你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只会是一个人。
没有任何人会站在你身边，没有。
毕竟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啊。」
这句话仿佛一个魔咒，不断在陆景明耳边迴荡。
他如坠冰窟。
所以就算无论他怎么努力，也终究得不到认同……吗？
所以，他的存在，真的只是个错误吗？
幼时养母死去的那一幕，再度浮现在眼前。
他有些恍惚。
见他这副模样，陆元心里畅快至极，甚至连脸上的伤口也不怎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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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要再接再厉的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响。
像是把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一道清脆的嗓音：
「谁说没有？」
他的笑容僵硬在嘴角，一寸寸转过身。
病房门口，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孩正看着他们。
她腿上打了石膏，大概还不习惯拄拐，一路找来，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摔在地上的，就是其中一根拐杖。
陆元心里重重一跳，「沈熹，你怎么来了？」
沈熹没回答，身体半靠在门上，很平静的样子。
好像刚才出声的人不是她。
他不确定她听到了多少，只能试探着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陆景明。」沈熹终于开口，却是为了打断他。
她的视线移到另一个始终沉默的少年身上，仍然很平静。
「看我。」
陆景明一点一点抬起头，依言看着她，眼里没什么焦距。
沈熹对他伸出右手，嗓音轻柔，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过来。」
陆景明仍有些恍惚，却依着本能，浑浑噩噩的朝她走去。
好似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一步步走向属于他的那个绿洲。
手上一暖。
他低头，看见女孩纤细的手指，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紧紧抓住他的手。
「你看，你不是一个人了。」她仰着头对他笑。
陆景明眼神聚了焦，落到她脸上，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
「没有人的存在是错误，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他独一无二的意义。」
陆景明眼底的阴影颤了颤。
「我会站在你身边。」她双眼弯成一轮新月。
「所以，你不要怕。」
第79章 陆景明就是个大醋缸
轻飘飘的几句话，宛如夏日傍晚的清风拂过，带着能镇痛的凉，和底色中无法剥离的暖。
陆景明眸子轻轻一转，昏昏沉沉的神思渐渐清醒过来。
不要怕。
她知道他在害怕。
她知道。
陆景明心里忽然有种冲动。
他动了动手指，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一点点攥紧了沈熹的手。
而她无声默许，攒在眉梢眼角间的，是纵容。
剎那间，孤雁回群，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被丢弃的风筝不再随风漂泊。
她就像一根纤细的线，紧紧的，牢牢的，将他与这个世界联繫在一起。
并固执的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死结。
心里紧闭整整十年的那扇门，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有光从里面泄出来。
并不十分刺眼，柔和的，暖融融的一团，如同暮春初晨穿透云层的第一束日光。
陆景明张了张嘴。
「……沈……熹……」
多年未开口，声音暗哑又难听。
却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沈熹愣在原地。
「陆景明，你刚刚……」她不可置信道，「是在叫我吗？」
陆景明也僵住，抬手摸摸自己的喉咙。
他刚刚……说话了？
「快快快，你再说下试试？！」沈熹急得不行。
陆景明尝试着再次开口。
嗓子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无论怎么努力，都说不出那句自己想说的话。
和从前一样，只能发出几个单音节。
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
他放下手，平静的接受这一事实。
沈熹赶紧道，「没关系，咱们不急，你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了！」
那边，陆元满脸震惊。
怎么可能……
哑巴，不哑了？
不可能！
他心里控制不住的慌乱。
如果陆景明不再是个哑巴，那陆家会怎么做？
失去利用价值的他，会被送走的吧。
送回那个穷困潦倒的，一无所有的家。
陆元惊惶的后退几步，碰到医用小推车，发出「砰」的一声。
沈熹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个人。
她脸色不善的看向陆元，恶狠狠的威胁他：
「警告你，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还有，以后离我远点。」她继续说道，「陆元，你对我最大的善意，就是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盖脸的泼下，他看着全身都写着厌恶的沈熹，一字一句艰难开口：
「你就这么，讨厌我？」
「是的，我很讨厌你。」沈熹很坦诚。
陆元脸色苍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她：
「是因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原谅你。」沈熹着急带陆景明去看医生，有点不耐烦，「总之，以后别在我面前瞎晃。」
说完，她不再搭理陆元，戳了戳陆景明胳膊。
「把我放在地上的拐杖捡起来，我们走。」
陆景明默默弯腰，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对她拍拍后背。
沈熹眨了眨眼，飞快扔了手里另一根拐杖，熟门熟路的趴在他背上。
「你都不知道，那个拐杖有多难用。」她小声抱怨，「就这么几步路，我摔了足足五次，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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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伸出一只手，夸张的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个五。
陆景明无声勾起唇角。
「你还笑？」她张牙舞爪的捶了他一下，「你居然还笑我！」
他忙又抿住唇角，用力绷成一条直线。
「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她气鼓鼓的哼了一声。
「我这个人很记仇的，是个超级小心眼，我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陆景明偏过脑袋，黑黝黝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着她。
她忽然有种错觉，此时的陆景明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
浑身湿漉漉的，可怜兮兮。
沈熹：「……」
她伸出一根手指，把他的脸手动推了回去，投降一般开口：
「算了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这次原谅你啦，下不为例。」
陆景明嘴角漾起一个小小的笑弧。
这一次很谨慎，没有被记仇且超级小心眼的沈熹发现。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少女脆生生的嗓音也渐渐远去。
她在笑。
陆元控制不住的，自虐一般侧耳细细听着。
笑得很开心。
这样的高兴，是面对他时，从来不会有的情绪。
——哪怕从前她喜欢自己的时候，更多的也是小心翼翼。
因为他的嘲讽。
因为他的拒绝。
因为他的冷漠。
陆元没由来的想起那些被他扔掉的便当。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很想知道，那些饭菜的味道。
可是没有机会了。
再也没有机会了。
心脏蓦地一阵刺痛，好似针扎一样。
他用力捂住心口。
生平第一次，这里疼。
因为沈熹而疼。
如果他能早一点，就早一点点回头。
沈熹是不是，还会站在原地等他？
寂静的病房里，被遗落在这里的少年忽地双眼通红。
可世界上并没有如果。
也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
他与沈熹，再无可能。
*
回了病房，陆景明将沈熹妥善放在床上。
空调有点冷，她扯过堆在旁边的被子。
正要盖住自己，他却将它随手一裹，扔在地上。
沈熹：？
他转身，从衣柜里抱了一床新的被子。
「那被子今天早上才换的。」她弱弱开口。
陆景明瞥了她一眼。
沈熹：……
「我觉得换换也行。」她干笑道，「勤换被子讲卫生，这是个好习惯啊好习惯。」
陆景明脸上多了几分满意，展开被子，盖在她身上。
「渴不渴？」他打手语问道。
沈熹半靠在床头，抓着他衣角晃了晃，「陆景明，你去看看医生吧。」
陆景明好似没听见这句话，安顿好她后，顺手端起床头柜的水杯。
他坐在床边椅子上，用小勺子舀了一勺水餵到她唇边。
「我刚刚真的听见你说话了。」她避开勺子，坚持把话说完，「去看看医生，你的病或许很快就能好了。」
陆景明无奈的放下水杯。
「先喝水，你的嘴起皮了。」他打手语。
沈熹抿抿唇，果然有些干裂。
「哦，你把杯子给我吧，我自己来。」她朝他伸出手。
陆景明再度端起杯子，却绕过了她的手，仍像刚才一样，舀了一勺，餵到她嘴边。
「我伤的是腿又不是手。」她不太自然的咕哝一句，低头乖乖喝掉。
陆景明素来线条冷硬的脸上，洇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一连喝了好几口，沈熹摇摇头不肯喝了，一个劲儿的催促他：
「你快去看医生，不要管我了。」
他淡定的抽了张纸，凑近了些，想替她擦唇角溢出来的水渍。
她刚喝完水，饱满而嫣红的唇格外润泽，还闪着细微的水光。
陆景明的手顿住，喉结轻轻滚了滚。
第80章 纯情男高陆景明
陆景明捏着纸巾的手停在半空，迟迟无法靠近她的唇畔。
他忽然想起上一次的那个梦。
梦里，她凭空落在他怀里，带着满身雾蒙蒙的水汽。
唇色也是这样的莹润饱满。
透着成熟水蜜桃一样的粉。
既然霁月山的梦是真的。
那这一个……
陆景明指尖颤了颤，难得有些慌乱，
他强迫自己别开眼。
这不科学。
他想。
「你怎么了？」
面前的人好像丢了魂，沈熹眼睁睁的看着他耳垂一点一点泛红。
先是满头问号，继而恍然大悟。
她飞快抢过他手里的纸巾，粗鲁的用病号衫的袖子擦了把嘴，冷不丁的勐然凑近他。
陆景明瞳孔一缩，身体下意识往后撤。
她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用力将人拉回来。
两人距离只有一线之隔，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唿吸声。
陆景明僵成了个石头块儿。
沈熹危险的眯了眯眼，质问道：
「说，你刚刚是不是……
她卡了下壳，还是很理直气壮：
「是不是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不健康的东西？！」
陆景明不仅耳朵红了，脸也开始染开一层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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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言语，不打自招。
他狼狈的别开脸，犹在垂死挣扎。
沈熹「嚯」了一声，一脸果然如此。
她强行把他的脸掰过来，狠狠捏住左边脸颊，气急败坏的威胁：
「不许再想了！否则我真的会给你一拳哦！」
陆景明：「……」
他脸更红了。
沈熹：……
这究竟是什么品种的纯情男高？
她突然有种自己在调戏良家妇女的错觉。
自我检讨两秒钟。
扣一佛祖原谅她。
被陆景明感染，她不太自然的咳嗽两声，想起自己要问的问题，莫名开始结巴。
「陆，陆景明，有个事我上，上次就想问了。」
陆景明快速瞟了她一眼，视线很快重又虚虚落到她肩头。
得到回应，沈熹酝酿了好一会儿，佯装严肃的板起脸，缓缓开口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
说完，她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口水，不断用余光觎着他，一颗心快跳出嗓子眼。
听到她这句话，陆景明反而平静下来。
他抬眼，定定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倏尔弯了弯唇。
是喜欢的啊。
他郑重点头，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轻易的就承认了这份感情。
坦坦荡荡，不留后路。
说他异想天开也好，没有自知之明也罢。
哪怕註定不会有结果，可那又怎样，他不愿在做那个没有姓名的人。
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喜欢会让她困扰。
毕竟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从来不懂得拒绝别人……
「你不许喜欢我。」
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陆景明眼里还有点未来得及散去的忧虑。
沈熹两只手一起捏住他的左右两边脸，再次重复：
「警告你，你不许喜欢我！」
她自信的抬起下巴，无比骄傲：
「虽然我平易近人天生丽质又貌美如花还是年年三好学生……」
以下省略三百字。
优点实在太多，她数了足足一分钟，还没数完。
陆景明的表情已经从
????0?0???? ???这样。
变成了(?˙ー˙?)
这样。
第二分钟，沈熹开始讲幼儿园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事迹。
原本暧昧的气氛在她的滔滔不绝下，骤然伟光正起来。
陆景明彻底麻了。
嗯，还没超过三分钟，之前的想法应该还能撤回。
以后不能再这么草率了。
他深刻检讨自己。
第五分钟，沈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准备讲讲自己小学六年级勇闯狗窝救下一只猫的事迹。
蓦地，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堵住了后面来不及说出口的两千五百字。
沈熹：？
她瞪着罪魁祸首，含含煳煳的说道：
「呜呜呜！呜呜！」
放开我！混蛋！
陆景明凝着她包子似皱成一团的脸，忽然低下脑袋，肩头疯狂颤抖。
沈熹：……
她一阵心虚。
不会是被自己拒绝了受不了打击哭了吧？
她悄悄探身去看他的脸。
嗯？
这高高扬起的嘴角是怎么回事？
他好像，笑得很开心的压子。
沈熹：……
神经病啊！
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用力把他的手掰开，怒了，「陆景明！」
陆景明应声抬头，脸上已经没了半点笑意。
他很是严肃的皱着眉，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沈熹：……6
哟，这人还有两副面孔呢。
她气急败坏拍了把被子，赌气道：
「总之，你不许喜欢我！」
陆景明挑眉，懒洋洋的打了句手语，
「我偏要。」
「不许！」
「我偏要。」
好胜心被激起十丈高的沈熹：
「你还是个学生，能不能好好学习不要想这些乱七八蕉的事？」
语气阴阳又怪气。
陆景明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
「我是全校第一。」
年级第二百五十名的沈熹：「……」
什么叫自取其辱？
这就叫自取其辱。
这个天是没法聊下去了。
「随便你吧。」她气鼓鼓道，「反正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陆景明眼神黯淡下去，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下一刻，沈熹的声音再度响起。
「除非——」
陆景明心里一紧，「刷」地抬眼。
「除非，」那目光太灼热，沈熹停顿了一下，不太自然的扭过头，语速飞快：
「除非你好好治疗，然后真真正正的开口和我表白。」
「然后把我今天说的优点通通都复述一遍，再说两句好听的。」
她特意补充道，「我就勉为其难的考虑下你。」
想了想，她又加了个条件：
「还有，在毕业之前，你不许对我动手动脚，不许再有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许……」
话还没说完，沈熹被勐地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少年紧紧禁锢着她的腰，几乎将她勒的喘不过气。
沈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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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想要推开他，惊觉耳畔心跳声如擂鼓。
这一剎那，少年抛掉过往所有克制与清醒，任由自己对她的爱意疯涨。
带着一往无前的孤勇。
那只手顿住。
改为别别扭扭的环住他的腰。
算了算了，抱就抱吧。
反正她正好也想抱抱他。
「陆同学，下不为例哦。」她不忘强调。
陆景明闭眼，无声的笑。
「嗯。」
第81章 说了多少次，这是我妹爱我的证明
「陆景明，去看医生吧。」沈熹又道。
陆景明蹭蹭她的颈窝，没吱声。
「不能讳疾忌医。」她不依不饶，「要去看医生，好好做个检查，知道吗？」
说完，她皱皱眉头。
……好耳熟，怎么感觉自己最近老在说这句话
难道最近她身边的人都有病？？？
好在，陆景明没有再犟下去，点头表示自己会重视这件事。
沈熹终于舒心。
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紧紧握在手里。
「鑑于陆同学的优良表现，我决定给他一个奖励。」她伸出两个拳头，对他眨眨眼，「你选一个吧。」
陆景明笑了一声，和上次一样，将手放在她左手上。
沈熹依然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奖品，「真不错啊，你运气还是那么好。」
她催促道：「快闭眼，我给你开奖。」
这次，他却不肯闭上眼了，清凌凌的眸子直直看向她。
沈熹撇撇嘴，不情不愿的打开左手。
里面空空如也。
她又打开右手。
里面，躺了一颗巧克力。
和在霁月山谷里他给她的那颗，一模一样。
那颗她说早就已经吃掉了的巧克力。
「谁让你不配合我的。」她把巧克力塞他手里，兇巴巴的开口，「自己剥开吃。」
陆景明一点点收拢掌心，将那颗金箔纸包裹住的糖果紧紧攥在手里。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u盘，放在她手上。
沈熹莫名其妙，「你给我u盘干什么？」
陆景明轻轻打手语，「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熹「哦」了一声，将它收好，想起什么，又问道：
「对了，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他比她早醒来那么久，却一直没来看她。
可疑，十分可疑。
沈熹：盯——
陆景明没回答，将巧克力剥开，举到她的唇边。
她扑闪了几下睫毛，随后「嗷呜」一口将其叼走。
不忘摸摸陆景明的头，表扬：「真乖。」
陆景明努力按下上扬的嘴角，试探着把手放在她的发顶。
下一刻，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道格外响亮的声音。
「沈小熹别睡了，起来干饭，今天吃你的同类——」
听到这句话，沈熹脸色狂变，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勐地朝陆景明一推。
「哐当」一声，毫无防备的他连人带椅倒在地上。
陆景明：……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被人推开，李寒星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里。
他的目光在地上满脸懵的陆景明上扫过，又停在强装镇定的沈熹身上，神色莫测。
努力微笑·沈熹：「哥，你来了啊。」
李寒星皱紧眉头，语气严厉，「沈熹，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沈熹心里咯噔一下，随口瞎扯，「我什么都没干啊，就，睡睡觉什么的。」
「你还不承认?」李寒星用力一指陆景明，表情失望，「我都看到了！你们做了什么我清清楚楚！」
沈熹：……
不是吧，凭她的神级反应都没能躲过李寒星的眼睛？
不愧是警察，洞察力恐怖如斯。
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要怎么才能劝说李寒星放下屠刀，不要告诉爸妈。
「哥……」
刚开了个头，李寒星冷着脸打断她：
「道歉。」
好不容易酝酿好情绪的沈熹：「蛤?」
「蛤什么蛤？你把人家推到地上，你还有理了？」
李寒星重重把饭盒放在桌上，「你就是怎么对待救了你的朋友吗？」
只用了0.001秒，沈熹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陆同学，对不起。」她立刻对陆景明献上最诚挚的道歉，同时疯狂用眼神示意。
陆景明嘴角抽了抽，扶着椅子从地上站起来，勉强对她摆摆手，算是回应。
「知错能改就好。」李寒星脸色和缓下来，替她撑起小桌板，「吃饭吧。」
危机解除。
沈熹松了口气，喜滋滋的拿起筷子。
嘿嘿，今天吃烤猪肉。
真香~
等等，刚刚进来的时候，李寒星说什么来着？
——今天吃她的同类。
沈熹手里的筷子「啪」的掉了。
「李、寒、星！」她一字一顿的喊道。
「叫你爷爷干嘛？」他在给她盛饭，头也不抬的回道。
沈熹：……
她看了眼旁边表情复杂的陆景明，痛苦的捂住脸。
好丢人啊，不太想要这个哥哥了怎么办。
李寒星把满满一碗几乎冒出来的米饭搁在她面前，满脸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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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孩子，多吃点才长得快，年三十还指望你上桌添个菜。」
沈熹待要发作，又顾及到陆景明还在这里，只能一把拧住他耳朵，咬牙凑近低声道：
「你再说一句试试？」说着，手下暗暗使劲。
李寒星那张长得很不错的脸，瞬间扭曲的不成样子，连声求饶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松松手。」
沈熹心里终于舒坦，松开手，改为掐住他的脸。
正打算放几句狠话，系统冷不防的响了一声。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当前角色黑化值：47。」
沈熹：？
她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陆景明，试探着拧了把李寒星的脸。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当前角色黑化值：48。」
她拧。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当前角色黑化值：49。」
她再拧。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当前角色黑化值：50。」
她还拧。
这一次，系统提示音没有再响起。
陆景明还是那副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人生第一次，黑化值来得如此简单。
对此，沈熹表示：受宠若惊，实在是受宠若惊。
受害者李某某表示：「你没事吧？你真的没事吧？」
他捂住半边脸，看她的眼神一言难尽。
沈熹：有一点愧疚。
但不多。
「没事，你这样也很帅。」她很敷衍的安慰了一句。
李寒星「啪」的一下拍开她的爪子，又捨不得骂她，只能扭头对旁边的陆景明骂骂咧咧：
「看什么看，说了多少次，这是我妹爱我的证明。」
陆景明：……
他拳头好像又硬了。
不等他如何表示，沈熹瞪了李寒星一样，叉腰道：
「你凶什么凶？说了多少次，吃饭不要说话！」
说完，她递给陆景明一双筷子，笑成了一朵花儿。
「来，陆同学，尝尝我家阿姨的手艺。」
李寒星：？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不确定，再看看。
第82章 沈同学，喜欢玫瑰吗？
考虑到沈熹平时的饭量，李寒星带来的饭菜分量很足。
三个人吃都绰绰有余。
他刚要夹菜，面前刚摆上的盘子忽然掉了个头，他一筷子夹了个空。
沈熹把好吃的肉肉都放在陆景明面前，一板一眼道：
「陆同学多吃点，这次救我真是辛苦你了。「
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说道：
「你看你都瘦了。」
陆景明翘起一点嘴角，又把菜通通往她的方向推去，眼神温柔。
含义不言而喻。
沈熹又推回来，嗓音控制不住的染了点笑意，「没关系，我夹得到的，都给你吃。」
陆景明摇摇头，依旧推了回去，眼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
沈熹心里好像装了只小兔子，蹦跶的可欢。
碍于李寒星在旁边，她不敢放肆，努力按下上扬的嘴角，赶紧低头扒饭。
一时间，气氛无比和谐。
李寒星端着碗坐在左边，面前空空如也，别说肉了，连根青菜都捞不着。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对劲。
他看看几乎把脸埋进饭碗里的沈熹，又看看同款姿势的陆景明。
怎么看都不对劲。
「沈小熹，你是不是——」
他缓缓开口，沈熹的心跟着提起来。
「对我有什么意见？」
李寒星放下碗，语气无比认真。
沈熹一时之间拿捏不准他的意思，将脸拔出饭盆，「阁下何出此言？」
「从我进来到现在，你看了他五眼，对他笑了四次，掐了我三把，瞪了我两回。」
李寒星满脸复杂，「你如果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就是喜欢这小子。」
沈熹和陆景明齐齐沉默了。
两秒后，沈熹用力点头，铿锵有力的回道：
「没错，我就是对你有意见。」
李寒星一阵心塞。
「这都被你察觉了，不愧是我哥。」她狗腿的恭维道，「这洞察力，堪称顶级。」
李寒星又有点骄傲。
「好了，吃饭吧，我现在对你没什么意见了。」
沈熹讨好的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来，多吃菜，你也瘦了。」
李寒星心里彻底舒坦了，得意的看了眼陆景明，眼神里带着炫耀。
呵，我有妹妹，你没有。
接受到他的目光，陆景明平静的看向沈熹。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当前角色黑化值：51。」
【特大喜报：
黑化值已过半，宿主真是太了不起啦！！
无比再接再厉哦！！！
（鼓掌）（礼花）（大拇指）】
沈熹差点拿不稳筷子。
为什么007一走，黑化值就和坐火箭一样蹭蹭涨？
半天时间都能抵她努力作死半个月了。
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沈熹悟了。
原来阻止任务成功的最大因素，不是她业务能力差。
是007的存在啊。
陆景明还看着她，脸上云淡风轻，没有任何端倪。
可沈熹就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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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页
怀揣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她给他夹了块肉，「陆同学也吃块肉，好好补补身体。」
陆景明满意的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吃了，继而抬头对李寒星微微一笑。
李寒星：……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点不爽。
想打人。
打姓陆的人。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当前角色黑化值：50。」
沈熹：
(*^_^*)
(⊙_⊙)？
由于过于震惊，她不得不往嘴里刨了一大口饭，好掩盖自己不受控制的面部表情。
不是吧。
搞了半天，陆景明其实是在——
吃醋？？？
沈熹扶额。
连她哥的醋都吃，这已经不是醋瓶的范围内了。
该是醋缸了。
她偷偷瞄了眼旁边始终不动声色的少年，「噗呲」一声笑了。
陆景明就是个大醋缸。
*
一顿没有硝烟的饭吃完，李寒星却不急着走。
陆景明收拾好桌子，找到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了些。
「我还有事要和我妹说。」李寒星还是很不爽，「无关人员麻烦先离开。」
说完，电话突然响起，他起身站在窗前接通，不忘警告的瞪了眼陆景明。
「你先去忙你的吧。」
沈熹看出他的确有事，跟着对陆景明说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说完这句话后，她好像在陆景明的眼里看到了一丁点委屈。
沈熹赶紧补充道：「我们明天再见。」
陆景明不情不愿的点头，将要离开时，忽然转过身，对她打手语：
「沈同学，喜欢玫瑰吗？」
沈熹一愣。
反应过来后，她瞥了眼背对着两人的李寒星，眼珠儿亮晶晶的打手语回应：
「如果有人想送我玫瑰花，我会告诉他，我最喜欢的品种是朱丽叶塔玫瑰。」
陆景明很低很低的笑了一声。
他不再多留，关门离开。
过了几秒，沈熹放在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一声。
她心有所感，飞快点开。
果然是陆同学发来的。
【景】：你比玫瑰花好看。
【景】：很多很多倍。
沈熹：……
她默默把手机放回枕头下。
随后一点一点缩进被子里，用力捂住嘴，对着眼前的黑暗无声尖叫。
窗边，打完电话后，李寒星一回头，却没看见人。
床上只有一坨抖啊抖的被子。
他满脸狐疑的上前揭开，「你干嘛呢？」
沈熹略有些僵硬的放下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没什么，我有点困了，想睡觉。」
李寒星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睡觉把自己捂这么紧，不怕把自己给憋死？」
他「啧」了一声，抽了张纸，一脸嫌弃的擦去她脑门上闷出的薄汗。
「脸都憋红了，傻不傻。」
沈熹心情很好，决定不和他计较，仰着头对他笑：
「嘿嘿嘿嘿谢谢哥哥……」
李寒星动作一顿，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忧愁。
「完了，这么一看，更傻了。」
沈熹：……
他小心翼翼的敲敲沈熹的脑袋，凑近仔细听着响声，神色凝重：
「该会是掉崖的时候磕到哪里了吧？」
「是不是得再去做个检查才行？」
「这个症状不会出现人传人的现象吧？」
「我是不是应该离你远一点？」
沈熹：……
她冷静的拿起床头柜的水果刀。
在今天这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她决定就地鲨了李寒星，为民除害！！！
「啊啊啊，受死吧狗贼！」
李寒星：！！！
第83章 只要她不离开，我永不放手
门外，陆景明听见病房里的打闹声，勾了勾嘴角，抬脚离开。
那条看房的简讯还在手机里。
他不再犹豫，指尖轻点，将它删除。
沈熹在这儿，他哪儿也不去。
随后翻出一个很久之前就存上的联繫人。
【卫医生】
他眉眼舒展，发去一条消息。
「今天有时间吗？」
对方很快回復。
「有，你直接过来，我等你。」
陆景明将手机揣进兜里，走出医院，招手拦车。
刚回陆家的时候，陆家夫妇得知他不是病理上的哑，为他安排了一名心理医生。
想要治好他的心病。
可一段时间过去，依然没有任何成效。
陆家夫妇大感失望，不由分说将医生赶走，连带着对陆景明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也从此开始牴触这件事。
好在那名医生不肯放弃，坚持留下了他的联繫方式，隔三差五的联络一次「感情」。
陆景明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很想治好自己。
计程车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在城郊一栋三层高白色大楼停下。
陆景明下车，抬脚走进去。
这是风城最有名的私人心理诊所，环境清幽，来来往往的人脚步声很轻，很容易就让人静下心。
大抵是卫医生提前打过招唿，有个小护士守在门口，见了他，连忙迎上来。
「是陆同学吗？」
陆景明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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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来吧，卫医生在三楼等您。」小护士微笑着在前面带路。
他跟在她身后，一路进了电梯。
电梯上升时，小护士站在前面，忍不住偷偷觎着透明电梯门上的倒影。
少年身形笔挺，气质清隽，精緻眉眼轻敛，将眸中情绪尽数遮掩。
潺潺光影落在他身上，只略略一抬眼，便是无双风华。
真好看啊。
她在心里感嘆道。
可惜有病。
听说是个哑巴，怪不得这一路走来也没见他说半句话。
她又有点惋惜。
「叮——」
电梯门开了，她收拾好心情，带着他走向诊疗室。
刚站定在门口，刚要敲门，门忽然从里面开了。
约莫十六七岁的短髮女孩迎面跑出来，步子很快。
她也没想到门口会有人，一时剎不住脚，眼看就要撞上陆景明，惊恐的睁大眼。
陆景明皱了下眉，往旁边撤了几步，及时避开她。
没了阻挡，那个女孩踉跄了一下，险险贴着墙站稳。
她回头，对上少年如玉的侧脸，愣了愣。
「不，不好意思啊。」
反应过来后，卫晚晚赶紧低头道歉，脸颊通红。
陆景明颔首，大步走进诊疗室。
带他来的小护士关心道，「晚晚，没事吧？」
「我没事。」卫晚晚越过她的肩膀，看了眼里面的少年，小声开口，「罗姐姐，那个人是谁啊？」
「一个病人。」小护士轻轻关上门，解释道，「来找你爸爸看病的。」
卫晚晚歪了歪脑袋，怯怯开口，「他可真好看。」
「对啊，真好看。」小护士微笑着挽住她的手，「和你差不多大呢。」
卫晚晚低头笑了笑，有点害羞的问她，「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陆景明，春和景明的景明。」
*
诊疗室内，做完基础的检测后，卫医生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一段时间不见，少年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再也没了初见时那股丧劲儿。
最重要的是——
眼里有光了。
曾经的厌世少年好像不那么厌世了。
「这是谈恋爱了？」
卫医生一眼看出来，故意调笑。
陆景明眼里漾起一点笑意，轻轻摇摇头，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还不算，但快了，只要我好起来。」
看见这个回答，卫医生这个几十岁的中年男人不由得感嘆：
「这就是青春啊，想当年我遇见孩子她妈时，也是你这么大……」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我女儿刚刚才走，你们应该见过了吧？」
陆景明点点头。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卫医生一脸骄傲，「像她妈妈。」
陆景明笑了一声。
言归正传，卫医生看着他的检测结果，严肃起来。
「目前来看，你的情况——」
陆景明不由自主的紧张。
「很好。」卫医生咧开嘴，肯定道，「比我想像的还要好。」
他拍拍陆景明的肩膀，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继续保持这个状态，以后每周过来做一次治疗，也许一年内，你就能重新说话！」
陆景明放在膝头上的手慢慢收紧。
一年，只用一年，他就能重新说话。
他有些晃神。
现在发生的一切，对以前的他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
沈熹。
他在心里无声轻念这两个字。
是因为遇见了她。
他才会变成现在的他。
「对了，你现在还做噩梦吗？」卫医生「刷刷」写着诊断书，特意问了句。
陆景明沉默一会儿，提笔写道：「偶尔会。」
卫医生放下笔，表情严肃起来，「入睡还困难吗？还是和以前一样，失眠到天亮？」
「好多了。」陆景明写道，「每次白天和她相处以后，晚上基本都能睡着。」
就算做梦，梦里也没有那片惨白的月光。
没有想要掐死他的母亲。
也没有，满地的鲜血，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因为有她的存在，他得以暂时逃离窒息的过去，短暂好眠。
运气好，还会拥有一个普通的梦境。
——正因为普通，所以珍贵。
卫医生若有所思的敲敲桌子，「我给你开点助眠的药，万一你俩要吵架冷战了记得吃。」
陆景明：……
「好好和她相处吧。」卫医生嘆了口气，「不出意外的话，你这辈子离不了她了。」
陆景明弯了弯眼眸，在纸上留下一行字。
笔迹如铁画银钩一般凌厉。
「只要她不离开。」
我永不放手。
*
「什么，楚薇薇被抓了？！！！」
病房里，听完李寒星的话后，沈熹垂死病中惊坐起。
「不是，她怎么就被抓了！」
「有人写了匿名举报信，举报了真兇。」
李寒星把她按回去，「还说，你坠崖时她也在场，但却隐瞒了兇手的作案事实。」
「真兇是谁？」沈熹有点紧张。
「何念，也是你们学校的。」
他寒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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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收到举报信的当天就去抓人，只差一点，她就上了去国外的飞机。」
年轻的小姑娘经不起惊吓，刚到局子里就全交代了。
一切都只是因为，她认错了人。
「所以，她本来是打算推楚薇薇？？？」
沈熹无语，「就因为我和她撞衫了，她就把我给推下去了。」
这是什么辣鸡理由。
「那这个举报信到底是谁写的啊？」
当时现场只有她们仨。
楚薇薇总不可能来个「我举我自己」吧？
第84章 沈熹：我在思考全人类的未来
「不清楚，那封举报信是匿名发送的，查不到来源。」
李寒星缓缓道。
沈熹低头思索。
不是楚薇薇，不是何念，不是她。
当时在现场的还有……
她眸光一动。
「那楚薇薇会怎么样？」沈熹不再提起举报人的事，换了个话题。
「放了。」
「放了？」她一愣，「怎么放了？」
「我们对何念进行了单独审讯，得出的答案是她只在那里看见了你，没有其他人在场。」
李寒星揉揉额头，「楚薇薇也坚称自己当时在帐篷里睡觉。」
「没有有力的证据，只靠一封举报信，是定不了她的罪的。」
沈熹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也有点沮丧。
楚薇薇坐在那片阴影里，要是不仔细看的话，确实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何念当时肯定很慌，没有在那里多做停留，也就没看见特意躲着的楚薇薇。
——要是看见了，现在什么样还说不定呢。
沈熹还是很气。
但转念一想，人都是自私的。
如果楚薇薇告诉了别人这件事，万一她又真死了，当时在场的已知人员又只有楚薇薇。
别人或许会因此误解她，严重点甚至会认为她是兇手。
她选择保守秘密，似乎也是一个意料之中的决定。
可沈熹仔细想了想，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当时自己在楚薇薇的位置上——
扪心自问，自己会和她做一样的事吗？
不会。
更不用说，处在那个角度的楚薇薇多半已经看到了兇手是谁。
完全可以将其指认出来，摘除自己的嫌疑。
有人说过，人不能把自己的道德标准强行加在别人身上。
沈熹觉得有道理。
所以她还是不决定原谅她。
哪怕说她小心眼也没问题。
她本来也不是个大度的人。
「之前你和我们说楚薇薇也在场的事，是真的吗？」李寒星认真问道。
「当然，我骗你们干什么？闲的没事做了？」沈熹翻了个白眼，「那我不如去工地把砖搬了。」
「我是相信你的。」李寒星摸着下巴思索，「爸也知道了这件事，我们一致认为，你不能再和楚薇薇继续接触下去。」
他亲自审过这个人。
楚薇薇的反应太过太过镇定，从头到尾没有半点破绽。
和隔壁的何念对比实在鲜明。
可通常越是这样，越有问题。
她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
「不用你提醒，」沈熹嘆了口气，「我以后走路都会绕着她走的。」
「爸的意思是，他会和学校打招唿，让楚薇薇转学。」
李寒星小心打量着她的脸色，「你觉得怎么样？」
沈熹没想到还有这个选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想了想，她问道：
「楚薇薇会转到哪个学校？」
「之前从哪里转到星海的，现在就转回哪里去。」
沈熹记得，楚薇薇之前的学校好像也是一所重点高中。
「那行，让她转吧。」她没有再纠结，一锤定音。
反倒是李寒星有点诧异，「你这么轻易就决定好了？」
沈熹莫名其妙，「那我应该思考多久？」
「没，这样挺好的，」李寒星有点欣慰，「我原本还担心你会不忍心，给她求情。」
「我疯了吧？」沈熹满脸匪夷所思，「我给她求情？」
她只是不太聪明，并不是真的傻子啊哥哥。
而且又不是不让楚薇薇念书了，就换个条件不如星海的学校而已，有什么好纠结的。
如果楚薇薇真的是看清了兇手，还这样做的话，她甚至觉得还轻了。
要掉下去的不是她，那个人或许已经死在那个山谷里了。
「这件事就这样吧。」李寒星道，「你不用管了，我们会安排好。」
「okk。」
沈熹喝了口水，看见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李寒星，问道：
「还有事吗？」
怎么还不走啊，住院好无聊，她想打游戏了。
等会儿被他看见又得絮絮叨叨的。
「没事我就不能坐这儿了？」
李寒星随手拿了个苹果，兇巴巴的开口：
「你哥特意请了半天假来照顾你，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找到水果刀，手法娴熟的转着圈削皮。
沈熹痛苦面具。
「哥，咱换个水果吧。」她指着垃圾桶里成堆的苹果核，一脸绝望，「我这两天把这辈子的苹果都吃完了。」
不管是谁来探病，坐下来后有事没事就削个苹果给她投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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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好拒绝，这么一个接一个的吃下去，都快对这种水果ptsd了。
闻言，李寒星把刀一扔，狠狠咬了口只削了一半的苹果，故意将那口果肉嚼的汁水四溅。
「呵，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坐在对面的沈熹默默抹了把脸。
「有护工和阿姨在呢，用不着你照顾我。」她含蓄的赶人，「你就忙你的去吧。」
李寒星瞥了她一眼，「想打游戏了？」
沈熹义正言辞：
「没有啊，我最近碰都没碰过这个玩意儿，每天都在认真思考全人类的未来呢。」
李寒星冷笑一声：
「上午不是打过一把了？后面还挂机了，输得挺惨。」
他两口啃完苹果，一个三分投，苹果核完美命中垃圾桶。
沈熹：！！！
可恶，她藏的这么好，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以后上线记得开隐身。」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李寒星嘆了口气，起身去洗葡萄。
沈熹：……
当时实在太担心陆景明，等不到那把打完就去找他了。
没想到正好被李寒星给看见了。
失策。
等李寒星回来，她也想好了认错的台词。
「哥，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把果盘往桌子上一放，努努下巴，「吃不吃？」
葡萄是从国外的农场直接空运来的，还带着新鲜的白霜，每一粒都香香甜甜惹人爱。
沈熹很喜欢吃。
她懒得剥皮，往嘴里扔了一颗，继续说道：「我觉得打游戏……」
「想玩就玩吧，」李寒星揉揉她的发顶，「以后哥再也不会管你了，你开心就好。」
「啪嗒——」
沈熹手里的葡萄掉到了桌上。
她却来不及管，而是探身摸摸他的额头，自言自语：
「也没发烧啊。」
「只要你好好活着就行。」李寒星垂下眼，语气淡淡。
沈熹明白过来了。
「哥，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原因，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她把掉了的葡萄捡起来，对他笑出两个小酒窝，一本正经道：
「我保证会活得好好的，你就放心吧。」
李寒星满脸动容，想要说些什么。
下一刻，沈熹反手把那颗葡萄塞进他嘴里，一叠声催促：
「快快快，没超过十秒，还能吃！」
李寒星：……
第85章 在？看看腹肌
妹妹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在某些方面，真是和他如出一辙呢。
李寒星恶狠狠的咬碎了那颗葡萄，「谢谢。」
「不客气。」
沈熹偷偷在他袖子上擦了把手，笑得含蓄：
「毕竟上一次，哥哥也是这样把掉地上的鸡腿塞我嘴里的，兄妹间总要互帮互助嘛。」
哼哼，都说了她是个小心眼爱记仇的人，现在信了吧？
「还有件事。」李寒星装作没看见她的小动作，「我很早就想问了。」
沈熹：「嗯哼？」
「陆景明怎么会出现那里，还把你救出来了？」李寒星百思不得其解，「我问过学校了，他没有参加那次露营。」
可反而是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把沈熹给救了出来。
偏偏陆景明醒后就离开了医院，他连问都没机会问。
「你们难道一直待在一起吗？」
这话沈熹没法儿答。
难不成和李寒星说，陆景明做了个梦梦见她坠崖，所以就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赶来找她？
这也太扯了。
是个人都会觉得是藉口，其中有蹊跷。
想了想，沈熹编了个半真半假的藉口：
「他好像是在那里写生什么的，正好遇见受伤的我，就把东西放下背着我走了一晚上。」
陆景明出来时身上的确没多余的东西，只有一个沈熹。
李寒星已经信了七分。
「以后，你想和陆景明见面就见面吧，爸那里我去说。」他缓缓开口，「有什么需要的，陆景明随时可以提，只要我们有的，都会给他。」
沈熹双眼一亮。
也就是说她可以正大光明找陆景明玩了？
「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李寒星笑了下，「咱们不能太薄情。」
「好嘞，那咱们给他买房子吧，就买咱家隔壁，要独栋带大阳台的那套别墅。」
沈熹喜滋滋道，「这样他就不用再待在陆家了。」
李寒星「咦」了一声，「你这也太侮辱人了，他不会要的。」
沈熹「啊」了一下，「真的吗？」
可为什么她觉得，送房子挺好的。
还保值。
「那送什么？」她虚心求问。
李寒星若有所思，突然一拍手。
「我让爸收他当干儿子怎么样？将来毕业安排他直接去沈氏工作。」
说实话，这个条件真的很诱人。
毕竟世界五百强的企业，是所有毕业生挤破了头都想进去的集团。
沈熹很贊同，「进公司可以。」
说完她又伸出食指摇了摇，「干儿子不行。」
李寒星：？
沈熹干咳一声，满脸笑意，「我有你一个哥哥就够了。」
剩下那个是要做未来老公的。
辈分乱不得。
听了她的回答，对面的李寒星一怔，继而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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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在沈熹心里地位这么高。
她居然只要他一个哥哥。
夜宵没白喂，妹妹没白养。
想到这里，李寒星再次揉了把她的头，嗓音温柔：
「乖，下次哥哥给你买把好梳子扎小辫。」
沈熹：……
这句话，你上上上次就说过了。
她不理解，李寒星到底对扎小辫有什么执念？
就这么念念不忘？
「哥，你喜欢大波浪吗？」她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李寒星不明所以，「还成吧，怎么了？」
「我这就下单，给你买一顶大波浪款的假髮。」
沈熹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以后手痒想扎小辫儿了，就戴上它自给自足，手感绝对丝滑。」
别来祸祸她的头髮，谢谢。
李寒星：……
夜宵白餵了，妹妹白养了。
他终究是错付了。
*
送走李寒星已经是晚上了。
窗外夜色漆黑，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护工和阿姨都在隔壁房间。
沈熹抱着手机窝在被子里，左等又等，还是没等到某人的消息。
「小陆同学，你属木头的吧？」
她「啧」了一声，直接弹了个视频过去。
对方秒接。
沈熹：……
淦，早知道再等等了。
不然显得她多心急似的。
屏幕那端雾气缭绕，啥也看不见。
「陆景明，你在干什么？」她敲敲屏幕，兇巴巴的开口，「我都看不到你的脸。」
等了好一会儿，屏幕抖了抖，似乎被人从架子上拿了起来。
头髮湿漉漉的陆景明出现在镜头里，俊美的面容微微泛红，表情无奈。
不用他说，沈熹也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她结巴了一下，语气弱了很多，「你，你在洗澡呀？」
那岂不是……
什么都没……
停！
沈熹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声，强迫自己屏蔽所有颜色不对劲的想法，严肃又正经的和他沟通：
「少年，有腹肌没。」
陆景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如实点点头。
发尾的水珠跟着摔落，溅到镜头前。
他皱皱眉头，凑近擦拭。
屏幕里的俊脸骤然放大。
仍然是如墨的眉眼，只不过细微处有哪里不一样了。
——微微上翘的眼尾被热气晕开一抹绯红，桃花眸子里水雾氤氲。
浓密的睫毛向下垂着，同样也湿漉漉的。
平素清冷的少年莫名就……
有点，
欲。
画面冲击力太大，沈熹心都要跳出来了，差点没拿稳手机。
她反手把手机扣在被子上，用力捂了捂心口，小声抱怨道：
「这也太犯规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敲击声。
她反应过来，将手机重新举好。
画面那边的陆景明已经出了浴室，穿戴整齐，正在擦头髮。
她再次狠狠唾弃了觉得失望的自己一次。
等陆景明擦干头髮，沈熹也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她撑着下巴看着他，明知故问道，「小陆同学，为什么在洗澡的时候，你还能接到我的视频啊。」
陆景明把手机固定在书桌上，打着手语回覆：
「因为我在等你的消息，怕错过你。」
所以连洗澡都要拿进浴室才能放心。
沈熹翘起一点嘴角，很快又压了下去，佯装不满：
「那是不是我不给你发消息，你也不给我发消息啦？」
陆景明有些无措，轻轻比划着名双手，「我只是害怕，会打扰到你。」
「我不管，我生气了。」
沈熹用力「哼」了一声，一本正经道：
「除非你给我看看腹肌，否则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第86章 晚安，沈同学
陆景明：……
隔着屏幕，他都听到了算盘响。
不知羞的沈同学。
他又好气又好笑，屈指敲敲摄像头。
下一秒，沈熹抱着手机倒下，捂住脑袋满脸委屈。
「刚刚你敲到我脑袋了，现在我受伤了。」
她加重语气强调。
「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伤。」
陆景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表演，单手发了条信息过去。
「所以呢？」
她露出八颗牙齿，「所以给我康康腹肌。」
屏幕那头的陆景明不为所动。
要不是他视线有点飘忽，她甚至怀疑网络卡住了。
「好不好嘛。」
沈熹拖长了音调，将四个字说的一波三折。
陆景明眼皮跟着抖了抖。
见他这反应，沈熹眸子一转，突然又改口了。
「算了。」
陆景明心里一松，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
「知道你不好意思给我看，没关系我也不是那种人，不会勉强你的。」
沈熹凑近手机，对着听筒小小声开口：
「明天到医院来给我摸摸就行。」
陆景明：……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或者你现在就从了我。」她循循善诱，耐心哄道，「明天到医院我保证不动你，怎么样？」
陆景明认真思考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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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思维敏捷的大脑在这一刻好像生了锈，无论怎么努力都转不动。
像喝了假酒一样，有点儿晕。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有哪里坏掉了。
不然，为什么会觉得这样也不错？
现在看一眼，好像确实比明天上手要好……
沈熹眨巴着眼，矜持的问道：
「考虑好了嘛，小陆同学？」
陆景明做好心理建设，调整了手机的角度。
他不敢看沈熹的脸，微微仰起头，抬起一只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
另一只手艰难的一点点撩开上衣下摆。
有什么为了安全起见故不能细写的画面，一晃而过。
凭藉惊人的眼力，在那0.001秒内，沈熹掰着指头数清了数量。
1、2、3、4、5、6
她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怕陆景明看见，她赶紧用了揉了一把脸，重新做好表情管理。
「好了，快睁开眼睛吧。」
听到她的声音，陆景明终于放下手臂，眼里蒙了一层水色。
他还是不太敢看她，极快的瞄了她一眼，又再度别开头，耳垂绯红。
「你就保持好这样，」沈熹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我不喜欢八块。」
以她多年对纸片人的观察来看，八块肯定会比现在显壮。
还是这样清清瘦瘦的最好看。
陆景明：……
这人还提上要求了。
他默默点开备忘录，将那句话记下来。
【沈熹喜欢六块腹肌】
而在这句话的上面，写的是——
【沈熹喜欢朱丽叶塔玫瑰】
得偿所愿，沈熹心满意足的蹭蹭枕头，打了个呵欠，慢慢闭上眼。
「晚安呀，陆同学。」
她含含煳煳的念叨了一句，语调带着无意识的软糯。
陆景明拿起手机，垂眸凝着她。
蘑菇状的床头灯无声照耀，昏黄灯光碟机散一角黑暗。
几寸柔软的光晕落在少女脸上，勾勒出浅浅阴影。
而她睡颜恬静，乖巧的不成样子。
隔着屏幕，陆景明指尖触了触她的脸，眉目温柔。
晚安，沈同学。
挂断视频，他将手机放好，拿起新买的镜子。
镜中少年还带着浅浅笑意。
他抿抿嘴角，认真对着镜子开口。
「……」
意料之中的失败。
陆景明坦然接受，再度对着镜子张张嘴。
「……」
仍然失败。
那两个字盘旋在心底，萦绕于齿间，却始终无法和上一次一样，一字一顿说出口。
他并不气馁。
夜还很长，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尝试。
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即使失败一千次一万次的也没关系。
他只要结果。
*
第二天，沈熹特意嘱咐了李寒星，让他没事不要来医院瞎晃。
又找理由把沈爸沈妈留在了家里，支开了护工和阿姨。
吃过饭后就坐在床上翘首以盼。
手机一响，她飞快拿起来。
是夏玢玢发来的。
她有点失望的点开。
【西红柿杀手】：（分享视频）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你快看！
【西红柿杀手】：对了，小沈同志，你在医院无聊不，要不然我过来陪你吧？
沈熹当场拒绝三连。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并没有，不需要，别过来。
【西红柿杀手】：可我想你了嘛，宝贝~
【西红柿杀手】：老婆~我想和你一起玩嘛
(～o￣3￣)～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哒咩。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以后不许叫我老婆了。
【西红柿杀手】：？
【西红柿杀手】：！
【西红柿杀手】：你变心了？！！！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冷漠）
【西红柿杀手】：呜呜呜呜呜（撒泼打滚）
病房门被敲响，沈熹以为是护士，一边点开夏玢玢分享的视频，一边头也不抬的答应：
「进。」
有人朝病床走来，步调沉稳。
视频是一段电视剧的画面，其中有两人在争论。
「我是真喜欢她！」青年道。
声音有点小，没找到耳机，沈熹只能把音量调大了些。
「你那是喜欢人家吗？」老人义愤填膺，「你就是馋人家身子，你下贱！」
脚步声顿住。
她浑然不觉，笑得前仰后合。
正要给夏玢玢发阅后感，冷不防一抬眼，她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几步远之外，少年长身玉立，俊美的脸上表情复杂，看她的眼神更复杂。
手机里的视频还在自动重播。
病房里，那个气愤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说道：
「你那是喜欢人家吗？你就是馋人身子……」
「你就是馋人身子……」
「馋人家身子……」
「身子……」
这一刻，沈熹和陆景明，不约而同的陷入诡异的沉默。
她张张嘴，试图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
「我没有。」她徒劳的对他伸出手，语气是那么的苍白和那么的无力，「我真的没有。」
陆景明默默后退了一步，拢了拢身上的风衣外套，脸色不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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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
她欲哭无泪，「我真不是这样想的啊。」
陆景明用眼神无声提出质疑。
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沈熹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开口。
「……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点。」
说着，她捏起大拇指和食指，对他比划道：
「就这么一点点。」
陆景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沈熹忿忿。
「谁让你长那么好看。」
听到这句话，陆景明两侧嘴角翘起来一点，抬脚走到她面前，将手上的糖炒板栗交给她。
还是热的。
沈熹捧着牛皮纸袋，却不急着吃，对着他左看右看，还将他推着原地转了个圈儿。
陆景明一脸不明所以，有些茫然的配合她转圈圈。
确定他真的没带别的东西后，沈熹不可置信：
「没啦？」
第87章 我一个花季少女能对你有什么坏心思？
就这？
她的花儿呢？！
狗贼！说好的玫瑰花呢？！
沈熹：死亡凝视·jpg
( ? ?v_v?? )
陆景明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生气，满脸茫然的打手语问她：
「你怎么了？」
「……」
还敢问她为什么？
沈熹用力扭过头，重重哼了一声。
「没什么。」
只不过是某人记性不好而已。
早知道就不期待了。
那边，见她这样的反应，陆景明笑了一声，略微弯了弯腰，双手捧住她的脸，轻轻转向自己。
四目相对，女孩儿眼里是强装不在乎的失落。
他不忍心再逗她，手伸进风衣口袋，缓缓从里面拿出一朵新鲜的浅粉色玫瑰花。
是她最喜欢的品种，朱丽叶塔玫瑰。
沈熹瞬间兴奋起来，控制不住的拔高了一点声音：
「你真的给我买花啦？！」
她雀跃的接过那支玫瑰，又有点奇怪。
「怎么只有一朵啊？」
陆景明揉揉她的长髮。
因为星球上只有一朵玫瑰。
所以我只送你这一朵。
「算啦算啦，一朵我也很喜欢。」
沈熹转转花梗，挤眉弄眼的揶揄他：
「小陆同学真上道啊，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买了。」
陆景明表情认真，打手语回道：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送到你面前。」
沈熹眨巴了下眼，笑得不怀好意，「真的吗？」
陆景明郑重点头。
「那你去把门锁了。」她道。
陆景明：？
「快去。」她开口催促。
不知为什么，陆景明的脚步有点儿沉重。
他将门反锁，刻意坐的离沈熹远了些。
沈熹不满的「啧」了一声，「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她拍拍床边。
陆景明迟疑着上前。
还没坐稳，沈熹瞟了眼他浅色风衣外套下的衬衫，趁他不注意，鬼鬼祟祟的伸出手。
下一秒，他以光速捉住她的手。
陆景明瞳孔地震。
沈熹大惊失色。
「陆同学你想干什么？」她当机立断的反咬一口，花容失色道，「你不会是要对我耍流氓吧？」
陆景明：……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的放下手。
她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再次伸手。
陆景明认命的闭上眼，长睫颤得厉害。
蓦地，额头一疼。
有人弹了他一个清脆的脑嘣儿。
他慢慢睁开眼，对上女孩儿含笑的双眸。
「咦，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她装模做样的皱起脸，语气十分正经：
「我一个花季少女还能对你有什么坏心思呢？」
像是回应似的，陆景明看她的眼神一言难尽。
笑够了，沈熹咳嗽一声，认真起来，换了个话题：
「昨天去看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陆景明打手语回道：「看了，情况很好，一年内应该能恢復。」
「真的？！」她两眼「蹭」地一下亮了，用力抱住他，激动的无以復加，「我就说吧，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陆景明的手僵在空中，好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回抱过去。
她不让他对她动手动脚。
可偏偏动手动脚最多的，就是她。
真是……
他有点无奈，轻拍了拍她的背。
倏地，脖颈上一暖。
女孩推开了他一点，将柔软的手心轻轻覆在他脖颈之间。
葱白指尖拂过凸起的喉结，泛起细细的痒。
他条件反射的抓紧身下床单。
沈熹仰头看他，眼神澄澈如水。
「要想快点好，你还得多多的练习才行，次数多了，总会说出来的。」
说着，她把手轻轻放在他的喉结上。
「来，跟我一起念。」
「陆——景——明。」
掌心喉结滚了滚，少年迟迟不作表态，只是将掌下的床单抓的越来越紧。
难道是……
害怕说不出来，自尊心受不住？
沈熹悟了，耐心安抚道：
「你不能因为怕失败就不去尝试，就算失败了我也不会笑你，绝对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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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们先学你的名字，陆，景，明。」
少年凝视着她如画的眉眼，神色专注而认真。
许久，他松开床单，动动唇，一字一顿念道：
「沈。」
「熹。」
语气温柔而郑重。
只是嗓子由于前一天晚上的过度使用，声音很是暗哑。
但到底还是清晰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他要的那个结果，得到了。
失语的第十年，陆景明终于真真正正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沈熹。
只有短短两个字，却已经是他所拥有的全部。
手心下的肌肤微微震动
——那是来自于说话时声带产生的共振。
沈熹一愣。
半晌，嘴角一点一点扬起，勾出一个盛大的，粲然的笑。
甚至比窗外阳光还要夺目。
「我在教你念自己的名字，」她小声抱怨，语气却带了点哽咽，「谁让你念我的名字了。」
陆景明轻轻揩去她眼尾的水光，蹙起好看的眉头。
「我没事，只是太高兴了。」她顺势挠挠他的下巴，如逗猫儿一般哄，「乖，再叫一声。」
他勾起嘴角，凑近一点，将头搁在她肩头，语调轻而缓。
「沈，熹。」
热气扑在她的耳廓，酥酥麻麻的痒。
她无意识瑟缩了一下身子，往旁边躲了躲。
「好了好了，别叫了。」
陆景明不依。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强行掰过她的脸，埋在她细白的颈间，在她耳畔轻声的唤。
「沈——熹。」
「沈——熹。」
「沈——熹。」
……
一声又一声，温柔而缱绻。
像是歷尽陡峭春寒后，江南终于飘起的第一场烟雨，细腻雨丝在软风中徐徐洇开，织出湿润而朦胧的雾。
沈熹心里柔软的一塌煳涂。
她垂下眼睫，伸手细细勾勒他英挺的五官轮廓，最后停在他柔软黑髮中。
「我在。」
「陆景明，我在。」
只要是你喊我，我会一直在。
少年很低很低的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指挤她的指缝。
十指相扣。
第88章 老婆，开门，是我啊
「对了，那封举报信是你写的吗？」沈熹想起来什么，忙问道。
陆景明点点头。
「我就知道是你，当时也没别人在。」她有点诧异，「你连何念推我的场景都梦到了？」
陆景明摇摇头。
他没有看见何念的脸，只看到了楚薇薇。
猜出是何念也不难，毕竟一个在沈熹醒来连夜买机票出国的人，本身就很可疑。
只要把线索稍微串一串，很容易就能知道谁是兇手。
正要解释时，病房门却被突兀的敲响。
「老婆！」
木质门板挡不住女孩的大嗓门，她一边敲门一边叫道：
「老婆，开门！是我啊！你的宝贝夏夏！」
沈熹：！！！
陆景明：……
她僵着脖子转头，对上陆景明幽幽的目光，艰难咽了口口水。
「我可以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淦，在医院里夏玢玢还那么大声干什么？！
虽然这层只有她一个人住，但也要注意一下影响吧？！
沈熹恨不得捂住陆景明的耳朵，强制使用物理隔绝，让他不要听。
陆景明揉揉额角。
女生之间称唿亲密是很正常的事。
他不会在意的。
绝对不会。
「以后夏玢玢不许这么叫你。」他面无表情，扔下这句手语就去开门。
「等等！」
沈熹总觉得这样不好，她看了眼凌乱的床单，摸摸自己发烫的双颊，又瞟了眼陆景明通红的耳垂。
这场景，好像不太对劲，是个人都会展开联想的吧……
正纠结着，门外又多了一道声音。
是盛开。
「大白天还锁什么门？」他奇道，「不会心里有鬼，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夏玢玢不以为然，「她总不可能是在里面藏了个狗男人。」
盛开乐了，「她要敢藏男人，我这就打断她另一条腿，胆子不小啊，进度条居然敢走在我前边儿。」
门内的沈熹：……
她当机立断，用力一指衣柜，对正等着她下文陆景明说道：
「快，就现在，钻进去。」
陆景明：？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让我把他们应付先走哈。」
沈熹连哄带骗，「乖啦，就进去呆一下下，等会给你抱抱好不好？」
陆景明同手同脚的钻进了衣柜，默默关上柜门。
昏暗的空间里，他默默抱紧膝盖，忽然有些迷茫。
自己这样，怎么总觉得是在……
偷情。
还是即将被当场抓住的偷情。
而现在，那个渣女沈熹，正沾沾自喜的躺在床上，为自己的机智竖起大拇指。
「哈，真是完美。」
敲门声还在继续，甚至有些急了。
「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动静？」
夏玢玢趴在门上听着静悄悄的室内，忧心忡忡，「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要不我们撞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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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
为了保住门，沈熹赶紧出声证明自己还在。
「你没事怎么现在才回话？急死我了！」
听到沈熹的声音，夏玢玢总算放下心。
「屋里没别人了吗？赶紧让阿姨开开门，我们带了好吃的。」
沈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看了眼腿上厚重的石膏，她嘴角抽了抽。
她怎么就忘了，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呢？
所以现在对外表明的情况是：
她一个断腿伤残人士，蹦跶着将自己锁在了屋子里。
然后现在又要蹦跶着去开门。
好像有个什么大病。
沈熹绝望的想，自己的脑子一定是全新无暇的。
市场价起码两位数起步。
夏玢玢还在催促，她痛苦的抓抓头髮，搬起左腿往床边移。
下一刻，衣柜门「吱嘎」一声开了。
陆景明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在她惊恐的眼神中拨开了门锁。
然后以秒速钻回衣柜继续抱紧膝盖。
不忘带上柜门。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的让人心疼。
沈熹：……
不愧是小陆同学，靠谱！
「进来吧，门开了。」她整理了下被子，清清嗓子，朝门外喊道。
「咔哒——」
门应声而来。
夏玢玢和盛开相继走进来，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
看见室内只有沈熹一个人，皆是满脸狐疑。
可房间里确实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夏玢玢指了指门，又指了指她，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做到的？」
断了腿速度还这么嗖嗖的？
半靠在床头的沈熹微微一笑，含蓄道：
「用真心就可以。」
夏玢玢/盛开：……
沈熹不着痕迹的瞟了眼衣柜，心里着急，只想赶紧把面前这俩不速之客打包送走。
「你们怎么来了？是作业太少了吗？」
赶紧走啊！回去乖乖写作业，不要呆在这里当电灯泡！
夏玢玢道：
「还说呢，不是你突然要和我断绝关系的吗？我怕我再不来你就被哪个野男人拐跑了。」
沈熹：……
衣柜里的野男人陆景明：……
「至于作业？」
夏玢玢轻蔑一笑，语带不屑，「呵，放假第一天就写完了。」
盛开挠挠头，把零食扔她小桌板上，自顾自的坐下，依旧是熟悉的台词：
「我们有作业吗？」
沈熹沉默了两秒。
她真傻，真的。
居然抛出这个问题来赶人。
不管对于学渣还是学霸来说，这个问题都是一道，送分题啊。
盛开瞥见她放在床头的牛皮纸袋，双眼一亮，伸手拿起。
「哟，还有糖炒板栗呢？」
沈熹：！！！
她探身去抢，抢了个空。
「别——」
「别那么小气，吃你一点板栗能咋地？这么多年你吃我零食还少了？」
眨眼间，盛开抓了一把出来，双指一捏，「咔嚓」一声。
沈熹的心和板栗一起碎了。
那是陆景明给她买的糖炒栗子，她还一个都没捨得吃……
这一刻，沈熹和衣柜里的某人，同时硬了拳头。
在两道暗含杀气的注视下，盛开狠狠打了个冷颤。
「空调开的有点低啊。」他自言自语道。
说完，他三下五除二把那颗板栗剥好，极其自然的放到夏玢玢手上。
「老规矩，第一颗给你。」
夏玢玢瞪了他一眼，把板栗交给沈熹，「第一颗当然是我老婆的。」
沈熹·努力微笑ing
「谢，谢谢啊。」她含泪吃下那颗板栗。
呜呜呜真好吃。
陆景明买的糖炒栗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糖炒栗子！
盛开默默给夏玢玢又剥了一颗，「那第二颗给你。」
她不客气的吃了，一边拆床上的零食袋子一边问沈熹，「对了，你听过陆景明作弊的事儿了吗？」
直勾勾盯着盛开手里的板栗袋子的沈熹：？
沈熹：！
柜子里的陆景明亦是一怔。
「什么作弊？！」她豁然抬头。
第89章 我的目光是滚烫的，因为落在了你的身上
夏玢玢被她吓了一跳，手一抖，袋子里的薯片洒了一地。
盛开忙抄起垃圾桶去帮忙收拾。
「你这么急干什么，又不是传的你考试作弊。」她不解。
「你先说清楚，陆景明他怎么就作弊了？」沈熹咬牙，一字一句道。
「我也是才看到消息，这不就火速赶来找你了吗？」
夏玢玢点开群聊，给她看聊天记录：
「你没看那个吃瓜群吗？里面都传疯了，说陆景明月考的全校第一是作弊得来的。」
「这会儿估计整个星海都传遍了。」
群里开了匿名，说话也格外大胆。
从怀疑陆景明作弊，到猜测他提前买了答案，再到嘲讽他在从前那个学校的成绩，足足盖了几百层楼。
个顶个的阴阳怪气。
沈熹牙齿咬得咯吱响，「造谣就靠一张嘴是吧。」
夏玢玢无奈，「我们班的同学帮陆景明解释过了，可那群人和下降头了一样，就是不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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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页
「再这样下去，估计要惊动校领导了。」盛开有点愁，「这可怎么办啊？」
「惊动了更好。」
沈熹冷笑一声。
「正好让陆景明当着他们的面重考一次，让那些人睁大眼睛看看，他到底做没做弊。」
夏玢玢和盛开都诧异的看着她，「你就这么相信陆景明？」
毕竟他前科在那里，突然间从一个天天逃课的学渣一跃成为全校第一，反差实在太大，是个人都会对这件事抱有怀疑的态度。
老实说，连八班的同班同学都有点虚。
不过虚归虚，还是为了陆景明和别人吵到99+
毕竟是自己人，硬着头皮也得上。
「我百分之两百的相信他。」沈熹缓缓道，「之前那样不是他想的，他有自己的难处。」
如果可以，陆景明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安稳的坐在教室里上课。
可是不行。
养父还在监狱关着，那些债主一直不肯放过这家人，抚养他长大的奶奶年纪也大了。
陆景明如果不出去工作赚钱，根本养不活自己和奶奶，更何况是上学。
半工半读，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现在回了陆家，这个地方哪里都不好，只有一点好。
足够有钱。
有钱到找回陆景明的第一天，就转给了刚出狱的养父一笔巨款。
足够把那笔当初逼死了母亲的债还完，甚至还有多余的钱做个小本买卖。
陆景明再也不用为了生计奔波。
他终于有资格做些自己想做的事，甚至可以随心所欲的虚度青春。
——像每一个同龄人一样。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沈熹眸子里闪动着奇异的光。
她说，「陆景明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夏玢玢和盛开面面相觑。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
夏玢玢和盛开还是被赶走了。
临走前，夏玢玢把刚买的漫画杂志扔给她。
「听说过段时间《林深时见鹿》要出一批漫画周边，这事你知道吗？」
沈熹满心都是陆景明，没心思再去管静影，随口敷衍：
「不清楚，回头再说吧。」
「好吧。」夏玢玢耸耸肩，「要有机会的话，记得帮我要个亲签。」
「知道了。」沈熹比了个ok的手势，「这几天不用来看我了，直接学校见。」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盛开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在家休息个十天半个月。」
沈熹瞄了夏玢玢一眼，一脸深沉的对他开口：
「我以为你会懂我。」
急着去上学不是单纯的喜欢上学。
是因为学校里，有想见的人。
盛开：……
他懂个锤子。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拐那么多弯儿做什么。
欺负脑子不好使的人是吧。
「走了。」
打了声招唿，他麻利的拉着恋恋不捨的夏玢玢离开。
走出医院，夏玢玢紧走两步，大马金刀的坐到他的粉色小摩托后座上，晃着腿等他过来开车。
口中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
天高云淡，阳光灿烂。
她鼻尖晒得微微发红，脸颊上几粒小小的雀斑清晰可见，整个人似乎在发光。
盛开的脚步顿住。
「哎，你说到时候陆景明真考了第一，那些人的表情得多难看啊？」
夏玢玢若有所思，推推鼻樑上的银色细边眼镜框，神色认真而专注。
「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开始说陆景明作弊了呢？局势完全一边倒，就好像有人故意引导……」
「盛开，你怎么看？」她偏过头，询问似乎在神游的竹马意见。
盛开如梦初醒，「什么？」
「……」她无语，「你昨晚到底几点睡的，这么没精神，人在这里，魂都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我没熬夜。」盛开嬉皮笑脸，半真半假道，「只是见不得你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什么脏东西吗？！」夏玢玢当场炸毛。
盛开摇摇头，嘆了一大口气，「不是这个意思。」
是我一见你就魂飞天外。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一心只想着，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对我笑一笑。
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盛开大着胆子试探性开口，「你给我笑一个试试？」
夏玢玢皮笑肉不笑，「讨打？」
盛开：「……」
他跨上小摩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和往常那样，大笑一声，意气风发：
「走，回家！」
夏玢玢习惯性抱住他的腰，在唿唿风声里喊道：
「回去赶紧把你那破作业给我写了，我可不想上学第一天就帮你抄作业。」
「遵命！保证完成任务！」盛开扯着嗓子应道。
有风从河对岸吹来，将他的衣摆吹得鼓鼓的。
落在沥青路上的影子像只灰色大鸟。
夏玢玢伸手用力按下去，压好，再低头重新去看。
两只影子黏在地下，他们在一起回家的路上。
不知为什么，夏玢玢心里莫名的高兴。
她扬起嘴角，眯着眼睛看远处的流云，嘴里小声哼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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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开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后视镜。
笑的真好看。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就有点懂沈熹了。
——学校有那么多人，他看向她的目光就算是滚烫的，也不会被轻易察觉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敢多看，只小心瞥去一眼，就惴惴不安的收回。
在这个初秋，学渣盛开人生头一次，开始憧憬上学这件事。
第90章 那就浅抱一下我的小陆同学吧
医院里。
人都走了，沈熹对衣柜脆声开口，「出来。」
没动静。
她挑了挑眉，挪到床边，准备搬自己的腿下床。
「吱嘎——」
柜门打开，少年从里面走出来，神色如常，没有半点波动。
沈熹停下动作，反而有些惊讶，「你没事嘛？」
「为什么要有事？」陆景明站定在她面前，不紧不慢的打着手语。
「就，」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斟酌的回道，「一般人被冤枉不都会挺难过和生气的嘛。」
陆景明云淡风轻，打手语回她，「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只要你是信任我的，那就够了。
其他那些不相干人员的恶意揣测，他没时间搭理。
「真棒。」沈熹心里的石头放下，对他竖起大拇指，「陆同学，看来你已经学会怎么做一个不动声色的成年人了。」
陆景明笑了一声。
她快活道：「那咱们继续练习说话吧，争取在开学前把一些日常的词彙都成功说出来。」
陆景明却不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见她一动不动，眼里闪过一丝小小的失落。
沈熹：？
「怎么了这是？」她不明所以。
难不成他反射弧比较长，到了现在才回过劲儿来，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陆景明拉拉她的衣袖，对她张开双手。
沈熹心中一动，眨巴了下眼，歪着脑袋看他，慢吞吞的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我看不懂诶。」
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促狭笑意，陆景明眉梢一挑，当即明白过来她在故意装傻。
既然已经完成了她提出的要求。
那现在，是索要报酬的时候了。
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不是吗？
他不再等她主动，半蹲下身子，对她伸手轻轻一拽。
女孩惊唿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正正好扑进他怀里。
他稳稳接住，动作格外小心，没有碰到她伤口半分。
沈熹吓得揪紧他的衣领，两只眼睛紧紧闭着，气急败坏的喊道：
「陆景明！」
陆景明弯了弯嘴角，生涩而迟缓的开口：
「我在。」
沈熹一愣，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完整的倒映着少年含笑的脸。
「陆景明？」她试探性又喊了一声。
「我在。」他的嗓音仍旧沙哑，吐字却很是清晰。
「……啧，怪不得考高分，学习能力还挺强。」
沈熹松开衣领，双臂绕到他脖颈后，顺势在他肩头趴下。
「我一向是个讲信用的人。」她装模作样的嘆了口气，声音里是憋不住的笑意。
「那就浅抱一下我的小陆同学叭。」
陆景明偏头蹭蹭她的发顶，捉住她散落在衣襟上的一缕柔软长发，放在鼻端轻嗅。
很甜。
是桃子味的洗髮水。
味道似曾相识。
他指尖一颤，髮丝随之滑落。
这一瞬间，连陆景明也不太敢确定，是否要继续相信科学了。
那场荒诞的梦境如果是真的，那……
他整个儿僵住，喉头髮紧，一动不敢动。
沈熹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还在嘿嘿傻笑：
「我喜欢的那个动漫要出周边了，我觉得凭我跟作者大大的关系，肯定能抢到！你不知道，我和他……」
话还没说完，她被陆景明抱起来，小心的放回床上。
沈熹：？
不是，这就抱够了？
她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陆景明侷促的避开她的眼睛，抬手想打手语，又顿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脸红的像只煮熟的螃蟹。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最后，他丢下这句手语，逃也似的离开。
沈熹：？？？
陆景明好像有个什么大病。
她气鼓鼓的点开他的聊天框。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
你干嘛呢？走得那么快做什么，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威胁）
对方秒回。
【景】：。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发句号干嘛？请说人话。
【景】：你，相信科学吗？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你受什么刺激了？
【景】：比如，一个人会突然从天而降，然后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她又突然消失。
【景】：物理意义上的从天而降。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不知道，没听过，别问我。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睡了，勿扰。
发完这句话，沈熹烫手似的扔开手机。
这一刻，她再度回想起了被那个瞬移支配的恐惧，痛苦的捂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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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页
她当然不相信科学。
因为，她就是那个突然从天而降又突然消失的人啊。
啊啊啊007不是说都处理好了吗？
陆景明为什么还能记起来？！
而且看他的口气，似乎记起来的还是完整无删减版本……
回想起当时007信誓旦旦的模样，沈熹几乎捏碎手机，狞笑一声：
「007，有你真的是我的福气。」
等你回来，我就要让你知道，零件的七、种、拆、法！
与此同时，某只远在次元壁之外的小系统：
阿嚏——！
它吸吸鼻涕，有点迷茫，「系统智脑也会感冒吗？」
蛤，不对。
007嘿嘿一笑，「一定是熹熹想我啦~她肯定在念叨我什么时候回去呢~」
呜呜呜，好感动。
听见它的自言自语，办公桌前的男人掸掸指间香菸，意味不明的扯扯嘴角。
「大老闆，我们该怎么办呀，这次好像又要玩完啦。」007怯怯的问他。
男人扔下手中报表，身子向后仰倒，半靠在皮质沙发上，凝望着头顶天花板。
淡蓝色的烟雾自指间裊裊上升，氤氲了他生的极好的眉眼，同样模煳了眸底浓重的乌青。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半晌，他动动唇，嗓音低沉，「结婚纪念日就要到了。」
007挠头。
「大老闆，可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诶，你为什么要说这个啊？
是耳朵出什么问题了嘛？需要我在重复一遍问题吗？
或者我先为你预约医生检查耳朵？」
男人狠狠按熄菸蒂，面无表情，「再多说一句，送你去回收站。」
007：「……好的呢。」
嘤，大老闆又在威胁它了。
还是熹熹好，它好想快点回去和熹熹在一起呜呜呜呜呜。
啊，沈熹，它命运般的宿主。
第91章 陆景明，我和楚薇薇掉水里你救谁？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这几天陆景明每天都会来医院待一段时间，在沈熹的陪练下，已经能够说一些很基础很基础的词彙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没提那件事。
洗澡时从天而降什么，哈哈，不管是真是假，都让它就这样过去吧。
期间，她还让李寒星带她去见了何念一面。
正式判决还没下来，何念依旧关在警局里，见一面倒不需要费多大的事。
初见时那个水灵灵的少女憔悴不堪，短短几天时间，手上瘦的只剩一层皮。
沈熹坐在轮椅上，很难说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何念倒是先开了口，「这件事对不住了，受伤本来不该是你，你是被牵连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沈熹试探着问道，「听说，你原本要推的人是楚薇薇。」
何念冷笑一声，语带不屑，「我只是看不惯她。」
沈熹不解。
看不惯女主的多了，也没见别人和你一样动不动就要弄死她啊。
「她凭什么吊着曲一舟又抓着陆元不放。」
何念用力握紧手，手背上青筋一根根鼓起。
「这样是不对的，不是吗？」
「我和曲一舟从小就是邻居，我喜欢了他足足七年啊。」
她笑容苍凉，看得沈熹心里一紧。
「可曲一舟眼里只有楚薇薇那个贱人。」
「我想着，好，那我就成全他们，只要曲一舟开心。」
可楚薇薇却又和陆元纠缠在一起，
甚至不止是陆元，还有很多很多没有名姓的人。
何念眼睁睁看着曲一舟从前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每天追在楚薇薇身后，对那个人卑微到骨子里……
多可笑啊。
可她不想笑，她心疼。
她想帮曲一舟。
幸好和陆元做了两年同桌，何念想着，靠这些感情基础把威胁最大的他抢过来就好了。
这样曲一舟就能好好和楚薇薇在一起。
「可我做不到。」
何念哽咽了一下，抬手捂住脸，手铐哗啦作响。
她几乎绝望的说道：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既不能让曲一舟喜欢我，也不能让陆元多看我一眼。」
哪怕她对他们百般讨好，耗尽所有的勇气。
也比不过楚薇薇轻描淡写的一个笑。
温热的泪珠溢出指缝，空气中多了淡淡的咸味。
「为什么啊，沈熹。」
何念发放下手，露出通红的眼，是真的很不理解：
「难道楚薇薇就那么好吗？」
沈熹默默递给她一张纸巾，没说话。
「有时候，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对劲。」
何念没接她的纸巾，任由泪水淌了满脸。
「大家好像都病了，每个人都对楚薇薇过分执着，变得都不像原来的自己了。」
她满心的迷惘，满眼的茫然，为此惶惶不可终日。
然后终于崩溃，走上极端。
听完这些，沈熹轻嘆一声，探身替她擦干净眼泪。
「是啊，大家都病了。」
对故事外的人来说，世界围着女主角转，所有配角通通拜倒在女主光环下，这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可对故事中的某些人来说，这是一场无妄之灾。
何念，就是这场劫难下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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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页
可不管怎么说，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未来彻底葬送，实在是——
太傻了。
见面时间用尽，双方都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将要走出门时，何念忽然回头，眼中泪光莹然。
「沈熹，我是真的，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
——不管是以前为了讨好陆元针对你，还是在霁月山上误伤你后选择逃跑。
我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说完，她对沈熹鞠了深深一躬，声音低了下去。
「沈熹，你一定要小心楚薇薇，绝对，绝对不要变成下一个我。」
沈熹抓紧轮椅扶手，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被带走。
在外面等待的李寒星大步走进来，仔细打量了她一阵，脸色不太好看。
「她说什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沈熹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李寒星却不急着走，反而强行扒开她的手，摸摸手心的温度。
凉的吓人。
他皱起眉，将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捂着。
「早知道就不答应你带你来了。」
沈熹沉默几秒，「她会被判多久？」
李寒星瞥了她一眼，「蓄意谋杀未遂，情节较轻的话，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短短一句话，一个女孩子最美好几年的青春就这样搭进监狱了。
沈熹又问，「有受害人谅解书的情况下呢？」
李寒星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昨天，何家来医院找过我了。」她垂下眼，「来求我写谅解书，让何念减刑。」
「你答应了？」他眉头皱的很紧。
「还没有，」沈熹耷拉着肩膀，有点怯怯的，「但是今天见了何念以后，我觉得自己会答应的。」
「首先，我希望你能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原谅了她。」
李寒星沉声道：
「如果你真的选择原谅——
那哥哥尊重你的一切想法。」
忐忑的沈熹：……
没有遭到预料之中的阻止，她有点小小的感动。
「我刚刚想过了，我并没有原谅她伤害我的行为，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
她认真道，「写谅解书，只是代表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再去恨她。」
李寒星凝视她许久，终于郑重说出一个字。
「好。」
揣在口袋里的手回暖了。
他将那只手拿出来，放在沈熹膝头，拉过毛毯盖好。
「走吧，回医院。」
轮椅被缓缓推出警局大门，秋日温和的日光噼头盖脸的洒下来。
沈熹眯了眯眼，心中忽然有些惴惴不安。
所有人都爱楚薇薇……吗？
那陆景明呢？
原书里为了楚薇薇不顾一切的人里，也有他。
甚至他是其中最疯狂的那一个。
现在，他会是个例外吗？
还是说，他也将敌不过女主光环，最终选择朝楚薇薇靠近？
想到这里，沈熹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唿吸有些艰难。
思来想去，她还是给陆景明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
陆景明，老实回答我，如果有一天我和楚薇薇同时掉河里了，你救谁？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拔刀表情包）
屏幕对面的陆景明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犹豫了很久，他才回復过去一句话。
【景】：楚薇薇，是哪位？我记不太清了，可以提示下吗？
沈熹：……
这句话的效果堪比胸口碎大石，短短一瞬间，她的唿吸重又贼拉顺畅。
她慢悠悠的打字。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
这是我的死敌，以后你必须离她三丈远，少一厘米我都会找你算帐的嗷！！！
o(′^｀)o＜(｀^′)＞
【景】：遵命 ( ′? - `? )
第92章 我真的看起来很虚吗？
在沈熹的强烈要求下，她提前出院，成功赶上了统一开学的日子。
沈爸感动的眼泪汪汪。
闺女长大了，终于知道上进了。
他大感欣慰，当场又给她涨了一波零花钱。
沈熹：乖巧中又带着一丝丝心虚ing
她腿上还打着石膏，拄拐的技术依旧很菜，只能坐电动轮椅。
除了时速有点低以外，她各方面都很满意。
「回头高低装个发动机在上面。」她小声嘀咕。
「我看你长得像个发动机。」一旁的李寒星语气嘲讽。
沈熹：……
是时候来一场家庭教育了。
她正要好好施展一番咏春，车却停了下来，司机扭头道：
「小姐，学校到了。」
施法被迫中断。
李寒星打开车门，将她抱出车外，放在司机刚从后备箱取出的轮椅上。
时间还早，他慢悠悠的推着她往校门口走。
今天是个阴天，光线并不算十分明亮，时不时吹一段风，微微的凉。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已经换上了长袖衬衫校服。
夏天真的过去了。
沈熹想。
「沈熹！」
两道雀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赶紧示意李寒星停下。
扭头一看，果然是夏玢玢和盛开。
「早上好啊。」她对两人打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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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小跑跑到她面前。
夏玢玢有点侷促，偷偷瞄着李寒星，小声道：
「早上好。」
李寒星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没注意到她期待的神色。
她鼓起勇气对他道，「李哥哥，沈熹就交给我们吧。」
李寒星客气的道谢，「谢谢，不用麻烦你们了。」
神态很是疏离。
夏玢玢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盛开瞥了她一眼，大大咧咧往李寒星身边一站，「都是同班同学，跟我们客气什么。」
说着，他就想要去推轮椅。
李寒星没松手。
「哥，你忙你的去吧。」沈熹拍了下他胳膊，「我有他们看着就够了。」
听到这句话，李寒星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
「那你在学校注意点，有哪里不舒服及时联繫我。」
「okk。」沈熹点头如捣蒜。
他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沈家的车，消失在几人眼前。
夏玢玢还在朝那个方向张望，久久没回过神。
有人伸手挡住她的眼睛，「别看了，他已经走了。」
她侧目看去，是盛开。
认识这么多年，他罕见的对她皱着眉毛，似乎不太高兴。
夏玢玢拿下他的手，怅然若失。
「我知道。」
顿了顿， 她嘆口气。
「我和李寒星是真没可能了。」
刚做没多久的嫂子梦彻底碎掉了。
「那就换个有可能的呗。」
盛开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仍然淡定，状似随意的回了一句，抬手想要去推沈熹的轮椅。
下一刻，斜刺里伸出一双手，赶在他之前，放在了轮椅把手上。
指节修长，白的刺眼。
再往上看，少年矜持的对他略一颔首，大步推着沈熹向前走去。
夏玢玢/盛开：？？？
两人同时满头问号。
盛开当即拔腿追上他，大为不解。
「不是，陆景明，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刚刚我怎么没见着你呢？」
这人咋神出鬼没的，吓死个人。
陆景明不太想搭理盛开，一低头就看到沈熹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沈熹：
要学着和朋友相处，不能孤立他们╰(●0●)╯
陆景明：
(′。＿。｀)好吧
他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转头盯着盛开，眼神凉凉。
盛开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当场怂了。
「我就问问，没别的……」
还没说完，就听见身旁少年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在你，偷看，夏玢玢，的时候，出现的。」
盛开：……
夏玢玢：……
沈熹：……
陆景明一句话，把三个人都干沉默了。
下一刻，盛开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场跳起来，慌里慌张嚷道：
「谁说我偷看她了？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听到陆景明这句话后，夏玢玢也差点当场跳起来。
不过是吓的。
「我的天，陆景明，你能说话了啊？！」
她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劲儿的摇盛开胳膊，「你看，他能说话了！」
盛开也反应过来，倒抽一口凉气，「陆景明你不是哑巴了？！」
陆景明高贵冷艷的点点头。
沈熹骄傲的对他们俩扬起脑袋，「怎么样，陆同学是不是很厉害？」
「你骄傲个什么劲儿。」盛开翻了个白眼，「陆景明会说话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因为你才好起来的。」
沈熹搓手手：嗯……怎么没有呢？
她可是全程参与了陆景明的復健好吧？
人家说的第一句话还是她的名字呢。
她心里升起隐秘的欢喜，就像是明明身怀宝藏，却没有任何人知道。
只有她和宝藏彼此知道。
想到这里，她趁盛开和夏玢玢忙着斗嘴，偷偷拉了拉陆景明的尾指。
陆景明垂眸。
她仰着头对他笑，两眼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失足跌了进去。
于是陆景明也笑了。
他倏地勾勾尾指，将她本欲离开的手指牢牢缠住，继而半拢在手心。
校园主干道上人来人往，时不时会朝他们瞥来一眼。
沈熹紧张的看了眼周围，生怕被别人注意到，无声对他做了个口型：
「快放开我。」
陆景明弯弯嘴角，同样做了个口型。
「我不要。」
……叛逆是吧？
她磨磨牙，另一只手掐了他一把，用力瞪他。
陆景明「嘶」了一声，把她抓得更紧了。
眼看夏玢玢就要转过头，沈熹急了，对他疯狂用眼神示意。
陆景明安然看着，就是不动。
沈熹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咬他一口。
下一秒，夏玢玢转头，「沈熹——」
陆景明不紧不慢的松开手，沈熹以光速收回手指，做贼心虚的大声回道：
「嗯，什么事？」
夏玢玢反而被她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回道：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沈熹：「……没什么。」
「我是想问问你，是打算让盛开抱你上楼，还是——」
夏玢玢指着前方的教学楼，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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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页
「还是想让盛开背你上楼？」
八班在三楼，这栋老教学楼还没来得及安装电梯，只能步行上去。
顶着身后暗含杀气的眼神，沈熹委婉开口：
「没有别的选项了吗？」
夏玢玢：？
她四下看了看，除了盛开也没别的熟壮丁了。
还能有什么选项？
不等她发问，一路沉默的陆景明绕到轮椅前，背对着沈熹蹲下。
沈熹熟练的趴上去，对夏玢玢含蓄道：
「我觉得，盛开身体有点虚的亚子，可能负担不起我的体重。」
莫名躺枪的盛开：？
他拉住夏玢玢衣袖，有点自我怀疑的问道：
「我真的看起来很虚吗？」
夏玢玢也不太确定了，「我本来一直觉得陆景明比较虚才打算让你来的，但是现在……」
她看了眼稳稳背着沈熹上楼的陆景明，连大气都不带喘的。
果然很轻松的样子。
「没事，你可以把轮椅扛上去，也能证明自己。」她鼓励道。
盛开果然受到鼓舞，双手放在轮椅上。
轮椅离地五厘米，然后重新回归原位。
夏玢玢：……
盛开匪夷所思，「卧槽，沈熹的轮椅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沉？！」
夏玢玢小心翼翼拍了下他的肩膀，神情怜悯：
「没事，以后让我妈多熬点补身体的汤给你喝，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盛开：……
第93章 他一度很担心陆同学的精神状态
刚一踏进八班，原本喧闹的班级霎时一静。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门口的两人。
沈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场景，趴在陆景明的背上，大大方方的对他们一挥手。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祝我生日快乐啊。」
八班的学生面面相觑。
林兰犹豫着问道：「今天，是你生日？」
沈熹微微一笑，「不是。」
……那你还让我们祝你生日快乐？
林兰灵光一闪，悟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歷经九死一生方才平安归来，就相当于浴火重生，所以把今天当作你的第二个生日？」
说完，她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眼角控制不住的流下一滴清泪，哽咽着说道：
「沈熹，你受苦了。」
其他同学亦是满脸动容，感性一点的女孩子都在偷偷擦眼泪。
一片悲伤的氛围里，沈熹沉默两秒，缓缓开口：
「其实，我刚刚只是在瞎扯而已。」
林兰：……
八班全体同学：……
玛德，浪费表情。
如果眼神能刀人，沈熹此刻已经可以入土为安了。
扛着轮椅姗姗来迟的夏玢玢站在门口，被这诡异的气氛吓了一跳，「砰」的一声放下轮椅。
「你们干嘛呢？」
林兰面无表情：「我们在祝沈熹生日快乐。」
夏玢玢奇了怪，「今天不是她生日啊？你们弄错了吧……」
话没说完，她忽然悟了：
「难道你们觉得她歷经九死一生才平安回来，
所以把今天当作她重生的第一天，成为人生的第二个生日？」
夏玢玢感动的双眼泛起泪花：
「你们太有心了。」
就连身后气喘吁吁刚追上她的盛开，也忍不住流露出些许铁汉柔情。
林兰的面部表情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沈熹干巴巴的笑了声，「哈哈，我们八班果然很有团魂，思想高度很一致啊。」
八班全体同学：……
为了防止他们控制不住自己上来打死沈熹，陆景明抓紧时机把她放到轮椅上，推到课桌前。
盛开赶紧把原来的凳子搬走，给她留出位置。
这么一折腾，早自习也差不多开始了。
陆景明刚要回自己的座位，班主任忽然出现在门口，对他招招手。
「陆景明，出来一下。」
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愉快，让人不得不多想。
沈熹估摸着，一定是因为作弊的事。
她对陆景明眨眨眼，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陆景明微微点头，跟着班主任离开。
两人刚走，教室立马炸开了锅。
「陆景明到底作弊没有啊？这事都被人在论坛上盖了几百层楼了。」
「我觉得不可能，全校第一诶，同考场的哪个比他成绩好，怎么可能抄的出来。」
「不是也有人说是事先买了答案吗？」
「啊，他如果真作了弊，我们还帮他说话，会被其他班嘲笑死的吧？」
……
沈熹拍了下桌子，耐心等班里静下来，才开口说道：
「陆景明绝对没有作弊，你们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有人忍不住问她，「你怎么能确定。」
众人纷纷附和。
「我能确定是因为——」
在他们紧张的视线里，沈熹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我抄过他的作业。」
说着，她骄傲的竖起大拇指，加重语气强调道：
「全对了哦。」
众人：……
提问的人嘴角抽了抽。
这还真是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呢。
*
「这次舆论闹得很大，你必须重考一次，给学生们一个交代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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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页
出了教学楼，陆景明跟着班主任王老师往校长办公室走去。
王老师仍在喋喋不休。
「但是你放心，我是很相信你的。」
低头跟在身后的陆景明抬起头，满脸诧异。
王老师紧绷的脸色缓了缓，解释道：
「你平常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
除了不合群一点以外，各方面都很优秀。
作业也完成的很好。
老实说，这次你拿全校第一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陆景明抿抿嘴。
这么被全心全意信任的善意，好像自从遇见沈熹后，便时常出现。
比以往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得多。
他有些许无措。
「非要说有什么不好——」
校长办公室到了，王老师抓紧时间说完最后一句，「大概就是你最近上课总是走神。」
其实他还是说保守了。
几乎每次趴在后门视察学生学习情况的时候，他都能看见陆景明在走神。
要不就望着前排某个方向发呆，要不就低头看着草稿本神情恍惚。
再加上陆景明标志性苍白的脸色和孤僻的性格，他一度很担心这位同学的精神状态。
思来想去，他还是用力拍拍陆景明的肩膀，目光中包含着浓浓的鼓励。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
「就算身体有小小的残缺，可你精神上很富有，不输给任何人。」
陆景明沉默一会儿，哑声道：
「谢谢。」
「嗯嗯，你能自立自强是好事……」
话说到一半，王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上下打量着他，不敢置信道：
「你好了？」
陆景明点点头，「确实好了，一点。」
「不错不错。」王老师欣慰的点点头，「熬过这个坎儿，剩下的路就都好走了。」
陆景明不太熟练的对他笑笑。
「进去吧。」
王老师敲了三下门，得到回覆后，回头对他叮嘱道：
「好好考，学校会还你清白的。」
陆景明郑重点头。
他原本对这件事没什么所谓，可现在哪怕是为了这些相信他的人，他也会去努力证明自己。
令人意外的是，校长办公室里不止一个人。
有道略有些眼熟的身影也在，正听着校长说些什么，瘦弱的双肩轻轻颤动。
第94章 他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再次见到那个小姑娘，她叫——何念
陆景明目测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垂手站在她三丈距离之外，眼观鼻鼻观心。
「好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先回去上课吧。」
校长和她说完话，下了逐客令。
她转过身，露出一张美艷动人的脸。
不过此刻，那张脸上满是泪水，神情失魂又落魄。
她似乎才发现站在角落里的陆景明。
注意到他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楚薇薇眼泪流的更凶了，捂脸跑出办公室。
将办公室的门关上，陆景明这才走上去，站在校长的办公桌前。
校长姓曲，年纪大约四五十五，总是皱着眉，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星海的学生就没有不怕他的。
相比之下，陆景明淡定的出乎寻常。
「知道叫你来做什么的吗？」曲校长问。
陆景明颔首，「知道。」
曲校长有些意外。
一直听说陆家找回来的儿子是个没什么用的哑巴。
可今天一看，本人与传言大不相同。
首先，哑巴这一点就不对。
明明人家能说话。
他不由得起了丝兴趣，「现在全校学生都觉得你作了弊，你打算怎么办？」
陆景明摇头，缓缓说道，「不是，全校学生。」
相信他的人很有很多。
她亦在其中。
曲校长破天荒的笑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全新的各科考卷。
「那就要看你会不会让他们失望了。」
这是他托人从外省重点中学寄来的，难度比星海的试卷大了很多。
没有过硬的实力，绝不可能做出来。
他倒要看看，陆家这个没什么用的前哑巴，究竟是不是别人口中说的那样无能。
陆景明拿起试卷，随意扫了一眼，不紧不慢的对他伸手，神色没有半分波澜：
「请给我，一支笔。」
*
楚薇薇一口气跑出了很远。
现在正是早自习时间，教学楼中传出朗朗读书声，她站着听了会儿，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满脑子都是刚刚校长的话。
校长说，她不能再留在星海。
沈家特意打了招唿，要求她转学。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沈熹在其中捣鬼。
然而她只是一个普通学生，要怎么去和家大业大的沈熹抗衡？
这一刻，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楚薇薇的心头。
她又想起刚刚陆景明冷漠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他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就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
他既然能爱沈熹，为什么不能试着去爱别人？
楚薇薇用力擦了擦眼睛，死死咬住下唇。
忽地，前方隐约传来一声猫叫。
楚薇薇一愣，循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学校的小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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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页
那声猫叫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很耳熟。
「小……咪？」
她唿吸急促起来，朝小树林喊道：
「小咪，是你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一直在找你！」
熟悉的猫叫却突然消失。
好像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楚薇薇不信这是幻听，抬脚往声源处走去。
「薇薇？！」
有人追上来拉住她的手，力道很大，她条件反射的皱了皱眉。
再等转过头时，她已经整理好表情，没有任何破绽。
「曲一舟。」她哽咽着唤他，眼泪瞬间涌出眼眶，大颗大颗的落下。
「别哭。」曲一舟手足无措的替她擦眼泪，「你怎么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刚刚我就想叫住你了。」
楚薇薇抽泣着问道：「你一直跟着我？」
「在教室里看见你从楼下经过。」他解释道。
楚薇薇看了眼小树林的方向，拉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我没事，就是心情不好。」
曲一舟沉下脸，「谁欺负你了？」
他这么一问，楚薇薇眼泪流的更凶了。
「曲一舟，」她眼眶通红，用力抓住他的胳膊，「我要离开星海了。」
曲一舟急切开口，「为什么？！」
楚薇薇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
「因为我得罪了沈熹，她怀疑掉下悬崖的事也有我的份儿，特意让校长通知我转学。」
「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她眼中泪光莹然，「我可以发誓！」
「我相信你。」曲一舟脸色冷下去，「没有证据，谁也不可以冤枉你。」
「这事儿我会去找我爸。」他耐心安慰她，「就算他是校长，也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赶人。」
楚薇薇仰头定定望着他，许久，终于呜咽一声，靠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通通哭出来。
曲一舟不太熟练的拍着她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楚薇薇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她擦干净眼泪，小心拉住他的袖子，声音很低：
「曲一舟，我只有你了。」
曲一舟怔住。
「我和陆元没可能了，他现在喜欢沈熹，不会再理我。」她又道。
「我这就去教训他一顿，替你出气！」
说着，他就要去找陆元。
楚薇薇及时拦住他，「不用了，我已经决定放下他了。」
她低着头，从曲一舟的角度来看，看不见具体目光，只能看见眼睑上鸦黑的睫羽。
它们正轻轻颤动着，如一对即将展翅离去的蝶。
「曲一舟，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曲一舟下颌紧绷，「当然。」
楚薇薇倏地笑了。
「这就够了。」她用力抱住曲一舟，长长的嘆了口气，带着无尽的满足。
「我会永远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惊喜来的太突然，期待已久的回应终于出现。
曲一舟僵在原地，脸上却极快的划过几分迷茫。
他想，自己总算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想像中的高兴？
心底隐隐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些什么，太微弱，他听不清。
他摇摇头，试图把那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想要伸手回抱楚薇薇。
手伸出去的一剎那，他忽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个人。
在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个扎着花苞头的小女孩，如今天的楚薇薇一样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声音小小的，像只猫儿。
「一舟哥哥，我怕高，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再带我到楼顶玩了？」
她仰起头，连鼻尖也哭得红红的。
那个人的名字是——
何念。
就像是有人捏着一根细针刺下，曲一舟的心脏蓦地刺痛。
不多，仅仅是一剎那。
留下的痛感却尖锐而绵长，叫他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曲一舟勐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位邻居了。
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连她的模样，都只剩一道模煳不清的剪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满心迷惘。
第95章 （炸毛）陆景明你再敢碰我，小心我咬死你
一个上午过去，陆景明从校长办公室出来。
他看了眼时间，脚步轻快的朝教学楼走去。
校长办公室，曲校长举着手里的一沓试卷，向来严肃古板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惊奇。
「确实是个天才。」
他喃喃自语。
之前到底是谁说陆景明无能的？
恐怕全星海的学生加起来也没他一个脑子好使。
当天中午，星海的校园公告栏多了张面积巨大的告示。
标题：【不信谣，不传谣！】
内容洋洋洒洒总计五百字，概括一下，大概能分为以下几个部分：
首先，肯定了陆景明全校第一的成绩。
然后，痛批那些跟风造谣的学生。
末尾，则重点表示了校长对陆景明同学的欣赏。
围在公告栏下的学生们纷纷脸疼，悻悻离去。
至此，这齣闹剧终于结束。
陆元还站在原地。
他扶了扶眼镜，额角青筋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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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页
「这次是我小看你了。」他撕下那张公告一角，狠狠揉成一团捏在手心，「我倒是没想到，你确实有点本事。」
然而，他提前调查过陆景明。
清楚的知道对方从小在哪种家庭里长大，又一直是以哪样的状态在学校读书。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只是「有点本事」了。
他连骗自己，都骗不下去了。
陆元几乎绝望的发现，陆景明除了是个哑巴以外，几乎没有缺点。
而现在，他很可能已经连哑巴都不算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
有的人出生就註定什么都有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别人耗尽一切才能得到的东西。
如果陆景明真的好起来，那他在陆家的地位，是否还能和之前一样不可替代？
「……走着瞧吧。」
陆元将那团纸扔进垃圾桶，转身大步离开。
他不相信，陆景明会一个弱点都没有。
只要让他抓住，这辈子，陆景明都别想翻身。
*
陆景明回到教室的时候，只剩沈熹一个人。
其他同学都去吃饭了。
她趴在课桌上，正在看漫画，时不时傻笑一声。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是很可爱。
他很喜欢。
陆景明靠着门看了她一阵，这才放轻脚步，默不作声的走向她。
「在看什么？」
头顶倏地飘来碎玉般的少年音，沈熹眨了眨眼，听出了来人是谁。
「你怎么才回来，夏玢玢他们俩先去吃饭了，等会儿给我们打包带过来。」
她仰起头，将手中的周刊举高，「我等你等的无聊，就看了会儿静影大大的漫画。」
陆景明随意瞥了眼周刊。
上面的每一个分镜，他都早已烂熟于心。
——毕竟是夜夜伏案亲手画出来的作品。
「你就这么，喜欢静影？」他掀起嘴角。
「对啊，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沈熹没有半点犹豫。
陆景明脸上笑意更深，说不清自己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继续问：
「那你喜欢他，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沈熹诡异的沉默了。
这好像是一道送命题。
不确定，再看看。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他多一点。」她小心回道。
陆景明的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
「为什么？」
「因为他把握着我的精神食粮。」沈熹理所当然道，「谁会不喜欢给自己餵饭的人呢？」
陆景明：……
所以，他在别人眼里，其实是一名食堂打菜员？
说实话，他有一、、心塞。
「你别灰心，」沈熹有在认真安慰他，「如果你带我去看小猫咪的话，我就喜欢你比喜欢他多一点啦。」
陆景明一脸冷漠。
好的，他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工具人了。
一时间，他竟然分不出来打菜员和交通工具谁比谁更高贵。
「走吧走吧，我早就想去看看它们了。」
沈熹放下周刊，拉着他的衣袖，雀跃道：
「趁现在夏夏还没回来，我们快去快回。」
陆景明无情拒绝，「你腿受伤了，暂时，不要乱跑，不利于恢復。」
沈熹仔细一想，自己现在确实行动不方便，走哪里都要靠陆景明。
他也会累的。
她顿时有点愧疚，「对不起啊，我给你添麻烦了。」
陆景明皱眉，抬手弹了她脑门一指，「不要，胡思乱想。」
她能麻烦他，他求之不得。
甚至唯恐她去麻烦别人。
只是现在确实不是个好时机。
她没有痛觉，往往察觉不到自己受伤，更何况现在是关键的恢復期。
万一哪里出了问题，以后也许会落下残疾。
他要做的事，就是规避所有的风险，让她安安稳稳康復。
「你怎么和我哥一样了？」沈熹捂住脑门，兇巴巴的威胁他：
「警告你，以后不许动我脑袋！等会儿本就为数不多的脑细胞，都被你们俩弹走完了。」
听到这句话，陆景明似乎也觉得很有道理，立刻满脸慎重的揉揉她脑袋。
似乎要帮她把弹走的脑细胞给rua回来。
末了，他曲起食指轻颳了下她的鼻尖，态度十分严谨认真的求问：
「那这样，也会被，颳走吗？」
沈熹：……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被侮辱了。
没有证据，这只是一种直觉。
她张牙舞爪的揪住陆景明，恶狠狠道：
「你再给我刮一个试试？」
陆景明果然屈指又颳了她鼻尖一下。
「原来你，喜欢这样。」他若有所思。
沈熹忍无可忍，嗷呜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你以后再敢碰我脖子以上的任何地方，我就像这样咬你！一不小心就会咬洗你哦！」
她不肯松口，声音有些含煳。
陆景明目光奇异。
沈熹只是吓唬他，没用多大的力，说是咬，其实更像是叼着。
略尖利的牙齿轻轻嵌在手指上，没什么威慑力的磨了磨，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屈服于她。
像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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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有点痒痒的。
想摸摸小狗的头。
第96章 陆景明，以后我保护你
陆景明一贯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他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在沈熹震惊的目光里，他伸出另一只手，飞快摸了把她毛茸茸的脑袋。
脸上隐隐浮现几分满足。
刚说完不准动脖子以上的沈熹：
奇、耻、大、辱。
她放弃咬他的手指，嗷呜一口扑向他的脖子。
今天，她沈熹就要在这里咬死陆景明！
一只手抵住她的脑门，稳准狠的将她固定在原地。
行动被迫中断。
沈熹徒劳无功的挥舞了两下胳膊，无能狂怒：
「你有本事撒手！」
「不许随便，咬人。」陆景明耐心教育她，「这样不好。」
「我没有随便。」沈熹理直气壮，「我只咬你。」
陆景明改为捏住她的下颌，眉尾微微上挑，「属狗的？」
沈熹趁他不备飞快伸手拧了他一把，满意的看着他低低吸了口冷气，这才笑着开口：
「我不属狗，属羊，生日是十二月十八。
我爱吃葡萄和桃子，喜欢蓝色，喜欢送我玫瑰花的人。
讨厌冬天，讨厌一见到我就皱眉头的人……」
她一件一件的说着，末了，问道：
「陆景明，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陆景明怔愣了许久，凝着她的目光一寸寸柔软下去，呢喃一般回答，「记住了。「
永远都不会忘。
「那我现在可以咬你吗？」沈熹很有礼貌的询问。
陆景明默默后退两步。
沈熹：……
呵，男人。
下一刻，陆景明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线条结实流畅的小臂。
在她疑惑的眼神里，他绕到她面前，半蹲下身子，把手臂凑到她唇边，声音很轻：
「咬这儿吧，手上脏。」
沈熹被他一本正经的态度逗笑，故意吓唬他：
「我咬人可疼了哦，等会儿你不准打击报復。」
陆景明神情中多了几分无奈和纵容，「我从不怕疼。」
沈熹乐了，当真捧住他的小臂，却在垂下眼后微微一愣。
少年人的小臂肤色苍白，上面有斜斜几道陈年旧伤疤。
在时间洪流的沖刷下，只剩狰狞的印子。
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住当初的血肉模煳。
可这样近的距离，足够她将这些伤痕看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这样的伤痕，他身上还有很多，很多。
沈熹用指尖小心触碰着那些伤疤，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这是怎么留下的呢？
是他那个爱赌钱的养父？
亦或者，是后来他养母交往的那个爱喝酒的男朋友？
她不敢问。
好不容易癒合的伤口，若是再次撕开，会流血的。
陆景明说他从不怕疼。
不是真的不怕，只是因为他在疼痛中长大，对于这些早已麻木。
沈熹心里有点闷闷的。
或许是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少年低声问道：
「怎么了？」
声音里夹杂着些许不安。
似乎是在担心自己有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是习惯性的小心翼翼。
沈熹喉头艰涩，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陆景明也看见了那些丑陋的痕迹。
他脸上划过几分难堪，指尖无意识蜷了蜷，想要收回手。
沈熹不让。
她更加用力的握住他的手臂，在他惶然的目光里低下头。
殷红唇瓣羽毛般拂过那些伤疤。
是很柔软的触觉。
一滴滚烫的泪猝不及防的砸下，静静划过那些狰狞的印记。
温度实在太过灼热，几乎穿透血肉，渗进骨髓，连他的魂魄也被融出一道缺口。
她抬头，对他弯了弯湿漉漉的眼睫，表情却前所未有的郑重。
「陆景明，以后我保护你。」
……
陆景明用力闭了闭眼，将那些几乎满溢出来的情愫按回去，嗓音沙哑。
「……好。」
*
「我们回来了！」
午餐时间过半，盛开提着两个打包袋从门口跑进来。
却只看见沈熹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书。
他有些奇怪：「陆景明呢？」
「餵猫去了。」沈熹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的回道。
「嗷嗷。」他把课桌收拾出来，将打包好的饭菜放上去，「那你先吃。」
说完，恰好夏玢玢慢悠悠的抱着几瓶果汁踱进教室。
盛开一边伸手去接，一边问沈熹，「你要什么口味的？」
沈熹终于抬起头，「有八个核桃吗？」
盛开差点没拿稳瓶子，「你要喝什么？」
沈熹耐心重复道：「八个核桃。」
夏玢玢噼手把一瓶葡萄汁放她面前，「就这个，爱喝不喝。」
「不是，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喝那个玩意儿了。」
盛开不理解。
「我想适当提升一下自己。」沈熹语气深沉。
夏玢玢：「说人话。」
沈熹弱弱开口，「好吧，我想补补脑。」
夏玢玢：「……受什么刺激了？」
不等沈熹回答，一旁的盛开眼尖，瞥见她刚刚一直在看的书，倒抽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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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效学习法：三十天，让你成为可怕的学霸！》？？？」
他不明觉厉，「沈熹，你看这个干什么？」
沈熹仰头灌了一口葡萄汁，把书小心放回抽屉里。
「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要好好学习。」
如果按照原书的轨迹，她今年年底就要出国，去读那个什么音乐学校。
一去就是四年。
她不想这样。
她想留在国内，考自己喜欢的中文专业，最好能和陆景明在同一座城市。
「你爸又威胁把你打包送补习班了？」夏玢玢不确定的问道。
「没有，事实上，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找一个补习班。」
沈熹推推她胳膊，「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夏玢玢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认真，也放下了调侃的心思。
「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不过你上次进步那么大，原来没有报班吗？」
她这么一说，沈熹立马想起来了。
！！她怎么能忘了，她还认识一个天选讲题人！
盛开突然插嘴，「陆景明成绩这么好，你让他辅导你不就行了？」
沈熹在微博上找到静影，正噼里啪啦的打字，随口回道：
「我不想耽误他学习。」
连静影给她讲题都怪费劲的，到时候陆景明每天光辅导她，就大半天时间过去了，哪来的时间做自己的事。
说完，她不再理盛开，专心和静影聊天。
【西一】：静影老师在吗？
第97章 谁的房子塌了？你的。我的什么塌了？房子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回復。
【静影】：什么事
【西一】：无意冒犯，礼貌询问，你最近缺钱吗？
【静影】：？
【西一】：不知道你对家教这份工作怎么看？
【静影】：……你要找我做家教？
【西一】：是滴~
【静影】：没空。
【西一】：qaq价格好商量啊，一个月六位数你看行吗？不行再往上加也是没问题的！我真的很需要你啊啊啊！
【西一】：除了薪资，其他待遇也超级好！我家有很多空房子，可以给你包吃包住
【西一】：要是你不想住的话，安排24小时车接车送也完全没问题！
【西一】：然后法定节假日三倍工资，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屏幕那边的陆景明：……
这位同在星海的同学，有些过于的大方了。
这个条件确实很诱人，但是答应了，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身份会曝光，到时候学校里……
他指尖敲了敲屏幕，难得有几分犹豫。
【静影】：我考虑一下。
【西一】：嗯嗯，理解的，您慢慢考虑，我等您消息（鞠躬）
陆景明餵完猫，开始往教学楼走。
【静影】：对了，我会重新设置林鹿的结局。
【西一】：！！！真的吗？！
【静影】：你上次说的对，他们只做朋友，远远不够。
【西一】：呜呜呜真好，礼貌採访一下，到底是什么让你回心转意了呢？
【静影】：我和她在一起了。
【静影】：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两个人互相喜欢是这样的感觉。
【静影】：以前是我想的太片面了。
看到这几句话，沈熹嘴里的葡萄汁「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
对面的夏玢玢抹了把脸，笑容阴森，「你最好是有事。」
沈熹手忙脚乱的找纸给她擦，嘴里一叠声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看到一个消息实在太惊讶了……」
夏玢玢哼了一声，抢过纸巾，随口问道：
「什么消息把你吓成这样？总不能是哪家房子又塌了吧。」
沈熹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久久没说话。
夏玢玢：……
她感受到了一丝丝不太美妙的直觉。
「不是，真塌了？？？」
她倒抽一口凉气，慌忙打开微博，「这次又是哪个团的？！不会是我刚粉的那个吧？！」
「稍安勿躁，不是那个圈里的。」沈熹安抚道。
「嗐，吓我一跳。」夏玢玢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我别的圈都不怕，只要静影没出问题就行。」
沈熹默默闭麦。
其实谈恋爱对于静影来说，真不算什么问题。
毕竟他又不是某某流量。
可是没有他的允许，她还是不要随便把这件事说出去比较好。
想到这里，她忧愁的嘆了口气。
终于，给他做情感谘询的日子要结束了吗？
居然真的把「她」这个墙角给撬倒了。
果然还得是静影。
【西一】：恭喜你啊，终于得偿所愿。
打完这句话，沈熹余光中瞥见窗外经过的人影，翘起两侧嘴角。
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走到教室门口的陆景明停下脚步，低头查看。
【西一】：其实我现在也开始觉得，有个喜欢的人的感觉，还不赖。
看着上面的内容，他笑了一声，没什么犹豫的回过去一句话。
【静影】：那就，祝你也能得偿所愿。
【西一】：已经得偿所愿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有人大声叫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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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明！」
他循声抬眼望去。
秋日朦胧的光线里，只有寥寥几人的教室，女孩雀跃的对他挥了挥手，两只杏子眼弯成了一轮新月。
是个很灿烂的笑容。
陆景明放下手机，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泛起一层层涟漪。
仿佛平静的湖面落了石子，溅起的水花浇湿了心底那棵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树。
于是树影摇晃，抖落几片苍翠梧桐叶。
每一片都写着她的名字。
陆景明感受着心里的悸动，勾了勾唇角。
得偿所愿的感觉，真的很好。
「你怎么才回来啊？」
沈熹等他走近了，把打包的饭菜揭开，放在身旁的课桌上。
「菜都要凉了。」
说完，她拍了盛开一把，「劳烦让个座儿。」
盛开不理解，「他也可以去自己座位上吃啊。」
「我以为你会想和夏夏坐在一起说说话呢。」沈熹做作的捂住嘴，「原来是我想多了吗？」
盛开麻熘的滚去了前座，干咳一声：
「小夏同志啊，咱们来说说去农场摘西红柿的事。」
听到这句话，原本一脸嫌弃的夏玢玢瞬间来了精神，拉着他唧唧哌哌讲个不停。
盛开单手撑着下巴，静静看着她，时不时附和一句。
嗯，夏玢玢上辈子一定是被西红柿馋死的。
所以这辈子才会有这么深的执念。
他这样想到，偷偷在心里笑了两声。
不多，就两声。
要是不小心让她听到，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快坐快坐。」
没了电灯泡，沈熹拍拍凳子，仰头招唿陆景明。
陆景明依言坐下，给她夹了一块肉，温声问道：
「你一直在，等我一起吃饭？」
「对呀，我觉得和你一起吃饭会比较有胃口。」
她对他挑挑眉，吹了个口哨。
「毕竟你长得很下饭。」
陆景明却停下了筷子，很认真很认真的开始担心。
踌躇一下，他凑近沈熹耳边，小声问她：
「那以后我老了，没现在这么……好看了，你还会想和我，一起吃饭吗？」
送命题又来了。
沈熹「嘶」了一声，忙不迭的开口：
「想，肯定想！除了你和我的家人，别的男人都没资格坐我旁边。」
「你刚刚犹豫了三秒。」陆景明面无表情，这一次的语速极其流利。
沈熹：……好傢伙，还带掐表的。
她瞥了眼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盛、夏两人，趁他们不注意，飞快夹了只虾仁塞陆景明嘴里。
「我们小陆同学就算老了也是帅大叔，谁会不想和你一起吃饭呢？」
她捏捏陆景明的放在桌子下的手，悄声道：
「乖，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蛤。」
陆景明努力抿抿嘴角，将上扬的弧度摁下去，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对了，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慢？」沈熹问道，「是猫猫有哪里不对劲吗？」
「小咪不在，我等了，它一会儿。」陆景明道，「还是没等到。」
沈熹仔细想了想，「是出去玩了吧？小橘子呢？」
「橘子还在。」
沈熹有点不放心，「等放学了我们去看看。」
第98章 一拳下来，她可能会死
放学的钟声已经响了很久，星海的学生走的都差不多了。
小树林里。
沈熹和陆景明看着空荡荡的猫窝，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不止大橘子没了。
小橘子也不见踪影。
地上给它留的罐头和猫粮倒是都吃干净了。
「这里也没有别的痕迹，不像是被抓走的。」沈熹琢磨道，「应该是小咪回来把橘子带走了？」
「它们貌似搬家了。」
还是吃完最后一顿罐头才搬家的。
不浪费粮食，从小猫咪做起。
陆景明颔首，「现在看来，就是这样。」
沈熹点点头。
中午的时候小咪应该就是去找新家地址了，所以陆景明才没等到它。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让它们决定离开这里。
「按理说，这里有你的定时投喂，还有这么舒服的猫窝，它们不会轻易离开才对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
陆景明却若有所思。
的确，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离开的。
可如果在住的地方察觉到了威胁，带着小猫挪窝就说得通了。
难道除了他和沈熹，还有别人发现了它们，并惊吓到了它们？
「我们这段时间在学校里多留心，看它们还在不在学校，千万别是搬到校外去了。」沈熹道。
陆景明点点头，推着她往校门走。
沈家的车还等在那里的。
李寒星临时有事没来接沈熹，来的是沈妈妈。
「怎么这么晚？」沈妈妈远远见到两人，忙推开车门下车上前。
沈熹坐在轮椅上对她笑，「妈妈，我和陆景明去看小猫咪了。」
沈妈妈点了点她脑门，「你这咋咋唿唿的样子，猫都吓跑了。」
沈熹有些悻悻，「确实，我们去的时候猫已经搬家走了。」
「回头我让你哥哥给你买一只。」
沈妈妈敷衍的安慰她一句，转头打量着陆景明，眼里欣赏之色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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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你是陆景明吧？上次你过生日的时候咱们见过。」
沈熹反手一拉陆景明的书包带子，低声提醒：
「愣着干什么，快叫人，我妈都给你打招唿了。」
听了她的话，陆景明本就紧绷的身子更僵硬了几分。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在沈熹期待的眼神中，朝沈妈妈点头，肃容叫道：
「妈——」
沈熹差点从轮椅上栽下去。
沈妈妈：……
当事人陆景明也立刻意识到不对，沉默了两秒后，神色如常的重新开口：
「麻婆豆腐很香，阿姨，您闻到了吗？」
说完，他一指街对面的小饭馆。
饭馆门前竖起的招牌上，赫然写着：
今日特供：麻婆豆腐
沈妈妈恍然大悟，贊道：「的确很香，陆同学的鼻子很灵啊。」
沈熹：……草，一种植物。
不是吧不是吧，这都能给他圆过去？？？
她尚且在自我怀疑，沈妈妈却突然「咦」了一声，惊讶的问陆景明：
「你能说话了？」
陆景明回道：「是的，在慢慢恢復中。」
「你爸妈给你找的哪位医生啊？」
沈妈妈来了兴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呢，那位医生想必很厉害。」
陆景明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沈熹，眸子里带了几分笑意。
「是啊，她确实很厉害。」
沈妈妈还待说什么，沈熹不太想提起陆家那对夫妻，忙打岔：
「好了妈妈，回家吧，我好饿。」
「行行行，这就回去。」
沈妈妈无奈，想去推她，陆景明摇摇头，「阿姨，我来就行。」
沈妈妈当即收回手，笑了两声，「这怎么好意思呢。」
沈熹：……妈妈，下次动作可以不用这么快的。
三人一起到了车前。
沈妈妈抱不动沈熹，一时有些犯难。
「没事，我还有一条腿呢。」沈熹老大不在乎，说着就要站起来往车里钻。
「等等，别碰到了伤口。」
沈妈妈忙按住她，扭头有些歉意的看着陆景明：
「可以请陆同学帮帮忙吗？」
陆景明一脸严肃的点头答应。
他俯身抱起沈熹，却在沈妈妈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嘴角，对沈熹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沈熹：哟，你小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她用眼神狠狠鄙视陆景明。
陆景明安然受了，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沈熹上车后，沈妈妈对陆景明伸出右手，诚恳道：
「上次的事还没正式谢谢你呢，真的十分感谢你救了我们熹熹。」
陆景明礼貌性的回握她的手，「不客气，沈熹，她没事就好。」
「要不你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沈妈妈很热情，「我家阿姨做麻婆豆腐很拿手，你不是喜欢这个菜吗？」
陆景明：……
沈熹趴在车窗上附和道：
「对啊，陆同学你不是最喜欢麻婆豆腐了吗？」
说到麻婆豆腐四个字的时候，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陆景明瞥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后面不知道停了多久的灰色宾利突然按了下喇叭。
几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陆家的司机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对陆景明道：
「大少爷，夫人让我们来接您回去。」
陆景明冷眼看着他，没有上车的意思。
司机的声音低了点，带了些恳求，「还请您别让我们下面的人为难。」
陆景明已经快半个月没回家，陆家人再也坐不住。
让司机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接回去。
如果带不回去人，恐怕他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状态之外的沈妈妈悄声问沈熹，「这是怎么回事？」
沈熹摇摇头，对陆家司机道，「陆景明要到我家吃饭今天不回去了，回头我和陆阿姨说一声就行。」
陆家司机不敢答应，急得擦擦额头的汗，求救似的看着陆景明：
「这……」
似乎只是过了一瞬，又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陆景明终于动了。
他给了沈熹一个安抚的眼神，对沈妈妈道别后弯腰坐进陆家的车中。
司机如获大赦，立即关上车门，启动车子。
沈熹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两只眉毛狠狠揪在一起。
沈妈妈不明所以，「他是回家，又不是上刑场，你怎么这副表情？」
沈熹嘆了口气，小声嘀咕，「也差不多了。」
面对陆家那些人，可不就是上刑吗？
「行了，我们也回去吧。」
沈妈妈没听清她说了什么，看了眼天色，坐到沈熹身边，吩咐司机开车。
沈熹后知后觉：
「妈妈，不是有司机叔叔在吗？你怎么还要陆景明抱我上来啊？」
「王叔年纪大了，抱不动你。」沈妈妈淡定回道。
「……嗷。」
沈熹打量了眼驾驶座刚满四十的王叔，满心狐疑。
可她怎么觉得，王叔一拳下来，她可能会死？
沈妈妈透过后视镜瞥了眼王叔。
下一秒，王叔勐地咳嗽起来，虚弱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最近总是腰腿酸痛，精神不振，多半是更年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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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页
沈熹：……
叔，咳得略有些假了哈。
第99章 不知道取什么标题好
陆景明到陆家的时候，陆家人正在吃饭，画面好不其乐融融。
他径直路过餐厅，往自己的房间走。
陆元看见他的身影，扭头对陆夫人道：
「妈，哥他回来了。」
陆夫人给他夹菜，「好好吃你的，别管别人。」
「站住。」
中年男人重重放下碗，碗底碰上桌面，发出「砰」的一声，让人心跟着抖了抖。
「一声不吭的离家这么久，你就这是这种态度吗？」
陆景明仿佛没听见，脚步不停。
「你哑巴了连耳朵也聋了？」
陆先生怒不可遏，勐地一拍桌子，「我怎么生出你这种没有羞耻心的东西，居然还敢作弊！」
听到这句话，陆景明终于停下。
他转身，一步步走向那张餐桌，直到站在陆先生的跟前。
「我没有。」陆景明的表情很冷，一字一顿的对他说道，「我，没有作弊。」
屋子里的其他人一时安静下来，纷纷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他。
唯有正在气头上的陆先生没察觉到异样，脱口道：
「你说没有就没有？不仅作弊，现在还和我们扯谎是吧？！」
陆景明早有预料般打开书包，拿出几张试卷放在餐桌上。
「这上面有校长签名，他可以为我作证，信不信随你。」
说完，他拎起书包就要往外走。
「等等！」
陆夫人赶来拦住他。
她又惊又喜的问道：
「景明，你——会说话了？！」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惊喜中带着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他。
不，也许不是第一次。
在他刚回陆家的时候，她也这样看过他。
只是，在得知他是个哑巴后，他便再也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每一次，她看过来的目光，里面都只有失望。
陆景明自嘲的扯扯嘴角。
所以，现在是知道他还有利用价值了，又打算和他来一场母子情深的戏码吗？
「景明，你刚刚是说话了对吧？」陆夫人急切的摇摇他的肩膀。
陆先生也反应过来，满脸不可置信，「你，你好了？」
陆景明却只觉得疲倦，他轻轻挣开陆夫人，语气礼貌而疏离。
「对，我好了。」
餐桌旁的陆元脸色骤然难看下去。
「老公！」陆夫人激动的叫道，「你听到没，咱们儿子好了！」
她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里，亲亲热热的拉着陆景明坐到餐桌旁，扭头吩咐佣人加副碗筷。
「你这孩子，怎么病好了也不和家里说一声。」她嗔怪道。
却完全没有要问他病是怎么好的打算。
陆景明沉默不语，只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考卷。
陆夫人注意到他的眼神，只当他在赌气，放下身段安抚道：
「这件事是爸爸妈妈不对，只听你弟弟提了一嘴，没弄清楚前因后果就冤枉了你。」
说着，她扭头半真半假的责怪陆元：
「下次你也要打听清楚再说。」
陆元握紧手里的筷子，低声回道：
「好的，妈。」
「这次考了全校第一？不错不错，总算有点样子了。」
陆先生转怒为喜，用力拍拍陆景明的肩膀。
「不愧是我陆云帆的儿子。」
「作为奖励，爸爸送你一台车怎么样？和元元的一个型号，你喜欢吗？」
陆夫人满脸慈爱的替陆景明夹了一筷子菜：
「零花钱也该涨涨了，周末妈妈再带你去买几身新衣服，最近天凉了。」
所有人都围着陆景明嘘寒问暖。
人生头一次，陆元被晾在角落，无人问津。
他用力戳着碗里的米饭，心中惶恐大于愤怒。
陆景明好了，他不再是陆家拿不出手的那个哑巴儿子了。
现在的陆景明，利用价值比从前强百倍。
陆家会用全部的资源培养他。
而他陆元，也许会被一脚踹开，也许会留下来，从此过着天天看人眼色的生活。
光是这样想想，陆元便几乎窒息。
他勐然抬头，却正好对上陆景明探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陆景明眼里满是讽刺。
陆元仿佛扎到了一般，狠狠别过头，端起水壶想给自己倒一杯水。
水有些烫，他手抖的厉害，一时没拿稳。
「啪——」
玻璃做的杯子摔在脚边。
他呆呆的看着那些碎片。
陆先生皱眉，「做事怎么毛毛躁躁的，这么大个人了连个水都倒不好？」
陆元忙不迭的去收拾，低声道歉：
「对不起爸，我错了。」
「行了，你别动，等会手又破了。」
陆夫人阻止他的动作，让佣人来收拾干净。
又道：
「不过你真要和你哥好好学学了，他做事一贯沉稳，从不心浮气躁。」
陆元刚热了一点的心就这样凉了下去。
他艰难出声，「我知道了，妈。」
陆夫人转过身子，怎么看陆景明怎么顺眼，笑道，
「来，叫声妈听听。」
除了陆元，所有人都满怀期待的看向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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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页
陆景明低头吃饭，一如既往的安静。
餐桌上热烈的气氛一时冷下来。
陆夫人的笑容有些勉强，声音低了下去，「你病刚好，还不适应，妈理解。」
「我吃饱了。」陆景明放下碗筷，起身回房间。
将要走出餐厅时，陆先生忽然开口，「以后不要随便乱跑了。」
他意有所指：
「当初给那笔钱，就是为了和那家人一刀两断，不要再纠缠不清。
从此以后你只是我们这个家的孩子。」
所谓钱货两清，不外如是。
陆景明心里冷笑，快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陆先生有些不满，「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犟。」
「像你。」陆夫人笑盈盈的回道，「毕竟是你儿子。」
「我也吃饱了，先回房了。」
陆元再也受不，放下碗筷逃一般离开。
第100章 偷偷画婚戒
陆景明没有过多注意楼下的动静，专心在画着什么。
房间内只有铅笔摩挲纸面的声音。
手机震动一下。
他放下笔，眉间寒意化开，融出一点笑意。
【熹】：你怎么样？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景】：没事，我很好
【熹】：嗷嗷，你现在在干什么？
陆景明看向自己的画纸。
那上面有一只画了一半的戒指，戒托上栖息着一只萤火虫。
似乎形状不是很满意，改了很多次，能看见纸上淡淡的擦痕。
他轻轻吹去纸屑，双手打字：
【景】：没什么，在看书。
【熹】：我也在看书刷题，嘿嘿，我一分钟都没有打过游戏哦（骄傲）
陆景明脸上的笑意越发深，眼神柔和的不像话。
【景】：真乖，有不会的题吗？我教你
【熹】：没事，我在网上物色了个家教，特别特别特别厉害，应该过几天就会回復我啦
陆景明一怔，刚想问清楚，对方紧接着又发来一条信息。
【熹】：我继续做题去了，拜拜
陆景明只能作罢，回了个再见过去。
网上的人良莠不齐，他有些担心。
还有些吃味。
明明他成绩也很好，为什么沈熹不直接找他讲题呢？
这样他就能每天多和她相处一段时间了。
陆景明转了转手中的笔，思绪有些涣散。
说起来，今天也有人在找他做家教……
沈熹和西一，应该没关联吧？
他心中一动。
沈熹在星海很出名，如果他直接问对方是不是沈熹，万一不是，那对方或许会通过这一点猜到他的身份。
委婉一点问，应该没关系吧？
陆景明打开微博，试探着对西一发去一句话。
【静影】：方便问下，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屏幕那边，被李寒星强行扛下楼的沈熹眨了下眼睛。
现在吗？
她拍了张照发过去。
照片里是一只色泽诱人焦香四溢的烤鸭。
【西一】：准备送这只鸭鸭最后一程。
【静影】：……打扰了，你继续。
沈熹不明所以。
她刚想问问家教的事，对方却已经下线了。
「莫名其妙。」她念叨了一句，扭头对李寒星抱怨：
「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买夜宵了？我在学习诶，这样很影响我的。」
李寒星叼着鸭翅，翘着脚坐在沙发上追剧，头也不回的说道：
「不吃饱怎么学习？瞧你瘦的双下巴都出来了，怪可怜见的。」
沈熹：……
她摸摸自己的下巴，破天荒的没有反驳。
好像，是有点胖了哈？
她默默放下手里的鸭腿，改从果盘里拿了个桃子，继续看自己带下来的辅导书。
没事，桃子可好吃了，多健康啊。
她自我安慰道。
李寒星见鬼了一样看着她，动动唇想说些什么。
沈熹忙赶在他之前开口，「看你的电视剧去，我爱吃什么吃什么，你别管我。」
李寒星耸耸肩，阴阳怪气道，「随便你，回头营养不良长不高别和我哭。」
沈熹呵呵冷笑。
「哥哥，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需要担心的不是营养不良，是营养过剩。」
照您这个投餵法，等年三十她就真能上桌添菜了。
「叮咚~您有一条新的信息，请注意查收~」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是陆景明发来的。
【景】：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沈熹有点奇怪。
今天晚上怎么了，咋一个两个的都在问她在干什么？
她「咔嚓」一声咬了口桃子，反手对着摊在膝盖上的书拍了张照发过去。
【熹】：我还在看书哦，绝对绝对没有打游戏
陆景明提起的心放了下去。
她们果然不是一个人。
【景】：早点休息，不要学太晚了，眼睛会不舒服
沈熹心里暖洋洋的。
【熹】：明天我们一起上学吧？在路上假装偶遇一下下
【景】：好
结束聊天，她放下手机，一抬头，勐地对上李寒星狐疑的目光。
沈熹的桃子都差点拿不稳了。
「你看我干什么？」
李寒星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充满怀疑，「和谁聊天呢？笑得那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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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是开心了，简直一整个心花怒放。
「和夏玢玢讨论了下隔壁班的八卦。」沈熹底气不是很足的反问，「我笑你也要管？」
李寒星似乎相信了这个藉口，脸色的表情松懈下来，「没事。」
说完，他满脸「慈爱」的看着沈熹。
「温馨提醒一下，你要是敢早恋，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打断那小子的腿。」
沈熹：……
「哈哈，怎么会呢，我只有一个爱人，那就是祖国。」她低头咔嚓咔嚓啃桃子，声音有些含煳不清。
「不错，思想觉悟很高。」李寒星满意道。
沈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举起书挡住自己的脸，眉毛瞬间耷拉下去。
呜呜呜陆景明，我以中路法师的名义发誓，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腿的！
绝不会让李寒星把它打断掉！
另一边的陆家，陆景明忽然觉得有点冷。
他打了个喷嚏，凉气从脚底直直往上冒。
窗户紧紧关着，室内空调开的温度正合适，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陆景明摇摇头，打起精神继续做自己的事。
知道西一不是沈熹，他心里其实松了一大口气。
如果真的是她，那他之前和西一说的那些话……
陆景明扶额。
总之，不太好。
房门突兀的被敲响。
是不轻不重的三声。
下一刻，少年微涩的声音随之而来，「是我，开开门，有话和你说。」
陆景明脸色冷下去，没有出声回应。
他不认为自己和陆元有什么话好说。
门外的人倔强的不肯走，「就一句，我只和你说一句，说完就走。」
两人僵持良久。
陆景明扯了扯领口，眉宇间有些不耐，上前将门打开一条缝。
他整个身子抵在门口，挡住陆元往里窥去的视线，言简意赅：
「说。」
第101章 牵手的理由？我冷
陆元脸色不是很好，似乎是经歷了极大的思想挣扎，眼里满是屈辱：
「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
陆景明懒得去想他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不等他说完，打断道：
「不需要，毕业后，我会离开这个陆家。」
他语气淡淡：
「你只要不出现在我面前就行，其他的大可不必。」
陆元瞳孔一缩，「你会离开？为什么？陆家这么……」
「好？」陆景明目光嘲讽，「你觉得陆家很好，可我并不这么觉得。」
陆元咬紧牙，没有出声反驳。
他在这里呆了十八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陆家虽好，可陆家人，生来薄凉。
他们从来只看利益，亲情这种东西，少到可怜。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得知陆景明的存在后，这样惶恐的原因。
只有半颗糖，两个人是分不匀的。
显然，现在陆景明也看破了这一点。
「我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只是为了沈熹。」
提起这个名字，陆景明语气无端柔和下去：
「我知道，要是我现在选择离开这里，就很难见到她了。」
陆家人不会让他再留在星海。
他们会用一切办法逼迫他回来。
毕竟是花了大价钱才「赎」回来的亲生儿子啊。
陆元沉默一会儿，「我也不会放手的。」
他抬眼，直视陆景明，一字一句道：
「沈熹，我也不会放手。」
陆景明神色冷下去，「你可以试试，我赌她不会再回头。」
「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好？」
陆元笑的无赖，「也许她今天喜欢你，明天就喜欢我了呢？我们认识十年了，你才是后面来的那个。」
提起这个，陆景明也笑了。
他懒懒的靠在门框上，歪了歪头，姿态闲适：
「你说你们认识十年，可她还不是选了我？」
陆元：……
他满脸铁青的看着陆景明，似乎是气狠了，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慢走，不送。」
陆景明没有耐心和他耗下去，后退一步，关上门。
陆元吃瘪，他心情意外的很不错。
桌上的画稿已经完成了个大概。
他施施然落座，将画了戒指的稿纸收好，拿起数位板。
今晚要画什么剧情呢？
唔……既然不做朋友了，那抱一抱总是没问题的吧？
陆景明瞥了眼灯下的杯子，从抽屉里拿了一颗巧克力，唇边笑意浓重。
巧克力真的很好吃啊。
*
第二天仍然是沈妈妈送沈熹上学。
清晨气温很低，沈熹抱着小熊形状的暖手袋坐在车库前。
她看着妈妈指挥佣人提了一袋又一袋的东西上车，有些不解:
「这都是什么？」
「衣服。」
沈熹：？
沈妈妈百忙中抽空回道：
「昨天我看小陆身上的衣服有些薄了，晚上和你爸一起去给他买的，等会儿送完你顺路捎到陆家去。」
沈熹恍然大悟：「怪不得晚上没看见你们，我还以为你们约会去了。」
「我是见他现在的天气还在穿长袖。」沈妈妈忍不住嘆气，「这样下去再好的身体也得折腾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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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看了看身上毛绒绒的针织衫外套。
对啊，陆景明穿的好像是有点少了。
但因为他手还是热乎乎的，自己才一直没发觉这件事。
她有点小小的懊恼。
「好了，上车吧。」沈妈妈拍了拍她的脑袋，「赶快的，自己爬上去。」
沈熹：……
昨天是谁说这样容易碰到伤口的？
一个晚上而已，妈妈，你就不爱我了。
她麻熘的爬上车，心疼的抱住胖胖的自己。
衣服买了太多，还都是冬装，再加上后备箱还放了她的轮椅，一时之间塞不下，把后座也占了一半。
见状，沈妈妈便坐到了副驾驶，好让沈熹坐的舒服些。
王叔启动车子，汽车平稳驶出小区，往星海的方向开去。
沈熹还记得和陆景明的约定，伸长了脖子去看窗外。
出门的时候两人就联繫过了。
他会在公交站等她「不经意」的发现自己，然后她会出于同学友谊，停车邀请他一起去学校。
在如此这般推拉几个回合后，最终他盛情难却，答应上车同行。
一切都很自然，巧妙的恰到好处。
哪怕李寒星在也察觉不出什么异常。
这样想着，沈熹忍不住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贊。
接下来，就是「不经意」的发现陆景明了……
蓦地，她视线里多了个少年的背影。
来了！
沈熹酝酿了下情绪，降下车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惊讶：
「这——」
「这不是小陆吗？快停车。」
她刚开了个头，副驾驶的沈妈妈就出声打断，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王叔把车停在了陆景明身边。
沈熹：……
没事，她还有词。
「快——」
「快上车，我们送你。」沈妈妈热情招唿道，「正好送熹熹上学，你们顺路。」
说着，她回头对沈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些什么。
沈熹：……
妈妈，我要说的都被你说完了。
我已经没有台词了qaq
见她这副表情，沈妈妈恨铁不成钢的转过头，对「犹豫」的陆景明说道：
「还愣着做什么，天怪冷的，上车吧。」
陆景明笑了一下，拉开后座的车门，「谢谢阿姨。」
「谢什么。」沈妈妈捂着嘴笑，对王叔道，「开车吧，今天雾大，开慢点。」
王叔「哎」了一声，果然降低车速。
后排本就只剩一半的空位，现在又多了个人，空间更加逼仄。
沈熹几乎大半个身子都靠在陆景明身上，只要偏偏头，鼻尖就能擦过他的脸庞。
她悄悄把小熊暖手袋放在两人中间。
右手从里面穿过，抓住他的左手往里拉了拉，一起放在小熊柔软的肚子里。
几乎是瞬间，少年微凉的手被融融暖意包裹，从手心一路熨帖到四肢百骸。
他神色不变，淡然直视前方路况，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他动动指尖，反扣住她的手，十指纠缠。
沈熹瞥了眼前座毫无察觉的妈妈，对陆景明眨眨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问道：
「还冷吗？」
陆景明翘起嘴角，同样用气音回道：
「冷。」
「谁让你穿这么少的。」沈熹抱怨着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陆景明垂眼看着她，像只委屈的大狗狗。
沈熹轻轻捏捏他的尾指，偷偷对他笑了一下，「但没关系，很快就不冷啦。」
陆景明摩挲着她的指尖。
心里忽然没由来的想到，看来今早出门不穿外套的决定，是正确的。
嗯，以后也要穿少一点。
这样就有理由牵沈熹的手了。
第102章 不得回应不罢休的在你耳边重复三千遍——
「咳咳。」
前面的沈妈妈倏地咳嗽了两声。
沈熹吓了一跳，几乎立刻就要抽出手，却被陆景明死死扣住，一时间挣不开。
身旁的陆景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稍稍定下心，试探着问，「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嗓子痒痒而已。」沈妈妈头也不回道。
沈熹：……
妈妈，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咳嗽，差点吓死你的女鹅。
她还是有点心虚，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这些都是我妈送你的衣服，感谢你救了我。」
沈熹指了指身旁堆得高高的购物袋。
「之前我爸妈一直想谢谢你来着，但总是找不到你人。」
——当然找不到，她每次都把人支开了才叫陆景明过来。
别人又没有陆景明的联繫方式。
沈熹心更虚了。
陆景明倒是愣了愣，「都是送我的？」
沈妈妈笑了一声，接过话茬，「对，是一些冬天的衣服，这种天气要穿厚一点才行，不然会感冒的。」
陆景明怔住。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很低很低，「谢谢阿姨。」
「别客气。」沈妈妈背对着他挥了下手，「你救了我们家沈熹，是我们谢谢你才对，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气氛无端有些沉重，为了缓和气氛，她半开玩笑般道：
「要是你在学校里能多替我们照顾照顾沈熹，那就更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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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明的语气却无比郑重：
「阿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沈妈妈状似不经意般说道：
「你没事的时候常来我家玩玩。
我和熹熹的爸爸工作忙，家里常常只有她和她哥哥。
这两个人总是吵架，你来了他们兴许能好点。」
陆景明看了眼沈熹，嗓音含笑，「好的，阿姨。」
沈熹也很高兴。
以后就可以叫陆景明来家玩了！
啊啊啊她好爱妈妈！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沈妈妈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
到了学校，夏玢玢早就等在校门口，迎上去和沈妈问好。
看着陆景明从车上下来，她有点奇怪，「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恰好遇见。」沈熹随口解释了一句，熟练的搂住陆景明脖子，任由他将自己抱上轮椅。
和沈妈妈告别后，几人一起进学校。
「盛开呢？」
「不知道，本来说和我一起来接你的，结果一转身就不见人影，我只好先出来了。」
夏玢玢话音刚落，前面就出现了盛开的身影。
只不过，不止他一个人。
走廊上，盛开和留着齐刘海的短髮女孩并肩而行，手上抱着厚厚一沓的作业。
明亮的晨光落在两人带着朝气的脸上，他们有说有笑，很高兴的样子。
夏玢玢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低头自顾自的走路，仿佛没看见他们。
沈熹一时间也不敢吱声。
唯有陆景明格外好心的提醒道：「盛开在前面，他在帮别人搬作业。」
沈熹扶额，「我们看见了。」
夏玢玢「哦」了一声，语速很慢很慢：
「把我一个人丢在教室里，原来是为了帮别人搬作业。」
沈熹肯定道：「的确，他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
夏玢玢微微出神，没说话。
说话间，盛开也看见了几人，忙大步跑来。
「你来的太快了吧，我正要去接你们呢。」
没人出声。
夏玢玢在低头数蚂蚁。
陆景明对这个话题没兴趣，眼皮都没抬一下。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他茫然的看着众人。
沈熹在心里嘆了口气，秉持着捨己为人的优秀道德素质，尬笑着附和：
「对啊对啊，今天不堵车，来的比较早。」
那个短髮女孩也走上前，打量着几人，视线在陆景明身上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的挽了挽耳发。
盛开解释道：
「这是高一的卫晚晚，刚刚碰巧遇见她拿作业迷路，帮她带了下路。」
卫晚晚对他们点点头，声音小小的，「你们好啊。」
陆景明没反应，只有沈熹礼貌性的应了一声。
夏玢玢突然问道：「高一的作业怎么拿到这里来了？」
「高三的学姐有事让我帮忙代拿的，但我不熟悉这边的路，就迷路了。」
卫晚晚轻声回道，「幸好遇见了盛开，我们之前在社团里见过几面。」
原来是这样。
夏玢玢不再多问，表情冷淡，「我们先回教室了。」
几人错身而过。
「等一下！」盛开却突然追上来。
他拉住夏玢玢，小声抱怨道，「你这么急干什么？」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热乎的饭糰放在她手心。
「不是没吃早餐吗？我刚刚去给你买的。」
夏玢玢诧异，「你是去给我买早餐了？」
「不然呢？」盛开没好气，「谁知道等我回来就没看见你人了，还得出来找你。」
她别别扭扭的说道，「你又没和我说，我以为你故意把我扔那儿了。」
盛开无奈：
「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慎重的，大声的，不得到回应不罢休的在你耳边重复三千遍，这样可以吗？」
夏玢玢扬起嘴角，「这还差不多。」
沈熹看不下去了，拉拉陆景明的袖子，「我们先走吧。」
陆景明默默推着她离开。
夏玢玢「哎」了一声，对盛开扔下一句「回头再说」拔腿追上去。
卫晚晚眼巴巴的看着陆景明的背影。
心里满是沮丧。
好不容易见到了，结果什么交集都没有。
「我们也走吧。」盛开提醒她，「时间要来不及了。」
「嗯嗯。」她小碎步跟上他。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道：「盛开，陆景明和沈熹是什么关系啊？」
这几天她把有关陆景明的事都打听了一遍，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沈熹。
两个名字像是被无形的线缠绕在一起，形影不离。
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盛开满不在意，大大咧咧道：「还能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好朋友呗。」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说的现在哈，以后我就不清楚了。」
卫晚晚更沮丧了。
「这样啊。」
第103章 新的cp已经诞生了，我一定能搞到真的（握拳）
上午两节是英语课，这两天都在讲试卷。
沈熹错题不多，可以抽出时间偷偷改自己的数学卷子。
她把错题都誊抄在笔记本上，认真整理记录好，又去网上查了类似题，咬着笔头一道一道的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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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课铃响起，她一共才做出来两道。
只对了半道。
——其中一道解题过程错了，但答案却莫名其妙对上了。
简直是七窍通了六窍。
一窍不通。
沈熹脑瓜子嗡嗡的。
她扔下笔，趴在桌上嘆了长长一口气。
哪怕笔骨碌碌滚到了地上，也没力气去捡了。
在旁边看了她和这两道题斗智斗勇一整节课的盛开也嘆口气。
他伸手拍拍她的肩头，亦是一脸沉重：
「孩子，有些事情是要看天赋的，不要再为难自己的脑子了。」
「某位名人曾经说过，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沈熹不服气的反驳，「只要努力了就一定会有回报，哪怕慢了点。」
盛开挠挠头，「话是这么说，但是……」
前座的夏玢玢忽然转过头，接过话茬：「但是，也有某位名人说过——
「那一份灵感往往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
沈熹：……
她蔫了。
呜呜呜好难过，为什么她就不能和陆景明一样聪明呢？
夏玢玢摸摸她的头鼓励道：
「宝贝，人要学会变通，你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你音乐天赋高啊，咱好好读个音乐学院，将来满世界的开演奏会不好吗？」
「可我不喜欢这个专业。」沈熹更惆怅了，「而且我都多久没碰过琴了。」
「没事，现在捡起来还来得及。」盛开道，「反正你就别想着靠正经学习上大学了。」
沈熹深受打击，又嘆了一大口气，「等我回去了试试吧，看退步到哪里了。」
「听人劝吃饱饭。」夏玢玢安慰她，「你刚才说努力就有回报是对的，但前提是努力的方向要对。」
「沈熹在吗？」
忽地，教室门口站了一名瘦高个儿男生，探头探脑的喊道。
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教室里的人纷纷朝他看去。
捕捉到敏感词，陆景明也抬起头，等着那个男生的下文。
沈熹转着轮椅上前，不明所以的回道：
「在啊，怎么了？」
那个男生不太好意思看她，把藏在身后的一大袋零食塞给她：
「我来帮忙跑一趟腿，这是二班的陆元特意给你买的，他说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教室里立马响起一阵起闹声。
几乎是下一瞬间，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2，当前角色黑化值：52」
沈熹顿时觉得这袋零食有点烫手。
不是一点，是非常。
顶着背后那道死亡凝视，她一脸严肃问那个男生：
「你刚刚说什么？」
男生有点迷茫，还是好脾气的重复道：
「这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沈熹：「上一句。」
男生：「这是二班的陆元给你买的。」
沈熹：「再上一句。」
男生：「我来帮忙跑一趟腿。」
沈熹：「还要再上一句。」
男生：「……沈熹在吗？」
沈熹把那袋零食还给他，语重心长：
「沈熹不在，我们班没这个人，小伙子你找错地方了。」
「这里不是八班吗？」他不信。
「这里是六班。」沈熹脸不红心不跳的扯道。
那个男生指了指门上的铭牌，弱弱道：
「上面写的高三八班，我看得见。」
沈熹：……
「反正我不要，你告诉陆元，让他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她嫌弃道，「我不缺他这口吃的。」
男生很为难，「要不你还是收下吧？我也不敢这么和他回话啊。」
「她说她不要。」
沈熹正要说话，陆景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扔下这句话就推着她往回走。
她不忘回头补充：
「还有，那些东西我早就不爱吃了，让他少拿以前说事。」
那个男生悻悻的走了。
教室里的人也讪讪的，全都低头假装自己很忙，用余光偷偷瞄着这边的动静。
林兰一直在沈熹和陆景明身上来回扫视，不知想到了什么，两眼亮的吓人。
她一把按住同桌徐柚的手，压低嗓子耳语：
「同志，新的cp已经诞生了！这一次，我肯定能搞到真的！！！」
徐柚正摆弄着她新买的塔罗牌，听到这句话，一脸高深莫测：
「别急，待我给他们卜一卦。」
将沈熹推回了座位，陆景明却没有走。
地上落了支笔，他记得这是她最常用的那一支。
他微微弯腰，捡起那支笔放在她桌上，不再多说什么，看了眼表，转身走了。
走了没两步，他返身揪起满脸懵的盛开。
两人一起消失在教室门口。
「陆景明干嘛呢？」夏玢玢满头雾水，「他把盛开抓走是几个意思？」
沈熹想了想，认真道，「应该是一起去洗手间吧。」
「宝贝，男生一般是不会结伴上洗手间的。」夏玢玢意有所指，「除非，他们在洗手间有别的事要做。」
沈熹小脸煞白，惊得差点站起来：
「啊，这，人虽然，但至少……」
「比如吸菸什么的。」夏玢玢接着说道，「我听说好多高三学长压力太大，都躲在洗手间偷偷吸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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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又坐回去了，她擦擦额头上的汗，很淡定：
「陆景明不会这样的。」
夏玢玢立马保证道：「盛开也不会。」
那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合着你特意把我拎出来，就是替你干苦力的。」
校园超市里，盛开生无可恋的推着满到几乎溢出来的购物车。
「我到底是什么牌子的怨种？」
陆景明躬身从货架底端拿了袋大白兔奶糖，从没拉链的口袋里掏出校园卡递给他，很不走心的安慰他：
「辛苦了，以后想吃什么刷我的卡。」
盛开屁颠屁颠的接过，大义凛然道：「大哥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小弟应该做的事。」
陆景明站起身，淡声嘱咐他：
「回去把这些分给班里的同学，就说是你买的。」
盛开一愣，「为……」
他一句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别人惊喜的声音打断。
「陆景明？好巧。」
陆景明回头，看清出声的人是谁后，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立刻收敛，大步离开。
盛开也冷哼一声，扭头推着购物车追上他。
楚薇薇还保持着打招唿的姿势。
灯光苍白，她垂下眼，嘴角慢慢抿成一条直线。
蓦地，视线里多了个东西。
她蹲下身子，将它捡起来。
——是一部黑色的手机。
下一刻，屏幕亮起。
有人发了消息过来。
第104章 请教一下，沈同学喜欢这个吗？
「同志们！
为了庆祝小爷我这次月考发挥稳定，依旧霸占了全校倒数前十的地位！
今天小爷特意请大家吃零食！
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盛开推着两辆购物车出现在教室门口，格外的激情澎湃。
「来来来，大家都不要客气！」
教室里的众人十分配合的哄然上前，和他笑闹做一团。
只有夏玢玢手里的笔「啪」掉在了地上，难以置信的问沈熹：
「他，脑子没事吧？」
为了庆祝自己考了全校倒数？？？
这很值得骄傲吗？
沈熹也不太确定，「应该没事……吧？」
在两人怀疑人生的时候，陆景明慢悠悠的从人群中踱出来。
左手提着一袋大白兔奶糖，右手拿着一盒桃子味果汁。
他把两样东西放在沈熹桌上，在她欢喜的目光中弯腰凑近，认真问道：
「麻烦请教一下，沈同学喜欢这个吗？」
沈熹用力点头，双眼亮晶晶的，「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她喜滋滋的拆开包装，先往夏玢玢嘴里丢了一颗糖，又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
最后，不经意般在陆景明的手心放下一颗。
两个女孩子的腮帮子都鼓鼓的，望着对方扑哧一声笑出来。
陆景明握紧那颗糖，也低笑了一声，莫名觉得这样的沈熹很像一只小仓鼠。
让人想要摸摸她的脑袋。
可碍于夏玢玢还在，只能克制的收回手。
「少吃点糖，会牙疼。」他语重心长教育道。
沈熹仰头对他挑挑眉，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隔壁小组，林兰放下数学课本捲成的望远镜，欣慰的擦擦眼睛。
「我早就说过，只要我入的坑足够多，就一定能搞到一次真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星光不负赶路人呜呜呜……」
她推推身边的徐柚，「怎么样，你的卦算出来了吗？」
徐柚面前摆了一桌子的卡罗牌，她掐着指尖闭眼念念有词：
「嘛咪嘛咪吽——」
林兰紧张的大气不敢出。
好，好高端的亚子。
徐柚缓缓睁开眼，抽出一张卡罗牌，眉头皱了一下。
又抽了一张，眉头又皱了一下。
一连抽了六张，她的眉头已经打成了个死结。
这副表情看得林兰十分忐忑，「大师，啊不，柚子，结果怎么样？」
徐柚嘶了一声，缓缓开口：
「看不懂。」
林兰忧心忡忡：
「您的意思是，他们的未来太过扑朔迷离，你也算不尽这人生无常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
徐柚尴尬的摸摸鼻子：
「我刚学没多久，看不懂这几张塔罗牌是什么意思。」
林兰：「……」
「那您这整的还挺酷炫。」她呵呵笑。
「没事，我去问问我师傅。」徐柚干巴巴的补救，「他可是风城最有名的大师，肯定知道。」
说着，她对着几张牌拍了张照，发送给自己的师傅。
很快，对方回了一条语音过来。
徐柚得意的调低声音，示意林兰一起凑近耳朵听。
「老子只会看铜卦，你这西边儿的玩意儿玄了吧唧的，看不懂。」
语气很是不耐烦。
在林兰一言难尽的眼神里，徐柚讪笑两声，仍在努力挽尊：
「嗐，这不是专业不对口吗。」
林兰正要揶揄几句，徐柚的师傅又发来一条信息。
这次她不敢外放了，语音转了文字。
【师傅】：「你这是给谁算的？」
徐柚老老实实回道：
「一个同学，本来是两个的，但是太复杂了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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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我刚刚问了一个西边儿的朋友，你这同学命够苦的啊，简直是苦到让人髮指。」
徐柚和林兰看着隔壁正和夏玢玢说话的沈熹，具是满头问号。
不是吧，沈熹都过的那么顺心了，要什么有什么，还苦？
徐柚试探着问道，「师傅，我同学过得挺好的啊。」
【师傅】：「八岁以前是挺好。」
【师傅】：「八岁丧父又丧母，十四岁养父母遭难，十八岁养兄遭难，二十四岁自己遭难。」
【师傅】：「不过，只要她离姓陆的人远一点，平安挺过二十四岁，这一次，兴许能成功。」
这一番话说的让人不明觉厉。
唯有林兰面无表情，缓缓扭头对徐柚道：
「让你师傅以后离那个朋友远一点吧，这已经不是不靠谱了，是离谱。」
简直离天下之大谱。
徐柚弱弱道，「也许，大概，可能，这是我的问题吧。」
林兰咬牙，连拳头也握紧了。
「反正，我不可能这么倒霉，磕的每一对cp都be。」
*
经过一整天的知识灌溉，终于，最后一节课上完，放学钟声响起。
沈熹满血復活，动作麻利的收拾东西，和夏玢玢讨论着周末来她家玩的事。
门口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请问陆景明在吗？」
她抬头一看，拳头条件反射的硬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楚薇薇还会出现在这？
她不应该已经转学走人了吗？？？
淦。
其他人面面相觑。
今天这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不是找沈熹就是找陆景明。
比过去一个星期都要热闹。
唯有当事人陆景明，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楚薇薇也不恼，重复问了一遍，「陆景明在吗？」
八班的学生有点不耐烦了。
他们还记得上次在霁月山，楚薇薇都做了什么事。
都不太想看见她。
「有事直说，我们都要放学了。」
楚薇薇笑了一下，拿出一部手机晃了晃：
「我在校园超市里捡到了你们班陆同学的手机，现在才有时间来还给他。」
陆景明动作一顿。
摸了摸口袋，里面果然是空的。
应该是蹲着拿东西的时候，从外套口袋里滑出来了。
他在学校很少玩手机，居然到了现在才发现这件事。
「陆景明，你不要手机了吗？」楚薇薇还等在门口，很有耐心的样子。
沈熹对陆景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拿回来。
陆景明不情不愿的走到门口。
楚薇薇却忽然往旁边退了一步。
墙体挡住她的脸，让教室里的人没办法看清她做了什么。
只能看见，陆景明微变的脸色。
第105章 沈熹：我杀李寒星
「以后，我们也算是有共同的秘密了吧？」
楚薇薇笑着将手机递给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陆景明接过手机，指尖用力。
屏幕亮起。
几条未读信息静静停在未解锁的屏幕中间。
【编辑】：小景啊《林深时见鹿》的周边确定下来了……
【编辑】：有一批得用来抽奖，需要你的亲签。
【编辑】：看到回復我一下哦。
「没想到陆同学这么厉害，我去查了一下，有很多人喜欢你画的漫画呢。」
楚薇薇满脸崇拜。
「你想干什么？」陆景明绷着声线。
「那么紧张做什么？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她莞尔道，「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离沈熹远点。」
陆景明扔下这句话，捏着手机转身回教室。
「我不是一直都离你们很远吗？」
楚薇薇笑容淡下来。
准确的说，是从未靠近过。
教室里，盛开和夏纷纷有事先走了，沈熹收拾好东西正等着陆景明。
见他回来，也不问刚刚楚薇薇说了什么，只道：
「走吧？」
「嗯。」
两人又去了小树林一趟，还是没有看见两只猫。
害怕它们回来没东西吃，沈熹在碗里倒了些猫粮，有点苦恼。
「它们到底去哪儿了呢？我航空箱都买好了，就等着带它们回去享受十五年荣华富贵了。」
陆景明推着她离开，「我白天在学校找了，没看见它们。」
「不会是搬出学校了吧？」
他垂眸凝着她两弯纤长的睫羽，突兀的问道：
「你不问我和楚薇薇都说了什么？」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沈熹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我对她说的所有事都不感兴趣，你不用和我报备，真的。」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重。
陆景明微微点头，便真的闭口不谈了。
沈熹：……
望天，男朋友太直了怎么办？
一直到回了小区，两人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沈妈妈先进了屋，只留他们两个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道完别，将要分开的时候，沈熹还是憋不住了。
「要不——」
「其实——」
她和陆景明同时开口，两个人都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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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别过头，哼哧哼哧说道：「你先讲。」
陆景明清清嗓子，有点紧张，「其实我是……」
「你俩干啥呢？」
下一秒，李寒星从屋子里窜出来，抓住沈熹的轮椅，反手就往身后一甩。
他上前一步，挡住陆景明的视线，满脸警惕：
「我大老远就看见你对我妹拉拉扯扯欲语还休的，说，是不是在打她主意？」
陆景明：……
「我警告你，不许打她的主意。」李寒星眯起眼，「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陆景明冷下脸，看向他的眼神没有半点波澜。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当前角色黑化值：53」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2，当前角色黑化值：55」
两人对持，系统提示音一声比一声响。
「我说——」沈熹的声音也很响亮。
仔细听，还有咬紧了牙关产生的咯吱声。
「你们谁能来扶我一把？」
李寒星一惊，忙回头看去。
轮椅还在。
人不在了。
人呢？
哦，原来人在草坪上躺着呢。
刚才那一甩的力道，就如同他对沈熹的爱一样沉重。
没系安全带的沈熹，理所当然的带着他的爱一起飞了出去。
李寒星小脸煞白。
他正要去扶她，陆景明已经一个箭步沖了过去，小心将她抱回了轮椅上，仔细检查着腿上的石膏。
沈熹扭头「呸」的吐了一口草渣渣，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的喊道：
「李、寒、星。」
李寒星垂死挣扎，「你听我说，这真的只是个意外……」
沈熹抬手指向他，指尖颤抖，满脸绝望：
「上辈子你一定是被我害死的，不然我没办法说服自己，为什么这辈子会做你的妹妹。」
李寒星语气格外的小心翼翼：
「要不咱们就两相抵消吧？
我不追究你上辈子害死我的事，
你也不追究我刚刚把你甩出去的事了？」
沈熹：……
我杀李寒星。
*
经歷一番爱的教育后，沈家终于恢復平静。
沈妈妈对这一场面早已见怪不怪，热情的留陆景明吃饭，并打算亲自下厨。
沈熹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客厅只有李寒星和陆景明两个人。
他正顶着一个青色的眼圈窝在沙发上冰敷。
注意到陆景明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冷哼一声：
「看什么看？说了多少次了，这是我妹对我……」
陆景明面无表情的打断他，「敷反了。」
李寒星面带不屑把的冰袋翻了个面，小声嘀咕道：
「我说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陆景明：「……」
他指了指李寒星另一只眼，「我刚刚说的是，你眼睛敷反了。」
伤的是左眼，怼着右眼冰敷，能有效果才奇怪。
李寒星沉默了两秒，默默把冰袋按在了另一只眼睛上。
他「嘶」了一声，「沈熹这丫头下手可真够狠的。」
陆景明皱皱眉，肃容道，「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事了，她会受伤。」
今天的事确实是自己不对，李寒星没打算争辩。
只是看着陆景明这副样子，他心里莫名有点叛逆。
「我自己的妹妹自己心里有数，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你心里真的有数吗？」陆景明反问，「她没有痛觉，很容易……」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李寒星扔下冰袋，勐地挺直了背，是惊讶的语气。
「她亲口告诉我的。」陆景明的尾音带着抑制不住的上翘。
李寒星：盯——
陆景明不动如山。
李寒星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类似于，见到墙角即将被撬之前的那个锄头时，的预感。
「你们是不是——」
「哥，你瞅见我的琴了吗？」
沈熹从某个房间探出个脑袋，嚷道：
「我所有地方都找遍了，还是半个影子都没看见。」
李寒星只能暂且放下这个话题，起身去帮沈熹找琴。
「笨不笨啊，它在架子上面，你低着头怎么可能看见。」
「闭嘴，帮我拿一下。」
「求我啊。」
「？是要我再给你一拳吗。」
「……」
第106章 据我观察，他们好像在谈恋爱
一阵脚步声靠近。
找到琴的两人回到客厅。
李寒星把琴盒放下，从里面拿出一把做工精緻的大提琴。
又熟练的用松香擦了擦琴弓，这才递给沈熹。
沈熹极其自然的接过，顺手在琴弦上试了一段音。
一串低沉悦耳的音符倾泻而出。
是巴赫的g大调第一号无伴奏大提琴曲。
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就好像已经这样练习了成千上万次。
她自己都愣了下。
难道是原主留下的肌肉记忆？
不然没理由啊，自己貌似只在小时候学了一阵钢琴？
李寒星也有些诧异，脱口道，「怎么进步了这么多？」
沈熹懵懵的，「可能是，技能树上的天赋值点满了？」
他眉梢一挑，难得的没有反驳，大爷似的翘着脚坐到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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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段给哥听听。」
说着他推了推身边的陆景明，语气很是骄傲：
「看到没，我妹妹。」
陆景明还是第一次见到沈熹练琴，没空搭理和他炫耀的某人，只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目光奇异。
被两个人盯着，沈熹有点紧张，捏着琴弓的手却仍旧很稳。
「如果像锯木头，你们也不许笑我。」
「放心，比锯木头更难听的我都听过了。」李寒星满不在乎。
沈熹看了眼陆景明，深吸一口气，正要去翻谱子，脑海里却自动冒出一串音符。
是刚才那一段剩下的乐谱。
她试探性的跟着拉动琴弓。
不是想像中锯木头般的涩音。
琴音潺潺如流水，裹着黄昏微凉而柔软的风拂过耳畔，留下浅浅回音。
一曲毕，在场的几人都没有回过神。
沈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恍惚中，她仿佛在指尖瞥见一层厚厚的茧。
——那是经年累月按弦形成的。
再一眨眼，指尖又什么都没有，肌肤光滑细腻。
她有些茫然。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一闪而过，速度太快，她没抓住。
大脑像是浸满水的枕头，沉甸甸的，让人失去思考的能力。
再也没心思想其他的。
不对，有什么不对。
沈熹用力甩甩脑袋，强迫自己想下去。
这一刻，她忽然发现。
有关自己记忆中的过去，少的可怜。
她记得自己是从孤儿院出来的，然后呢？
她考上了某普通大学的中文系。
在大一下学期触电身亡，穿进了这本书里。
还有吗？
记不清了……
过去的一切好像是一幕独角戏，只有她一个人出演。
偶尔出现一个路人，脸上却都带着面具。
她独自站在十字路口，满心迷惘。
为什么是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下一瞬间，系统警告声几乎刺穿耳膜。
「警告！警告！宿主数据波动异常！」
「警告！警告！宿主数据波动异常！」
「警告！警告！宿主数据波动异常！」
这声音实在太过刺耳，她不得不抬手捂住耳朵。
大提琴倒地，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响。
世界颠倒，有人在大声叫她的名字。
「沈熹！」
「沈熹！」
007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脑海中尖叫着喊道：
「宿主！你清醒一点！！！」
所有的声音剎那间散开，沈熹勐然回神。
脑海中诡异的一片空白，所有痕迹都在同一时刻消失。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她眨了眨眼，对正扶着她肩膀，满脸惊魂未定的陆景明道：
「你咋的啦？」
李寒星一把挤开陆景明，焦急的在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
「来，看着我，这是几？」
沈熹毫不犹豫：「2！」
李寒星脸色骤然苍白下去，喃喃道：
「怎么突然就傻了……」
陆景明脸色也很难看。
沈熹望着两人，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满脸得意，「哈哈，被我吓到了吧？」
两人齐齐一怔。
李寒星率先反应过来，没好气的拍了她脑门一巴掌，「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沈熹撇撇嘴，不服气的小声嘟囔，「就故意说错一个数而已，至于吗。」
李寒星把倒在地上的大提琴扶起来放回琴盒，没有接茬。
不是说错一个数的关系。
实在是刚刚的沈熹，太吓人了。
就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眼里只剩呆滞和空洞。
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让人心底发寒。
陆景明捧着沈熹的脸左右看了看，神情也很凝重。
「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啊。」她不明所以，「你们怎么都怪怪的？」
陆景明皱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真没有。」沈熹握紧拳头，信誓旦旦，「我觉得我浑身充满了力量，可以打死一头牛。」
「牛招你惹你了？」
李寒星又给了她脑门一下，顺便掰开了陆景明的手。
「哎，你小子手往哪儿放呢？」
沈熹淡定改口：
「我觉得我浑身充满了力量，可以一拳打死某李姓男子。」
陆景明默默点头，对打死李姓男子这件事表示认同。
李寒星：「……」
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两个人，有点危险。
「吃饭了。」沈妈妈从餐厅走过来招唿几人，「别玩了，都去洗手。」
「诶，来了来了来了。」
李寒星如获大赦，抬脚就走，积极的有些过分。
沈妈妈失笑，想要去推沈熹。
一转头，却见陆景明已经快步推着她去洗手了。
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人，她脸上跟着漾起笑容，没忍住，偷偷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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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
下一秒，电话弹了过来。
「这是什么？」
她莫名其妙，「你女儿都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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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她和陆景明，是什么意思。」沈爸爸的语气带着咬牙切齿。
「哦，据我观察，他们好像在谈恋爱。」
「轰隆」一声，沈爸的天塌了。
「你说他们在干什么？」
「谈恋爱。」
「谁在谈恋爱？」
「熹熹和陆景明。」
「他们在谈什么？」
「恋爱。」
沈爸爸的手机掉地上了。
反应过来后，他捡起手机「刷」的站起身，匆匆走出办公室。
「我马上回家，让他们给我等着！」
沈妈妈干脆拒绝，「不用，没做你的饭。」
沈爸：……
第107章 可以亲一口吗？沈同学
「不能让他们这么下去，万一耽误了熹熹学习怎么办？」
他原地转了几圈，用力跺了跺脚。
「这个倒不用担心，你女儿年级第250名，陆景明全校第一，耽误的应该是他的学习。」
「话不能这么说，我就觉得她上升空间还是很大的。」沈爸对自家闺女自信极了。
「好啦，最近熹熹学习很用功，态度也比以前端正了不少。
说明这是一段健康且良好的关系，并且小陆这个孩子的人品咱们也清楚。
既然没有负面影响，为什么非要去阻挠呢？」
从小接受西式教育的沈妈妈很淡定，甚至还有闲心给炸毛的丈夫顺毛：
「咱们不也是他们这个年纪认识的？你睁只眼闭只眼，我会看着办的。」
沈妈妈一直随家人生活在欧洲，直到十七岁才回国。
同班的沈川同学对其一见钟情，每天各种嘘寒问暖送关怀，把人家小姑娘哄得七荤八素。
后果就是——
大学还没毕业，两人就火速领了证举行婚礼。
还因此加了学分。
沈爸不敢反驳自家老婆，但心里还是很气。
气得差点捏碎了手机。
「那小子要是敢对熹熹做什么，我会打断他的腿。」
最终，他这样恶狠狠的说道。
正在洗手的陆景明嵴背一僵。
来了，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不过这次是右腿。
「你怎么了？」沈熹撩了点水，笑嘻嘻的往他脸上掸去，「走啊，去吃饭。」
陆景明回神，按下心里的异常，温声道：
「走吧。」
一顿饭吃得十分和谐。
饭后，沈妈要带着陈阿姨出门散步，沈熹和陆景明主动帮忙收拾碗筷。
李寒星被赶去擦桌子。
「陆同学，」她瞥了眼门外的李寒星，压低了声音，「麻婆豆腐好吃吗？」
——今天沈妈妈亲自下厨，做的就是这道菜。
并十分贴心的摆在了陆景明面前。
陆景明扯了张厨房纸，握住她的手，仔细擦干净，然后往旁边推了点。
他动作麻利的放水洗碗，认真回道：
「阿姨做的菜很好吃。」
沈熹扬起下巴，极其自然的回道：
「那是，我妈做饭超级好吃，只是不常下厨，连我爸一年都很难吃到几次。」
说完，她愣了下。
自己好像和这个家庭，融入的过于和谐了。
明明这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正要细想，007的声音突然出现，带着几分紧张：
「哈哈哈，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我又回来啦！」
沈熹的注意力瞬间被吸走，忙在脑海里问道：
「你这个会怎么开了这么久？我都以为你被大老闆嘎掉死翘翘了。」
007也有一点小惊讶，「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你还没死翘翘，居然活到了现在。」
沈熹：……
果然是她的统，精神状态高度一致。
「其实我也没走多久，就回去了一下下而已。」007继续道，「两个地方有时差的。」
原来是这样。
沈熹好奇道，「这次大老闆凶你了吗？」
「可凶啦，但我又一次保住了一条统命，嘿嘿~」
007十分骄傲，「一定是因为我关心他，他被我感动了。」
她更好奇了：「你怎么关心的？」
007很纯很天真：「就，我问他耳朵是不是聋了，要不要带他看医生。」
沈熹：「……」
他好爱它。
不然没法解释007为什么还能活到今天。
呜呜呜请问这是可以磕的吗？
「我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让我看看你把黑化值作到什么地步了，再过分我都能接受……」
说着，007打开控制面板，看清上面的黑化值后，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它诡异的沉默了。
甚至在第一时间排查，看有没有bug出现。
「别查了，我任务完成的很好，不但没掉，还涨了呢。」沈熹骄傲的挺起胸。
007感动的一塌煳涂。
「呜呜呜那你和陆景明的关系，是不是已经水火不容了？」
沈熹道：
「哦，我们谈恋爱了，你睁开摄像头看看，他正帮我洗碗呢。」
007：「……」
鲨了它，就现在。
「不是你们为什么又谈起恋爱了？！！！！」
007崩溃，007绝望，007想毁灭这个世界。
「什么叫『又』？」沈熹难得有点害羞，「我们是初恋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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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哭到哽咽，哭到不能自己。
「你不懂我cpu里的痛，就像白天不懂夜晚的黑。」
沈熹：「你难过啥呀，我们虽然搞对象了，但是他黑化值不是一样的在涨吗？」
涨的还挺厉害。
「重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007抹着眼泪，45度角仰望星空，「统统我呀，这一次好像真的要洗到淋头咯。」
沈熹：「……有病病。」
「我要再回一趟总公司赴死，哦不，开会。」007很惆怅，「永别了，我命运般的宿主。」
沈熹正要说些什么，系统里已经传来了智脑下线的提示音。
她只好作罢。
陆景明已经洗完了碗，擦干净手，朝她一步步走来。
夜幕初初降临，屋子里的灯很亮，衬的外面光线越发昏暗。
「我该回去了。」
光影潺潺，少年眉眼清隽，看向她的时候，黑曜石般的眸子里藏着细细的温柔。
只对一个人展示的温柔。
沈熹无端联想到「宿命」这个词。
就好像，他们生来就会相爱。
无论相隔多远，是何种身份。
他们最终都会向彼此靠近，纠缠，互相依偎着取暖。
这就是他们的某种，「宿命」。
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
沈熹歪了歪脑袋，突然笑了一声。
她看了眼门外，对陆景明勾勾手指。
陆景明不明所以，弯腰凑近。
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他的衣领，冷不防的往下一拉。
他身体跟着前倾，忙扶住轮椅两边的扶手。
下一刻，沈熹的脸骤然放大在眼前。
颊边一暖。
是很柔软的触觉，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
陆景明瞳仁勐地颤了颤，抓着扶手的双手用力收紧，指节泛白。
「这是对你洗碗的奖励。」
沈熹拍拍他的脸，笑弯了眼。
「陆同学是个勤快的好孩子，在我们家，好孩子都会有奖励哦……」
话音未落，陆景明抬手捧住她的脸，两人的距离一点点拉近。
两人额头相抵，他蹭蹭她的鼻尖，嗓音微微的哑：
「沈同学，我也想给你一个奖励，可以吗？」
第108章 脸给你亲亲
「我也有奖励？」
沈熹眨巴了下眸子，扇子般的睫羽几乎扫到他的眼。
「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在旁边乖乖看我洗碗，没有捣乱，也是好孩子。」
陆景明低笑了一声，拇指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脸颊。
「好孩子就应该得到奖励，对吧？」
沈熹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对他凑上左颊，很是「勉强」：
「那行吧，脸给你亲亲。」
陆景明盯着她嫣红的唇，没动。
「只有脸吗？」他问，喉结轻轻滚了滚。
沈熹迟疑了一下，「那就再加上额头也行。」
「还有吗？还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以，亲一下……吗？」他凑的越发近了，热气轻飘飘扑上她的颊，语气近乎蛊惑。
安静的厨房，水槽里嘀嗒的水滴声，和若有若无交缠着的，两个人温热的唿吸。
沈熹心跳的有点快，像是醉了酒，脑子里晕乎乎的。
「你还想……亲哪儿？」声音猫儿一样小，几乎是耳语。
陆景明不回答，只是鼻尖轻轻一顶，迫使她微仰起头，主动送上柔嫩饱满的唇。
他弯弯如墨的眼眉，薄唇向下寻去。
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厨房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
「我说，你洗个碗怎么这么慢？动作太磨叽了吧？」李寒星不满的声音一同传来。
沈熹瞬间清醒，一下就把陆景明给推开了。
他后退几步，满脸幽怨。
她摸摸滚烫的双颊，心道一声不好，李寒星肯定能看出来。
余光瞥见料理台上忘记收起来的芥末，她灵机一动，立马弯腰大声咳嗽起来。
李寒星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沈熹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脸颊涨红，连眼尾都溢出了晶莹的泪花。
「怎么了这是？」他吓了一跳，赶紧过来帮忙拍背，同时扭头询问陆景明。
陆景明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李寒星，眼神格外瘆人。
有的人还活着，可他已经死了。
「叮咚~陆景明黑化值+10，当前角色黑化值：65」
李寒星后背一阵发毛，头皮都快要炸开，「你这么看着我想干什么？」
陆景明：（ ? ）
想鲨人。
沈熹及时把李寒星拉过来。
「咳咳咳我刚刚偷吃了一口剩下的三文鱼，被芥末呛到了。」
「哥，可以给我倒杯冰阔乐吗？」她可怜兮兮的央求。
李寒星恨铁不成钢：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刚刚那三碗大米饭还没让你吃饱？至于下桌还偷菜吃？」
说完，快步离开。
趁这个空当，沈熹用力瞪了一眼陆景明。
「呸，居心叵测。」她不敢出声，飞快打了句手语。
「只对你居心叵测。」他扬眉，同样打手语回復。
「臭不要脸。」她继续打手语骂人。
「对喜欢的女孩子，不用要脸。」他回復的动作慢悠悠的，眼尾微微上勾，罕见的带着一股无赖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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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页
沈熹还是头一次见到陆景明这副模样。
不，或许只是不小心暴露了本性。
她痛心疾首。
那个纯情男高陆景明去哪里了？
非要逼她连夜下载国家反诈app吗？！
「赶紧喝。」李寒星端着水杯进来，打断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看看你这脸红的，下次再敢偷吃腿给你打断。」
「哥，我要的是可乐。」
望着杯子里的温水，沈熹皱皱鼻子，很是嫌弃。
「不是水。」
李寒星训道：
「白开水不比可乐这种除了好喝一无是处的碳酸饮料对身体好？」
「我都喝碳酸饮料了，还在乎什么身体好不好。」沈熹撇撇嘴，仰头一饮而尽。
「乖乖喝你的水，别出声了。」
李寒星没忘记厨房里还有个人，扭头问陆景明，委婉提醒：
「天黑了。」
陆景明仿佛听不懂他的暗示，淡淡回道：
「嗯，是黑了。」
暗示不行，李寒星直接明示，哥俩好的搭住他肩膀：
「怕黑吗？需要哥哥送你回家吗？」
「……不用。」陆景明用力抖掉他的手，对沈熹颔首：
「那么沈同学，我们明天见。」
沈熹陪着他一起到门口，对他随意一挥手：
「明天学校见。」
「嗯。」
他将要出门时，她又提醒道：
「明天下午要去实验田，你别穿白鞋。」
「知道了。」他低头对她勾勾嘴角，抬脚往外走去。
沈熹目送他离开，直到身形消失在沈家门口栅栏的蔷薇花架外。
身边传来李寒星阴阳怪气的声音：
「别看了，人走的都没影了。」
沈熹慢条斯理的关了门，转身对他笑笑：
「来，该说说我们的事了。」
李寒星被她笑得毛骨悚然，「什么事？我们还能有什么事？」
他摸摸自己泛青的眼圈，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抽了抽：
「你不是已经打过我一顿了？还来？我又做错什么了？」
「虽然我私心里的确很想这么做。」沈熹惋惜，「可是考虑到你对外形象的关系，这次就算了。」
李寒星：「……谢谢了。」
「所以，你明明和我说会让楚薇薇转学，为什么她还出现在学校？」
沈熹抱着胳膊问道。
李寒星有些诧异，「她没转？」
「对啊，放学的时候她还来我们班了。」她吐槽，「你办事也太不靠谱了吧？」
「你等着，我去打个电话。」
他拿起手机匆匆离开。
这个电话打得有点久，沈熹控制不住的回想起刚刚在厨房里发生的事，脸又烫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开心。
开心到在客厅坐轮椅转圈圈。
芜湖~
速度没有八十迈，但心情依然是自由自在~
直到「咚」的一下，方才随手放在墙角的琴盒不小心被碰到。
她终于头晕眼花的停下，眼前出现跟着出现一排重影。
缓了缓，她「嘶」了一声，得出结论：
「果然，坐轮椅不能转圈圈。」
俯身捞起琴盒，她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回家后，好像拉了一段琴？
还有呢？
总觉得自己，貌似忘了什么。
第110章 把那两亩地给挖了
她记得自己拉了一首巴赫的曲子，还挺好听的。
再然后……
正要好好回忆一下，恰好李寒星打完电话回来。
见她对着琴盒发呆，他不容分说的把琴盒拿走。
「以后咱们不碰这个玩意了。」
沈熹：「？」
「为什么啊？」她问，「我拉的不是挺好的吗？」
「没有为什么。」他态度一反常态的强硬。
「哦。」
反正她对这个也不是很感兴趣，将来也不准备靠这个出国读书。
不碰就不碰呗。
「结果怎么样？」她更关心楚薇薇的事。
「明天就会让她离开星海。」
李寒星冷笑道：
「之前是曲校长的儿子私自把转学文件拦了下来，这小子胆子倒是大。」
啧啧。
搞半天原来曲一舟才是真正的恋爱脑。
沈熹想起何念，望天嘆了口气。
为什么别的纸片人都醒了，就曲一舟还是从前那个舔狗呢？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自主意识啊？
*
夜空是深蓝色，有几颗星子早早的爬了上来。
地上深深浅浅的落下许多影子，有树有花有人。
转过几道弯，陆景明走到了陆家的别墅前。
不同于从前，门大大开着，一抹暖色灯光从里面渗出。
他脸上的轻松之色消失的无影无踪，敛下嘴角，大步走进屋子。
「景明回来了？」
特意等着他的陆夫人柔声唤道。
陆景明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你去沈家吃饭了？」她笑问。
陆景明顿住脚步，扭头看她，「怎么了？」
「没事，挺好的。」
她放下茶杯，很是欣慰。
「和沈家处好关系对你没坏处，他们在风城也算数一数二的人家了，将来你那桩婚约没准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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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
永远都是这样。
字字不提利益，字字都是利益。
陆景明厌烦至极。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影子，不等她说完，寒声打断：
「我和沈家走得近，不是因为他们家境有多好，只是喜欢而已，您明白吗？」
「明白，怎么不明白，你不就是喜欢沈熹那丫头吗？」
陆夫人捂着嘴笑，语气意味不明：
「听说她之前困在山里，是你冒着生命危险给救了出来？」
不，你不明白。
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明白。
陆景明放弃和她交流，快步回房。
「对了，你沈阿姨送了好多衣裳给你，我让人放你房间了。」
身后的陆夫人又说道。
陆景明恍若未闻，径直回房关门落锁。
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就堆在床脚，数量很多。
他挨个拆开。
有卫衣也有衬衫，有羽绒服也有大衣，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一应俱全。
全是市面上最新的款式。
尺寸基本都合适。
看得出来，准备这些的人一定很用心。
陆景明将它们挨个整理好，仔细收进衣柜。
为什么和沈家走得近？
因为沈家的人，无论是谁，都心怀热忱。
沈家，很暖和。
或许就是这样的温暖，才养出了沈熹这样的性格。
像颗永不下落的小太阳。
洗完澡，陆景明将自己扔上柔软的床，轻阖上双眸，薄唇无声张合。
「沈——熹。」
一个念起来，嘴角会微微上扬的名字。
他指尖摩挲着自己的侧脸，又移到唇畔，低声笑笑。
看来今晚会睡得很好。
或许还会拥有一个好梦。
*
今天八班要集体去学校的实验田，那里有不久之前种下的植物，需要他们去观测数据。
本来去走一圈做做样子就行了，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可班主任看着他们懒散敷衍的样子，怒从心起。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批锄头，非要他们把那旁边两亩地给挖了，好教他们做人。
养尊处优的八班同学从来没吃过这种苦头。
登时，整个班一片鬼哭狼嚎愁云惨雾。
只有沈熹笑的十分欢快。
她一个坐轮椅的伤残人士，自然不用和他们一样哼哧哼哧刨地。
时不时的就在边上晃两圈，吸引了一大批死亡凝视。
夏玢玢各种羡慕嫉妒恨，对盛开忿忿道：
「我的腿为什么没有断。」
「我现在也可以把它打断。」
他抹了把汗，举着锄头对她的腿比了比。
「横截面你要平口的还是斜口的？总共分成几份？」
「……平口还是斜口都可以，」夏玢玢露出白森森的牙，掂了掂手里的锄头，「只要把你分成七七四十九份就行。」
盛开镇定的点点头，然后拔腿就跑。
她怪笑着追上去。
实验田顿时人仰马翻。
沈熹在边上吃着陆景明给她带来的橘子，看得津津有味。
冷不丁一阵秋风扫过，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今天天气很好，出了一阵太阳，她嫌热，就把外套放教室了，只穿了一件校服衬衣。
现在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去，风一起，温度就开始降下去了。
沈熹搓了搓胳膊。
「冷？」
一只手覆上她的肩头，融融暖意顺着掌心渗入单薄衣料下的肌肤。
她抬眼，看见陆景明额头上有一层薄汗，从裙子的侧边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擦擦。」
陆景明没接。
趁别人不注意，他弯腰凑近，故意学她说话：
「擦擦。」
沈熹又气又好笑，抬手胡乱擦了把，将纸巾和刚才的橘子皮一起塞他手里。
「好了，扔垃圾去吧。」
第110章 蝉鸣滚烫，月色温柔
扔了垃圾，陆景明脚下方向一转，往教室走去。
将将走到教学楼下，就见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场面有些喧譁。
他们都远远的看着同一个方向，神情各异。
「这是通知她妈妈来接她了。」
「竟然真的转学了，不是说没有证据证明沈熹那事是她做的吗？」
「谁能说得好呢？听说她爸爸是个小偷，在偷东西的时候摔死了，都说上樑不正下樑歪……」
听到这句，陆景明眉头皱起，穿过人群，往楼梯口走去。
两道人影赫然闯入视线里。
光线微暗的楼梯口，约莫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正训斥着身边的女孩。
女孩背着书包低着头，一声不吭。
虽然有意压低了声音，可陆景明依然能隐隐听见其中几句。
是很激烈的言辞。
出乎意料的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哭，哪怕是这样难堪的场景。
他停下上前的脚步。
女孩似有所觉，朝着他的方向抬起头。
看见是他后，竟弯弯嘴角，露出个甜蜜蜜的笑。
陆景明转身想要离开。
身后忽地传来脚步声。
楚薇薇快步追上他，想要拉住他的手腕。
陆景明避开她的手，拉开距离，「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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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页
「没什么，就是和你说一声，我要转学了。」
楚薇薇转了转脚尖，还在笑。
「如沈熹所愿。」
陆景明嗤笑道：
「自己做错了事，怨不得别人，这和她无关。」
她沉默一会儿，语气嘲讽：
「别傻了，你和沈熹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真以为自己能和她有好结果？」
「与你无关。」丢下这句，陆景明转身欲走。
楚薇薇挡在他面前，很是不解：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
陆景明的耐心几乎耗尽，冷冷道：
「让开。」
她歪歪脑袋，红艷艷的唇一张一合，语气带着近乎残忍的天真：
「我是小偷的女儿，你是杀人犯的儿子，我们多般配啊，陆景明。」
陆景明如同被人兜头盖脸浇了一盆冰水。
寒意缓缓攀上嵴背，钻进他的四肢百骸，似乎连血液一併冻结。
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那座陌生的学校。
唇红齿白的小女孩如今天一般站在他的对面，笑着喊出那句话。
从此，他失去自己的姓名。
只剩一个代号。
杀人犯的儿子。
陆景明用力闭了闭眼，「是你。」
楚薇薇朝他伸出手，脸上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热切。
「只有我，才能真的明白你，理解你，只有我，才是最适合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她轻笑，「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吶。」
陆景明矗立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楚薇薇的妈妈上前，连拉带拽的将她拖走。
人群慢慢散开。
他动了动冰冷僵硬的指尖，用力掐住掌心，忽然抬脚追上尚未走远的那对母女。
「我们不一样。」他这样说道。
对上楚薇薇愕然的视线，陆景明黑眸沉静，一字一顿重复道：
「我和你，不一样。」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教室走去。
楚薇薇凝视着他的背影，无意识握住手腕上挂着的小小铭牌，忽然喊道：
「如果她知道你曾经是杀人犯的儿子，你猜她会怎样？」
陆景明脚步一顿，嗓音染上温柔，语气却坚定：
「她大概，会比我更难过吧。」
楚薇薇愣住。
*
沈熹的外套就随意放在桌面上。
是一件柔软的奶黄色针织衫，有和她身上一样的淡淡香味。
陆景明将它搭在臂弯，低头轻嗅，混乱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怎么会一样呢？
那个燥热的盛夏，有人以一种无法抵挡的姿态闯进他的生活。
强横的在他心里种下一棵树，留了一点光。
从此蝉鸣滚烫，月色温柔。
他再也不是潮湿阴暗的角落里，那一丛无人问津的苔藓。
这就够了。
蓦地，窗外起了风。
树梢摇晃，云层随风行走。
险些溺死在云中的太阳挣扎着冒出头，暖色光芒层层渲染大半个天幕。
风和日丽，万物明朗。
陆景明微仰起头，眯着眼细细看去。
良久，他伸出苍白瘦极的指节，虚虚握住那一团日光。
好像没那么冷了。
他笑了一声，拿起那件针织衫往外走。
就算太阳出来了，也不能不穿外套，会感冒。
刚下楼没多远，一拨人迎面而来。
很面熟。
看着他们极富有标志性的、五颜六色的头髮，这一次，陆景明难得的很确定。
——是揍过的。
只是为首的人，从黄毛换成了曲一舟。
「沈熹呢？」他面色不善，开门见山的问道。
陆景明目光冷淡，「什么事？」
被揍过的五颜六色不敢吱声，纷纷看向曲一舟。
「我要找的是沈熹。」曲一舟满脸戾气，揪住他的衣领，「不是你陆景明。」
陆景明一掀眼皮，单手拧开他的手，眸子里也带了点狠意：
「有事，和我说，她没空见你。」
曲一舟扯扯嘴角，「就凭你？」
陆景明眼神锋利，「就凭我。」
这是要槓到底了。
曲一舟没有再说话，四目相对，他眼里的怒火滔天。
实验田。
沈熹手搭在眉心，极目远眺。
陆景明这垃圾是丢到太平洋对面去了吧？
这么久还不回来。
等会班长该算他偷懒了。
几个路过的别班学生眉飞色舞的谈论着什么事。
扭头见到埋头挖地的八班同学，都有些诧异：
「哟，你们还在这儿干嘛呢？」
八班学生集体炸毛：
「没长眼睛？我们爱干嘛干嘛！少管闲事！」
「不是，我们的意思是，你们班陆景明和曲一舟好像闹了什么矛盾，貌似要打起来了，你们不去看看吗？」
他们赶紧解释道。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点懵。
只有某位坐轮椅的同学率先反应过来，「嗖」的一下，不见了。
夏玢玢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问盛开：
「我锄头呢？」
盛开不太确定，「好像是，沈熹刚刚给扛走了。」
夏玢玢：！！！
「还不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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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曲一舟别真的变成七七四十九块了！
盛开忙扔了锄头，和她一起追出去。
剩下的同学也都唿啦啦的扔了锄头，拔腿跟了上去。
第111章 妈妈，我开轮椅创死人了
教学楼下，人头攒动。
都是得到消息火速赶来吃瓜的各班学生。
他们双眼放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群的中心点，苍蝇似的交头接耳。
而中心点诡异的安静。
两人无声僵持。
曲一舟脸色铁青。
陆景明面无表情。
气氛一触即发。
忽地，人群外传来一阵诡异的拖拽声。
仿佛是某种金属与水泥地摩擦的声音，尖利刺耳。
众人头皮发麻，纷纷回头看去。
一辆轮椅飞速驶向中心点。
轮椅的主人手上还拖着一把沾了泥的锄头，一看就来势汹汹很不好惹的亚子。
不好，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众人瞳孔地震，迅速往旁边闪去，为她让出一条路。
即将到达目的地，沈熹掂了掂手上的锄头，看向曲一舟。
「我有没有说过——」她笑容阴森，缓缓出声。
「陆景明只有我能欺负？」
曲一舟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眉梢缠着挥之不去的戾气，「是吗？」
沈熹勾唇冷笑，按住剎车键，正要再说两句狠话。
没按住。
沈熹：？
下一秒，剎车键卡住的轮椅「嗖」的一下，从陆景明和曲一舟中间穿了过去。
然后「砰」的一声，随机创翻一个黄毛。
陆景明：
o(〃?-?〃)っ？
曲一舟：
(。?-?)ノ？
众人：
Σ(っ°Д°)っ！
黄毛：~%?…,#*☆&c$︿★嗷！！！
全场鸦雀无声，除了某不知名黄毛的惨叫。
陆景明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嗖的一下从面前飞过去的那个人是谁。
他急忙跑向黄毛，弯腰，伸手。
黄毛停下惨叫，眼含热泪的对他伸出一只手。
「谢谢了，你可真是个好人。」
陆景明略过那只手，弯腰把满头金星的沈熹抱回轮椅。
黄毛：……
他又躺了回去，安详的闭上眼，「我平等的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沈熹？」陆景明用力摇摇沈熹，语速急促，「看着我，还能说话吗？」
「咳咳咳我没事。」沈熹摆摆手。
当她看到地上双手交叠在胸前，无声无息闭着眼的黄毛时，晕乎乎的脑瓜子瞬间清醒。
脸色跟着刷地白了。
「难道，我……」她眼里带着三分懊悔两分自责八分不可置信，「我，我开轮椅创死人了？！」
陆景明：……
她浑身颤抖，「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死在了我的轮椅之下……」
曲一舟：……
「大哥！」
见到黄毛没动静了，五颜六色们纷纷扑了上去。
壮汉们泪如雨下，不断地唿喊着他们曾经的大哥，只期盼着能得到一点，哪怕一点点的回应。
围观群众亦是满脸同情，禁不住长吁短嘆。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八班的同学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全都愣在原地。
「这是怎么了？」人太多，夏玢玢挤不进去，急得原地蹦起来，「怎么有人在哭？是出什么事了吗？」
前面的人回头，好心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沈熹创死了个黄毛。」
听到这句话，夏玢玢总算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没变成七七四十九块就好。」
——等等！
夏玢玢一口气梗在喉咙里。
她眼前一黑，倒在盛开怀里，绝望道：
「你听到了吗，沈熹她……」
「别慌，眼见为实。」盛开镇定的安慰她，蹲下身体，「上来。」
夏玢玢心领神会，小心扶着他的脑袋，坐上他的肩膀。
随着盛开站起身，她的视线顿时一览众山小。
定睛一看，人群的中心，地上躺的那个不是黄毛是什么？
他脸上甚至还有轮椅的轮胎印。
夏玢玢更绝望了。
「完了，」她眼圈一红，「沈熹要去踩缝纫机了。」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曲校长带着教务处主任匆匆赶到。
星海就没有学生不怕校长的，场面霎时一静。
众人大气不敢出，默默分开一条路。
曲校长大步走进。
当看到地上的黄毛时，他眉心狠狠一跳。
有同学实在憋不住，大着胆子主动叙述了惨案发生的过程。
教务处主任同样吓得不轻，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什么？！这看着得有一米七八的男生居然被一辆轮椅给……」
话还没说完，一道虚弱的声音打断他：
「老师，其实我有180.33cm……」
大家擦眼泪的手整齐划一的僵住。
忏悔中的沈熹更是满脸愕然。
万众瞩目中，黄毛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顶着脸上那道刺眼的轮胎印，伸手比了比自己的头顶，加重语气强调道：
「如假包换的180.33cm。」
沈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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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主任：……
在场所有人：……
只有夏玢玢喜极而泣，用力抱住盛开的脑袋，「太好了，沈熹不用去踩缝纫机了！」
两眼一抹黑的盛开：！
「撒手撒手撒手，我要被闷死了！！！」
既然受害者医学奇蹟般死而復活，那现在就是秋后算帐的时候了。
瞥见校长铁青的脸色，大部分人都察觉出了不祥的预感，以秒速撤离战场。
连盛开都驮着夏玢玢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跑到了安全区。
场面一时只剩下沈熹、陆景明、曲一舟，和那堆五颜六色。
「居然打算聚众斗殴，你们闲的没事做了是吧？」
曲校长用力揉揉额角，脖子上的青筋欢快的跳了跳。
没人敢吱声。
「行，那我给你们找点事情做。」
他语气平静，「去把北区的三栋废弃的老宿舍楼做个大扫除。」
「下个星期一我来检查，要是有哪里不干净……」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甩袖离开。
教导主任正要跟上去，想起什么，又转过身。
他指着那堆五颜六色，痛心疾首。
「瞧瞧你们这一头鸡毛掸子似的头髮，今天之内必须染回来！否则你们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黄毛诚惶诚恐：「是是是，主任说的是。」
绿毛战战兢兢：「对对对，主任说得对。」
紫毛惊慌失措：「我们保证放学就染回来！」
其他色号纷纷附和，就差竖起四根手指发誓。
如此，教导主任终于满意，扬长而去。
危机解除，他们也当即就要跑。
沈熹捡起自己的锄头，施施然拦在他们面前。
「想去哪儿？」
第112章 好喜欢挖地，有种回归原始的快乐
「你管得着吗？」
黄毛底气不足。
「刚刚校长说了，要打扫旧宿舍楼，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去。」沈熹重重把锄头一放。
「咚——」
在场的人都抖了抖。
黄毛求助的看向曲一舟。
「曲哥……」
「曲一舟，我还没找你算帐呢。」沈熹同样看向曲一舟，呵呵一笑，「你今天堵陆景明几个意思？」
「我要找的人是你。」曲一舟冷冷道。
沈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找她。
「就因为我让楚薇薇转学了？」她明知故问。
曲一舟绷着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沈熹撇撇嘴，「看她不爽，这个理由够不够？」
「你——！」他差点冲上来。
陆景明往前一站，挡在她身前，威胁性的看了他一眼。
沈熹从陆景明身后探出脑袋，表情带着怜悯：
「曲一舟，你是真的很没脑子，到了现在，还这么维护楚薇薇。」
「她什么错都没犯。」曲一舟怒道。
「什么错都没犯？」
沈熹觉得有点好笑，脸色却冷了下来。
「对，她只不过是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推下崖，却依然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任凭我哥他们因为找我，而耽误了进山的时间，没办法及时救我出来。」
曲一舟一怔。
「如果不是陆景明，我也许会死在那里。」
沈熹摊手，「事情到这种地步，我只让她转个学，真的不算什么大事。」
甚至有点后悔。
后悔太轻了。
曲一舟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我要有证据，她会仅仅只是转个学？」
沈熹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不信我说的话，可我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冤枉她，随你怎么想吧。」
曲一舟张张嘴，很想继续反驳。
可不知为什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重复：
她说的都不是真的。
可同样有个声音响起：
万一，是真的呢？
不然对沈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她，为什么会突然被沈家强行要求转学。
连他去阻拦都没用，只能冒险偷了那份转学的文件。
他脑海里一时陷入天人交战。
「对了，」沈熹话锋一转，「你知道把我推下去的那个人是谁吗？」
曲一舟并没有太关注这件事的后续，下意识问道：
「谁？」
沈熹端详着他的脸色，一字一顿说道：
「何念。」
曲一舟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何念。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似乎在遥远的从前，她也曾和他形影不离。
可关于何念的一切，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模煳的剪影。
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天脑海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记忆。
傍晚的天台，扎花苞头的小女孩，湿漉漉的眼睛，连声音也小小的。
这一次，她对面多了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他拍拍她的脑袋，嘱咐道，「不过以后要是我不在，你不能到高处来哦。」
曲一舟额角骤然抽痛。
「为什么？」他问沈熹，嗓音带着连自己也没察觉的涩然，「她为什么推你？」
「认错了人，我倒霉呗。」
沈熹耸耸肩，不欲再多说这件事，示意陆景明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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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
没走多远，她突然回头，眯着眼看正欲熘之大吉的五颜六色们：
「放学我要是没在旧宿舍楼见到你们，别怪我不客气。」
「还有你也是一样的，请自觉准备好扫把。」她对曲一舟补充道。
呵，笑话，要罚大家一起罚，一个都别想跑。
校长的儿子也没用。
曲一舟脸色僵硬。
但到底还是点了头。
见他答应，五颜六色们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满脸晦气的应声。
如此，沈熹终于满意，和陆景明回了实验田。
前脚刚到，后脚盛开也驮着夏玢玢赶了过来。
夏玢玢一脸紧张的问她：
「没事了吧？」
「没事了。」
沈熹费力仰着脖子去看夏玢玢，「那啥，你能下来说话吗？我看得脖子疼。」
夏玢玢这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一路上别人看她的眼神，都那么的一言难尽。
她拉拉盛开的头髮，「快放我下来。」
盛开慢悠悠矮下身子，她踉跄着爬下来。
回想起那些异样的目光，她捂着脸：
「你也不提醒我，丢死人了。」
「我也忘了啊。」盛开揉揉僵硬的脖子，语气很委屈很委屈的开始瞎扯。
「脖子疼？」夏玢玢果然有点愧疚，「回去给你买药擦擦。」
「没事，你帮我按按就行。」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议道。
「好吧。」
夏玢玢绕到他身后，踮脚替他按了按肩膀，「这样舒服一点了吗？」
「还行吧。」盛开哼唧着闭上眼。
忍了又忍，还是没控制住。
他带着小小的得意，无声笑了一下。
再等睁开眼时，他笑容僵硬在嘴角。
沈熹：盯——
陆景明：盯——
盛开：……
面对两人鄙夷的眼神，他干咳一声，试图解释，「我……」
「我们走吧。」沈熹拍拍陆景明的手，嫌弃道：
「年纪大了，见不得耍心机的男人。」
陆景明脸色微微变化，默默闭上嘴，推着她到实验田旁边。
他自觉捡起锄头，加入了地里的队伍。
当时八班的同学见校长来了，自觉陆景明不会吃亏，又忙唿啦啦的赶回来挖地。
经过这短短两个小时时间，他们挖地经验值已经从入门，达到了精通。
但心态依然很崩。
眼看午休的时间就要结束，下午第一节 就是班主任的课，他们锄头一个比一个挥得急。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地还剩三分之一。
连脾气最好的班长终于受不了了，把锄头用力扔到地里。
沈熹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揭竿而起，大喊一声：
大楚兴，陈胜王。
可她没有。
她只是双眼无神的仰望天空，喃喃自语：
「好喜欢挖地，有一种回归原始的快乐。」
沈熹：……
班长她，终于疯了吗？
下一秒，准备去教室上课的班主任经过，见到这幅场景，有点诧异：
「你们怎么挖到这里来了？」
八班的同学：？
他们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班主任解释道：
「我当时说的是把咱们班负责的地给挖了就行，可你们这都快把整个年级都挖穿了。」
埋头挖地丝毫没注意指示牌的八班同学：……
玛德，大楚兴，陈胜王！！！
第113章 恐怖片里的主角都是这么死的
放学后，沈熹和陆景明准时出现在旧宿舍楼。
她知道帮不上大忙，特意揣了几块抹布，打算擦东西。
夏玢玢和盛开也提着桶赶来帮忙。
几人站在一号宿舍楼下，仰头看着五层高的建筑物，齐齐嘆了口气。
从前星海还有少数住宿生，后来全部改为走读，三栋宿舍楼也就废弃了。
这里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比窗帘厚，好在没有别的杂物需要搬走。
「曲一舟那个狗贼怎么还不来？」沈熹伸长脖子望了望。
夏玢玢气沖沖的放下桶，嚷嚷道：
「他们肯定偷懒不来了！」
陆景明已经挽好了袖子，开始接水准备洗地。
忽地，不远处有人清了清嗓子，「谁说我们偷懒不来了？」
几人回头，都有些吃惊。
来的不止曲一舟和黄毛他们。
还有乌泱泱几十号毛色各异的男生，手上都提着打扫工具。
好傢伙，这是去把小弟都喊来当壮丁了。
沈熹这下放心了，「还不错，起码讲信用。」
曲一舟没说话，倒是黄毛骄傲的挺起了胸膛，「那是。」
「行了，开始吧。」陆景明淡淡道。
曲一舟看了他一眼，对身后小弟们做了个手势。
人群唿啦啦涌进宿舍楼，分工明确，热火朝天的开始打扫。
黄毛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个小马扎，殷勤的放在曲一舟面前：
「老大快坐，这些交给我们就行。」
曲一舟大马金刀的坐了，悠哉游哉的旁观他们干活。
沈熹狠狠鄙视了他一眼，拿着抹布打算去擦桌子。
有人拉住轮椅，把她推到不远处的空地上。
「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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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页
陆景明还是不放心，怕她把灰尘吸进肺里，拿出准备好的口罩为她戴好。
「要是无聊就打游戏，在这儿乖乖等我。」
沈熹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提醒道：
「那你也要戴好口罩才行。」
陆景明捏了捏她的脸，转身进楼。
那边，夏玢玢想帮忙提水，盛开一把将她挪开，赶苍蝇似的挥手：
「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有这么多人在，用不着你上场。」
她打量他，很是不确定：
「你能行？」
盛开的回答铿锵有力：
「我行，是某些人不行。」
说完，他挑衅的看了眼曲一舟，提着桶离开。
曲一舟：……
夏玢玢走到沈熹身边，左右看了看，有点不满。
居然连个合适的大石头都没有。
她正打算坐地上，旁边突然递来一个小马扎。
？
她扭头，看见了黑着脸的曲一舟。
曲一舟没理她，脱了外套，径直进了宿舍楼。
「啧啧，男人啊，这该死的胜负欲。」
沈熹如是点评道，同时从书包里拿出一袋曲奇饼干，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夏玢玢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顺手从沈熹怀里摸了一块曲奇：
「天黑之前能做完不？」
「应该可以吧，人多力量大。」
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说着话，过了好一会儿，沈熹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耳听了一阵。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她推推夏玢玢的胳膊。
「嗯？」夏玢玢也学着她的样子听了一会儿，「没有啊。」
北区这一带极为荒凉，连植物都没精打采的，枯黄一片。
只有眼前的宿舍楼里时不时传来打闹声，有些许的人气。
旁边的二号、三号宿舍楼都静悄悄的。
天快黑了，里面的光线有些暗，看不清具体的。
仿佛里面藏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
冷风吹来，夏玢玢搓搓胳膊，莫名觉得瘆得慌。
「你别吓我，这里不就只有他们在鬼哭狼嚎吗？」
沈熹凝眉，「是吗？」
她也在看那两栋宿舍楼，「可我真的好像听见了什么……你再好好听听。」
夏玢玢咽了口口水，重新听了一阵。
这一次，拂过耳畔的风声里不止有那群男生的打闹声，多了一点别的什么。
飘飘忽忽，细细小小，让人难以分辨物种。
可源头，确实就是那两栋宿舍楼的方向。
夏玢玢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她惊恐的瞪大眼：
「你说那里面会不会藏了人？！」
没等沈熹接话，她开始疯狂脑补：
「他会等学生放学后，趁着夜色在学校里游荡，指甲轻轻刮过没擦干净的黑板。
他会悄悄翻过每个学生的抽屉，用黑色原子笔写下某一个特殊的日期。
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低头闻着笔记本上的墨香……
或许白天的时候，他还会站在无人的角落，对着无意中经过的学生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一口吃掉手里吱吱叫的小老鼠……」
沈熹僵着脖子转过头，和脸色苍白的夏玢玢对视。
三秒钟后，两人同时开始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陆景明！！！！」
沈熹拼命往一号宿舍楼划着名轮椅，连轮椅是电动的都忘了。
「啊啊啊啊啊啊盛开！！！！」
夏玢玢抱着小马扎同样拼命的往一号宿舍口跑。
这两声尖叫把正在打扫卫生的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趴在走廊上往下看。
很快，宿舍楼里冲出两个人影。
陆景明顾不上身上的灰，一把按住惊慌失措的沈熹，沉声问她：
「怎么了？」
「呜呜呜好可怕。」她扬起小脸，眼里闪过细碎的水光，「夏夏说的话好可怕！」
陆景明：？
他扭头看向抱着盛开不撒手的夏玢玢。
「太可怕了！」她满脸惊恐，「沈熹听到的声音太可怕了！」
盛开默默去看沈熹。
「到底怎么了？」曲一舟从后面走出来，拧着眉毛问道。
沈熹缓过来一点了，颤着手指向隔壁两栋宿舍楼:
「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们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陆景明一踩拖把，干脆利落的拔出杆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去看看就知道了。」
「还是不要了吧？」
沈熹很不放心，拉着他不松手，「好多恐怖片里的主角，就是像你这样才死掉的。」
陆景明：……
「一起去，正好这里已经打扫完，可以换下一栋了。」
曲一舟抬手招唿小弟们下来，眼神锐利：
「我到要看看，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第114章 沈熹她，最终也被当成小老鼠吃掉了吗？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向二号宿舍楼。
沈熹拦不住，只能紧紧跟在陆景明身边，打算随时带他一起跑路。
先去的是二号宿舍楼，众人站在一楼大厅，谁也没说话，闭上眼细细听着。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从楼道穿过，刮在玻璃上，引出呜咽般声响。
「你听到的是这个声音吗？」陆景明轻声问沈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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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摇头，「不是。」
曲一舟看了黄毛一眼。
黄毛立即带人去一层一层找。
脚步声嘈杂，这栋楼瞬间热闹起来。
不一会儿，黄毛跑回来，对曲一舟道：
「什么都没有。」
「会不会是你们听错了？」他又问沈熹。
「绝对没有。」沈熹斩钉截铁道，「我耳朵很灵的。」
曲一舟沉吟道：「去下一栋看看。」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去了三号宿舍楼。
同样站在大厅侧耳倾听。
依然只有风声。
「我就说你听错了。」黄毛不屑道，「以后少看点恐怖片。」
沈熹不服，正要争辩，空气中忽地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异响。
她僵住，死死扣住陆景明的手，声音几不可闻：
「来了。」
旁边的夏玢玢也听见了。
她抖了抖身体，紧紧拽住盛开的袖子，「你们，你们听见了吗？」
「什么？」盛开不明所以。
「那个声音……」
黄毛「切」了一声，「少装神弄——」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中，前方楼道中一道黑影一晃而过。
他脸色狂变，连头髮都竖了起来，当场蹦到了绿毛的身上。
「卧槽卧槽卧槽那是什么！！！」
这一下，绿毛本就绷紧的脑神经「啪」的一下断了，扛着他一边尖叫一边往外跑。
后面的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见他们两人这样，全都吓了一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嗓子跑起来。
转眼之间，曲一舟的五颜六色小弟跑的一个都不剩。
大厅里只剩下沈熹几人。
沈熹：……
她幽幽看向有点懵的曲一舟，「你这群小弟，真够义气。」
把老大扔在原地，自己跑了。
曲一舟咬紧牙，「一群废物。」
经过这么一闹，沈熹反而没那么害怕了，「我们现在是走还是？」
盛开忙接口：「来都来了，当然要看清楚。」
「不要了吧？」夏玢玢瑟瑟发抖，「万一真是我想的那样，这去了肯定要团灭啊。」
「你们先出去。」陆景明道，「我们三个去看看。」
「不行。」
沈熹头摇得像拨浪鼓，明白自己是个累赘，也没要想跟上去，只道：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你们。」
陆景明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
他捡了根钢管放在她手里，「有事就喊我的名字。」
「嗯嗯。」她握紧钢管，嘱咐道，「你们小心。」
曲一舟不耐烦道，「你们到底说完了没？还走不走？」
「走吧。」陆景明率先离开。
盛开赶紧跟上，不忘回头对夏玢玢挥挥手。
曲一舟冷哼一声，随他们一起上了楼。
几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内。
大厅空荡荡的，只剩沈熹和夏玢玢两人。
光线昏暗，她耳边是夏玢玢由于恐惧而加重的唿吸。
沈熹咽了口口水，用手机点开手电筒，照亮周围小小的空间。
她握紧钢管，干巴巴的安慰夏玢玢：
「别怕。」
「我不怕。」夏玢玢犹自逞强。
两人大眼瞪小眼等了一会儿，陆景明他们还是没有回来。
好在时不时能听见楼上开门关门的动静，和走动的脚步声。
沈熹担心的从书包里拿出剩了一半的曲奇，紧张的吃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吃得下去？」夏玢玢没好气道，「给我来点。」
「科学研究表明，害怕的时候吃东西有助于缓解情绪。」
沈熹拿了一块曲奇餵给夏玢玢，小声说道。
「我还带了你喜欢喝的羊奶，等会儿给你哈。」
「啊——」夏玢玢美滋滋的张开嘴。
就在那块曲奇即将到达她嘴里的时候，下一秒，黑影闪过。
沈熹手里空空如也。
沈熹：？
她那么大一块曲奇饼呢？
倏地，手机光芒以外的黑暗里，传来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沈熹：！
她与石化的夏玢玢对视两秒，手疾眼快的捂住了她即将尖叫的嘴。
「唔——！！！」
沈熹没时间管她，试探着转动手机，朝声源处照去。
视线所及，是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夏玢玢抖得更加厉害，反而叫不出声了。
沈熹却徒然松手，急得从轮椅上站起来，勐地朝那双眼睛扑过去。
「把饼干还给我！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啊！」
手机掉到了地上，周围重归黑暗。
夏玢玢只能模模煳煳的感受到，沈熹正紧紧抱着那个不明物体，与它奋力「搏斗」。
能听出她的声音很焦灼，「你不许吃这个！松口！！」
夏玢玢没想到，沈熹居然敢去帮自己抢饼干。
她又是感动又是着急，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摸黑朝她挪去，都要哭了：
「呜呜呜呜呜一块饼干而已，我不要了，你快回来……」
沈熹却突然没声音了。
夏玢玢也顾不上害怕了，跌跌撞撞的跑起来。
「熹——啊！」
她被一坨人型生物绊倒，摔在地上。
夏玢玢满脸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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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她，最终也被当成小老鼠吃掉了吗？
下一刻，光线亮了起来。
夏玢玢下意识闭上眼。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嘶，你干嘛呢，刚刚我趴地上找手机，你「嗖」的从我身上飞过去，差点没踢死我。」
夏玢玢颤颤巍巍的睁开眼。
——是灰扑扑的沈熹。
她瘪瘪嘴，眼泪夺眶而出，心里万分委屈，抽抽噎噎道：
「我以为你被吃掉了。」
沈熹：「……」
她把怀里的小灰毛糰子举起来，好笑道：
「你觉得，我会被这玩意儿吃掉？」
小灰毛糰子十分配合的亮出爪子，超凶：
「喵~」
夏玢玢：「……嘤？」
第115章 震惊，陆景明原来这么勐的吗
所以刚刚的不明物体，原来是一只猫？
那听到的声音也是——
「应该也是它。」
沈熹重新坐回轮椅上，从书包里找到给夏玢玢带的那盒羊奶，在掌心挤了一点。
小猫埋头勐喝，差点把她掌心舔秃噜皮。
「猫不能吃曲奇，幸好我刚刚从它嘴里抢出来了。」
她摸摸它的脑袋，继续往掌心倒羊奶。
「也不知道它饿了多久，恨不得连我都给吃了。」
「看样子是学校里的流浪猫，是打算躲在这里过冬？」
这下夏玢玢完全不怕了，对着它吹了吹，又拍拍灰。
「这颜色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用袖子不厌其烦的上下擦拭。
灰色的猫毛掉了一点色。
露出下方黯淡的橘色。
沈熹「咦」了一声，把它举在眼前仔细看，试探着叫了一声：
「糖醋排骨？」
小猫两眼放光：「喵喵喵~」
这不是小树林里搬走的那只小橘子吗？！
沈熹震惊。
夏玢玢的视线在一人一猫中来回扫视：
「怎么，你们认识啊？」
「认识认识，」沈熹雀跃道，「这就是陆景明一直在餵的猫！」
「怎么跑这儿来了，又黑又冷还没东西吃。」夏玢玢咕哝了一句。
「应该还有一只猫才对啊。」
沈熹四下看看，拎起吃饱了的小橘子，戳戳它鼓鼓的小肚子：
「你妈呢？」
小橘子嘶哑着嗓子「喵」了一声，挣扎着跳到地上，看了她一眼，往某个方向跑去。
夏玢玢跺脚：「它怎么跑了？」
沈熹收拾好书包，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跟上去看看。」
「好。」
一楼的房间不多，只有寥寥几间。
两人循着声音，在某一间宿舍里找到了小猫。
它正用爪子挠着门。
门上满是挠出来的抓痕。
见到沈熹，它助跑两步，跃上窗台，扭头沖她叫唤。
玻璃窗破了一个洞，沈熹把手机给夏玢玢，「你看看里面有什么。」
夏玢玢接过，把手伸进洞里，照亮黑暗的宿舍。
她低低吸了口冷气。
沈熹眼皮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夏玢玢正待说话，走廊的另一端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有光源靠近。
「我们听见你们的动静，是出什么事了吗？」是盛开的声音。
「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叫你们下来。」夏玢玢忙道，「快过来。」
几人紧走两步，站到她们面前。
陆景明见沈熹满身的灰，眉头微微蹙起，「有哪里难受吗？」
「我没事。」沈熹指指窗台，「你看那儿。」
陆景明顺着她指尖看去。
「喵~」小橘子对他叫唤一声，顺着窗上的洞里跳进房间。
他一怔，「它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她推推他，催促道，「你快看看房间里有什么。」
陆景明举着手机，透过窗户朝里看去。
他脸色也和其他几人一样，不太好看。
「到底怎么了？」沈熹问道。
陆景明没说话，只是去推门。
门被一把崭新的锁锁死了。
「我来。」
曲一舟把手机塞进盛开怀里，侧身用力撞门。
门颤了颤，没开。
他正要继续，陆景明不耐烦的把他拉开，返身对着门狠狠一脚踹上去。
「砰——！」
一声巨响后，连门带锁，一起倒了下去。
尘埃四溅。
曲一舟：……
夏玢玢目瞪口呆。
盛开差点把曲一舟的手机摔了。
平时看起来最虚的陆景明，原来这么勐的吗……
沈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拍拍陆景明，「好样的。」
她举起手机，照亮空荡荡的房间，视线定在角落的黑影上。
小橘子正围着它转圈。
「那是什么？」
她想上去看清楚，陆景明伸手拦住她。
「你在这里等我。」他沉声道。
说完，他大步朝那黑影走去。
曲一舟也默默跟上。
盛开小声和沈熹说道：
「那好像也是一只猫。」
沈熹瞬间明白。
她驱动轮椅上前，终于看清了那团黑影的样子。
或许是没怎么扑腾过，它身上没什么灰，还能看出来，它曾经是只漂亮的橘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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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弯腰想摸摸它。
陆景明轻轻捉住她的手。
旁边的曲一舟缓缓开口，「它已经……」
话还没说完，地上忽地传来一声虚弱的猫叫。
几人同时低头。
在几道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小咪有气无力的睁开眼，动动爪爪，试图证明自己还活着。
「喵。」
沈熹：「！！！」
陆景明反应很快，当即把喵喵叫的小橘子抱起来放在她怀里，又脱下外套，俯身裹住小咪。
「走，送它们去宠物医院。」
几人风风火火的冲出宿舍楼。
曲一舟的小弟们还等在外面。
见到沈熹怀里的猫，全都明白过来自己就是被这个吓跑，满脸讪讪的。
黄毛觉得应该解释一下自己跑路的行为，热情的迎上去叫道：
「大哥——」
「带人把这两栋楼打扫干净。」
曲一舟头也不回，扔下这句话后匆匆追上前面的几人。
「这是怎么了？」他挠头。
绿毛有点虚，「我们还要进去啊？」
「怕什么，你没看见刚沈熹抱着的猫吗？」黄毛给了他脑门一巴掌，「被一只猫吓成这样，丢不丢人？」
绿毛：「……」
最先被吓到那个人，好像是你吧。
*
曲一舟一直是自己开车来上学，几人出了学校后，径直上了他的车。
他一脚油门，往最近的宠物医院开去。
陆景明抱着小咪，用自己的体温捂着它。
身体暖和起来了，小咪状态也精神了很多，叫个不停。
沈熹把没喝完的羊奶倒了点，它停下叫唤，低头喝的很急。
见状，她握紧了羊奶盒子。
昨天中午它们就不见了，也就是说，应该是被关了一天一夜。
原来饿了这么久。
一直到了宠物医院，医生确定了没有生命危险，几人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小咪在里面做检查，他们等在门外。
苍白的灯光下，陆景明忽地开口，「铭牌不见了。」
沈熹反应过来，「小咪脖子上挂着的那个？」
「上次我去餵它，它还带着。」他道。
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拿走铭牌的那个人，就是把它们关起来的那个人。
曲一舟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又松，「这应该是楚薇薇不见的那只猫。」
沈熹愣了下，「楚薇薇的猫？」
难道之前小咪不见，就是被楚薇薇带回了家？
「等检查完了，我会把它送回去。」他又道。
沈熹炸了毛，差点从轮椅上跳起来：
「你做梦，我不会还给她的！」
第116章 哟，捡垃圾回来了？
曲一舟皱眉，「那本来就是她的猫，丢了这么久，她很担心。」
沈熹呵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他眉头皱的更紧。
「啊对对对，我就是不讲道理，怎样？你打我啊。」她叉腰，「反正我们有四个人，怕你？」
曲一舟：……
最终猫还是没让他带走。
医生说小咪被人餵了少量安眠药，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才能带回家。
小橘子倒是没什么大事，洗了澡打完疫苗后，沈熹当晚就把它给抱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她正要开门，「啪」的一下，门从里面打开。
李寒星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嗤笑：
「哟，捡垃圾回来了？」
沈熹满头满脸都是灰，身上还有一个夏玢玢留下的脚印，的确很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
「听说被校长罚去打扫卫生了？」
「咳咳，都是误会，误会。」沈熹讪笑。
李寒星「啧」了一声，抬手给了她脑袋一个板栗。
「居然敢聚众斗殴，胆子挺大啊沈小熹。」
还没放学，沈熹就给家里来了消息，让司机今天不用去接她。
问她原因，她打死不说。
沈妈妈不放心，问了八班的班主任，这才知道她和陆景明几人都被罚了。
然后沈妈妈就放心去加班了，果然没让司机去接。
沈熹回家还是打的车。
「这不是还没斗起来嘛，是校长小题大做了。」
说完，她嘿嘿两声，「哥，你猜我带什么回来了？」
李寒星掀了掀眼皮，满脸嫌弃的开口：
「大量细菌与尘螨。」
沈熹：……
她做了个深唿吸。
冷静，为了这个家的和平，现在还不能打死李寒星。
她把书包放下，从里面抱出小橘子，献宝一样捧到李寒星面前：
「噹噹噹噹，是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猫咪吖~」
小橘子十分配合的喵了一声。
「砰——」
大门关上。
冷风吹过，沈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反应过来后，她啪啪按了密码进屋，将书包往地上一扔。
「李寒星！你什么意思？！」
李寒星从沙发后面探出个脑袋，「我警告你，猫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这个家有我没它！」
沈熹冷酷无情：「好，那你走吧。」
李寒星炸毛，「我是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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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没有一只小猫咪重要吗？？？
「可是哥哥，它没有家。」
沈熹软下语气，「就让我养它吧，我保证会好好养，绝对不会干扰到你的，而且妈妈也同意了。」
李寒星不同意，「这猫看起来又脏又傻，我们家的傻子有你一个就够了。」
「它不傻！可聪明了！」沈熹忙道：「而且洗过澡了，它比我还干净呢。」
说着，她操控轮椅上前，「不信你闻闻，香喷喷的。」
李寒星疯狂后退，连声道：
「你别过来！」
沈熹眸子暗了下去，声音很低很低，「好啊，那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她捡起书包，抱着猫从轮椅上站起来，蹦跶着想上楼。
身体一晃一晃的，看的人心惊胆战。
李寒星的眼皮也跟着跳得厉害。
就在她第三次差点摔倒时，他终于坐不住了。
沈熹正思考着要不要採取爬行上楼法，身子却蓦然一轻。
她抬头，看见李寒星紧绷的下颌线。
他抱着她走的飞快，三下五除二就上了楼，扬声喊陈阿姨来给她洗澡。
沈熹身上脏，不能放到床上，他便抱着她站在房间里等陈阿姨过来。
「哥——」
她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李寒星打断：
「养猫可以，但是别让它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反手就扔了它。」
「好嘞！」
沈熹眼睛又亮了，晃了晃怀里小橘子的爪子，「快谢谢哥哥！」
小橘子：「喵~」
李寒星脚一软，差点将沈熹丢在地上。
他狠狠别过头，怒道：「沈熹！」
「哦哦。」沈熹忙将小橘子扔到床上，「好了，好了，它不见了。」
李寒星这才转头，刚要开口，小橘子后腿一蹬，又跳到了沈熹肩上，很是友好的舔了舔他的脸。
李寒星：……
沈熹：「！」
「哥哥哥哥，它不是故意的！」她一把按住小橘子，垂死挣扎，「它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
李寒星死亡微笑，「等你一走我就扔了它，让它只能去捡垃圾吃。」
沈熹：qaq
小橘子：喵喵喵？
*
第二天上学，沈熹千叮咛万嘱咐，让陈阿姨把猫看好了。
好在李寒星也要出门上班，她这才放心一点。
到学校和夏玢玢他们汇合后，几人一合计，决定去查查监控，看到底是谁把猫关在了宿舍楼。
由于某些原因，沈熹和陆景明不方便出面。
所以这次任务交由夏玢玢和盛开同志前去落实。
「那一块的监控早坏了。」
两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啥也看不到。」
大家都有点失望。
陆景明转了转手中的原子笔，眸光微动，在纸上写下几个坐标。
「去查这里的监控。」
夏玢玢和盛开拿着纸走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举着手机回到教室。
「这一次有了！」
盛开打开手机里录下的视频。
画面里，一个女孩背对着镜头，一大一小两只猫朝她跑来，低头蹭着她的腿。
正是小咪和小橘子。
她蹲下身子，摸摸它们的脑袋，餵了小咪一根猫条。
小咪很快倒在地上。
她抱起小咪，往某个方向行去。
小橘子一路跟在她身后。
视频到此结束。
几人面面相觑。
「是小咪主动找的她。」沈熹摸着下巴，「看起来还很亲密的样子。」
所以突然搬家，不是受到了惊喜，其实是打算拖家带口去投奔那个人吗？
「那个人是谁啊？」夏玢玢很苦恼，「大家穿的都是一样的校服，就一个背影，怎么找啊。」
陆景明想到了什么，冷下了脸。
连一向脑子不太灵光的盛开也抖了抖，「你们记不记得，昨天曲一舟说了什么？」
沈熹缓缓接话：「小咪是楚薇薇养的猫。」
从视频上看，小咪和那个人很熟，小橘子就冷淡的多，连猫条都不肯吃。
夏玢玢瞪圆了眼，「你的意思是说——」
几人沉默下去。
斜刺里突然冒出一道声音：
「不可能。」
第117章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几人纷纷回头。
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曲一舟。
盛开吓了一跳，「你属鬼的？走路怎么都没声音？」
夏玢玢阴阳怪气：「偷听别人说话，你礼貌吗？」
「你怎么跑我们班来了？」沈熹直接挥手赶人，「去去去，八班不欢迎舔狗。」
陆景明直接转过了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万人嫌曲一舟：……拳头硬了。
「这事不可能是薇薇做的，她很喜欢她的猫，」他努力为她澄清，「之前猫走丢了，她伤心了很久。」
「要不这样，我们打个赌。」
沈熹皮笑肉不笑，「如果这真的是楚薇薇，两只猫都归我，你不许再拦着，怎么样？」
「那要不是呢？」他反问。
她答道：「那我就要一只猫。」
曲一舟总算满意，正待开口，又听到她继续说道：
「另一只归陆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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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一舟：「……你可真会打赌。」
「你到底赌不赌？」沈喜故意拿话激他，「还是说，你对她其实也没有想像中的信任？」
「赌就赌。」曲一舟果然受不了激将法，当即答应下来。
她微微一笑，「行，那你明天去找楚薇薇，按我说的做。」
「到底是不是她，试试就知道了。」
*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
曲一舟依言约了楚薇薇出来。
沈熹让夏玢玢和盛开守在宠物医院，自己带着陆景明跟着曲一舟。
见面的地点是公园。
她藏在一棵人高的万年青后面，鬼鬼祟祟的往长椅前的方向张望。
身边的陆景明看她的眼神一言难尽。
沈熹紧了紧身上的黑色大衣，知道他想说什么，用气音回道：
「你懂个锤子，我这是跟踪外加偷听的标准操作。」
陆景明扶额。
谁跟踪人是黑色大衣黑色鸭舌帽，还戴口罩。
这身打扮任谁看都很可疑啊。
这样想着，他看见自己身上的同款黑色大衣，嘴角抽了抽。
自己为什么会像失了智一样，答应她也穿这一身呢？
小陆同学不明白，小陆同学心很累。
「来了来了。」沈熹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看前方。
陆景明打起精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长椅前是一个小型音乐喷泉，曲一舟就站在那里等人。
一个长发女孩朝他小跑而来。
是楚薇薇。
「不好意思啊，等很久了吧？」她刚站定，就一叠声的对曲一舟道歉，「我妈不许我出门，我偷偷跑出来的。」
「没事。」
曲一舟的语气有些僵硬，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沈熹两人躲藏的方向。
定了定神，他按之前说好的那样，缓缓开口：
「有件事想告诉你，我们到长椅上坐着说。」
这里离那颗万年青太远，沈熹没办法听见他们都说了什么。
「不用，就在这吧。」楚薇薇挽住他的手，笑道，「我从小就喜欢看喷泉，正好可以看看。」
曲一舟脸色微变。
幸好还有方案二。
他摸了摸口袋。
里面的手机正在通话中，无声将周围的声音传到另一部手机里。
「到底有什么事啊？」楚薇薇好奇问道。
曲一舟回忆着沈熹教他的说辞，斟酌道：
「没什么，就是有人在学校里看见了猫，我怀疑是你的小咪。」
楚薇薇神情一滞，很快转为担忧，「在哪里发现的？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他仔细观察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微表情，「在学校废弃的宿舍楼里。」
可她只是抬手捂住嘴，微红着眼问他：
「真的吗？」
看起来担心极了。
是任何一个丢了猫的主人都会有的正常反应。
曲一舟正要说话，视线却倏地定在她的手腕上。
女孩右手手碗上戴了一根红绳，绳上繫着一块小小的铭牌，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这块铭牌，他认得。
当初他和楚薇薇一起去定做的，给她的猫。
而昨天找到小咪时，它脖子上什么都没挂。
陆景明说过，拿走铭牌的那个人，就是带走猫的人。
……现在，它出现在了楚薇薇的手上。
曲一舟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仿佛一桶冰水兜头盖脸的泼下来，他遍体生寒，连声音也一併冻住。
「它们现在怎么样啊？」楚薇薇又问道。
……
有什么东西快要冲出曲一舟的心里，仿佛连根拔起的树，带起无数血肉做就的泥土。
鲜血淋漓。
他不得不握紧拳，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两个字：
「死了。」
不远处的沈熹听到耳机里的这句话，眉羽往下一压，对陆景明打手语：
「这人怎么临时改台词？没让他说猫死了啊。」
陆景明握住她的手，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沈熹只能耐住性子，竖着耳朵听楚薇薇的回答。
楚薇薇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
「两只猫都死了吗？」
说着，她握住曲一舟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它们是怎么死的？是谁害了它们？」
曲一舟僵着脖子一寸寸低头，凝视着她如花般美丽的脸，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
「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有两只猫吧？」
「……我刚刚说错了，只有一只，对吧？」她勉强笑了笑，语气中带着极力掩饰的慌乱。
曲一舟用力闭了闭眼，声音很轻：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楚薇薇。」
第118章 （加更）你会抛弃我吗？
剎那间，楚薇薇脸色如纸般苍白。
她动动唇，想要说些什么。
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无需再言语，一切谜团都已经清楚。
过往的所有认知，在这一刻，彻底颠覆。
曲一舟用力拂开她的手，自嘲道：
「沈熹说得对，我的确很没脑子。
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被你当傻子一样耍着玩。」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她惊惶的想要拉住他的手。
「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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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页
曲一舟狠狠推开她，控制不住的拔高了声音：
「是你隐瞒沈熹坠崖差点害死她，还是你给猫餵了安眠药关在废弃宿舍楼？！」
他力气很大，楚薇薇勐地摔倒在地，手心被碎石划破。
顾不上受伤的手，她仍想要继续和他解释。
「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不住抽泣，眼泪淌了满脸。
「我只是，只是想惩罚一下它乱跑的事，准备过两天就放它们出来的！没有真的想害死它们……」
曲一舟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过了很久，他摇摇头，踉跄着后退几步。
「楚薇薇，」他寒声道，「你该去治病。」
「你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
楚薇薇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哪怕当初和陆元闹翻，她也能冷静下来反唇相讥，甚至完美的保全自己。
可这一刻，面对曲一舟厌恶的眼神，她几乎窒息。
前所未有的恐慌充斥内心。
她清晰的认知到。
曲一舟不会再爱她了。
曲一舟讨厌她。
「可是曲一舟，我只有你了啊。」
她哭着对他伸出手，掌心血迹刺眼。
「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不要丢掉我，求你了……」
那棵树终于彻底拔起，血腥味瀰漫整个胸腔。
曲一舟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哪怕她这样狼狈，这样声泪俱下的乞求自己，眼里也再也没有任何波澜。
疲惫和冷意如潮水席捲而来，还夹杂着一点疼痛感。
他无端想起一个人。
痛感更加尖锐。
像是生生吞了一千根钉子，它们划过食道，直直刺进脏腑，将体内五脏六腑搅做一团。
他不得不蹲下身体，用力捂住心口，眼前模煳一片。
上次那个没能听清的声音，在这一秒，终于清晰的响彻他的耳畔。
——念念。
只有两个字。
可他知道，是何念的念。
疼痛感霎时消失，脑海中从来没有这样清明过。
他扶着膝盖站起身，眼尾通红，发了疯一般的往某个方向跑去。
很快就没了踪影。
「曲一舟！」楚薇薇跌跌撞撞的一路追上。
万年青后。
沈熹挂断电话，给夏玢玢发消息，通知他们不用再等了。
她气得捶轮椅，「我就知道是楚薇薇！」
陆景明把她推出去，摘掉她头上的树叶。
「回家？」
「曲一舟他刚刚怎么了？」她有点不放心，「好像被刺激过度失了智一样。」
陆景明推着她走出公园，抬眼看了看天色，「回家吧，该吃午饭了。」
「要不我们跟上去看看吧？」她不放心，「我有点害怕他做出什么违反道德的事。」
陆景明：「……」
「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他好气又好笑，「曲一舟再失去理智，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剎车声。
紧接着，是沉闷的撞击声。
整条街的车都停了下来。
陆景明循着声音看去，脸色微变。
沈熹也想看，却被他迅速捂住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她想到了什么，脸色血色尽失。
「是，楚薇薇？」
「冷静点。」陆景明的声音很沉，「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熹心下一松，擦擦额头的冷汗，「到底怎么了？」
「楚薇薇被车撞了。」陆景明如实道。
沈熹一颗心又沉下去，慌忙去扒拉他的手。
「不是曲一舟开车撞的。」
沈熹继续扒拉，「重点是这个吗？」
陆景明接着道：「两秒钟前，她又爬起来继续追人了。」
沈熹：「？」
「哦，她现在倒地上了。」
沈熹：「！」
陆景明语气格外平静，宛如一台实时转播的摄像机：
「不过又爬起来了，正试图继续去追曲一舟。」
「……你撒手。」
沈熹咬牙，「我自己看！」
陆景明犹豫着放了手。
重见光明，情况果然和陆景明转播的一样。
看着那个不断摔倒又不断站起来的身影，沈熹倒抽一口凉气。
主角光环，恐怖如斯！
和她一起倒抽凉气的，还有一条街的司机。
他们打120的手都开始控制不住的哆嗦。
等救护车来的时候，楚薇薇已经被撞人的司机死死拦住。
她美丽的脸庞微微扭曲，嗓音尖而利：
「放开我！」
「算我求你，不要再乱动了。」
司机就差给她跪地上了，「你刚刚被车撞了啊！我挡风玻璃都给撞碎了！」
最重要的是，撞伤人和撞死了人压根不是一个量刑等级啊！
听到他这么说，楚薇薇愣了愣，似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脸色苍白的低头。
右边胳膊正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垂着，没有任何知觉。
迟来的剧痛袭上身体，她两眼一闭，当场晕了过去。
医生们赶紧将她抬到担架上。
救护车唿啸着离去。
「她会死吗？」沈熹喃喃自语。
「不清楚。」陆景明语气没什么波动，「与我们无关，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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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页
沈熹一路都没再说话。
一直到小区门口，陆景明瞥了她一眼，妥协般嘆了口气。
「我打电话到医院问问。」
沈熹忙道：「好。」
陆景明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
她紧张的扣着轮椅扶手。
不一会儿，他大步回来。
「人没死，到医院就醒了，只断了条胳膊和几根肋骨而已。」
说着，他顿了顿，语气莫名：
「不过，听说她目前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正在同时接受心理治疗。」
沈熹一怔。
原来受刺激最大的，不是曲一舟，是楚薇薇吗？
她不太理解。
「大概，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吧。」陆景明扯了扯嘴角，嗓音像是淬了冰，冷得吓人。
沈熹打了个哆嗦，「你怎么知道？」
陆景明低垂了眼，长长的睫羽倾覆，遮住眸中情绪。
沉默良久，就在她以为陆景明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忽地开口：
「你会抛弃我吗？」
第119章 （加更）他们刚刚想亲亲
沈熹头皮发麻。
怎么就扯到这里来了？！
很喜欢谈恋爱，有种随时都在做送命题的感觉。
「我怎么会抛弃你呢？」她赶紧拉住他的衣摆，回答的铿锵有力。
陆景明却不满意这个回答。
他弯腰，轻抚她细嫩的脸颊，语气轻而缓，尾音带着危险的翘起：
「熹熹，不要用反问句，用陈述句再说一遍，好吗？」
沈熹无奈，偏头蹭蹭他的手，神情如同发出誓言般郑重：
「陆景明，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陆景明紧紧凝着她黑白分明的眼。
许久，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继而与她额头相抵，呢喃，「沈熹，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敢食言，我……」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声音更轻了，几乎是气音。
「我不会放过你。」
沈熹哧地一声笑了，「你要怎么不放过我？不会要关我小黑屋吧？」
说完，她装模做样的拍拍胸口，「啊，我好怕哦。」
陆景明：……
他的吻一路向下，亲亲她的鼻尖，低笑一声：
「你可以试试看。」
沈熹笑不出来了。
原书里，陆景明好像确实走的就是强制爱那条路线。
想起那些年看过的小黑屋文学，她咳了两声，干巴巴道：
「我不想试，可以不试吗？」
「那就，试试别的。」陆景明勾起嘴角，继续向下吻去。
沈熹察觉到他的意图，紧张的闭上眼，一颗心跳得飞快。
「扑通——」
不是心跳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沈熹今天对这个声音格外敏感，勐地推开陆景明，伸长脖子往声源处看去。
夏玢玢和盛开站在十步外，同时张大了嘴，瞪圆了眼。
脚下还躺着一只无辜的小狗。
——刚刚太震惊，她一时没抱稳，怀里的小狗不小心摔了下去。
此时此刻，沈熹与盛夏两人一狗八目相对。
天上飞过一只乌鸦，空气几乎窒息。
还是盛开先反应过来，一把捂住夏玢玢的眼睛，声嘶力竭：
「不许看！会长针眼的！」
沈熹：……
陆景明：……
听了盛开的话，夏玢玢惊慌失措的蹲下，用力捂住狗狗的眼睛：
「旺旺不要看！会长针眼的！」
旺旺：「汪？」
沈熹：拳头硬了。
陆景明：拳头硬了*2。
或许是感受到了杀气，夏玢玢颤颤巍巍的抱起狗。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放过我们吧。」
盛开附和，「对啊对啊，我们真的没看见你们想要亲亲！」
沈熹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陆景明的拳头更硬了。
夏玢玢却勐地回过神，一把扒拉下盛开的手：
「等等，你们刚刚是想做什么？！」
盛开贴心补充：「他们想亲亲。」
夏玢玢拔高了声音，「什么？！亲亲？！」
*
沈家，沈熹的房间内。
「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夏玢玢用力一拍桌子，「从实招来！」
沈熹对手指，含煳道：「有一段时间了吧。」
「一段时间是多久？」盛开逼问。
「嗯……」她有点难为情，「就我上次住院的时候。」
夏玢玢两眼一闭，差点昏古七。
「你们……」她倒在盛开怀里，颤巍巍的抬手指着沈熹和陆景明，「你们可真是好样的，居然瞒了这么久。」
陆景明颔首，「是我不让她说。」
「你闭嘴，还没审到你呢。」夏玢玢不客气道。
她继续对沈熹痛心疾首。
「所以这段时间你们两个总是凑巧一起上下学？」
沈熹擦汗，「是提前约好了的。」
「他莫名其妙和你撞衫？」
沈熹再擦汗，「是情侣装。」
夏玢玢拔高声音：「上次吃饭时最后一块肉不见了？」
沈熹赶紧解释，「这个确实是我偷偷吃了。」
夏玢玢怒不可遏，「我就知道是你！」
沈熹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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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页
「我错了，今天在我家吃饭，您尽管敞开肚皮吃。」
「哼。」夏玢玢冷哼一声，总算放过她。
她推推盛开，抬起下巴指了指陆景明。
盛开心领神会。
「我问你，你们到哪一步了？」他板着脸问。
陆景明面无表情。
「牵手了吗？」
陆景明：「……」
「拥抱了吗？」
陆景明：「……」
盛开倒抽一口冷气，「接，接吻了吗？」
陆景明下意识摸了摸唇唇瓣，耳垂飞快染红。
盛开原地裂开。
「你们……」
陆景明赶在他之前说道，「还没有。」
盛开又合上了，继续问道，「那脸呢？亲了吗？」
陆景明诡异的沉默下去。
夏玢玢言简意赅，「做了他。」
盛开：「好嘞！」
第120章 （加更）发了疯一样想要挖出自己的肾
一通鸡飞狗跳后，房间里终于重新平静下来。
「这次就放过你们。」
夏玢玢冷笑，「你要是下次谈恋爱再敢不和我说，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顶着某道死亡凝视，沈熹举起四根手指发誓：
「……不会有下次的，绝对不会！」
此言一出，屋子里两个人都很满意。
夏玢玢又问，「你哥在家吗？」
沈熹想了想，「一早就没看见，应该是值班去了。」
夏玢玢有点失望，「好吧。」
旁边的盛开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继续逗旺旺玩。
「你们今天怎么把它也带来了啊？」沈熹问道。
夏玢玢道：
「刚好去宠物医院蹲点，顺便把它带去做做检查，最近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沈熹不明所以，「我感觉比上次见到还胖了点。」
「就是太胖了，医生让它减肥，但是它天天躺着，怎么都不肯动，走路都得我抱。」
夏玢玢嘆气。
怪不得刚刚一路都抱着它。
这边，小橘子蹲在陆景明肩头，歪着脑袋看着旺旺。
面对盛开的逗弄，肥肥的柯基躺在地上，四只小短腿敷衍的划着名空气。
小橘子「喵」了一声，轻盈跃到地上，学着它的样子划空气。
旺旺眼神鄙夷。
小橘子龇着牙给了旺旺一巴掌。
旺旺被打蒙了，「汪？」
小橘子又给了它一巴掌，弓起了身子，作势要咬它。
「喵！」
旺旺慌得拔腿就跑，「汪！」
一狗一猫在屋子里展开追逐。
沈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好了，现在它动起来了。」
夏玢玢：「……」
再不跑，她都怕自家旺旺会被咬死。
「你家猫，挺勐哈。」她尬笑。
「哈哈哈一丢丢罢了。」沈熹保证道，「放心，橘子不会真把旺旺怎么样的，它可聪明了，故意逗它呢。」
夏玢玢放下心，起身开门让两小只跑出去。
「反正打不起来，要跑出去跑，吵得脑仁疼。」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旺旺撕心裂肺的叫声，慌得像个孩子。
夏玢玢：……
陆景明默默起身，「我去看着」。
盛开也一屁股爬起来，「我也去。」
房间里就剩沈熹和夏玢玢。
「他们都去了，我们还去干什么。」夏玢玢一把按住沈熹，「我可抱不起你下楼。」
沈熹只能作罢，划着名轮椅来到书桌旁，打算做两套题。
「对了，楚薇薇后来怎么样了？你一直没说。」夏玢玢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漫画。
沈熹沉默一会儿，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
夏玢玢勐地坐起来，手里的漫画掉到了地上，「什么？她被车撞了？」
「对，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就是——」
沈熹指指脑袋，「这里有点失常。」
「我的妈呀。」夏玢玢捡起漫画，「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曲一舟呢？」她又问。
「不知道啊，」沈熹摊开桌子上整理好的错题本，漫不经心道。
「应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哭去了吧，我看他受的刺激也不小。」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一时刻。
风城某座女子监狱。
「对方拒绝您的会面。」
接见室内，狱警这样对等待良久的曲一舟说道。
他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是灰白的。
「为什么？」他轻声问。
「没说，只是让你以后不要再来找她。」
曲一舟闭上眼，缓缓唿出一口气，嗓音嘶哑：
「转告何念，我以后每个周六都会过来，直到她愿意见我为止。」
「这里没有何念，只有罪犯0344。」狱警冷冷道。
曲一舟嘴里的苦味更重。
在他错过的那些时间里，何念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我会再来的。」丢下这句，他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狱警转身来到一间牢房外，将曲一舟的话复述了一遍。
何念抱着膝盖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末了，轻声道：
「知道了，多谢。」
狱警犹豫片刻，还是多说了一句，「他，好像哭了。」
或许连那个少年人也不知道，他离开时，眼里闪烁着细碎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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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页
脸上毫无生气，犹如被人抽去魂魄，只凭着麻木的本能在行走。
何念将脸埋在膝盖里，重复说着那句话，「知道了，多谢。」
不过这一次，嗓音里染了一丝呜咽。
狱警摇摇头，嘆气离开。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有妙龄女子被送进监狱。
也不管犯了什么事，通常都是三年起步。
而过不了多久，无一例外都会有一个长得很帅的对象，在接见室痛哭流涕求见面。
他们的身份都很了不得。
要不是某家公司的总裁，要不就是某某大佬的儿子。
总之，都很了不得就是了。
狱警抬头望天，「上次出去那个最后怎么样了来着？」
旁边的同事接过话茬，「好像得癌症死掉了，死后查出来只剩一个肾。」
「听说葬礼上她的总裁前夫长跪不起，眼睛像得了红眼病一样红。
发了疯一样想要挖出自己的肾。」
狱警：……
好像有点那个什么大冰。
同事继续说道：
「还有上上次出狱那个，好像最后是自己跳楼了，老公也是总裁。
下葬时很突然啊，那个男人一脑门磕死在了墓碑上。
连遗言都没有，因为死的真的太突然。」
狱警：……
以后总裁与总裁夫人如果列入高危职业之一，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第121章 沈熹，我只喜欢你
「最近静影大大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疯狂发糖，剧情甜的我牙疼。」
沈熹的房间里，夏玢玢抱着漫画从床上跳下来，拖了把椅子到书桌前，和沈熹并肩坐着。
沈熹翻了一页英文书，听见夏玢玢的话，手中笔停了一下，又继续接着摘抄。
她道：
「我最近忙着看书，都没怎么关注他，难道发糖不好吗？总比男女主生离死别好吧。」
「也不是，就是我看的心慌慌的，好怕他后面会突然背刺我一刀。」
夏玢玢捧着脸，斜眼看她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随口问道：
「你就不怕吗？」
「不怕，反正他们最后总会在一起的，只是过程曲折了点。」
沈熹漫不经心回道：
「我只看结果，只要结果是好的，我再苦都能扛过去。」
「也对。」夏玢玢嘿嘿笑，「说起来，上次和你说的亲签那事儿怎么样了？」
沈熹放下笔，仰头喝了口水，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漫画不是要出周边了吗？里面有个小鹿抱枕超级卡哇伊！」
夏玢玢把官博消息点出来给她看。
「我怕临时抢不到，早早就预约了三百套，到时候你要抢不上，我可以勉为其难分你一套。」
沈熹嘴角抽了抽，「你买那么多，是打算当黄牛来个中间商赚差价吗？」
「那我可捨不得。」
说着，夏玢玢笑嘻嘻的用肩膀蹭蹭她。
「官博会随机抽亲签，但我觉得凭我非洲人的运气，肯定是抽不中的，只能寄希望于你这个后门了。」
「你就帮我问问静影大大嘛，我可以再买三百套的。」她双手合十，试图撒娇。
沈熹打了个哆嗦，终于放弃抵抗：
「行行行，我晚上问问他，刚好上次问他要不要做我家教，他也一直没回我。」
「好的好的，爱你爱……」夏纷纷打了个结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让他给你做家教？？？」
「是啊，他讲题很厉害，」沈熹挠头，「而且我开的工资可高，他应该不会拒绝我才对啊。」
夏玢玢：「我好酸。」
沈熹：「蛤？」
「呜呜呜静影大大给你讲题诶！」
夏玢玢瘪嘴，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我们这些老粉在评论区撒娇打滚，求一个回復都求不到，他却在后台给你讲题。」
「这就是人类的参差吗？」
沈熹：「……」
「就一次好吧。」
而且还是她做情感顾问，天天听他如何挖墙脚换来的。
她都快被那个恋爱脑气得脑瓜子嗡嗡的了。
「我不管，这个亲签你必须拿到。」夏玢玢威胁道，「不然我就搬来你家，一天24小时跟着你。」
「知道了知道了。」沈熹怕了她，「保证完成任务。」
「嘿嘿，另外，他要是来给你做家教，可以让我旁听吗？」夏玢玢苍蝇搓手。
她也好想知道静影大大长什么样子，最好再合个影。
「到时候再说吧。」
沈熹休息够了，又拿起笔，「乖，我做会儿练习册，你和盛开玩去哈，饭好了叫我一声。」
夏玢玢答应下来，轻手轻脚的站起来。
走到门口，她突然回头，问道：
「沈熹，你真不打算出国啦？」
「对啊，我仔细想了想，偶尔出国玩可以，但是呆太久还是算了。」
沈熹语调平缓，「我吹不惯那边的风。」
夏玢玢却笑了，「是因为陆景明吧？」
「……也有一部分是他的原因啦。」
沈熹有点不太好意思，「我想离他近一点，这样周末可以一起去游乐场玩了，嘿嘿。」
「呸，重色轻友，见色忘义。」
夏玢玢狠狠唾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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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页
「你就只想着和他去游乐场，怎么，我和盛开就不配有姓名是吧？」
沈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那就一起去吧，哈哈。」
呵，进园就甩了你们这对电灯泡。
听到她的回覆，夏玢玢总算满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明亮而温暖，几乎照亮这黯淡的秋日。
她对沈熹说道：
「我们四个，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沈熹也笑了。
「当然，我们一定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
吃完晚饭，夏玢玢和盛开抱着生无可恋的旺旺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经过一个下午的锻鍊，肥肥的小柯基似乎瘦了一点。
夏纷纷十分满意，并决定每个周末都要带它过来找小橘子健身。
旺旺双眼无神。
看得出来，它已经失去了对狗生的全部渴望。
陆景明磨磨唧唧不肯走。
一路拖拉到了大门口，沈熹看了眼时间，友情提醒道：
「陆同学，还有五分钟，我爸妈就到家了。」
「……嗯。」
沈熹有点好笑，晃了晃被他紧紧攥在掌心的尾指：
「你别光『嗯』，倒是动一动啊。」
陆景明耷拉着肩膀，拉着她的手还是不肯松开，目光幽幽。
「你今天一直在和夏玢玢他们玩，我只和你说了两句话。」
「不对吧，」沈熹掰着手指数了数，「算上刚刚这两句，怎么也有五六句了。」
陆景明低头凝了她片刻，赌气一样松开手，大步走了。
少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转角。
沈熹一脸懵的凌乱在风里。
不是，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两秒钟后，转角处再一次出现少年的身影。
——是去而復返的陆景明。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沈熹试探着问道：
「……你怎么了？」
他板着脸站在她面前：「太不公平了。」
沈熹：？
「什么不公平？」她满头问号。
「沈熹，我这样喜欢你，可你好像只有一点点，」陆景明眸光有些黯淡，「只有一点点，喜欢我。」
沈熹：……
这人在说什么鬼话？
「你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太多太多了。」
顿了顿，陆景明声音越来越轻，几乎让人听不清。
「可我只喜欢你。」
是不安的吧？
小太阳人人都想要，偏偏落到了他的面前。
还对他笑得那么好看。
他惶恐，无措，又按捺不住的欢喜。
可太阳不会只照耀一个人。
两个人的感情从一开始就註定不会对等。
他从来不敢要求太多，只要比别人多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但是，好像也真的只多了那一点点。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看着这个全身都写满了「快哄我」三个字的陆景明，沈熹扶额。
她有理由怀疑，要是再不哄他，陆景明会从醋包变成哭包。
「过来。」她对丧到地心的少年勾勾手指。
陆景明往前挪了一步，安静蹲下身体。
那双润泽黑眸从下向上望着她，目光柔软而湿润。
仿佛雨里淋湿的勾勾。
沈熹掐了把他的脸，小声咕哝道：
「怎么和旺旺似的。」
陆景明蹙眉，「什么？」
「没什么，说你可爱。」她笑眯眯的回道。
陆景明别过脸，嘴角翘了翘，但没忘记自己是还在发脾气的状态，很快又压平。
啧，还挺能装。
见状，沈熹双手捧住他的脸，语气略有些夸张，嗓音甜的几乎掺了蜜。
「哎呀，我家小陆同学怎么这么可爱啊？」
她蹭蹭他的额头，「让姐姐亲亲好不好？」
陆景明哼哼唧唧，「你比我小。」
沈熹从善如流的改口，「那可以亲亲哥哥嘛？」
第122章 陆景明，我真的很喜欢你呀
听到这个称唿，陆景明嘴角翘的更高，矜持的点点头。
沈熹对着他的脸「吧唧」一口。
「哥哥的右边脸可以亲亲吗？」她又问。
不等他回答，她极其自然的凑上去「吧唧」一口。
「现在该亲哪里呢？」
沈熹点点他的额头，指尖又顺着鼻樑缓缓下滑，摩挲着他有些干燥的唇瓣，尾音微微上翘。
「嗯？哥哥？」
「……沈熹。」
陆景明微扬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如玉的脸上覆了一层薄红。
「别这样。」声音哑的厉害。
沈熹「扑哧」一声笑出来，终于放过他滚烫的唇，轻拍拍他的脸。
「陆景明，感受到我对你的喜欢了吗？」她挑眉。
「有一点。」陆景明语气轻飘飘的，「但不多。」
哟呵。
沈熹低头撞了下他的额头，「那你到底想怎样？」
陆景明黑黝黝的眼瞳直直凝着她。
一开口，却是自己也未曾察觉的苦涩。
「沈熹，偶尔在人多的时候，也多看看我吧。」
「一眼就好。」
或许你不知道，你看过来的每一眼，都是风筝脚底繫着的线。
没有你牵着，风筝会飞走，会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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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页
「……」
沈熹知道陆景明没有安全感。
可她没想到，他不安到了这个地步。
说到底，还是小时候过得太苦了。
只要尝到了一点点甜头，无论如何都不敢松开手。
「那可不行。」她这样回道。
陆景明颓然垂眸。
沈熹嘆了口气，凑近他耳边，放软嗓音，一声又一声的哄道：
「只看一眼可不够。」
「男朋友长得这么好看，我要看一百眼，一千眼。
「不，我只看着你一个人，别人我瞧都不瞧。」
「以后不管走去哪，我都把你揣兜里带着好不好？」
「沈熹和陆景明天下第一好，永远都不分开。」
……
她每说一句，陆景明的眸子就亮一分。
到了最后，已经全然没了刚才的黯淡晦涩。
那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中盛满温柔月色。
里面还完整的倒映着一个女孩的脸庞。
他眨了眨眼，眸中的女孩子跟着晃了晃，仿佛打碎又重组的水中倒影。
唯一不变的，是她脸上坚定而认真的神情。
她说，「陆景明，我真的很喜欢你呀，是超级超级喜欢的那种。」
不是你想像中的一点点，是很多很多。
比你想的多得多得多的，喜欢。
这是这么久以来，沈熹第一次，这样直白的，热切的告诉他。
她喜欢他。
陆景明心口发烫，胀得厉害。
那些一直极力忽视的惶恐、犹疑、不安、无措，在这一剎那间，烟消云散。
原来，只要她一句喜欢，就足够了。
陆景明一点点抓住她纤细的手指，低声道：
「沈熹，为什么？」
为什么茫茫人海，你会为我驻足。
沈熹笑了一声，脆生生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通常是没有那么多理由的。」
非要说的话。
或许是夏末从草丛中飞起的萤火虫。
或许是少年从夜晚走到破晓的脚步声，清瘦的嵴背硌的人睡不着。
又或许是那晚月光太亮，照得黑夜中的人双颊滚烫。
——因为那里混进了你的目光。
总之，一切都是因为有你，才会显得这样特别。
我喜欢这个世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里有你啊。
「陆景明，等毕业了，我们一起去阿尔卑斯山吧。」
沈熹勾勾他的手指，像耍赖更像撒娇。
「我想和你一起在山顶看日落。」
「好。」
陆景明倾身，虔诚吻住她的左眼，郑重许下约定。
「我们一起去看日落。」
说好了的，谁也不许反悔。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隐在暗夜中。
三个人鬼鬼祟祟的挤在前座，伸长了脖子透过挡风玻璃朝沈家大门张望。
见陆景明亲沈熹，一个高大的身影当即就要开车门，又在下一刻被身边的人拽了回去。
「淡定一点，老公。」沈妈妈放下手机，很敷衍的安慰某人。
「我要去打断他的腿。」沈爸牙都快咬碎了
「别生气，来，我也亲亲你。」她笑眯眯的转头，果真亲了一口男人。
沈爸一秒消气。
驾驶座的司机王叔默默抱紧自己，极力降低存在感。
「这小子到底走不走。」
沈爸面无表情，「还有完没完了，到底是什么话，说了这么半天还说不完。」
「别急，你当初废话也挺多的。」
沈妈拉着他坐好，淡定的理理头髮。
「你和陆景明差不到哪里去，没有嫌弃他的资格。」
沈爸：「……」
媳妇，有点扎心了。
*
今天有点奇怪，早就发了信息告知回家时间的父母，居然破天荒的晚归了。
沈熹送走陆景明，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爸妈的车开回来。
李寒星今天要加班，回不来，只能让爸爸抱她上楼。
可是爸爸的脸色，嗯……
有点怪怪的。
就像是快要下雨时的天幕，阴沉沉的。
她咽了口口水，把一周内做的坏事都想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源头。
「爸爸，要不我还是睡一楼吧，每天这样上上下下也太麻烦了。」
她弱弱提议。
沈爸脱掉大衣外套，弯腰抱她，仍然板着脸。
「楼下的床没有你房间里的舒服，你睡不习惯。」
「我都没睡过，万一呢。」沈熹小声嘟囔。
沈爸不说话，只是一步步抱她上楼，双臂稳而有力。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爸爸脸上看到了一丝感伤。
「怎么了？」她问，「是我太重了吗？」
「今天才发现，你长大了。」
沈爸没由来的嘆了气，「小时候和豆芽菜一样，一晃眼就成了大姑娘。」
沈熹：「其实也不是很像豆芽菜……」
「或许再过几年，你就要离开爸爸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越想越愁，「要是你永远长不大就好了。」
她疑惑的看向侧方的妈妈，用口型询问：
妈，老沈今天受什么刺激了？
沈妈笑而不语，只是用眼神示意她淡定。
问题不大，无非是一个老父亲的心支离破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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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只能按下疑惑，洗漱完毕后乖乖上床睡觉。
她想起夏玢玢交代的事，又忙从枕头下拿出手机。
【西一】：静影老师，在吗？
第123章 我男朋友是黏人精
对方可能在忙，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覆。
她等待的间隙顺便去买了三百套周边，又转了官博的抽奖博。
做完这些没多久，私信也有了动静。
【静影】：怎么了。
沈熹组织了一下语言，噼里啪啦的打字。
【西一】：是这样的，我最好的朋友超级超级喜欢你，很想要你的亲签，可以麻烦老师签一个吗？qaq
【西一】：当然，两个就更好了，因为我也超级想要呜呜呜
屏幕那边，陆景明看着「超级超级喜欢」六个字，本就极好的心情更添几分愉悦。
没有半点犹豫的答应了对方。
【静影】：可以，发一个你方便的地址，我签好给你寄过来。
【静影】：周边喜欢吗？我一起寄两套。
沈熹要开心炸了。
【西一】：啊啊啊谢谢！！！
【西一】：周边就不用啦
【西一】：（图片）
【西一】：我和朋友一人买了三百套，嘿嘿~
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一会儿对面才回话。
【静影】：你们是要做黄牛吗？
沈熹：……
好熟悉的对话。
【西一】：不是的不是的，我们真的只是想支持你而已
【西一】：如果不是怕别的姐妹买不到，我们其实还想再买一点的
【静影】：谢谢你们的支持。
【西一】：因为你值得（羊羊的肯定表情包）
沈熹没忘记另一件事。
【西一】：对了，上次说的家教，老师考虑好了吗？
【静影】：考虑好了，很抱歉，我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西一】：啊？为什么，是薪资的问题吗？都可以商量的
【静影】：因为我决定给我女朋友补习，抽不出时间教你了
沈熹：……
救命，静影老师的女朋友还在上学？！
他不是一个中年大叔吗？？？
【西一】：冒昧问下，你女朋友大几了啊？
【静影】：还在念高中。
沈熹目光呆滞。
可以，这真的很刑。
这么大的年龄差，那个小姑娘会不会被骗了啊？
虽然她也很喜欢静影，可也发自真心的担忧。
没察觉到她诡异的沉默，对面解释的话仍在一句接一句的发来。
【静影】：之前我一直觉得，她其实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考的不好也没关系，我会照顾好她
【静影】：可我今天无意中在她房间看到她的错题本，才发现她一直都很努力
【静影】：我想去帮她，至少，能让她轻松一点
沈熹逐字逐句的看下来。
似乎每次说到这个人，他的话总是很多。
字里行间都是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意。
回想起他之前的种种卑微，她真诚的为自己阴暗的内心道歉。
【西一】：那好吧
【西一】：嗐，我要再找不到家教，就只能让我男朋友教我了
陆景明微微一笑。
【静影】：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静影】：对了，地址发一下，我明天签好了给你寄过来
【西一】：好，我给你我学校的地址吧
【西一】：华国风城星海贵族私立学院，高三八班，收货人：拄拐守塔独孤翠花
【西一】：麻烦静影老师啦~
手机另一端的星海高三八班学生陆景明：……
「啪——」
手机砸在了脸上。
他顾不上揉额头，翻身坐起拉开床头灯，再次看向那个地址。
独孤翠花？？？
班里有这个同学吗？
他努力回想。
脑袋空空ing
不等他想清楚，手机震了震。
【西一】：抱歉抱歉我忘了发收货手机号码
【西一】：这是我的电话号码184xxxxxxxx。
【西一】：同城快递当天就能到，明天周日没上学，但学校有专门存放快递的地方，让快递员放那里就行
【西一】：再次感谢！！！（鞠躬）
陆景明盯着聊天框里那串数字。
有点眼熟。
他预感到了什么，心跳得飞快。
指尖微颤的将它复制电话簿。
下一秒，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联繫人：熹
「啪——」
这次没砸脸上，砸在了地上。
陆景明满脸恍惚，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是疼的。
西一就是沈熹。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和沈熹聊天。
曾经那些无处安放的心事与情愫，全都让她以另一种方式知道了。
陆景明：……
他捂住脸仰面倒在床上，迟钝的开始感到羞耻。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貌似还不知道，静影就是他。
「奇怪，明明在线，怎么没动静了？」
迟迟等不到回应的沈熹满头问号。
「等等，他不会觉得麻烦反悔不想给我亲签了吧？」
她越想越害怕。
【西一】：静影老师，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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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页
【西一】：要是不方便我安排人上门取也可以的
【西一】：摩西摩西？
【西一】：o(tヘto)老师……你不会要鸽我吧？
【静影】：……
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沈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静影】：刚刚手机掉地上了。
【静影】：不会反悔，一定会给你的
看见这句话，她大大松了口气。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西一】：好哒，那就不打扰你了，拜拜
「喵~」
小橘子跳上床，钻进她怀里，发出细微的唿噜声。
沈熹rua了把猫猫头，正准备放下手机休息，却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静影】：你对你男朋友，是怎么看的？
沈熹一脸莫名其妙，但说起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西一】：像狗狗
【静影】：？
【西一】：是只超级黏人精，又爱撒娇，总是想要我亲亲抱抱
【静影】：……
【西一】：嗯，还是个醋包，居然连我好朋友的醋都吃
【静影】：……
【静影】：就没有什么优点吗？
【西一】：那当然有
【西一】：他188。
【静影】：……没了？
【西一】：他长得歪瑞帅，学习也很棒，声音也好听，手也好看，力气也很大，很勤奋，很有耐心，也很有爱心，会送我玫瑰花，会给我剥石榴，还给我买糖炒栗子吃
【西一】：最重要的是，我超级超级爱他！！！！！
逐字逐句看完这一长串，陆景明镇定的将手机反扣在被子上。
镇定的翻了个身。
镇定的将头埋进松软的枕头里。
寂静的房间里，忽地响起闷闷的笑声。
哪怕极力压制，也能听出其中几乎溢出来的欢喜。
第124章 （加更）万物与我都是荒诞的静寂
后面沈熹还说了很多很多，才满意的打着哈欠下线。
临睡前，她点开陆景明的头像，发了条语音过去。
「小陆同学，晚安安~」
背景音里还有小猫咪的唿噜声。
陆景明将听筒凑近耳边，反覆听了又听，牵着嘴角回了条语音。
「沈同学，晚安。」
对面没有动静，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陆景明重新点开微博，往上划着名两人那些聊天记录，看一句，笑一声。
看到得偿所愿四个字时，他眼神柔软下去。
原来在那个时候，沈熹的得偿所愿，愿的就是陆景明了啊。
他喟嘆一声，将聊天记录一张张截图，妥善保存在相册。
*
「喵~」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沈熹迷迷煳煳的睁开眼。
小橘猫蹲在枕头上喵喵叫。
……行吧，一睁眼面前就是个要饭的。
沈熹伸手一捞，将它锁进怀里，嗓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
「乖，等我缓两分钟。」
人醒了，魂还没醒呢。
小橘子舔了舔她的手背，开始玩她的头髮。
房门响了三声，李寒星的声音透过门传来。
「沈小熹，醒了没？赶紧起来吃饭。」
沈熹打了个哈欠，顺手整理了下身上毛茸茸的睡衣。
「我醒了，进来吧。」
门没锁，李寒星推门进来，看见顶着鸟窝的沈熹，口中嫌弃的「啧」了一声。
沈熹坐起身，打量着他泛青的眼圈，「你不会才值夜班回来吧？」
她看了眼手机，早上八点半。
「小事情。」
一晚没睡依旧精神抖擞的李寒星搓搓脸，大步走到床边。
「我回来的时候顺路买了你爱吃的蟹粉小笼包。」
顿了顿，又补充道：
「是你常吃的那家。」
沈熹：「？」
「那家店和警察局完全两个方向，哥你这路顺的，有点勉强了哈。」
「少废话，赶紧的。」他不耐烦。
「行吧。」
沈熹掀开被子，正要对他伸手，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小橘子「嗖」的一下，从被子里弹到了李寒星怀里。
「喵~」
它讨好的舔着他的脸，反覆蹭着他的下巴。
李寒星：……
沈熹：……
完了，小橘子要去捡垃圾吃了。
「沈、熹！」
「哥这不是我的错啊啊啊！」
「我今天就把这只猫扔掉！」
「也不是它的错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不是这样的，哥哥哥哥，再给它一次机会吧！」
……
楼下，沈爸翻了页报纸，摇头失笑。
「大清早的就这么热闹。」
沈妈喝了口咖啡，也笑，「以后会更热闹。」
早上九点。
沈熹终于坐上了餐厅的椅子。
小橘子蹲在角落喝奶，她一脸幽怨的盯着长桌另一端的李寒星。
「看我干什么，吃你的。」他瞪她。
她瘪瘪嘴，赌气夹起一个小笼包，勐地一口塞进嘴里。
大力咀嚼——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更加大力的咀嚼——
等等，舌头好像变大了。
下一秒，她表情扭曲着扔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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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舌头要掉了！！
「烫到了还是咬到了？赶紧吐出来！」李寒星急忙倒了杯冰水，「含着，别咽。」
沈熹眼泪汪汪的含了一大口。
「沈熹！不好了！！」
门口冲进两个身影，一叠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她扭头，看见夏玢玢慌张的脸。
盛开无奈的跟在她身后。
今天是约好了要去医院接小咪的日子，可他们来这么早做什么？
「？」
沈熹试图用眼神表达疑惑。
夏玢玢把旺旺扔在地上，连李寒星都顾不上看。
「静影他谈恋爱了！！！」
「噗——」
沈熹一口水喷了出来。
面前的李寒星默默起身去洗脸。
没人理他，沈熹问夏玢玢，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说的啊。」
夏玢玢将手机举到沈熹面前，「你看。」
手机里是一条微博。
【静影】：（分享图片）
图片是一张山顶日落，霞光渲染整片天空。
「万物与我都是荒诞的静寂」
沈熹看了又看，挠头，「就这？」
能看得出啥啊？？？
「你不知道还有下一句吗？」
夏玢玢接着念道：
「万物与我都是荒诞的静寂——
此时我想你。」
「出自佩索阿的《我的心迟到了》」
沈熹：「……6。」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表个白还整这么高级。
「而且你看他回的评论。」夏玢玢往下划了划。
【异想天开爱做梦】：嘤，应该是在想好朋友吧？
【静影】：「不是，是女朋友。」
这也是他唯一条回復。
评论区锣鼓喧天，热闹的不像话。
沈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惊讶一点：
「哇，居然是这样呢。」
夏玢玢满脸狐疑，「你这个反应，不对啊。」
沈熹视线飘忽，讪讪，「有吗？」
「你不会是……」
她危险的凑近，「脱粉了吧？！」
「……」
沈熹淡定的坐好，「没有。」
「你的亲签我已经要到了，今天就寄过来。」她火速转移话题。
「真的吗？」夏玢玢的声音高了八个分贝。
「当然。」沈熹点开微博，「不信你看聊天记录——」
话还没说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人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定在原地，视线死死黏在聊天框里。
夏玢玢心跟着提了起来。
「怎么了？他反悔了？」
沈熹恍恍惚惚的抬头。
「不。」
「他约我见面。」
「就在今天。」
第125章 宝宝真棒
【静影】：我想了想，还是约个地方见面吧，我亲手交给你。
【静影】：就在市中心广场旁边的火锅店怎么样，你上次说想吃那家的火锅。
这是昨晚她睡着后，静影发来的信息。
看时间，就在他发那条微博前一分钟。
沈熹呆呆的。
夏玢玢也呆呆的。
「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问盛开。
盛开正忙着吃桌上的小笼包，声音含含煳煳的，「不就面个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懂个屁。」夏玢玢拿起包子干脆利落的堵住他的嘴。
她自己也拿了个包子，梦游般啃了一口，抬头问沈熹：
「你去不去啊？」
「去，当然去！」沈熹回过神，「我就是腿断了爬也要爬过去！！！」
「你这不是已经断了吗？」盛开吃完那个包子，小声吐槽。
沈熹又拿了个包子狠狠塞进他嘴里。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盛开满脸幽怨。
「那你一个人去？」夏玢玢问。
「当然，」沈熹微微一笑，「不是。」
「我问问他能不能带几个朋友。」
说着，她低头回復静影。
【西一】：好啊，但是我可以和朋友一起来吗？他们也特别喜欢你
对方几乎秒回。
【静影】：可以，就十二点吧
【静影】：我定了包厢，一起吃火锅，人多热闹
【西一】：好的好的~多嘴问一句，你会带女朋友来吗？
【静影】：她会来的
【西一】：好嘞！！
收到包厢号后，沈熹对大气不敢出等着结果的夏玢玢点点头。
「约了十二点，我们一起吃火锅，他女朋友也来，嘿嘿。」
「那我呢？」夏玢玢紧张道。
「肯定一起去啊。」沈熹理所当然。
夏玢玢跌坐在椅子上，看了眼身上沾了狗毛的休闲运动装，痛苦的捂住脸。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我既没穿裙子，也没化妆，连口红都没带一支。」
「穿我的吧。」沈熹道，「要化妆的话也可以用我的。」
「咱俩码数差太多了。」夏玢玢比了比个子，「我穿你的得短好长一截，还不如现在回家换呢。」
「没关系，我觉得你这样也很好看。」
沈熹摸摸她凌乱的头髮，认真道：
「有一种，嗯……很復古又很青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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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页
夏玢玢满脸感动：
「谢谢你说我老土中带着幼稚，我果然自信多了。」
盛开一巴掌唿向她后脑勺，「至于吗？不就见个网友，打扮那么隆重干什么？」
「这可不是普通的见网友。」
夏玢玢回了他一巴掌，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嚮往。
「那可是静影啊，他从入行起我就开始粉他了，看着他一路画过来，对于我来说，他就是我素未谋面的崽。」
盛开：……
好好的，怎么还扯上崽了。
为了防止母爱变质，他扭头，斩钉截铁的对沈熹说道：
「我也要去。」
沈熹头也不抬，「去呗，静影都说了，火锅就是要人多吃起来才热闹。」
「你干嘛呢？」盛开见她一直盯着手机，有点好奇。
「找我家小陆呢。」她嘴角扬起，「今天还没有对他说早安~」
盛开：「呕。」
夏玢玢：「yue。」
沈熹懒得理他们，依旧美滋滋的和陆景明聊天。
【熹】：早上好啊，我亲爱的男朋友
【熹】：（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jpg）
手机那头的陆景明轻笑。
【景】：早上好，我亲爱的女朋友
【景】：吃早餐了吗？
【熹】：吃啦，我哥买的蟹粉小笼包，可好吃了
【熹】：你吃了吗？没吃赶紧过来。
【熹】：夏玢玢和盛开这两个怨种快把它们炫完了！！！
陆家夫妇一早就出去了，餐厅只有两个人。
陆景明看了眼餐桌对面的陆元，本要对着盘子里的煎蛋拍照的手一顿，改成了视频通话。
秒接。
沈熹白里透红的脸颊出现在屏幕里，手上还捏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
陆景明默默把音量调大，外放。
下一秒，少女清脆的嗓音在冷清的餐厅里响起。
「嘿嘿，我给你守住了一个包子，我棒不棒？」她一脸骄傲。
餐桌对面的陆元僵住，条件反射的看过来。
陆景明不动声色的弯起嘴角，仿佛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对着手机里的沈熹给予肯定。
「熹熹真棒。」
「哐当——」
陆元手里的餐具掉在了桌上。
银质的筷子很滑，咕噜噜一路滚到地上，再度发出一声刺响。
他却没有管这些，只是死死的盯着陆景明。
「你那边咋的啦，那么吵？」少女又问道，语气充满好奇。
「没什么，不重要。」陆景明笑意更深。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在陆元似乎马上就要刀人的视线里，他再度加重了语气：
「不用给我留，自己吃了吧，我已经吃过了。」
「那好吧。」沈熹一口咬掉半边，两颊鼓鼓的，声音也含含煳煳，「我们中午一起去次火锅吧？」
她激动起来，眸子亮晶晶的，「我跟你说哦，你绝对想不到都有谁一起去！」
陆景明按下嘴角，表情有点「惋惜」：
「啊，抱歉，我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餐桌对面，竖起耳朵偷听的陆元恨不得去抢手机。
他去不了我去！我没有事！我可以去！
然而，没人听得到他的内心独白。
——听到了也不会搭理。
好在沈熹只是有点失望，并没有强求，悻悻回道：
「那好吧。」
她又问：「对了，下午你也不和我一起去接小咪了吗？」
陆景明含煳道：「看情况吧。」
陆元握紧了手，牙齿磨得咯吱响。
拥有却不珍惜，人渣！
他再也受不了，愤然离场。
陆景明抽空瞄了眼陆元怒气沖沖的背影，心情格外愉悦。
「请问下沈同学，你吃火锅喜欢下什么菜？」他点开备忘录，不经意般问道。
毫无察觉的沈熹将手机举得高高的，语气雀跃：
「虾滑！我最爱吃鸳鸯锅了，红汤烫各种肉，清汤烫虾滑！」
陆景明认真在备忘录一字一句记好。
【沈熹爱吃鸳鸯锅和各种肉】
【沈熹喜欢清汤烫虾滑】
夏玢玢游魂似的凑过来，「所有鸳鸯锅都是异端，只有红油锅才是永远的神。」
沈熹很有礼貌：「不爱吃憋吃。」
她还要和陆景明多说两句，旁边的盛开满脸嫌弃：
「你俩腻歪够了没？大早上的肉麻死了，赶紧挂了让我们安安生生的吃个早餐。」
沈熹同样很有礼貌：
「关你屁事。」
盛开眉头一竖，「怎么没关系？」
沈熹：「？」
盛开理直气壮，「我有红眼病，看不得这个。」
沈熹：「……」
第126章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将来想和你结婚
挂了视频，沈熹看了眼时间，推推夏玢玢的胳膊。
「你要回家换衣服不？」
夏玢玢刚从盛开手里抢过最后一个包子塞嘴里，为了快点说话，想要一口气将它吞下去。
然后就被噎得直翻白眼。
她用力捶着胸口，「我……咳咳……」
「傻子！吃东西噎到了要捶后背。」盛开用力拍着她后背，急道，「能喘过气来了不？」
夏玢玢脸憋的通红，还是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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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页
沈熹赶紧倒了杯水，「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喝水更有用？」
盛开夺过水杯，不管三七二十一，掰着夏玢玢的嘴一顿勐灌。
「快快快，一鼓作气吞下去！」
「唔！」
效果果然很好，夏玢玢很快就缓了过来。
只是他倒的太急，几乎半杯水都洒在了她胸前的衣襟上。
衣料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透心凉。
这一刻，夏玢玢想鲨人。
对上她阴森森的目光，盛开手抖了抖，讪讪的放下水杯，垂死挣扎：
「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你懂不懂？」
夏玢玢愣了愣，低垂了眼，小声咕哝，「谁要你关心。」
「咱俩什么关系，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盛开听见她的话，嬉皮笑脸的凑上来。
「将来我万一讨不到老婆，还得指望你呢。」
夏玢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谁要和你结婚。」
「我的意思是将来得指望你给我介绍对象。」
盛开一脸无辜，「你想什么呢？」
夏玢玢：「……」
她转向沈熹，面无表情，「我突然觉得吃火锅没必要带那么多人，无关人员还是扔掉吧。」
沈熹微笑着点头：「真是个不错的提议呢。」
盛开脸色一变，一叠声道：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呵。」夏玢玢冷笑，「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盛开一脸乖巧，「我不该说将来让你介绍对象。」
夏玢玢威胁性的哼了一声：「那该说什么？」
盛开突然笑了，吊儿郎当道：
「应该说——
我将来想和你结婚。」
夏玢玢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抬手去打他。
咬牙切齿的喊道：
「盛、开！」
「在呢。」
他稳稳捉住她的手，微微低下头凝着她的眼睛，笑容不改，「叫小爷我干什么？」
夏玢玢怒极：「你！」
盛开挑眉：「我？」
两人靠得很近，夏玢玢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睫毛颤得厉害。
余光瞥见一旁逗猫的沈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嚷道：
「沈熹！过来帮我揍他！」
沈熹一脸为难，「你们的家务事我还是不参与了吧。」
盛开对她投来一记赞赏的眼神。
只有夏玢玢双颊通红，仍在负隅顽抗，「不许瞎说！」
行吧。」沈熹抱着小橘子对两人挥挥爪子：
「那你们继续，我们去抓把瓜子来磕磕。」
盛开笑成了一朵花儿：「好嘞。」
夏玢玢终于受不了，一脚狠狠踩在盛开脚背上。
围观群众·沈熹：「嘶——」
受害者·盛开：「嘶——」
在他倒吸冷气的声音里，夏玢玢笑容狰狞。
「你再说一句试试？」
盛开五官扭曲成一团，连声求饶：
「错了错了，我不敢了，我真不敢了。」
夏玢玢又用力碾了几脚，这才放过他。
她恶狠狠的威胁他：「
警告你，以后再拿我开玩笑，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盛开抱着脚坐在椅子上，疼得龇牙咧嘴，超小声：「谁和你开玩笑了。」
「你说什么？」夏玢玢没听清，握紧拳头舞了舞，「不服是不是？」
「我说——」
盛开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莫名嘆了口气：
「谨遵夏玢玢小姐教诲。」
夏玢玢终于觉得自己扳回一城，一撩头髮，终于想起还有一件事。
她问沈熹，「你哥呢？怎么去洗个脸到现在还没回来？」
沈熹「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应该睡了，他昨晚值夜班。」
「太辛苦了吧。」夏玢玢有点担心，「经常这样昼夜颠倒，身体肯定会垮掉的。」
沈熹认真思考了片刻：
「目前感受不太出来，因为他一拳下来，应该还是可以打死我。」
盛开阴阳怪气，「看吧，人家自己妹妹都不担心，你在这里担心个锤子。」
夏玢玢：「……」
又有点想鲨人了。
这样不好，实在太暴躁了。
看来晚上回去得敲敲木鱼才行。
沈熹拍拍手，「你湿着不难受？我给你找件我的衣裳。」
「没事，直接去我家吧，我换好衣服就出门。」夏玢玢道。
「行。」
沈熹又道，「把旺旺和橘子放我家吧，陈阿姨会看着的，街上人多，别吓到了。」
「ok。」
夏玢玢轻踹了一脚地上装死的旺旺，「你给我乖一点，等我回来接你。」
「汪。」旺旺敷衍的摇摇尾巴。
沈熹看了眼身上的睡衣，「等我换个衣服，很快。」
她不指望盛开能把自己抱上楼，直接在楼下随便找了间客房，让佣人帮忙取了衣服来，麻利的换好。
出去时，她见隔壁李寒星的房间门开着，好奇的探头瞥了一眼。
李寒星仰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回来时那身衣服，睡得正香。
沈熹啧啧两声。
这得困成什么样了。
早上看着不还挺精神的。
她没有多留，轻轻掩上门，和夏玢玢他们一起上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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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页
就在她走后不久，房间门忽地推开一条缝儿，伸进来一只鬼鬼祟祟的猫猫头。
见到床上的人后，小橘子脚步轻快的跳上床。
它满意的蜷缩在李寒星胸前，慢慢阖上双眼，发出轻微的唿噜声。
熟睡中的李寒星似有所觉，抱着胸前毛茸茸的一团翻了个身。
似乎是觉得手感很不错，他又无意识的低头蹭了蹭。
一人一猫都睡得十分踏实。
第127章 他要把铁举烂
赶到火锅店的时候，正好是十一点四十。
夏玢玢罕见的画了个精緻的全妆，长髮捲成了大波浪，运动衫也换成了黑丝绒长裙。
寒风吹过，沈熹缩缩脖子，裹紧了身上毛茸茸的外套，「你不冷吗？」
夏玢玢哆嗦着开口，「见偶像，不，不冷。」
「不是见崽吗？」盛开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她肩上。
皱眉：
「老了等着得肩周炎吧你。」
「呵，我老了直接紫砂。」
夏纷纷自信一抬头：
「只要我死得够快，管他是什么肩周炎还是颈椎病，谁也追不上我。」
盛开：「……」
沈熹：「6。」
几人进了店里，告知包厢号后，服务员在前带路。
「幸好包厢在一楼，不然我上下就麻烦了。」沈熹满脸庆幸。
盛开不乐意了，「怎么着，我是个摆设啊？」
「是不是自己心里没点数？」夏玢玢嘲讽道。
盛开拳头硬了。
决定了，今晚回家就开始举铁。
把铁举烂！
到了包厢门口，服务员敲了三下门，里面没有声音。
「他没来吧？」沈熹看了眼表，「现在还没到约好的十二点。」
服务员推开门，里面果然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没。
只有桌上的火锅冒着裊裊热气。
服务员侧身让开路，回沈熹：
「这位客人十一点就来了，并且提前将菜都点好了，吩咐十二点上菜。」
「那他去哪儿了？」
室内空调温度很高，夏玢玢脱了盛开的外套，大大咧咧坐下，「不会鸽我们吧？」
「应该是出去买东西了。」服务员微笑着问道，「需要先上菜吗？」
「不用，等十二点吧。」
服务员离开，沈熹探头看了眼桌上，顿时眉开眼笑：
「是鸳鸯锅诶。」
想不到静影也喜欢鸳鸯锅。
夏玢玢「啧」了一声，「行吧，鸳鸯就鸳鸯。」
盛开拍开她想倒水的手，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我还是不放心，万一是仙人跳怎么办？」
他越想越害怕，瞪大了眼：
「也许那个静影在现实中认识你们，知道你们人傻钱多，特意设了这个圈套，其实是想要绑架你们。
「然后和你们爸妈敲诈勒索，最后——」
「撕票。」
他倒抽一口凉气，匆匆拿起外套起身。
「不行，咱们还是躲一躲，先静观其变，看清楚来的是谁了在出来。」
说着他就要去拽夏玢玢。
夏玢玢冷笑，「再瞎说我现在就把你给撕票了。」
沈熹：「+1。」
盛开还想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一点响动。
似乎是有人站在了门口。
来了！
几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沈熹扣住轮椅扶手，做了个深唿吸。
等会儿应该怎么称唿静影呢？
叔叔？
老师？
大大？
貌似都不太好。
她一时难以抉择。
门把手轻轻转动。
在几人紧张的视线里，门被人缓缓推开。
少年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长身玉立，精緻侬丽的眉眼微弯，正含笑看着他们。
盛开：「？」
夏玢玢：「？」
沈熹：「！」
「陆景明？你怎么来了？」她雀跃对他招手，示意他过来，「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来吃火锅了呢。」
「怎么是你啊。」反应过来后，夏玢玢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他来了。」
盛开倒是十分开心。
——我方战力又加一人，就算真的是仙人跳，对方也跳不起来了。
陆景明对他们点点头，一步步走向沈熹。
他拉开她旁边的椅子，挨着她坐下，身上还裹挟着外面的寒意。
沈熹握住他冰冷的手揣进自己兜里，语气有小小的得意：
「你肯定不知道，我们今天约了谁见面。」
陆景明莞尔，拖长了语调问她，「哦？谁？」
一旁的夏玢玢插嘴，「还能有谁？」
她骄傲极了，「当然是我的崽~」
陆景明：「……」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是静影啦，」沈熹嘿嘿笑，「你之前不是也和我说过喜欢他的吗？今天他约我见面了。」
「等一下你就能看见他了，开心吧？」
夏玢玢满脸憧憬，「我连笔都准备好了，就等崽出现了。」
「崽？」陆景明语气很复杂，表情更加复杂，「指的是静影……？」
「哦，她是静影的妈粉，不要在意。」
陆景明诡异的沉默了。
沈熹又好奇问道，「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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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没有和陆景明说过见面地址吧？
陆景明没说话，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糖炒栗子？」
沈熹注意力瞬间被吸走，高高兴兴的咧开嘴。
「你特意给我带的？」
「嗯。」陆景明没否认。
栗子是刚出锅不久的，还微微的烫。
他指节微微一用力，栗子壳「咔嚓」一声裂开，露出里面橙黄的果肉。
沈熹喜滋滋的吃了，抱着他胳膊撒娇，「陆景明你要是再给我剥几个的话，我觉得我会比刚才更喜欢你一点的。」
陆景明翘起嘴角，继续给她剥栗子。
看着亲亲我我的两个人，盛开眼里全是羡慕。
唯有夏玢玢满脸嫌弃：
「宝贝，你能不能争点气？就一个糖炒栗子而已，别这么轻易就沦陷了ok？」
沈熹丝毫不受影响，「这不是普通的糖炒栗子。」
夏玢玢：「难道品种不一样？」
沈熹摇头晃脑，「这可是我男朋友给我买的糖炒栗子~」
夏玢玢：「……」
在线问，沈熹是什么品种的孽畜？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十二点马上到要了。
「怎么还没来？」夏玢玢双手撑着下巴，「沈熹你问问他去哪儿了嘞，是不是丢外面了？」
「好。」
第128章 我是你一个人的小狗
沈熹放开陆景明的胳膊，拿出手机，给静影发了条私信。
【西一】：静影老师您去哪里啦？我们已经到了哦~
【西一】：对了，我带了两个好朋友，还有我男朋友也一起来了，希望您不会介意
陆景明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他拿起来点了点屏幕，她没在意，继续等着对方回消息。
【静影】：我已经到了。
沈熹一下坐正了身体。
【西一】：到哪里了？需要我去接您吗？
【静影】：不用，我在包厢。
沈熹手抖了抖。
她四处张望，包厢里只有他们四个，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半个身影。
难不成，他其实一直躲在某个角落里，静静的窥视着他们几个……
不会真和盛开说的一样吧……
沈熹后背发毛，打字的指尖跟着微微的颤。
【西一】：……别开玩笑了，您在哪里呢？我没看见啊……
【静影】：在你，身边。
沈熹怔住。
下一秒，一双手拿走她的手机。
她神情恍惚的抬眼，看见陆景明的脸。
他凑近她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听说你男朋友像狗狗，是黏人精，是醋包，还爱撒娇？」
沈熹：「……」
麻了。
他笑了一声，嗓音低沉而磁性：
「我还听说，你超级，超级爱他？」
说到最后，他加重了语气，「是这样吗？」
沈熹：「……」
麻中麻中麻。
这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静影=陆景明
陆景明就是那个恋爱脑静影。
那个恋爱脑静影就是陆景明。
所以一直以来，她吐槽的那名神秘女子——
就是她自己……
#惊！一女子苦口婆心劝偶像放下白月光，结果发现偶像白月光就是她自己#
沈熹头都要炸了。
他怎么会是陆景明？？？
他不应该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吗？
怎么就变成了唇红齿白的小白脸？？？
而且……
未来大反派背地里其实是少女漫创作者。
这个设定也太地府了吧……
沈熹痛心疾首，「陆景明，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陆景明拂开她颊边碎发，「静影是我，你不高兴吗？」
「也不是啦，」沈熹搓搓胳膊的鸡皮疙瘩，「就是幸好我没说什么社死的话，不然……」
等等，社死……
她看向一无所觉的妈粉·夏玢玢，嘴角抽了抽。
光是想想后面的场景，她就尴尬的脚趾扣出三室两厅。
「要不，我们还是暂时不要和她说这件事了吧？」她小心提议，「等后面时机合适了再告诉她。」
至少先好好吃完这顿饭。
陆景明并不在意，「随你。」
沈熹清了清嗓子，望向夏玢玢，语气尽量自然，「他临时有点事，不能来吃饭了。」
夏玢玢大感失望，「啊，果然被鸽了。」
「嗯嗯，但是他会把亲签给你寄过来的。」沈熹赶紧补充道。
「好吧。」夏玢玢恹恹的，「那我们先吃吧，他不是把菜都点好了吗？」
正说着，时针恰好指向十二点整。
服务员准时敲响包厢门，推着几辆餐车鱼贯而入。
沈熹瞟了一眼。
嗯，全是她爱吃的。
「先生您点的餐已经全部上完，」服务员对陆景明礼貌微笑，「祝您与朋友用餐愉快。」
听到这句话，夏玢玢眸光微变，勐地转头看向陆景明。
陆景明颔首，对服务员道：「谢谢。」
包厢门再度关上，盛开薅起袖子，热火朝天的开始往锅里下肉。
「快快快，饿死我了。」
他夹了一筷子刚烫好的牛肉给夏玢玢，敲敲她的碗，「动筷子啊，发什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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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页
夏玢玢回过神，呆呆拿起筷子，魂不守舍的吃了一口。
她控制不住的去看陆景明。
陆景明正在给沈熹煮虾滑。
白雾蒸腾而起，氤氲了少年如墨的眉眼。
……不会吧。
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回想起刚刚那几声铿锵有力的「崽」，夏玢玢同学默默把脸埋进饭碗里。
得，丢脸丢到正主面前了。
她低头给沈熹发了一条消息。
【西红柿杀手】：沈熹，听我说，谢谢你。
沈熹茫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在她的眼神警告下，乖乖闭上嘴低头打字回復。
【熹】：……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西红柿杀手】：陆景明，其实就是静影吧？
沈熹：！！！！
【熹】：你怎么知道的？盛开呢？也知道了？
【西红柿杀手】：很不幸，我拥有一名正常人该有的智商，与视力
【熹】：啊这
【西红柿杀手】：但不幸中的万幸，盛开还不知道
【熹】：抱歉抱歉，我是怕你尴尬，才没和你说
【西红柿杀手】：不，你做的很好，千万不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西红柿杀手】：我家房子够多了，我不想再扣几座出来！
【西红柿杀手】：草草草，我居然为了见他画了全妆，还戴了日抛的美瞳！！！！（微笑中透着绝望表情包）
【熹】：哈哈哈（尴尬又不是礼貌的围笑表情包）
【西红柿杀手】：从今天起，我绝对不会再做任何一个爱豆的妈粉！
【熹】：（满脸复杂表情包）
【西红柿杀手】：虽然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
【西红柿杀手】：这也太离谱了！！！！陆景明怎么会是我一路看着走过来的崽！！！！
【西红柿杀手】：你知道吗，在我的想像中，静影一直是那种带一副黑框眼镜，穿白色毛衣，气质很文雅很温柔的奶狗
【西红柿杀手】：知道他是陆景明后，我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幻灭」
沈熹扫了眼身边的陆景明。
视线在他过长的睫羽上多停留了一剎。
他似有所觉，把烫好的虾滑夹进她碗里，温声问：
「怎么了？」
沈熹笑着摇摇头，低头继续和夏玢玢隔着一张桌子打字聊天。
【熹】：可是陆景明现在也很温柔啊。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
【熹】：也很奶
【西红柿杀手】：……
【西红柿杀手】：他刚转来我们班上的时候，我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知道为什么吗？
【熹】：为什么？？？
【西红柿杀手】：盛开和我一度怀疑，他真实身份其实是个鲨手，来学校是为了暗鲨某个人
【西红柿杀手】：因为他太吓人了，总是冷着一张脸，再加上黑漆漆的眉毛眼睛，那眼神也太阴郁了，简直就是小说里标准的反派！
沈熹：……
人总是在无意中发现事情真相呢。
陆景明的出场设定可不就是个反派吗？
【西红柿杀手】：虽然现在好多了，感觉他没那么难接近了
【西红柿杀手】：但是，他和我的眼镜毛衣奶狗，依然沾不上半点关系呜呜呜呜呜
沈熹乐不可支。
她戳戳身边的陆景明，示意他靠近。
陆景明不明所以，倾身凑过来，「怎么了？」
沈熹往他嘴里餵了颗鱼丸，一本正经的问道：
「陆同学，请问你是鲨手吗？」
陆景明：？
「我应该是吗？」他咽下食物，斟酌着问道。
她摸摸他的头，继续问道：
「那你是小狗嘛？」
陆景明一怔，旋即勾起嘴角拿下她的手，在她掌心轻轻写下一句话。
「我是你一个人的小狗。」
第129章 来，鱼香肉丝，给爷笑一个
吃完热腾腾的火锅，几人赶去宠物医院。
小咪恢復的很好，今天就可以接回家了。
天色渐晚。
车上，沈熹挠挠猫猫下巴，听着她舒服的唿噜声，提议道：
「我给你换个名字好不好？」
盛开从副驾驶回头，饶有兴致的问道，「叫喵喵怎么样？」
沈熹回答的很干脆，「不怎么样。」
「为什么啊，」他不理解，「旺旺的名字就是我取的，多好啊，一听就知道他是只狗狗。」
「那你怎么不直接叫碳基生物？」夏玢玢毫不留情的吐槽，「当初我就不该把取名权让给你。」
旺旺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人遗弃在路边，天气很冷，它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是她和盛开上学时看见了，才一起把它送去了医院。
为这事，盛开还挨了家里一顿骂。
——居然敢带着夏玢玢逃学。
她心里愧疚，这才把旺旺的取名权让给了他。
盛开冥思苦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提笔写下两个字，郑重的交给她。
【旺旺】
看到这两个字的夏玢玢：咬牙微笑ing
「你觉得叫什么好？」沈熹扭头问陆景明。
陆景明如同当年的夏玢玢一样，随意道：
「你决定就行。」
沈熹与橘色猫咪大眼瞪小眼，绞尽脑汁的开始想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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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页
终于，在车子开进小区大门时，她双眼一亮，「我想到了！」
「既然你是橘猫，又在星期天来到我家，还带着一只小猫咪，」她举起猫猫，神情庄重：
「那就叫你——」
「四喜丸子吧！」
「然后家里的那只小橘子就叫糖醋排骨，嘿嘿。」
陆景明：……
夏玢玢：……
盛开：……
司机：……
一车人都沉默了。
不是，这个名字，和你之前说的那一堆，有半点关系吗？
「我觉得，」盛开弱弱开口，「要不还是叫喵喵吧？」
夏玢玢立马表示贊同，「对啊，喵喵多好听，一听就知道它是只猫猫。」
沈熹眼巴巴的看向陆景明，「qaq你觉得呢？」
这一瞬间，陆景明忽然就对当年的夏玢玢感同身受了。
对上她水汪汪的双眼，他沉默两秒，艰难开口：
「这个名字不错，很有新意。」
夏玢玢/盛开：……
「那就叫这个，决定了。」沈熹开心起来，「过两天我就让人把他们的名字刻好。」
「四喜丸子~」她用力蹭蹭它的脸，「你喜不喜欢你的新名字啊~」
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四喜丸子：「喵喵喵~」
它蹭着一身火锅味的新主人，甚至有点饿。
「喜欢就好。」沈熹满意的拍拍它的猫猫头。
陆景明有点愧疚的看了它一眼。
没事，四喜丸子总比独孤翠花好听。
这个名字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人要学会知足。
猫也要学会。
*
房间里光线很暗。
提前订好的值班闹钟响起，李寒星迷迷煳煳睁开眼，伸手按停。
「人为什么要上班。」
他痛苦的翻了个身，将自己缩进被子里。
被窝暖烘烘的，毛茸茸的，谁能离开啊。
等等，毛茸茸？
李寒星神情一凛，瞬间清醒。
他试探着往身边伸手摸了一把。
掌心是动物柔软的绒毛，手感很像沈熹的某只小熊玩偶。
可小熊玩偶不会是温热的，不会有唿吸起伏。
倏地，那坨不明生物动了动，湿漉漉的舌头舔过他的指尖。
李寒星触电一样收回手，勐地蹦下床。
被子动了动，从里面钻出一只猫猫头。
「喵？」
刚睡醒的小猫咪还有点懵，跳到他脚边露出柔软的肚皮。
李寒星僵着身体没动。
更名为糖醋排骨的小猫咪不满了。
它用爪子挠挠他裤腿，示意他rua一把自己。
李寒星仿佛见了什么洪水勐兽，忙不迭后退一步。
哪怕遇见再穷凶极恶，再丧心病狂的歹徒，都能面不改色的李警官，在一刻，慌得像个孩子。
他额头渗出一点冷汗，「你别过来。」
小猫咪不依不饶的滚了上去，直接躺在了他脚上，继续撒娇求摸摸。
「喵~」
李寒星不敢动了，扬声喊：「沈熹！！」
没人回他。
外出的人还没回来。
他又喊，「陈阿姨！」
在花园遛狗的陈阿姨顿了顿脚步，仔细一听，却又没声音了。
她有点好笑。
「年纪大了，总觉得有人在叫自己。」
房间里，李寒星还在和糖醋排骨僵持。
他不敢再喊人。
因为丢人。
「你，你下去好不好？」他抖了抖脚上的猫，时刻准备逃跑。
小猫咪继续挠他裤腿。
李寒星迟疑道：「是不是我摸一下你，你就会走了？」
「喵喵喵~」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用力闭上眼，破罐子破摔般蹲下。
「那就摸一下。」
说完，指尖小心翼翼的放上猫猫的肚皮。
是很柔软的触觉。
和他刚刚无意中摸到的一样。
小猫发出舒服的唿噜声。
李寒星慢慢睁开眼，有点新奇。
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他试探着将手挪到它下巴，屈指挠了挠。
「喵~」它叫声软绵绵的。
李寒星眼里渐渐冒出奇异的光。
好像，还挺……可爱的？
车子抵达沈家。
「我们回来啦！」
「旺旺？滚出来，我们要回去了。」
在花园里打滚的旺旺听见夏玢玢的声音，立马兴奋的跑了出来。
夏玢玢抱起它，「怎么就你一个？」
沈熹也奇怪，「陈阿姨，糖醋排骨呢？」
陈阿姨震惊：「小姐怎么知道今晚吃糖醋排骨？在锅里热呢，就等你回来开饭了。」
沈熹：「……嗯，我说的是猫猫，它以后就叫糖醋排骨。」
说着，她指了指怀里这只，「它叫四喜丸子。」
陈阿姨皱眉问道，「这是谁取得名字啊？听起来有点怪。」
沈熹尬笑：「我。」
陈阿姨神色自然，「这名字可真不错啊，很有新意呢。」
也很有食慾。
「哈哈。」沈熹干巴巴开口，「那糖醋排骨呢？」
「估计在屋里睡觉，」陈阿姨道，「之前我看见它进了你哥哥的房间。」
沈熹眼前一黑。
完了，她的糖醋排骨，又要去捡垃圾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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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页
几人匆匆忙忙冲进屋，试图挽救那条年轻的猫命。
一进去，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青年。
他不知在干什么，头也不回的开口：
「哟，回来了？」
听见排骨的叫声，沈熹很紧张，「哥，你先不要冲动，我可以解释的。」
李寒星慢慢转过身，奇道，「冲动什么？」
「……」
沈熹看着他怀里的小猫咪，诡异的沉默了。
「哥，你……不怕猫了？」她小心问道。
李寒星轻蔑一笑：「呵，我什么时候怕过？」
「来，鱼香肉丝，给他们打个招唿。」他举起猫爪爪，满脸宠溺。
曾用名小橘子后改名糖醋排骨、再改名为鱼香肉丝的小猫咪动动耳朵，甜甜的叫了一声。
嗲声又嗲气。
除了沈熹以外的众人：
「……」
菜谱算是让这对兄妹看明白了。
第130章 以后我给你讲童话故事好不好
蹭完晚饭，夏玢玢两人和沈熹告别回家。
临出门前，沈熹突然道：「等等。」
说完，她拉着陆景明走进书房。
不一会儿，她拿着一本崭新的周刊走出来。
「咯，要不？」
夏玢玢看见扉页龙飞凤舞的签名，心情格外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这个签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不要算了。」
「要要要。」她含恨将其抢过来。
崽已经没了，她不能再失去亲签！
上车时，她又回头强调道：
「等我周边到货了，他还得再签几个。」
「okk.」
盛开从车窗探出头来，一叠声催促道：
「别说了，赶紧走吧，等会儿小心冻死你。」
夏玢玢上了车，将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无端想起白天盛开的那句玩笑话。
本要还回去的动作顿了剎那，转而改为扔到他身上。
她试探着开口：「冻死也不关你事。」
盛开「啧」了一声，毫不在意她突如其来的小脾气，扭头吩咐司机将空调打热些。
「我要真不管你了，你就等着找地儿哭去吧。」
他回了句嘴，想将外套重新搭在她膝盖上。
夏玢玢端详着他堪称温柔的表情，心里有了答案，拦住他的手。
他对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盛开，别这样。」
说话时，她神情渗出一点儿不安，夹杂着对于未知的惶然。
盛开的手顿住，连带着那件外套悬在半空中。
他定定的看着夏玢玢，连眼都未眨一下。
企图从她脸上，看出这句话的真实意思。
夏玢玢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扭头对着车窗外的街景，不敢看他的脸，只重复道：
「别这样。」
车内沉默下去。
只有后视镜下的铃铛挂饰微微晃动，发出一点极轻微的声响。
那是他几年前和她一起买的。
原本是一对，拆开后，两家的车上分别挂了一只。
一直挂到现在，银制的铃铛表面已经有些泛黄。
盛开盯着那只铃铛，没有说话。
夏玢玢舒了口气，轻声道：
「没有人能一辈子都对另一个人好。」
说到这里，她声音更小了几分：
「我怕你这样，我会习惯。」
那就习惯好了。
也许我会是那个例外呢？
盛开在心中无声回道。
可若真的说出这句话，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这不是平时的开玩笑，也不是真心话大冒险。
一旦跨过名为友情的这条河，他将永远失去原本的位置。
他敢吗？
他不敢。
良久，盛开听见自己回道：
「好。」
懦夫。
他自嘲着收回自己的外套，不再说话。
夏玢玢凝着两人在车窗中的倒影，眼睫倾覆而下，慢慢闭上眼。
就这样待在原地吧。
谁也不要再向前。
只有这个位置，才是最安全的。
*
送走夏玢玢他们，沈熹转身回去。
陆景明还在书房，正翻阅着一本西欧童话书。
天色微暗，房间里开了一盏灯。
暖黄的灯光跳跃在他脸上，为他浅浅镀了一层明暗线，原本尚且算凌厉的轮廓线条，柔和的不像话。
沈熹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出声叫他，「陆景明。」
他抬眼，合上书，嗓音清冽，「怎么了？」
沈熹斜斜靠在轮椅扶手上，「没什么，叫一下你而已。」
他笑了，起身过来将她推到桌边，「那就和我一起看书。」
「这么大了还看童话书，羞不羞？」她笑他。
陆景明翻了一页，眼眸微弯，「想要看了将来讲给你听。」
沈熹撑着下巴，「我从小就不喜欢童话故事。」
陆景明替她拢了拢耳畔的碎发，低声问，「那你喜欢什么？」
沈熹拍了下他的手，「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陆景明无奈，「你说。」
沈熹俯身趴在他膝头，胳膊垫在脸下侧眼瞧他。
眸子里还映着一簇暖融融的光。
「虽然我不喜欢童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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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页
说到这里，她故意拉长了语调：
「但如果是陆同学来讲的话，我想我会认真听下去的。」
陆景明垂眼，指尖抚着她的脸颊，嗓音低沉：
「只有童话故事会认真听吗？嗯？」
「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会好好听。」沈熹蹭蹭他的掌心，「我乖不乖？」
他轻笑，「沈熹是个乖孩子。」
沈熹歪歪脑袋，很自豪，「我也这么觉得。」
「既然你这么说了，」陆景明弯腰凑近，几乎碰上她的脸，勾唇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沈熹心跳一窒，脸勐地红了，羞涩中带着矜持的小小声问他：
「开始什么？」
陆景明微微一笑，薄唇轻飘飘吐出几个字：
「三角函数。」
沈熹：「……」
她笑容僵硬在嘴角，「什么？」
陆景明变戏法似的拿出数学课本，耐心重复一遍：
「三角函数。」
沈熹笑容彻底消失。
气氛都到这儿了，你现在跟我说，让我们一起来学三角函数？？？
他摊开课本，转转手中的笔，已经进入状态，头也不抬道：
「刚刚我让陈阿姨把你的书包拿下来了。
以后我每天都会来给你补习，目前先学三角函数。
等你都会了咱们再开始立体几何。」
沈熹：立你大爷的几何。
「嗯？怎么了？」他终于分给她一个眼神，似笑非笑，「是有什么意见吗？」
沈熹：微笑中透露着坚强·jpg
「没，没意见。」她拿起笔，心如死灰，「我们开始吧。」
「好。」
*
沈父沈母到家时已是深夜。
路过书房时，见里面的灯还开着，有些奇怪，「谁在里面？」
陈阿姨道，「陆少爷和小姐在里面……」
话还没说完，沈爸勐地推门而入。
凑在书桌旁的两颗脑袋应声回头。
赫然是他的宝贝女儿和那谁谁。
「你们——」
他疾步上前，却在看见桌上厚厚一沓的数学公式时息了声。
「爸爸，怎么了？」沈熹恍恍惚惚的问道。
「你们这是在？」他迟疑问道。
「沈叔叔，我们在补习数学。」陆景明礼貌回道。
「对，我们在补习数学。」
说着，沈熹眼圈莫名一红。
沈爸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补个习怎么一副要哭了样子？
「爸爸。」
沈熹指着草稿纸上鲜红的x，哽咽一声：
「这道题我不会做。」
沈爸：？
「太难了。」
她越想越难过，彻底绷不住，哇的一下哭出来。
「实在是太难了呜呜呜呜三角函数为什么会这么难啊呜呜呜呜——」
沈爸：「……」
开始补习的第一天，沈熹连夜改了自己的网名。
【我与三角函数不共戴天】
第131章 或许我以后会有很多男朋友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沈熹的腿恢復的很不错，虽然还是不能跑跑跳跳，但好歹可以摆脱轮椅，自己独立行走了。
到了十二月份，风城的温度也越发的低。
每天早上去上学，都能看见街边树上凝结的一层薄薄霜花。
路上的人全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缩着脖子行色匆匆。
校园超市门口，夏玢玢裹紧围巾，用力跺跺脚，问她：
「往年这个时候早就下雪了，怎么今年光是温度下来了，雪不下呢？」
「不光雪没下，风还挺大。」
沈熹吸吸鼻涕，把刚买的碎碎冰掰成两截。
「每天窗外的风声可吓人，我都怕出门头盖骨被掀开。」
她鬼鬼祟祟的朝两边张望了一阵，递给夏玢玢一半冰棍：
「快吃，等会儿陆景明发现我就惨了。」
夏玢玢接过，很是不满，「怎么吃个冰棍他还管？一天天的跟你爸似的。」
沈熹咬了一口碎碎冰，登时打了个小小的冷噤。
她哈着气回道：
「他也是怕我不舒服才不让我吃，上次我吃了一根，结果鼻塞了两天，头晕到连补习都没法儿补。」
夏玢玢也咬了一口，闻言忙去抢她的，「那你还吃？赶紧扔了。」
「我这不是分了你一半吗？」
沈熹侧身避开她的手，理所当然道：
「这样我应该只会鼻塞一天，问题不大。」
夏玢玢：「……」
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
「平均值算是让你学明白了。」她呵呵笑。
沈熹自信一仰头：
「经过这地狱般的一个多月补习，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沈熹了。」
她振臂一唿：
「我现在是：年级第99名·平平无奇数学小天才·爱笑的女孩不会输·越努力越幸运·瓜兮兮氏·沈熹。」
一口气说完这些，她闭着眼等夸奖。
迟迟没有声音。
沈熹：？
她睁开眼，却发现夏玢玢早就走出老远，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沈熹：所以刚刚这一堆根本没人听见吗？
终究是错付了。
她恨！
「还不快走，马上上课了。」夏玢玢停下来揣兜等她，嘴里还叼着吃了一半的碎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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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擦擦冻出来的鼻涕，像只企鹅一样，笨拙的迈着小碎步走向她。
夏玢玢看着看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噗呲——」
沈熹拳头硬了，「你再笑？！」
夏玢玢忙咳嗽一声，「不怪我，你这两条腿跟不熟似的完全各走各的，画风稍微有那么点儿喜剧。」
沈熹终于走到她面前，抬手给了她一拳，「过几天我就走利索了，你给我等着。」
「行行行，我等着。」
夏玢玢一把将她薅进怀里，裹着她一起往前走。
「明儿周六，我放学直接和你走，晚上睡你家然后明天一起玩呗？」
沈熹一边嗦着碎碎冰一边摇头，「今晚不行，我答应了陆景明。」
夏玢玢倒抽一口冷气，「你们已经进展到这里了？！」
「想什么呢你。」
沈熹一把推开她，脸红的像柿子：
「我的意思是今天我要陪陆景明一起看心理医生，然后去奶奶家吃饭，不能和你一起走。」
「哦。」夏玢玢的语气意味深长，「都随他叫上奶奶了啊。」
沈熹：「……」
这个抓重点能力，她是服气的。
「行了，不逗你了。」
夏玢玢亲亲热热的挽住她胳膊，「那我明天过来和你睡，咱俩，不，加上陆景明咱仨一起过周末。」
沈熹奇怪，「盛开呢？」
夏玢玢沉默了一下，别过头回道：「他不来，他有自己的事。」
沈熹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不是，你俩冷战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好回去啊？」
「哪里冷战了，不还和之前一样吗。」夏玢玢犹自嘴硬。
「那天从我家回去以后，你俩再也没一起上过学了，天天都各走各的。」
沈熹掰着指头数，「午餐也很少一起吃，上课也不和以前一样传纸条讲悄悄话了，还有放学……」
「够了够了，不用再举例子了。」夏玢玢投降，「我知道了还不行？」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沈熹正色问道。
夏玢玢一时语塞，支吾：「我也不知道，感觉就突然别别扭扭的……」
沈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盛开他……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听到这句话，夏玢玢的反应比她想像中的冷静，语声淡淡：
「原来不知道，后面知道了。」
沈熹反而愣了一下，「那你……」
「沈熹。」她打断沈熹的话，声音低了下去，「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相爱的。」
「爱情永远没有友情稳定。也许一个转身，一句话，彼此就会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
说到最后，她笑了一声：
「比起让那面镜子有碎掉的风险，我宁愿就这样和盛开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沈熹皱着脸：
「总觉得你说的不对，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好想去问人借张嘴哦。」
夏玢玢揪了把她帽子上的绒团，耐心解释：
「就是说以后我或许会有很多男朋友，可最好的朋友，只会有你们几个，懂吗？」
沈熹：懂了，又没完全懂。
她嗦了口冰棍，鼻尖冻得通红，认真回道：
「我只知道，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是绝对不满足于只和陆景明做朋友的。」
所以，哪怕镜子碎了，撞得头破血流，她也不会后退。
因为她知道，陆景明也不会后退。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的脚步永远向着她。
哪怕山与海皆拦，他也会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
夏玢玢嘆了口气，温柔的拍拍她的脑袋：
「不怪你，他天天跟你爸似的惯着你，换谁谁不沦陷，况且还是你这个小傻子。」
沈熹嘿嘿笑，「只要不让他抓到我偷吃碎碎冰，那就什么都好说。」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夏玢玢停下话头，疯狂对她眨眼，示意她看身后。
沈熹心里一咯噔，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不幸的是，从小到大，她这方面的预感都特别准。
她僵着脖子回头。
几步之外，眉眼清隽的少年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手上只剩个底的碎冰冰。
……果然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了。
见她手抖了抖，陆景明復又看向她的脸，微微一笑：
「沈熹，这是什么？」
第132章 总有一天，她要把没用的嘴都捐出去
危险危险危险！
沈熹大脑疯狂拉响警报。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她把碎冰冰往夏玢玢怀里一扔，义正词严：
「你吃冰棍就算了，怎么能让我帮忙拿垃圾呢？」
夏玢玢：「……」
沈熹拼命对她使眼色。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夏玢玢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陆景明道：
「对，是我吃的，怎样？」
陆景明懒得拆穿两人的小把戏，提熘着沈熹回了暖和的教室。
他把她按回座位，接了杯热水塞进她冰冷的手心，故意板起脸，「今晚加十道几何题。」
沈熹要哭了，「能不加吗？我真的不敢了。」
陆景明不动如山，「不加你不会长记性。」
沈熹瘪嘴，和他赌气，「我不喜欢你了。」
陆景明迟疑了一下，「那就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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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扭头，「也不想放学和你一起去医院了。」
陆景明：「……三道。」
沈熹还要再说，他戳了一指头她脑门，「再说就还是十道。」
她立马见好就收，「行吧。」
陆景明道，「把热水喝了。」
沈熹低头小口小口喝热水，快上课了，同桌盛开也赶回了教室。
见陆景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阴阳怪气道：
「要不这个同桌还是你来做吧？我已经失去自己的凳子使用权很久了。」
陆景明若有所思，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你干嘛去了？」沈熹问盛开，「一下课就没影。」
「没什么。」他表情轻描淡写，「看两个傻子大冬天吃冰棍。」
其中一个傻子·沈熹：「……」
前面的另一个傻子夏玢玢：……
「你闲不闲啊？」沈熹没好气，「下课时间就用来干这个？」
盛开极为做作的捂住嘴，「我瞎说的，不会真有两个傻子去吃冰棍了吧？」
沈熹：面无表情。
某位名人曾经说过：
有的人，天生就很欠抽。
她觉得对极了。
想抽人。
感觉到了两股杀气，盛开立马认真起来：
「其实是高一那学妹来找我玩了，就那个卫晚晚，你还记得不？」
「卫晚晚？」
沈熹记得是有这么个人，反问道：
「你和她能有什么好玩的？」
「这个你别管。」
他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双手枕着后脑勺，「她说城郊有个什么白羊寺，据说还挺灵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瞟了眼前座的夏玢玢。
「正好要期末了，她约我周日一块儿去逛逛，许个愿保佑考试顺利什么的。」
沈熹不可思议的问道，「就你们两个？」
盛开笑了，「她说人多好玩一点，让我把你们仨都叫上。」
沈熹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人家怎么可能单独约你去玩。」
盛开推推她胳膊，「说真的，你去不去的？」
「我不知道啊，看夏夏去不去。」她答道。
「那你问问她。」盛开不太自然的催促，「问她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沈熹：「……」
大哥，人家离你半径还没一米远。
你是自己没长嘴吗？
眼看盛开打死说不出一句话，沈熹只能又去推推夏玢玢的胳膊。
「夏夏，盛开问你去不去。」
夏玢玢头也不回，语气毫无波澜：
「麻烦帮我转告他，让他好好和学妹玩，我就不去了。」
沈熹：……得，又一个没长嘴的。
她认命的扭头，皮笑肉不笑的对盛开说道：
「她不去，让你自己好好玩。」
盛开脸上的笑意淡下来，「那你帮我问问她，周末她想去哪里玩。」
沈熹深吸一口气，继续推推夏玢玢的胳膊：
「夏夏，盛开让我问你，周末有什么安排。」
夏玢玢依旧头也不回：
「麻烦帮我转告他，我没安排，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在你家呆着。」
她干脆利落的回盛开，「没安排，就是不想去，要在我家。」
盛开不知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李寒星这个周末休息了是吧。」
他神情冷下来：
「你帮我问问她，是不是只要李寒星去了，她就会去？」
忍无可忍的沈熹：拳头硬了。
她大好一个青春美少女，到底为什么要夹在这两个人的中间，沦落为传话筒工具人？
她不干了！
她要撂摊子！
「请问你们两位同学，可以合理应用下自己的嘴吗？
怎么，经过我转告的话就香一点是吧？」
这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行吧，果然嘴白长了。
沈熹正要劝劝两个人，恰好上课铃响，她只能按下话头，狠狠翻开语文课本。
总有一天，她要把世界上所有不用的嘴都捐出去！
*
直到放学，沈熹也没能找到机会给两个人做思想工作。
——这俩人下课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完全抓不住。
一直到了医院，她还在长吁短嘆。
「这怎么办啊。」她问陆景明，「你都不知道，今天以我座位为半径的方圆三米内，气氛都快结冰了，那叫一个窒息。」
陆景明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语气很淡定，甚至有点隐隐的期待。
「你可以过来和我一起坐同桌。」
沈熹哎了一声，拍了他一下：「说正事，别打岔。」
说完，她满脸郁闷：
「他俩这样你不愁啊？再这样下去，过年打麻将都凑不齐人了。」
陆景明失笑，「别愁了，他们就很快会和好的，或许关系还会更好。」
「你怎么知道？」她奇道，「莫非你是知道什么内幕吗？」
「没有。」
陆景明牵着她进了电梯，抬手按下楼层，对她挑了挑眉。
「我猜的。」
语气很是理直气壮。
沈熹望天，「那您可真能猜呢。」
「赌吗？」他倏地偏头，直直的凝着她的眼睛。
「啊？赌什么？」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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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内，他们要是和好了，咱们就坐同桌。」他勾了勾嘴角，「赌不赌？」
沈熹毫不留情的嘲笑，「不可能。」
明明这架势都快刚上老死不相往来了。
怎么可能三天内和好。
「那你赌吗？」他逼问。
「叮——」
电梯门开了，沈熹拉着他走出去，随口回道！：
「那这对我太不公平了吧。」
陆景明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让我听听你定下的赌注？嗯？」
沈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抽空回道：
「假如你输了，我要你——」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转头看他。
她黑白分明的杏子眼弯成一轮新月，缓缓开口：
「为我种满九千九百九十九朵朱丽叶塔玫瑰，怎样？」
陆景明笑了。
那笑声很轻，撞碎在窗外仿佛永不停歇的大风中，让她只能看见他嘴角上扬的弧度。
很快，他再次动了动唇。
仍然听不见声音。
沈熹只能一字一句拼凑出那句唇语。
陆景明说的是——
「我给你，玫瑰也给你。」
第133章 你个老六
诊疗室就在前面。
陆景明抬手敲门。
来开门的不是护士也不是医生，而是一个眼熟的小姑娘。
很惊喜的样子。
注意到陆景明身边的沈熹，她脸上的笑容收了收。
视线再一下移，定格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彻底笑不出来了。
沈熹也挺意外的，「卫晚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爸的医院。」卫晚晚咬唇。
「这么巧啊。」沈熹也很惊奇。
卫晚晚小心看了眼陆景明，试探着问道：
「你们……？」
沈熹正要说话，陆景明先她一步开口：
「这是沈熹，我女朋友。」
「……原来是这样啊。」卫晚晚飞快低下头，侧身让开路。
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有些闷闷的：
「你先进去吧，我爸在等你。」
陆景明颔首，却没有立即进去，而是轻声问沈熹：
「和我一起？」
「不了。」沈熹摇头，「我在休息区等你。」
她又不懂这方面的问题，万一进去添乱影响治疗就不好了。
他揉揉她的发顶，很是不放心的样子，絮絮叨叨的嘱咐道：
「我提前给你点了奶茶，应该很快就到。
你累了就先眯一会儿，等我出来就回家吃饭。」
「okk，赶紧去吧，别磨磨唧唧的让人久等。」
沈熹推了他一把，故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
陆景明终于进去。
卫晚晚带上门，对沈熹指了个方向，「休息区在这边，跟我来吧。」
她还是低着头，只是语气听起来更加丧了。
沈熹紧走两步，和她步调保持一致。
到了休息区，她大大咧咧坐到柔软的皮质沙发上，晃着小腿等陆景明点的奶茶。
卫晚晚不知从哪里给她端来一碟子绿豆糕，怯怯放在她面前：
「这个很好吃。」
「谢谢呀。」沈熹也给她拿了一块，习惯性客气，「你要没事的话，坐下来一起吃点？」
卫晚晚脑子一抽，果真挨着她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她就后悔了。
顶层只有院长能使用，没有其他病人。
偌大的休息室，也只有她们两人。
相对无言。
落针可闻。
沈熹也难得有点不自在。
恰好陆景明点的奶茶到了，里面还加了她最喜欢的芋泥麻薯。
她松了口气，打算浅喝一口。
见卫晚晚偷偷看着这杯奶茶，她插吸管的手顿了顿。
好像两个人在这里，就她一个人有奶茶喝，有点不太合适的样子。
而且她还给了自己点心吃。
「你也喜欢喝吗？要不，我给你点一杯？」她试探着问。
卫晚晚慌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只是随便看看。」
「……那你继续看哈。」
沈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终于插了吸管，狠狠吸了一大口。
卫晚晚捧着那块绿豆糕，小口小口的吃起来，似乎也觉得气氛怪怪的，脸涨的通红。
好半天，她下定决心一样，问道：
「你和陆景明，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有一段时间了吧。」沈熹咽下嘴里绵绵密密的芋泥，随口回道。
卫晚晚的表情很奇怪，像是遗憾，又像是释然，还有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揉成一团。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
沈熹实在受不了了，开始没话找话：
「对了，我听盛开说你们周日要去白羊寺拜一拜，保佑考试顺利？」
卫晚晚更加不好意思，偷瞄她几眼，「我是说过让他把你们叫上一起去来着，但他当时就直接拒绝了。」
沈熹：「……」
得，被这老六诓了。
「抱歉抱歉，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她尬笑两声。
卫晚晚摇头表示没事：
「不过白羊寺那里求姻缘很灵，保佑考试什么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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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那小子还有这层目的呢。
沈熹鄙夷。
想约夏玢玢出去玩直说不就行了，非要扯东扯西。
他也不嫌麻烦。
她指尖划了划手机屏幕，还是点开了盛开的头像。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滚出来
【保卫番茄】：？？？
【保卫番茄】：天，我又哪里惹你了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你说和卫晚晚去白羊寺，是真的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信息。
【保卫番茄】：当然是，骗你我是狗
沈熹乐了。
她从没见过比盛开还会自己给自己挖坑的人。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你猜我身边坐着谁？
【保卫番茄】：不就陆景明嘛，够了啊，别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你俩怎么怎么样了
【保卫番茄】：小心我去教务处举报你俩
【保卫番茄】：（恶狠狠的眼神·jpg）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nonono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友情提示一下，她和你暱称一个姓
【保卫番茄】：还有人姓保？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你个憨头，我说的是第二个，卫
【保卫番茄】：……
【保卫番茄】：汪汪
噗——
沈熹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
这也太干脆利落了吧，说狗就狗。
不亏是盛开。
这人狗模式切换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着实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大拇指·jpg）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亏你想得出来这么烂的藉口，夏夏能去才怪呢
【保卫番茄】：……那你帮我说说？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求我啊
【保卫番茄】：求你了！！！我保证以后我的座位陆大哥随便坐，我下课自动消失！！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那行，明天晚上我和她说说
发完这句，沈熹下线，喝完最后一口奶茶，习惯性一个三分投丢进垃圾桶。
「啪——」
杯子落在了旁边的花盆里。
沈熹：……好尴尬。
她灰熘熘的去捡起来放进去。
「哈哈，只是意外而已，平常都能进的。」她干巴巴的解释。
卫晚晚也很尴尬，「嗯嗯，没关系的，我理解。」
……好像更尴尬了。
正当两人脚趾扣地的时候，门把手转动了一下。
「咔嚓——」
休息室的门打开。
陆景明出现在门口。
沈熹仿佛看到了救星，拿出十二分的热情转身扑进他怀里，仰头问道：
「怎么样怎么样？」
「情况很好。」他稳稳接住她，垂眼看着她笑，「卫医生说过完年我就不用再来了。」
「太好了！」
沈熹高兴的无以復加，踮脚亲亲他的下巴。
「那我们去奶奶家？我饿了。」
「嗯，走。」他熟稔的揽过她的肩，缓步往电梯走去。
身后，卫晚晚跟着走出去，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灯光明亮，宽敞的走廊里，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女孩儿一路都在叽叽喳喳的念叨什么，身边的少年没有半分不耐，微微低头倾听，侧颜温柔。
她粉色的棉服背面有只立体的卡通小兔子。
随着走路的动作，兔子耳朵一晃一晃的。
他瞥见那两只晃动的兔子耳朵，犹豫再三，还是悄悄用手捏了捏，眸中极快的划过一丝满足的笑意。
而她毫无察觉，笑着回头说一声再见。
卫晚晚小幅度的挥挥手，算是回应。
两人消失在拐角。
卫医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感嘆一句：
「 真般配，那小姑娘跟个小太阳似的，看着就怪招人喜欢。」
他扭头，却看见满脸泪痕的女儿，吓了一跳，「怎么哭了？」
「没事。」
卫晚晚擦干眼泪，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很对。」
她也曾心有不甘。
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会是沈熹。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懂得。
一定是沈熹。
只能是沈熹。
——植物都有趋光性，人也一样。
第135章 你蝴蝶骨上，有一粒痣
又一次回到那个小卖部，沈熹觉得还挺神奇的。
和上回不一样，院子里的树早已掉光了叶子，小院显得很是萧条。
奶奶正在厨房忙碌，有浓郁的香味从小窗里飘出来。
陆景明放下买的礼物，挽起袖子进去帮忙。
沈熹也跟着钻了进去。
陆奶奶见他们来了，高兴极了，挥着饭勺赶他们出去：
「用不着你们，我这儿已经忙得差不多了，等会儿就能开饭，你们玩你们的去。」
沈熹笑嘻嘻的回道，「没事，我可以帮忙端菜。」
「有我在这里帮忙，你出去坐会儿。」陆景明把她推出去，「实在无聊就去我房间，里面有一本课外辅导书，你可以拿出来看看。」
「左手第一间就是。」
说完，厨房的门合上。
沈熹无奈，只能去他房间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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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明的房间有点小，还没她在家里的衣帽间大。
但收拾的很整洁。
一切陈设都和上次见过的一样。
她站在里面，看着那张单人床，不可避免的想起某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打住打住。
沈熹一个脚剎，死死摁住即将脱缰的思绪。
既然007已经收好了尾，那这件事就翻篇了。
不，是从来没发生过。
快找辅导书，找到赶紧出去。
她拍拍脸，走到书桌前，指尖依次从上面两大摞书的书嵴划过。
「是这个吧？」
看见某个书名，沈熹用了点力，将那本紫色封面的辅导书抽出来。
一起带出来的，还有一张轻飘飘的纸，随风飞到了地上。
沈熹忙蹲下身体捡起来。
无意中瞥见上面的内容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熹，是你吗？】
【沈熹？】
【你还在那里吗？在的话……出个声？】
……这不就是那天晚上陆景明写的吗？
所以，他一直都记得那件事。
沈熹痛苦的闭上眼。
她真傻，真的。
居然信了007那个辣鸡系统的鬼话。
收尾？
不存在的。
连证据都给他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生怕他想不起来。
沈熹用力攥紧那张纸，很认真的在思考要不要毁尸灭迹。
反正陆景明也不常回来，要是撕了的话，他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你在看什么？」
蓦地，清朗的少年音从不远处传来。
沈熹一抬头，正正好撞进陆景明疑惑的眼神里。
她慌忙将纸藏进背后，「没什么。」
陆景明一步步走进来，意味不明的反问：
「哦？没什么？」
「对，就是没什么，一张没用的草稿纸而已。」沈熹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抵在书桌上。
「那你躲什么？」
陆景明歪歪脑袋，双臂撑在书桌两侧，低头看她。
沈熹退无可退，只能微微后仰，试图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仍然在嘴硬：
「我哪里躲了？」
他笑了一声，继续往下倾了倾身体，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
「确定不拿出来？」
压迫感太强，沈熹不由自主的提了一口气，视线左右飘忽。
「你这个就，过，过分了哈。」
话音刚落，藏在背后的手中一空。
定睛一看，那张纸已经在陆景明手中。
沈熹：！
她立刻抬手去抢，却被他一手握住两只手腕，轻轻巧巧向下一压。
身体立刻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几乎完全躺在了桌面。
纤细的双手也被大掌牢牢桎梏，使不出半点反抗的力气。
沈熹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面部表情很是复杂。
「你这是，在耍流氓？」
陆景明愣了一下。
他另一只手还举着那张纸，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放开她。
犹豫两秒，还是决定先看看那张纸。
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后，他抓着她的手下意识又使了两分力气。
「所以，是真的吗？」
陆景明眸色沉沉，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沈熹耳朵里钻。
她极力维持镇定，「什么真的假的，听不懂你说什么。」
陆景明缓缓凑近她，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
「某天晚上，你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并且……」
「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出现？」
沈熹不给他说完的机会，飞快打断，「陆同学，人要相信科学。」
她满脸的义正词严。
陆景明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突然笑了。
他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居然将那张纸就这样扔了。
沈熹心里一喜。
这是忽悠过去了？
正当她想再接再厉给他洗个脑的时候，陆景明嗓音低下去：
「你左边蝴蝶骨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沈熹努力装死：「我不知道。」
「我可以帮你看看。」他很有礼貌的提议。
沈熹：「……」
她气笑了，抬脚踢了踢他，「耍流氓是吧？赶紧撒手。」
陆景明不放手，非但不放，还抓紧了点：
「那我说一个你知道的？」
说话时，他微凉的薄唇险险擦过沈熹耳垂。
她打了一个小小的激灵，登时麻了半边身子。
「哥，咱别说了行不。」她欲哭无泪，终于肯软下声央求他。
陆景明的声音顿了顿。
少女不知是羞的还是怎的，双颊是酒醉一样的酡红，连脖子也覆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莹润黑眸里浮了一层薄薄的雾，可怜兮兮的样子。
陆景明喉结微滚，倏地莞尔一笑。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深山里蛊惑人心的千年妖精，即将一口，一口吃掉眼前的猎物。
「那我们，做点别的？」
第135章 有时间去山海经里好好找找你自个儿
从房间出去后，沈熹默默把围巾重新戴好，狠狠回头瞪了一眼。
陆景明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满脸餍足。
见她回首，他拇指揉揉红润得过了份的唇，对她挑了一挑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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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握紧拳头，气鼓鼓的走到餐桌前。
饭菜已经摆好。
都是些家常菜，个个色香味俱全，尤其中间放着的鱼汤，汤色奶白，让人看了就有食慾。
陆奶奶有点奇怪，问道，「屋子里带什么围巾？」
沈熹干巴巴的笑，「有点冷，不过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今天天气确实冷，屋子里的供暖设施略微老旧，不习惯的人觉得冷很正常。
陆奶奶不再多言，转头又问陆景明：
「怎么去了这么久？菜都快凉了。」
「一起做了几道题。」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
「怎么不吃完饭再做，熹熹该饿了。」她责怪了一句，招唿沈熹坐下。
「快吃饭吧。」
两人落座，奶奶给沈熹盛了碗热乎乎的鱼汤，「来，喝完汤就不冷了。」
沈熹道谢接过，低头小口喝汤。
好鲜！
她双眼一亮，咕嘟咕嘟喝完一碗，带着围巾不方便站起来，便将空碗伸到陆景明面前。
「我还要，里面的鱼肉也要。」
陆景明放下自己的碗筷，用勺子小心撇去鱼汤表面的葱花，替她盛了一碗。
「有刺，慢点。」他温声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沈熹美滋滋的喝汤吃肉，浑不在意。
陆景明无奈，起身重新去拿了两副干净碗筷。
他自顾自的往里面夹了几块鱼肉，耐心挑去鱼刺，最后分别放在沈熹和奶奶面前。
「吃这个。」
沈熹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陆奶奶，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终于对陆景明憋出一句话：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陆景明：「……」
陆奶奶打量了两人一眼，笑容更加慈祥。
「熹熹有空多过来玩，奶奶会煲的汤很多，你喝个够。」
沈熹赶紧答应下来，「好呀好呀。」
本来她早就要过来了的，但是之前行动不方便，才拖到了现在。
想起第一次陆景明邀请她却被拒绝的模样，她现在心里还有点愧疚。
刚刚在房间里的那点气也跟着散了。
她默默给陆景明夹了一块小炒肉，然后低头装死扒饭。
陆景明弯弯嘴角，正要吃掉那块肉时，小卖部的卷闸门忽地发出一声尖锐刺响。
——人在里面吃饭，外面的卷闸门暂时会被拉下去。
现在又有人把门拉了上来。
「是来买东西的吗？」沈熹问道。
陆景明已经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刚走没两步，就看到一个人歪歪扭扭的穿过小卖部，走到了院子里。
看清来人后，陆景明脚步停下，脸色瞬间难看下去。
那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满身的酒气。
身形瘦巴巴的，皮肤黝黑，留着寸头，鬍子拉碴的脸上还有几道疤。
是那种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会想要离他远点的气质。
见了他，陆奶奶也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欲言又止。
沈熹放下筷子，心里感到莫名不安。
这个男人……
好眼熟。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她还在冥思苦想时，院子里，男人流里流气的对陆景明吹了声口哨，率先开口:
「哟，这是陆大少爷吗？怎么又从你那金窝窝跑到这儿来了？」
陆景明语气不带丝毫温度：
「滚。」
男人「啧啧」两声，绕着他转了两圈，「这是有了高枝儿，就不认老子了？」
沈熹眼皮一跳。
她知道这是谁了。
——陆景明那个因为杀人坐牢的养父。
只是在她梦里的时候，他还算年轻。
等他坐完十年牢出来，老了太多变化太大，她这才一下没认出来。
可他怎么会来这里？
不会是来搞事情的吧？
那边，陆景明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沈熹。
少女满脸担心，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情绪。
他这才微微放下心。
「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这是我老娘的家，我凭什么滚？」
男人斜眼看着他身后的沈熹，笑的下流，「这小妹妹哪儿骗来的？长得真标志啊。」
「标志你大爷。」沈熹冷笑，「有时间去山海经里好好找找你自个儿，别连飞禽走兽都捞不着一个。」
男人听出她的嘲讽，脸色铁青，当场要冲上去好好教训教训她。
「你他妈怎么说话的？！」
话音刚落，陆景明一把攥住男人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一拳。
担心在这里动手会吓到沈熹，他转而拖着男人往外走。
他如今已经长成大人，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只能哭的孱弱孩童。
男人一路踉跄着被拖走。
陆奶奶揪着手，急得不行，却碍于陆景明之前的叮嘱，不敢上前。
男人一边挣扎一边扯着嗓子喊：
「妈！你看看你养了十几年的好孙子是怎么对你儿子的，妈！你不说句话吗？！」
陆景明满脸戾气，「闭嘴。」
男人也不是好惹的，笃定陆景明不敢在那两人面前对自己怎样，便不管不顾的和他扭打在一处。
到底还是陆景明年轻，稳稳占着上风，中年男人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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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奶奶再也受不了，颤颤巍巍的冲出去，想要拉住陆景明：
「小景，别这样……」
沈熹眼疾手快的拦住她，「奶奶你别过去，那里危险，万一伤到你就不好了。」
陆奶奶老泪纵横，「小景，那是你爸爸啊，别打了！住手！」
陆景明将男人按在地上，抬起冷冷清清的一双眼，只说了三个字。
「他不配。」
陆奶奶没办法，只能央求沈熹，「熹熹，你说句话啊。」
沈熹站在屋檐下，死死拉住激动的老妇人，眼神没什么温度。
「没打死就行。」她道。
陆奶奶满脸错愕。
没多久，那边的两人也结束了扭打。
中年男人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老子当初就该打死你！」他爬起来，用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养了十几年到头来是别人家的种，呸！晦气！」
陆景明无动于衷。
他恶狠狠的盯着陆景明，眼里满是怨毒：
「你妈当初怎么就没掐死你呢？！她要真把你带走了，我逢年过节都要多给她烧三柱香！」
第136章 这里沉睡着他的公主
陆景明脸色骤然苍白如纸，身形微微颤抖。
沈熹登登跑进厨房。
很快，她又风一样跑出来，只是手上多了把菜刀。
看着那个还在高声咒骂男人，她恶狠狠开口：
「你再说一句试试？！我今天剁了你的手！」
见她一副要动真格的架势，男人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跑了。
还不忘边跑边回头沖她喊：
「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
沈熹把丝毫不怕，沖他挥了挥雪亮的菜刀，大声回道：
「明天我就让我爸给我雇十八个保镖，看看到底谁怕谁！」
「砰——」
男人慌不择路中撞上没完全拉上去的卷闸门，来不及惨叫，匆忙一弯腰熘了出去。
人终于走了。
沈熹大大松了一口气，迟钝的感觉到后背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
脚底像踩着棉花，软绵绵的，浑身好像都没了力气。
陆景明默不作声的拿走她手上的菜刀，随手掷在地上。
「咣当——」
沈熹吓得一激灵。
下一秒，她勐地被拉进一个怀抱。
陆景明将她抱得很紧，很紧。
沈熹没说话，就这么任他抱着，轻轻拍着他单薄的后背。
一下又一下。
好一会儿，他终于出声，语气艰涩：
「怕吗？」
「怕呀。」沈熹小小声回道，「我怕你会受伤。」
陆景明怔了一剎，倏地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道：「我没有受伤，别怕。」
沈熹「嗯」了一声，蹭蹭他的肩膀，不动声色的擦去眼尾温热的水痕。
「那就好。」
顿了顿，她轻声开口：
「陆景明，你也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说了保护你一辈子，少一分少一秒，都是食言。
陆景明揉揉她的长髮，唤她的名字：
「沈熹。」
她抬头想看他，却被对方轻轻按回了肩膀，只能小心回道：
「嗯？怎么了。」
寒风唿啸，陆景明的声音破碎在风中，仿佛一根纤细的线，随时都会断掉。
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一定，一定不要。」
沈熹愣了愣，指尖一点一点用力，在他白色毛衣后背留下几道柔软的褶皱。
不太明亮的天光里，她再次抬起头，直视少年润泽黑眸，勾起嘴角，脆声回道：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陆景明。」
「一定，一定不会。」
*
「和前面9999次一样，他们再一次相爱。」
正是盛夏，蔚蓝的天幕下，是一望无际的玫瑰花。
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它们熙熙攘攘挤在一起，直直蔓延到天际的一栋城堡下。
男人弯腰侍弄着花儿，一只虎头虎脑的小机器人巴巴跟在他身后，和他汇报着自己的工作情况。
「两个人简直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跟对磁铁似的，扯都扯不开。」
听见它的汇报，男人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语声淡淡：
「我只要结果。」
007挠挠头，语气委婉的建议道：
「大老闆，我觉得这把真的废了，要不咱们重开吧。」
男人剪下一支浅粉色玫瑰，将它举在阳光下细细打量。
金色阳光伴随着浅色阴影落在他脸上，为他过于清冷的神色覆上几分温度。
他眯了眯眼，似乎有哪里不满，将这只玫瑰扔掉，低头寻找下一支更完美的花型。
「还有办法。」
007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你说什么？」
「不明白就去回收站好好想想。」
007：「……」
它缩缩脖子，不情不愿的开口：
「我只有两次更改剧情的权限，已经在霁月山上用掉了一次。
现在只剩最后一次了。
她的自主意识很强，我已经无法再强行干预，
只能诱导她自愿做出抉择。」
男人指尖捻过柔嫩花瓣，漫不经心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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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
停了一下，他又道，「不要让她哭太久。」
「那我回去了。」007总算蹦跶着离开。
他毫不在意，继续做着手上的事。
过了不知多久，终于挑到了满意的花，他眼里噙了一层淡淡的笑意，将其小心剪下来。
刚走出花海，一个年轻男人匆忙迎上前。
是他的助理。
助理擦擦头上的汗，躬身道：
「陆总，夏太太和她丈夫又来找您了。」
男人脚步不停，「不见。」
话音刚落，斜刺里冲来两人，一帮保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姓陆的！！」容貌姣好的女人扬声喊他，几乎声嘶力竭，「你给我站住！」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总算停了下来，侧过脸，「有什么事。」
好不容易得到回应，她的气势却反而低落下去，恳求道：
「让我见见她，求你……不要再藏着她了。」
「抱歉，不行。」他语气没什么起伏。
「看着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让她……好好离开吧。」她泪眼婆娑，「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你会疯的。」
「她没有死。」
说完这句，他冷下脸色，不再理会激动的两人，拿着那支玫瑰，大步走进旁边的城堡。
「送客。」
城堡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别人的身影。
光线黯淡，只有寥寥几盏灯开着，勉强照清前路。
他踩着柔软的地毯拾阶而上，无声无息来到一间阁楼外。
在门口站了半晌，他方才推门进去。
与楼下的阴暗不同，屋子里有一扇透明的落地窗，大片大片玫瑰花的几乎占满了整个视野。
盛夏绚烂而璀璨的阳光照射进来，屋中一切都是暖洋洋的浅金色。
柔软的欧式圆床上，躺着一个长发女子。
床边轻纱曼曼，影影绰绰的遮住她的脸，只能看见放在被子外苍白瘦削的双手。
——这里沉睡着他心爱的公主。
房间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各种医用仪器安置在床边。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一旁观察数据。
见到他来，轻轻颔首示意：
「一切正常。」
他没有再上前，轻轻将那支朱丽叶塔玫瑰放进空着的花瓶里。
「亲爱的，祝咱们一周年结婚纪念日快乐。」
话落，有风从窗外吹来。
纱幔翻飞，露出女人精緻的小半张脸。
而她唿吸均匀，仿佛只是熟睡。
他神色怔怔的，下意识抬脚想靠近她，却又勐然惊醒，狼狈停下。
过了一会儿，他抬手捂住眼睛，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留医生一声嘆息。
刚走下楼梯，助理又走了过来。
「陆总，盛先生让我将这个转交给您。」
说着，双手递过一张纸条。
边缘毛糙，一看就是在仓促中撕下的。
他接过，展开。
上面只有两个字。
【放下】
他扯扯嘴角，将纸条撕碎，手一扬，碎屑飞了满天。
不是什么都能放下。
这世上，总有什么，是要带着一同下地狱的
第137章 陆景明就是个跟屁虫
这顿饭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自从陆景明的养父走了，陆奶奶就再也没和陆景明说话。
陆景明神色淡淡，也没开口。
沈熹坐在两人之间，几乎窒息。
偏偏这是陆景明的家事，她实在没立场插手。
他瞥了坐立不安的她一眼，起身拿了外套，对她伸出手：
「走吧，我送你回家。」
沈熹如获大赦，刚要伸出手，他却又突然收了回去，重新换了一只手。
沈熹只当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握住他的手站起来。
她不忘对陆奶奶告别：
「奶奶，那我们就先走啦。」
陆奶奶勉强笑笑，「我送你们。」
「不用不用，天冷，您坐着就好，我们走啦。」
说完，她拉着陆景明扭头就走。
没走几步，陆景明回首，对魂不守舍的老妇人道：
「不要和他再来往。」
他没提那个称唿，可谁都知道他指得是谁。
看着陆奶奶骤然变化的脸色，沈熹立刻心道一声不好。
果然，陆奶奶语气悲戚：
「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他再不好，也是我的亲生骨肉！血浓于水，怎么可能就这样抛在一边？」
「那就当没生过他。」陆景明面无表情，「否则身边有这么一个烂人，只会害了你。」
陆奶奶默然不语。
见她这副反应，他动动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沈熹实在忍不住了，扣了扣他的手心，与他交换了个眼神，对陆奶奶道：
「奶奶，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您别介意。
您把他当儿子，他未必把您母亲。
您好好想想，最近他来找您都是为了什么？」
她观察着老人的脸色，不等对方开口，便自顾自的接话：
「我猜，是钱吧。」
陆奶奶眼圈一红。
显然是被说中。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一切不言而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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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偏头擦擦眼泪，对沈熹道：
「我知道了。」
沈熹这才松了口气，「您明白就好。」
她捅捅陆景明胳膊，示意他再讲两句。
他按住她的手，绷着脸道：
「以后那个人再来找你，就给我打电话。」
陆奶奶「哎」了一声，挥手赶人：
「你们走吧，天快黑了，路上注意安全。」
又说了几句话，两人才离开。
天色渐晚，头顶堆积着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
车停在街口，两人缓步朝那里走去。
沈熹忽然挣开陆景明的手。
几乎是一瞬间，他反手抓了回来，用力握住，紧紧看着她：
「你要去哪儿？」
沈熹指指旁边的药店，无奈，「去买点东西而已。」
他不肯放手，「一起去。」
沈熹用肩膀撞撞他，笑嘻嘻的问道：
「陆景明，你是属跟屁虫的吧？」
他眼眸漆黑，「你可以当我是。」
沈熹忍俊不禁，「好吧好吧，那本小姐就勉为其难收了你这只小虫子。」
「跟我来。」她稳稳牵着他的手，一起走进药店，脚步轻快。
陆景明蹙起的眉宇随之舒展开，隐隐有了一丝笑意。
沈熹买的东西都是常见的碘伏棉签之类的。
排队结帐时，她瞅见旁边货架有红花油，顺手也拿了一瓶。
轮到他们，陆景明越过沈熹，拿出手机扫码付款，单手接过袋子。
另一只手依旧牵着沈熹，两人并肩走出去。
等上了车，沈熹放下车内隔板，把陆景明身体掰过来，和自己面对面。
「手。」
她撕开棉签包装，头也不抬。
陆景明默默伸手。
沈熹正在拧碘伏盖子，腾出手拍了他一下：
「右手。」
陆景明不肯伸出来。
「听话。」她哄道。
陆景明垂眸，「有血。」
「有血就对了。」沈熹理所当然，「就是因为有，所以才要处理伤口啊，快伸出来。」
陆景明声音很低，「你晕血。」
沈熹有片刻的怔愣。
她摸摸陆景明的脸，也放低了声音：
「不怕，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了，我不会晕的。」
听到这句话，陆景明这才伸出紧握的右手。
指骨骨节处果然有伤口。
其实并不严重，只是又红又肿，还有干涸的暗红色血液黏在上面，看着吓人。
——估计是下手时没注意，砸到了拉链一类的地方，这才刮出了口子。
她小心用碘伏处理干净，轻轻往伤口唿了唿气，问他：
「疼吗？」
陆景明静静看着她，不知怎的，笑了起来。
「疼。」
沈熹往伤口贴上创口贴，用力将其按服帖：
「忍着。」
陆景明表情有点委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哼了一声，「还当我像以前那么傻是吧。」
就这几道小口子，再晚点去医院都痊癒了。
还疼。
笑那么开心，疼个锤子。
陆景明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
他有些懒洋洋的倒在靠背上，用下巴蹭蹭她发顶，「不问问我今天的事？」
「没什么好问的。」
说着，她推了他一把，兇巴巴的说道：
「给我左手。」
他乖乖递出左手。
沈熹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从塑胶袋里拿出红花油，拧开盖子往手心倒了几滴。
她用力搓热，掌心覆在他淤青的手背，一下一下的揉按。
他「嘶」了一声，小声咕哝，「这回是真疼。」
「忍着。」她瞪他一眼，「你不懂，这个玩意儿要是不用力药效进不去的。」
陆景明当场打开百度，将手机举在她面前。
【红花油的正确用法】
1.局部损伤的初期阶段，只取药喷洒患处即可
2.局部损伤的中期阶段，轻柔按压
3.局部损伤的后期阶段，轻柔按压
他小声开口，「我这，应该算初期吧？」
沈熹：「……」
她默默松开手，尬笑一声，「我也是第一次用这个，业务不太熟练，见谅哈。」
陆景明将左手伸过去，言简意赅，「疼。」
她秒懂，殷勤的捧起手轻轻往上唿气：
「没事没事，多吹吹就好了。」
陆景明勾勾嘴角，将头搁在她颈窝，轻闭上眼。
汽车平稳驶向风城那片着名别墅区。
车内空气静谧，使人昏昏欲睡。
过了会儿，就在沈熹快睡着时，陆景明忽然开口：
「你应该猜到了，那是我养父。」
沈熹瞬间清醒。
陆景明这是在……主动给她交代自己的过去？
没等她做出反应，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因为过失杀人入狱了，只剩我妈一个人带着我。」
「后来……她也去世了。」
「我进了孤儿院，再后来，就被奶奶接回家。」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只字不提细节，却概括了他整个前半生。
沈熹鼻尖酸涩。
其实那些过去，她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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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听见他用这么冷静的语气，一一叙述那些灰色往事，她甚至比那天晚上还要伤心。
「陆景明。」
她直起身子，认真的看着他。
「你以后肯定会过得很好很好，因为你所有的坏运气都在从前用光了，现在只剩好运了。」
「所以我遇见了你。」
陆景明抬手接住她滚下腮边的一滴泪珠，凝视她良久，倾身细细吻上她颊边斑驳泪痕。
眉目温柔。
「我没有猜错。」
你比我更难过。
如果遇见你的前提，是必须经歷苦难——
那我愿下地狱。
第138章 穷养儿子穷养女，富养自己长身体
今天陆景明难得大发慈悲，休息一天不用补习。
到家时，沈熹忽然想起什么，对本要离开的陆景明道：
「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快步上楼，不一会儿，拿着两个抱枕下来。
「我预订的周边总算到货了。」她将其中一个塞给他，「喏，送你一个。」
抱枕是q版的小鹿，柔软又可爱。
陆景明这才想起，这玩意儿她买了足足三百套的事。
他扶额，很是勉强的开口，「真是谢谢你了。」
「嘿嘿，不客气~」
她露出八颗白皙的牙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记号笔。
「那能麻烦静影劳斯再给我签个名嘛？」
陆景明翘着嘴角接过，「签哪里？」
沈熹把另一个抱枕凑上前，笑成一朵花儿：
「签这上面。」
他手腕一转，在上面留下龙飞凤舞的「静影」两个大字。
顿了顿，他又在下方写了一行小字。
【风暴止息，世界走向它的路。】
沈熹不解，「写这个干嘛？又颳风了？好像没有吧？」
陆景明嘆息一声，敲敲她装满问号的脑袋，「有空多读点书吧。」
沈熹：「……」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被侮辱了。
她捶了他一拳，恶狠狠的威胁：
「说认真的，我警告你哦，你敢让小林小鹿be，我就让你be！」
陆景明一连后退两步，揉揉胸膛，低低吸了口凉气，「轻点。」
沈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什么时候这么柔弱了？」
之前不是还一脚把门踹飞？
不是还把人按在地上揍？
到了她这儿就挨一拳退两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多暴力呢。
她气笑了，「你针对我是吧？」
「不敢。」陆景明连忙又上前两步，「刚刚是没站稳，你再试试。」
沈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
她果真抬手又给了他一拳。
这一次，陆景明一连后退了三步。
沈熹：「……」
沈熹确定了。
这就是在针对她。
这厮是故意的！
她咬牙切齿：「陆、景、明！」
陆景明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我刚刚还是没站稳，要不再来一次？」
沈熹无语。
这人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
居然喜欢挨打。
什么癖好。
「再来一次？」
她看陆景明的眼神一言难尽，左哼哼，「我才不要。」
陆景明捉住她的手，低声笑笑，「那劳烦西一小姐也给我签个名？」
沈熹撇嘴，右哼哼，「我才不要。」
他戳戳她的酒窝，「明天也放假，不给你补习。」
呵，她是会被这种诱惑打倒的人吗？
沈熹不屑的转过头，字字铿锵：
「签哪里？」
陆景明失笑，指了指她送他的抱枕，「也在这上面吧。」
「得嘞~」
沈熹屁颠儿屁颠儿签了，又问：
「一个够了吗？要再来一个不？」
陆景明一眼识破她的目的：
「你再签一个我也不会给你多放一天假的。」
沈熹瞬间蔫了，悻悻的在签名下写了一行字：
【我想吃抹茶冰淇淋】
他拿过笔，写下斩钉截铁的三个字：
【不可以。】
沈熹瘪嘴，抢了笔，又在上面写了一行字，用力扔给他。
陆景明低头一看，上面写的是：
【男朋友不准我吃，好难过，有点想分手了。】
陆景明：「……」
他揉揉眉心，言简意赅：
「明天，一口。」
沈熹眼睛瞬间亮了，「好的！！！」
她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
「陆景明，我宣布，这一刻，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喜欢的人！！」
陆景明故意反问：
「那下一刻呢？」
沈熹讨好的替他捏肩：
「瞧您说的，当然也是最最最喜欢的人吶。」
陆景明：「你少说了三个最。」
……找茬是吧。
这么会挑刺，怪不得爱吃鱼。
沈熹磨磨牙，上下嘴皮子飞快一碰：
「是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欢的人，够了吗？」
不够她还可以再说点，反正就动动嘴的事儿。
陆景明显然很满意。
他眸中盈满笑意，顺手将她圈在怀里，吻了吻发顶。
「早点睡觉，明天我给你买冰淇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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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页
沈熹立即对大门比了个手势，殷切道：
「您这边儿请~」
陆景明无奈的摇摇头，拿起抱枕抬脚离开。
沈熹在后面挥挥小手绢，「再见~」
李寒星冷不丁从背后出现，睡眼惺忪的问道：
「和谁说话呢，语气这么渗人。」
沈熹白了他一眼，「你懂个der。」
「嘿，想打架是吧？」他一把摁住她脑袋，「哥让你两只手。」
沈熹丝毫不慌，见他抱着糖醋排骨，一把将猫抢过来，恶狠狠的威胁他：
「限你三秒内撒手！不然我今晚就送它去垃圾站捡垃圾吃！」
忙着舔毛的糖醋排骨：
「喵喵喵？」
李寒星咬牙：「算你狠。」
说完，他狠狠收回手。
沈熹得意一笑，「今晚排骨侍寝和我睡，你就别想了。」
李寒星狰狞一笑，「呵，你以为我只有一个选择吗？」
说完，他扬声喊道：
「鱼香肉丝！」
沈熹大惊失色，连忙更加大声的喊道：
「四喜丸子！」
很快，一只胖嘟嘟的橘猫哒哒跑下楼，蹲在两人中间，左右张望。
李寒星勾勾手指：「鱼香肉丝，过来。」
沈熹不甘示弱，「四喜丸子，过来。」
猫猫往左边走两步，又往右边走两步，最后又蹲了回去，发出一道迷茫的叫声：
「喵？」
李寒星：「鱼香肉丝！」
沈熹：「四喜丸子！」
「鱼香肉丝！」
「四喜丸子！」
「鱼香肉丝！」
「四喜丸子！」
刚下班踏进家门的沈爸：
「……」
突然饿了。
面对争吵不休的一双儿女，他面色凝重，扭头看老婆：
「出去吃个夜宵？」
沈妈微微一笑：
「可。」
两人同时转身，踮脚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只顾着吵架的两人完全没有发现，他们最最亲爱的父母，默契的把他们扔在家里。
携手快乐的吃宵夜去了。
正如沈家家训所写的一般：
再甜不能甜孩子，
再苦不能苦自己。
穷养儿子穷养女，
富养自己长身体。
第139章 真·被锁小黑屋
周六，夏玢玢果然来了。
她到的时候，沈熹正在花园里。
广播体操的音乐十分欢快，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沈熹满脸生无可恋。
难得休假在家的李寒星也在，正逼着她做广播体操。
「天天躺着，迟早把四肢给你躺退化了。」
他坐在藤椅上，双手抱臂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坚持用嘴进行场外指导：
「手伸直点，动作要做标准，好好把你这身骨头给展开一下。」
沈熹愤怒的扭扭脖子扭扭腰，正要抽空回两句嘴，下一秒，身体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果然展开了。
她痛苦面具。
不远处观看的夏玢玢跟着「嘶」了一声，低低吸了口冷气。
两人这才注意到，旁边多了个人。
李寒星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对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唿，神情依旧带了点疏离。
她同样点头回应，再无多话。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没有喧嚣的风，甚至还出了点若有若无的太阳。
夏玢玢却依旧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红格子围巾，脸色微微发白。
她低低咳嗽两声。
「病了？」
沈熹脸蛋儿红扑扑的，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热情对她打招唿，试图拉她下水：
「正好，快过来和我一起做广播体操，出出汗就好了。」
夏玢玢很有礼貌：
「婉拒了哈。」
沈熹藉机道：
「家里备得有感冒药，我去给你找一颗。」
说完，她扭身就想跑。
李寒星一把揪住她，「还没做完就想跑？你继续，我去。」
说罢，大步走进屋内。
见他走远，沈熹不屑的哼了一声，拉着夏玢玢一屁股坐到藤椅上，仰天长嘆一口气：
「累死我了。」
夏玢玢拉高围巾，挡住冰凉的口鼻，打趣道：
「你这课余时间够丰富的啊。」
「别提了，昨晚我和李寒星吵了一架，他非看我不顺眼，要给我找点事情做。」沈熹抱怨。
「他还会和人吵架啊。」夏玢玢笑了一声，随口应道，「想不出来是什么样。」
沈熹坐直身体，有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这反应不对啊。」
夏玢玢：？
「那我该是什么反应？」她问。
沈熹歪歪脑袋：
「要是换做以前，只要我提起李寒星，你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知道我们吵架的理由不可。」
说到这里，她撇撇嘴：
「然后在花式夸他九九八十一遍。」
夏玢玢听得脚趾扣地，「嗐，那时年纪小不懂事，都过去了，过去了哈。」
沈熹：「其实也就几个月的事。」
夏玢玢：「……人都是在某一瞬间长大的。」
沈熹噗嗤一声笑出来，撞撞她肩膀，满脸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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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现在不想做我嫂子了？」
夏玢玢头皮发麻，脚下几乎扣除一座梦幻城堡，「别说了别说了。」
「算我求你，」她五官扭曲成一团，「这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哈哈。」沈熹毫不留情的嘲笑她，「现在知道这句话有多离谱了吧，能体会到我当时的心情了吧？」
夏玢玢望天，「谁让你哥外表那么有欺骗性。」
还一口一个小同学，谁听了不迷煳。
「没事，能够迷途知返，老夏同志做的很不错。」沈熹用力拍拍她的肩。
「对了，盛开说他也要过来。」她想起什么，忙又说道，「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夏玢玢「刷」的站起来，「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来就来呗，吃了饭咱一起滑雪去？今天陆景明给我放假，不用补习。」沈熹嘿嘿笑。
「到时候再说吧。」她又坐了下去，有些魂不守舍。
沈熹耸耸肩，低头看了眼手机。
【景】：我在你家后门
【景】：【图片】
她点开图片一看，双眼一亮，匆匆对夏玢玢道：
「你坐会儿哈，我回屋拿个东西。」
说完，不等她回应，一熘烟的跑远。
夏玢玢不解。
「那也不是回屋的方向啊。」
*
沈熹一路火花带闪电来了后门。
她鬼鬼祟祟打开门，一个人影立刻闪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几分寒意。
「东西带来了吗？」她左右张望几下，声音压得很低。
——活像某不法组织接头现场。
一身黑衣的陆景明点点头，拿出小心藏在怀里的东西。
沈熹看了眼，勾起嘴角，「不错。」
陆景明把一盒抹茶味冰淇淋放她手上，不忘提醒：
「说好了一勺。」
「知道知道。」
说完，她从背后掏出一把锃亮的特大号不锈钢汤勺，笑容含蓄：
「我是个讲信用的人，说了一勺就是一勺。」
陆景明：「……」
果然是，「一勺」。
一勺抵十盒。
他深吸一口气，趁她不注意，噼手夺回冰淇淋，「约定作废。」
沈熹脸瞬间垮了，可怜兮兮的拽着他衣袖吗，「不要这样嘛。」
陆景明不为所动，脸色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刀还冷。
她无奈，只能妥协，「那我不用这个勺子总可以了吧？」
他脸色略微松缓一点，正要说话，就见她又从身后掏出一把饭勺，美滋滋道：
「我用这个~」
陆景明：「……」
他扶额，把她手里的饭勺抽出来放在一边。
又将冰淇淋盒子里自带的小勺子拿出来，放在她手心，加重语气：
「这个，一勺。」
沈熹满脸不情愿。
他作势要走。
她赶紧拦住他，「行行行，听你的。」
他这才满意，把冰淇淋还回去。
沈熹麻利拆了包装，又拉住往屋里走的陆景明：
「哎别走，等吃完了再出去，让我哥他们看见了，又得念叨我好几天。」
听到这句话，陆景明左右一看，把她拉进旁边的储物间。
轻轻掩上门，他道：「就这样吧。」
沈熹用力点头，忽然又掏出手机：
「你帮我拿一下，我要拍个照给夏夏炫耀。」
陆景明接过，「怎么拿？」
「就这样拿着就行。」
她对着他手里的冰淇淋拍了一张照，低头编辑一下，正要发给夏玢玢。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
房间里的两人具是一凛。
陆景明眼疾手快，带着她躲到某个货架后。
「奇怪，灯怎么亮着。」陈阿姨探头看了眼，一拍脑门，「我拿完东西又忘记关灯了？」
「唉，年纪大了，记性也不行了。」
她念叨了两句，便伸手关了灯，退出门外。
沈熹松了口气。
下一刻，门锁传来清脆的「啪嗒」声，反锁成功。
沈熹：「……」
第140章 沈熹，约定好了的事是不能变的，否则，会有惩罚
一片黑暗里，她缩在陆景明胸前，摸索着接过他手里的冰淇淋。
「你去开灯。」
陆景明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起身。
手心的冰淇淋外壁沁出冰冷水珠，沈熹忍不住搓搓手指。
在自己家，被锁了。
就离谱。
陆景明还没找到开关，沈熹害怕的咽了口口水，凭直觉拿起旁边的饭勺。
然后挖了一大坨冰淇淋，不动声色的塞进嘴里。
不行，还是有点害怕。
她又挖了一坨。
忽的，陆景明找到开关，往下一按，四周瞬间恢復光明。
他看着往嘴里狂炫冰淇淋的沈熹，面无表情。
沈熹：「……」
她动作僵住，默默放下饭勺。
「是它先动的手。」
她满脸无辜。
陆景明不语，只是对她伸出手。
意思很明显。
沈熹讪讪的抹了把嘴，将冰淇淋盒子放上去。
盒子里啥也不剩。
陆景明额角青筋欢快的跳了跳。
「我保证，最后一次。」
沈熹顺势抱住他大腿，仰起头，眼神无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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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页
「真的，这个冬天我再也不碰这个了。」
陆景明俯身，轻轻掐住她下颌，将她的脸抬高，语气轻而慢：
「所以下个冬天就可以了，是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她义正辞严，「我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陆景明摇头嘆息，「沈熹，你总是这样，让我怎么敢相信你？」
沈熹这下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认识这么久，她还没见过陆景明这样。
不至于……吧？
生这么大气？
她扑闪了下睫毛，心虚的不行，果断认错：
「我错了。」
「今天照常补习。」陆景明眸光变换不定，还是松开了她，「加十套几何真题。」
沈熹不敢和他争论，小幅度点点头。
他摩挲着她幼嫩的脸颊，声音低了下去，「沈熹，约定好了的事是不能变的。」
不止是这一件。
沈熹疯狂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光是这样，你长不了记性。」他淡声道。
沈熹怯怯道，「我觉得可以。」
陆景明蹲下身子，将头埋在她颈窝，热气一股脑扑在她耳膜上：
「你不可以。」
女孩子高领毛衣被拉下，露出一截细白脖颈。
上面还残留着不久前留下的暗色痕迹。
他凑近，衔了一寸颈间嫩肉，微微用力。
沈熹感觉不到痛，只觉得痒。
像是有酥酥麻麻的电流，正顺着那里涌向全身。
她怀疑他其实是想咬死自己，并且有证据。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伸手抓住他的衣襟。
指尖一点点绞紧那块柔软布料，她无助的仰起脖颈，睫羽颤抖。
良久，陆景明终于低喘着离开，与她额头相抵。
「现在长记性了吗？」
声音有点儿哑。
沈熹几乎化成了一滩水，身体软的不成样子，索性直接靠在他怀里。
她双眸略有些失焦，仍不肯落入下风，勉强打起精神回道：
「呵，玩，玩的还挺花。」
陆景明心情极好，拇指揩了揩唇，对她微微笑。
「要再来一次吗？」
沈熹立马清醒，果断转移话题，「我让夏夏去拿钥匙来开门。」
说着，她当即给夏玢玢打了一个电话。
*
放在藤椅上的手机振动，响起一阵欢快的音乐。
藤椅之外，夏玢玢正和刚到的盛开面面相觑。
铃声打破略显尴尬的气氛。
盛开对她努努下巴：
「你手机响了。」
「知道了。」
她弯腰拿起，见是沈熹打来的，上滑接通，语气随意:
「怎么了？」
那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她先是蹙起眉头，很快又笑出声。
「行，我知道了，不会让你哥发现的。等着吧，姐这就来搭救你。」
挂断电话，她习惯性的对盛开转述内容，「啧啧，沈熹和陆景明居然被锁储物间了……」
话还没说完，她意识到什么，有点不太自然的闭上嘴。
盛开仿佛没看见，还和以前一样揣着兜，对她偏了偏头：
「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嗯。」
夏玢玢咳嗽了几声，把围巾裹得更紧些，抬脚准备离开。
盛开却拉住了她。
「等等。」
他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看浑身捂得严严实实的夏玢玢，眉毛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你什么时候这么怕冷了？」
夏玢玢毫不在意，「有点感冒，才穿厚了点。」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她额头。
她眨了下眼睛，听见盛开低声骂了句脏话。
「你在发烧，你知道吗？」他控制不住的拔高了一点声音。
夏玢玢缩缩脖子，恍然大悟：
「难怪今天走路有点轻飘飘的。」
盛开恨铁不成钢，「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
她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
「你别激动，发个烧而已，我不会死的。还是先去把他们弄出来吧。」
「……」
盛开嘆了口长长的气，「我去把他们弄出来，你老实呆着，我马上回来带你去医院。」
说完，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大步离开。
夏玢玢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怔愣。
「在看什么？」
青年的声音把她思绪拉回现实。
她勐地回头。
李寒星端着杯水站在她身后，另一只手上拿着感冒药。
他见这里只剩夏玢玢，奇道：
「沈熹去哪儿了？」
「她去房间拿东西了。」夏玢玢忙道。
李寒星点点头，把水和药递给她：
「吃了药如果身体还是不舒服，建议你最好上医院去检查一下。」
夏玢玢伸手接过，将药片含进嘴里，不知怎的，又想起盛开刚刚生气的模样。
似乎从小到大，盛开总是会比她快一步发现她生病。
到了现在，他甚至只用看一眼，就会知道她身体不舒服。
药片迟迟不咽，苦味在口腔里瀰漫开来。
夏玢玢回过神，仰头喝了一大口水，对李寒星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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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页
「知道了，谢谢。」
语气前所未有的客气，完全不似从前。
李寒星察觉到了什么，微挑了眉梢，脸上攒出几分笑意。
他反而不再刻意对她疏离，甚至多了句关心：
「外面风大，进屋坐吧。」
夏玢玢摇摇头，一脸认真：
「我和人说好了在这里等他。」
李寒星不置可否，「那行，我去看看沈熹。」
这丫头这么久都没出来，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
第141章 真好，坟头的草有两米高了
听到李寒星要去找沈熹，夏玢玢眼皮一跳。
她飞快拦住他，绞尽脑汁的想话题拖住对方：
「李寒星，你最近在办什么案子啊？」
他果然顿住脚步，「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你老是加班，好奇。」
她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盛开离去的方向。
空无一人。
「能麻烦你和我讲讲吗？我真的挺好奇的。」她收回目光，继续问道。
李寒星不好拒绝，含煳回道：
「目前正在调查一宗毒品交易，案子比较大，估计还要半个多月才能收尾。」
夏玢玢「哦」了一声，有点紧张的问了句废话：
「会不会有危险啊？」
「办案总会有危险的。」李寒星笑了笑，「不只是案中，结案以后也会有被报復的可能。」
她小声问，「那你不怕吗？」
李寒星难得认真起来，缓声道：
「谁都可以怕，我不能。」
对上她茫然的眼神，他又恢復成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的漫不经心：
「我要是怕了，谁来保护你们？」
夏玢玢有短暂的失神。
回过神来，她用力搓了把脸，也笑了。
「李寒星，你这个样子，」停了停，她神情磊落，大大方方的开口，「真不怪我以前会喜欢你。」
李寒星毫不意外，抬手撩了撩额发，语气唏嘘：
「我知道自己很有魅力，但这不是你们的错，我能理解的，因为我也正为此感到十分苦恼。」
夏玢玢：「……」
「啪——」
之前的滤镜彻底碎了。
她低头飞快喝了口水压压惊。
现在看来，李寒星果然和沈熹平时描述的一样。
幸而她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还好还好，我现在不喜欢你了。」她满脸庆幸。
李寒星摇摇手指，「小同学，喜欢一个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那顶多叫盲目崇拜。」
夏玢玢：「？」
「我不明白。」她老实回道。
「很快你会明白的。」
他眯眼看了看某个方向，笑容玩味。
「其实有的时候，正是因为实在太喜欢，才反而会不敢靠近。」
说完，他收好药瓶水杯，抬脚离开。
原地只留夏玢玢一个人。
风声倏尔大作。
她似有所感，扭头朝李寒星看过的那个方向望去。
有人用尽全力向她奔来。
是盛开。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定格。
她站在冬季没有温度的风里，看着少年一点一点向她靠近。
她看见他额角渗出的汗珠。
她看见他浓黑的剑眉微蹙。
她甚至看见他英挺鼻樑上有一粒小小的痣。
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样子。
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走，我带你去医院。」
定格的画面裂开，他来到了她面前，顾不上喘匀气息，说了这样一句话。
说话时，他低着头，夏玢玢得以看清他双眸。
那里面盛着她的倒影。
呆呆的，愣愣的。
苍白的面颊上，唯有眼眶微红。
有什么东西要烧起来了。
滚烫灰烬混入她的血液中，似乎要将四肢百骸一同燃烧殆尽。
夏玢玢心如擂鼓。
下一秒，盛开拉起她的手腕，一同向停靠在沈家大门的车跑去。
他的手抓的很紧，稳稳的握住那截纤细手腕，不给她丝毫逃脱的机会。
夏玢玢垂眼看着，无端想起李寒星刚刚说的话。
「其实有的时候，正是因为实在太喜欢，才反而不敢靠近。」
这一刻，她几乎不敢唿吸。
*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被盛开从小黑屋捞出来的沈熹问道。
她手搭在额头上，远远的看着利箭一般蹿出去的车子。
「盛开今天看起来怪吓人的。」
陆景明跟着看了几眼，没什么兴趣的收回目光，将人押进书房：
「该做你的十套几何真题了。」
沈熹：「……」
听我说，谢谢你。
「再过一天就是我生日了，你打算送我什么？」她试图转移话题。
陆景明没什么犹豫：「你想要什么，我都送给你。」
沈熹歪歪脑袋，「我好像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也什么都不缺。」
陆景明看着书桌上的练习册若有所思。
她心里一咯噔，飞快补充：
「练习册和辅导书我已经有很多了！这个绝对绝对不用送！！」
陆景明眼神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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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页
沈熹劫后余生，擦擦额头的虚汗：
「反正你觉得什么合适就送什么，不分价钱贵重，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会很喜欢。」
他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接着又道：
「现在你可以开始做题了。」
沈熹：「……」
可恶，绕了这么大一圈，为什么他还会记得这件事。
她愤怒的拿起笔，简直想原地穿回过去，给偷吃冰淇淋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祸从口入懂不懂？！
「可是宿主，咱没这金手指啊。」
蓦地，一道小奶音出现在她脑海中，语气委婉：
「那是隔壁那本书女主的金手指。」
沈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惊了。
007嘿嘿一笑，「就在刚刚呀~」
沈熹好奇，「你这次和大老闆讲什么去了，居然比上次去的还要久。」
要不是陆景明黑化值时不时的加点，她都快忘了还有个系统了。
「没讲什么。」
007语气有些含煳。
「就汇报一下日常，然后告诉他，这次的任务又要失败之类的。」
沈熹倒吸一口凉气。
就这样它都还是没被那位大老闆鲨掉吗？！
宛宛类卿，恐怖如斯！
「其实真没去多久，两个世界有时差的。」007道。
沈熹一边算题，一边抽空放飞思绪：
「那这么说的话，我在现实里，其实也才刚死没多久？」
估计坟头都还没来得及长草。
007嘴比脑子快，脱口答道：
「刚好死了一年。」
刚说完，它就恨不得穿回上一秒，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祸从口出懂不懂？！
好在沈熹没察觉到什么。
她只是有些欣慰的点点头。
太好了，这下坟头的草应该得有两米高了。
再也不用担心夏天太阳晒了。
旁边的陆景明见她又开始出神，伸手敲敲桌子，「专心。」
「好嘞。」她果然不再和007搭话，埋头专心做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套题写完大半，她揉揉手腕，喝了口水。
突然灵光一闪，反应过来。
「等等，这个时差的比例不对啊。」
第142章 抱歉，我只知道物理超度
她狂戳007，思维从来没有这么灵敏过：
「我来这里都没有一年，怎么你说我在现实就死一年了？」
按照这两次它离开的规律来看，不应该是书中时间流速大于书外才对吗？
007强装镇定，「啊，这个，其实两个世界的时差也不是固定的，你知道月球潮汐吧？」
沈熹忙道：「知道知道，是因为它的影响吗？」
007：「和那个没关系。」
沈熹：「？」
007又道：「你知道能量守恆定律吧？」
沈熹回道：「嗯嗯，那是因为这个吗？」
007：「和这个也没关系。」
沈熹：「……」
007再次问道：「你知道量子力学吧？」
死亡微笑·沈熹：「抱歉，我只知道物理超度。」
007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好厉害哦。」
「所以到底是什么回事？」沈熹打破砂锅问到底。
007：……
可恶！都绕了这么大一圈了，为什么她还会记得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呀。」
到最后，它索性破罐子破摔，一番话真假参半：
「这个也不是我能掌控的，有时候快有时候慢，看gm心情吧。」
沈熹毫不留情的嘲讽，「你当这是游戏啊？game master都出来了。」
007心虚的一批：「哈哈，打个比方而已嘛，反正意思都差不多。」
好在，沈熹相信了时快时慢这个说法，没有再怀疑什么，继续肝几何。
天色已黑。
陆景明将沈熹做出来的试卷批改完毕，一道题一道题的分析，字字句句简单明了。
哪怕是沈熹，也能很轻松的听明白。
她一边听一边做笔记，不忘在心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夸陆景明。
为什么校园文里的女主大部分会喜欢学霸？
因为，有个会给自己讲题的男朋友，真的好幸福。
沈熹感慨了一句，好奇的问陆景明，「对了，你大学想选什么专业啊？」
是和原剧情一样选金融吗？
还是参加艺考，继续画画？
陆景明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灯光下，他神色淡淡：
「我不知道。」
沈熹：「？」
「你咋会不知道呢？」
她不理解，「以你的成绩，国内的专业和学校都可以随便选了，难道你就没有自己喜欢的行业吗？」
他敲敲桌面，侧目瞧着她，脸上洇开几分笑意：
「沈熹，在你出现以前，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又或者说，我对这世界从不感兴趣，甚至觉得乏味无聊。
只有你，是那个例外。
沈熹笑了一声，故意撞撞他肩膀，眉眼弯弯：
「那可不行，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个兴趣爱好嘛。」
说着，她指指自己：
「比如我，我就很喜欢打游戏，可惜我没那天赋，不然我一定会去计算机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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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页
她越说越兴奋，用力摇摇陆景明的胳膊：
「你想啊，将来毕业了进游戏公司工作，每天带薪打游戏，多好玩。」
感觉比少走三十年弯路的保安还要好！
陆景明捏捏她的鼻尖，摇头失笑，「傻。」
除了这个字以外，再没说多什么。
体贴的保留了她对这个行业的所有美好幻想。
沈熹懵懵的。
007突然冒了出来，语气格外复杂：
「宿主，不是所有游戏公司的职员，都能上班带薪打游戏的。」
沈熹：「蛤？」
「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啊。」她道。
不知为什么，007开始咬牙切齿：
「……确实有，但那只是少数。」
「更大一部分人，是无止境的加班，加班，加班。」
说到这里，它语气咬牙切齿中带着一丝沉痛。
「以及无止境的改bug！改bug！改bug！」
沈熹：qaq
嘤，好可怕。
「远离it行业，不然会变得不幸。」
最后，007含泪做了以上总结。
沈熹没由来的感受到了一股怨气。
比死了千年的女鬼还重。
咦，阔怕。
她搓搓胳膊，对陆景明道：
「我觉得我还是去中文系比较好，到时候可以去出版社工作，感觉也很不错。」
陆景明摸摸她的头，嗓音含笑，「只要你喜欢，做什么都可以。」
007又冒了上来，「宿主……」
「停！」沈熹立马打断它，「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行业的内幕，谢谢。」
「不是，我是想说，」007提醒道，「按照剧情，你是要出国搞音乐的。」
沈熹理直气壮，「我不去了。」
搞什么音乐，她要搞男人。
007：「啊，这……」
「反正我不去，」她道，「你只说让陆景明黑化，又没说一定要出国。」
007沉默了一会儿，破天荒的没继续纠结。
「那到时候再说吧。」它这样回道。
她松口气，将已经讲完的试卷整齐叠好，不忘和它炫耀：
「你看，你走以后我感觉自己变聪明了好多呢，肯定能考上的。」
007语气诚恳：
「可我并没有发现诶，应该是你的错觉吧。」
沈熹骄傲的笑容有了一丝裂缝。
它不忘安慰她：
「没事没事，千万不要自卑嗷，你傻傻的样子狠可爱，和我一样可爱~」
沈熹不光笑不出来了，拳头也硬了。
玛德，那个大老闆到底是怎么忍下去的？！
回收站才应该是这辣鸡玩意儿永远的家！！！
一旁的陆景明瞥见她炸毛的样子，问道：
「怎么了？」
沈熹试图寻找安慰，「陆景明，我现在确实是比以前聪明很多了，对吧？」
陆景明毫不犹豫，「当然。」
她感动的一塌煳涂，眼泪汪汪的扑进他怀里，「呜呜呜我就知道，我的感觉没有错！」
陆景明抚摸着她的长髮，一脸认真与严谨：
「毕竟，你现在没有再把头卡进过校门里了。」
沈熹：「……」
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是不会说一句话的。
*
临睡前，沈熹左翻右滚，就是睡不着。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糖醋排骨，坏心眼的拉拉它鬍鬚。
小猫咪挥挥爪子，改为抱着脑袋睡觉。
沈熹还想去挠它粉色肉垫，手机及时振动了一下。
拿起一看，是夏玢玢终于回了消息。
——在盛开刚带走夏玢玢的时候，她就发了询问的信息，结果一直到现在才有回覆。
【西红柿杀手】：我输液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才醒，幸好盛开在旁边守着我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发烧了？
【西红柿杀手】：低烧而已，没事，已经好了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摸摸头表情包）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那你好好休息，别出门吹风了
【西红柿杀手】：沈熹，明天，盛开真的要和卫晚晚去白羊寺吗？
第143章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盛开。」「我愿意。」
医院的白炽灯光线一向苍白。
甚至有些刺目。
夏玢玢躺在床上，左手手背还留着拔针后的医用胶布。
那只手被人紧紧攥在掌心。
顺着往上看，是睡得不怎么安稳的盛开。
已是深夜，他趴在床边，唿吸声很轻。
握着她的手心很暖。
夏玢玢试着动了动，他立刻不安的蹙起眉，闭着眼将她抓的更紧。
她望着他发了会儿呆。
过了一会儿，她下了很大很大的决心，做贼一般，指尖小幅度曲起。
一点一点，反握住他的手。
她轻轻笑了笑。
手机振动一声，熄灭的屏幕亮起。
夏玢玢用右手拿起，低头点开。
是沈熹回消息了。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你想他和卫晚晚去吗？
想吗？
夏玢玢又看了一眼盛开，几乎是瞬间，心里就有了答案。
是不想的。
可是她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盛开呢？
是她先推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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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页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夏夏，你在害怕什么呢？
夏玢玢又开始发呆，思绪散落在虚空中，纷纷乱乱，理不清头绪。
怕什么？
怕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只是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和盛开从幼儿园就认识，一直到今天，十几年来几乎形影不离。
是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之一。
更重要的是，他们对彼此都太过了解。
喜欢的时候用尽全力去喜欢。
可一旦分开了，谁也不会回头。
从此双方沦为陌路人，到了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如果结局真是这样，她宁愿从来没有踏出过这一步。
夏玢玢揉揉抽痛的额角，心里冷不丁冒出另一个声音。
万一呢？
万一……
他们会有一个好结局呢？
这道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压过了所有的杂念与怯懦。
一刻不停的在心里质问着自己。
夏玢玢在输入栏里打了一行字，又飞快删掉，如此重复几遍，还是泄气的停下。
还是沈熹先按捺不住，先她一步发了信息过来。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干嘛呢你，我这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蔫蔫的敲击屏幕。
【西红柿杀手】：我这不是情况有点复杂吗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可是夏夏，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自己一次，相信你和盛开能走到最后呢？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我总觉得，人不是活在未来也不是活在过去，是活在当下的，你现在过得快乐就很好了呀
夏玢玢笑了一声。
【西红柿杀手】：歪理
她正要继续回復，左手忽的动了动。
紧接着是一阵衣物之间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她偏头看去。
一直趴在床边睡觉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愣愣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勐地抬眼，直直盯着她，眸子亮的吓人。
夏玢玢心跳漏了一拍，慌忙避开眼，条件反射的想抽出手。
他不肯，甚至生怕她跑了，又加了一只手按住。
「松手。」她道。
「我不。」他道。
夏玢玢别过头，不吱声了。
盛开腾出一只手，强行把她脑袋掰回来。
「我说，明明是你趁我睡觉拉着我不放，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她目光闪躲，「我……」
他好整以暇，「你？」
夏玢玢支支吾吾半天，仍旧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盛开盯着她看了好一阵，眸子里亮起的光又渐渐黯淡下去。
「睡这么久，一定渴了吧？」
不等她回答，他熟练的岔开话题，仿佛不经意般松开手，扶她坐起来。
床头的保温壶里温着他提前打好的水。
倒进玻璃杯时，空气中洇开裊裊白雾。
他单手递给她，「不烫了。」
夏玢玢凝着那杯水，没接。
盛开脸色暗了暗，将杯子放在小桌板上，「这样可以了吧？」
夏玢玢还是没动。
他自嘲一笑，声音很低：
「我知道了。」
说完，连放在一边的外套都顾不上拿，转身就要离开。
倏地，一只手攥住他的衣摆。
他动作一窒，定在原地。
「盛开。」
身后，夏玢玢小声叫着他的名字。
他极力控制转身的冲动，回道：
「怎么了？」
夏玢玢掀开被子，无声无息的下床，鞋都来不及穿，从背后环住他的腰。
盛开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她将脸埋进他柔软的毛衣里，声音因此听起来闷闷的。
「我突然觉得，活在当下也很不错。」
好半天，盛开终于回过神，胸腔里的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来。
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他连唿吸都控制不住的放轻，嗓音微微颤抖，求证一般小心问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
夏玢玢便将他僵硬的身体一寸寸转过来，抬眼与他对视，神情从所未有的郑重。
「我在和你表白，盛开，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顿了顿，她唿吸有些急促，语速跟着加快：
「不管未来会怎样，哪怕我们有可能……」
话还没说完，盛开用力将她拥进怀里。
他一字一句回道：
「我愿意。」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一直，在等你这句话了。」
夏玢玢怔了怔，慢慢勾起嘴角，想要回抱他。
「那就这样吧。」
盛开却分开了一点，将没穿鞋的她抱回床边坐好。
他弯腰，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头，目光炽热：
「夏玢玢，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夏玢玢仰起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里漾开一层层笑意。
「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话音刚落，他捧住她滚烫双颊，低头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只是彼此唇瓣间简简单单的触碰，不带半分别的欲·望。
他们都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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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页
「以后——」
盛开的声音带了点醋意，「不许再看李寒星。」
「嗯？」夏玢玢还有些懵懵的，「什么？」
「我今天看见你和他说话了。」
盛开加重语气，带了点咬牙切齿的语气，「两个人，单独，在说话。」
他还给了她水。
她还对他笑。
简直岂有此理！
夏玢玢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只觉得有点好笑。
「我对他早没那念头了。」
盛开又亲了亲她，开始耍赖，「不管，就是不许。」
夏玢玢敷衍的点点头，想起一件事，瞬间精神起来：
「白羊寺你还去吗？」
盛开自然道，「去啊，怎么不去。」
她用力拧了他一把，拔高了一点声音，「你确定要去？和卫晚晚一起？」
盛开吃痛，「不是不是，我说的是和你一起去！」
夏玢玢「啊」了一声，松开手，还是有点不信：
「真的？」
「我一直想的就是和你一起去。」他委委屈屈的看着她，「之前是故意那么说，想刺激你一下来着……」
夏玢玢无语，「倒也确实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盛开得意的扬眉，「不过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你这不就急了吗？」
她翻了个身，一把将被子蒙在头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睡了，勿扰。」
他推推她，「别啊，你现在没什么事了，跟我回家去睡吧，这儿哪有家里舒服。」
「不要，我就喜欢这里。」
「不行，回家，这里没我睡的地儿。」
「你自己……等等，你干什么？！」
「扛你回家。」
第144章 瞧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子
风城郊外的空气远比市中心清新。
冬季清晨，有蒙蒙白雾笼罩在远山之间。
山顶古钟撞响，梵音阵阵，惊起飞鸟无数。
沈熹站在千层石阶下，懵懵的抬头，看向头顶小成一个点的山门。
她梦游般扭头，问身边的陆景明，「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陆景明还没说话，盛开抢先答道：
「去白羊寺啊，顶上那不就是了。」
沈熹转身就走，「不去了。」
她要回家！
淦，大周末的不睡懒觉，跑到荒郊野外爬山逛寺庙，她一定是脑子有病才答应出门的！
盛开拦住她，「别啊。」
他苦口婆心的劝道：
「来都来了，就去看一眼呗，不然多不值当啊。」
沈熹不为所动，「不去，想让我爬上去？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一旁的陆景明忽然道，「听说上面的斋饭很有名，很多人特意过来吃。」
沈熹脚步一剎，自然的转过身，向山门一指，又冷又酷：
「lets go，今天这个山我非爬不可！」
说完，一马当先，哼哧哼哧往上沖。
盛开：「……」
他对陆景明鼓了两下掌，「还得是你。」
陆景明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紧走几步，抬脚追上沈熹，与她并肩而行。
盛开一把拉住夏玢玢的手腕，「我们也走吧。」
夏玢玢把他的手往下挪了挪，稳稳牵住手掌，提醒道：
「以后记住了，拉手是拉这儿。」
盛开一脸娇羞，「好的，记住了。」
她终于满意，晃着手与他一起踏上石阶。
白羊寺在风城的确很有名，正值周末，哪怕时间还早，行人依旧络绎不绝。
但奇怪的是，大多都是些中年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中气十足。
他们见到沈熹几个面目狰狞往上爬的年轻人，都忍不住侧目多看几眼。
眼神很奇怪。
大多是赞赏。
沈熹不明所以，擦擦额头上的汗，问陆景明，「我们有哪里不对吗？怎么都这么看着我们？」
陆景明摇头，「我们很正常。」
盛开充满自信，「一定是我们颜值太高，才引起了这些路人甲的注意。」
夏玢玢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是这样吗？」
「我觉得盛开说得对！」
沈熹浑身充满了干劲，振臂一唿：
「同志们，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继续！沖！」
「好！」盛开激动附和。
两人埋头一阵勐冲。
陆景明和夏玢玢落在后面，对视一眼，具都嘆了口气，抬脚追上。
直到一个精神抖擞的大爷经过，对几人打了个招唿，贊道：
「现在像你们这么能吃苦的孩子不多了。」
沈熹：「？」
啥？
就爬个山，咋就能吃苦了？
确定不是说的特别能吃吗？
其他人也纷纷用眼神表示疑惑。
大爷继续感嘆：
「自从有了缆车后，年轻人都嫌累，几乎全坐缆车上山了，很少有你们这样爬一千层台阶上山的孩子了。」
他笑容慈祥，对几人比了个大拇指：
「你们是真的很不错！」
沈熹：「……」
陆景明：「……」
盛开：「……」
夏玢玢：「……」
大爷又感慨了几句，便离开了。
徒留风中凌乱的几人。
沈熹一点点抬起僵硬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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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页
天上，一排缆车慢悠悠划过，看上去是那样的悠闲，那样的自在。
里面坐着的人们是那样的幸福。
夏玢玢小声道，「我就说有哪里不对劲吧。」
沈熹麻了。
她将头埋在陆景明怀里，勐女落泪，好半天，终于说出三个字：
「作孽啊。」
盛开双眼无神，「现在下去坐缆车还来得及吗？」
！！！
听到这句话，几人对视一眼，勐地转身调转方向，以秒速往山下跑去。
经过一番折腾后，他们终于坐上了缆车。
沈熹摊在座位上，「一年内，我都不想再参与这种过于健康的活动了。」
该活动发起人·盛开有气无力的举起手：
「+1。」
陆景明替沈熹揉按着小腿，眉头微微皱起，「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在他紧张的目光里，她瘪瘪嘴，「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陆景明无奈，继续帮她按腿：
「上去后不要乱跑，多坐下来休息，你还不能高强度运动。」
「知道了知道了。」沈熹扭身去看窗外的风景，重又兴奋起来，「下面真漂亮！」
缆车高度很合适，能眺望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云。
附近树林是沉闷的褐色，边缘隐隐突出几许枯枝的形状。
石阶上的行人缩小了许多，蚂蚁一般上下移动着。
通过那座雄伟的山门，便是一座朱红色的寺庙。
他们甚至能看清高阁之上，挂着的那口古铜色大钟。
每天早晨，响彻山间的钟声就是从这里而来。
「真壮观。」夏玢玢感嘆。
「喜欢吗？」
盛开来精神了，揽住她的肩，笑嘻嘻的开口：
「喜欢我以后还带你来，不管是爬山还是缆车，我都和你一起，你要累了我就背你。」
夏玢玢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反手勾住他脖子：
「话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绝对不反悔。」他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对面的沈熹啧了一声，对陆景明道：
「瞧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子。」
不等他接话，她又说道：
「你也得背我，而且只能背我，听到了吗？」
陆景明握住她的手，眉目温柔，「好。」
这辈子只背你一个人。
不管去哪儿，无论西东。
第145章 这条鱼平等的抽了每个说它傻的人
缆车快要到达终点时，沈熹拿出手机，提议道：
「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咱拍个合照？」
陆景明颔首，朝她靠近了些。
「好啊好啊。」夏夏挤到她身边，不忘威胁道，「敢用原相机我打死你哦。」
沈熹默默退出原相机，换了一个app。
盛开不屑：「你们女生就是爱折腾。」
说完，他一屁股坐到了夏玢玢身边，对沈熹反覆强调：
「别把我挤出画了哈。」
「知道了知道了。」沈熹应了两声，努力伸长胳膊，反覆试了几个角度。
还是不太满意。
她索性把手机塞给陆景明，「你胳膊长，你来。」
陆景明生疏的举起手机，果然轻松将几人都装进画面。
「这个角度可以了吗？」他转头询问。
「可以可以。」沈熹靠在他肩上，笑成一朵花儿，「来吧来吧。」
「3.2.1」
「咔嚓——」
快门声响起的一瞬间，她忽然扭头，飞快吻住陆景明的侧脸。
他脸上有些许的惊讶，更多的是纵容和宠溺。
旁边的盛开依偎在夏玢玢怀里，两人同时大笑着看向他们。
这一刻，云开雾散，少年少女的眉梢眼角皆跳跃着青春的光影。
在他们身后，透明的玻璃窗外飞过几只白鹭，再往外看，是一览无余的壮阔河山。
画面永远定格。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在这一瞬间，他们永远快乐。
*
等下缆车后，相册里已经塞满了照片。
跨过古朴的山门，几人随着人流进入白羊寺内。
寺庙里萦绕着经年累月焚香留下的味道。
檀香和柏香混在一起，裹着冬季清冽的空气绕在鼻端。
行走在其中的人不自觉便静下心来。
「晚上我拉个群，把原图扔里面，你们自己取自己修哈。」
沈熹将手机揣回兜里，「想发朋友圈还是什么直接发就行，我无所谓。」
「ok。」夏玢玢研究着路线指示牌，头也不抬，「我也无所谓。」
另外两人自然是没有意见。
也不敢有。
「白羊寺环境真好。」沈熹东张西望，见寺内古树参天，林荫深深，感嘆道：
「夏天来一定很凉快。」
「这里大大小小的殿宇有一百多座，反正我们也不信这个，干脆就随缘吧？」
夏玢玢放弃研究路线，和他们商量道：
「走到哪看到哪儿得了？」
盛开：「我随便。」
沈熹：「我都行，记得十二点赶去吃斋饭。」
陆景明：「我无所谓。」
夏玢玢：「……」
夏玢玢做了个深唿吸。
「好，那现在随便挑个方向，咱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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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问道，「左还是右？」
盛开：「左。」
沈熹：「右。」
陆景明：「直走。」
夏玢玢：「……」
mmp，这个团队谁爱带谁来带。
没一个省心的。
最终，通过公平公正的三局两胜剪刀石头布，几人决定，往正前方走。
走马观花的一路看过去，很快便到了大雄宝殿。
殿中佛像静坐莲花之上，面目慈悲。
来人对着佛前两张蒲团跪下，恭敬焚上三炷香。
有沙弥在一旁诵经，梵音阵阵。
夏玢玢和盛开去排队买香了。
沈熹站在殿前小院里的水缸边看鱼。
据僧人介绍，那水缸里本来养了两株紫色的重瓣莲花，开花时很美。
有很多人特意过来看它们。
可惜现在到了冬天，全都枯死了。
她有点遗憾的碰碰干枯花茎。
水底锦鲤慢悠悠的摆摆尾巴，熟练的浮上水面，张开嘴等着鱼食。
沈熹两手空空，与它大眼瞪小眼。
它嘴张的更大了。
沈熹乐了，拉拉陆景明衣袖，道：
「你看你看，这鱼好傻哦。」
话音刚落，红色锦鲤用力一摆尾巴，冷不防的溅了她一脸水。
沈熹：「……」
陆景明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替她擦拭，强忍着笑意：
「看来也没你说的那么傻。」
罪魁祸首已经潜回水底逃之夭夭。
甚至还吐了两个泡泡。
沈熹：奇、耻、大、辱。
她飞快薅起袖子。
「今天我就要让它知道知道，什么叫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陆景明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及时阻止了这场人鱼间的生死搏斗。
盛夏两人买完香回来，见她这样，忙问怎么了。
沈熹委屈巴巴的说了事情经过。
末了，她气鼓鼓道：
「它欺负我。」
佛门净地，盛开不敢放肆，捂住嘴尽量笑得很小声：
「一条鱼而已，它傻你也傻？」
话音刚落，那条红色锦鲤浮出水面，对着盛开狠狠抽了一尾巴。
水花四溅。
盛开抹了把脸上湿漉漉的水珠，呆住。
夏玢玢也诡异的沉默了。
这时，过来换班的僧人带着几个小沙弥经过，撇了这口水缸一眼，眼皮一跳。
「这里的提示牌呢？」他问小沙弥。
小沙弥摸摸圆熘熘的光头，四下一看，从地上捡起一张纸，喜滋滋道：
「师父，这儿呢，是被风吹走了。」
「快快贴回去。」
小沙弥便小跑上前，当着沈熹几人的面将纸贴回缸上。
他们定睛看去，只见雪白的a4纸上，用黑色正楷、居中对齐的列印着两行字：
【请勿口出妄言】
【这条鱼平等的抽了每个说它傻的人。】
盛开：「……」
沈熹恍然大悟，满脸平和：
「原来这便是众生平等，大师，我悟了。」
盛开幽幽道：
「它该庆幸锦鲤这个品种不好吃。」
不然他今天必来个清蒸红烧一鱼两吃！
那名僧人看见了他脸上的水迹，也有些尴尬：
「阿弥陀佛，真是对不住这位施主。」
盛开默默擦干脸上的水，「没事。」
僧人双手合十道：
「感谢施主谅解，小寺今天的斋饭对您一行免费提供，以此作为赔礼。」
「这多不好意思啊。」盛开讪讪开口，「真没事，一点水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小沙弥赶紧解释道：
「不是客气，其实每个被这条鱼抽了的施主，都会免费吃一顿饭。」
盛开：「……哈哈，贵寺真懂礼貌。」
记录好几人姓名后，僧人一行飘然进殿换班。
盛开和夏玢玢把买来的香给几人分一分，也进了殿里参拜。
沈熹继续在院子里熘达，一边走一边数着脚下的青石板。
旁边的陆景明忽然问道：
「沈熹，你不想去求些什么吗？」
第146章 世界上不仅有奶狗狼狗，还有傻狗
沈熹仔细想了下：
「好像没啥可求的，该许的愿望上次在霁月山就许过了，我这个人不贪心。」
目前看来，那棵树真挺灵的。
她的愿望似乎都已经实现了。
现在一切都刚刚好，她很满足。
陆景明若有所思。
顿了顿，沈熹开玩笑般道：
「一事不能求二佛，知道吗？」
他点头，「知道了。」
话毕，陆景明抬脚走进殿宇中。
沈熹停在第24块青石板上，视线好奇的追随着他。
夏玢玢两人已经上完了香，见陆景明进来，也有些吃惊。
这人平常看上去无欲无求的，竟然也相信这一套吗？
陆景明拈了香，挺直嵴背跪于蒲团之上。
香炉中的白色烟雾徐徐上升，佛像静默看向来人，目光悲悯。
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从前一无所有时，总觉得无愿可许。
可如今事事遂意，他却反而生出许多贪念。
——有些时候，日子过得太好时，人是会害怕的。
怕，命运无常，顷刻间便收回所有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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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转眼又将化作尘烟。
陆景明虔诚叩首，在心中无声祷告。
若真有佛，请佑沈熹此生安宁。
将她诸多苦难悉数加于弟子身。
许她一生波澜不惊，岁岁平安。
一旁的诵经声如潺潺流水，柔和拂过耳畔。
他上前，将明灭不定的三炷香仔细插进香炉中。
正要离开时，那三炷香倏地颤了颤，颓然倒向一旁。
火星熄灭，青灰散落。
诵经声停了剎那，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没人注意到这小小异常，唯有陆景明愣在原地。
「怎么了？」夏玢玢两人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他动，忙上前将他拉到一边，以免影响到后面的人。
「你刚刚发什么呆啊？」盛开好奇道。
陆景明有些失神，「没事，我只是……」
只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走吧。」他摇摇头，只是迫切的想见到一个人。
好似只要看见她，就能安心。
可等他转头一看，院子里早已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心里一紧，「沈熹呢？」
夏玢玢道，「奇怪，她刚刚还在那里啊……」
未等她说完，面前带起一阵飒飒冷风，再一看，陆景明已经走出了大雄宝殿。
「那么着急做什么。」盛开嘟哝一句，「就这么大点地方，人又丢不了。」
「别说了，赶紧去找找，沈熹一个路痴不认路的。」
丢下这句，夏玢玢急急忙忙的走了。
他挠挠头，也跟了上去。
临出门前，不知怎么的，他鬼使神差般回头看了一眼。
方才那名来换班诵经的僧人，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他望着陆景明离开的方向，眸中悲喜莫名。
微微嘆了口气后，他阖上双眸，继续诵读经文。
……奇奇怪怪的。
门外的夏玢玢催促一声，盛开收回视线，小跑着跟上她。
沈熹并没有乱走。
她看见陆景明出来，便急忙从墙根下站起来，向他跑去。
「陆景明，看我，看我，我在这里啊。」她一边跑一边笑着对他挥手。
听到这道声音，陆景明如她所讲的那般抬眼看去。
少女唇红齿白，笑的两靥生花。
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因为那柱香悬起的大石头落了地。
他松口气，紧走两步牵住她的手。
直到感受到她的体温，才终于镇定下来。
「刚刚去哪里了？」
「和人聊天呢。」沈熹努努下巴，示意他看墙根的方向。
一个偷懒的小沙弥对两人点点头，飞快熘了。
「他说今天的斋饭可丰盛了，」沈熹掰着指头道，「有豆角茄子，有豆腐做的素肉，还有清炒豆芽。」
见她一切如常，陆景明彻底安下心，勾勾嘴角，拖长了语调：
「那——的确很丰盛。」
「怎么全是大豆蛋白。」
只有赶过来的盛开苦了脸。
「我想吃肉，吃真肉，咱下去吃行吗？」
夏玢玢道：
「要不尝尝吧，不然对不起你俩被鱼扇那一尾巴。」
提起这件事，夏同学显然特别的以及非常的快乐。
这点从她持续上扬的嘴角就能看出来。
（黑化版）盛开：
o(▼皿▼メ;)o！
淦！他今晚就要一鱼两吃！
「那就走吧，现在一路过去也差不多了。」沈熹自我安慰，「其实偶尔吃健康一点也挺好的。」
几人意见达成一致，又开心起来，兴沖沖的按照路线图朝食堂走去。
可到了香客专用的食堂，沈熹却有些发憷。
「这……」
正是饭点，这栋占地面积并不算很大的建筑里，可以说是人山人海。
不吹不黑，人流量比星海的食堂夸张。
这队得排到天荒地老去啊。
「要不，咱还是下去吃吧。」盛开又一次弱弱建议道。
连夏玢玢都放弃了，「走吧，这队排完又得吃晚饭了。」
陆景明没什么意见。
几人正要调头，一个守在楼梯口的胖和尚看见他们，双眼一亮。
他艰难挤过人群，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对他们说了句什么。
人声嘈杂，沈熹听不清，只能反问他：
「你说什么？麻烦大声点。」
于是胖和尚气沉丹田，双手围成喇叭状，大喝一声：
「你们就是住持交代的，之前被缸里的鱼扇了脸的，那几位施主对吧？」
随着这一声吐字格外清晰，断句格外优秀的大喝，以他为中心的半径十米内，霎时一静。
众多不可思议的目光纷纷落在沈熹几人身上。
沈熹默默捂住脸。
为什么她每天都在社死。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盛开仍在垂死挣扎，试图纠正他：
「咱们严谨一点，不是被鱼扇了脸，只是被扇了一脸水，这是不一样的哈。」
胖和尚点点头，很有礼貌：
「晓得的，鱼身上有水，扇到了确实是会满脸的水，真是对不住了。」
于是那些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又带了几分同情。
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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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放弃挣扎，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笑容明媚而忧伤：
「没事，都过去了。」
胖和尚过来为他们引路，笑得憨态可掬：
「住持答应了要赔一顿饭的，各位请跟我上楼，饭菜已经备好了。」
听到不用排队，盛开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上楼时，他悄悄对夏玢玢附耳道：
「我觉得这是个商机啊。」
夏玢玢：「？」
「怎么说？」
「我们可以把这个bug卖出去，要是有人不想排队的话，我们就让他去找那条鱼，然后被鱼扇两个大比兜！」
他很兴奋，「怎么样，你觉得可行吗？」
夏玢玢嘴角抽了抽，颇为怜爱的摸摸他脑袋：
「没事，我觉得你能想到这个点子，已经很棒了。」
得到「夸奖」，盛开狗尾巴都快摇断了，满脸羞涩：
「嘿嘿～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棒啦，嘿嘿~」
后面的沈熹禁不住的嘆气。
世界上不止有陆景明这样的小奶狗。
李寒星这种混了哈士奇血统的狼狗。
和曲一舟这样的绝世舔狗。
还有盛开这样的——
纯种小傻狗。
第147章 「拈香时，你在想什么？」「想…沈熹。」
二楼的人就少了许多。
这里应该是寺里僧人用餐的地方，在座清一色的光头。
与楼下的喧嚣不同，周围十分肃静，连进餐也几乎悄无声息。
胖和尚将沈熹一行人引到一张桌前，便告辞离开了。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果然是豆角茄子和豆腐豆芽，还有其他几道素菜。
几人落座，盛开坐如针毡。
他瞥了眼四周，压低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我压力好大。」
就像是……
一只哈士奇不小心混进了狼群。
夏玢玢端起饭碗，用气音回道：
「好好吃饭，别说话了。」
「行叭。」他拿起筷子，嫌弃的夹了一筷子豆角。
放进口中的剎那，脸色一变。
！！！
对上几人探究的眼神，盛开咽下口中食物，两眼放光：
「好吃！」
这一嗓子略有些大声，在安静的餐厅格外刺耳。
顿时有不少僧人都朝他看来。
目光大多包容而温和。
盛开有些讪讪的对他们点头表示歉意。
回过头，他声音压得更低，语气是止不住的雀跃：
「是真的好吃。」
「不信你们尝尝。」
沈熹将信将疑的尝了一筷子。
！！！！！
怪不得楼下排队排的人山人海！
原来不是佛光普照的buff，是掌勺大厨有两把刷子！！！
她用胳膊肘碰了碰陆景明，特意打着无声的手语：
「你早上说的没错，这里斋饭真的可以诶。」
陆景明微微笑，慢条斯理的替她夹菜，并没有多言。
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只能听见轻微的筷子碰上碗碟的声音。
没多久，一桌菜被风捲残云般吃完。
几人收拾收拾，决定再去逛逛就回家。
沈熹满足的摸摸肚子，晃晃悠悠跟在队伍最后面下楼。
刚走到楼梯拐角，方才那个胖和尚追了上来。
「施主留步。」
几人齐刷刷停下。
胖和尚定定看着沈熹，「施主，请留步。」
沈熹指指自己，满脸莫名其妙：
「是叫我吗？」
胖和尚摇头，仍然凝着她，一脸高深莫测：
「非也，看似是看你，实则，并不是你。」
沈熹不明觉厉，双手合十，小心问道：
「那大师这样一直看着我是因为？」
胖和尚：「小僧患有斜视。」
沈熹：「……」
她默默放下爪子。
「那你叫的是？」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胖和尚上前两步，拍拍陆景明的肩膀，「是他。」
陆景明不喜欢别人的触碰，习惯性避开他的手，「叫我做什么？」
「住持有东西托小僧转交给你。」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喏，就是这个。」
陆景明接过，掀开了一点上面包着的红布。
露出一角明黄色的平安符。
他似乎想到什么，眼睫缓缓倾覆而下，遮住眸中情绪。
「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他问。
胖和尚笑眯眯答道：「住持没说，只是让我问施主一句话。」
他抬眼，语气平静，「什么话？」
「拈香时——
施主在想什么？」
「……」
陆景明收好那纸小小的平安符，仍旧很平静：
「多谢。」
说完，执起沈熹的手，低声道：
「走吧。」
沈熹动了动手指，低低吸了口凉气。
「陆景明，你抓太紧了，手麻了。」
他如梦初醒，松开了一点手，「抱歉。」
「没事，走吧。」沈熹摇摇头，和他一起迈步离开。
他侧过脸，静静看着她乌黑的发顶，眸光微动。
盛开还眼巴巴的看着胖和尚，「只有陆景明一个人有纪念品吗？我们怎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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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和尚微笑：
「阿弥陀佛，施主，你与佛无缘。」
盛开十分沮丧，「可我们还买了好多香呢。」
闻言，胖和尚神情一肃：
「阿弥陀佛，施主，相逢即是缘。」
说着，他从衣袖里抓住一把平安符，「来来来，不要客气，你选一个喜欢的。」
盛开：「……6。」
真是小刀揦屁股，开眼了。
薛丁格的有缘是吧？
＊
白羊寺之所以流传着求姻缘很灵的说法，是因为这里有一座天然九孔石桥。
无数人慕名而来。
据说，只要在桥边铁索上挂一把刻了名字的同心锁，锁上的人名就能一生一世锁死。
——字面意义和玄学意义的双重锁死。
当然，沈熹有理由怀疑，这是为了提高同心锁销量，而特意推出的说辞。
并且可能性很大。
谁买谁傻蛋。
盛开去买了。
桥边的花坛边摆了一长熘的摊铺。
卖锁的，卖红绸子的，卖姻缘簿的，等等等。
花样多到让人眼花缭乱，还每一样都拥有一个绝美爱情故事。
属实敬业。
盛开就蹲在其中一个摊子前，拉着夏玢玢挑同心锁的款式。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连夏玢玢都对这个特别感兴趣。
两个人都很兴奋，叽叽哌哌讨论个不停。
沈熹和陆景明站在一边等待，与周围那些冒着幸福泡泡的情侣们格格不入。
她莫名有点尴尬，试探着问道：
「我们……要买一个吗？听说挺灵的。」
陆景明下意识握紧口袋里的平安符。
他垂下眼，比起回答她，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轻声道：
「我不会相信这个的。」
沈熹干笑一声，「哈哈，我也不信。」
笑完，她慢慢收起嘴角，低下头，专心看着鞋尖。
说不失望是假的。
年轻小姑娘，哪怕嘴上说谁买谁傻蛋，心里也会有憧憬。
但是既然他说不信，那也没有买的必要了。
盛开和夏玢玢挑了一把半圆形的同心锁，刻上两人名字后，屁颠儿屁颠儿的挂在了铁索上。
两人煞有其事的拍照记下位置，约好明年一起回来看。
回过头，见沈熹和陆景明还站在原地，盛开满头问号：
「你俩搁那儿当雕像呢？」
「没啊。」沈熹抬起头，笑容灿烂，「这不是在等你们吗。」
「都来这儿了，你们就站着？」夏玢玢问。
「我看这里也没地方坐啊。」沈熹四处望了望，「那不就只能站着吗。」
夏玢玢无语，「我是这个意思吗？」
「总得尊重个别信仰不同人士吧？」沈熹顾左右而言他，「走吧，回去了。」
「行行行，不管你们了，你们开心就好。」
夏玢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拽着还沉溺在对未来美好幻想中傻笑的盛开下桥。
几人出了寺门，原路走到搭乘缆车的地方。
沈熹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却没看见陆景明。
「他人呢？」
「走了有一会儿了，说是东西落在餐厅，回去取去了。」盛开道。
他顺口展开批评：
「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丢三落四，没有半点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亚子。」
「等等，他甚至不是班干部。」
盛开自信一甩头：
「不像爷，爷可是蝉联了三届的体育委员。」
沈熹捶了他一拳，开始护犊子：
「是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盛开故意抹眼泪，对夏玢玢道：
「宝宝，你看见了吧？她欺负我。」
夏玢玢眼皮跳了跳，用力揪起他耳朵：
「再叫一声，当心我也给你一拳。」
盛开秒怂，「我错了。」
顿了顿，他重又恢復成嬉皮笑脸的模样：
「但我下次还敢。」
夏玢玢：「……幼，幼稚。」
她默默别过头，脸色微红。
正闹着，陆景明突然从后方出现，行色匆匆的样子。
「抱歉，等很久了吗？」
「没，就一下。」沈熹问，「你东西取回来了吗？」
「嗯，取到了。」
他仍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再多说什么。
「走吧。」
等坐缆车下了山，时间已是下午。
盛家打来电话，旺旺有点不舒服，夏玢玢和盛开立马放弃逛街，一起回家去了。
沈熹将他们送上车，目送车辆远去。
又扭头对沈家的司机说了些什么。
很快，沈家的车也走了。
对上陆景明疑惑的眼神，她大大方方一笑。
「我们散散步，等会儿坐公交车回去吧。」
「下次好不好？你会不习惯的，而且天气冷，容易生病。」他哄道。
「怕什么，我又不是玻璃做的，这也弄不得那也弄不得，碰碰就碎了。」
她满脸认真：
「陆景明，你总是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可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呀。」
「……好吧。」
陆景明败下阵，「我带你去公交车站。」
「嘿嘿。」沈熹心满意足的蹦跶了两步，走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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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页
忽然，她拿出藏在背后的糖葫芦，伸手塞进他嘴里。
他下意识含住顶端艷红的山楂球，以免它掉到地上。
陆景明：「？」
沈熹垫脚捏捏他的脸颊，用拇指向上拉了拉他嘴角，他被迫着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陆景明，我的糖葫芦给你吃，你不要再不开心了好不好？」她脆声说道。
陆景明：「……」
他取下那串糖葫芦，将它拿在手里，紧紧捏住细细的竹籤：
「你，看出来了？」
「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我该去配眼镜了。」她嘆气。
陆景明动动唇，犹豫了好一会儿，却只说出一句：
「抱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每个人都有没办法高兴起来的时候。」她道，「你不用为此抱歉。」
「只是——」
沈熹话锋一转，眼底层层蔓延开温柔笑意：
「我从私心里希望，陆景明能永远快乐。」
嘴里还残留着糖葫芦的甜味儿，陆景明端凝她良久，直到那甜味散尽。
车水马龙的闹市街头，他蓦地拥她入怀。
「沈熹，只要你还在。」
停了停，他声音更小：
「只要你在。」
沈熹拍拍他的背，没好气道：
「傻不傻？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十年我会一直在。」
陆景明蹭蹭她的发顶，「嗯，会的。」
「对了，既然你心情不好的话，那就带我去吃栗子蛋糕吧。」
沈熹眼睛亮亮的，「前面有家栗子蛋糕可好吃啦。」
陆景明：……
因为他心情不好，所以…要带她去吃蛋糕？
这个因果逻辑，貌似不太对吧……
见他没反应，沈熹耍赖一样拽着他的袖子，皱着脸，声音又脆又急：
「陆景明，我要吃栗子蛋糕！栗子蛋糕栗子蛋糕栗子蛋糕！」
望着这样的她，陆景明舒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好，带你去吃栗子蛋糕。」
沈熹欢唿一声，拉着他抬脚往那家蛋糕店跑去。
陆景明落后一步，少女的长髮发梢随风拂过他脸颊，痒痒的，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而她紧紧拉着他的手，稳得让人心安。
仿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放开他的手。
陆景明轻轻笑了笑，用力反握回去。
她回首看向他，黑眸如星，颊边酒窝乍现。
——这是他的沈熹。
不管过去多少岁月，他始终无法忘记的，魂牵梦萦的，熹熹。
在未来的无数个夜晚，他依靠梦境而活。
因为，她在那里。
＊
天黑了，沈熹和陆景明下了公交车，一晃一晃着回小区。
陆景明手上还提着额外买的一份的栗子蛋糕。
「你把它拿回家吧。」沈熹有点捨不得，但依然狠心别过头。
陆景明摇头，「不用，我不爱吃。」
「不是，」她撇撇嘴，「我的意思是，要是我拿回家，肯定会半夜忍不住爬起来吃光的。」
「那就吃光。」他笑。
「不要，半夜吃蛋糕，我会胖死的。」
他捏捏她鼻尖，「胖点也很可爱。」
沈熹一脸惆怅，「可是入冬以来，我已经胖了十斤。」
陆景明：「……那还是要适当控制下了。」
「……」
沈熹呵呵：「人还有两幅面孔呢。」
陆景明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体重增长过快不利于健康。」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开始解释了？」她垮下脸，「算了，我回去了，晚安。」
说完，她快步跑进了沈家大门。
陆景明站在原地，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是嫌弃她胖的意思。
怎么就……听起来像这个意思了呢？
正要离开，沈熹却冷不防的从门内跳出来，双手叉腰：
「陆景明，你不许把蛋糕吃完了！」
「明天我还要吃的！！！」
陆景明忍住笑意，答应她：
「好，早上我还给你送过来。」
沈熹终于放心，蹦跶着回屋了。
直到她房间的灯亮了后，陆景明才快步走回陆家。
他心情极好，晃晃手上的蛋糕盒，回想起沈熹刚刚的模样，走几步便忍不住笑一声。
可推开陆家家门，看见客厅里坐着的人时，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的无隐无踪。
「你怎么来了？」
第148章 我觉得我可能受了内伤
客厅里的人不少。
黑色皮质沙发上，陆家夫妇端坐在主位，旁边是脸色难看的陆元。
在他们对面，一个男人翘着二郎腿，没什么正形的歪靠在沙发扶手上。
客厅的气氛一触即发。
直到陆景明出现。
「你问我怎么来了？」
男人转过头，赫然是他那鼻青脸肿的养父，陆国强。
「你小子把我打成这样，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景明抿抿嘴角，寒声道：
「你想怎样？要钱？」
「说什么钱不钱的，多伤感情，我是那种人吗？」
陆国强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再说了，我亲生儿子还在这里，来看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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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看向陆元，露出一排熏黄的牙齿：
「——儿子，叫声爸听听？」
陆元的脸色更难看了。
一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生父，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陡然收紧，几乎控制不住怒气。
还有……难堪。
他一秒都不想和这个男人多待。
「我先回房间了。」
不等陆夫人回答，陆元兀自站起来，匆匆上了楼。
陆国强装模作样的嘆口气：
「分开这么多年，连声爸都不叫，这就是血脉亲情啊——太让人寒心了。」
陆夫人冷笑，「当初说好了的，给你两千五百万，两个孩子都归我们，怎么，现在想反悔？」
「哟，我哪敢啊。」陆国强搓搓手，又指指自己的脸，「我这次来，为的是这件事。」
「您儿子打了我，我不能白挨了吧？」
陆先生见陆景明没有反驳，心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禁不住看了他一眼，眼神略有些不满。
刚觉得这小子沉稳，转头就开始惹是生非。
陆夫人也瞪了陆景明一眼，「真是你干的？」
陆景明索性把蛋糕盒子往茶几上一放，也坐在了沙发上。
「我干的。」
「为什么？」
「看他不爽。」
陆夫人：「……」
她强压下怒气，对陆国强道：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陆景明指尖敲敲膝盖，无声冷笑。
除了钱还能是什么。
果然，陆国强开始哭天喊地：
「这是什么道理啊，您儿子居然不准我和那六十岁的老母亲团聚，扬言只要我敢踏进那房子一步，就要打死我！」
「现在我居无定所，只能睡天桥桥洞，饿了翻垃圾桶，渴了喝雨水，过得是比乞丐还不如啊！」
陆景明扯了扯嘴角，表情讽刺：
「你穿的这身名牌衣服，也是垃圾桶里捡的？」
「你管我在哪里捡的。」陆国强梗着脖子，「我落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你害的！」
「你们家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把这事儿说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你们陆氏集团的大少爷，是怎么仗势欺人的！」
陆夫人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一个跳樑小丑，「你不会以为真有人会信你吧。」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陆国强大大咧咧往后一靠，换了个姿势跷二郎腿。
「毕竟句古话说的好：捨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陆夫人脸色铁青，怒极反笑：
「好，你大可以去试试，看你究竟动不动的了我们。」
陆国强丝毫不惧，笑眯眯的回道：
「忘了说，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联繫了记者，哦对了，还有其他几个陆氏的竞争集团。
他们貌似都很愿意听听我的故事，正积极邀请我去做客，后面发表出来的是什么内容……谁知道呢。」
此言一出，陆夫人控制不住的拔高声音，「无耻！卑鄙！」
陆国强气定神闲，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就权当您在夸我了。」
她还要再骂，一直没出声的陆先生按住她。
他对她摇摇头。
陆氏正在谈一笔很重要的合作，对方公司极为看中公司风评。
一旦被那几个竞争对手，钻了这个空子，必定会大肆抹黑。
陆国强这个人可以后面再收拾，但合作绝不能因为这件事有半点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陆国强在大庭广众拦下他的车时，他没有将其赶走的原因。
陆夫人也想到了这点，只得咬牙忍耐。
「好，你要什么说法？我们给你。」
「既然你儿子害得我没地方住，给我套房子不过分吧。」
陆国强指指屋中奢华的装潢，脸上都是算计与精明：
「我看你们家这种就很不错，给我来套一样的，就在你们隔壁，咱做邻居多好。」
「不可能。」
陆夫人斩钉截铁：
「我们可以送你一套市中心的房，这个小区不行，两个孩子都不会想看见你。」
听到这句话，从头至尾冷眼旁观的陆景明神色微微变化，带了点诧异。
「那也行吧。」陆国强一脸勉为其难，「另外，我觉得我可能受了内伤，还需要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
「好，我们联繫医院。」
「这哪能麻烦你们。」陆国强放下腿，身体向她倾了倾，讨好道，「给我五百万，我自己去就好了。」
陆夫人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你这是敲诈。」
闻言，陆国强立即肃容道：「咱们这分明是友好的协商。」
她嗓音尖利：
「当初我把陆景明接回来也只用了500万，现在你张口就跟我要500万？做人不能太贪得无厌！」
说完，她意识什么，扭头看向陆景明，眼里有几分懊恼。
陆景明一脸平静。
仿佛没听出来，他只是那两千五百万里的，五百万。
只是为陆元「赎身」时顺带的，一个零头而已。
陆国强摇摇手指，一本正经：
「当初跟现在能比吗？当初他是个哑巴，现在他可正常的很。」
陆先生不欲与他再争辩，招人取了空白支票过来，填好后随手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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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吧。」
「还是陆老闆大气。」陆国强喜滋滋揣好支票，十分自觉的站起身，「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享受天伦之乐哈。」
说完，不等他们接话，转身飞快走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陆先生眸中寒意森森，扭头吩咐陆夫人：
「等这个关口过了，找个理由送他进去，下半辈子就在里面过吧。」
陆夫人冷哼一声，「倒是便宜他了。」
现在对外的事情解决，该对内了。
两人齐刷刷看向陆景明。
第149章 什么，静影西一有一腿？！
陆景明无声与他们对视。
「我记得我说过，你不许再与那家人有任何联繫。」
陆先生摔了手中的笔，「你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是不是？！」
陆景明捡起蛋糕盒子，没有多做解释，语声淡淡：
「今天这笔钱，将来我会还给你。」
看着他这副态度，陆先生更加怒不可遏，勐地夺过他手中的蛋糕盒子，用力掼到地上。
「你还？你用什么还？！如果因为这件事给公司造成了损失，你等着受家法吧！」
「砰——」
盒子裂开，栗子蛋糕碎了一地。
陆景明定住，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陆夫人拦住还想要动手的陆先生，飞快对陆景明道：
「你先回房间，你爸也是气狠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陆景明浑浑噩噩的被赶过来的佣人推上了楼。
楼下声音嘈杂，许多器具被摔碎。
走到房间门口时，兜里的手机蓦地响了一声。
他如梦初醒，将手机拿出来，垂眸看去。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陆景明，我仔细想过了。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你要是偷偷把蛋糕吃完了也没关系，本小姐大发慈悲的原谅你啦。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因为每次我吃蛋糕的时候都会很开心，希望你也能一样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不，最好比我更开心！?(ˊ?ˋ*)?！
「……」
陆景明放下手机，轻轻将额头抵在冰冷门板上。
可是那个蛋糕，已经碎了啊。
＊
【景】：好。
沈熹哼哼了一声，对旁边的糖醋排骨道：
「果然吧，我说什么，他肯定会吃掉的。」
糖醋排骨不知道从哪里叼了个小球过来：
「喵喵喵～」
沈熹不懂它的意思，接过那个弹力小球，往床下一扔。
「这样？」
小橘猫飞快跳下床，一个漂亮的后空翻接住，拽拽的叼着球跑向她。
很有一点旺旺年轻未发福之前的风范。
沈熹大为震惊，激动的扑过去，一连亲了它十几口：
「乖乖，咱们再来一次，给陆景明也看看好不好？」
「喵～」
沈熹拿到球，一边录视频一边扬手扔出去。
小橘猫如同之前一样，后腿一蹬，再次来了个后空翻，准确接住那个小球。
她结束录像，将视频发给陆景明，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你快看！！我的猫怎么狗里狗气的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视频】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她一直没等到陆景明的回覆。
「这么早就休息了？不可能吧。」
不知道为什么，沈熹迫切的想要给他打个电话，想听听他的声音。
刚要拨号，可转念一想，陆景明或许是在忙着画稿？
毕竟他天天陪着她，貌似真的没什么时间画画。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打扰他。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你忙吧，我睡觉啦~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晚安安
话是这样说，却也没真睡。
沈熹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他忙完回復。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那本歷史教材看完，手机还是没有动静。
百无聊赖下，她去刷了一圈微博，发现大家都在秀到货的周边。
还有不少人艾特她，问沈熹买没买。
嘿嘿，说到这个，她可不困了。
沈熹立马翻出订单截图，又对着有签名的抱枕三百六十度拍照。
糖醋排骨觉得好玩，扔了小球，蹲在抱枕旁边歪着脑袋看她。
沈熹顺手让它也入了镜。
发微博时，她看见相册里之前拍的照，强迫症犯了。
特意又挑了一些，正好凑成九宫格发出去。
那里面有抹茶冰淇淋和栗子蛋糕，还有糖葫芦和缆车上打了码的大合照。
【西一】：
浅秀一下我的周边与猫猫～
以及和喜欢的人与怨种朋友们的周末团建
?(????)?"""ヾ(o′?｀o)?
九宫格发出去，几乎下一秒，评论区就热闹起来了。
但画风……
嗯，稍微有点奇怪。
【鸭头，你在说谎】：？？？你的怨种朋友1号决定连夜过来给你一拳
【西一】回復【鸭头，你在说谎】：（柔弱无助但能吃·jpg）
【我好睏要睡觉】：老婆终于更新动态了呜呜呜……等等，喜欢的人？？？
【给你一巴掌清醒清醒】：我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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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掐人中】：我无了+2
【快叫太医】：我无了+3
……
【螺旋升天】：我无了+10086
【满头问号】：心情如我的网名。
【纯情大母猴】：所以貌美白菜还是被拱了么（泪奔）
【狂野小蟑螂】：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不要慌张女士】：卧槽三百套，卧槽卧槽那是特签？！我没看错吧？？？
【小可耐】：我看官方公布的中奖名单里没有她啊，签名不会是伪造的吧？
【三天之内嘎了你】：有没有文化人解释下特签那句话啥意思？
【阴暗爬行的猪】回復【三天之内嘎了你】：我爱你，以所有的变化，忠实于你。
【三天之内嘎了你】回復【阴暗爬行的猪】：你不要过来啊！！！
【阴暗爬行的猪】：……我是在解释那句话的后文。
【三天之内嘎了你】：卧槽！！！！
【姨今年三十八岁了】：卧槽！！！！
【188黑皮体育生】：卧槽！！！！
从这里开始，楼彻底歪了。
所有的评论只有「卧槽」两个字。
沈熹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惹祸了。
——原来抱枕上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啊啊啊为什么我不多读点书？！」沈熹痛苦捶床。
她慌的不行，当场就想删了这条动态。
可是都已经有这么多人看过了，就算删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她指尖一顿，有点拿捏不准。
就犹豫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评论区已经从「卧槽」过度到讨论静影是合照里的谁。
幸好码打得很严实，脖子以上啥也看不清。
只是——
很快又冒出了另一股声音。
「西一不会是脚踏两只船吧？」
第150章 我女朋友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离谱。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我脚踏两条船？？？」
沈熹「啧」了一声，满脸「我不理解」。
「这群人好像有点什么大病，脑迴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可谣言越演越烈，评论区很快沦陷，转发数量跟着激增。
而他们之所以这么猜测，原因很简单，因为——
对不上。
沈熹以前露过脸，很多人都知道她还在上学，合照里的四个人一看就知道也是她的同龄人。
可静影的形象，在绝大部分人心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是高中生。
再加上她与静影之间的互动，堪称寥寥无几。
并且完全没有半点粉色预兆，正经的不能再正经。
甚至还有人怀疑那个特签是她伪造的。
一时间，评论区分成了鲜明的四种画风。
一种是还在卧槽的。
一种是痛心疾首老婆没了的。
一种是怀疑她脚踏两条船渣女的。
一种是觉得她爱慕虚荣弄虚造假的。
就算解释了，也会很快冒出新的质疑声。
伴随而来的还有无数冷嘲热讽。
眼看着就要上热搜了。
沈熹活动了下手腕，拿出比打游戏还认真百分之两百的态度，正要下场大展身手。
夏玢玢的电话几乎同一时间打来。
「你别管那些人，尽管交给身经百战的我，毕竟我有五十个用来和对家掰头的小号，比你有经验。」
沈熹感动的眼泪汪汪，纠结了一下，「要不我还是删博吧，总觉得没必要和他们吵。」
人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只会相信自己想像出来的事情。
「删毛线。」
电话那头的夏玢玢冷笑一声：
「你又不是真像那些人说的那样，删什么删？按我的经验来看，已经有人截图了，你只要敢删，下一秒就会放广场群嘲你心虚。」
沈熹抓抓头髮，嘆了大大的一口气，「嗐，脑壳疼。」
「陆景明呢？」夏玢玢又问道，「只要他出来说句话不就什么事都没了，赶紧让他上线。」
「他估计在忙，没回我消息。」沈熹望天，「我等会儿打个电话给他吧。」
「行。」夏玢玢安慰道，「物种有多样性，你别往心里去。」
「嗯嗯，好的。」
停了停，沈熹又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真没什么感觉，好像早就麻木了。」
夏玢玢开玩笑道：
「行啊你，心理素质居然这么好，将来直接进军娱乐圈吧，黑粉再多也动摇不了你的心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熹怔了怔。
夏玢玢还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她把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意志十分消沉的007拖了出来，在心中无声问道：
「原来的那个沈熹，她刚进娱乐圈的时候，经歷这些的程度比我现在如何？」
007斟酌着回道：「你现在和她那时比，小巫见大巫吧。」
毕竟是被人从年头骂到年尾，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不重样的存在。
每逢佳节还能来个超级加倍。
沈熹心里无端闷闷的，感慨了一句：
「她到底是怎么坚持下去的啊。」
就为了和楚薇薇争那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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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觉不太可能。
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小姐，能受得了这委屈？
还是说，果然是作者为了剧情，强行让她这么做，导致人设崩塌了吗？
「总有不能放弃的理由。」
007沉默了一下才再次开口，「具体的，得去问问那时的她。」
沈熹忽然道：「我觉得她怪可怜的。」
007语气很低：
「我也觉得。」
「算了，先管好我自己吧。」
沈熹用力摇摇头，撇去杂念，想要挂了夏玢玢的电话，去联繫陆景明。
听筒里却突然传来夏玢玢的尖叫声。
「沈熹，你快看你的微博！！！」
「怎么了怎么了，是又冒出什么新物种来阴阳怪气我了吗？」
沈熹头皮发麻，飞快点进那个黄色大眼仔图标。
「不是，是陆景明！」
伴随着夏玢玢激动的嗓音，她再度看见自己的评论区。
然后，愣住。
【静影】：我爱你，以所有的变化，忠实于你。
——是抱枕上未曾来得及写下的后半句。
【风暴止息，世界走向它的路。
我爱你，以所有的变化，忠实于你。】
沈熹点开他的配图。
是她哼哧哼哧爬千层石阶的背影。
穿的她最喜欢那件浅粉色的棉服，后背还有只立体小兔子。
耳朵长长的，在空中虚虚划出一道欢脱的弧线。
天色尚早，晨光朦胧，一众虚化的路人中，独她格外显眼。
也不知道陆景明什么时候偷拍的，抓的角度还挺奇特的。
至此，评论区的恶意揣测全都不攻自破，只剩新一轮的——
卧槽。
沈熹慢慢勾起嘴角。
【西一】回復【静影】：已阅（面无表情·jpg）
下一秒，微博提示她的特别关心更新了动态。
她点进陆景明的主页。
【静影】：我女朋友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同样配了九宫格，大多数是两人之间的聊天记录，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她的背影。
最中间，同样是一个q版小鹿抱枕。
只不过，是她签了「西一」两个字的那个。
上面笔迹尤新。
「我想吃抹茶冰淇淋。」
「不可以。」
「男朋友不准我吃，好难过，有点想分手了。」
评论区里的还是刚刚那帮人。
【我好睏要睡觉】：让她吃！！！现在！立刻！马上！
【给你一巴掌清醒清醒】：卧槽！！
【鸭头，你在说谎】：虽然但是，小鹿抱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它？！给它道歉！
【没有那种世俗欲望】：天啊我的西西宝贝好可爱！曹贼，拔刀吧！
【狂掐人中】：晚安全世界，除了你们两个（安详闭眼）
【快叫太医】：此时一群走在路边的无辜狗勾被狠狠踹了一脚。
【螺旋升天并炸成烟花】：心情如我的网名。
【纯情大母猴】：所以最后吃到冰淇淋了没？急死我了
【狂野小蟑螂】：吃到了吃到了！我看西西那里有发抹茶冰淇淋的图片！
【纯情大母猴】回復【狂野小蟑螂】：呜呜呜呜呜他真的，我哭死，连滚带爬去建cp超话了，告辞！
【三天之内嘎了你】：所以……静影当时连夜换头像，确实是因为西西说不好看？！（慌张表情包）
【一条咸鱼】：依稀记得有人说如果真是她的话，就倒立洗头诶~
【阴暗爬行的猪】回復【三天之内嘎了你】：倒立洗头记得开直播，我给你打赏五毛
【姨今年三十八岁了】：所以静影和西一差不多大，还是个刚成年的弟弟？？？这个世界好tmd玄幻
【188黑皮体育生】：好想知道他怎么把我们老婆骗走的呜呜呜呜呜呜
……
第151章 回头，我在你身后
评论还有很多，沈熹没有看完。
她鬼使神差的伸手关了灯，按熄屏幕，在心里默数三个数。
3.
2.
1——
倏地，手机振动一下，屏幕亮起，在黑暗的室内十分醒目。
【景】：晚安。
沈熹脸上晃过小小的得意。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陆景明，我是不是惹祸了呀？（揣手手）
【景】：对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
【景】：今晚我多了很多情敌。
【我与立体几何不共戴天】：蛤？
【景】：他们叫你宝贝，我吃醋了。
沈熹：……
她默默捂住嘴，在蓬松的被子里打了好几个滚，心里仍然有种跳起来的冲动。
回了陆景明一个抱抱的表情包，她轻盈跳下床，推开了一点紧闭的窗户，想吹吹发烫的脸颊。
寒风扑面而来，这两天刚升起来的温度，不知何时又重新降了下去。
沈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边等陆景明回消息，一边随意瞥向远处。
忽地，她动作顿住，视线停在沈家门前某一盏路灯下，乌黑瞳仁颤了颤。
路灯下，少年斜斜靠着笔直的灯杆，身形清瘦。
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两肩已落满霜花。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
暖融融的灯光落在他发顶，反映出半圈发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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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他抬起头，往窗边看来。
剩下的三寸灯光便在他眉宇间洇开，往日凌厉的线条柔和的不像话。
沈熹心里一跳，慌忙蹲下。
两秒后，她拨通了陆景明的电话。
「喂，你在哪儿？」
少年嗓音清朗：
「在家。」
她指尖绕了绕散开的长髮：
「……哦，这样啊。」
陆景明活动了下冻僵的身体，不小心碰到旁边阶梯上放着的蛋糕。
——这是他跑遍全城，好不容易才新买回来的栗子蛋糕。
他将蛋糕小心换了个位置，温声反问她，「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只能听见她略有些急促的唿吸声。
他耐心等着，没有半点不耐。
「陆景明。」
终于，听筒里再次传来沈熹的声音，轻飘飘的，夹杂着几许风声。
「回头。」
陆景明静了一瞬，慢慢放下手机，如她所讲的那样，回头看去。
少女胡乱披了件白色羽绒服，脖子上戴着红色围巾，长发微扬在风中。
而她黑瞳如钻，眸中似有漫天星辰。
倏地，她张开手，顺着台阶一路向下飞扑进他怀里。
陆景明没有半点犹豫，扔了手机，稳稳接住她。
「这么冷，你下来做什么？」他低声问。
沈熹将自己的羽绒外套打开，尽量裹住他，声音闷闷的：
「这么冷，你站在这里又是做什么？」
「我——」他看了眼腕上手錶。
十一点五十八分。
他笑了下，继续说道：
「出来散散步。」
沈熹抬头看他，满脸写着不信，「到底出什么事了？」
陆景明不吭声。
沈熹用力跺了跺脚，又将脖子上红色的围巾扯出半截，粗暴的一圈圈绕上他的脖子。
「穿这么少，还对我撒谎。」她气鼓鼓的后退半步，「陆景明，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理你。」
十一点五十九分。
两人共同戴着一条围巾，陆景明微微往后仰了仰头，沈熹又只能被迫着向他靠近一步。
得，挨得还更近了点。
她瞪他，「陆景明！」
陆景明看了眼腕间手錶，抬起食指竖在唇前，对她做了个「嘘」的口型。
沈熹不明所以，歪了歪脑袋，再开口时，果然压着嗓子小声了许多。
「到底怎么了呀？」
他还是没说话，静静等待。
直到——
錶盘发出「啪嗒」一声轻微声响。
上面的时针与分针合拢，指向同一个数字。
现在是，十二月十八日，凌晨十二点整。
陆景明低头，轻轻撞了撞她的额头，含着笑意在她耳畔低声道：
「生日快乐，沈熹。」
沈熹愣在原地。
原来已经到18号了吗？
他在楼下等了这么久……
只是为了和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陆景明嗓音柔和如春水，「其实原来的不小心摔碎了，我又去买了新的栗子蛋糕。」
「你喜欢吗？」他指了指一旁的蛋糕盒，语气是极力压制的紧张。
沈熹眼圈蓦地红了。
其实这本书里原来的沈熹，生日并不是十二月十八。
这是她自己真实的生日。
当初在医院揣着私心，假装不经意的告诉了陆景明。
可他真的什么也不问。
只要她说，他就信。
「陆景明，」她狼狈的擦了擦眼睛，「你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吗？」
那场荒诞的瞬移，那个预知她坠崖的梦境，以及和家人口中对不上的生日。
前后性格的转变。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陆景明那么聪明，她不信他半点都没有察觉到不对。
不过是心有所觉，亦作不解罢了。
听到沈熹问出这句话，陆景明蹭蹭她的鼻尖，呢喃：
「我只知道，我的熹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
「你做什么都不奇怪，是其他人太正常，错的是他们。」
沈熹脸上湿漉漉的。
风一吹，冰冷一片。
「可是陆景明，我没有那么好。」她呜咽一声，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下腮边。
「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笨笨的，一点都不聪明，总是做错事让人笑话，胆子也很小，以前还老想着欺负你……」
话未说完，陆景明捂住她的嘴，亲亲她的脸颊，一一吻去泪痕。
「胡说。」
沈熹睁着发红的大眼睛看他。
陆景明一本正经的开口：
「你明明平易近人、天生丽质、貌美如花还是年年三好学生……
并且幼儿园就开始扶老奶奶过马路，小学还救了一只猫。」
沈熹瘪瘪嘴，把他的手掰开，又想哭了。
「你别安慰我了，算我求你。」
第152章 一个克制隐忍的吻
「这些话可是当初你自己说的。」他笑。
沈熹眼睫湿漉漉的，连鼻尖红红的，神情有些不敢置信：
「你全都记住了？」
陆景明握住她的手，黝黑的眸子似乎要望进她心里：
「一个字都不敢忘。」
沈熹默默了许久，才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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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页
「谢谢。」
谢谢你这样珍而重之的把我放在心上。
让我从此不只是一缕异乡孤魂。
有了在这个陌生世界扎下根的勇气。
「真奇怪，我总是觉得对你感到抱歉。」陆景明失笑道，「可你却一直在和我说谢谢。」
沈熹摇头，「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不需要抱歉。」
陆景明收紧双臂，将她搂进怀里，「你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打住。」沈熹闷声开口，「以后不许再说这些话了，你很好，我很喜欢。」
她摸摸他的脸，语气认真：
「我不喜欢你妄自菲薄的样子。」
陆景明垂眸看她，沉默两秒后，郑重应道：
「好。」
「吃蛋糕吧。」沈熹復又高兴起来，「我也要和别人一样吹蜡烛！」
陆景明便笑着拉她坐到台阶上。
解开蛋糕盒子上的红色丝带后，他耐心将蜡烛取出来，按年龄数着数量。
不知为什么，他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顿。
到了最后，漂亮的栗子蛋糕上，只插了唯一一根蜡烛。
沈熹没注意这些细节，欢欢喜喜的将蛋糕搬到腿上。
忽然，她一拍脑门：
「完了，我们该怎么点火？」
两个人都不抽菸，谁身上会带打火机啊。
「要不我回家去偷个李寒星的？」她小声提议。
下一秒，陆景明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属打火机。
「用这个。」
沈熹有些诧异：「你哪儿来的？」
他目光清正：「买蛋糕的时候顺带买的。」
她放下心，接过打火机，想要点燃那根蜡烛。
风有些大，火苗摇曳不定。
总在靠近蜡烛的那一瞬间熄灭。
反覆试了几次后，她眉头稍稍拧起一点，求救似的看向陆景明。
陆景明弯弯嘴角，伸出比她大得多的双手，微微屈指拢在蜡烛外围，挡住扑来的风。
有了他的帮忙，这一次，蜡烛很快被点燃。
烛光如豆，渐渐点亮她乌黑双眸。
沈熹与陆景明紧紧挨在一处，一起小心护着它。
一团暖色光影映照在他们脸上，微弱极了。
在这明明灭灭的光影中，两人相视一笑。
伴着擦过耳畔的风，他们低头轻轻吹灭那支孤零零的蜡烛。
一缕青烟裊裊升起，很快消散于风里。
这一刻，在这个安静的异世寒夜，他们背着所有熟睡的人，偷偷过了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生日。
他们的笑声隐在心里，很小很小，小到谁也听不见。
于是，更加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刻的他们，有多幸福。
不——
黑夜知道，头顶灯光知道，路过的风，也知道。
沈熹看着陆景明。
陆景明亦含笑端凝着她。
两人无声对视。
不知这样静静看了多久，沈熹唿吸慢了下去，身体微微前倾，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陆景明，我可以要我的生日礼物吗？」
在距离他还有一寸距离时，她抬起脸，这样对他说道。
陆景明垂下眼，定定的看着她。
蓦地，他抬手捧起她脸颊，微侧了头，轻轻地，轻轻地碰了碰她双唇。
一个克制隐忍的吻。
沈熹颤了颤鸦黑睫羽，慢慢闭上眼。
「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的声音低不可闻，缠绵在她唇畔。
她仍旧闭着眼，水葱似的手指攀上他双臂，小声道：
「已经得到了，就在刚刚。」
风声停顿了剎那，随后，密密麻麻的吻雨点般落下。
不同于刚刚的浅尝辄止。
这一次，克制不在，隐忍不下。
只有爱意疯长。
沈熹口腔中的氧气被掠夺殆尽，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脑袋晕乎乎的，凭着本能往后仰了仰，想要逃跑。
却又在下一刻被人用力按了回来。
「唔……」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窒息的时候，陆景明终于松开她，往后退了点。
沈熹大口唿吸着新鲜的空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柔嫩唇瓣，随后勾起她的下巴。
她被迫抬起头，直视陆景明。
那对黑瞳雾蒙蒙的，水光潋滟。
而他同样唇色殷红，眸色深深。
素来清冷的神情也染上了几分情慾。
还有——
极快划过的一丝占有欲。
沈熹头一次见他这样，立刻就怂了，小声建议：
「要不，咱们缓缓再来？」她语气很委婉，「你这太刺激了，我心脏有点遭不住。」
听到她的话，陆景明表情一变，莫名笑了起来。
他笑得实在太开心，连双肩也控制不住跟着颤抖。
沈熹讪讪的，脸热得厉害，忍不住问他：
「我说错了什么了吗？你笑什么？」
陆景明笑够了，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摇了摇头：
「因为，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沈熹「啊」了一声，满头问号：
「你说什么玩意儿？」
陆景明往她鼻尖沾了点奶油，眼眸微弯：
「沈熹，生日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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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不明所以：「这句话你刚刚已经说过啦。」
陆景明继续说道：
「不管这是你过的第几个生日，都要快乐。」
沈熹想了想，身体前倾，将鼻尖的奶油朝他脸上蹭了点：
「那陆景明，你现在——快乐吗？开心吗？」
说到这里，她声音无端小心翼翼起来：
「你还在，因为那个已经碎掉的蛋糕而难过吗？」
陆景明怔了一瞬，旋即轻笑着低头，与她接了个绵长的吻。
「沈熹，你比那个蛋糕珍贵。」
你或许不明白。
那个蛋糕之所以对我来说重要，只是因为它是你送的。
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至于碎掉的蛋糕——
就让它碎掉吧。
有些事情，确实该做个了断了。
冬夜寒冷，陆景明看向陆家别墅的方向，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我们周一开始就做同桌吧？」沈熹浑然不觉，雀跃的拉拉他衣袖。
他转过头，眉间霎时冰消雪融，柔和如春水。
「好。」
第153章 鱼哭了海知道，可海哭了谁又知道？
从那天起，沈熹和陆景明就坐了同桌。
盛开也顺势搬去和夏玢玢一起坐了。
四个人都很满意。
陆景明忙了起来。
有好几次，沈熹都没能和他一起放学回家。
补习倒是一直在继续，只是……
嗯，补习的内容多了点别的。
沈熹觉得假以时日，她就可以去考潜水证了。
下午第一节 是政治课，留着地中海的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她在底下昏昏欲睡。
实在扛不住，她戳戳陆景明，用气音道：
「我眯五分钟，老师过来记得叫我。」
说完，她倒头就睡。
陆景明轻轻将自己桌上的书移到她面前，挡住趴在桌上的她。
他瞥了她一眼，勾勾嘴角，转了转手中笔，低头继续刷题。
等沈熹醒来，已经是下课后了。
她身上还披着陆景明的外套，右手边放着这堂课的笔记，重点也已经圈了出来。
「陆景明去哪儿了？」她擦擦口水，问夏玢玢。
「被老王拎去帝都参加选拔赛去了。」
「啥？」
夏玢玢埋头抄着陆景明给沈熹做的那份笔记，头也不抬的回道：
「陆景明貌似参加了一个物理竞赛，这次要是赢了选拔赛，下个月就能去决赛，听说一等奖可以保送帝都京大呢。」
「蛤？」沈熹彻底懵了。
「他怎么突然要参加竞赛了？」她道，「他不和我们一起参加高考了吗？」
「我咋知道他怎么想的。」
夏玢玢想了想，终于捨得抬头：
「但是如果赢了竞赛的话，不仅保送学费全免，还有几十万的奖金，他既然有这个实力，干嘛不去赚这个钱？」
似乎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可直觉告诉沈熹，没有这么简单。
她仔细思考。
原书里可没有这一茬，陆景明上的也是清大。
他现在，怎么突然就……
忽的，她视线顿在课桌上。
陆景明搬来的其中一本书里，露出一角印了油墨的纸。
翻开看，是在里面夹了张某房地产gg单。
上面用红色原子笔圈了两次联繫电话。
是陆景明做笔记划重点的习惯。
……
不对。
他是想离开陆家。
沈熹唿吸一窒，思绪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只要成功保送，陆景明一定会和陆家断绝关系，然后搬走。
有了那笔奖金，他的经济会更为宽裕，进一步增加自身的筹码。
而后面的课程他也不必参加。
只等离开星海后，他就算是彻底脱离陆家的控制了。
陆家给他的一切，他都不要了。
从此一刀两断，两不相干。
沈熹抱着他留下的那件外套，慢慢趴在桌上，眼神没了焦距。
她曾问过陆景明，为什么他最开始的时候，有稿费能养活自己，还是选择留在陆家。
他说，「因为有所期待。」
期待着什么呢？
他没说。
可沈熹知道——
大抵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某一类感情的存在吧。
可现在……
「看来期待都已经耗尽了啊。」沈熹嘆了口气，「我早该想到的。」
「什么？」夏玢玢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一时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没啥。」沈熹敲敲桌子，「抄完了没？你家那个要成望妻石了。」
说着，她朝前排努努嘴。
夏玢玢跟着看过去，果然，盛开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
「……」
夏玢玢停下笔，沖他无声挥了挥拳头。
盛开委委屈屈的转过身。
两秒后又偷偷转过来。
夏玢玢面无表情。
「啧，赶紧回去吧，放学了笔记本借你拿回家。」
沈熹满脸晦气的赶人，「盛开这样也太噁心了，我不想看见他。」
没办法，夏玢玢只能收拾好纸笔。
「那我走了。」
「对了，」没走两步，她又转头问沈熹，「过两天就是冬至了，你家包什么馅儿的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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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想了想：
「虾仁、猪肉牛肉啥的，陈阿姨应该什么口味都会包一点。」
「甚好。」
夏玢玢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老规矩，打包两份来救济冬至吃汤圆的我。」
沈熹比了个ok的手势，有点多余的担心：
「你吃的完两份吗？」
夏玢玢指了指望眼欲穿的盛开，「喏，他家也吃汤圆，我顺便救济一下他。」
沈熹扶额。
「别忘了嗷嗷待哺的兄弟们哦。」夏玢玢再三叮嘱，这才回了座位。
盛开立马挨了过去，在书桌下悄悄和她拉手手。
他委屈，「为什么你抄笔记我不能过去一起？」
夏玢玢试图把他的脸推开，「就你这样我怎么能专心抄笔记？」
「我哪样了？」他不服气。
闻言，夏玢玢盯了他好一会儿，只盯得他心里发毛。
就在盛开实在顶不住了，打算跑路的时候，她终于缓缓开口：
「你只要坐在旁边，就算什么也不做，我的注意力也得全跑了。」
盛开：「？」
他听不懂，但很伤心。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很烦吗？」
「因为我总是想去看你。」
夏玢玢在桌下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有点无奈。
「可人的眼睛是没办法同时看两样东西的，看了你，我就没法看笔记了。」
这句盛开听懂了。
他嘴角高高扬起，忽然没有来的想起陆景明。
——上次那小子只不过是说了几句矫情话，沈熹可是抱着他哄了好半天。
盛开努力转动大脑，试图復刻陆景明的成功之道。
憋了好半天，他终于憋出一句话：
「那以后我可以帮你举着笔记，这样你就能两个一起看了。
不然你为了它而放弃我，我会伤心。」
「噗——」
夏玢玢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勐地喷了出来。
像是听到了什么绝世冷笑话，她先是不可置信的看他一眼。
对上他眼里刻意凹出来的黯然神伤后，再也忍不住。
她噗嗤一声，笑得前仰后合。
连眼镜都歪了。
盛开：「……」
盛同学的青春疼痛文学的男主之路，首次尝试即宣告失败。
他伸手将夏玢玢眼镜扶正，咬牙：
「你稍微收敛点，就一点，行不行？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刚刚像个弱智。」
「好，好的。」
夏玢玢拍拍他的肩膀，给足了他面子，强忍笑意：
「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那记得放学帮我举笔记本哈。」
停了停，她又补充道：
「不然我怕为了你放弃它，它也会伤心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开：「……」
草，刚刚他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怎么能说出那么傻逼的话？！！
幸好没别人知……
他似有所感的转头。
后桌同学看他的眼神，很诡异。
是那种发现了「哦，原来人性居然如此复杂」的诡异。
盛开对他伸出手想解释两句，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立马往后疯狂挪动板凳。
盛开默默收回手。
鱼哭了海知道，可海哭了谁又知道？
第154章 沈熹，帝都下雪了，我很想你
陆景明一直没回来。
直到沈熹到家，才接到他的电话。
听筒那端很安静，少年声线沉稳，是她最熟悉的嗓音。
「到家了吗？手机在路上没电了，刚刚在酒店才开机。」陆景明道，「走的时候看你睡的很好，就没叫你。」
沈熹用力点头，「到家了，你考得怎么样呀？」
「还没开始呢。」他笑了一声，復又叮嘱她：
「我这两天都回不来，没人帮你补习，你自己也要好好复习。」
沈熹满口答应，想起刚才陈阿姨列出来的饺子馅清单，觉得有点遗憾：
「那你不回来过冬至啦？我还想让你尝尝陈阿姨包的饺子呢。」
他语声从容：
「我会在那天赶回来陪你过冬至。」
沈熹高兴极了，想起学校的事，犹豫了下，又问道：
「陆景明，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有。」
电话那头的陆景明缓声道：
「我很想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沈熹哼唧了一声，故意反驳：
「你少来了，这才多久没见到，就想我了？我才不信呢。」
「书上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陆景明声音低了下去。
「书上还说，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未开灯的房间里，他嘆了口气，目光悠悠穿过酒店透明的落地玻璃窗。
「沈熹，帝都下雪了，我很想你。」
沈熹握紧手机，亦是抬眼望向窗外。
大地干燥，并无半分飞白。
她弯了弯眼眉：
「陆景明，我在风城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看风城的第一场雪。」
他拉上窗帘，笑着答应：
「好。」
沈熹傻笑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本来想问的是什么。
她用力抿住上扬的嘴角，急急忙忙的道：
「等等，你别打岔，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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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他仍做不解的语气。
「你……」沈熹清了清嗓子，「是要离开陆家了吗？」
陆景明沉默了一下，云淡风轻回道：
「是的。」
「哦……挺好的，我也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
她没有追问原因，而是兴沖沖道：
「那你比完赛就要搬出去了吗？」
「嗯。」
「也不会去学校了吧？」
「去。」
这与沈熹想的不太一样，猝不及防之下，「啊」了一声。
「赢了比赛你都不用高考了，还来干什么？」
「来和你坐同桌。」
沈熹：「……」
她扶额，「不是，你就不能有点远大的理想追求吗？怎么整天光想着我。」
陆景明凝着手腕上的小皮筋，没半点犹豫：
「你就是我的所有理想和追求。」
沈熹：「……」
头好痒，好像要长恋爱脑了。
不对，差点忘了，这个哥本来就是个顶级的恋爱脑。
她仿佛梦回给静影当情感谘询师的那段时间。
啊，甜蜜的噩梦。
「咱就是说，」沈熹故意逗他，「你再这样，小心我把你卖到山上去挖野菜哦。」
电话那头的陆景明停顿了下，认真问道：
「那你喜欢吃什么品种的野菜？我会多挖一点送给你的。」
沈熹彻底被打败。
这个哥无药可救了。
症状比曲一舟还要严重。
都已经影响到智力了。
——典型的被卖了还帮忙数钱。
想了想，她又换个问题：
「那陆景明，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恨我吗？」
陆景明道：「不会。」
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追问道：「那你会原谅我吗？」
这一次，陆景明沉默的更久。
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见他开口：
「不会。」
沈熹总算欣慰了点，叮嘱道：
「对，就是这样，不管是谁伤害了你，都不要原谅。」
「我刚刚的意思是，」陆景明一字一顿道，「你不会伤害我。」
沈熹乐了，「你怎么比我还自信？」
她还待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沈爸爸的咳嗽声。
「什么电话，这么久还没打完？赶紧下来吃水果。」
她捂住听筒，「爸，我等会儿再吃可以不？」
沈爸爸答应的很爽快：
「当然可以，我现在就下去让你妈吃光，一个都不给你留。」
沈熹撇撇嘴，「小气鬼。」
她转头放开听筒，小声对陆景明道：
「那就先这样吧，这个问题我们改天再讨论哈。」
「嗯。」
挂断电话，她飞快下了楼。
沈爸和沈妈并肩坐在沙发上，正有说有笑。
沈熹哼了一声，甩甩头髮，一屁股坐到他们中间。
和老婆说悄悄话的沈爸爸：「……」
沈熹仿佛看不见他锅底一样的脸色，怡然自得的剥了个橘子。
「今天的橘子真甜~」
说完，不忘给妈妈餵了一瓣，
「妈妈也吃吃，真的超级好吃~」
沈妈妈满脸宠溺：
「谢谢宝贝。」
两人刚吃完了个橘子，沈爸便一把将沈熹拎到一边。
他面无表情：
「好好吃你的，别打扰我和你妈。」
沈熹怂怂的坐远了点，一边吃水果一边乖乖看书。
过了会儿，她忍不住小声感慨：
「还是两个人一起看书比较好，感觉不管什么书都会更好看一点。」
沈爸爸耳尖，听得直摇头，有些吃味道：
「那小子才一天没来而已，就已经念上了。」
「孩子的私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沈妈妈往他嘴里怼了瓣橘子。
他老大不乐意：
「这是我女儿，我不管着谁管——
这橘子还真挺甜，老婆再来一瓣好不好？」
沈妈妈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瓣。
「比起熹熹，你更应该注意下寒星。」
她望了眼门口，满脸担忧：
「他今天也不回家吗？」
「有个大案子成功收尾了。」沈爸道，「队里有庆功酒，他今晚回不来。」
「我总是很担心他。」沈妈妈嘆了口气，「他的工作太危险了，万一和他父母一样……」
「那有什么办法，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他既然坚持，那就随他去吧。」
沈妈妈推了他一把：
「你还好意思说，当年居然动手打他，哪有你这么心狠的父亲？」
沈爸单手将她搂进怀里，无奈道：
「那臭小子满身的反骨，恐怕真的只有把腿打断了，才肯老实点。」
「干杯！」
热火朝天的大排档里，不知道是第几次，十几只酒杯齐刷刷碰在一起。
杯子里装了满满的啤酒，随着碰杯的动作微微盪出杯壁。
李寒星仰头喝干了酒，莫名觉得腿上凉凉的，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咋的了？」
老杨注意到他的异常，误以为他醉酒不舒服，打了个酒嗝，道：
「啧啧，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就不行了？」
「滚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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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星恢復正常，和其他人一起落座。
他笑骂一句：
「放心，今晚不把你放倒，我李寒星三个字倒过来念。」
「得嘞。」
第155章 搞不懂你们这些妹控
既然李寒星都这么说了，老杨也不客气了。
他笑嘻嘻的开了瓶白的，起身转着圈儿替在座的人倒满。
扯着嗓子招唿道：
「来来来，咱们一人敬李队一杯！」
「这次收网成功，可是多亏了李队及时把人铐住！」他举起酒杯，「李队铐住的可不只是毒贩，还有在座各位的年终奖。」
立马就有人跟着起闹。
「没错，多亏了李队！」
「举杯举杯！」
「这次破了这么大的案子，看隔壁二队那帮子人还怎么用鼻孔看人！」
「哈哈哈，年终总结可有他们好看的了！」
……
待他们差不多说完话，李寒星才笑着伸手往下压了压。
一片喧闹的酒桌霎时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认真看向他。
「都别吵，李队要发言了。」
李寒星嗤道：
「行了，一个个的，都别拍马屁了，我不吃这套。」
众人闹笑一声。
等笑声过去，李寒星復又正色道：
「这杯酒确实是该喝，但你们该敬的不是我，应该敬的是——」
他起身，举杯。
「自己。」
众人面面相觑。
李寒星目光巡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肃容道：
「抓捕行动能够成功，离不开在座的每一个人。
缺了你们中任何一个，都不行。
希望往后每一年，都能和你们在这儿喝酒。」
说到最后，他语气郑重：
「一个都不能少。」
短暂的沉默后，酒桌上的人纷纷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甚至有年轻警员红了眼。
「敬自己。」
「敬自己。」
「敬自己。」
……
老杨笑了一声，「整的还挺伤感。」
他睇着李寒星：
「怎么着，咱也走一个？」
李寒星举杯相碰。
「干了。」
*
酒过三巡，已是深夜。
李寒星懒懒靠在椅背上。
席上仍然很热闹，一箱又一箱的酒搬上来。
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压抑倾数宣洩在里面。
他习惯性摸摸外套的左边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忘了。
答应过的，要戒菸。
他笑了笑，又摸摸右边口袋。
那里放着一个黑色丝绒长盒。
打开一看，是一把由羊脂玉打造的梳子。
造型古朴大气，做工细节无一不讲究。
哪怕在这样的环境里，仍然莹莹生辉。
李寒星爱惜的用绒布擦了擦梳齿。
不过拿在手里一剎，梳子便已经沾上了体温。
是块触手生温的美玉。
「哟，买了什么好东西？」
老杨随意瞥了眼，表情立马肉疼起来：
「你拿的不是梳子，应该是一套房。」
李寒星道：「两套。」
老杨：「……6.」
富好几代的世界，他不理解。
「花这么多钱，买这个玩意儿？」
他嘶了一声，很不可思议：
「您脆弱的秀髮就必须得搭配这种高端产品打理吗？」
「滚，给我妹买的。」
老杨一秒恢復平静，「那没事了。」
「这高端产品也确实只有她压得住。」
李寒星比划了一下，神情露出几分跃跃欲试：
「我一直说要给她买一把好梳子扎小辫，现在终于买到了。」
老杨抽抽嘴角，「万事俱备，只差头来是吧？」
李寒星笑着将梳子放回盒子。
「也可以这么说。」
老杨啧声，「理解不了你们这些妹控在想什么。」
李寒星望向天花板，摇头又晃脑，煞有其事道：
「下辈子有个妹妹你就知道了。」
可听到他这句话，老杨脸上笑容却一滞，语气无端低落下去：
「下辈子啊……人真的会有下辈子吗？」
李寒星转了转眸子，再度看向他：
「怎么了？」
老杨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低头点燃。
升腾而起的浅白色烟雾中，他语气很沉重：
「我一个警校的同学，前不久在任务中牺牲了。
哦，你也认识，我们从前还一起吃过饭。」
李寒星敛了笑，坐直身体，抬手拍拍他的肩，没说话。
老杨惆怅的嘆了口气：
「我算是看明白了，做咱们这行的，想要顺顺利利干到退休，真他妈难啊。」
李寒星默然。
忽然，老杨狠狠吸了口烟，侧过身，在他耳边低语：
「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
见他神色不对，李寒星扫了眼其他人，同样压低了声音。
「什么事？」
「咱们抓的那个毒枭——」
话还没说完，李寒星抬手打断他剩下的话。
他反手拿了外套起身，对眼神疑惑的众人道：
「我和老杨出去抽根烟，你们继续喝，要什么尽管算在我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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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页
说完，带着老杨离开。
一直走到远离大排档的路边，确保没人能听见两人的对话后，李寒星才道：
「你继续说。」
老杨没立即开口，反而递给了他一根烟。
「来一根吧。」
李寒星摇手拒绝，「我戒了。」
老杨也不再勉强，几口抽完了上一根，埋头又将这根点燃。
「刚刚你说，那个毒枭怎么了？」李寒星冷声问。
老杨顿了顿，咬牙道：
「那个毒枭，背后牵扯的势力远比材料上看到的要大。」
他把菸蒂扔到地上，抬脚用力蹍了上去。
「我们审出来的，只是他们想让我们看见的。」
李寒星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
他转身，想回庆功宴。
「你打算怎么做？」老杨拦住他。
「还能怎么做。」李寒星淡淡道，「案子既然没真正了结，当然是继续查。」
老杨扯了扯嘴角，道：
「那些人不会给你机会查下去。」
「在你决定查这件事第一天，你或许就会『意外身故』。」
李寒星眼神锋利：
「那就试试，我到底会不会……『意外身故』。」
「你还是不明白。」
老杨摇摇头：
「我之所以把这件事说出来，不是想让你梗着脖子继续查。」
「恰恰是为了让你平安活到退休。」
第156章 我妹妹沈熹，请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寒冬的夜，两人并肩站在路边，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说话。
直到李寒星直视老杨，缓缓问道：
「什么意思？」
「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这一刻，老杨浑身的酒意似乎都散了。
「我同学之所以牺牲，其实也是因为这件事。」
他搓了把脸，苦笑：
「他在临死前想将查到的一切都告诉我，让我继续查下去。」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刚开了个头，人就断了气。」
李寒星一字一顿道：
「别人都说，他是在查一桩旧案时，因公殉职。」
老杨盯着鞋尖，「谁知道呢。」
那桩旧案，指的是帝都三年前在护城河里发现的女尸。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
重案组追查了几个月，仍然毫无头绪。
老杨的同学名叫许一阳，他的师父当年正是这桩案子的负责人之一。
可案子查到一半，师父就因为心脏病先走了。
弥留之际，他拉着许一阳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这也是许一阳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的原因。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他几年来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成功抓捕嫌疑人。
却也永远倒在了嫌疑人的刀下。
可直到临死前那一刻，许一阳才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然而，一切已成定局。
最适合成为真兇的那名真兇，已经在他的努力下成功落网。
他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将真相告知昔日好友，期望着有一天能真相大白。
最终也没能做到。
这起案件与风城的贩毒案，完全风牛马不相及。
谁也想不到，背后的那人，会是同一个。
「也许很快我也会『意外身故』，或者『因公殉职』。」
老杨故作轻松的耸耸肩。
「这事谁说的准呢。」
「你已经暴露了？」李寒星敏锐的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好半晌，老杨才「嗯」了一声。
李寒星揉揉眉心，「我给你批假，暂且避避。」
「用不着。」老杨道。
李寒星眉头紧皱，「你不让我查，却又将这件事特意告诉我，现在又——」
顿了顿，他眼里有了一丝明悟：
「那些人联繫你了，或许，还开出了什么条件？」
老杨声音很低：
「接到许一阳电话的第二天，就有人联繫我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李寒星意动的表情，语速更加快：
「但不是幕后的人，只是个随时可以放弃的马前卒，这条线查不下去，你别想了。」
李寒星只问道：
「是什么条件。」
老杨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的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一切都在无言中。
李寒星挑眉，「我？」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勾起嘴角，笑声始终冷得吓人：
「那帮人想要我？」
老杨头几乎垂到地上：
「他们很欣赏你的能力，想要让你为他们办事。」
李寒星轻嗤一声：「办什么事？」
「放了那个毒贩子，彻底打通风城这条线。」
李寒星斩钉截铁：「不可能。」
老杨咬咬牙，一鼓作气说完：
「要是不答应，你会死。」
说着，他指指自己：
「我，也会死。」
大风颳过，路边绿化带里的枯树摇晃不止。
李寒星静静立在树下，拢了拢被风吹起的衣襟。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把手伸进口袋中，拿出那把玉梳。
借着路灯的光，他细细打量着上面的缠枝莲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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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页
末了，指尖停在那个「熹」字上轻轻摩挲。
许久，他才道：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老杨抓抓头髮，「如果没有回覆，他们随时会对你动手。」
「知道了。」李寒星淡淡道，「但我的答案还是那个——」
「不可能。」
老杨急了：
「不是我说，大哥，你假装一下都不行？咱可以来个潜伏卧底啊，间谍懂不懂？」
李寒星扯扯嘴角：
「假装？信不信我答应他们的第一天，他们就会强制让我染上毒瘾，或许还会控制我的家人。」
「比如，我妹妹。」
老杨噤了声。
李寒星把玩着那把玉梳，语气凉凉：
「我亲生父母就是因为缉毒去世，这些事，我比你有经验。」
场面静默下来，只有风声依旧。
片刻后，老杨一拳砸向身旁的树，骂了句脏话。
「行，那就一起查，能查多少是多少，就是死也要拖一个垫背！」
他终于下定决心，反而释然了，洒脱一笑：
「大不了老子和你一块儿死！反正老子在这世上也算了无牵挂。」
「不，你不行。」李寒星道。
「为什么？」老杨不可置信。
「因为你说的没错，的确是该有个人在暗处潜伏。」
李寒星眸光一转，用力拍拍老杨的肩，轻声道：
「其实你的资歷并不比我差，甚至更加出色。
只要我不答应他们，那对他们而言，你也是一个好选择。
这样，你也就不会死。」
老杨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勐然一把推开他。
他气的浑身发抖，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一字一顿道：
「李寒星，你他妈太自私了。」
「是我对不住你。」
李寒星目光坚定，「但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老杨不理他，闷着头往来时那家大排档走。
李寒星跟在身后，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恳求：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出了什么事——」
「我妹妹沈熹，请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老杨再也忍不了，返身揪起他的领口，一拳打在他脸上。
李寒星眼也不眨的受了，唇角霎时冒出一星血迹。
他再度开口：
「算我求你。」
「我也还是那句话，」老杨恶狠狠道，「要查一起查，要死，也一起死。」
李寒星没出声。
「凭什么捨身取义的英雄都让你当了，我却只能做个小小的卧底苟活？」
老杨松开手，脸色微微发白：
「李寒星，这太不公平。」
李寒星用力擦去唇边血迹，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一束强光乍然打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紧接着，是巨大的汽车引擎轰鸣声。
街道转角处，一辆超速的小轿车疾驰而来。
轮胎摩擦沥青路的声音，在这个平静的深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李寒星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带着老杨纵身往旁边绿化带扑去。
第157章 你就在原地不要走动
下一秒，巨大的剎车声响起。
失控的小轿车停在两人面前。
只差一指的距离，他们的血今晚就要凉在这里。
老杨迅速从草皮上爬起来，把李寒星翻了个面，惊魂未定的开口：
「没事吧？！」
「没事。」
李寒星坐起身，冷眼看着从驾驶座连滚带爬下来的司机。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见自己差点酿成事故，两条腿腿都在哆嗦。
「你，你们，还还好吧？」他结结巴巴的问道。
一开口，逼人的酒气。
李寒星侧头吩咐老杨，「打电话叫附近值班的交警过来。」
「好。」
老杨去一边打电话了。
李寒星睨着面前这个受惊的男人，目光似刀，一寸寸将他从里到外剖开。
男人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绷紧。
「我喝多了，真不是故意撞你们的。」他急忙开口解释。
李寒星莫名嗤笑一声，「我好像也没说你是有意的。」
男人表情僵了僵，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
「真是不好意思，差点伤害到你们二位，该做的补偿我一定会做。」
「比如说呢？」李寒星饶有兴趣。
「这得看你想要什么了。」男人回道。
李寒星若有所思，「哦，意思就是，不管我想要什么，你们都能给我？」
男人打了个酒嗝，搓搓手，笑得讨好：
「一切都好商量嘛。」
「联繫好了，交警队三分钟内赶过来。」
老杨挂断电话跑回来，无形中打断两人的交流。
他拿出自己的警员证，同样面带审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叫什么，干什么的？车上还有没有其他人？」
「警官，车上就我一个。」男人哭丧着脸解释，「我刚应酬完准备回家，酒桌上不小心喝多了几杯……」
老杨径直拉开车门。
车内果然没有其他人，还积攒着挥之不去的酒味。
他稍稍放心，和李寒星交换了个眼神。
李寒星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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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页
他拧眉，默默退到李寒星身边。
交通队的警员很快过来。
双方都是熟人，碰面后彼此简单打了个招唿。
问了基础情况后，麻利的上完酒精检测仪，二话不说就把司机给拖走了。
李寒星和老杨慢慢走回大排档。
临进门时，李寒星冷不丁开口：
「这人有问题。」
老杨点点头，凝声道：
「恐怕只是给你个下马威。」
李寒星不可置否，正要推门进去，忽的想起一件事，摸了摸口袋，脸色一沉。
「梳子不见了。」
扔下这句话，他匆匆沿路跑回去。
老杨追上去，「肯定是刚才躲开的时候不小心甩出来了，别急，我们分开找。」
可话是这么说，两人几乎将那块地皮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那把玉梳的半点影子。
「操，不会被那老小子顺手牵羊了吧？」老杨狠狠踢了脚路边垃圾桶。
李寒星垂手立在路灯下，缓缓摇头：
「不是他，上警车前，搜过身。」
他抬眼望向头顶监控探头：
「有人在我们走之后，来过这里。」
老杨脸色勐地一变。
他转过身，又开始打电话。
李寒星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杨脚步沉重的走回来：
「问过了，这一带的监控几天前就全坏了，查不到是谁。」
「先回去。」李寒星淡声道，「明天再说。」
「那把梳子可是值两套房啊。」老杨又开始替他心疼钱了，「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两套房。」
「钱而已，迟早会赚回来。」李寒星抬脚离开，「人没事就好。」
老杨骂骂咧咧跟上，一边走一边道：
「别让我逮到那小子，不然非打断他的手！」
回到庆功宴，灯光温暖，气氛依旧。
只是，见到李寒星脸上的伤口，原本热闹的酒桌瞬间安静下来。
老杨难得有点心虚。
「李队，你这是？」
「出去抽根烟怎么还挂上彩了？」
「没事，出了点小意外，问题不大。」李寒星对他们颔首示意，「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大家重又放下心，继续推杯换盏。
李寒星随手拎了瓶酒坐到角落里。
他漫不经心的一口接一口喝着，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
直到后脑勺一阵阵发晕，他揉揉太阳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自己喝醉了。
*
沈熹接到警队的电话时，还在不依不饶的和沈爸爸抢遥控器。
「什么，李寒星喝醉了？」
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她停下拿遥控器的手，匆匆起身。
「好，你让他就在原地不要走动，我这就和爸爸过来接他。」
挂断电话，沈熹把沈爸拉起来：
「哥他喝多了酒，这么晚了就别叫王叔起来开车了，咱们去接他回家吧。」
沈爸毫不留情的嘲笑，「这小子还是太嫩，才喝到几点就醉了，你爸我当年应酬的时候……」
「停停停，这有什么好攀比的？」沈熹一个头两个大，诚恳劝道：
「爸，喝酒伤身体，你小心得肝癌死掉哦。」
沈爸爸：「……」
小棉袄漏风了。
沈熹小跑着上楼去换衣服，不忘叮嘱他：
「爸你也穿厚点，晚上出门很冷，容易感冒。」
听到这句话，沈爸爸总算有点欣慰。
漏风的小棉袄不要扔，缝缝补补又能穿三年。
天寒地冻，沈妈妈身体不好，沈爸说什么也不让她跟着一起去。
两人拿了车钥匙出门，她扶着门框目送他们离去，柔声道：
「开车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知道了妈妈，我们很快就回来。」沈熹回头对她笑嘻嘻的挥手再见。
「回屋吧。」沈爸爸同样挥手示意。
父女俩钻进车里，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沈妈妈看了一阵，关好门转身进屋。
她捂住心口，脸上划过几分不安。
陈阿姨为她到来一杯热牛奶，打量着她的脸色：
「夫人怎么了？」
沈夫人轻轻摇头，「没事。」
只是有点，说不出来的害怕。
仿佛，山雨欲来。
大排档门口站了很多人。
全是庆功宴上的警员。
李寒星没走，他们也不敢走。
沈熹远远看见人群中的高个子青年，忙对沈爸爸道：
「就是前面，可以停了，小心点，别创到什么了哈。」
沈爸满脸黑线，「我不是第一天开车。」
沈熹攥紧安全带，满脸害怕：
「我的好爸爸诶，你也不算算自己多少年没亲自开过车了，刚才差点没把我从车窗甩出去。」
沈爸忍不住给了她一个脑嘣，「再吵你来开。」
沈熹果断闭嘴。
车停稳后，她抱着给李寒星拿的外套跳下副驾驶，拔腿往他的方向跑去，脆生生喊道：
「哥！」
第158章 哥，我来接你回家啦
人群中央，高大英俊的青年蓦然回首。
路灯下，沈熹跳起来对他挥挥手，雀跃道：
「哥，我来接你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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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星眸中漾起一缕奇异的光。
他推开搀扶着他的老杨，踉跄着走到沈熹面前。
「看到没，这是我妹妹。」
李寒星靠在沈熹的肩上，满脸骄傲的对其他人喊道：
「我妹妹来接我回家了。」
说完，没有任何预兆的一秒闭眼睡着。
醉酒的人都死沉死沉的。
他这一靠，沈熹差点一个跟头栽到地上。
她龇牙咧嘴的站稳，艰难的回头大喊了一声「爸」。
见李寒星摇摇晃晃的样子，她眼皮一跳，又忙伸手用力扶住他。
做完这一切后，沈熹脑门上都起了一层细汗，
她随手擦了擦，对警队的人点点头，笑的尴尬而不失礼貌：
「你们好，我是李寒星的妹妹，沈熹。」
年轻警员们脸都有些红，磕磕绊绊的说了自己名字。
有几个和李寒星相熟的下属打趣道：
「早就听说李队有个漂亮的小妹妹，今天一看，他说的果然是真的。」
「小妹妹今年几岁了？上大学了吗？」
「将来想找对象一定要看看我们队啊，这些小伙子都很不错的。」
沈熹讪讪道：
「不，不用了哈」
见她有点不好意思，老杨挨个儿踹了一脚，笑骂：
「嘴贫是吧？等李寒星酒醒了有你们好看的。」
下一秒，靠在沈熹肩膀熟睡的李寒星突然睁开眼。
「警告你们，都不许打我妹妹的主意。」
他指指自己眼睛，加大音量，阴恻恻道：
「我会一直盯着你们的。」
警队里的人立马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
这时，沈爸爸停好车赶过来，一把将李寒星从沈熹身上薅过去。
沈熹如释重负，狠狠松了口气。
见李寒星醉眼朦胧的样子，沈爸嫌弃道：
「瞧你这副德行，丢人不丢人。」
李寒星懵懵道：「你是哪位？」
沈爸爸没好气，「我是你爹。」
李寒星扭头对沈熹道：「他咋还骂人呢？」
沈熹：「emmm……」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你爹。」她诚恳道。
「哦，好的。」
李寒星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亲亲热热的揽住沈爸的肩，柔声道：
「乖，叫爹。」
场面一度很安静。
沈熹被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声吓傻。
看着沈爸爸黑如锅底的脸色，她在心里默默给李寒星点了个蜡。
警队的其他人见情况不对，互相对了个眼神，立马开始有组织有纪律性的撤退。
老杨走在最后，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最后，他嘆口气，对沈熹道：
「你看着点，别让他被打死了。」
沈熹满脸郑重：「放心。」
人很快散完。
沈熹陷入沉思。
李寒星好歹给她买了这么久的夜宵，且未来会持续提供夜宵，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离世。
她试图挽救李寒星这条年轻的生命：
「爸……哥他喝醉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他吧。」
沈爸爸铁青着脸：
「等这臭小子酒醒了，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生命危机成功解除。
断腿危机即将开始。
沈熹对李寒星满心的同情。
她捡起刚刚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外套，拍拍灰，想给李寒星披上。
沈爸冷笑一声：
「穿什么衣服，冻死他活该。」
听到这句话，李寒星当即挣扎着推开他。
他躲在沈熹背后，表情特别委屈：
「这个人好可怕，不仅要打断我的腿，还要冻死我，可我都不认识他。」
还不都是你自己作的。
沈熹在心里鄙视他一句，将外套粗鲁的披在他身上，举起拳头威胁道：
「你要是敢吐我身上，我就弄死你。」
李寒星得意：
「我喝醉酒从来不会吐。」
说刚说完，他脸色一变，飞快抬手捂住嘴，跌跌撞撞的往一旁的垃圾桶跑去。
凌乱在风里的沈熹：「……」
啊，心好累，想紫砂。
沈爸爸眉头皱的死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买两瓶水。」
沈熹赶紧补充道：
「爸爸，我还想吃梅子糖。」
沈爸搓了把她毛茸茸的脑袋，「天天吃糖，牙迟早坏完。」
沈熹微微一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白牙：
「嘿嘿，并没有哦，很健康呢~」
沈爸扶额走了。
沈熹默默离吐得稀里哗啦的李寒星远了点。
李寒星没吃什么东西，吐的全是酒。
这一下吐干净了，终于舒服了点。
他背靠着旁边的电线桿，抬头盯着黑沉沉的天。
末了，又看了眼躲瘟神似的沈熹，好奇道：
「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沈熹言简意赅：「怕我真的忍不住弄死你。」
李寒星神神秘秘的开口：
「你才捨不得弄死我。」
沈熹叛逆劲儿上来了：
「那可不见得，说不准我今晚就会暗鲨你，你小子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李寒星又开始委屈。
「你为什么不喜欢哥哥了？明明你以前是最喜欢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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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眼眶一红：
「熹熹，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给你买梅子糖吃。」
沈熹：「……」
还是好想紫砂。
她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怀念过正常的李寒星。
这个画风崩坏的男人，她真的真的，很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
见她迟迟没有回答，李寒星眼眶越来越红，难过的垂下头。
沈熹烦躁的原地转了几个圈，自暴自弃的嘆了口气，终于肯走到他身边。
「不讨厌不讨厌。」她从口袋里摸了张纸出来，嫌弃道：
「赶紧把你那嘴擦干净。」
「嗯嗯。」李寒星认真擦了嘴，「我不会再吐了，我保证。」
「你最好是。」
沈熹把再次掉到地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以后再敢喝这么多酒试试。」
她一边说，一边扶着他坐到马路牙子上。
「当心我头都给你打歪。」
李寒星乖得不行，「好，你不喜欢我喝酒，我就再也不喝了。」
「算你识相。」
她摸摸他的头，笑得蔫坏：
「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爸爸要是真打断你的腿，我会带着苹果去探病的。」
李寒星摇头，「不要苹果。」
沈熹笑了，「哟，这还挑上了？」
李寒星道：「熹熹不喜欢吃苹果。」
沈熹一愣。
似乎是触发了某种开关，李寒星的话多了起来，背书似的滔滔不绝：
「我妹妹熹熹，喜欢吃桃子和葡萄，喜欢吃烤的鸡腿和蒸的鱼。
喜欢穿裙子，喜欢春天刚结束的夏天，喜欢骑自行车去买碎碎冰。
对了，她小时候喜欢奥特曼，长大了喜欢大大怪。」
「哦，差点忘了，她长大了还喜欢陆景明。」
第159章 崽种！吃我一招！
沈熹彻底惊住，「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寒星没理她，继续对着影子喋喋不休：
「熹熹小时候怕黑，睡觉不敢关灯，十一岁了才敢关灯睡觉。
她高兴了就叫我哥哥，不高兴就叫我李寒星。
特别不喜欢老鼠，喜欢猫。
小学的时候还从狗窝救了只猫回家。
结果猫不小心抓破了我的手，熹熹被我妈骂了一顿。
后来猫死了，熹熹哭了很久。
但她高中的时候又带了两只猫回家。
那时家里只剩我们两个人，没人会骂她了。
她不喜欢大提琴，每次练琴都会皱眉毛。」
沈熹越听越不对劲。
——刚刚他说的这些事，在原主的记忆里根本不存在。
她唿吸有些急促，莫名感到心悸，用力抓住李寒星的胳膊。
问道：
「你，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谁告诉你的？」
「没有谁告诉我。」
李寒星摸摸她的头，弯弯眼眉，「你是我带大的，你所有事我都知道。」
沈熹仿佛被一记旱雷当头噼中，动弹不得。
脑海中系统警报声大作，她恍惚的抬起脸：
「我，是你带大的吗？」
007及时跳出来，大喊道：
「不是，他说的是原主，不是你！」
沈熹不信，「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些。」
「是系统bug而已。」007斩钉截铁，「你别当真。」
不知道为什么，沈熹突然清醒了些。
她屈指按了按太阳穴：
「可是很奇怪，我怎么记不太进来之前的事了。」
007沉默两秒，「也是系统bug，等你回去了就会记起来一切。」
沈熹：「那算了，我绝对不会回去的。」
身边的李寒星没注意她的异常，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我今天买了一把很好看的梳子，想要给你梳头髮。」
沈熹回过神，对着他左右看了看：
「在哪儿呢？」
李寒星摊开双手：「不见了，掉了。」
沈熹条件反射的站起来，往周围的地上找。
没有，估计不是掉这里的。
也不知道贵不贵。
啧，李寒星这个败家爷们。
忽然，李寒星「咦」了一声，指着不远处：
「这不是我的梳子吗？」
沈熹连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除了一颗石子别无他物。
她无奈：
「那是石头，你看错了。」
李寒星才不管那么多，摇摇晃晃的冲过去，宝贝似的捡起来。
「我找到我的梳子了。」
他站不稳，索性就地坐下，两条长腿随意搁在地面。
「过来，」他对她招手，笑得很开心，「哥哥给你扎小辫儿。」
沈熹蹲在他面前，耐心重复：
「这只是石头，扎不了小辫。」
李寒星揉揉眼睛，对手里拿的东西看了又看。
「……原来不是我的梳子。」
他赌气将那块石头扔开，对沈熹道：
「放心，哥哥会给你重新买一把梳子的。」
沈熹不理解：
「不是，你为什么就对给我扎小辫这件事，这么执着呢？」
「因为——」
说到这，李寒星用力咳嗽了两声，刚想继续开口，脸色勐地一变。
他捂住嘴，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去找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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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页
尝试几次都失败后，他痛苦的将目光转移到了沈熹身上。
准确的说，是她羽绒服背后的帽子上。
沈熹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
开始撤退！！！
开始撤退！！！
开始撤退！！！
沈熹当场就要跑路。
李寒星闪电般伸手揪住她，一把扯开背后毛茸茸的帽子。
沈熹：「！！！！！」
李寒星：「yue~%?…,#*☆&c$︿★*@……」
沈熹：「……」
麻了。
彻底麻了。
她要鲨了李寒星这个崽种。
就今天，就现在，就在这里。
沈熹脱下羽绒服外套。
一字一顿道：
「李寒星，你、死、定、了。」
李寒星默默将脸从帽子里抬起来，酒意登时被她的表情吓醒了一半。
他小心的放下衣服，弱弱开口：
「我，我给你买十件新的——
不，一百件新衣服补偿你。
这事儿就过去吧，可以吗？」
沈熹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抱歉，不可以哦~」
「……」
李寒星不知哪来的力气，爬起来拔腿就跑。
开玩笑，杀气这么重，再不跑真没命了。
身后的沈熹怒吼着追上：
「啊啊啊啊李寒星，我要鲨了你！！！！！」
李寒星满脸惊恐，玩儿了命的狂奔：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沈熹一脚踩断垃圾桶旁边的拖把，扛着杆继续追：
「崽种！我要你给我那件被你侮辱的羽绒服偿命！！！」
李寒星抱头鼠窜。
街角缓缓开出一辆酒红色法拉利。
经过路边追逐的两人身旁时，后座车窗倏地降下一点。
车窗缝隙中露出青年一双形状轻佻的凤眼，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
看清少女的脸时，那视线蓦地一顿。
他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玉梳。
苍白指尖在上面的「熹」字上打转。
「沈…熹？」
他低笑一声，眸中露出几缕兴奋。
贊道：
「真是个漂亮孩子。」
哭起来……应该会很好看吧？
很快，车窗无声合上。
两人一车擦肩而过。
逃跑中的李寒星倏地停下，站定在原地，凝视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
赶上来的沈熹逮住机会，一脚踹翻他，大口喘着粗气，狞笑：
「跑啊，怎么不跑了？」
李寒星注意力瞬间被拉回来，「哎哟」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
「我也受伤了。」
他指着手背浅浅的擦伤，理直气壮道：
「咱们扯平了。」
沈熹认真观察了几秒那道伤口，煞有其事的点头：
「伤的真重啊，再晚点都要癒合了。」
李寒星拼命点头：
「对啊对啊，我也这么觉得，咱们讲和吧，不然太影响家庭和谐了。」
她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慢慢举起拖把杆。
然后——
勐地一个竖噼。
「好啊，咱们扯——平！」
李寒星倒抽一口凉气，连滚带爬的躲开。
「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呵，那就吃我一招！」
很快，漆黑的夜里响起惨叫声。
一直传出很远，很远。
不远处，买水回来的沈爸看着这惨无人道的一幕，缓缓打出一个省略号。
「……」
要去阻止一下吗？
刚想上前，他忽地想起那声温柔的「叫爹」，果断收回脚。
算了，没打死就行。
反正迟早也要挨一顿打。
第160章 我觉得别人只会想在你坟头蹦迪
头好疼。
腿好疼。
身上也好疼。
李寒星「嘶」了一声，揉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
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房间里很黑。
他摸索着开了灯，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庆功宴的第二天下午。
原来睡了这么久吗？
他转转酸痛的脖子，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要不是他知道来接他的人是沈熹，他肯定会误以为自己被人打了一顿。
「你醒了？」
正疑惑着，门口传来沈熹的声音。
她端着一杯水，目光说不出来的阴森。
「啊，醒了。」
李寒星毛骨悚然，「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沈熹歪歪头，「你都不记得了？」
「我断片了，喝醉以后的事都不记得了。」李寒星试探着问道，「我是闹了什么笑话出来吗？」
沈熹走过来，将水递给他，语气轻松：
「没有啊。」
李寒星放下心。
睡了这么久，他确实渴的厉害，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下一秒，就听到沈熹在他耳边自然的说道：
「除了你让咱爸叫你爹这件事以外。」
「噗——」
还没来得及咽下的一口水就这么喷了出来。
李寒星头皮都要炸了，满脸惊恐道：
「我让爸叫我爹？！你没弄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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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点点头，「没错。」
「哦，对了。」她微微一笑，「你还拿我外套帽子当垃圾桶，吐得满满当当。」
李寒星：「……」
他抱着被子往后缩了缩，从头到脚都透露出惊慌失措四个大字：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瞧你吓的，当然有。」
沈熹一脸「温柔」的抚摸着他脑袋：
「我和爸爸都已经原谅你了，毕竟你是喝醉了，不是有心的，我们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李寒星感动的几欲落泪，「有你们，真的是我的福气。」
沈熹笑而不语。
「对了，为什么我身上这么疼啊？」他伸伸胳膊，不解道，「好像被人打了一样。」
沈熹动作一顿，神态自若道：
「你非要学峨眉山的猴子荡来荡去，结果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李寒星不经意间碰了下脸庞，低低吸了口凉气：
「脸上怎么火辣辣的，跟被扇了一巴掌似的。」
「那是因为你不小心摔下去的时候——」
顿了顿，沈熹吸吸鼻子，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恰好是脸着地啊。」
李寒星：「……」
这么倒霉的吗？
「总之，」他按了按眉心，「这次的事的确辛苦你和爸了。」
「把我平安带回家，太不容易了。」
沈熹继续保持微笑。
那可不是。
差点就忍不住半路噶了你呢。
李寒星要换衣服去警局值班，沈熹自觉离开。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临出门前，不知道为什么，她扒着门框再次问道。
「真断片儿了。」
李寒星痛苦的捂住眼睛：
「怎么了？难道是还有什么丢脸的事没告诉我吗？」
「那倒没有。」沈熹道，「你说你梳子不见了，这事儿你还记得不？」
李寒星慢慢放下手，「记得。」
他认真道：
「放心，哥哥会给你买一把新的。」
不知道为什么，沈熹总觉得这个笑有点怪怪的。
似乎，有点沉重。
——看来那把梳子一定很贵。
她嘆口气，难得体贴李寒星一次：
「你非要买的话，买把便宜的就行，我又不挑。」
「那怎么行，」李寒星立刻反驳，「我既然要给你买，就一定要最好的。」
沈熹觉得有点奇怪，「你哪儿来的钱？好像成年后你就没要过爸爸给的零花钱了吧？」
岂止是零花钱，生活费也没见他拿过。
但他有好像过得很滋润的样子。
「我们李家爷爷辈是经商的，名下有很多产业。」李寒星敛下眉眼，「我父母去世后，这些产业都留给了我。」
沈熹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说起李家的事，看他语气低落，干巴巴的安慰道：
「你现在过得很好，还和叔叔阿姨一样当了警察，他们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听到这句话，李寒星对她展眉笑笑，仿佛之前的低落只是她的错觉。
他开玩笑般说道：
「沈熹，我以后要是死了，会把这些钱都留给你。」
「在地底下见到你过得好，我也会高兴。」
沈熹一副「你有病吧」的表情。
「咱俩才差几岁？你如果要死了，那我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钱留给我有屁用，拿来装修养老院吗？」
李寒星笑得前仰后合：
「那也不是不行，只要你高兴就好。」
末了，他语气又正经了一点：
「不过，你要小心我李家那几个亲戚，别让他们把你装修养老院的钱抢走了。」
沈熹翻了个白眼：
「知道了知道了，要是有人敢来抢你遗产，我直接一个左勾拳行了吧？」
「对，就应该这样，谁也别怕。」
李寒星拍了拍自己胸膛，十分仗义：
「放心，到时候谁要敢欺负你，哥天天晚上蹲他床头。」
沈熹：「……栓q，但大可不必。」
李寒星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到时候在我坟头装个音响，最好再装个声控灯。」
他越说越激动：
「等有人经过我坟头的时候，音响打开，灯光亮起，你哥我闪亮登场，再随机带走几个幸运儿，够帅吧？」
沈熹面无表情：
「不，我觉得别人只会想在你坟头蹦迪。」
李寒星：「……」
他摸摸鼻子，「那也挺热闹。」
「你咋的了？」沈熹皱眉看他，「怎么整得跟交代后事一样。」
「就不能提前畅想一下吗？」他理直气壮，「这你也要管？」
沈熹无语。
这人好像喝酒把脑子喝出了什么大病。
她懒得再理他，转身去书房做作业了。
沈熹走后，房间霎时安静下来。
李寒星脸上的笑渐渐散去。
他对着空气发了会儿呆，神情渐渐坚毅。
仿佛不管有什么在前方阻拦，他都能将其推倒。
利落下床穿好警服后，他信步走到窗前。
凝望着花园里枯败的蔷薇花，李寒星就着落日余晖，拨通老杨的电话。
「喂，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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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页
「我现在就来局里，你先把许一阳查到的东西整理好，不要惊动任何人。」
「该开始了。」
第161章 我才不想你！一点都不！
冬至到了。
陆景明还是没回来。
考完试后，他又被班主任硬拽去了据说一票难求的，某物理学大佬的讲座。
该大佬十分欣赏他，特意收他为关门弟子。
还给他开了小灶单独授课，又将他带到自己的团队里观摩学习。
这是放眼整个学术圈子里都史无前例的待遇。
只要能赢这次的竞赛，陆景明的前途将一片光明。
老王有课先回来了，他还被绊在帝都，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但无论再忙，他每天都雷打不动的和沈熹打一次视频。
一段时间不见，手机那端的少年似乎变了不少。
那对如墨的眉眼褪去青涩，露出不再刻意压制的锋芒。
脸上虽然有掩不住的疲倦，但更多的，是意气风发。
每次打视频的时候，沈熹都会没由来的想到：
她的小陆同学，好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啪」的一下子就长大了。
沈熹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因为太复杂了，说不清。
很大一部分是为他感到高兴，还有一丢丢因为距离产生的不安，和害怕。
——害怕他已经大步向前走了，她还独自留在原地。
沈熹只能更加拼命的做题看书。
她企图用这种方式追上他一点点。
并为之付出了全部。
「抱歉。」
手机那头，陆景明眼含愧疚：
「今天我赶不回来了，得和老师一起去见从国外来的教授。」
沈熹很失落。
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陆景明却不能回来。
她还是见不到他。
沈熹有点小小的委屈和生气。
可是，陆景明过得也很辛苦。
他也不想这样的。
虽然陆景明从来没说过，可沈熹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努力，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
——他想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消化完负面情绪，沈熹打起精神安慰他：
「我没事，你一个人在帝都也要好好的过冬至，记得吃饺子，不然耳朵会冻掉哦。」
陆景明勾起嘴角：
「放心，我一定会吃到饺子的。」
沈熹还要说些什么，陆景明那边却忽的传来一个婉转的女声：
「陆景明，你在和谁打视频？」
陆景明头也不抬，只淡淡回道：
「我女朋友。」
女声顿了顿，才接着道：
「好吧，我在车上等你。」
「天冷，出来的时候记得穿厚点。」
陆景明神情淡漠，「谢谢师姐关心，我不怕冷。」
「……不客气。」
手机这边的沈熹心里警铃大作。
她握着笔的手无意识紧了紧，尽量语气自然的问道：
「刚刚那是……谁啊？」
陆景明语气轻描淡写：
「老师的女儿，算是同门师姐，不熟。」
「哦。」
她拖长了语调，「这样啊。」
陆景明瞥她一眼，蓦地笑了：
「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啊，」沈熹故意对他龇牙咧嘴，逞强道，「我才没有不高兴。」
陆景明尾音上扬，「那……怎么眉头都皱了？」
沈熹忙伸手去摸自己的眉毛。
摸到一半，注意到陆景明眼里的笑意，霎时明白过来。
这厮又在故意逗自己玩！
她硬生生放下手，气沖沖道：
「我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陆景明忙安抚她，「是我不对，我错了。」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说完，沈熹忽然就酸了鼻头，委屈巴巴的别过脸。
「那你说说，我错在哪里了？我改。」他低声哄。
还能错在哪里？
约好了要回来过冬至，结果临时放她鸽子。
还有师姐……
「算了。」沈熹吸吸鼻子，「你不是要去拜访国外的教授吗？快走吧，别耽误了。」
停了停，她加重语气：
「师姐还在车上等你呢。」
她不自觉吃醋的样子太可爱，陆景明又有点想笑了。
他努力按下上扬的嘴角，佯装严肃：
「好，那我先挂了。」
……居然真的就打算这么挂了。
沈熹要被他气死了，赌气抢先按下挂断。
陆景明的脸定格在屏幕上，然后自动退出。
下一秒，聊天框弹出一条新消息。
【景】：好好吃饭，不要想我。
沈熹小声骂了句：「渣男。」
她才不想理他，将手机揣回兜里，走出空无一人的活动室，去了操场。
现在是午休时间，操场上人很少。
她一眼就看到，前方长椅上排排坐的夏玢玢和盛开。
这两人正坐在一起吃刚买回来的烤肠。
两个人都心急，等不到烤肠凉下去，一口吃掉大半根，烫的直哈气。
看见彼此的囧样后，都忍不住大声嘲笑对方。
沈熹停下脚步，无端有点羡慕。
她好像，还没和陆景明这样一起吃过烤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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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页
决定了。
等陆景明回来，她要他带她吃垮烤肠摊！
不然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她这个人可小气了。
「哟，沈大小姐，你终于和你男人打完视频啦？」
夏玢玢注意到沈熹，嘻嘻哈哈的对她招手。
「过来，姐请你吃烤肠。」
沈熹笑了一声，低头回了条信息，拔腿跑了过去。
「我要那根焦焦的烤肠！」
「呵，就不给你，我这就啃一口，沾了我的口水看你怎么吃。」
「啊啊啊盛开，你大爷的！」
……
【我与异地不共戴天】：我才不会想你，我一点都不想你！！！！
陆景明对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笑得无奈。
还是生气了。
看来回去要好好哄她了。
他动动指尖，回了个她最喜欢的小熊表情包过去。
良久，没有回应。
应该是和夏玢玢他们玩去了。
也不排除是还在生气，故意不回。
陆景明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机票，眉目温柔。
既然答应好了，那就绝对不会失约。
宿舍楼下，一辆黑色宝马停在路边，见到拖着行李箱下楼的少年，车门忙打开。
一个妙龄女孩从驾驶座跳下来，忍不住抱怨道：
「怎么这么久？我等你半天了。」
不等陆景明出声，她又道：
「行李就放后备箱吧，离登机还有点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个饭。」
陆景明没动。
他站在原地，相对于她的热情，语气礼貌而疏离：
「谢谢师姐，但我之前就说过，自己去机场就可以了，不用劳烦您。」
师姐动作僵了僵，勉强笑道：
「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就比你大两岁，叫我名字就好。」
陆景明沉默。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艰难出声：
「你不会，根本不记得我的名字吧？」
第162章 三个人的爱情终究太拥挤
陆景明略低了头：
「抱歉。」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师姐：……
师姐转身上了她的黑色宝马车，准备伤心远走。
临走前，她降下车窗，再次向他确认道：
「你真的要为了你的小女朋友，放弃和我爸一起去见史蒂芬教授的机会？」
「我劝你好好想清楚，多少人求着要见教授一面都见不到，错过了这次，你这辈子可能都等不到下一次了。」
听到这句话，陆景明眉头一松，露出两人认识以来的第一个笑。
他摸摸脖子上的红色围巾，轻声道：
「教授有很多位，可沈熹，只有一个。」
她还在等他回家。
*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诶。」
天色阴沉，沈熹随着放学的人流走出校门，夏玢玢兴奋道：
「要是下雪了，明天就能打雪仗了。」
沈熹踢了脚路边的小石头，兴致缺缺：
「那就打呗。」
盛开期待的搓手手：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夏玢玢皮笑肉不笑：
「包括我？」
「当然不包括。」盛开赶紧表忠心，「咱俩从小到大打雪仗可都是一头的。」
夏玢玢瞥了眼怏怏的沈熹，十动然拒：
「今年我不和你一头了。」
她挽住沈熹的胳膊：
「我要和我的亲亲老婆一头。」
沈熹懒懒的答应，「好啊。」
盛开急了：
「你和你的亲亲老婆一头，我和我的亲亲老婆一头，这也不冲突啊！」
夏玢玢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熹嘆口气，感慨：
「三个人的爱情终究太拥挤。」
她抽出自己的胳膊，把夏玢玢推给盛开，语调深沉：
「我退出，不必挽留，只是因为累觉不爱。」
盛开：「……戏还挺多。」
沈家的车就在前面，沈熹快走两步，对他们挥挥手：
「我回家啦，再见。」
夏玢玢巴巴的望着她：
「别忘了让人送饺子来我家。」
沈熹比了个ok的手势，弯腰钻进车后座。
汽车启动。
车内空调打得很暖，她伸手开了一点点车窗，想要透透气。
王叔看了眼后视镜：
「小姐，要听会儿歌吗？」
沈熹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儿。
「还是听广播吧，这个比较助眠。」
王叔依言点开车载广播。
一段舒缓的纯音乐放完后，电台女主持人的嗓音柔婉动听：
「……据气象台报告，风城晚间将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雪，机场所有航班已全部取消，高铁火车等也在依次停运……」
剩下的沈熹没听完。
车座上，少女阖上双眸，悄然入睡。
王叔升上车窗，将广播声音调到最小。
汽车平稳的向沈家行驶而去。
「尊敬的各位旅客，实在抱歉，因天气影响，帝都飞往风城的航班现已全部取消，请各位旅客……」
帝都机场内，广播声不断重复。
陆景明点开交通软体，仔细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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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往风城的高铁和火车，也显示不可购买。
没有半点犹豫，他拖着行李箱离开。
*
「小姐？醒醒。」
王叔轻轻拍拍沈熹，「咱们到家了。」
沈熹迷迷煳煳睁开眼，用袖子擦擦口水：
「这么快就到了嘛？」
王叔笑道：
「到了有一会儿了，李少爷看小姐睡的很香，特意让我不要叫醒你。」
「李寒星？」沈熹一下坐起来，「他今天回家了？」
「早就回来了。」
在她期待的目光里，王叔慢悠悠继续说道：
「但又走了。走之前还专门过来看你呢。」
沈熹肩膀失望的耷拉下去。
最近李寒星一直不见人影，天天都在局里加班，加班，加班。
还以为他今天会回家呢。
结果到最后，一个不回来，两个也不回来。
沈熹拎起书包，带着满腔怨念下了车。
刚跨出车门，她就狠狠打了个激灵。
「好冷！！！」
「可不是吗，听说晚上就要下雪了。」
王叔贴心的替她拿了书包，一叠声催促道：
「快，抬腿跑两步，进屋就暖和了。」
「好嘞！谢谢王叔！」
沈熹缩着脖子，一熘烟儿的跑进了沈家。
进屋后，温度果然瞬间回暖。
她飞快换了毛茸茸的兔子拖鞋，一边走一边喊：
「妈妈，我们今天吃……」
可刚踏入客厅，她就敏锐的察觉气氛不对。
空气中氤氲了一抹淡淡的烟味。
沙发上，爸爸阴着脸，妈妈也愁眉不展。
见她回来，却又双双装出一副正常的模样。
沈爸干咳一声，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全神贯注的看着新闻。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嘿嘿，老师说天气不好，早点放我们回家。」
沈妈妈和平常一样对她招手，笑意温柔：
「今天咱们包饺子吃，喜欢吗？」
沈熹蹦跶着上前，点点头：
「喜欢喜欢，对了，记得多包点，我要给夏夏他们送一些。」
顿了顿，她又问道：
「哥他今天回来过吗？」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气氛微不可查的一窒。
沈妈语气如常，「是回来了，不过又去局里了。」
她摸摸沈熹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眼里带了点压不下去的忧郁。
沈熹心里奇怪，正要出声询问，她却匆匆起身：
「我去看看陈阿姨准备的怎么样了。」
看着妈妈瘦弱的背影，沈熹满腹狐疑。
难不成是李寒星今天不在家过节，妈妈生气了？
她顺势坐到了沙发上，想从沈爸嘴里撬出点什么。
沈爸仍然专心看着电视，一副闲杂人等请勿打扰的的姿态。
她正要开口，不经意间注意到桌上的菸灰缸。
那里面塞满了菸蒂。
怪不得进来的时候有烟味。
李寒星答应过要戒菸，那么只可能是——
沈熹冷不丁拉过沈爸的手，低头细细嗅闻指尖。
最后，得出以下结论。
「爸，你抽菸了。」
沈爸缩回手，云淡风轻的开口：
「对于一个成熟的男人来说，抽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沈熹：「？」
在她坚持不懈的倡导与强迫下，沈家上上下下成功全员戒菸。
菸灰缸这个道具已经很久没出过场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个个都这么奇怪。
沈熹想了想，试探性问道：
「是李寒星出什么事了吗？」
沈爸换台的动作僵了僵，佯装不耐烦的扭过头：
「他能有什么事。」
「哦，既然不是他的话……」
沈熹努力猜测着所有可能性，又问道：
「那是咱家公司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沈爸故意虎着脸：
「问那么多做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沈熹不服气：
「我不是小孩子了，明年我就要去帝都上大学了。」
说到这个问题，沈爸爸沉默下去，没再继续和她争论。
沈熹却不肯放过他，不依不饶的追问：
「到底怎么了嘛？」
第163章 啊，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沈爸爸支吾了两声，忽然道：
「你知道陆家的事吗？」
「陆家？」沈熹挠头，「他们咋的了？」
他继续转移话题：
「有人故意散播谣言，陆家不止合作黄了，现在股价也跌了下去。」
沈熹：「蛤？什么谣言？」
「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陆景明陆元这两兄弟的事。」
说到这里，沈爸爸眉宇间多了一丝不屑：
「连陆元的生父也来插了一脚，到处博同情——」
「不过，他大概是被买通了，这事儿摆明了是背后有人要针对陆家，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别的话题出现。」
沈熹听不懂这些东西，只提取到两个关键核心词。
陆家倒霉了。
陆元也要倒霉了。
她禁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反正欺负陆景明的人倒霉，她就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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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页
转念一想，沈熹又感到一丝丝庆幸。
幸好。
幸好陆景明没回来。
不然这不是正撞枪口上了吗？
想都不用想，到时候陆家那两夫妻肯定会拿他撒气。
没准还会被赶出家门。
此时此刻，她发自真心的感谢那位素未谋面的外国教授。
沈爸爸又道：
「晚上你去送点饺子给陆家吧。
虽然我看不太上他们的为人，但好歹做了这么多年邻居。
还没到墙倒众人推的时候。」
「行，我会去的。」沈熹心情好，一口答应下来。
正好，她也想看看，陆元的脸色有多黑。
沈爸爸挽了袖子，「我去给你妈打下手，你自己一边玩儿去。」
「我也一起帮忙吧。」沈熹兴致勃勃，「我记得我可会包饺子了。」
「你会个什么，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沈爸爸无奈，「乖乖待着，别给我们添乱。」
沈熹悻悻的：
「……好吧。」
明明她记得自己真的很会包饺子来着。
沈爸走了，客厅只剩她一个人。
她往旁边一倒，大字型躺在沙发上。
刚想给陆景明分享那个好消息，又怕打扰他和那啥教授见面，只能忍下来。
电视没关，沈熹随手拿了遥控器，漫无目的的一个接一个换台。
作业在学校就写完了，买的辅导书也看得差不多了。
月考也考进全校前五十了。
啊，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她放空大脑，又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手上换台的动作也跟着停了停。
下一秒，电视上响起欢快的动画片开头曲。
沈熹懒洋洋的扭头看了眼。
是大大怪。
李寒星口中，她最喜欢的大大怪。
沈熹莫名想到他那天晚上的样子。
虽然醉醺醺的，但说那一大串话的时候，居然一个结巴都没有打。
就好像那些话，他早已烂熟于心。
她撑起下巴，指尖在手机上点了点。
要不，发个信息问问他？
要是他不回来吃饭，她勉为其难送过去也不是不行。
【我与异地不共戴天】：李寒星，你今天还要值班吗？回家吃饭不？
过了一会儿，对面才回復。
【李大爷】：咋的，想你哥了？
【我与异地不共戴天】：去去去，你有什么好想的，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看见你都烦
【李大爷】：对了，我下午走的时候看见你了，睡的和猪一样哈哈哈
【我与异地不共戴天】：……
【我与异地不共戴天】：(拔刀)
【李大爷】：啧，小心我告你袭警，送你去踩缝纫机
【我与异地不共戴天】：（收刀）无事发生
【李大爷】：算你识相
【我与异地不共戴天】：今天冬至，妈妈会包超级好吃的饺子，煮好了我给你送点过来吧？
【李大爷】：不用，天这么冷别瞎出门，我会尽量赶回来
【我与异地不共戴天】：哼哼，你要是回来晚了，我一个饺子都不给你留
【李大爷】：那就把我的那份都给你
【我与异地不共戴天】：？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李大爷】：家里多只小猪有什么不好的
【李大爷】：排骨和丸子会好好和你做朋友的
【我与异地不共戴天】：……
【我与异地不共戴天】：李寒星！你大爷的！！
【李大爷】：严谨一点，是李大爷
沈熹气得扔了手机，吱哇怪叫的冲进厨房。
「妈妈！！李寒星又欺负我！！」她扒着厨房门告状。
陈阿姨欲言又止，只拿眼看沈妈妈。
沈妈妈脸上沾了点面粉，手上托着一个元宝似的饺子。
听到她的叫声，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那笑容很淡。
像是褪了色的旧相片，底色里透出一点悲凉。
沈爸爸替沈妈妈擦干净脸颊上的面粉，语气很是敷衍：
「知道了，等他回来我替你教训他。」
「好啊好啊，他今晚就回来了。」沈熹雀跃道，「你一定要狠狠教训他，让他再也不敢欺负我。」
「寒星今晚会回来？」沈妈妈突然问道。
「嗯嗯，刚刚才和我说的。」
「好，那我再多准备些。」沈妈妈这才欢喜起来，「你出去玩吧，柜子里有糖，自己拿着吃。」
沈熹心满意足的走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妈妈望向沈爸爸，眼眶微红：
「今天听他那么说，我还以为他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这孩子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
沈爸爸长长的嘆了口气。
「毕竟在查那些人……划清界限，是他不想牵连我们。」
沈妈妈有些哽咽：
「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无权干涉。」
沈爸正色道：
「送熹熹出国的事，要抓紧了。」
「已经在物色学校了。」
沈妈妈有些担心：
「不过她一直说不想出国，现在突然这样，她真的会答应吗？」
「不答应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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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页
他将刚包好的饺子放进托盘中，语气很低：
「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安全，她没得选。」
*
饺子包的差不多了。
沈熹装了满满两大盒，叫了跑腿送去夏玢玢家。
反正盛开多半还在她家赖着。
正好，还不用分头送了。
「反正家里啥馅儿的都给你装了，估计得随机吃到一个芹菜馅儿的。」
「不怕。」电话那头的夏玢玢语气得意：
「有芹菜我就给旺旺和盛开吃。」
……得，盛开居然还排在旺旺后面。
沈熹正要批评一下盛开的家庭地位问题，沈爸爸却在她身后喊道：
「赶紧去给陆家送饺子，晚点就下雪了。」
她只得作罢，挂了夏玢玢的电话，端起托盘去陆家。
走咯，去看陆元倒大霉咯~
第164章 因为有人在等，所以就一定要回来
计程车停下，陆景明拉开车门。
天色已晚，北风唿啸。
广播中说好的大雪如约而至，搓绵扯絮般落下。
屋顶与路面一片茫茫白色。
从后备箱取下行李，他理了理外套上的褶皱，抬眼便看见熟悉的小区大门。
总算赶上了。
他心下一松，探身对驾驶座道：
「说好的三倍车费，扫码。」
司机师傅立马拿出手机点开收款码。
他看着陆景明轻松的神情，啧啧两声：
「好傢伙，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从帝都打车来风城的。」
陆景明付完款，对他亮了亮付款凭证，漫不经心道：
「万事总会有第一次。」
师傅笑了：
「要不是我正好得来风城一趟办事，恐怕你出十倍车费都不会有人愿意载你。」
陆景明颔首：「多谢。」
师傅万般不解：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今天赶回来。」
这种极端天气，这么远的路程。
折腾颠簸了这一路，也没见这个年轻人有半点怨言。
这种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到底是什么事，就这么重要吗？」
闻言，陆景明只轻轻一笑，提着行李箱往小区走去。
「有人在等我。」
师傅注视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许久，才笑着摇摇头：
「还真是年轻人吶。」
永远冲动，永远不理智。
永远学不会大人们的权衡利弊。
就因为有人在等，所以就一定要回来。
得失不论。
*
再次走到那条分叉路，陆景明看了眼身上微皱的衣裳，轻快的脚步一顿。
他闻了闻袖口。
上面残留着路途中师傅抽菸沾染上的烟味。
她最讨厌烟味。
陆景明从去沈家的路口撤回来，拎着行李箱往陆家走去。
陆家灯火通明，不知道为什么，闹哄哄的。
他按下密码锁，提着行李箱进门。
只是，看清的场景后，他眉头一点点蹙起。
屋中一片狼藉。
地上全是碎片，有花瓶，有茶杯，甚至还摔碎了几个相框。
桌椅倒塌，废墟中躺着食物残渣。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干的。
陆景明抬头，看向那几道人影。
佣人们都躲了起来。
陆元站在大厅中央，满脸惶恐。
陆先生抬手要打他，陆夫人正拼命拦着。
场面一度很混乱。
只是当几人见到风尘僕僕的他，吵闹声霎时停住。
陆先生死死盯着陆景明，咬牙开口：
「你还敢回来。」
陆景明观察着他的脸色，目光落到陆元带着快意的脸上，眸色微微变化。
余光瞥见一样东西，他俯身捡起，手中多了一角报纸碎片。
报纸撕的很碎，只零星看得到几个字。
【豪门陆家……两兄弟……养父悽惨……仗势欺人……】
陆景明大概猜到了事情原委。
他扔掉这片碎屑，擦擦手，只觉得疲惫。
陆先生却不肯放过他，冷笑着说道：
「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吧？知道陆国强都做了什么吗？」
他语气激烈：
「这个畜生拿了我们的钱，转头就找上了和陆氏竞争的几个集团！」
的确是那个渣滓能做出来的事。
陆景明毫不意外。
「现在外面铺天盖地都是咱们家的新闻！他这是在把我陆云帆当猴子耍！」
陆云帆胸口急促起伏：
「你知道公司的损失有多大吗？我不会放过他的！」
旁边的陆夫人也忍不住抱怨：
「还真是两头赚钱一点都不耽误。」
「这都是因为陆景明。」
一直安静的陆元忽然出声。
他碰了碰脸上的伤口，望向陆景明，眼里的恨意几乎溢出来：
「如果不是你动手打了陆国强，我们家怎么会多出这么多事？！」
说到这里，他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对陆云帆大喊道：
「爸，这件事都是哥惹出来的，和我没关系！」
陆云帆怒不可遏，反而回头骂道：
「闭嘴！别叫我爸，陆国强才是你亲爸！」
陆元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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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嗫嚅着嘴，像是被人攥住了喉咙，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够了，这事本来就和元元没关系。」
陆夫人一把将陆元护在身后，也来了脾气：
「你再敢骂他我就和你离婚！」
这话有些过激了，陆云帆一时下不来台，短暂的息了声。
而想起旁边还有个陆景明，他顿时找到了台阶，重又燃起怒火：
「你说得对，罪魁祸首的确不是他。」
他又将头转向陆景明。
厉声喝道：
「跪下！」
陆景明站的笔直。
「啪——」
一个没了把手的茶杯擦着他耳廓飞过，在墙上摔的粉碎。
他眼皮也未抬一下，「我不会跪你。」
权威从未被如此挑衅过，陆云帆一时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
陆景明淡声重复道：「我说，我不会对你下跪。」
陆云帆铁青着脸，立刻便要上来动手。
陆景明冷声道：
「这件事绝对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就算没有我这个引子，陆家依然会出事。」
「你与其在这里对家人发火，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去解决事情。」
「笑话，我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
陆云帆用力一指他，从牙缝里逼出声音：
「我只问你一句，跪还是不跪？」
……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两人无声对峙。
陆夫人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陆元一把按住她的手。
她低头，对上陆元委屈的神色，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陆景明冷眼看着这些人的表情，神情透出淡淡的讥诮。
「我不跪。」他这样说道。
「好，好，好！」
陆云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然现在跪下，要不然——」
他手指指向门口，反而平静下来：
「滚出陆家，从此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儿子，陆家只有陆元一个孩子。」
陆元双眼一亮，眸中狂喜之色一闪而过。
他看看没出声的陆景明，又看看满脸势在必得的陆云帆，略一思索，又上前添了把火。
「哥，做错了事本来就该道歉。」
他上前一步，对陆景明道：
「爸真的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要是再犟下去……」
剩下的话他没说话，十分意味深长。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紧张，几人齐刷刷的看向陆景明。
就连躲在角落的佣人，也不由得探出了头。
众多意味不明的视线里，陆景明缓缓弯下身体。
见状，陆云帆脸上多了几分得意。
下一刻，他笑容一僵。
陆景明弯腰提起行李箱，脸上无悲无喜。
他环顾全场，一字一顿开口：
「从今往后，我陆景明与你们陆家一刀两断，再无半点干系。」
「也请你们划清界限，不要再以我父母的身份自居。」
说完，他毫不留恋的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没有人追。
只有陆云帆厉声道：
「好啊，既然你要当孤家寡人我就让你当个够！
以后就算死在外边，也永远别回这个家！」
陆景明脚步顿了顿，仍然没有回头。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屋子里的其他人方才如梦初醒。
众人神色各异，谁也不敢先开口。
「……吩咐下去，把他所有的副卡都停了。」
陆云帆深吸一口气，对陆夫人冷笑道：
「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们家的钱，他能坚持几天。」
「我就在这里等着他来求我。」
陆夫人缓缓蹲下身子，捡起地上摔出相框的照片，声音低不可闻：
「景明他……根本没有要过你给的那些卡。」
陆云帆愣住，反应过来后，急忙追问：
「一张都没有？」
「一张都没有。」
她怔怔凝望着始终缺了一个人的全家福。
声音无端多了几分颤抖：
「他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全家福，也再也没机会补齐了。
从今天起，陆景明再也不是她儿子。
陆夫人抬眼看向窗外大雪，不知为何，鼻尖一酸。
他甚至，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
「雪好大呀。」
沈熹撑着向日葵一样的小黄伞，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
她将手机对准地面，一边走一边录视频：
「不过幸好我机智，又调头回去拿伞啦。」
「陆景明，之前说好了要和你一起看风城的雪的，我没骗你吧。」
说完这句，她停下录制，点开陆景明的聊天框。
冻得通红的指尖向上一划，视频发送成功。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音。
她估摸着他还没忙完，吸吸鼻涕，把手机放回兜里，专心端着托盘走路。
托盘上放着一摞保温盒，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饺子。
「要是陆景明回来就好了，他就能吃到我家的饺子了。」
沈熹十分遗憾：
「早知道这些是要送给陆家，我一定熘进厨房往死里加盐，咸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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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陆家的别墅，她跺跺脚，不再磨蹭，想要加快速度跑过去。
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
风雪漫天，少年背对着她独自站在别墅前。
很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沈熹用力眨了眨眼睛，又惊又喜：
「陆景明？！」
他没有动，似乎没听见，又似乎在出神。
她忙向他跑去。
*
从那个家里出来后，陆景明并没有预想中的快意。
他只觉得累。
初时那一点疲惫和冷意，如潮水淹没全身。
寒风刺骨，不知怎的，陆景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这个家最后一眼。
室内灯光温暖依旧，浅浅氤氲在覆了一层白雾的玻璃窗上。
从此以后，他就是真正的孑然一身，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陆景明！」
有人在远处喊着他的名字。
只这一声，陆景明仿佛大梦初醒，握着行李箱的手骤然紧了紧。
不对。
不是孑然一身，也不是孤家寡人。
还有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他。
「陆景明？」
沈熹喘着气跑到陆景明身后，又喊了他一声。
他还是没动，似乎在发呆。
沈熹的语气带着点小小的不满：
「陆景明，我在叫你诶，你怎么不回我？又变成小哑巴啦？」
不等他回答，她好奇的左右张望：
「你是才回来吗？还是……」
说到这里，她看着神情恍恍惚惚的陆景明，嘴里的话立时卡了壳。
她想到一个可能性。
「你不会……是被赶出来的吧？」
所以倒大霉的不是陆元，依旧是陆景明？？？
沈熹要气炸了。
没有半点犹豫，她跑到院子里的狗窝前，将保温盒打开，连饺子带托盘一起扔了进去。
狗窝里的德牧是认识她的，没有叫，只是叼起一个饺子，茫然的看着她。
她指着那条被砸懵的德牧，恶狠狠的骂道：
「呸，我就是给你这条狗吃都不给他们吃！」
德牧：？
「看什么看？赶紧吃，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打。」她扬了扬拳头。
德牧慌忙低头，大口大口的吃饺子。
餵完狗，沈熹撑着伞快步走到陆景明身后。
「跟我走吧，小哑巴。」她努力平息情绪，对他伸出一只手，「咱们不待在这个晦气的地方了。」
听到这句话，陆景明终于有了反应。
他一点点转过头。
入目是一把大大的雨伞。
是向日葵一样的颜色，向日葵一样的绚烂。
伞下少女对他笑得眉眼弯弯。
是沈熹。
那个人是沈熹。
他不会孑然一身，不会孤家寡人。
因为有沈熹。
陆景明蓦地扔了行李箱，用力将她抱在怀里。
「沈熹，」他一字一顿道，「我还有你。」
「对啊，你还有我。」
沈熹垫脚拍拍他的肩，笑眯眯道：
「走吧，跟我一起回家吃饺子。」
顿了顿，她小声道：
「陆景明，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爸妈就是你爸妈。」
「我把他们都分给你一半好不好，你不要再难过了。」
陆景明蹭蹭她柔软的发顶，轻笑一声：
「一言为定。」
*
两人一起回了沈家。
餐桌上已经摆好碗筷，瓷碗中盛了热腾腾的饺子。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见沈熹带了陆景明回来，大家虽有些诧异，却也都没说什么。
沈妈妈拉开椅子，对陆景明亲切招唿道：
「坐，别客气，我让陈阿姨去拿碗筷了。」
「谢谢。」陆景明放下行李，有些侷促，「打扰了。」
「知道就好。」沈爸爸哼了一声。
「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沈妈妈不动声色的拧了沈爸一把，在他抽气的声音里，继续笑道：
「熹熹的朋友就是我们的客人，你随意就行。」
陆景明舒展了眉目，低声道：
「多谢。」
沈熹一把拉着他坐下，环顾了餐桌一眼。
「李寒星还没回来吗？」
沈妈妈回道：
「打电话问过了，说会晚一点，让我们先吃。」
「好吧。」沈熹夹了个饺子给陆景明，「他总是欺负我，等他回来你一定要帮我。」
陆景明也笑，「好。」
沈熹弯弯眼眸，看向窗外，满眼期待：
「李寒星，你要快点回来呀。」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遵守约定。
偏偏人间总是世事无常。
冬至这天。
有人围坐在温暖的家里。
有人独自躺在冰冷的雪地里。
口中念的，却都是同一个名字。
「沈……熹。」
第165章 熹熹说抽菸容易死
将手头最后一份资料收好，李寒星看了眼桌上的粉色猪猪小时钟。
警局的灯很亮，小时钟的玻璃面反映着刺眼的光，看不清里面的数字。
他把时钟拿到手上，爱惜的用袖子擦了又擦。
——这是沈熹某次去公园玩时，用十块钱套圈圈套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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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页
她兴高采烈的一路抱回家，半卖半强迫的送给了他，还威胁他不许不喜欢。
他倒也真的收了。
不止花一百大洋收了，还明晃晃的摆在警局的工位上大秀特秀。
却惨遭同事轮番嘲笑。
李寒星毫不在乎。
这帮独生子女懂什么。
这是妹妹爱他的证明。
李寒星擦干净玻璃罩面，又将时钟翻过去。
背面用黑色马克笔写了「熹熹」两个字。
他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敲敲那两个字。
就像是平时敲敲她脑袋那般。
可惜现在她不让他敲她脑袋了。
生怕被他敲傻。
嗐，本来就傻傻的，还能傻到哪里去。
时间正好是九点半。
家里的晚饭肯定吃完了。
就看能不能赶上宵夜了。
他不再拖拉，把时钟放回去，拿了搭在椅背的外套，起身往外走。
斜对面的老杨从档案堆里抬起头：
「这是要回去了？你不是说要尽量和沈家划清界限吗？」
「明天再划清界限。」李寒星头也不回，背对他摆摆手，「今天先陪我妹吃顿饺子。」
老杨扶额，「你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别担心。」
说完这句，李寒星拉开门，回头对他正色：
「我吃完饭就回来，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的。」
老杨笑道：
「行，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李寒星风风火火的走了。
老杨继续看资料，不同于刚才的轻松，眉心一点点紧锁。
这段日子，他们一直在深挖那桩旧案，试图从那里找到切入点。
事情顺利的过了份。
他们已经锁定了几名有作案动机的嫌疑人。
无一例外，全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唯一奇怪的点是，档案上并没有受害人的照片。
那边之前派来接触他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也没了动静。
仿佛一壶沸腾的水渐渐冷却下去。
平静的让人心慌。
老杨揉揉眉头，扔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向后靠去。
他摸摸口袋，想要点支烟。
好不容易找到了仅剩的一根烟，打火机迟迟点不燃火。
他起身走到李寒星的工位上，想要找个闲置的打火机。
看见那个粉色小猪的时钟时，他没忍住，笑了一声。
「幼稚。」
拉开抽屉，里面倒是有打火机，却被透明胶带一圈又一圈缠得死死的。
上面贴了张字条，他一眼就看出是李寒星的字迹。
【熹熹说抽菸容易死】
——还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在戒菸。
老杨忍俊不禁。
他合上抽屉，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算了，等他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个新的。」
*
车刚从警局开出去没多久，一通电话忽然打进来。
李寒星在红绿灯前停下，伸手点开车载电话。
一道甜美的女声从里面传出：
「李先生，您再次预定的玉梳已经到货了，请问您是现在过来取还是明天呢？」
李寒星看了眼时间，将车载电话的声音拧大了些：
「你们几点关门？」
「正常是十点呢，不过要是有顾客来得太晚，我们会留专人等候的。」
绿灯亮起，他没多做犹豫，方向盘向左一打。
「好，我现在过来，麻烦等一下我。」
「好的哦。」
天气苦寒，路上行人几乎没有，连车辆也少的可怜。
雨刷一刻不停的颳走挡风玻璃上的雪花，又在顷刻间重新落满。
能见度有些低，他的车速却只快不慢。
终于踩着十点的点到达玉器店。
出乎意料的是，等着他的不是之前的店员，而是新来的经理。
经理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中山装，面相亲和。
见了李寒星，忙不迭拿出一个紫檀木盒：
「李先生是吧？终于等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久等了。」
「没事没事，我就住这楼上，一上一下就几分钟的功夫。」
李寒星对他颔首示意，低头看货。
梳子的款式和上次那把一模一样。
质地依旧触手生温，细腻如凝脂，是不可多得的美玉。
他对着灯仔细观察了片刻，指尖顺着上面花纹游走。
末了，停在梳尾用簪花小楷刻着的「熹」字上。
「不错。」他满意的点点头。
「那是自然，这样的做工，这样的材质，全国都挑不出第二把。」经理语气得意。
李寒星：「我这就是买的第二把。」
经理哈哈大笑，半点都不尴尬：
「那就全国都挑不出第三把。」
李寒星将梳子揣好，一边付尾款一边说道：
「那可说不准，万一哪天梳着梳着失手摔了，第三把还得来你这买。」
经理诧异，「你买回去还真当梳子用啊？」
他更诧异：「这不是梳子吗？」
经理：「……一般人不会用两套房来梳头，大部分都是买回家收藏。」
李寒星轻描淡写，「只要她用的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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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好奇：「女朋友？」
他笑了笑，「妹妹。」
「那你这哥哥当的是真不错。」经理一脸肯定与欣赏。
李寒星挑眉：
「那是当然，我这种绝世好哥哥，全国都挑不出第二个。」
经理：「……」
这话耳熟。
「行了，我走了，还赶着回家吃饭。」李寒星沖他摆摆手，大步向外走。
「好嘞，您慢走。」
经理将他送到门外，转身关门熄灯，准备打烊。
车停在马路斜对面。
李寒星往手心呵了口气，紧了紧外套，脚步匆匆。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从他身边风一样跑过，妈妈跟在身后大唿小叫。
「慢点，可别滑倒了。」
李寒星看着他们，脸上也挂了淡淡的笑容。
倏地，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小男孩突然调头向他跑来。
「你是警察叔叔吗？」
他站在马路中间，紧紧拉住李寒星的衣摆，不肯松手。
李寒星看了眼身上没来得及脱下的警服，蹲下身子拍拍他的脑袋。
威胁道：
「我不是警察叔叔，是警察哥哥，重新叫一遍，不然抓你去坐牢。」
小男孩瘪瘪嘴，不情不愿的开口：
「警察哥哥。」
李寒星掐了把他的脸，「这位小市民，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小男孩看了眼马路对面的妈妈，眼睛亮晶晶的对他开口：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李寒星忍俊不禁，佯装严肃的配合问道：
「什么秘密？」
小男孩笑出一颗虎牙，又靠近了他一点，煞有其事的双手拢在他耳畔。
稚嫩的童音轻飘飘拂过鼓膜。
一字一顿的对他说道：
「你，就，要，死，啦~」
第166章 你愿意陪我疯一次吗？
几乎是这句话落下的同一时刻，转角亮起一束灯光。
李寒星下意识扭头，看见朝自己勐冲来的大货车。
速度快的只剩残影。
他来不及思考，凭着本能奋力推开身旁的小男孩。
「砰——」
一阵撞击产生的巨响后，是沉闷的坠落声。
而后，万籁俱寂。
滚烫的鲜血融化路上白雪，很快聚起一片血泊。
李寒星趴在地上，半张脸埋在雪地里，双眼缓缓眨动。
那把新买的玉梳落在了不远处，梳尾的「熹」字沾了几滴殷红。
他动动指尖，努力伸手，想要拿回玉梳。
「你想要这个？」
一双脚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往上看，是刚从雪地里爬起来的那个孩子。
他不说话，挣扎着朝那把梳子爬去。
血迹蜿蜒在雪地上，留下刺目的拖痕。
「真漂亮。」
即将拿到的那一刻，孩子的妈妈捡起那把玉梳，眼里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李寒星颤抖着对她伸手：
「还……给我。」
女人歪歪头，神情戏嚯：
「凭什么。」
李寒星视线有些涣散，仍执拗的不肯收回手。
「……还给我……那是我……妹妹的……」
「拿来。」男孩忽然对女人说道。
她满脸不舍，「这个就没必要……」
「拿来。」男孩声音冷了下去。
女人悻悻的把玉梳交给他。
男孩拿到玉梳，在李寒星面前晃了晃：
「你想要这个，对吗？」
李寒星艰难点头，口中同时涌出大量浓稠的血液。
男孩蓦地笑了。
在他绝望的眼神里，用力将玉梳摔向路旁的石墩。
「咔嚓——」
李寒星勐地呕出一口鲜血，嗓音嘶哑：
「不要……不要……」
一声脆响后，玉梳从中间裂开，断为两半，重新掉下雪地。
他目光绝望。
「现在，你还想要吗？」
小男孩撑起下巴，满脸天真，「可它已经坏掉了诶，你妹妹再也没办法用它梳头啦。」
李寒星胸膛急促起伏。
「算啦，你刚刚救了我，作为报答，我把它还给你。」
小男孩捡起两半梳子，耐心擦干净上面的指纹，放在李寒星面前。
他感嘆道：
「我可真是个好人啊，对吧，警察哥哥？」
李寒星死死攥紧那两半残玉，双眸通红。
女人有些不耐烦，催促道：
「赶紧撤，他活不成了。」
「走咯~」
小男孩站起来，乖巧的对李寒星挥挥手：
「警察哥哥再见~」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北风捲起鹅毛似的大雪，噼头盖脸的砸下来，企图掩盖一地殷红。
李寒星眯着眼看头顶的路灯。
光线不算明亮，昏黄的，暖融融的。
一束光，一束雪。
前方的指路牌上层层叠叠，已白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又有了点力气。
生命的最后一刻，只有联繫一个人的机会，你会联繫谁？
李寒星费力翻了个身，颤抖着拿出手机。
他略过通讯录所有人，拨通了某一个电话。
无人接听。
听筒里一片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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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睡着了吧。
他笑的无奈，缓缓垂下手。
看来，老天也不愿意让我和你道个别。
「血……好多血……」
「快醒醒！快醒醒！」
「……你是谁？」
「李寒星要死了！去救他！」
有人在耳边尖叫。
沈熹勐地睁开眼。
她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晃了晃灌了铅般沉重的脑袋，她环顾四周，惊魂未定。
不是苍白冰冷的雪地。
这里是沈家温暖的客厅。
电视里正放着李寒星最喜欢的那部狗血剧，音量开的很小。
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身上还披着厚厚的毯子。
「这么快就醒了？」
身旁的沙发凹陷进去一角，陆景明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他观察着她的脸色，「做噩梦了？」
梦里的记忆消散的很快，沈熹大脑一片空白，思绪还有些恍惚。
她问道：
「我睡了多久？」
「不久，就几分钟。」陆景明摸摸她的头髮，「怎么了？」
「……好像是做了个不好的梦，记不清了。」
沈熹喝了一大口牛奶，努力想要压下心慌，随口问道：
「我爸妈呢？」
「叔叔阿姨在书房处理公务。」
「哦，这样啊。」
她用力握紧玻璃杯，惴惴不安的看着窗外，无意识的开口：
「李寒星怎么还不回来？」
陆景明默了默，将杯子从她手中抽出来。
对上她不安的眼，他温声道：
「你要是想他了，我们就去接他，我来开车。」
「好！」
沈熹没有半点犹豫，立刻站起身，脸上总算多了丝笑意。
「我们去接他回家。」
说着，她打开手机：
「我先问问他在……」
屏幕亮起，她剩下的话就那么堵在了嗓子里。
【您有一通未接来电——哥哥】
「啪嗒——」
手机重重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某个破碎的片段划过脑海。
——是无人接听的电话，是青年缓缓垂下的手。
剎那间，沈熹脸色惨白如纸。
她僵硬着脖子，一点点回头，看向陆景明，艰难出声。
「……陆景明。」
见她这副模样，陆景明也意识到不对，稳稳握住她的手：
「我在，你说。」
「我可能，是疯了，」沈熹双唇颤抖，「你愿意陪我疯一次吗？」
陆景明定定看着她。
「那就疯一次。」
无人的马路上，红色玛莎拉蒂狂飙而过，掠起无数雪尘。
沈熹坐在副驾驶，紧紧抓住安全带，一遍遍的尝试拨打李寒星的电话。
无人接听。
永远的无人接听。
见到前方路口的指示牌，她想起什么，一叠声道：
「不对，不是警察局的方向！」
「他在哪里？」
陆景明勐打方向盘。
「在哪里……在哪里……」
沈熹头晕的几乎要炸掉。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想那个模煳不清的梦境。
「在……」
一块深蓝色路牌倏地划过脑海。
「十支路！！」
「李寒星在十支路！！」
第167章 哥哥，我来接你回家了
陆景明一路风驰电掣的开到了十支路，两侧景物飞快倒退，只剩残影。
倏地，汽车突然停下，刺耳的剎车声在同一时刻响起。
由于惯性，沈熹身体向前倒了倒，又被安全带及时拉回去。
她扶住抽疼的额角，用力摇了摇头，正想要去看前方状况。
耳边却听见陆景明的厉喝：
「闭眼！」
沈熹下意识闭上眼。
「怎么了？」她问。
身侧的人沉默两秒，嗓音低沉：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睁开眼，在车上等我。」
紧接着，是车门解锁的声音。
沈熹意识到了什么，睫毛颤抖了一下，「李寒星，李寒星是不是在前面？」
陆景明动作停顿了一下，握住她哆嗦的手，只重复道：
「听话，不要看。」
沈熹用力甩开他的手，睁开朦胧泪眼。
车灯雪亮，她得以清晰的看见前方路面，瞳孔勐地一缩。
那是漫天的大雪。
这片惨白到好似褪了色的世界里，一个人影孤零零躺在地上，半身染血。
他俊美的侧脸正对着她，脸色惨白，毫无生气。
红色……到处都是红色……
好多血……
李寒星流了好多血……
沈熹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下一秒，她飞快推开车门，哭着向他跑去，步子迈的跌跌撞撞。
「李寒星——！！！」
「哥哥——！！！」
「哥——！！！」
那短短的一截路，在此时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她拼命奔跑，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上，半张脸埋进雪中，眼泪几乎凝结成冰。
李寒星就在一步之遥，狭长双眼紧紧闭着，胸膛几乎没有起伏。
咫尺间的血液不断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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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眩晕感涌上脑海。
天旋地转中，她攥紧身下白雪，喃喃：
「没关系，你不会有事的，我这找人来救你，你一定不会有事……」
她努力维持最后的理智，拿出手机，拨出120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喂，这里是十支路路口，我哥哥，我哥哥他——」
她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
「他流了很多血，可是我看不见他的伤口在哪里，他浑身都是血，他，他就要死了……」
说到最后，她再也撑不住，失声痛哭。
蓦地，青年紧闭的眼微微睁开一点缝隙。
他转了转眸子，看向满脸泪痕的沈熹，苍白的唇微微翕动。
嗓音破碎在寒风里，细细的，好似一根脆弱的线，风稍大便会断掉。
「……熹……熹，别哭。」
沈熹哭声一顿。
她睁大发红的眼看他，脸上燃起一丝希冀，呜咽着用力点头：
「好，我不哭，我不哭，哥，我来接你回家了，我们回家……」
李寒星费力牵动嘴角，对她轻轻笑了笑。
「我妹妹，一直，一直都是……最乖的小孩。」
沈熹拼命摇头，「不，我一点都不乖，总是故意惹你生气，和你打架，还坑你的零花钱……」
「可是，」她踉跄着走到他身边，眼泪大颗大颗的滴到他脸上，「可是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你不要睡，不要睡好不好？」
李寒星静静凝着她，眉目温柔。
忽的，他吃力的对她伸出手，张开一直紧握的手心。
那上面躺着一把玉梳。
是上好的凝脂美玉。
只可惜碎成了两半。
「对，对不起，哥哥再也……再也，没机会给你……」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沾了几片雪花的长睫倾覆而下，缓缓遮住眼瞳。
如同熟睡。
沈熹接住他颓然垂落的手。
那两片残玉一前一后跌进血泊，漾起一圈涟漪。
冬寒夜冷，天地无声。
她脑子里的那根弦，猝然绷断。
有什么东西逐渐松动。
陌生的记忆碎片，流星般划过脑海。
同样的大雪天，同样有一个人倒在她面前。
同样是……李寒星。
过去与现在重叠，让她几乎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追上来的陆景明一把搀起她，声线沉稳：
「冷静，深唿吸。」
闻言，沈熹回过神来，狠狠收拢手心。
修剪整齐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晕倒的。」
陆景明俯身凑近李寒星的胸膛，又试了试他鼻端，松了很大一口气，对她道：
「还有唿吸和心跳，救护车就要到了，一定会没事的。」
「来不及的，救护车来不及的。」
沈熹满脸惊惶，用力抓着他的胳膊，「我们现在就要送他去医院！」
看了眼时间，陆景明也咬咬牙：
「好，我们送他去医院。」
他小心背起李寒星的身体，将其放在车后座。
沈熹追了两步，突然又折回来，弯腰从血泊中捡起那两片残玉。
她带着它们一起上了后座，紧紧守在李寒星身边。
陆景明启动车子，往最近的医院驶去，速度比来时只快不慢。
雪仍在不知疲倦的落着。
很快，那一地猩红被苍茫白色掩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玉器店的楼顶。
「她哭得真好看啊。」
金髮青年斜靠于座椅扶手上，修长双腿交叠。
那双轻佻的凤眼淌满笑意。
「和我设想的一样，不——」
「比我设想的还要好看。」
穿中山装的玉器店经理替他撑着伞，语气没什么波澜：
「少爷，是否要以绝后患？」
金髮青年瞥向身旁另外两人，含笑问道：
「你们觉得呢？」
那是一名外表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孩，和三十上下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两人脸色同时一白，忙不迭的开口：
「这次是我们办事不力，没有按照原计划亲手杀了他，出了这种意外……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金髮青年把玩着手里的玉梳，没说话。
楼顶一时安静下去。
冷汗一点一点浸湿两人后背。
良久，他终于开口：
「用不着，这小警察翻不起什么浪。」
两人抬起衣袖擦擦额头的冷汗，具都松了口气。
「不过，我对她妹妹很感兴趣。」
金髮青年柔声道：
「来风城这一趟能遇见她，倒是意外之喜了。」
小孩心思急转，立马谄媚道：
「既然少爷喜欢，我这就去把她骗过来送给您玩。」
青年微微一笑，「不，那多没意思，我想到一个更有趣的。」
他施施然站起来，活动了下脖颈。
「她喜欢那个陆景明是吧？」
经理恭敬回道：
「是的，资料上说，他们两人彼此喜欢，正在相爱。」
「你说，」青年侧目睇着他，「她最喜欢的人，被自己的哥哥亲手抓进监狱里，会是什么场面？」
经理沉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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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页
「她会难过。」
「那——」
青年伸了个懒腰，「要是陆景明为了保护她，而死在她面前呢？」
经理毫不犹豫：
「她会痛不欲生。」
「啧，不论是哪一个，都很好玩的样子啊。」
第168章 他还在天桥下和叫花子抢饭吃
医院，抢救室外。
沈熹坐在长椅上，紧紧攥着碎掉的玉梳，一直在发抖。
手上猩红一片，指尖鲜血粘稠。
那是李寒星的血。
全是李寒星的血。
流的那么多，那么烫……
她脸色惨白。
陆景明用力按住她的肩膀，「沈熹，看着我！」
沈熹恍惚抬眼，对上他满是担忧的双眸。
「不要慌，你哥哥他会没事的。」
陆景明抱住她，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别怕，别怕。」
「医生说他是出了车祸。」她声音很轻，「他应该是为了给我取梳子才出意外的……」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肩头勐地瑟缩一下，眼泪夺眶而出。
「不要多想，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陆景明拔高了一点声音，「他会没事的。」
沈熹抽泣一声，小声重复他的话，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陆景明握住她满是血污的手，端详着她白纸一样的脸色，「我们去洗手好不好？」
沈熹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去，我要在这里等李寒星，他还在抢救。」
他耐心哄道：
「你手上有血，要是等会儿叔叔阿姨看见，会被吓到。」
「乖，我就在这里替你守着，哪也不去。」
沈熹思索了一会儿，神情终于松动：
「……好，我去洗手，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站起来，脚步虚浮的向洗手间走去。
刚迈出一步，眼前骤然一黑，没了知觉。
「沈熹！」
*
李寒星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他父母依旧是警察，常常忙得脚不沾地，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
从会走路开始，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一个月是爷爷奶奶带着他。
好在，李家祖辈经商，留下了丰厚的家底。
再加上爷爷奶奶的隔代亲，他也算是养尊处优长大的。
然后就长成了一个叛逆少年。
尤其是小学毕业后，他的叛逆值一度飙升。
具体表现为——
李小少爷停在四合院里的十八台不同款机车，与那头无比嚣张的红髮。
以及烂到家的成绩表、收服小弟时脸上落下的伤。
和班主任按沓算的投诉电话。
爷爷奶奶仍然很乐观，「没事，小孩儿性格活泼点是好事。」
直到某一天，终于有空来见儿子的李爸爸和李妈妈走进门。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十分精神的儿子，久久说不出话。
李妈妈问：「你头髮一直都这样？」
十二岁的李寒星：「不是啊。」
李妈妈刚觉着有点盼头，紧接着，又听见他含蓄的声音：
「其实，我主要看心情决定发色，心情好就红色，不好就银色，一般般的话，就绿色。」
李妈妈：「……」
她连夜提着李寒星进了本市最大的理髮店。
「把这玩意儿给我剃了。」
理髮师询问：「平头？」
她很冷酷：「光头。」
在小升初的这个暑假，十二岁的李寒星解锁了全新的髮型。
他的叛逆值，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夜不归宿，他离家出走，他还在天桥下和叫花子抢饭吃。
他的反侦察天赋也在这时被激发的淋漓尽致。
整整一个月，李家愣是次次扑个空。
众人找他快要找疯了。
甚至放话，只要他能回去，红橙黄绿青蓝紫随便他染。
即使是这样，李寒星也不肯妥协。
呵，他要通过这种方式，祭奠他那些逝去的头髮。
起码在头髮没长回原来的长度时，他是不会回去的。
就这样，暑假快要结束。
叫花子也终于靠讨饭付清了别墅的尾款。
临走前，他把自己破了个角的碗留给了李寒星。
李寒星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承接了他的衣钵。
他感动的当场对着那个碗磕了三个响头。
某一天，大暴雨。
他带着那个破碗照常蹲在街边，头晕眼花的拧着衣服上的雨水。
最近事业不太景气，他已经两天没吃饭。
现在的状态就是——
不管是人是狗，都想上去咬一口试试咸淡。
好巧不巧，有个小屁孩蹲在了他旁边避雨。
粉嘟嘟的脸，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
穿了身浅蓝色的公主裙，踩着黑色小皮鞋。
跟个洋娃娃似的。
看着就很好吃。
——李寒星指的是她手上的烤鸡腿。
他没想太多，对她敲敲自己的破碗：
「你好，打劫。」
洋娃娃愣了下，「啥米？」
李寒星兇巴巴：「识相的，就把你嘴里的鸡腿交出来。」
她反应过来了，很震惊的样子：
「咦，你臭不要脸，怎么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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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页
说完，她站起来，也不管外面还在下雨，飞快跑了。
李寒星有些遗憾，但也懒得追，继续物色下一个抢劫目标。
大不了失败了被打一顿。
正要动手时，小屁孩又冒着雨回来了。
手上还多了一个刚买的鸡腿。
「喏，给你。」
她把刚买的鸡腿放在他锃亮的破碗里。
李寒星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她歪歪脑袋，小手推了推他：
「吃呀，这个可好吃啦，我刚买到的，没有我的口水嗷。」
……所以刚刚的臭不要脸，指的是他想吃她吃过的鸡腿，这件事而已。
李寒星觉得，这个小孩儿，貌似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这不妨碍他欺负她。
他咬了口鸡腿，声音含煳不清：
「以后你每天都得给我买个鸡腿。」
小屁孩蹲在他旁边，正埋头啃着自己的鸡腿，听见他的话，有点委屈：
「为什么啊？」
「因为我刚刚本来是打算饿死自己的。」
李寒星煞有其事道：
「但是你非要送我鸡腿，现在我因为你死不成了，难道你不应该对我的生命负责吗？」
她眨巴了下大眼睛，「好像……你说的也对哈？」
李寒星再接再厉，开始对眼前的小傻子画饼：
「放心，你只要给我买鸡腿，以后我罩着你。」
她很茫然的样子，「什么是罩着我？」
「就是——」
李寒星用力拍拍胸口：
「你认我做大哥，以后你就是我李寒星的妹妹，谁也不敢欺负你。」
小傻子纠结了一会儿，艰难的点点头，「那好吧。」
顿了顿，她小声叫道：
「哥哥。」
李寒星眉开眼笑，在衣服上擦了把手上的油，抬手敲敲她的脑袋：
「哎，真乖。」
第169章 妹妹，以后我偷电瓶车养你
往后，小傻子果真每天准时来送饭。
不止鸡腿，还有各种零食水果，生怕他饿到。
他日子一度过得十分舒服。
更加不想回家了。
便宜妹妹的钢琴老师家就在这附近。
每次她来上课时，他就熘进小区，扒在窗户下偷偷看她。
别说，小傻子坐在钢琴前的样子挺像那么回事。
还，还真像个小公主。
偶尔被她发现，他也满脸理直气壮，对她做了个口型：
「作为你大哥，我有义务来监督你认真上课。」
她于是把背挺得更直，试图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李寒星很满意，趁老师不注意，从窗户缝儿里扔给她一颗糖。
「接着，哥哥给你的奖励。」
她飞快剥了糖纸放进嘴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两人配合十分默契。
她仰着脸对他傻笑，睫毛弯弯。
「谢谢哥哥。」
这一刻，李寒星突然觉得，有个妹妹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她爸妈介不介意多个儿子。
他见过这个便宜妹妹的父母。
两人谈吐温文尔雅，举止大方得体。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但是据小傻子说，本来以前都是老师上门来教她。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她自己来上课了。
老师对她的态度也和从前大相迳庭。
李寒星估摸了一下，语气很肯定：
「你家这是在消费降级。」
「什么是消费降级？」她问。
李寒星道：
「就是，嗯，怎么说呢，大概意思就是你家没以前有钱了，要降低某一部分支出。」
或许破产也说不定。
她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小女孩儿还太小，对金钱的概念不深。
总觉得自己的零花钱和零食水果还和以前一样多，就什么都一样了。
李寒星倒是很认真的思考过，要是她家真破产了，去偷电瓶车养活她的概率有多少。
好像没有。
因为他还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人才。
连师都没法儿拜。
啧，看来只能自学成才了。
下课了，便宜妹妹父母来接她。
小两口一左一右牵着她的手，迎着傍晚最后一抹夕阳慢慢向前走。
他鬼鬼祟祟跟在后边，觉得这画面有点刺眼。
——老李这老两口子可从来没这么对过他。
更多的时候，是把生活费打在卡上，或者让他去爷爷家对付一顿。
这一对付就对付了十来年。
他有红眼病，他看不了这个。
所以他回自己桥洞缩着了。
当晚，他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和小傻子真的成了一家人。
但她的爸爸总爱揍他。
成绩不好要揍，骑机车也要揍。
妈妈却护着他，总是温温柔柔的叮嘱他天冷加衣，到点吃饭。
还会亲手做他爱吃的鱼香肉丝。
每天放学的时候，他和小傻子走在前面，他们就跟在后面。
他回头，看见这对夫妻脸上的笑。
再转过头，看见小傻子牵着他的手。
心底忽的就涌出一股暖融融的流水，捂热了冰冷四肢。
他好像短暂的有了一个家。
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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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页
梦醒后，李寒星久久没回过神。
从离家出走以来，他第一次犹豫着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最终还是没打。
手机早在离家出走当天就卖了。
不然身上没带钱还玩这套，用不了一个月他就得饿死。
第二天，小傻子照常来找他，还带了两个烤鸡腿。
「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怎么天天都在这里啊。」
她咬着鸡腿，一脸天真：
「你不回家吗？还是你没有家啊？你是因为爸爸妈妈不喜欢你，所以你才跑出来的吗？」
李寒星连中三箭。
每一箭都正正好扎进心窝子里。
他头一次发了火，用力把鸡腿扔在地上，恶狠狠的警告她：
「关你什么事？道上的事别瞎打听！」
她吓得低头：
「对不起，我只是想说，要不然你跟我回家吧，我把我的爸爸妈妈分给你。」
说着说着，她开始委屈的掉眼泪。
「你生我的气为什么要浪费粮食？呜呜呜鸡腿那么好吃你为什么要扔掉呜呜呜……」
李寒星当场哑了火。
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再骂一句「我真该死。」
可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这么快就认错。
冥思苦想之下，他灵机一动，把扔在地上的鸡腿捡了起来。
「爸妈就算了，我自己有，不要你的。」
他别别扭扭的对她道：
「说好了，我吃了这个鸡腿，你就不许哭了。」
她擦了擦眼泪，抽抽噎噎：
「可是掉到地上了，脏兮兮，会吃坏肚子。」
李寒星大手一挥：
「没超过十秒就行，你没听过专家的话吗？只要是在十秒内捡起的食物，就不会吃坏肚子。」
她似懂非懂，但认真点头：
「原来是这样，我以后也会在十秒内捡起掉在地上的食物的。」
「不错，孺子可教也。」他很满意。
顿了顿，又道：
「明天咱们不吃鸡腿了。」
「那吃什么？」她开始翻自己的小金库，认真数剩下的零花钱，「我好像没多少钱了，你不能吃太贵的哦。」
「不用你的。」他按住她的手，语气得意，「我有钱，我请你吃好的去。」
「你哪来的钱呀？」她多问了一句。
李寒星敲敲她的头：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好好想想明天吃什么，哥哥都给你买。」
「谢谢哥哥。」她捂着脑袋对他笑。
颊边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他也笑了，有些心痒痒，想戳戳她的酒窝。
刚抬起手，就看见手上晶莹的油花花。
擦了还是有点脏。
算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不能弄花了妹妹的脸。
可是，没有以后了。
约定好的明天註定到不了。
当晚，李寒星哼着歌回到桥洞，迎接他的，是李家那一大家子人。
不止李爸李妈，连爷爷奶奶也来了。
几个不怎么熟的叔伯表哥守在一边，生怕他再跑了。
这阵仗，说是来逮捕犯罪嫌疑人的都有人信。
事实上，也确实是来逮捕犯罪嫌疑人。
「啪——」
见到他，李妈二话不说，上来就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被打的偏过头，脸上火辣辣的疼。
「李寒星，你是疯了吗？！」
她指着他的鼻子骂，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小小年纪居然学别人去偷电瓶车？！」
不仅偷，甚至还打了个欠条放在原地，堂而皇之的让失主去家里要钱。
真正意义上的丢人丢到家了。
第170章 他又开始叛逆了
挨了亲妈一巴掌，李寒星非但没怂，反而更加叛逆。
他满脸不服气的和她犟嘴：
「我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以前对我不管不问，怎么，现在又开始想当我妈来管着我了？」
听到他说这些话，李妈妈气疯了，伸手要继续打他。
李爸爸和其他人赶紧上前拦住她，不断的劝她消气。
「我要怎么消气？这孩子半点反省错误的样子都没有！将来长大了还得了？」
李爸爸性格相对她来说比较温和，一声声安抚道：
「不管怎么说，孩子找到了就好，回家慢慢教，总能改过来的。」
爷爷脸上也没了往日的纵容，但到底没捨得打他：
「你父母可是警察，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把你抓回去，他们以后在同事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李寒星捂住红肿的半边脸，很慢很慢的回答：
「我知道他们是警察，一定会亲自来抓我。」
李妈妈听到这句话，更加怒火中烧，拔高了声音：
「知道你还敢这么做？！」
她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连骂人都十成十的尖锐。
隔了一堵人墙，李寒星都感受到了她话里的火星子。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故作轻松的耸耸肩，眼里有清亮水痕一闪而过。
「是啊，你当初怎么就把我给生下来了呢。」
当晚，李寒星被带回了李家，关在房间里面壁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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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页
没思出个名堂前，哪也不许去。
他挂念着和便宜妹妹的约定，说什么也要出门。
软磨硬泡均无效不说，还多挨了一顿打。
这次的事情让李爸李妈意识到了家庭教育的重要性。
他们不再和从前一样把李寒星扔给老一辈后就不管不问。
他们破天荒的休了假，心理辅导与物理教育轮番上场。
誓要把他教育成才，绝不再误入歧途。
他为了早日出门恢復自由，态度非常之配合。
让剪头髮就剪头髮，让做作业就做作业。
就连让他扔了那十八台宝贝机车，他也真的一咬牙扔了。
大人们总算觉得有了点盼头。
直到开学，这场闹剧才算是真正结束。
他恢復自由身，李家父母再度投入工作。
只是依旧不准他回爷爷家，生怕他又被宠坏，前功尽弃。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前进
可是，他的小傻子没了。
李寒星在从前的街边等了很久，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她依旧没出现。
他找到钢琴老师家，想要问问她的踪迹。
听了他的描述后，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你说的是沈熹吧？」
李寒星默然不语。
认识这么久，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的名字。
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她不是小傻子，她是沈熹。
「沈熹家……出了点事。」女老师欲言又止，「他们搬走了。」
「搬去哪里了？」他追问。
「这我哪儿知道？」女老师不耐烦了，「她只是我其中一个学生而已，你上别处打听去吧。」
门在他面前「砰」的关上。
李寒星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他沿着两人曾今走过的街道漫无目的的瞎晃。
手上还拿着来时特意给她买的大号棒棒糖。
——她以前说过，有一种和彩虹一样的糖果很好吃。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
走到住过的桥洞的时候，李寒星拆了棒棒糖的包装，用力咬了一块糖下来。
糖块融化在嘴里的时候，他愣了下。
沈熹没骗人，真的很好吃。
*
这天以后，李寒星又开始叛逆了。
不过这一次，他的叛逆不再和从前一样，只停留于浮夸的表面。
他依然留着父母喜欢的、略遮住眉毛的黑髮，也没有找回那十八台心爱的机车。
更没有和以前一样到处收小弟，三天两头打架。
他只是习惯性带上耳机独处，谁也不搭理。
他只是常常望着远处发呆。
他只是很少再开口说话。
甚至，在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他再也没说过话。
李寒星成了学校里出了名的高冷酷哥，不管做什么，永远都是一个人。
班主任又开始往他家打电话了。
不过这次不是投诉电话。
她让他们多关注李寒星的心理状况。
李爸爸李妈妈丝毫不觉得他不对劲。
相反，他们格外欣慰。
孩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知道不让父母操心了。
除了李寒星依旧稀烂的成绩以外，他们对改造后的李寒星，十分满意。
直到某一天，李妈妈难得回家，久违的和儿子一起吃饭。
饭桌上，对面的李寒星全程沉默，一言不发。
她几次想找话题，却惊觉彼此无话可说。
和别人家家里同样年纪的黏人孩子，完全不同。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她试图挽回这段看起来如履薄冰的亲子关系。
可说出口的却是——
「我希望你能理解爸爸妈妈。」
李寒星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抬起那对淡漠的眼：
「嗯，我理解。」
她继续道：
「爸妈的职业是警察，世界上有很多人等着我们去拯救，我们不能为了你……」
李寒星打断她，脸上多了点疲惫：
「嗯，我明白。」
我一直都很清楚，在你们的心目中，我究竟排在什么位置上。
所以我从未埋怨过你们什么，也不敢埋怨——
否则就是别人口中的自私自利，不顾大局。
我只是不再期待。
这应该不犯法吧。
听了他的回答，李妈妈松了口气，给他夹了一筷子猪肝，语气和缓的不像话：
「你能体谅爸妈就好，但是你的学习成绩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必须得……」
「妈，」李寒星第二次打断她，「你知道吗？」
在她错愕的视线中，他放下筷子，声音很低：
「我从小就讨厌吃动物内脏。」
闻言，李妈妈眉头皱了皱：
「不吃内脏怎么行？动物内脏里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铁元素，你还在长身体，不是挑食的时候。」
「……」
李寒星似乎笑了一下，温顺的吃下了那块猪肝。
「嗯，我知道了。」
李妈妈很满意，吃完饭就匆匆走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留李寒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忽然，他起身跑进厕所，抱着马桶疯狂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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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页
终于吐空胃里所有的食物，他漱口洗手，对着镜子又调整了下嘴角的弧度。
笑的真难看。
他垂下眼，面无表情的剥了根棒棒糖。
第171章 他只想再见见沈熹，他真的，太寂寞了
又一次在课上睡着，班主任把李寒星叫到了办公室。
李寒星还是那副样子，懒懒散散的插兜靠着墙，甚至还打了个呵欠。
与他母亲一般年龄的班主任站在他面前，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
最终，她的目光停在他乌青的眼圈上，缓缓开口：
「最近各科老师都在反应，说你上课没精神，经常睡觉。」
李寒星没什么所谓的点点头，态度和端正沾不上边。
想像中的责骂没来。
班主任摸摸他的额头，语气温柔如水：
「是晚上睡不着吗？」
李寒星沉默一会儿，避开她的手，别开了脸。
班主任继续问道：
「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李寒星条件反射的扬起嘴角。
——那是在家对着镜子练习了千百次的弧度。
他试图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不开心。
相反。
他很高兴，很开心，对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保持着旺盛的求知慾。
和这个其他同龄男生没有什么两样。
可看见他的笑容，班主任的眉头浅浅皱起，「你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和老师说过。」
努力营造的假象被轻而易举戳破。
李寒星敛下那点虚伪的笑意，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地面。
他如她所愿的那样的开口，说出的话却是——
「老师，我可以回教室了吗？」
班主任无奈，劝道：
「李寒星，你不能这样封闭自己的内心，你要把你的需求大声说出来。」
需求？
李寒星认为自己没有需求。
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待会儿，谁也不要再来烦他。
「我可以走了吗？」他维持着最后的耐心。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班主任不依不饶。
李寒星条件反射的摸了摸口袋里的棒棒糖。
那场盛夏暴雨似乎就在昨日。
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冒着雨，为饿了两天的他送来一只烤鸡腿。
鸡腿香喷喷热乎乎的。
她看起来傻乎乎的。
李寒星一时恍惚，分不清眼前是哪个夏天。
如果非说想要什么的话。
他想，大概就是那个小傻子了吧。
他想要再见沈熹一面。
至少，让他亲口叫一叫她的名字。
他真的，太寂寞了。
这场谈话终究是无疾而终。
临走前，班主任对李寒星道：
「学校组织了一场公益活动，过两天要去给孤儿院的小朋友送学习用品。」
顿了顿，她拍拍他的肩：
「老师希望你能跟着一起去，当你看到那些没有家的孩子是怎么生活的，或许你会对自己的现状有不一样的感悟。」
李寒星最后一点耐心耗尽。
「知道了。」
他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班主任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李爸爸的电话。
周五。
开往市孤儿院的大巴车停下。
车上的学生们穿着统一的队服，带着装满了崭新纸笔书籍的箱子进了孤儿院大门。
孤儿院里，只有半腰高的小孩子们列队欢迎，叽叽喳喳的吵成小麻雀。
带队老师与院长亲切握手，随行摄影师抓紧拍照记录这其乐融融的场面。
只有一个人和这热烈的氛围格格不入。
李寒星。
被爸爸强压来的他没有穿队服，仍旧倔强的穿着自己的黑色短袖。
他站在队伍最末尾，冷眼看着一切，半点触动也无。
实在要说有，也只有一样。
——吵。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实在吵得他心烦。
李寒星带上耳机，兀自离队，躲到了一间堆放杂物的小房子。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前院和参加公益的学生做游戏，这里很清静。
他取下耳机，推开那扇紧闭的玻璃窗。
夏季傍晚的风穿过树荫拂面而来，他轻轻闭上眼。
倏地，一阵歌声若有若无的传来，嗓音有些耳熟。
李寒星「刷」得睁开眼，循着声音看去。
是墙边上了锁的柜子。
走近了，那歌声越来越清晰。
是某个动画片的主题曲。
曾经不止一次的，从某个人嘴里听到过。
柜子里有小小的动静，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垂眼看着把锁，没有多加思考，随手抄起断了一只腿的板凳用力砸下。
「砰——」
那把上了年纪的铜锁应声而断。
歌声也戛然而止。
李寒星指尖微微颤抖，一点点拉开柜门。
柔和的夕阳照进来，光线如同梦境一般朦胧。
柜子里坐着个小女孩。
圆嘟嘟的脸，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
她身上穿着不知道孤儿院里哪个大孩子小了穿不下的衣裳，长长的一截遮到脚踝。
没有公主裙，没有黑色小皮鞋。
但依然漂亮的像个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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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页
李寒星喉头忽然有些哽塞。
找了将近一年的人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感谢，这份命运送来的礼物。
最终，他只是侧过脸，狼狈的抹了把眼睛。
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
「你怎么在这里？」
沈熹有点害怕的缩了缩身体，小声道：
「我在和朋友们玩捉迷藏呢，可是他们一直没来找我……」
「我问的不是这个。」
李寒星把她抱出幽暗的柜子，放在光影斑驳的窗台前，擦擦她额头闷出来的汗。
「你怎么会在孤儿院？」
沈熹吹到了风，热得通红的脸蛋慢慢恢復正常。
她努力回想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去年，别人说，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我要住在这里，等人来领养我。」
李寒星唿吸一窒。
她继续说道：
「不过，大哥哥，你是谁呀？我们认识吗？」
李寒星摇摇她的肩膀，把自己的脸伸到她面前，试图让她回忆起来：
「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满脸茫然和不确定：
「大哥哥你叫『是我啊』吗？」
说完，她飞快看了他一眼，「这个名字好奇怪啊……」
李寒星：「。」
瞧瞧这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是他的小傻子没错了。
不过他现在和离家出走的时候的确大不一样。
光着头的小乞丐变成了英俊潇洒的未来国之栋樑，她认不出来是正常的。
李寒星很大度原谅了她。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奇怪。
不颓了，不累了，不困了。
浑身的血液快要烧起来。
甚至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
玛德，这个垃圾日子好像又能过下去了。
第172章 别怕，哥哥会给你一个家
见他久久没出声。
沈熹歪着脑袋问道：
「大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啊？你也变成小哑巴了吗？」
李寒星控制不住的笑了一声，敲敲她的脑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丢给她。
她飞快剥了糖纸塞进嘴里。
动作行云流水，和从前无数次一样。
有了糖吃，她心情明显好转，在抬起脸时已笑弯了眼：
「谢谢你呀，我叫沈熹，你叫什么啊？」
李寒星终于做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一件事。
他弯腰戳戳她的左边酒窝，又戳戳右边酒窝，笑得肆意：
「小傻子，你哥你认不出来了？咱俩那么多鸡腿白在一起吃了。」
沈熹愣住，慢慢瞪大了眼，连嘴里的糖掉了也没发觉。
「啧，算了，咱们还是重新认识一下吧。」
迎着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李寒星对她张开双臂，一字一顿开口：
「沈小熹你好，我叫李寒星，是你…哥哥。」
「……」
沈熹瘪了瘪嘴，乌黑双瞳骤然间盛满水光，只差一点点就要溢出来。
她慢慢向他走了两步，忽的加快速度，张开双手扑进他怀里。
嗓音带着一点小小的委屈和欢喜。
「你怎么才来。」
李寒星紧紧抱着她，揉了把她乱糟糟的发顶。
「别怕，哥哥会给你一个家。」
「真的吗？」她眼里的水珠倏尔滚了下来，恰好落在他的手臂上。
大颗大颗的，像珍珠。
李寒星指尖捻了捻那些温热的水珠，心里犹如被烫开了一个大洞，里面满是酸涩。
他郑重道：「真的。」
「我们拉钩，不许骗我。」她抽抽鼻子，笑出一个鼻涕泡。
李寒星没找到纸巾，只得用衣摆替她擦干净。
「脏死了。」他有些嫌弃。
「拉钩。」她不依不饶的伸出右手小尾指。
「好好好，骗你我是小狗行了吧？」
他无奈，伸出右手尾指与她拉了钩。
沈熹突然又问道：「你的爸爸妈妈会同意吗？」
李寒星骄傲的抬起下巴：
「这事你不用操心，我把话撂这儿了，你就等着瞧吧。」
「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李寒星想做的事，就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听见这句话，沈熹笑得和他们初见时一样，傻乎乎的。
「现在还有一件事得先去办了。」他话锋一转。
「什么事？」她不解。
李寒星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朝热闹的前院走去。
「乖，带我去见见和你玩捉迷藏的小朋友。」
「见他们干什么呀？」
他笑容和善，「你知道是谁把你锁在柜子里的吗？」
她恍然大悟，「是小顾哥哥，他说，只要把我锁起来不让别人知道，这样就谁也找不到我啦。」
李寒星活动了下脖子，「那行，我们就去找他。」
沈熹不理解这话的意思，懵懵懂懂看他。
「找小顾哥哥干嘛？」
「揍他。」
说了要罩着你的，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
当天，李寒星在孤儿院打架的消息很快传进父母耳中。
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李家父母从工作中抽身，马不停蹄的回了家。
一场心理与物理双管齐下的家庭教育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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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页
正好，他也有事要找他们。
省的一个个打电话叫了。
「李寒星！你自己说说，你才消停安分多久？」
李妈妈用力把包扔在沙发上，头髮都要竖起来了：
「好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能欺负到那些孤儿的头上！你的良心呢？！」
李寒星淡定的为她端来一杯水：
「妈，天热，先喝口水润润喉咙再骂我。」
李妈妈见了鬼一样看着他，愣是没敢喝那杯水。
「……放心，没毒。」
他解释道：
「是柠檬蜂蜜水，我记得你喜欢喝这个。」
儿子表现的太乖，乖得不正常。
其中必定有诈。
但不管怎样，李妈妈火气降下来了一大半。
她喝了口冰冰凉凉的蜂蜜水，语气跟着软了下来，「寒星，孤儿是弱势群体，你再怎么样，也不能……」
李爸爸忽然插话：
「回来的时候，你们班主任给我打过电话了。」
「听说，你是因为一个小女孩被锁在柜子里，才和人动手的？」
李妈妈诧异的看着他。
李寒星点头承认，「是的。」
「不错，这场架算是见义勇为。」李爸爸语气带了点赞扬。
人生头一次得到肯定，李寒星反而说不出话来。
好像，也没有想像中高兴。
得知原委，李妈妈也松了口气，仍不忘教育他：
「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你的处理方式太粗暴。」
「下次遇见这种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大人，交给大人来解决。」
「好的，我记住了。」李寒星顺从的回道。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听话。」李妈妈满脸狐疑，「是不是又在憋什么坏？」
「……是有一件事。」他低声道。
「就知道有事等着我们的，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那行吧。
李寒星清清嗓子，加大音量：
「爸，妈，我想要个妹妹。」
「噗——」
李妈妈刚喝的水喷了出来。
「你想要什么？」她不可置信。
「妹妹。」
李妈妈：「……」
「咳咳。」
李爸爸适时开口：
「寒星啊，爸妈工作忙，有你一个就够了，再说了，这个也不能保证一定是妹妹……」
「能保证的。」
李寒星拿出从孤儿院要到的资料，指着上面的沈熹：
「可爱吧？这是被锁柜子里的那个小女孩，我很喜欢她，就想要她当我妹妹，咱家收养她吧。」
李爸爸揉揉额角，嘆口气：
「寒星，我们真的没有精力在抚养一个孩子了。」
「你一天天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李妈妈也道，「这是收养个孩子，不是养个小猫小狗，没那么简单。」
「我是认真的。」李寒星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们没空带她，我来带。」
「而且她很乖，很听话，绝对绝对不会麻烦你们的。」
「你们只要和从前一样，把钱给到位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要你们操心，有我这个哥哥在。」
儿子的样子实在太认真，李爸爸知道，这次是没那么容易煳弄过去的。
他看了照片上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阵，也觉得有些可惜。
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折中的好办法。
「等你什么时候考到了年级第一，向我们证明了你的决心，我们就同意这件事。」
李寒星想给沈熹一个家。
为此，他愿意做任何事。
只要父母同意收养沈熹。
「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173章 她不傻，她只是不太聪明
李寒星变了。
他不是上课睡觉下课失踪的高冷酷哥了。
他以重金绑架了各科课代表，上课做题下课做题，连梦里都在做题。
做题做到崩溃时候就想想沈熹。
——好像又没那么累了。
班主任震惊于他的变化，一度担忧是病情加重，三番五次的想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于是李寒星干脆又绑架了班主任。
这次没用钱，用的感情牌。
效果十分显着。
期末考结束，他把成绩表拍在李爸李妈面前。
「我早说过，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看着上面的分数，李妈妈揉了好几次眼睛，又不放心的给班主任打了电话。
成绩单是真的。
李寒星从全校倒数第一，考到了全校第一。
超额完成了当初的约定。
电话的最后，班主任语重心长：
「其实李寒星一直是个聪明孩子，只是之前由于某些原因一直不肯用心。
现在他有了动力，比学校里任何一个孩子都要努力，得到这个成果，是必然的。」
那个动力指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李妈妈高兴的同时，又踌躇起来。
「真的要去领养那个孩子吗？」
她把李爸爸拉到一边，低声商讨，「这些年我们连寒星都不敢太亲近，又加了一个孩子……」
李爸爸转头看了眼一脸紧张的儿子，「他总是一个人，也会孤单的。」
李妈妈一怔。
他莞尔，「有个妹妹陪他一起长大，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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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页
沈熹顺利被李家领养。
接她回家那天，晴空万里。
李寒星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出孤儿院。
一高一矮两道影子落在地上，时不时缠在一块儿。
沈熹蹦跶着去踩影子玩儿。
他揉揉她的发顶：
「从此以后，哥哥保护你。」
沈熹抓紧了他的手，抬起黑白分明的眼：
「就像奥特曼一样吗？」
「不，哥哥会比奥特曼还要厉害。」
*
父母果然和他们所说的那样，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九岁的女孩。
更多的时候，他们是给她报一大堆课外兴趣班。
等到某一天再抽空回来，挨个儿检查她的学习进度。
于是，李寒星自觉承担了监护人的责任。
沈熹怕黑，每晚都不敢关灯。
他坐在床边耐心哄她睡觉，顺带讲了一堆鬼故事助眠。
终于，她再也不怕黑啦。
她更怕鬼。
沈熹一直学不会扎头髮。
他兴致勃勃的买了一沓带花花的小皮筋，然后成功薅掉了她一把又一把头髮。
两个人都挂上了痛苦面具。
沈熹眼泪汪汪：
「李寒星！我再也不要你给我扎头髮了！」
李寒星一脸无辜：
「明明是梳子的问题，等以后我给你买一把世界上最好用的梳子，闭着眼睛也能扎好小辫儿。」
她半信半疑：「真，真的吗？」
他拍拍胸口，「当然，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单纯的沈熹小朋友信了，勉为其难的与哥哥和好。
李寒星偷偷擦掉脑门上的汗，带她出门买冰激凌。
两个人都很开心。
自沈熹来家里以后，李寒星哄她睡觉，教她认字，为她梳头髮。
还会用零用钱偷偷给她买好看的小裙子。
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带她去郊外骑自行车。
带她去山上偷桃子。
带她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
一起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天气不好的时候，他就在家和她一起看她喜欢的动画片。
和她一起玩他喜欢的游戏。
和她一起去院子里踩水坑。
仍然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不管走到哪里，李寒星身边永远有沈熹这个小妹妹。
他真的做到了当初对父母承诺的那样，把沈熹养的很好。
而她也和他口中说的一样，一直都很乖。
升上高中后，李寒星偶尔会和同学一起打篮球。
沈熹就坐在旁边的观众席，一边吃碎碎冰一边帮他看包。
时不时晃悠着小腿喊他：
「哥哥好厉害！」
又或者是：
「李寒星！有蚊子咬我！」
他扬手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结束比赛，在女生们的尖叫中回头对她笑。
「傻，蚊子咬你你不会咬回去？」
沈熹听话的龇牙去追蚊子了。
李寒星吓了一跳，球都不要了，跑过去拉住她。
「算了算了，咱们不和它一般见识，以后哥去室内打篮球，那里没有蚊子，也不会这么吵。」
「好呀好呀。」
沈熹迈着小碎步捡起滚到一边的篮球，学着他的样子往篮筐扔。
篮球飞起，然后「砰」的一下，砸中她脑袋。
沈熹懵了。
同伴笑疯了。
「李寒星，你妹妹怎么傻乎乎的。」
李寒星正心疼的替她揉着脑袋，闻言，顿时老大不乐意：
「她不傻，她只是不太聪明，再敢这么说绝交。」
沈熹用力点头：
「哥哥说的对，我只是不太聪明，而已！」
同伴不敢笑了，围观的女生们反而大笑起来，故意逗她：
「那你倒是投一个进去试试啊。」
沈熹眼里霎时起了雾。
李寒星一言不发的把球塞她怀里，然后弯腰将她扛起来。
16岁的少年个子已经很高，她坐在他肩上，轻易就碰到了原本遥不可及的篮筐。
她低头，直直对上他那双极好看的眼。
此时，他眸中盛满温柔暮色。
「投篮吧。」
沈熹欢欢喜喜的将篮球扔进去。
一个完美的三不沾空气球。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
一片安静中，李寒星背起包牵着沈熹的手，潇洒转身：
「不打了，我要带我妹去吃栗子蛋糕。」
同伴们面面相觑，最终得出一致结论：
「玛德，有妹妹了不起啊！」
隔了老远，仍然能听见李寒星的笑声：
「就是了不起，你们这帮独生子女懂个屁。」
同伴们：「淦！」
今晚就回家问爸妈要二胎！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一天又一天。
十八岁的这年，发生了两件事。
李爸爸李妈妈牺牲。
李寒星考入警校。
葬礼结束后，他带着沈熹去警局收拾父母的遗物。
同事们甚至都不知道还有他的存在。
——这些年，他们从不允许他去警局。
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叫李寒星。
更不知道，原来他们还收养了沈熹。
真正从各方面杜绝了所有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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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上李寒星没有哭。
可看见父母锁在抽屉里的全家福时，他还是捂住了眼睛。
有温热的水珠从指缝溢出。
「沈熹，以后，真的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十四岁的沈熹紧紧抱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说：
「哥哥不怕，还有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第174章 李寒星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可是哪有什么永远。
总有一个人要先离开。
李寒星以出色的表现、外加优异的成绩提前从警校毕业。
调到父母工作过的警局实习后，他继承了爸爸的警号。
他更加拼命工作，屡破大案。
升职的速度像是坐了火箭。
沈熹也上了高中，但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幸好她还交到了几个好朋友，时不时来家里找她玩。
其中有一个他格外看不顺眼。
后来，事实证明，他看对方不顺眼是有原因的。
那小子居然把他精心养大的白菜拱了！！！
李寒星要气疯了，当场就要枪打鸳鸯。
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如果有天他不在了，好歹还有个人保护她。
虽然但是，那小子人品还是不错的。
这一天来的比李寒星预料中的要快。
冬至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雪。
他躺在地上，手里还握着给沈熹新买的梳子。
——是她小时候他承诺过的，世界上最好的梳子。
只可惜，他再也没机会给她扎小辫了。
他又漫无边际的想着，沈熹这时候应该在干什么呢？
应该已经包好了饺子，正等着他回家吧。
真到了要死的这一刻，李寒星才发现自己担心的事太多太多。
不甘心的事也太多太多。
比如，自己还没有回家和沈熹吃最后一顿饺子。
再比如，他还没有带她去温暖的小岛上捉螃蟹。
甚至，他为她织的手套，也还剩一只没织完。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寒星突然又意识到，自己死后，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会不会害怕的睡不着觉。
会不会偷偷躲在被子哭坏了眼睛。
会不会……忘了他。
一开始她只是不记得他的名字。
到后来逢年过节，她都不会来坟前看他一眼了。
时间再长点，她会连同他们的所有过去，一併忘得干干净净。
一想到这里，李寒星无论如何都不想死了。
他不怕死。
他只怕沈熹忘了他。
这比死还难受。
李寒星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他想给自己打个120。
几道人影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
领头的青年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友情提醒一下，你要是活着，那你妹妹沈熹，可就活不了了。」
青年这样说到，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二选一，你知道该怎么选的，对吧？」
李寒星当然知道。
他丢掉了手机，问出一句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你会……放过沈熹吗？」
青年笑了：
「当然——啧，你这是什么眼神？」
在李寒星淬了冰一样的目光中，他一脸无奈：
「算了，毕竟小时候还当过一段时间的『朋友』，真要就这么杀了她，多少还是有点下不去手的。」
此话一出，李寒星终于想起，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了。
「原来……是你。」
得知对方身份后，他勐地咳出两口血，咬着牙笑了：
「早知道，有，有今天，当年……我就该直接…打死你的。」
青年带着人慢悠悠的转身离开，不忘背对他摆摆手，语气轻快：
「一路走好，我会看着你咽气的，哦对了，下辈子记得不要再做警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雪越发的大，李寒星的视线渐渐模煳。
好像是临死前产生错觉了。
恍惚中，他看见了沈熹。
她正拼命向他跑来，步子迈的又大又急，还摔在了地上。
一定很疼吧。
不然为什么，她哭得那么厉害。
李寒星想叫她不要跑了，慢慢走，小心路滑。
可是张张嘴，喉咙里一个音都说不出来，咳出一口又一口猩红的血。
剎那间，她眼泪留的更凶了。
最后的最后，李寒星只是勉强对她做了个口型。
说的却是——
「熹熹，别哭。」
至此，这个漫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梦，就此结束。
可李寒星并没有清醒，而是落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
隐约有哭声传来。
李寒星知道是谁在哭，挣扎着想睁开眼。
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说话声。
那声音朦朦胧胧，仿佛隔了一层玻璃罩子，听不清。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打破那层屏障。
下一刻，欢唿声如海浪涌来。
【恭喜李寒星先生！改变既定人生结局成功！】
【sl集团在此诚挚的恭喜您重获新生！】
【您已成功激活本体，大脑重启中……】
像是冲破了黑暗的茧，李寒星眼前骤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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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处的空间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纯粹的白。
这里别无他物，唯有头顶挂着巨大的计时器，与面前一块半透明的屏幕。
屏幕上正同时快速播放着两组记忆。
一个是他，另一个也是他。
不同于梦中的悽苦，在另一组记忆中，沈熹生活的很幸福，父母健在，家境优渥。
父母去世后，他被沈家收养，成为了她的哥哥。
后来又因为执意要上警校，不得已与沈父沈母决裂。
他看着自己搬回沈家，送沈熹上学，接沈熹放学。
给她带夜宵，和她一起打闹。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稳生活。
然后，倒在雪地里。
同样是冬至这天，同样是追查那桩案子。
李寒星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这两组记忆相似点不多，但在细节中又仿佛很多。
只不过，其中一组记忆里，最后那个欠揍的小辣鸡没有出现。
沈熹赶来的时间，也要比另一个沈熹早的多得多。
起码他自我感觉，如果是这个点儿的话，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可她为什么哭得也这么难过。
李寒星看的心疼，无意识抬手，想替她擦擦眼泪。
画面倏地定格，回到他调来风城第一次见到沈熹的那天。
那是苍白到刺目的灯光。
灯光下坐着一个人。
空调温度低，她冷得微微发抖，脸色有些苍白。
但仍然是好看的。
巴掌大的鹅蛋脸，长长的睫毛，杏子一般的眼。
眼尾比普通人深一点，微微上翘，笑起来的时候，卧蚕鼓鼓，笑弧深深。
洋娃娃长成了少女。
再次见到她，恍如隔世。
李寒星久久没有回过神。
第175章 不愧是全公司最聪明的智障
两组记忆播放完毕。
屏幕上显示资料正在加载中。
【叮~资料加载成功】
[一号埠：李寒星]
状态显示：已成功激活
[二号埠：沈熹]
状态显示：正在进行中
一道机械的电子音旋即响起：
「您好李先生，我是您的贴心小助手：008号人工智慧。」
「您的大脑正在重启中，也许会产生短时间的眩晕，这是正常状况，请不要惊慌。」
「如身体有其他任何异常请立即告知我。」
李寒星一怔，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是在哪里？」
008道：「您正处在sl集团研发的最新版虚拟世界中。」
他疑虑更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我？我是死了吗？」
「您并未死亡，在梦中见到的另一个您，其实是现实世界中的您。」
008道：「根据资料显示，您在现实世界遭遇车祸，成为了植物人。」
李寒星指着显示屏上的沈熹二字，「那她呢？」
008道：「抱歉，二号埠的专属智脑为007号，我暂时没有权限打开二号埠资料库。」
李寒星揉了揉眉头。
既然他是成为植物人才出现在这里，那沈熹，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虚拟世界到底是什么？」
「这是根据您与二号埠的少量记忆融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新世界。」
「谁把我们弄进来的？」
008道：「抱歉，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李寒星：「……」
该死的人工智障。
李寒星开始头疼了：
「有人工服务吗？能听懂我说什么的那种。」
008道：「稍等。」
李寒星：「还真有？」
008道：「抱歉，没有。」
……那你再稍等些什么东西。
008又道：
「不过我可以为您连线007，它是本公司最聪明的智脑，一定可以解答您的问题。」
李寒星松了口气，打了个响指：
「可。」
「正在连线007中…」
下一秒，萌萌的小奶音出现在他耳边：
「咋的啦，008你突然叫我干啥？」
听到这个口音，李寒星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不愧是公司里最聪明的智脑，果然活灵活现的。
「叫你的是我。」他清了清嗓子，「007是吧？我有点事要问你。」
007沉默了一下，似乎毫不意外他会在这里。
「好吧，你问吧，不过先说好，我是坚决不会透露半点和沈熹有关的事的。」它的声音十分坚定。
「我出事以后，沈熹的人生会发生什么？」李寒星开门见山。
007脱口而出：
「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接下来她会被大反派绑架、陆景明去救她被捅个半死。
她失忆出国、陆景明痛不欲生追出国，回来后紫砂未遂黑化。
等四年后沈熹回国开始小黑屋强制爱，然后结婚当天大反派来抢婚，她为了救陆景明差点挂掉的。」
李寒星：「……」
不愧是全公司最聪明的智脑。
007：「……」
糟糕，好像不小心把后面半本书的剧情都说完了。
上面那段话的信息量太大，李寒星努力消化：
「你说的，是现实还是这个虚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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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页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007开始自暴自弃：
「虚拟世界。」
「现实里她没失忆，陆景明也没受那么重的伤。
但24岁那年她一样差点挂掉，现在还躺床上睡着呢。」
「那为什么这里她会失忆，还有陆景明的伤？」李寒星不解。
「哦，那是我特意安排的。」
007得意道：
「我打算用陆景明的伤来威胁她来着，如果她自愿答应抹去记忆，我就帮她救陆景明。」
李寒星：「？？？」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有什么办法，都已经失败9999次了，每一次她都会为了救陆景明走向既定结局。」
007痛苦的抱住脑壳：
「她如果不能和你一样改变结局，就永远醒不过来。」
李寒星：「……所以，你就干脆让她失忆忘了陆景明，这样她就不会救陆景明了？」
007仿佛遇见了知己：「对对对，你懂我！」
李寒星：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要干掉那个所谓的大反派，她同样没有救陆景明的理由了？」
007：「……」
它诡异的沉默了。
强制重启大脑的副作用来袭，李寒星头疼欲裂。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让沈熹失败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了。」
他单手捂住脸，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愧是全公司最聪明的智脑。」
007怯怯开口，「可是，我没有权限鲨人呀，」
李寒星放下手：「我来。」
007吓了一跳：
「你不回现实了？好不容易可以醒过来，都躺了快七年了，你得赶紧回去做復建。」
李寒星正要说些什么，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
【本体大脑重启成功！倒计时五秒后，您的意识即将退出虚拟世界重回本体】
头顶的计时器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倒计时开始。
5.
4.
3.
2.
1——
最后一秒，李寒星指尖轻点屏幕左上角鲜红的x号。
「取消退出，重新登录。」
屏幕上冒出一句系统提示：
【您确定要重新登录吗？您的家人正等着您团聚！】
为了验证它的话似的，下面是一小段视频。
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在面前，正用各种仪器为他做着检测，脸上满是兴奋和喜悦。
画面后方，一个黑髮黑眼的男人向他走来。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身形修长。
不同于其他人，他的神情很冷淡。
李寒星一眼就认出。
这是他当初最看不顺眼的那个人。
拱了他家白菜的那个人。
于是他更加用力的点x号，差点把屏幕戳裂。
「确定取消退出，重新登录。」
【收到您的请求，正在处理中…】
【数据处理完毕，正在重新登录中…】
【您已重新登录虚拟人生】
一扇木门凭空出现。
007被这番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你疯了吗？万一沈熹这一次也没办法改变结局，你会被困在这个世界永远无法离开，直到你的本体死亡！」
李寒星静了一会儿。
再开口时，他的嗓音里却带了一点微弱的笑意：
「既然她在这里，我哪儿也不会去。」
等着他团聚的家人不在现实。
在这里。
第176章 沈熹，我不会给你抛弃我的机会
病床上的人重新陷入昏迷，一切进度归零。
感受到身后的冷意，医生与科研人员同时在心里捏了把汗。
几人彼此对视一眼，齐刷刷看向助理小曾，目露恳求。
小曾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转身。
他打了一通腹稿，才鼓起勇气，对始终言不发的男人低声汇报：
「陆总，李先生拒绝登出虚拟世界。」
得到的回答是长久的沉默。
小曾无法，继续说道：
「当初研发部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不愿意醒过来……」
听到这里，对方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总算纡尊降贵的开了一次口：
「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出现下一次。」
「明白！」
曾助理立马躬身回道：
「我这就去通知技术部，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bug给改了！」
等到脚步声远去，他方才偷偷抬头。
确定对方已经走了后，他如释重负，回头对瑟瑟发抖的科研人员露出一个凄悽惨惨的笑。
「通知研发部下边的所有成员，有一算一个，都做好加班补bug的准备吧。」
这一瞬间，科研人员全都心如死灰。
……
走出实验室，陆景明靠在墙边，抬手松了衬衣领口的两颗纽扣。
正是暮色四合时分，附近一片静谧。
他闭上眼，思考了很久很久今天发生的事。
有点烦躁。
陆景明从西装外套里摸出打火机，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
尼古丁短暂的抚平了纷乱的思绪。
烟雾缭绕于他身侧，徐徐散在风里。
陆景明直视天际那轮落日，凌厉的眉眼间蓦地涌出浅浅茫然。
沈熹，真到了那一天，你会不会也和李寒星一样，不想回到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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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有剎那的惶恐，控制不住的咳嗽了两声，夹烟的手指微微颤抖。
沈熹，我不会给你抛弃我的机会。
绝对不会。
*
消毒水的味道和白粥的米香混在一起，沈熹胃里一阵抽搐。
她慢慢睁开眼。
冷不防对上窗外明亮的光线，双眼刺了一下，忙又闭上。
「醒了？」
有人起身拉了窗帘，嗓音有些沙哑，「饿了吗？」
沈熹再次睁开眼。
陆景明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他眼里还有细密的红血丝。
沈熹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刚伸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开始往回缩。
陆景明抓住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上，「不怕，你的手已经被我擦干净了。」
沈熹这才放下心，细细摩挲着他瘦削的侧脸，嗓音干涩：
「陆景明，我怎么感觉你瘦了。」
陆景明弯弯嘴角：「或许是你太久没有仔细看我了。」
「谁让你去了帝都那么久。」沈熹拍拍他的脸，「再回来晚点，我恐怕都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
他端凝着她的眼，「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这么久了。」
沈熹抿着嘴笑。
陆景明端来晾好的温开水，「吃饭前先喝口水，你嗓子哑了。」
沈熹乖乖喝了两口，将水杯推给他。
「一起喝，我看见你嘴角裂开了，照顾我的时候你肯定也没喝过水。」
陆景明仰头将杯子里剩的水喝干，扶她坐起来。
她忐忑不安的看了眼病房门，说出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那句话：
「我哥……怎么样了？」
「抢救成功，没有生命危险。」
陆景明舀了一勺白粥，耐心吹凉，「不用担心，叔叔和阿姨正在照顾他。」
沈熹差点哭出来，「谢天谢地，我去看看他！」
陆景明拦住想下床的她，「等会儿，先吃饭。」
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下，她后知后觉的饿得心慌。
「我睡了多久？」
她等不到粥凉下来，一边说话一边抬手想拿勺子自己吃。
「接近两天一夜，医生说，是因为晕血和受到刺激才会昏倒。」
说着，陆景明躲开她的手，「烫。」
「不怕，我不会疼。」她仍然不死心。
陆景明不轻不重的拍了她的手一下：
「不疼，但受的伤是真的。」
沈熹笑了，「受伤又不是好不了，怕什么。」
陆景明蹙眉，「沈熹，你该对自己的身体重视起来。」
「好好好，我重视。」
话虽如此，她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晃晃他的胳膊撒娇：
「粥凉了粥凉了。」
「啊——」
他没了脾气，将瓷勺凑到她唇边。
入口是浓郁的米香，从嗓子眼一路熨帖到胃里。
原本抽搐的胃渐渐舒展开。
沈熹恨不得连勺子一起吃了。
「好好吃！」她两眼放光。
「你在哪里买的？我明天早上还要吃！」
陆景明不太自然的偏过头，脸上泛起淡淡薄红。
「我自己熬的。」
沈熹眼睛更亮了，「你好厉害。」
熬个白粥而已，有什么厉害的。
陆景明嘴角翘起一点，又佯装不在意的压下，「喜欢的话，明天还给你做。」
「好呀好呀。」
沈熹欢欢喜喜的张嘴，「啊——」
他又餵了一勺，神色温柔。
「对了，你饿不饿？」
吃到一半，沈熹想起什么，开始催促他：
「这个点该吃午饭了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去吃饭。」
陆景明摇摇头，「我不饿。」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沈熹满脸不贊成，推开他的勺子，「看看你这苍白的小脸，就别在我面前逞强了吧。」
他无奈，「等你吃完了，我马上下楼去吃东西，这样可以吗？」
「不行。」沈熹推了推他，「现在就去，不然我也不吃了。」
陆景明：「……」
他放下碗，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是在威胁我吗？」
「没有啊。」沈熹不服气，「我这明明是关心你。」
陆景明垂下眼睫：
「可是沈熹，对我来说，在这餵你好好喝完这碗粥，比让我下楼吃午饭这件事，更重要。」
病房里忽的安静下来。
沈熹脸上有几分无措。
他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
「下一次，我让你闭上眼的时候，一定不要再睁开了，好吗？」
沈熹试图辩解：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看看李寒星怎么样了……」
陆景明没吭声。
沈熹看出他有点不高兴，赶紧伸手抱住他，软声哄道：
「好啦，只是晕血而已，我保证下次绝对听你的话，好不好嘛？」
陆景明将头埋进她颈窝，声音有些闷：
「沈熹，你没有痛觉，很多时候，是意识不到危险的。」
「在你昏迷的每一秒里我都在想，万一这一次你不是晕血，而是身体出了别的问题，该怎么办。」
第177章 事已至此，先喝奶茶吧
沈熹把他抱得更紧，一本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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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页
「小陆同学，做人不能太悲观哦。」
见陆景明皱着眉，她反手摸摸他的头，煞有其事道：
「不怕不怕，沈熹一定会陪着陆景明一起长命百岁的。」
「……」
陆景明嘆了口气，继续餵她喝粥，「好好吃东西吧。」
沈熹这下老实了，配合着喝完了一碗粥，才催促着他离开。
「我很快回来。」
陆景明穿上外套，轻声问：
「医院旁边有家奶茶店，抹茶麻薯还是芋泥麻薯？」
沈熹对他眨眼睛：
「哈尼~请问我可以要抹茶芋泥麻薯嘛？」
陆景明失笑，揉了把她的发顶，抬脚离开。
沈熹不放心的补充：
「是大杯七分糖的哦。」
陆景明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知道了。」
沈熹躺回床上，手往枕头下摸去，找到自己的手机。
全是夏玢玢和盛开的慰问电话。
她一个一个回了，再三保证自己没事，他们不用翘课来医院。
对面这才恋恋不捨的挂断。
「笃笃笃——」
病房门响了三声。
陆景明不会这么快回来，她估摸着是护士，放下手机，扬声道：
「进。」
门开，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款款而来。
沈熹不明所以，「你找谁？」
他目光在病房里转了一圈，略微诧异道：
「李寒星不是住这里吗？我是他警局新报导的同事，特意来慰问的。」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警员证。
「这是我的证件。」
「我是他妹妹，你走错了。」
沈熹从病床上下来，接过警员证看了眼后还给他。
「正好我也要去找他，跟我来吧。」
男人微微一笑，那双生的十分不错的凤眼，霎时弯出一个恰当的弧度。
「那就多谢了。」
「不客气。」
沈熹穿好外套，带着他去护士站问了李寒星的病房号，快步往走廊另一端行去。
她一边走一边问男人，「撞我哥的人抓到了吗？」
男人摇头，「还在查，那一带没有监控，难度有点大。」
沈熹有些闷闷不乐。
「放心，一定会给你哥一个交代的。」
他安抚的拍拍她肩膀，递过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联繫方式，咱们随时保持联繫，有进展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熹接过一看，黑色名片上用金色字体印了三个字。
【顾宁安】
背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信息。
沈熹多嘴问了一句：「你没有工作名片吗？」
顾宁安从善如流，「今天出来的急，只带了这个，你想要的话，下次我给你带工作名片。」
「哦哦。」沈熹将名片收好，「不用了，这个也行。」
前面就是李寒星的病房，她快走几步，推开门朝里看去。
沈爸爸和沈妈妈正坐在床边说些什么。
李寒星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还在昏迷中。
沈熹鼻尖一酸，转头对顾宁安道：
「我哥还没醒。」
顾宁安颔首，十分知趣：
「那我改天再来。」
「好，他醒了我会给你打电话。」
闻言，顾宁安眼里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我衷心希望，他能早日醒来。」
目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沈熹深吸一口气，踏进了李寒星的病房。
「你没事吧？」沈妈妈忙拉住她的手，「什么时候醒的，吃东西了吗？」
「刚醒没多久，吃过了。」她眼圈红红的，「我哥他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了，幸亏你们送来的及时。」
沈妈妈憔悴的脸上一阵后怕：
「医生说要是再晚一步，不死也得成植物人。」
沈熹坐在床边，小心握住李寒星的手，「医生有说他什么时候醒吗？」
「快的话就这两天，慢的话还要一周左右。」
沈爸爸给忧心忡忡的她们倒了两杯热水：
「寒星会没事的。」
沈妈妈低嘆：「希望吧。」
「刚才你在和谁说话？」他随口问沈熹。
「是哥在警局的同事，来探病的，看他还没醒就先走了。」
这两天确实每天都有警局的人来探望李寒星。
沈爸爸点点头，没在多问。
「还有件事，得尽快提上日程了。」他话锋一转。
沈熹：「什么？」
「送你出国。」
沈熹一愣，「我为什么要出国？」
沈爸爸和沈妈妈对视一眼，缓声开口：
「我们替你在欧洲申请了一所大学，各方面条件都很适合你。」
「一定要去吗？」沈熹道，「这太突然了，况且哥还躺在病床上……」
「你哥也会去。」
沈爸爸的语气不容置疑：
「等他病情稳定下来后，我会把他送到国外进行后续治疗，你们两个在一起彼此也有个照应。」
沈熹求助似的看向沈妈妈，「妈，我真的不想去国外。」
可往日对她百依百顺的沈妈妈只是沉默。
顿了顿，她握紧沈熹的手。
「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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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页
沈熹慢慢垂下头。
「爸爸知道你捨不得国内的朋友。」
沈爸爸放柔嗓音，「现在交通很发达，你要是想他们了，随时可以坐飞机回来看他们。」
话是这样说……
可是……
沈熹思绪如麻，「刷」的站起来。
「我……我再想想，先回病房了。」
她匆匆拉开房门，然后，定住。
陆景明就站在一步之外，手上还提着给她买的奶茶。
沈熹心里咯噔一下。
回过神后，她反手关好门，忙拉着陆景明走到角落。
「你，你怎么过来了？」她视线飘忽。
「你不在房间，护士说你在这里。」他回道。
沈熹干巴巴的开口，「你都听见了？」
陆景明安静的看着她。
她忽然就有些沮丧，「你肯定都听见了。」
手心一暖，多了杯奶茶。
「大杯七分糖。」陆景明言简意赅，「趁热。」
「现在是喝奶茶的时候吗？」沈熹身体前倾，额头抵住他胸膛，「陆景明，我要出国了。」
「嗯，听到了。」
她声音闷闷的：
「可我吃不惯西餐。」
「而且到了那里，我再想见你，就没这么容易了。」
「再想抱抱你……也没这么容易了。」
「就算是和你打电话，也要算好时差。」
说到这里时，他头顶忽的传来陆景明的声音，平淡如水：
「先喝奶茶吧，要凉了。」
沈熹：「……」
她赌气狠狠戳下吸管：
「你难道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
陆景明问道：「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他又安静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越想越难过，「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有。」
陆景明低了头，指尖揩去她眼角泪痕。
「带上我。」
第178章 我辣条呢？
期末考试临近，晚上又多加了一节自习。
上课前，沈熹偷偷和盛开换了座位，坐到了夏玢玢身边。
「这都几天了，你哥还没醒吗？」
嘈杂的背书声里，夏玢玢悄声问。
沈熹摇头，「没有，我放学就去看他。」
「你真的要去欧洲啊？」夏玢玢又问她。
「嗯，爸妈已经决定好了。」
她不舍的抱住沈熹胳膊，又往后排看了眼，「那陆景明怎么办？」
沈熹嘴角攒出几分笑意，「我们说好了，他和我一起去，等放假就回来看奶奶。」
「幸好幸好。」夏玢玢舒了口气，「还以为你俩要异国了。」
沈熹趴在桌上，「是啊，幸好。」
「我回去问问我爸，看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欧洲留学。」夏玢玢推推她胳膊，「到时候我们就住一起。」
「好啊。」沈熹道，「盛开呢？」
「问题不大，我能去的话，他肯定也会一起去。」夏玢玢道，「就算不行，我们只要有时间了还是会来找你玩的。」
「嗯嗯。」
沈熹笑意更深。
后排。
盛开将书竖起来，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后窗的位置。
很好，班主任没来。
他放心的继续和陆景明说话：
「那比赛怎么办？你不是都进决赛了吗？下个月都得去帝都集训了。」
「不去了。」陆景明的语气轻描淡写。
「多可惜啊。」盛开咂舌，「奖金还挺高呢。」
陆景明头也不抬，「赛道已经不同，没必要占着那个名额。」
盛开啧啧两声，「格局打开了哈。」
陆景明没说话，专心做题。
盛开闲不下来，东戳戳西碰碰，还从沈熹抽屉里扒拉出半袋辣条。
他不客气的把剩下半袋吃完了。
见陆景明一直在写什么，又好奇问道：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陆景明放下笔，把手里的剑桥雅思真题举到他面前。
「很明显，我在备考雅思，麻烦你先自己和自己玩一会儿，可以吗？」
盛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陆景明刚刚其实是想直接拍他脸上。
正好下课铃响了，他怂怂的起身。
沈熹抱着书回来收拾书包，奇怪的「咦」了一声。
「我明明记得有的啊。」
正要离开的盛开又好奇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我记得抽屉里有包辣条来着。」
盛开默默擦了擦嘴角的辣油，讪笑：
「你记错了吧。」
「是吗？」沈熹挠头，「可我明明记得，上个星期我吃到一半差点被老师发现，特意藏在了抽屉里。」
盛开：「……」
「上个星期？」他艰难出声。
「对，上个星期我和夏夏一起去超市买的。」
沈熹满脸茫然，「是有哪里不对吗？」
盛开：「……没有。」
话音刚落，他肠胃突兀的叫了一声。
埋头做题的陆景明忽然笑了起来。
盛开拍拍沈熹肩膀，语气沉重：
「帮我和小夏同志说一声，我需要去方便一下，记得等我一起走。」
说完，他飞快冲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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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页
沈熹：「……奇奇怪怪的。」
她注意到陆景明嘴角意味不明的笑容，戳戳他肩膀。
「你笑什么？」
「因为好笑。」陆景明拉住她的手指，懒洋洋道。
沈熹：……这人也奇奇怪怪的。
刚背好书包，她便收到妈妈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沈妈妈的声音难掩激动：
「熹熹，你哥醒了！快来医院。」
*
医院里。
医生检查完毕后，闻讯赶来的老杨礼貌请出沈父沈母。
房间里只剩他与李寒星两个人。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一边说话一边削苹果。
「撞你的肇事司机已经畏罪自杀了，目前对这起案件的定性，是意外事故。」
说着，他端详着李寒星比墙白的脸色，「这事到底是不是意外，我们心里都清楚。」
「怎么样，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李寒星闭了闭眼，动作迟钝的拿掉唿吸机，声音轻飘飘的：
「不查了。」
老杨万万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眼里全是诧异，「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李寒星望着天花板，眼尾蓦地红了，「已经查到了。」
「什么查到了？」老杨放下水果刀。
李寒星伸手捂住眼，「这件事，已经查清楚了。」
在另一个世界。
在他沉睡的那几年。
在沈熹连活着都分外艰难的时候。
她与老杨里应外合，把所有的一切，都查得水落石出清清楚楚。
回想起007给他看到的那些资料，李寒星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杀人的冲动。
他无法想像，那时候的沈熹，究竟是靠什么支撑着自己挺过来的。
老杨仍旧不解：「怎么就查清楚了？不是才开始吗？」
李寒星放下手，对他诚恳道：
「多谢。」
谢谢你哪怕在我落到那样一个下场，也没有选择放弃，一直坚持自己的信仰，冒着生命危险追查到底。
「卧槽，你哭了？」
老杨吓了一跳，抽了一沓纸巾替他擦脸上的水痕。
「不是，李大少爷，您这鬼门关走一遭，咋还变得这么感性了？」
李寒星被他手忙脚乱的样子逗笑，「行了，不说酸话了。」
接着，他正色道：
「我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好了。」
老杨把削到一半的苹果咬在嘴里，从怀里拿出手机。
「你说，我记着。」
「首先，这场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
老杨放下苹果，道：
「可不管是不是人为，没有别的线索能让我们继续查下去了。」
李寒星道：「别打岔。」
「好好好，你继续。」老杨擦擦手，继续记录。
「有一个叫十三月的组织，正好十三个人。」
「其中十二人是在逃通缉犯，杀人贩毒什么都干，但背后有保护伞，所以一直没落网。」
「组织的领头人，叫顾宁安。」
……
住院部楼下，沈熹刚要进电梯，手机却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
【顾宁安】
她匆匆进了电梯，接通：
「餵？顾警官，怎么了？」
电梯里信号不好，男人的声音时断时续：
「沈……你哥……了吗？」
沈熹道：「醒了醒了，我刚到医院，正准备去看他。」
「真是……太好了。」男人笑了一声。
恰好沈熹出了电梯，信号好点了，他声音跟着清晰许多：
「我这就来探病。」
第179章 苹果受到了致命伤，于是变成了死不瞑目的苹果
「现在？」
沈熹看了眼时间，「时间有点晚了，明天再来可以吗？」
最重要的是，李寒星才醒，还不能太累。
「当然可以。」
电话另一端，装饰奢华的别墅里，顾宁安伸长双腿，身体向后靠倒在沙发椅背上。
他左手把玩着一把玲珑玉梳，语气轻快：
「那明天，你还会给我打电话吗？」
沈熹没多想，「时间合适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顾宁安眼尾上翘，「那就这么说定了。」
电话挂断。
他懒洋洋的扔了手机。
「少爷。」
中年男人侍候在一旁，「明天是否按照计划好的动手？」
「把他们都叫来看好戏。」
顾宁安拨弄两下特意染黑的发，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
「记得不要伤到熹熹了。」
「这个玩具很不错，我不想这么快就玩坏。」
「好的。」
*
医院的走廊里，两人并肩往vip病房走去。
「刚刚是谁打来的？」陆景明偏头问沈熹。
「我哥警队新来的同事，说明天要来看我哥。」她随口道。
陆景明点点头，没说什么。
前面就是李寒星的病房，沈熹小跑着上前推门。
老杨已经走了，沈父沈母去了医生办公室沟通病情，里面只有护工陪着李寒星。
李寒星果然睁着眼，虽然依旧虚弱，却比之前昏迷不醒的样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和陆景明一同走进去。
护工上了两杯热水，贴心的留出给他们说话的空间，带上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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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沈熹叫了一声，想碰碰李寒星的手，又不敢。
只红着眼问他：
「你哪里疼？」
「哪里都不疼。」李寒星微笑着握住她的手，「哥看见你这傻样就全好了。」
沈熹破涕为笑。
李寒星转而看向陆景明。
「多谢。」
那晚是陆景明陪着沈熹一起将他送到医院。
他能活下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陆景明。
陆景明微微点头：
「不客气。」
说着，他看出李寒星有话要单独和沈熹说，主动站起身：
「你们聊，我去看看叔叔阿姨回来了没。」
等陆景明走出去，李寒星笑骂一句：
「这小子越来越有眼色了。」
沈熹把床调高了些，替他掖好被角。
「怎么了？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笨拙的削苹果。
李寒星眼睁睁看着她一刀下去，三分之一的苹果受到致命伤。
「啪——」
无情的掉进垃圾桶。
再一刀，沈熹拿着苹果核傻住了。
「哥……要不，我重新给你削一个？」她试探性开口。
「其实削的很不错。」李寒星真诚的夸奖沈熹。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默默对这个死不瞑目的苹果，郑重说了声抱歉。
「真的吗？」沈熹开心起来，「那你先吃，我多削一个。」
李寒星十动然拒：
「我现在只能吃流食。」
「那好吧。」沈熹抱着苹果核啃起来，「你究竟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啊？」
李寒星沉默下去。
他静静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全是天真的妹妹。
可心里想到的，却是在另一个世界，她含着眼泪努力微笑的模样。
这一瞬间，李寒星心脏好似被无形的手攥住，钝钝的疼。
「……哥？」
被他这样长久的注视着，沈熹有点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面前的李寒星十分遥远。
就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界。
但明明，他就在她面前，只要伸伸手就能碰到。
「哥，怎么了？」
她重复问了一句，扔掉苹果核，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是哪里不舒服吗？」
见他还是没说话，她急匆匆起身。
「我去叫医生。」
倏地，李寒星拉住她衣摆。
然后，在她衣摆上蹭干净了刚才沾上的苹果汁。
沈熹：「……」
「所以，在你刚刚沉默的那三十秒里，你只是在思考要不要，把苹果汁擦在我的身上，而已吗？」
她幽幽道。
李寒星尴尬的收回手，「习惯了，抱歉，抱歉。」
沈熹：「……」
破案了，她以前那些莫名其妙脏了的衣服，原来是这么产生的。
「还好你已经躺在病床上了。」沈熹友善的替他盖好被子。
在他惊恐的眼神里，她微微一笑：
「不然，我一定会亲手把你送上病床。」
李寒星吞了口口水，「谢，谢谢哈。」
「不客气。」
沈熹重新坐下，「有什么事说吧，不要卖关子了。」
李寒星调整了下情绪，始终牢记007说的，不能透露和她未来有关的半点事，换了个话题切入：
「抽屉里有个项鍊，你戴上，别被人看见。」
沈熹：「？」
神神秘秘的绕了这么一圈，就是想送她项鍊？
「你到底想干嘛？」
「我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李寒星道：
「你信我，戴好项鍊，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摘下来。」
沈熹没在多问，拉开抽屉。
里面果然躺了一条细细银链。
银链下方挂了一个五光十色的小巧坠子，看不出具体什么材质。
但很丑。
是直男觉得很好看的那种丑。
她把项鍊拿在手里，「谁买的啊？」
李寒星：「老杨。」
沈熹：「好丑。」
李寒星：「……我们一起打着视频挑的。」
沈熹：「其实也没有那么丑。」
李寒星：「呵呵。」
冬天衣服穿的厚，沈熹一个人戴不好，便将项鍊攥在手里，准备出去让陆景明给她戴。
「你没别的要说吗？」
她问。
李寒星细细瞧着她，眼中有怅然划过。
「真希望你能一直这样，最好永远都不要长大。」
沈熹认真起来，「你到底怎么了？」
「出去吧。」
李寒星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怕。」
「有哥哥在。」
……
出了病房，陆景明正坐在门口的长凳上等着。
见了沈熹，他瞥了眼她身后，「说完了？」
「嗯。」
沈熹把项鍊交给他，「帮我戴下。」
「你哥送的？」
「对，刚给我的。」
陆景明在手心捂热了银链，撩开她的长髮，仔细扣好。
他绕到她面前打量着，带着肯定的点头。
「很好看。」
沈熹：「……」
所以，到底是谁的审美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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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页
她禁不住开始自我怀疑。
「回去吗？」陆景明又问。
沈熹点点头。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她不安的抓住他的手。
「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了。」
第180章 也许她会有一个好结局呢？
「可是李寒星不肯和我说。」
她愁的眉头皱在一起，「我怎么问都不肯说。」
陆景明抚平她的眉头，「或许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沈熹还是不放心，「我明天干脆请一天假过来盯着他算了，正好替替我妈的班。」
「我和你一起。」
「不用，你明天不是要送奶奶去疗养院吗？都和人约好了，放鸽子可不行。」
她果断拒绝。
陆景明只好道：
「我办完事就来找你。」
「得嘞，马上期末考了，正好让我抱抱佛脚。」
两人脚步轻快的离开。
病房里。
李寒星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消失。
他从枕下拿出一张照片。
这是老杨带来的。
正是许一阳追查的，当年那桩旧案莫名丢失的受害人的照片。
照片上，年轻女子靠在樱花树下，笑容清甜，颊边酒窝深深。
与沈熹，有三分像。
李寒星看了会儿，復又将照片放回去。
老杨电话打来，「项鍊送了？我看见定位动了。」
「嗯。」
李寒星望着天花板，「跟好了，一定要赶在陆景明之前把人救下来。」
「得嘞。」
顿了顿，老杨问道，「你看那受害人的照片了吗？」
「看了。」
他语气小心翼翼，「你说沈熹会出事，就是因为沈熹长得像受害人吗？」
李寒星有些疲倦的闭上眼。
「不，是因为她像沈熹，所以她才变成了受害者。」
从当年在孤儿院里，顾宁安将沈熹锁入柜中的时候。
有些事便已经註定。
不论在哪个世界，他都不会放过沈熹。
*
深夜。
沈熹陷入熟睡中，完全没有听见脑海中的碎碎念。
「这真的会成功吗？」
007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性。
「我只知道一个大概，连她被绑架的具体位置都不清楚。」
「也许一个弄不好，她还会提前死掉。」
思来想去，007还是没想出个名头。
「要不然还是实行我的计划吧。」
它急的cpu都快起火了。
「让陆景明被捅个半死，然后把她记忆全都清除，一直在国外活过了24岁再回来，不是也一样吗？多安全啊。」
「这个计划简直完美好吧。」它激动起来。
或许是它声音有些大，少女睡的不太安稳，皱着眉翻了个身，含煳说了句梦话。
「…不要……」
007：「……」
它在她脑海里放了首温柔如水的摇篮曲。
小声道：
「不怕不怕，我只是说着玩的，没有真的要这么做嗷，刚刚是骗你的。」
沈熹渐渐松开眉头，睡容恬静。
007不敢再出声，在心里嘆了口气。
算了，赌一把。
也许这一次，她真的会有个好结局呢。
翌日。
沈熹起得很早，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熬了一锅粥。
「陈阿姨，麻烦帮我和妈妈说一声，今天我去陪着哥哥，让她无论如何都要休息一天。」
她提着保温壶大步往外走，轻声对身旁的陈阿姨嘱咐道。
「哎，好。」
陈阿姨把她送出门，「小姐路上小心。」
沈熹回头对她挥挥手，在冬季朦胧的天光里露出一个笑：
「进屋吧，天冷。」
「好。」
陈阿姨一直等到她上车离开，才关上门进屋。
沈妈妈从楼上匆匆下来，对她道：
「我的闹钟突然坏了，时间来不及了，我直接去医院……」
「小姐这会儿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让你今天一定要在家休息。」
说完，陈阿姨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粥。
「这是小姐一早起来熬的，还不肯让我在旁边帮手。」
沈妈妈接过那碗粥，憔悴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心疼。
「这孩子，怎么突然就懂事了。」
「小姐一直很懂事。」
陈阿姨笑眯眯的，「看着没心没肺，其实骨子里知道心疼人。」
沈妈妈笑着坐下喝了口粥，待要说话，心口却倏地一刺。
手里的碗落到了地上。
「砰——」
瓷碗摔得粉身碎骨，里面的白粥也散落一地。
沈妈妈怔住。
「夫人没事吧？」陈阿姨忙道，「烫到了没？」
沈妈妈回过神，「我没事。」
她捂住狂跳的心口，「刚刚，不知道怎么了，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几个佣人将地面收拾干净，陈阿姨扶着她坐到别处，「需要预约家庭医生吗？」
「不用。」
沈妈妈揉揉眉心，「应该是这几天没睡好的原因。」
陈阿姨忧心忡忡：
「时间还早，再上去睡会儿吧。」
沈妈妈应了下来，柔声道：
「记得叫熹熹回来吃午饭。」
「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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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页
又开始下雪了。
车内外温差大，车窗玻璃上起了一层白雾。
沈熹在上面乱涂乱画，指尖冻得通红。
王叔一边开车一边念叨，「小姐别玩了，长冻疮可难受。」
「好吧。」
她乖乖答应下来，把冰冷的指尖塞进暖手宝里。
兜里的手机振动两下。
她只能又将手抽出来。
是顾宁安发来的简讯。
【顾】：早上好。
出于礼貌，沈熹随手回了个早上好。
下一秒，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点击接通。
「我一直没等到你的电话。」顾宁安说，「只好自己打了过来。」
沈熹：「……」
大哥，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
谁大清早的打电话叫人来探病？
她觉得这个顾宁安貌似有点什么大病。
但对方好歹是哥哥的同事，她不得不压下腹诽，不情不愿道：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顾宁安：「我原谅你。」
沈熹：「……」
这人还挺会顺杆往上爬。
「你现在去医院了吗？」他问道。
汽车停下，沈熹拉开车门，语气也冷淡了几分。
「嗯，刚下车。」
他笑了一声：
「那就待会儿见。」
沈熹敷衍的嗯了两声，挂断电话，拎着保温壶一头扎进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刚走到医院楼下，一个小男孩忽然在她面前摔了一跤。
地很滑，他半天爬不起来，急的要哭了。
沈熹实在看不下去，上前薅了他一把。
他重新站稳，对她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
但很快，他眼里又重新聚了泪。
「姐姐，我找不到我妈妈了，」他可怜兮兮的拽着沈熹衣摆，「你可以带我去找找吗？」
沈熹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可以啊。」
小男孩笑容更大。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路上行人仍旧熙熙攘攘。
「要听警察叔叔的话知道吗？」沈熹温柔的摸摸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面无表情，并不是很想去看身边啃着煎饼果子的巡警。
「我有事先走了，辛苦同志了哈。」
「为人民服务，不辛苦不辛苦。」
道完谢，沈熹头也不回的离开。
巡警啃完最后一口煎饼果子，蹲在男孩面前，满脸慈爱：
「别怕，警察叔叔会帮你找到妈妈的。」
十三月组织·兇残侏儒人杀手·男孩（伪装版）：
「谢……谢谢您了。」
第181章 玻璃渣）心理承受能力差慎点！因为对某些人来说会觉得虐
进了医院大楼，沈熹匆匆往住院部走去。
最近天冷，很多人因此生病，一路上都是患者和家属。
嘈杂中，一辆转运床突然从走廊另一端快速推来，同行的护士不断高声提醒：
「让一让，让一让！」
沈熹一直想着李寒星的事，没注意到这一幕，一时躲闪不及。
眼看就要撞上，一只手从身旁冷不防的拉了她一把。
转运床与她擦肩而过，她踉跄几步，撞进一个带着冷意的怀抱。
沈熹惊魂未定，转头看去。
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顾宁安？」
眼前衣冠楚楚的青年，正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宁安。
她惊奇道：
「你这么快就来了？」
下车的时候才打电话说出发，眼下就到医院了？
「我一直在这附近办事。
顾宁安简单解释了一句。
正说着话，前方又是一辆转运床推来。
他借着避开的动作，揽着她的肩往旁边走了几步，恰好停在人相对少的安全通道前。
「吓到了？」
「没有，谢谢你。」
沈熹注意到两人靠的过于近，立刻就想拉开距离。
他按着她的肩，故意不放。
沈熹不高兴了，「你干什么？」
顾宁安对她弯了弯眼眸，慢吞吞的开口：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玩个游戏。」
沈熹：「？」
她正要说什么，脖颈间骤然泛起微微的酸麻。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小巧的针筒扎了进去。
眩晕感勐地袭来，她一个字都来不及说，闭上眼昏睡过去。
顾宁安及时接住她的身体，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胸前。
从别人的视角来看，这仿佛是一对耳鬓厮磨的情侣。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安全通道的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他带着沈熹闪身进入。
随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他戴上帽子，将帽檐压低，径直往李寒星所在的方位行去。
如同一滴水汇入大海，一切平静如初。
医院外。
老杨窝在车里，看了眼仍然停在医院的定位，放心的低头嗦了口粉。
忽的，原本安静的定位闪了闪，眨眼间便离开医院，不断变换位置。
他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手里的粉都差点端不稳。
「你们有谁看见沈熹出医院了？！」老杨按下对讲机，厉声问道。
「报告，前门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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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页
「报告，后门也没发现！」
「报告，东南门也没有！」
「坏了！」
老杨扔了手里的粉，火急火燎的启动车子，直直朝定位追去。
……
好难受。
摇摇晃晃的车厢中，沈熹昏昏沉沉的睁开眼。
车窗关的很紧，唯一能看见的，是挡风玻璃外不断倒退的绿化带。
那些树丛像是很久没有修剪过了，稀稀落落的。
与市中心的茂盛截然不同。
这是要去哪里？
沈熹努力转动眼珠，想看到更多。
一个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乖孩子，还没到地方，再睡会吧。」
她脖颈间再度涌上熟悉的酸麻，彻底失去了意识。
顾宁安偏头蹭蹭她发顶，指尖轻柔拂过她颊边，在幼嫩肌肤上不紧不慢的打着转。
「少爷，有车在跟我们。」
倏地，驾驶座的司机平静陈述道。
顾宁安心情极好的看着沈熹，眼皮也不抬一下：
「甩开。」
于是轿车勐然转弯，加速行驶。
后视镜里的那辆黑色轿车短暂消失，很快又再次出现。
不管他们开到哪里，它总能不依不饶的追上。
「少爷，应该是有定位。」
再次甩开对方，司机神情凝重了些许。
顾宁安目光在沈熹身上巡视一圈，不紧不慢的挑开她衣领。
一截闪着寒光的银链出现在他眼前。
他伸手一拨，链子下的吊坠弹了出来。
「啧，这帮警察的审美，真是有待提升。」
顾宁安解下项鍊，漫不经心的降下车窗，扬手一扔。
项鍊落到旁边的小货车上，随着它开往岔路口的另一方。
很快，追上来的黑色轿车也跟着拐弯，一併朝那个方向开去。
顾宁安微微一笑，关上车窗。
*
「滴答——」
有水滴从高处坠落，不断响起空旷回音。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女孩有了点动静。
冷。
好冷。
沈熹努力蜷缩起身体。
寒意顺着潮湿的地面缓缓钻进她的身体，似乎最深处的骨髓也一併冻住。
她挣扎着张开双眼。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空气中满是陈旧的霉味，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腐臭。
估计是地下室一类的存在。
实在是太冷了。
她搓搓胳膊，惊觉手下只有单薄的一层毛衫。
来时身上穿的羽绒服外套不知所踪。
怪不得这么冷。
药效渐渐退去，沈熹清醒了一点儿。
她大概明白，自己这是被绑架了。
情况有些遭。
——目前来看，或许等不到人来救她，她就要冻死在这里。
她哆嗦着在四周摸索，牙齿不受控制的上下磕碰。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除了水滴声，就只剩下她的唿吸声。
倏地，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坚硬。
细细感受了一下大概形状，她确定了。
是笼子。
有人把她关进了铁笼子里。
沈熹缩回手，紧紧抱着膝盖，在心里不断唿叫007。
「007，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有这个剧情啊。」
「宿主别怕。」007干巴巴的安慰道，「你只是触发了隐藏剧情，很快就有人来救你了。」
沈熹抖得像个筛子，「很快是什么时候？我要冻死了。」
007语塞：
「很快就是……emmm，很快。」
它好心提议道：
「要不你做个广播体操试试，看会不会暖和点。」
沈熹：「……」
她不再寄希望于这个靠不住的系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分析现状。
顾宁安那个狗东西为什么要绑架她？
为了钱？
为了器官？
又或者，他干脆就是个变态？
想到这里，沈熹头皮发麻，后背汗毛倒竖。
忽然，「啪」的一声脆响，灯光大亮。
沈熹被刺的闭了闭眼。
等到再次睁眼，看清眼前的一幕后，她乌黑瞳仁勐地颤了颤，脸上血色尽褪。
这不是什么地下室，这是一座废弃仓库。
沈熹所在的笼子处于仓库最深处的角落。
就在她前方几米远的地方，吊着一个人。
那是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双手被铁链禁锢挂在墙上，低垂着头，看不清模样。
他没穿上衣，胸前交错着狰狞鞭痕。
「滴答——」
有猩红血珠从他伤口处滴落。
——她一直听见的水声便是来自于此。
沈熹脸色发白，视线慢慢向上移动，停在墙壁上的大幅投影中。
画面里，青年正对她微笑。
在他身后，摆放着舒适柔软的皮质沙发与桌椅茶几。
大约十数人相对而坐，饶有兴致的观赏着困在囚笼中的她。
就像是在观赏动物园里的动物。
沈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体，心底泛起寒意。
「宝贝别担心，」顾宁安晃了晃手中酒杯，「我们已经提前给你注射过药物了，短时间内你不会再晕血。」
沈熹没吭声，满脸警惕。
「猜猜你面前这个人是谁？」顾宁安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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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说话，他也就耐心的等着，没有半分催促的意思。
倒是他身后的人，纷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再不出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顾宁安有些无奈：
「宝贝，你也看到了，我的朋友们脾气都不太好，你确定还要这样下去吗？」
好一会儿，沈熹才哑声道：
「头低着，看不清。」
顾宁安打了个响指。
一阵脚步声临近，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出现在笼子前，手里还拿着钥匙。
「咔嚓——」
笼门打开。
沈熹不觉得自己能从这个男人眼皮子底下逃跑。
她顺从的走了出去，一步一步走到那个受刑者面前。
「把他的头抬起来看看，你就知道是谁了。」顾宁安贴心提示。
沈熹照做。
她抬起那个受刑者的脸，拨开黏在脸上的乱发。
……好熟悉的长相，似乎在哪里见过。
忽的，她眼皮一跳，想起了上次出现在陆奶奶家的那个人。
是陆国强。
陆景明的养父。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人前段时间一直在跟踪你。」顾宁安道，「所以我把他绑了过来，替你先打了他一顿。」
前段时间？
难道是陆景明去帝都的时期吗？
沈熹心里一咯噔。
「我可是救了你。」顾宁安继续邀功，「你不谢谢我吗？」
沈熹不愿在和他兜圈子，反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说了，和你玩一个小游戏。」
他粲然一笑，「我原本是想让陆景明一也起的，后来想想，还是觉得单独和你更好玩。」
听见陆景明的名字，沈熹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他没事。
下一刻，戴墨镜的男人走到沈熹身边，递给她一把短刀。
然后转身，给陆国强注射了一针药物。
陆国强惨叫着醒来。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看见沈熹，他像是看见了救星，声音勐地拔高：
「沈小姐，我是陆景明的爸爸啊！我们之前见过的！你放了我好不好，放了我……」
说到这里，他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刀，嘴里的话戛然而止，脸上全是惊恐。
「圣经上说，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顾宁安心情极好：
「熹熹，来，对准他心脏刺下去，记着要慢慢的，不要伤了自己的手。」
闻言，陆国强不断对她求饶，声泪俱下。
沈熹拿着刀的手抖得厉害。
「不怕不怕。」顾宁安道，「他还吊着的，绝对反抗不了你。」
沈熹还是没有动，脸色不比陆国强好看到哪里去。
见状，顾宁安嘆气，「第一次杀人吗？」
他仰头喝干杯中红酒，唇角残留一丝猩红酒渍。
「那就一步一步慢慢来，凡是总有第一次，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戴墨镜的男人沉默着上前，强行掰开了陆国强的嘴。
顾宁安懒洋洋指挥道：
「第一步：咱们先割了他的舌头，不然一直求饶，你可是会心软的。」
陆国强绝望的脸就在沈熹面前，伸伸手就能碰到。
割了他的舌头……
她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住，只凭着本能踉跄后退。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你这样可就不好玩了。」顾宁安不满的啧了一声，「我要生气了。」
沈熹心底涌上不祥的预感。
很快，预感变成现实。
投影的画面骤然一变，开始播放一段提前录好的视频。
那是一间布置温馨的高级病房。
护工晕倒在地，病床上躺着的青年无知无觉，还在睡梦中。
身材魁梧的男人走到床前，垂手站立。
沈熹眼圈瞬间通红，视线被泪水模煳，晃出无数重影。
「李寒星……」
画面再度切了回来。
顾宁安嗓音含笑：
「以你哥哥现在的状态，突然病情加重猝死，也不是没可能吧？」
沈熹拼命摇头，眼泪甩出眼眶，「顾宁安，你有事沖我来，不要动他！」
他语气充满怜惜：
「当然不行，你哭得这么好看，我怎么捨得动你。」
「既然不能动你，那死的只能是别人了，最好是你在乎的人——
李寒星就很不错，陆景明也可以。
除此之外还有你的父母，朋友，同学，哦，养的两只猫也算在里面好了。」
他每说一个字，沈熹就打一个冷战。
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终于彻底崩溃，将刀用力扔到地上。
伴随着「哐当」的脆响，她哽咽出声：
「顾宁安，我到底哪里招惹到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
「熹熹，我喜欢看你痛苦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他声线低沉，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你就是个疯子。」
「对，我的确是个疯子。」
顾宁安丝毫不受影响，反而颇为受用。
「在座的各位，都是疯子，并且很快就轮到你了。」
话落，他身后响起一阵大笑声。
沈熹双唇颤抖，「你想把我变成杀人犯，变成，和你一样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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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更确切的说，他是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从此再回不了人间。
顾宁安贊道：「宝贝真聪明。」
沈熹彻底绝望。
「来吧，现在咱们做道二选一的选择题。」
顾宁安又道：
「是你亲手杀了陆国强，成为杀人犯来到我的身边，还是李寒星抢救无效死亡。」
「你，选谁？」
他加重语气：
「我只给你三秒钟，三秒后还选不出来，那就两个都杀掉哦。」
沈熹默然无言。
「3.」
「2.」
「1——」
最后一秒将要结束的时候，她捡起了地上的刀。
第182章 我出不了警察局，你带一副手铐走吧
那把刀很锋利，刀尖上凝聚着一点寒芒。
沈熹一点一点收紧手指，将它紧紧握在手里，直到指节泛白。
见状，顾宁安停下倒数，表情很是欣慰。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接着，他循循善诱：
「现在，上去割破这个人的喉咙，让他成为你杀的第一个人——」
话音未落，仓库大门勐地发出一阵巨响。
「轰隆——！！！」
锈迹斑斑的大门缓缓倒塌。
尘埃四散，天光大亮。
漫天飞雪里，一辆越野车逆光沖了进来。
车速如箭。
在它身后，是一队长长的，仿佛望不到尽头的警车。
沈熹仓惶抬眸，这一瞬间，时间好似慢了下来。
她得以于泪光中，看清了驾驶越野车的那个人。
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少年。
此时，那双初见时她便觉得很好看的眼睛，同样正看着她。
只是，平素温柔清隽的双瞳，此时眸底血色翻涌，隐有戾气浮沉。
「……」
沈熹眼角跌落一滴滚烫的泪。
恍惚中，她一字一顿的叫他名字：
「陆景明。」
转瞬之间，越野车开到了几人面前。
少年不等车停稳，勐地踹开车门，撑臂跳下。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撬棍。
「沈熹，」他眼眸漆黑，仿佛隆冬寸寸冰结的湖面，「闭眼。」
*
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预料之外。
投影被迫中断。
顾宁安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似笑非笑。
「居然被他们找到了。」
其他人也颇为扫兴，「就差那么一点，真是可惜。」
「少爷，我们或许已经暴露。」跟在顾宁安身边的下属说道，「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好。」
众人纷纷附和。
顾宁安很是扫兴，「行吧，那就下次再继续。」
他站起身，闲闲往别墅外走。
大家连忙跟上。
队伍中，一个女人问道：
「小六还没回来，要通知他一声吗？」
话音刚落，众人嘲笑道，「他还在那儿带着煎饼果子遛弯呢？」
女人挥挥手，「去去去，少管闲事。」
顾宁安也笑了，「随你。」
门外停着一早备好的私人飞机与十余辆车。
将要分开时，他想起什么，漫不经心对随从道：
「让老五把李寒星请来汇合。」
「是。」
顾宁安目光望向悠远的天际，笑的恶劣：
「她既然能为了李寒星杀人，那也能为了他去做别的事。
有这个筹码在，不愁游戏继续不下去。
我们来日方长，沈熹。」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蓦地从斜刺里传来，带着虚弱的咳嗽声。
「不用请了。」
众人微微一怔，只听得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我自己来了。」
他们反应过来，齐刷刷回头，朝声源处看去。
一辆轮椅缓缓被人从树后推出，青年端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目光却明亮如星。
顾宁安歪了歪脑袋，「老五这个废物，竟然连你都摆不平。」
顿了顿，他又热烈邀请道：
「不过，既然你都主动来了，干脆跟我走吧，十三月同样欢迎警察的加入。」
李寒星答：「我来了，可是很遗憾，我不能跟你走。」
「但我可以用手铐带走你们。」
回答他的是一阵闹笑。
顾宁安笑得几乎直不起腰，「就凭你？」
李寒星耸耸肩，「就凭我——当然不行。」
「不过，」他随意指了指众人身后，单手支颐，「加上他们，应该够了吧？」
顾宁安顺着他的视线回首。
无数把枪对准了他。
「不许动！全都抱头蹲下！」
早就埋伏在一旁的武警们将众人团团包围，口中高声厉喝。
远处警笛声唿啸。
还有更多的警车向他们驶来。
「顾宁安，你以窝藏重罪通缉犯，走私、贩卖毒品与绑架他人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捕了。」
霎时间，众人如临大敌。
「少爷，怎么办？」
这次阵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有人神色惊惶，求助似的看向顾宁安。
「怕什么。」顾宁安依旧不慌不忙。
他隔着人群对李寒星扬扬眉，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左右不过就是进去转一圈而已，我爸捞你们捞的还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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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大家总算放下心。
哪怕被拷上了手铐，也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神态。
甚至还有人主动上了警车，眼里全是不屑。
见到这副场面，人群之外的李寒星垂眼咳嗽两声。
老杨赶紧替他顺气，控制不住的埋怨道：
「你才刚做完手术多久？不好好在床上躺着，非得跟着我们跑来这儿。」
李寒星擦去唇边溢出的血迹，淡淡道：
「我是来给顾宁安一个结局的。」
「结局什么结局？后面法院判刑的时候，你一样能看见他。」
老杨恨铁不成钢，「你一天天就糟践自己的身体吧！」
李寒星摩挲着指尖鲜红，扯了扯嘴角，笑意渐冷。
十三月的人被一个一个压走。
只剩顾宁安还站在原地，无所谓的吹着口哨。
「等等，让我和他说两句话。」
李寒星忽的摆脱老杨，驱使轮椅上前。
几名武警互相对视一眼，对他敬了个礼，持枪站到了一旁。
「李警官，我并不觉得咱们之间有什么共同话题。」顾宁安轻嗤一声。
李寒星强撑身体站起来，靠近了他一点，压低声音：
「顾宁安，孤儿院的日子好过吗？」
此言一出，顾宁安的神色一变。
「你怎么会知——」
不等他说完，李寒星快速问道，「你母亲死的那年，你四岁？还是五岁？」
顾宁安铁青着脸。
李寒星挑起一侧唇角，继续问他：
「垃圾桶里的食物好吃吗？
零下三十度被亲生父亲踹进冰河里的感觉如何？」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记忆，顾宁安怒不可遏：
「闭嘴！」
李寒星非但没有闭嘴，反而更加步步紧逼。
「这么多年了，你那个位高权重的爸爸，眼里还是只看得见你继母生的那个弟弟吗？」
说着，他眼里满是嘲讽：
「也对，你弟弟的确比你更讨人喜欢。况且，他也不是什么私生子。」
「就因为这样，所有不干净的事，只能由来路本就不干净的你去做，对吗？」
顾宁安勐地扑向他，嘶吼道：
「我让你别说了！」
李寒星刚做完手术，身体纸片一样，哪里经得起这一扑，当场倒在了地上。
他吐出一大口浓稠的血，脸上仍是笑着的。
「顾宁安，你真可怜啊。」
回答他的，是顾宁安扼住他咽喉的双手。
「我要杀了你。」
他一字一顿的开口，语气冷静的可怕。
李寒星脸色青紫，几乎窒息。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半分惧意。
眼角眉梢挂着的，是浓重的讥讽与怜悯。
这副神态无异于火上浇油，更是惹怒了顾宁安。
武警们奋力拉着顾宁安，想要分开两人。
可顾宁安完全没了理智，一心只想掐死李寒星。
失去理智的人，往往拥有可怕的蛮力。
「开枪啊！都愣着干什么？！」老杨拔高声音，「李寒星就要被他掐死了！！」
眼看李寒星就要丧命，情急之下，终于有人扣动扳机。
「砰——」
第一枪，子弹击中了顾宁安的胳膊。
他仍旧不肯放手，只想杀了眼前这个人。
李寒星已经陷入昏迷，胸膛起伏微弱的可怜。
「砰——」
又是一枪。
这一次，子弹击中了顾宁安的背部。
血花飞溅，染红白雪。
他抽搐着倒下。
众人一拥而上，对两人做着急救。
天幕低垂，好似伸伸手就能碰到。
柳絮般的雪花自上飘落，一半融进眼中，一半困在眉间。
顾宁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这才过去多久，躺在地上要死的人就变成他了。
剧痛袭来，仿佛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将彻底粉碎。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给自己做急救的武警，蜷缩起身体，看向咫尺间的李寒星。
对方脸色灰白，双眼紧闭，安静得感受不到唿吸的存在。
顾宁安终于笑了。
——是夹杂着不怀好意与心满意足的笑容。
「能拉着她最，最喜欢的哥哥给我陪葬，也不亏……」
最起码，以后她想起哥哥的时候，总能附带着想一想他。
虽然，想的很有可能是怎么挖了他的坟。
下一刻，昏迷中的李寒星勐地睁开眼。
犹如溺水之人终于浮上岸，他唿吸急促而悠长，裹挟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但总归是活了过来。
要死的人便只剩下了一个。
顾宁安笑容缓缓定在脸上，然后消失。
李寒星反到笑了。
他一边大笑一边咯血，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愉悦。
周围的人纷纷不寒而慄，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
这一刻，警察李寒星比犯罪嫌疑人顾宁安，更像一个疯子。
「顾宁安。」
笑够了，李寒星挣扎着坐起身，极好心的提醒他：
「你要死了。」
「……」
顾宁安从怀里摸出什么东西。
他对李寒星颤巍巍伸出手，出乎意料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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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确要死了。」
手心打开，是一把润如凝脂的玉梳。
「她的东西，替我还给她。」
李寒星嗤了一声，噼手夺过那把梳子。
「原来在你这里。」
救护车的笛声从远处传来。
可那又怎样，终是太迟了。
顾宁安重新躺倒在地，双眼轻轻闭上。
李寒星默了默，忽的问他：
「你后悔吗？」
顾宁安唇畔微微上扬，闭着眼答：
「我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更，更不会后悔。」
说到这里，他声音低下去，几不可闻：
「但要说……遗憾，那倒真有一件。」
「是什么？」李寒星问。
「我总觉得，我认识沈熹的时间，不该这样短……」
「我还觉得，自己和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应该要认识了……」
越往后，顾宁安的声音越小，到了最后几乎成了气音。
李寒星不得不俯身凑近，才勉强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他说：
「那应该是一个盛夏，她抱着一只小熊……踩着夕阳走到了，我面前……」
就在救护车赶到的同一瞬间，他的声音彻底消失。
李寒星看着顾宁安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握紧手中玉梳，任凭自己被抬上车，久久没有说话。
*
回到医院，不可避免的又是一场手术。
手术中，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觉没能睡多久。
梦境接踵而来。
一会儿是当年他在孤儿院揍顾宁安，一会儿是顾宁安在他面前断气。
两个场景交织在一处，不断切换。
再后来，画面又变成了沈熹和陆景明的婚礼。
满堂祝福声里，顾宁安对穿白纱的新娘举起了枪。
李寒星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
他条件反射的开始担心沈熹。
——今天早上，自己正和十三月派来的人缠斗，难分胜负。
正巧陆景明因为联繫不上沈熹来医院找她，这才结束了僵局。
从那人的嘴里撬出地点后，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多想，只能把沈熹那边全权交给了陆景明负责。
可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难道……
李寒星心里重重一跳，当即就要找手机联络对方。
可刚转过头，他就发现——
裹成个粽子的少女正和老杨一起，从桌上的进口果篮里偷水果吃。
陆景明则不太熟练的在门口把着风，眉宇间还有些许的紧张。
紧张的气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寒星：「……」
一定是他的打开方式不对。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
他看见沈熹偷了个桃。
李寒星：「……」
这几人和李寒星几乎前后脚到医院。
然后一边探病和一边偷水果吃。
这冲突吗？
这不冲突啊。
不过还是有些许的尴尬就是了。
注意到当事人已经醒了，几人的脸上都讪讪的。
「哈哈，好巧啊，哥，你居然在这个时候醒了。」
沈熹一边说着胡话，一边把桃子往身后扔去。
陆景明默契接住。
两人当着他的面来了出明度陈仓。
李寒星额头青筋直跳。
「感觉怎么样？」沈熹继续关心他，「有哪里疼么？」
有。
脑瓜子疼。
他带着十二万分的嫌弃，有气无力的开口：
「给我滚出克。」
沈熹：「……别啊，我明天给你送个更好吃的果篮，咱不生气了好不？」
李寒星满脸黑线：「滚出克！！！」
沈熹只得拉着陆景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等。」李寒星又叫住她。
「又不想我们滚了吗？」她期待的问。
「再带上这个果篮，」李寒星指着那个进口果篮，毫不留情，「一起圆润的滚出去。」
沈熹勉为其难的抱着果篮和陆景明滚了。
病房里只剩下李寒星和老杨两个人。
李寒星：盯——
对方的眼神实在要素过多。
脸皮厚如老杨，剥香蕉的动作也不由得拘束了许多。
他清了清嗓子：
「咳咳，你脸色这么难看，要不，吃个蕉蕉补补？」
第183章 自己淋了雨，也要把别人的伞撕烂！
李寒星扯了扯嘴角：
「谢谢，不用了，我好得很。」
哪里好得很。
分明是半死不活。
老杨啧啧两声，津津有味的吃完那根香蕉，扔掉蕉皮，又从兜里掏出个私藏的橘子。
他一边剥橘子一边数落李寒星：
「让你别去你非要去。」
「还莫名其妙的说给人家一个什么结局。」
「这下好了吧，你差点被掐死，他也死……」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老杨的声音戛然而止。
似乎想到什么，他突然噤了声，用一种全然陌生的，不可思议的震惊目光看着李寒星。
黄澄澄的橘子从手里掉到了地上
李寒星幽幽开口，「怎么不说下去了。」
「……靠，你真是……疯子。」
老杨沉默良久，只骂出这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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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页
李寒星却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嗓音也轻快起来：
「不管怎样，顾宁安的结局都定下来了，不是吗。」
老杨脸色复杂：
「你就那么恨他？」
「恨啊。」
李寒星偏头端凝枕边玉梳，握紧了双手，指节发出一声轻响。
「怎么会不恨。」
妄想拉沈熹下地狱的人，怎能不恨。
怎会不恨。
*
路上车水马龙，路人行色匆匆。
沈熹和陆景明一起走向警局，步子慢悠悠的，仿佛饭后散步。
原本一早就要去做笔录的，她实在放心不下李寒星，就先去了医院，这才耽搁到现在。
小腿深的积雪被环卫工人扫去，地面有些滑。
沈熹有些心痒痒，故意紧走几步然后停下，成功藉助惯性在地上滑出一段距离。
「陆景明！」她回头喊他，满脸雀跃，「这个好好玩！」
陆景明眉间染上几分笑意与无奈。
担心她摔倒，他换了只手提果篮，对她伸出空闲的右手。
「过来，我牵着你。」
于是她便笑着向他走来。
蓦地，一束久违的日光撞破阴沉云层。
眨眼间，浅金色的，柔和的光芒洒落这个小小人间。
少女行走在日光中，乌髮红唇杏子眼。
苍茫白雪中，她是唯一一点颜色。
陆景明定在原地，凝望着她唇畔绚烂笑容。
他清晰的感知到，胸腔里心脏跳动的速度，正在一点点加快。
这段时间没由来的惶然不安，就这样化作尘埃消散。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发生了改变。
仿佛一棵枯树生出新的枝桠。
又仿佛历史长河一分为二，裹挟着他流向另一条分支。
陆景明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可当他握住沈熹的手的那一刻，他心底涌出的，是感激。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感激什么。
「你咋的啦？」身侧沈熹晃晃他的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陆景明偏头去看她，不期然撞进她澄澈双眸中。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出声。
好一会儿，陆景明低声说出一句话。
「guderne har medlenhed.」
沈熹听不懂，小声问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神明垂怜。」
「……」
沈熹「噗嗤」一声笑出来，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她故意揶揄他：
「小陆同学，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来着，上次在白羊寺还不算，怎么现在又多了个信仰？」
陆景明执起她的手，略一低头，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她微凉指尖。
他说：
「我的信仰，从来只有一个。」
雪落下的速度慢了点，纯白雪花被日光镀上碎金似的光晕。
少年少女没有撑伞，任凭金色雪花落在发梢。
他们就这样安静的站在喧闹街头。
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定格，然后渲染出层层叠叠缱绻情思。
于是，冬季，大雪天，街头某一个无人的转角前。
她抬手为他拂落肩头的雪花，笑着说了一句爱他。
「……」
「你刚刚，说什么？」
陆景明艰难出声，嗓音轻的似风，唯恐惊走从遥远夏季飞来的那只蓝翅蝴蝶。
「我刚刚说——」
沈熹有点莫名其妙的害羞。
想了想，她垫脚捂住他的耳朵，用嘴型一字一句重复道：
「我爱你。」
神明垂爱，蝴蝶收拢双翅，永不再飞走。
陆景明微微弯腰，虔诚吻向她左眼。
「du er min eneste tro.」
……
笔录进行的很顺利。
回答完所有问题，沈熹配合工作人员签完字，走到外面大厅等还没结束的陆景明。
这时，门口走进一名巡警，手上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满脸生无可恋。
沈熹一眼就认出他。
这不是早上摔倒的那小孩吗？
到现在还没找到他妈妈？
正疑惑时，就听见那名巡警和同事打招唿。
「陈哥，帮我查个监控。」
「怎么了？」
「嗐，这小孩不知道怎么回事走丢了，也不记得家里人联繫方式。
问他住哪儿也不知道，稍不注意人就不见了，只要撒手就肯定得丢一次。
好在我次次都把他找了回来，不然遇上人贩子可就危险了。」
说到这里，小王指了指头，表情很是同情：
「据我观察，这孩子貌似智力……」
听了他的话，十三月兇残侏儒人杀手·逃跑失败继续伪装版·小男孩表示：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他特别以及非常的愤怒。
陈哥上下打量那小孩，不经意看见他的表情，心里划过一丝怪异。
他试探性的开口：
「小朋友，请问一加一等于几啊？」
兇残杀手小男孩：「……」
沉默两秒，他冷笑一声，在对方狐疑的眼神里自信开口：
「阿巴阿巴阿巴。」
陈哥：「……」
「你把地点告诉我，先带这孩子吃点东西去吧，查到了我立马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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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页
此时，陈哥看小男孩的眼神同样充满怜悯。
怪不得会走丢，原来是个智力低下儿童。
小王答应一声，准备带他离开。
嗦拇指的小男孩眼里划过一丝得意。
呵，这一次出门必甩开你！
经过沈熹身边时，小王突然「咦」了一声，停下脚步。
「是你啊。」
沈熹点点头，「我来办点事儿。」
一旁的小男孩看见她，堪比看见鬼。
这个女人怎么还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已经被少爷抓走变成玩具了吗？！
他忽然有了一分不祥的预感。
难道……
下一刻，十余人带着手铐从审讯室出来，被警员压着走向门外的押运车。
大家的视线都被他们吸引，小声的交头接耳。
忽的，那些人里有人停下脚步，震惊道：
「小六你怎么也被抓了？！」
大家齐刷刷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十三月兇残侏儒人杀手·被同伙当面戳破伪装·纯狱版·小六：
「……」
面对骤然死寂的大厅，他强装镇定，努力微笑：
「……阿巴阿巴阿巴？」
*
十三月组织全体落网，该组织头领顾宁安被现场击毙。
根据一封匿名举报信，警方在他家里发现一个密室。
里面藏着这些年他所有犯罪证据，与一份合作名单。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那位正部级的父亲。
其中牵扯范围之广，直接轰动全国。
许一阳和他师父拼死追查的案子，也终于有了一个交代。
——不止这一桩案子。
那些曾经被人刻意隐藏的真相，正在一个接一个的浮出水面。
李寒星和老杨立了一等功，职位跟着水涨船高。
一切尘埃落定。
「哥，吃苹果。」
沈熹讨好的把刚削的苹果递给病床上的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她现在削苹果的技术炉火纯青。
再也不是曾经的苹果杀手。
李寒星却把苹果推回去，谦让道：
「哥哥不饿，妹妹你吃吧。」
「那怎么行，特意给哥哥削的。」沈熹再度递过来。
李寒星还是不接，委婉避开她的手：
「真的没事，妹妹你吃吧。」
「你小子别叛逆行不行。」
沈熹不高兴了，「这可是我牺牲了放学去玩的时间，特意来给你削的苹果。」
李寒星：「……」
他指了指垃圾桶，满脸痛苦：
「那你有没有看见这个垃圾桶？」
沈熹：？
她低头，「看见了，咋地？东西掉进去啦？」
李寒星五官扭曲，「这里面全是今天我啃完的苹果核！！！」
「这段时间不管是谁来探病，坐下来就开始削苹果。」
「作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领导削的我不敢不吃，爸妈削的我不能不吃，同事削的我不好不吃。」
说着，他用力指向沈熹，含泪控诉：
「就连你，也拿我当削皮练手工具人，每天准点跑来投喂，还一投就投仨！」
沈熹：「……」
这剧情，好熟悉。
她恍惚中想起自己某次住院。
貌似同样吃了，快环太平洋一圈的苹果。
当时自己恨不得砍了世界上所有苹果树来着。
李寒星还因为这件事狠狠嘲笑过她。
现在——
真是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
但同为苹果ptsd患者，自己淋了雨，怎么能不替别人撑把伞呢？
沈熹把苹果强行塞进了李寒星嘴里。
在他震惊的眼神里，她施施然抽纸擦干净手。
呵，就是因为自己淋了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也撕烂！
李寒星：……
无助x2 难过+8崩溃+n
绝望x9999999
老杨从门口走进来，见他这幅模样，奇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
李寒星用力啃下一口苹果，咬牙切齿：
「我很好，我没事。」
只是想毁灭这个世界罢了。
「对了，」他想起什么，问沈熹，「你们什么时候期末考？」
沈熹掰着指头算了算，「还有一个星期吧。」
「好好考。」他道，「放寒假了哥贊助你出去玩，地点随你选。」
沈熹先是高兴，很快又转为惊奇，「我不用出国念书了吗？」
「我和爸说了，就留在国内生活。」
李寒星轻描淡写，「既然你不喜欢，咱们就不去了。」
沈熹高兴的要跳起来，「真的？！」
「真的。」李寒星无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熹想起什么，拎起书包就跑。
「哥我先回家了！」
说完，不等李寒星回答，她「嗖」的一下没了踪影。
李寒星一句「等等」卡在嗓子里，愣是没机会说出来。
「赶着回家吃饭吗，这么急。」
他笑了一声，想要把刚拉开的抽屉合上。
灯光下，抽屉中的玉梳莹润生辉。
老杨羡慕的直流口水。
「顾宁安还真不赖，临死前竟然把两套房给你还了回来。」
提起这个名字，李寒星笑意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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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页
他拿出那把梳子，放在手里细细摩挲。
「这恐怕是那傢伙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打算什么时候给你妹啊？」老杨问。
「明天吧，我——」李寒星的声音忽然停住。
在镌刻了【沈熹】二字的梳尾，指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触感。
他举起梳子，在灯光下仔细打量多出来的线条。
那些线条虽然有些粗糙青涩，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上面每一笔都十分用心。
这是——
祥云纹。
李寒星有些怔愣。
在【沈熹】二字身旁，有人小心刻上了一朵祥云。
象徵安宁的祥云。
是谁刻的不言而喻。
回想起顾宁安临死前的嘱託，李寒星脸色渐渐沉下去。
他用力收拢指节：
「让我还给她，原来还的不止是梳子，玄机在这里藏着呢。」
老杨吶吶的，「就加了个图案而已，又不是他的名字，没多大关系吧。」
「他的名字也配和沈熹刻在一起？」
李寒星更觉得晦气，抬手就要摔了这把梳子。
「哎哎哎——」
老杨拼命抱住他的手，「大哥，两套房啊！！」
李寒星面无表情，「十套房也一样。」
老杨心疼的滴血，「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们穷人的感受？！」
「有多少人这辈子都买不起两套房？」
「你这说摔就摔了？」
李寒星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想了想，他把梳子交给老杨。
「找人把上面的名字抹了卖出去。」
老杨擦擦脑门的汗，「终于想通了，太不容易了。」
李寒星继续道：
「卖完后把所有钱都捐给孤儿院。」
老杨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待到脑子转过弯儿后，忙高高兴兴的应了：
「没问题，反正再怎么样都比你摔了要好。」
李寒星冷笑一声：
「要真有因果报应，我这也算是替他积德了。」
老杨嘆气，「你说要是重来一次，他会不会选择做个好人？」
「好人？」
李寒星轻嗤一声。
「天生的坏种，哪来做好人的可能。」
「顾宁安，也绝对不会，有做个好人这种想法。」
第184章 我以古娜拉黑暗之神的名义起誓
沈熹一路狂奔出医院，坐上了回家的车。
稍微平復下心跳，她拨通了某个人的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
「喂，陆景明！」
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兴奋喊道：
「你先别考雅思了，我不用去留学了！！」
刚刚考完雅思走出考场的陆景明：
「……」
他看向远处积雪，不禁陷入沉思。
沈熹等不到他的回答，继续一股脑说道：
「赶紧收拾东西我们去帝都！我打听过了，你竞赛集训要十五天，但这个是自愿参与的，没有集训过的学生一样可以参加考试！」
「明天就是决赛的日子了！」
约好机场见面后，沈熹挂断电话，越想越高兴，差点笑出声。
她看着窗外风景，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见007说过话了。
怪不习惯的。
还有一丢丢心虚。
这段日子过得太充实，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系统任务，且压根儿没有半点进展。
换成她是007，是会被气死的程度。
不会把人家整自闭了吧？
「007，你还在吗？」她戳戳系统。
007百忙之中抽时间回道：
「有事说事，我正在算我的年终奖有多少，等会儿一打岔忘了又得重头算。」
沈熹大为震惊，「就我这个辣鸡任务完成度，你还能有年终奖？！」
「原本是没有的，甚至还可能赔上我的统命。」
停了停，007差点笑出声，得意道：
「可是这次我赌对了，未来一片光明。」
果然，还得是李寒星，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现在大反派都下线了，它还怕个锤子。
接下来只要沈熹平安度过24岁结婚的那天，它的使命就圆满完成了。
等回了公司，它必将升职加薪走上统生巅峰。
公司里第10086个进入回收站的智脑?
公司里最聪明最有前途的智脑?
想到这里，它还是没绷住，嚣张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霎时间，无数弹幕「哈哈哈」飞过沈熹脑海。
沈熹：「……」
救命，她的系统好像坏掉了。
不会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吧？
沈熹万般愧疚，「都怪我不好，但我是不会改的。」
007：？
它的笑声噎了噎，「你在说什么鬼话？」
沈熹：「难道不是因为我不肯做任务，你才程序崩坏了吗？」
007：「……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沈熹谦虚，「只是有较清晰的自我认知罢了。」
007死死按捺住给她一拳的冲动。
冷静，这不仅是它的宿主，还是它的饭碗。
「你的任务已经更改，不用再做了。」
沈熹：「啥米？」
这么突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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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页
「反正你也不可能成功。」007没忍住，嘲讽了一句。
沈熹选择性忽略某句话，「那现在我的任务是什么？」
007毫不迟疑，「好好活下去，不要轻易狗带。」
沈熹：「……」
这个，也能算任务？
她是真的搞不懂这个系统在想什么了。
「别的就不多说了。」007唏嘘道，「你只要给我保证，绝不轻易狗带，安安全全苟过24岁就行。」
被它这么一说，沈熹心里也慌慌的。
这感觉就好像……她是一名被蒙在鼓里的癌症患者，真的就要不久于人世一样。
「我，是要出什么事了吗？」她问。
007斩钉截铁，「没有，什么事都没有，你只管答应我就行。」
沈熹没什么底气，「那，那好吧，我答应你，绝不轻易狗带。」
007不满，「没吃饭吗？大点声！」
沈熹想也不想，大吼出声：
「我以古娜拉黑暗之神的名义起誓，绝不会轻易狗带！！！」
「刺啦——」
开车的王叔来了个急剎车。
他转头看向沈熹，一脸惊恐。
沈熹：「……」
糟糕，一激动，真的喊出声来了。
007终于满意，继续去算自己的年终奖。
等等，刚刚算到哪里了来着？
它cpu又要烧起来了。
*
这次去帝都就待两天，不用带很多东西。
沈熹把自己的小行李箱找出来，往里面塞了套换洗衣物，又将梳妆檯上的水乳面霜一股脑扫进去。
正要合上箱子走人，忽的，她余光在桌面角落瞥见一点小小亮光。
拿起一看，是枚u盘。
很新，银色外壳反射着灯光，微微的凉。
这是什么？
沈熹皱眉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
时间就要来不及，她随手把u盘塞进行李箱，三步并做两步的下了楼。
沈妈妈正巧从书房出来，看见她这样，诧异道：
「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陪陆景明去帝都考试。」沈熹如实道。
「什么时候回来？」沈妈妈对着她的行李箱努了努嘴，「怎么还带着箱子？」
「要住一个晚上，星期天就回来。」沈熹一圈圈戴好围巾，「有个行李箱方便些。」
沈妈妈拖长音调「哦」了一声，慢吞吞问：
「就你们两个人？」
「对啊，就我们俩。」
沈妈妈的表情便有些微妙了。
沈熹以为她是不放心，继续道：
「妈妈，我们都是大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沈妈妈欲言又止。
她整理好围巾和外套，正要离开，一抬头瞅见沈妈妈这副表情，奇道：
「妈，你今天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没什么，就是，」沈妈妈委婉提醒，「有些事对你们来说还太早了，记得把握分寸。」
沈熹茫然，「什么事？」
沈妈妈见她这副不开窍的样子，嘆了口气，无奈叮嘱：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okk~」
沈熹狠狠亲了她一口，快活的拉着行李箱跑出门。
「妈妈再见！」
沈妈妈笑着对她挥挥手，「路上小心。」
门外传来车辆启动的声音，沈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沈爸爸端着水杯下楼，看见门口的沈妈妈，脚下方向一转，走到她身边。
他伸长脖子，视线全方位扫视了一圈门外。
啥也没有。
他把沈妈妈往身后拉了拉，挡住她面前吹来的风。
「你站这儿干嘛？」沈爸一脸莫名其妙。
沈妈妈淡定道：
「送女儿。」
沈爸：？
「沈熹要去哪儿？」
「帝都。」
沈爸：？？
「她去帝都干什么？」
「陪陆景明考试，住一晚再回来。」
沈爸：？？？
「不是，陆景明考试，她跟着跑去干什么？」
「小孩子的事大人别管那么多。」
沈妈妈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调头往回走。
「反正周末有时间，出门玩玩也好。」
沈爸爸站在原地，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他咬牙切齿：
「如果他们敢只开一间房，陆景明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
紧赶慢赶到了机场，沈熹在大厅看见陆景明的身影，忙喊了他一声，飞扑进他怀里。
陆景明松开行李箱，稳稳接住她。
「急什么。」他笑。
「嘿嘿，我怕来不及嘛。」沈熹搓手手，「而且也有一点点开心。」
上次的事情结束后，陆国强被陆家以敲诈罪告上了法庭，一审被判了十年。
陆景明也重新搬回了奶奶家一起生活。
两人见面的时间比以前少了不少，最多放学后再一起去看看李寒星。
现在一起去帝都，意味着他们这个周末都可以见到对方了。
而且还没有某李姓电灯泡在旁边盯着！！！
综上所述，她真的很难不笑出声。
陆景明揉揉她的发顶，弯了弯眼睛，「我也很开心。」
沈熹抿着嘴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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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页
「那走吧，去换登机牌，还有一个小时就登机了。」
陆景明点点头，「好，我先订酒店。」
两人一边随着人流朝值机台走，一边搜索考场附近的酒店。
慢慢的，陆景明的表情凝滞下去。
直到两人换好了登机牌，他还在蹙着眉看手机。
「怎么了？」
沈熹探身看了眼他手机。
满屏的【已满房】
她不信邪，又往下每家酒店都翻了翻，试图给今晚找到一个落脚点。
好消息是，还有一家酒店有房。
坏消息是，只剩一间大床。
沈熹的表情也凝固了。
他们出发的太临时，考场附近的酒店基本都被参加考试的学生和家属订完了。
能有这间空房，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
要是再不决定，恐怕连这间房也没了。
沈熹的内心十分抓马。
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只要男女住单独去酒店，必只剩大床定律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真的只是个小配角而已啊！！！
「不一定非要住考场附近的，」陆景明低咳一声，「住远点也没关系。」
「我觉得，帝都的早高峰不会允许。」沈熹委婉道，「除非你想堵在路上就地考试。」
「我可以早点起床过去。」陆景明很快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沈熹不贊同：
「这么冷的天，你大早上过去干等吗？万一影响你状态怎么办？」
陆景明不说话了，和她大眼瞪小眼。
沈熹觉得有点不对头。
救命，这个对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她在逼陆景明订大床一样。
「我的意思其实是，」她试图补救，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要不咱就订这个算了。」
沈熹：……
麻了。
陆景明默默下了订单。
他瞟了眼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的沈熹，很快又撇过头不看她。
「我睡地上。」嗓音带着浓浓的不自在。
沈熹脱口反驳，「地上多硬啊，干嘛不睡床上。」
……麻中麻。
陆景明揉了揉耳垂，有些不太自在：
「我觉得，我还是睡地上比较好。」
事已至此，沈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她重重一拍陆景明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说道：
「没关系，问题不大，我相信你高尚的品格，你绝对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陆景明按按眉心。
「沈熹，除了自己的家人以外，永远不要毫无保留的去信任别人，尤其当对方性别为男，而你还是个女孩的时候。」
沈熹眨巴了下眼睛，「包括你吗？」
「对，包括我。」他目光清正，「我也是个男人，且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高尚。」
「但我就是觉得你不一样啊。」她不服气的顶嘴。
陆景明摊手，「事实上我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沈熹想了想，双眼一亮，压低声音凑近他：
「不对。」
陆景明挑眉，「哪里不对？」
她笑了两声，语气带了几分小小的得意：
「你肯定没看过小黄书，也没看过小黄……」
话还没说完，她被陆景明强行捂住嘴。
剩下的话就这么原路打回，半个音都没机会吐出来。
沈熹：「唔唔唔——？？？」
你干嘛？？？
陆景明咬牙，「沈熹，你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沈熹示意他松手。
他试探性松开。
「你想知道啊？」她扭捏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啦。」
陆景明：「？」
她清清嗓子，脸上浮现几分罕见的羞涩，声音更小了几分：
「就是触手啊，福瑞啊，制服啊，还有腹肌和露指手套……」
一直认真倾听的陆景明察觉出一丝不对，果断又捂住了她的嘴。
沈熹眼神清澈而无辜。
他被这眼神烫伤似的飞快别过头。
嗯，耳垂肉眼可见的红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的沈熹。
谁也别拦她。
她今天就要咬舌自尽！！！
对面，陆景明做了个深唿吸。
他慢慢松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两条好看的眉毛都快要缠在一起打成死结。
「沈熹。」他张了张嘴，却在叫完她名字后又没了下文。
沈熹强装镇定：
「嗯？怎么了？」
「……」
纠结了一会儿，最终，陆景明还是舒了口气：
「没什么，我们过安检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沈熹无比乖巧：
「嗯嗯，好的呢。」
两人并肩走出一段距离。
快到安检口的时候，忽然，她身侧传来陆景明不太自然的声音：
「触手和福瑞是什么？」
沈熹：「……」
她原地裂开。
陆景明犹豫再三，继续说道：
「另外几个……我大概知道，但是触手和福瑞……」
这下轮到沈熹捂他的嘴了。
她脸色爆红，极力从字面上通俗易懂的为他解释：
「触手是章鱼小丸子，福瑞就是幸福祥瑞的意思，没有别的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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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页
陆景明很严谨：
「可从你的表情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沈熹坚定的瞪大双眼，义正言辞：
「不，就是这样。」
他：「……」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185章 这是一张很软的床
晚上十点，帝都某酒店前。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下了计程车，挨个儿从后备箱取出自己的行李。
可当他们站在马路牙子上，抬头看酒店招牌时，都诡异的沉默了。
只见，眼前几十层高的建筑上，用粉紫色灯牌拼凑了硕大几个字：
【xx情侣主题酒店】
沈熹：「……」
下单的时候光顾着房源地理位置了。
偏偏忘了区分类型。
怪不得这种情况下还能有空房。
努力接受完这个事实后，她试探着对陆景明说道：
「咱进去？」
外面温度很低，铺天盖地的寒气往骨头缝儿里钻，她鼻尖冻得通红。
这一次，陆景明没有再犹豫，拉着她冰凉的手进了酒店大堂。
沈熹新奇的左顾右盼。
似乎，和普通酒店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嘛。
到了前台，两人将身份证递过去，报上预订的手机号。
挂着职业微笑的前台看到两人年龄后，笑容稍稍一僵，诧异的看过来。
被这种目光打量，沈熹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往陆景明身后躲了躲，陆景明似有所觉，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反覆确认两人都已经成年后，前台才再度挂上职业微笑，将房卡交过来。
「您二位的房间在十七楼，电梯在前面右转。」
两人拖着行李转身前往。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前台才歪着脑袋感嘆一句：
「还是年轻好啊。」
*
走出电梯，穿过铺了厚重地毯的走廊，前面就是1702号房间。
沈熹等着陆景明刷房卡，随意感嘆一句：
「这家情侣酒店装修的挺好诶，你看这个灯光——」
下一秒，门缓缓打开。
陆景明往里走了几步，将房卡插进墙边卡槽。
「啪」的一声。
房间里的灯光亮起。
沈熹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眼前的房间，她人生中头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
五光十色的白。
嗯……很是迷离呢。
而在那片迷离的灯光下，粉紫色纱幔轻飘飘从天花板垂落，更添几分暧昧。
在那若隐若现的纱幔后，放了一张很大、很大、很大的欧式圆床。
床边还竖着一根笔直笔直的钢管。
估计是怕谁晚上不小心掉下床吧。
再往里走，是透明玻璃门隔开的卫生间。
那里面的浴缸同样，也很大，很大，很大。
别说两个人了，再加一个也洗的进去。
沈熹和陆景明再度陷入沉默。
此时此刻，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都傻了。
沈熹咽了口口水，颤巍巍开口：
「这个卫生间……」
为什么连个帘儿都没有啊……
而且这玻璃门擦得也太干净了吧……
看得出来，该酒店打扫卫生的阿姨，真的有在认真工作。
陆景明：「……」
他用力咳嗽一声，破天荒的结巴了：
「我，我等会儿用床单遮一下。」
沈熹想问，如果用床单遮卫生间的门了，那床上要用什么来垫着？
可这一次，她明智的闭上了嘴。
屋子里暖气开的很足，沈熹还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很快就热得不行了。
她动作尽量小幅度的脱了外套。
余光瞥见同样鼻尖出了层细汗的陆景明，她小声问道：
「你不热吗？」
陆景明一声不吭的脱掉了外套。
就连里面的灰色毛衣，他也捲起了半截袖子，露出肌理结实的小臂。
动作幅度同样很小。
看来早就觉得热了，只是一直忍着没说。
「哈哈，其实，这里也还不错啦。」
沈熹尬笑一声，说不清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陆景明：
「好歹这里很暖和不是吗？」
说着，她像模像样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努力想要夸赞几句。
可对上那些奇奇怪怪的道具时，她尝试几次，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开这个口。
最后，沈熹一屁股坐到床上，干巴巴道：
「真的挺好的，你看这床多软……」
话还没说完，她嘴里那张很软的床，开始疯狂抖动。
且节奏一上一下十分的有规律。
看见这一幕的陆景明：瞳孔地震。
沈熹：「……」
剧烈颠簸中，她面无表情的从屁股下摸出一个遥控器。
「滴——」
床晃得厉害，她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只能摸索着随机按了个按键。
于是，这张很软的床结束一上一下的抖动。
沈熹刚想松口气，结果一口气还没松完，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它开始左右摇摆。
这事很突然啊，沈熹一时大意了没有闪，「啪」一个咸鱼后躺。
当着陆景明的面倒在了床上。
望着头顶镜面天花板里的自己，她突然觉得此情此景，十分适合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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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页
海草海草，随风飘摇。
没有海，只有草。
「没事吧？」
另一边，陆景明总算从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震惊中，回过神。
他上前两步，想要拉沈熹起来。
伸出手的那一瞬间，他脚下冷不防被地毯一拌。
刚刚艰难撑起上半身的沈熹，「啪」的一下，又被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给压了下去。
还正正好磕到脑门。
她脑瓜子嗡嗡的，一下没反应过来。
等到看清楚压在身上的是陆景明时，她脑瓜子响的更厉害了。
按照狗血电视剧的套路，一般这种时候，理应bgm走起来。
然后慢动作回放三次+深情对视n秒。
可这一刻，沈熹终于真切体会到，什么叫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这种时候，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做不到深情对视。
起码沈熹不行。
她脑浆子都快抖出来了。
如果这张床再不停下，她整个人的灵魂，包括一些美好的道德品质，都会被彻底摧毁。
陆景明也很慌张。
他几次想要起来，却通通被左右摇摆的床晃回原位。
担心压到沈熹，他只能先用力支起手臂，虚虚撑在她上方。
……好像更奇怪了。
下面的沈熹生无可恋的提醒：
「或许，你可以往旁边滚一圈。」
陆景明当机立断一个侧翻。
摸到遥控器后，他用力一按。
这一次歪打正着，恰好按到了关闭键。
这张很软的床，终于恢復平静。
两人仰面躺在床上，彼此都累得不轻，大口喘着粗气。
沈熹在头顶镜子似的天花板里，准确与陆景明探来的视线相撞。
两人在镜中四目相对。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僵，瞳孔继续地震。
沈熹：……
麻了。
彻底麻了。
麻中麻中麻。
第186章 小陆同学，请你好好吹头髮，不许再亲我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安置好行李箱，陆景明和沈熹各自从里面取出要用的东西。
一种说不清的默契使然下，他们全程没有任何眼神对视。
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嗯，灯光依旧迷离。
刚刚那一折腾，沈熹出了一身汗，后背黏黏的很不舒服。
她拿了睡衣出来，刚想去洗澡，看见那扇门时，突然又有些退缩。
偷偷关注着她的陆景明心领神会。
「等我一下。」
他放下手里的笔记本，做足心理建设，抬脚走到床前。
三下五除二的扯下床上的床单。
紧接着，他不知道又从哪个抽屉里找到了一截绳子。
卫生间两侧同样有钢管。
他一头一个仔细系好，手一扬，将床单搭在上面。
将卫生间独立出来后，陆景明转身，和沈熹四目相对。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沈熹抱着自己的小熊睡衣脚趾扣地。
她声如蚊吶：
「要不，你先洗？」
救命，这句话听起来好奇怪。
她立刻改口：
「……还是我先洗吧。」
啊啊啊更奇怪了！！
陆景明瞟了她通红的脸一眼，忽然没由来的笑了一声。
沈熹：？
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有什么好笑的！
紧张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好吗？！
有本事你耳朵别红啊。
在她的眼神威胁下，陆景明一秒收笑。
他把沈熹拉进浴室：
「你先洗吧，我看会儿资料。」
沈熹偷偷松口气，反手将他推出去。
浴室里只剩她一个人，光线影影绰绰，有些暗。
她趴在玻璃门上，反覆确定外面什么也看不见，这才放心脱了衣服。
这个地点，这种时候，她实在没那个闲情逸緻泡澡，站在旁边的淋浴下就是一顿乱浇。
书桌前。
陆景明挺直背对着笔记本打字，目不斜视。
耳边水声渐起。
似乎有裊裊雾气蒸腾而来。
他打字的速度停滞了剎那。
对话框的那头，编辑还在长篇大论的劝他不要现在完结。
他却什么也看不下去，全身的注意力都被浴室的动静吸引。
好像更热了。
过了好半天，水声停下，卫生间的门被拉开。
沈熹裹挟着雾蒙蒙的水汽走出来。
她换上了在家常穿的小熊睡衣，纤细臂弯里搭着一条干毛巾。
及腰长发湿哒哒的，发梢时不时滴下一粒水珠。
水蒸气浸泡后的脸蛋白里透红，像颗刚成熟不久的水蜜桃。
一口咬下去，鲜嫩多汁。
撞上陆景明的目光，她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白皙脖颈覆上一层浅粉。
「我洗好了，你去吧。」
「……」
陆景明喉结滚了滚。
他离开书桌，起身去喝水。
沈熹犹豫着走到他面前：
「我拿不到吹风机，你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陆景明放下水杯，「好。」
他走进浴室，拉开旁边的置物柜。
柜子的最上一层，赫然就是吹风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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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页
——以沈熹的身高来看，就算垫脚也够不着。
他拿到吹风机，却并未交给她，而是走到了床边。
「过来。」陆景明对沈熹招招手。
沈熹便擦着头髮走过去。
「怎么啦？」
他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示意她坐下。
沈熹乖乖照做，仰着脑袋瞧他，「陆景明，你要帮我吹头髮吗？」
陆景明弯弯嘴角，用毛巾仔细拧干她发尾的水珠。
「嗯，喜欢吗？」
她黑白分明的杏子眼霎时变成一轮新月：
「不用自己动手，当然喜欢。」
发尾没有水珠再滴落，陆景明放下毛巾，将吹风机的插头通上电：
「那以后我每天都帮你吹头髮。」
沈熹语气十分委婉：
「其实，我也不是每天都会洗头。」
陆景明：「……」
两人间刚刚升起的一点暧昧泡泡，「啪」的一下，碎成渣渣。
他笑着摇摇头，打开吹风机，撩起她一缕长发绕在指间。
微热的风中，长发轻轻飘动，表面缎子似的滑，几次差点从他手中飞走。
陆景明不得不加了几分力气，将它牢牢握在手中。
再略一低头，正好对上沈熹清澈双眼。
长睫还湿漉漉的，上方悬着一滴水珠，欲落不落。
蓦地，他弯腰亲了亲她的眼睛。
那滴水珠消失不见。
沈熹嘴角微翘，不轻不重推了他一把。
她佯装严肃：
「小陆同学，请你好好吹头髮。」
陆景明轻笑，又亲亲她的鼻尖。
沈熹双手捂住脸，偷偷从指缝里看他：
「啊啊啊你好好吹头髮，不许亲我了！」
陆景明手腕微微翻转，撩起她另一簇长发：
「遵命。」
沈熹毫无戒备的放下手，教训道：
「做事要专心知道吗？不能三心二意……」
话还没说完，他捏住她的下巴微微向上一抬，俯身吻住那两瓣柔嫩的唇。
「唔……」
他的压迫感太强，沈熹只能双手撑在身后，被迫仰起头，承受着唇齿间的侵占。
陆景明扔开吹风机，捧住她滚烫面颊，专心与她纠缠。
她眸子里水光潋滟，比池子里初开的莲更摄人心魄。
慢慢的，她阖上双眼。
倏地，陆景明不轻不重的咬了口沈熹的下唇。
沈熹迷迷煳煳的看向他，鼻腔哼出一道气音。
「嗯？」
陆景明松开她一点，抵住她额头，微喘着气，嗓音暗哑：
「吃到桃子了。」
沈熹：「蛤？」
她眨了下眼，「你想吃桃子？」
陆景明闷闷的笑了两声。
他伸出拇指揩去她唇畔晶莹水迹，不轻不重的揉着她唇瓣。
「沈熹，你比桃子甜。」
沈熹双颊酡红，故意撞了下他额头：
「不许说话了，赶紧吹头髮，不然以后我再也不和你一起出门了。」
闻言，陆景明总算放过她，捡起扔在旁边的吹风机，再度打开开关。
指尖轻柔拂过她乌黑髮丝，他眼神柔和的不像话。
沈熹不敢再看他，低下头，嘴角偷偷扬起。
谈恋爱真奇怪，总会有种不知所以然的高兴。
比如现在。
她抠了抠身下的白色被单，笑容更大了一分。
房间里温暖如春，除了吹风机外再无别的声音。
时光静谧，岁月温柔。
第187章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陆景明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沈熹已经躺在床上了。
远远看去，被子里鼓起一小坨，只在边缘露出几缕乌黑髮丝。
像只小动物。
他脚步迟疑了一下，转而走向旁边的小沙发。
「你还不睡觉嘛？」她听到响动，从被子里探出个小脑袋。
「睡吧，我这样就行。」他窝在沙发上，伸手关了壁灯，只留下一盏小小的起夜灯。
屋子里光线霎时柔和下来。
沈熹支起身子，「那里怎么睡啊？」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躺在那么小的沙发上，腿都伸不直。
这样睡一觉起来，骨头怕不是都得变形了。
「过来。」她掀开被子，「这么大的床，睡得下两个人。」
陆景明正要拒绝，便听见她的威胁，「再不过来我就下床拽你了。」
他无法，只得从沙发上起身，磨磨蹭蹭走到床边。
沈熹往里滚了一圈，让出更大的空间。
她下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亮如星辰的眼。
陆景明小心上床，平躺在最边缘处。
只要稍微翻个身就得掉下去的程度。
两个人之间仿佛隔了一条太平洋。
沈熹：「……」
她是老虎吗？
就这么怕她？
「你往中间睡点呀。」沈熹探身去拉他。
陆景明按住她的手，「好好睡觉，别乱动。」
声音紧绷的不成样子。
……果然很怕她。
见他这样，沈熹神经反倒松弛下去。
她打了个呵欠，语气带了点懒洋洋的调笑：
「陆景明，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顿了顿，她故意拉长了尾音：
「不会是——做贼心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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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页
陆景明道：「……我没有。」
「那你滚过来点，别半夜掉下床了。」
陆景明犹豫了一下，小幅度的往她的方向挪了挪身体。
沈熹莫名有种，自己在威逼良家妇女的错觉。
她乐不可支，「陆景明，我们这样好好笑啊。」
陆景明不明白，「哪里好笑？」
「就，」她比划了一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很，特别是你。」
陆景明：「。」
他哪里好笑了？
「你看啊，」沈熹试图和他解释，「别人遇见这种情况，都是女孩子各种不放心，各种害羞什么的。」
说完，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但是你看，咱们俩正好相反诶。」
陆景明：「……」
他默默往里滚了一圈，躺在了沈熹身边。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唿吸速度慢慢一致，心跳声也跟着同频共振。
「好了。」他闭上眼，嗓音带了点无奈，「睡吧。」
「好嘞。」
沈熹翻了个身，蜷缩在他暖融融的怀里，很快有了睡意。
「陆景明，晚安安。」
怀里的人又香又软，姿态是这样的全然信任，毫无防备。
陆景明慢慢睁开眼，垂眸凝着她纤长睫羽。
……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目光清明，轻声道：
「沈熹，你忘了我在机场对你说过的话了吗？不要相信任何人。」
沈熹困得不行，眼皮直打架，迷迷煳煳的回道：
「可我就是相信你啊。」
「……」
良久，久到她唿吸均匀，进入梦乡。
室内忽地传来一声低低的嘆息。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
*
闹钟响了一声，很快被人按断。
窗外已经热闹起来。
帝都的清晨，总是要比其他城市醒得更早。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勉强能看清人。
陆景明小心将沈熹压在他身上的一只胳膊放回去。
她咕哝一声梦呓，乖乖把手缩进被子里。
暖气蒸的她双颊嫣红，神态纯然似幼儿。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陆景明慢慢低头，亲了亲她发顶。
不知为何，就这一个小小的接触，他心中竟升起奇异的满足感。
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他所有或已经经歷、或未曾经歷的难平欲壑。
从此，一心只想岁月漫长，现世安稳。
陆景明觉得自己似乎又比昨天多爱了沈熹一点。
可是昨天他也是这样想的。
或许明天也会这样想。
或许不会是或许，是一定。
他弯了桃花似的眼眸，只觉得此时心中几乎溢出来的情愫，该有个发泄的地方。
他指尖轻点手机屏幕。
【静影】：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发完这条动态，陆景明不禁摇摇头，嘲笑自己突如其来的幼稚。
可真要删了，他却又捨不得。
犹豫两秒，他还是作罢，不再磨蹭，下床穿衣。
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沈熹半梦半醒的睁开眼，恍惚中看见少年宽肩窄腰的背影。
「你要走了吗？」她打了个呵欠，小声问他。
他应声微侧过脸，下颌线条流畅凌厉，偏偏眉目舒展，其中盛满温柔：
「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沈熹却勐地清醒，忙不迭道：
「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陆景明道：
「不用，你在酒店等我，外面冷。」
沈熹充耳不闻，一骨碌爬起来，飞快冲去卫生间洗漱。
他向来管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以秒速将自己收拾好。
沈熹穿上外套，催促道：
「走吧走吧。」
陆景明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手套，拍拍灰，拉过她的双手。
「不用急。」他说着，耐心替她戴好手套，「时间来得及。」
她咽了口口水，「嗯嗯，我就是有点紧张。」
「考的人是我，你紧张什么？」他问。
沈熹捶了他一拳，「就是因为你太淡定了，我才这么紧张的。」
……这个因果关系，有些牵强了。
陆景明揉着胸口，低眉顺眼道：
「好，是我的错。」
顿了顿，他满脸不确定的问她：
「还紧张吗？再来一下？」
沈熹果然又捶了他一拳。
果然神清气爽。
手不抖了，肩不酸了。
连走路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她甚是满意，立马打起精神，拉着继续揉胸口的陆景明，噔噔噔的往外飞奔。
空旷的走廊里，少女的声音里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加油！我们一定可以在下一笼水煎包出锅前赶到考场的！」
陆景明：「……」
水煎包和考场，又是什么新型因果关系。
而就在他看不见的前方，沈熹目光坚毅，脚下速度越来越快。
为了水煎包…不对，为了陆景明的未来。
她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无论如何，沖！！！
一阵风颳过，酒店大门的旋转门「咻」的一下转了两圈。
值了一晚夜班昏昏欲睡的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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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页
刚刚什么玩意儿从她面前窜过去了？
第188章 原来熹熹还是个小朋友啊
「咔嚓——」
沈熹咬了一口水煎包，将酥脆的包子底部嚼得嘎嘣脆。
人声鼎沸，她新奇的左右张望。
天光大亮，考场设在帝都的师大附中，学校门口全是考生和家属。
这次比赛影响力不小，还有几个电视台的记者在一边採访。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记者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眼睛不断的看向某个方向。
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陆景明，他们在等什么人嘛？」沈熹拉拉陆景明的衣袖。
「不清楚。」
陆景明掏出纸巾擦干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过去。
「这些人里面有的不是正规电视台的记者。」
沈熹：「你怎么知道？」
陆景明：「我猜的。」
她：「……好吧。」
沈熹隐约猜到，或许这次考试，有什么特殊人物也要来。
不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两口啃完手里的水煎包，对陆景明夸道：
「包子真好吃。」
陆景明眉头皱的死紧，又拿出一张纸巾，把她嘴角也擦得干干净净。
这才松开眉头。
他无奈，「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吃得到处都是。」
沈熹没心没肺的一仰头，「我本来就不大。」
陆景明笑了一声，语调慢悠悠的：
「原来熹熹还是个小朋友啊。」
沈熹半点不害臊：
「对没错，我就是。」
陆景明的笑便多了些别的东西。
「可是那你怎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凑近她一点，耳语几句。
听见他说的话，沈熹的眼睛一点点瞪大，绯红从脸蔓延到了脖子根。
「陆景明！」她气的踩他的脚，「流氓！」
陆景明扭身躲开，懒洋洋一掀眉头：
「我说错什么了？」
沈熹一时语塞。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狠狠一瞪陆景明，「你变了。」
说着，她语气越发幽怨：
「你不是以前的纯情男高了。」
陆景明敛了笑，佯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早说过了，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沈熹踮脚掐了把他的脸，想骂句什么，又骂不出口，纠结两秒，只得呸了一声。
「流氓。」
还是那两个字。
陆景明摇头嘆气，徐徐道：
「果然还是小朋友，骂人都不会。」
沈熹面无表情，「信不信我给你一拳。」
她指了指大开的校门，「赶紧进去，我怕你再在我面前多晃一下，我都会忍不住想打死你。」
陆景明笑了两声，忽地一把将她拉到身边，低头亲亲她额角。
「我进去了，你回酒店等我。」他嗓音清冽，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促狭，「小朋友可不能被冻着。」
沈熹：「……」
在她拳头举起来的那0.001秒，陆景明当机立断的转身。
眨眼间便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沈熹气急败坏的跺跺脚。
见她这样，旁人禁不住侧目。
她恶狠狠瞪回去。
看什么看？
没看过小情侣吵架啊？
可四目相对的剎那，那人不知接收到了什么信号，双眼一亮，举着话筒就沖了过来。
沈熹：「……」
淦，瞪错人了。
很快，记者大哥带着亲切笑容赶到。
他对着摄像师扛在肩上的镜头说了段开场白：
「在今天这个重大的日子，这位同学却似乎有什么烦恼，让我们一起来採访一下她吧。」
镜头移动，固定在沈熹脸上，他将话筒怼在了她面前：
「这位同学，请问你紧张吗？」
面对镜头，沈熹继续面无表情：
「出门的时候紧张，现在一点都不紧张了。」
记者大哥卖力捧场：
「哦？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对此次的考试已经胜券在握了吗？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你的心态就十分值得表扬！」
沈熹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因为考试的不是我。」
记者大哥：「……」
早说啊，浪费表情。
他正要结束採访，可看着沈熹清凌凌的杏子眼，又犹豫了。
难得遇上外貌这么出众的採访对象，就算不是考生……也足够吸睛了。
想到这里，记者大哥继续找话题：
「那这位同学出现在这里，是有家人朋友来参加考试吗？」
沈熹点点头，「我送别人来的，他刚进去。」
记者大哥来了兴趣，「哦？不知道这个『他』是单人旁的他还是女字旁的『她』呢？」
沈熹终于笑了。
她对着镜头弯起眼尾，殷红双唇一张一合：
「宝盖头的它。」
她可以不是人。
但陆景明是真的狗。
记者大哥：「……这位同学真会开玩笑。」
他擦擦头上的细汗，努力掰回主题：
「那这位同学，你有什么话想对它说的吗？」
沈熹道：「当然有。」
记者大哥道：「方便对着镜头说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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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页
于是，沈熹清了清嗓子，嗓音铿锵有力：
「好好考，爸爸爱你。」
记者大哥/摄像大哥：
「？？？」
「看来这位同学特别幽默哈。」记者大哥尬笑一声，「不过也侧面说明你们关系特别好呢。」
沈熹用力点头：
「那可不，刚刚我本来想打死他的，后面都忍住了呢。」
记者大哥：「……」
他咬牙转移话题：
「能参加这个比赛，说明你的朋友也很优秀，有这么一个好朋友……」
沈熹想也不想，脱口道：
「不是好朋友，是男朋友。」
记者大哥：？
谁刚刚还在自称爸爸来着？
年轻人真会玩。
「你们今年上几年级啊？」
採访屡屡受挫，他不怀好意的浅挖一个坑：
「这么小怎么就开始谈恋爱了？学校和家里人知道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沈熹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刚刚一心只想着给陆景明一个名分了，怎么忘了还有这回事？！
她忙对着镜头疯狂摇头，转而用力握住记者的手，语气沉重：
「这段请务必、一定、绝对要掐掉！！！」
这次轮到记者大哥笑了。
他指指摄像头，嘴角轻勾，语气残忍而无情：
「不好意思哦，我们这是——」
「直播。」
「轰隆」一声，晴天霹雳。
沈熹原地石化。
下一秒，她口袋里的电话开始疯狂响铃。
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
【我的老父亲】
她心如死灰。
这是电话铃声吗？
不，这是死亡的钟声。
第189章 自己买糖吃去
记者眼尖，瞥见了上面的备註，忍不住幸灾乐祸：
「爸爸打电话来了啊？看来咱们的直播效果很不错呢。」
沈熹欲哭无泪，「听我说，谢谢你。」
记者大哥谦虚：
「不客气，助力每一对狗男……小情侣的爱情，是我的荣幸。」
沈熹：拳头硬了。
记者大哥「好心」提醒：
「还不接电话吗？爸爸该着急了。」
沈熹忍住打死他冲动，对他竖了个有力的中指，捏着手机慌不择路跑了。
一直跑到无人的巷子里，她才扶着墙大喘气停下，抖着手接通手机上的死亡来电。
「……喂，爸爸？」
手机对面诡异的安静，她的语气格外小心翼翼，「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嘛？」
对面的男人深吸一口气，罕见的喊了她的大名：
「沈熹。」
沈熹心里重重一跳。
危险危险危险！！！
「爸爸！！！！」她试图挽救自己这条年轻的生命，只差声泪俱下，「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什么？」他出乎意料的平静，「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沈熹：「……」
这事好像确实没法解释。
她自己都亲口盖章了，连狡辩都不好狡辩。
「爸爸，你生气了？」她心虚的问道。
「我没有啊。」沈爸爸笑了一声，「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沈熹提着的心放下，刚要接话，便听他咬牙继续说道：
「我只是想打断那小子的腿，而已。」
沈熹：qaq
「别啊爸，这陆景明多无辜啊。」她开始挽救陆景明这条年轻的生命，「这事你情我愿的，他又没做错什么。」
沈爸爸冷笑：「呵，这就开始护上了。」
沈熹：「……爸爸，咱别这么阴阳怪气成吗？」
「昨晚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他话锋一转，「干什么去了？」
昨晚？
沈熹忙打开通话记录。
的确有一通未接来电。
时间是……
她和陆景明在那张左右摇摆的床上，社死的时候。
救了个大命，死去的记忆突然又开始攻击她。
沈熹脚趾扣地，强装镇定的回话：
「因为今天要早起，我昨晚睡得早，这才没接到。」
沈爸爸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叮嘱道：
「你们早点回来。」
沈熹无比狗腿：
「好嘞好嘞，等陆景明考完试我就回家。」
沈爸爸不悦道：
「我的意思是，你把他也一起带回家。」
沈熹：( ?? ﹏ ?? )
「爸爸，陆景明真的真的很好，」她要哭了，「可不可以不要打断他的腿啊。」
沈爸爸：「……」
「我是让你带他回家吃饭。」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你爸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兇残？」
沈熹：……啊嘞？
她懵懵的，「爸，你不生气啊？」
沈爸呵呵，「你看我像生气的样子吗？」
像。
特别像。
「当然不像。」沈熹斩钉截铁。
她使出浑身解数拍他的马屁：
「我就知道，我爸爸最开明了，最爱我了，是绝对绝对捨不得我伤心的~」
沈爸爸显然很吃这套，语气也轻松下来，笑骂了一声小兔崽子，又才道：
「行，我要开会了，就这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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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疯狂点头：
「好滴，爸爸再见！！」
刚挂了电话，紧接着，她社交软体传来一声通知铃响。
点开一看，是沈爸爸给她的转帐。
附言是：
【自己买糖吃去】
沈熹笑得合不拢嘴，欢欢喜喜的收了，又一连发了十几个抱抱的表情包。
对方回了个嫌弃的表情。
沈熹彻底放松下来，莫名觉得有点自豪。
嘿嘿，她已经帮小陆同学把老丈人搞定啦。
只要吃饭的时候陆景明表现好点，把老沈哄得高高兴兴的，以后她和他就再也不用搞地下了！！
想想就超开心。
她喜上眉梢，当场决定去买串糖葫芦庆祝庆祝。
刚抬脚，巷子口的光线便霎时一暗。
几个人推搡着堵在了那里。
其中一个少年被狠狠推在地上，拼了命的想要爬起来。
可却让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吵闹声调笑声潮水般涌来。
沈熹脸色微变，欲往后退出去，可这是条死巷，出口只有那一个。
进退两难。
好在她个子小，站在阴影里一时也让人难以发现。
而且那群人的注意力全在那少年身上，根本没人看见她。
沈熹抿抿嘴，收回脚，安静站在那片阴影里。
就这犹豫的两秒里，地上的少年不知哪里来了力气，挣开按住他的人，奋力伸出手。
「把准考证还给我！」
回答他的是哄堂大笑。
「哟，小少爷从前不是看不起这个比赛吗？」
「怎么，现在家道中落没钱了，又把它当救命稻草了？」
「就凭你，也想拿第一得奖金？」
「哦对了，听说你爸和你哥出事了以后，你妈连夜扔下你跑出国了？啧啧，真是狠心啊。」
少年双眼猩红，清秀的脸上居然有了泪痕：
「你闭嘴！」
这一次，回答他的是雨点般落下的拳头。
有人狠狠朝他吐了口口水：
「呸！还当自己是小少爷呢？」
少年躺在地上，双拳紧握，没有出声。
「还想参加比赛？」他夸张的笑了起来，眼神却兇狠如兽，「我这就撕了你的准考证，看你用什么考！」
在少年绝望的目光里，他拿出那张崭新的准考证，双指微微向外用力。
准考证开始随着力道变形。
「你确定要撕吗？」
千钧一髮之际，后方阴影中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
场面瞬间凝固。
「谁？！滚出来！」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女生，个子娇小，头髮长长，乌髮雪肤，眸如秋水。
几人齐齐一怔。
她手里还举着手机：
「不好意思，刚刚这里发生的一切，我手机全都录下来了哦，要是不小心手滑发到网上，那就不怪我咯。」
那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
但碍着对方是个漂亮小姑娘的份上，倒也没直接动粗，只道：
「把手机拿来。」
「我不。」沈熹往后退了一步，扬起下巴，「刚刚我可是报警了，而且我哥就是警察，你们要是敢动我，你就等着瞧吧！」
那几人脸色更难看了。
「你想干什么？」
「把准考证还给他。」沈熹道，「放他去考场，我就删视频。」
「……」那几人明显犹豫了。
反而是地上的少年挣扎着站起来，沖她撕声道：
「不关你的事，赶紧滚。」
第190章 花季少女直播中表白男友，谁料老父亲来电狂响
沈熹撇撇嘴。
他以为她想多管闲事啊？
要不是这群人正好堵在这里她出不去，她又……憋不住了。
她才不会出这个头！！！
「你们自己决定好，是要在网上出名，还是被警察叔叔带走。」沈熹豁出去了，「反正我有视频，人证物证都有。」
场面安静下来。
远处隐隐传来一声警笛。
他们顿时慌了，一叠声说道：「我们答应你，你把视频删了！」
沈熹：「你先把准考证给他。」
他们不情不愿的照做。
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
沈熹上前几步，拉住那少年的衣袖，侧目看去，企图与他眼神交流。
我数三个数就跑，明白吗？
他指尖颤了颤，微微点头，目光坚定。
明白。
沈熹心下微定，开始默数三个数。
3——
一个3还没数完，他突然反手拉住她的手腕，拔腿狂奔出巷子。
沈熹冷不防被拽的踉跄了一下，上气不接下气：
「我刚刚不是和你暗示过了吗？！等三秒再跑！！！」
他头也不回：
「我数的比较快！」
沈熹：「……」
淦，算你牛批行了吧。
两人一直跑到考场后门，这才险险剎住脚步。
没想到那几人穷追不捨，竟一路跟了过来，就驻膝停在不远处。
一个比一个喘得厉害。
跟一排破拖拉机似的。
沈熹烦不胜烦：
「你们可以滚了，等考试结束了我会删视频的。」
「我们怎么信你？」他们不依，「万一你出尔反尔怎么办？现在就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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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没好气，叉腰道：
「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我可从来不做出尔反尔这种事。」
对面那些人还是不太放心，「万一呢？」
沈熹懒得和他们纠缠：
「你们到底滚不滚？不滚我现在就发到网上去，或者让警察叔叔来评评理。」
听她这么一说，那些人总算作罢，悻悻的离开了。
沈熹收好手机，正要去找公共洗手间，余光瞥见身边的少年一动不动，好心提醒道：
「你还不进去？就要来不及了。」
他仍旧站在原地，只垂着脑袋，用力擦拭腕骨上的一抹污渍，口中低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说这话时，他身上还裹着泥灰，嘴角高高肿起，颊边印着几道淤青。
狼狈不堪。
偏偏又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傲气。
再加上他这身细皮嫩肉，不难看出来，他原本应该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沈熹心想，怪不得那群人叫他小少爷。
只是不知道家里发了什么事，才落到现在这个田地，瘦的都脱相了。
犹豫了一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塑胶袋递过去。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温热的水煎包。
她道：
「我叫沈熹，你吃包子不？干净的。」
像是捕捉到什么关键词，少年忽地愣住，脸色一点点泛白。
他捧着那两个包子，不知为何，清俊的眉眼盛满阴鸷。
看得沈熹心里怕怕的。
嫌弃就不要吃了啊，瞪她做什么？
她欲拿回来，却叫他扭身避开。
「你刚刚说，你叫沈熹？」他凝着那两个包子，轻声问。
沈熹茫然道：
「怎么了？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沈熹……沈熹。」他低声重复了几遍她的名字，旋即彻底冷下脸，「你刚刚说哥哥是警察？」
沈熹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叫李寒星吧？」
闻言，沈熹禁不住后退两步，重新审视眼前的人，满脸戒备：
「你是谁？」
他突兀的笑了一声，自顾自道：
「居然是你，我居然遇见了你。」
说完，他深深看了眼沈熹，猝不及防扬起手。
她吓得闭上眼，他手一顿，眸光微暗，转而将那两个水煎包用力砸在地上。
「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他大步进了考场。
转身的剎那，衣角捲起了飒飒冷风。
而她清晰的看见，他脸色铁青。
过了好一会儿，沈熹慢慢蹲下身体，将地上沾了泥水的包子挨个儿捡起来装好，丢进了垃圾桶里。
「怎么一个两个都拿食物撒气。」她愁眉苦脸，「包子又没做错什么。」
不过，看来这个小少爷，和李寒星有点过节。
或者和她也有点过节？
沈熹努力回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又得罪过这号人物。
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要不打电话问问李寒星？
……算了吧，她连刚刚那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问也白问。
怀着无比惆怅的心情，她找到了附近的公共洗手间。
刚蹲下，夏玢玢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可真会挑时候，知道我在干什么吗？」沈熹语气凉凉。
电话那头，夏玢玢笑得惊天动地，「你这会儿在干什么我不知道，但你之前在干什么我一清二楚。」
沈熹：「？」
啥玩意儿？
夏玢玢道：
「宝贝，你知不知道，你的表情包已经传遍了全网。」
沈熹：「……」
她惊了，「什么鬼？！」
夏玢玢友情提醒道：「好好考，爸爸爱你。」
沈熹：「！！！」
「救命，你不知道那是直播吗？」夏玢玢快要笑岔气了，「你怎么能把陆景明说成宝盖头的它？！」
沈熹欲哭无泪，「我真不知道那是直播啊。」
本来只是想皮一下，结果反而栽了个跟头进去。
「应该没多少人看吧？」她开始自我安慰。
夏玢玢道：
「宝贝，我刚才都说了，你表情包已经全网飞了，还搁这儿自欺欺人呢？」
沈熹一万个想不通，「不是，这么冷门的比赛，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看直播？」
「原本是没啥人的。」
夏玢玢道：
「可你的直播採访片段被人发到了微博，你的粉丝认出来是你，哗啦啦全跑了过去，我把连结发你，你自己看哈。」
沈熹：「。」
她颤抖着手点开那个连结。
两秒后，网页加载完毕，转码跳到了微博。
只见上面赫然写到：
【花季少女直播中表白男友，谁料老父亲来电狂响】
附带的小视频里正是她先前狂傲不羁的採访。
沈熹：……
而底下的评论区已经盖了一万+的楼。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排排整齐有力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及——
各种各样的表情包。
【爸爸爱你·jpg】
【听我说谢谢你·jpg】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jpg】
……
看着那些表情包上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沈熹狂掐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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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就遇见这么点挫折，她绝不能昏古七！
她一边掐人中，一边继续划拉评论区。
【狂掐人中】：
不会吧不会吧，西西不会和我一样正在掐人中吧？（西西牌尬笑·表情包）
沈熹：……
她还是昏古七算了吧。
第191章 过来取悦我，就现在
【我好睏想睡觉】：呜呜呜原来真的是西一，她太久没发自拍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快叫太医】：感觉有点像我老婆西西，不确定，再看看
【三天之内嘎了你】：楼上确实看错了，因为那不是你老婆，是我老婆西西（羞涩）
【一条咸鱼】：救命，我要笑死了，她在网上是没有什么在乎的人了吗？
【我磕的cp永不be】：啊啊啊这对狗男女甜死我了！！！
【狂野小蟑螂】：嗐，孩子虽然傻了点，但还是美的，欣赏女鹅的盛世美颜ing
【螺旋上天】：她是和静影一起去的吗？我刚刚看到静影发的微博的ip地址也变了
【螺旋上天】：等等，来参加数学比赛的那个人，不会就是静影吧
【拽哥绝不低头】：自信一点，就是他，不，是它才对（西西蔑视·表情包）
【螺旋上天】：……有的人，表面是少女漫作者，其实背地里是数学天才。淦，我果然是生下来凑数的！！！！！！！
隔着屏幕，沈熹都感受到了他的幽怨。
她很想握住他的手，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呜呜呜有陆景明这个六边形挂逼在身边，她平均每天都得怀疑人生一次。
夏玢玢的电话还没挂，语气里充满了欢快，「怎么样，都看完了吗？」
沈熹洗干净手，脚步沉重的离开卫生间，蹲在马路牙子上继续怀疑人生。
「看完了。」她兀自嘴硬，「呵，不过如此，被做成表情包又怎么了？热度过去就没事了。」
夏玢玢：「啧啧啧。」
「心态挺好啊，看来明儿就算上头条也扛得住。」
调笑完后，她又正经起来：
「那你可千万别再被那记者逮到了，做人不能太优秀，社死一次就够了哈。」
沈熹答应下来，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阵子，这才挂了电话。
她扶着蹲麻的腿站起来，从兜里拿出口罩戴好。
离陆景明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沈熹实在不想一个人回酒店等他，鬼鬼祟祟的钻进马路对面的一家咖啡店。
店里人很少，放着舒缓的轻音乐，空气里飘浮着暖融融的甜香。
她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点了杯焦糖玛奇朵，取下围巾坐在角落里。
夏玢玢给她发来了直播间的连结，她插上耳机，指尖轻点屏幕。
画面里出现熟悉的记者大哥。
果然，他还带着摄像大哥蹲在考场大门口。
面前人来人往，直播间里热闹非凡。
大部分人都在刷她的那段採访。
有人在公屏问她后面去了哪里。
记者大哥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估计还在和爸爸打电话解释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极其猖狂。
沈熹：……
还有人问和她一起来的男生长什么样的。
记者大哥回忆了一下：
「样子没看清，但是挨打逃跑的姿势啊，非常熟练，那身手可不是一般的矫捷。」
这下轮到公屏上满屏的哈哈哈了。
笑声同样极其猖狂。
沈熹：……
她在心里郑重对陆景明说了声抱歉。
然后在公屏上打出一串：
【游客1438】：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憋笑憋的双肩颤抖，惹得前来上咖啡的店员多看了她一眼。
沈熹干咳一声，规规矩矩坐好，「谢谢。」
「不客气。」店员微笑，「您的焦糖玛奇朵，请慢用。」
她等店员走远了，才取下口罩，美美的喝了一口，继续看直播。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考场门口终于有人出来。
剎那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身形修长的少年走在最前面，黑髮黑眼，下颌线干净利落，气质清冷疏离。
只身站在帝都的冬季里，他似乎比檐上积雪更冷三分。
公屏上安静了一瞬间。
随后评论以爆发式不断新增，一条条叠加在上面。
【勐猪咆哮】：啊啊啊啊啊啊
【邪魅一笑的司徒傲天】：
王管家，三分钟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不要大惊小怪】：卧槽，有帅哥！
【真的已经没什么世俗的欲望了】：
卧槽，188白皮理科生帅哥！！我可以！！！
【在下王管家】：
呵，男人，我宣布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不要欲情故纵，过来取悦我，就现在（点菸）
【嘴叼玫瑰】：弟弟，姨今年48，离两次婚，带仨娃，没有爱人，没有朋友，希望你能让我尝尝爱情的苦
【嘴叼玫瑰】：另外，姨家境普通，名下只有两辆兰博基尼、帝都市中心三套房和一个私人小岛，别嫌弃姨
……
续完杯回来看见这场面的沈熹：
她刚喝的一口咖啡「噗」的一声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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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忙脚乱的擦干净桌子后，她嘴角微微抽搐。
如果没看错的话，眼前这名188白皮理科生帅哥。
好像，貌似，应该——
是她的男朋友。
考场门口。
陆景明扫视了眼四周，意料之外的，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次这么听他的话，真回酒店去等了？
他停在原地，拢拢衣襟，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见状，等在旁边的记者大哥忙上前採访。
「这位同学，我是xsb电视台的，请问能採访……」
「不好意思。」
陆景明拨下某个号码，头也不抬：
「我要和女朋友打电话，没时间接受採访。」
说话时，他神情淡漠，让人望而生畏。
记者大哥一下子竟不敢再开口，吶吶等在一边。
公屏上全是哀嚎。
随着陆景明按下拨通键，屏幕这边的沈熹手机界面一变。
她抬手确定耳机戴稳，才点了接听，同时将画面重新切回直播。
「餵。」
听到她声音的一剎那，陆景明眉间冰消雪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你在哪儿？」他柔声问。
前后反差实在太大，公屏上的哀嚎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又一排的省略号。
沈熹瞥着那些省略号，乐不可支，不忘小声提醒他：
「陆景明，你里面的衬衫衣领翻了。」
陆景明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衣领。
有一边果然翻了。
他信手整理好，很快又察觉不对，举目四眺：
「躲哪儿了？」
沈熹嘿嘿笑，「别找了，你要能找到我以后我和你姓。」
听到她这么说，陆景明挑眉，略一思索，视线定在了身边的摄像机上。
沈熹：「？？？」
「这是直播？」他问记者大哥。
xsb台的记者大哥忙不迭点头：
「对对对。」
陆景明勾起嘴角，凑近了镜头一点，莞尔一笑。
「恭喜沈小姐，以后你有英文名了。」
他弯弯眼眉，一字一顿道：
「陆熹。」
沈熹：「……」
焯。
第192章 玛德，这对狗男女就没一个是正常人！
陆景明突然的靠近，犹如一颗百十斤重的石头投入水中。
公屏上原本整齐的省略号，全都变成了感嘆号。
【嘴叼玫瑰】：干嘛突然凑这么近？？？是想靠脸鲨人吗？！麻烦帮我打个110谢谢
【邪魅一笑的司徒傲天】：卧槽，这男的怎么越看越帅！！！
【勐猪咆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大惊小怪】：大家都冷静点，人家有女朋友了！！！
【你的小可耐】：就是英文名叫露西的那个？名字好土哦
【螺旋升天】：？？？露西怎么了？关你屁事，人家爱叫什么叫什么！
【三天之内嘎了你】：就是就是，而且名字里带西的都是大美女，比如我们家西一~
【乱码无法显示】：+1
【我佛不渡憨批】：+10086
……
沈熹扶额。
陆熹。
露西。
还真的挺enish。
怎么不干脆再起一个霓虹名，叫哟西好了？
沈熹对着手机狠狠竖了个中指。
「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嗯？」
心有灵犀似的，听筒里传来陆景明平缓的嗓音，听不出喜怒。
可直播中的画面里，他眼里分明溢出笑意，连眉梢都透露着温柔。
沈熹立起指尖敲敲屏幕上的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才没有。」
她报了咖啡厅的地址，「我在这里等你。」
「好，我很快就到。」
陆景明答应下来，復又耐心问道，「糖葫芦吃吗？」
她的回答简洁有力：
「吃！」
「等我。」
挂了电话，陆景明收好手机，本欲转身离开，不知想到什么，脚步稍稍顿了顿。
他对还等在一边的记者大哥颔首：
「开始吧。」
记者大哥一下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什么？」
「採访。」
陆景明此刻心情很好，耐心也多了几分：
「我为了和女朋友打招唿占用了你的工作时间，作为交换，我可以接受你的採访。」
记者大哥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所以刚刚你们这是在？」
陆景明：「打招唿。」
记者大哥：……
还是城里人会玩。
不过机会都送上门来了，这都不抓住的人脑子多半有坑。
记者大哥清清嗓子，把话筒怼到了陆景明脸上，郑重开口：
「请问，你最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陆景明：「……」
满心期待他能问出什么来的观众：……
这人脑子有坑吧？
这都是什么十年脑血栓的问题？
记者大哥完全不受外界影响，还在认真等着陆景明的回答。
陆景明态度同样很认真。
他回道：
「最喜欢我的女朋友。」
满心期待他会怎么回答的观众：……
这人的大脑构造，貌似也不太普通的亚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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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脑袋好痒，好像要长恋爱脑了。
经歷过採访届泥石流沈熹后，记者大哥的接受力可谓良好。
「看来现在的孩子是越来越早熟了啊，一个两个的小小年纪都找到了对象。」
他竖了个大拇指，口吻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祝愿你不会和上一个同学一样，採访到一半被爸爸夺命连环扣。」
闻言，陆景明神情淡了点：
「不会。」
「好，下一个问题。」
记者大哥总算回归主题：
「参加这次全国物理竞赛总决赛，你紧张吗？？」
陆景明不知回想到了什么，唇角微翘。
「我不紧张。」
「我女朋友很紧张。」
他指了指胸口，「为了缓解焦虑，过来的时候她还捶了我两拳。」
记者大哥「嘶」了一声：
「那她对这次考试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拿个好名次？」
陆景明道：「不出意外的话，她没什么感觉，也拿不到名次。」
记者大哥：「？」
陆景明：「因为参加考试的是我。」
记者大哥：「那她紧张个——」
毛线。
良好的职业素养使得他及时嘴剎，成功避开领导跃跃欲试的罚款单。
直播间里的观众：6
不过这剧情，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粉红铁蛋儿】：大胆猜测，这位同学……不会就是传说中宝盖头的它吧？
【在下王管家】：上一个採访对象貌似也说自己很紧张来着？
【一条咸鱼】：这么说，他就是静影本影？！！
【三天之内嘎了你】：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种事就别瞎猜了，万一不是当事人得多尴尬？
【三天之内嘎了你】：更重要的是，西西根本不可能喜欢这种拽哥！！如果他真是她对象，我直播倒立洗头！！！
【阴暗爬行的猪】：已截图，请连上次的头一起洗了，谢谢
【三天之内嘎了你】：……
刷评论的沈熹：……
上次，是不是也是这哥们说要倒立洗头来着？
直播的时候请务必叫上她，谢谢。
就一会儿的功夫，记者大哥又问了陆景明几个问题，两人也算有来有往。
记者大哥：
「我看你好像是第一个出考场的，这么有把握？」
陆景明：「还行。」
记者大哥夸道：
「小伙子这么谦虚啊，不错不错，这个优良品质十分值得咱们广大同学们学习！」
说完，他眼里满是鼓励：
「来，不要怕，你不妨大胆预测一下，觉得自己这次能考第几？」
陆景明：
「第一。」
记者大哥笑容僵硬了剎那：
「果，果然很大胆。」
救命，现在撤回谦虚两个字，还来得及吗？
淦，怎么今天採访到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玛德，就没一个正常人！！！
他正颅内疯狂吐槽，对面的陆景明则看了眼时间，蹙眉道：
「就到这里吧。」
记者大哥一万个不理解：
「不是，我们好歹这么大一电视台来採访你，怎么感觉你就这么嫌弃呢？」
陆景明很直白：
「我要去给女朋友买冰糖葫芦，赶时间。」
听到这个原因，记者大哥和直播间一起崩溃了。
「不是，为什么你每一句话都离不开你女朋友？？？」
他恨铁不成钢中，带着几分抓狂：
「除了她，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人生理想了吗？！难道你就不想憧憬一下自己的未来？！」
陆景明低头沉思，终于缓缓开口：
「冰糖草莓的话，她应该也会喜欢吃吧？」
记者大哥：……
直播间的观众：……
得，看来这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记者大哥痛心疾首。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恋爱脑到这种地步吧？
事到如今，他看陆景明的眼神完全变了。
从未来的国之栋樑、不那么可爱的祖国花朵，变成了——
「尊重，祝福，锁死。」
第193章 您搁这儿餵猪呢？
陆景明离开后，记者大哥又陆续採访了不少人。
直到所有考生都差不多离开。
直播就快要结束了。
沈熹正要关闭直播间。
忽地，考场中又走出一个人。
剎那间，早上她看见的那些记者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唿啦啦的围在了他身边。
他被迫停下步伐，阴沉沉的扫视所有人。
沈熹愣住。
这个人……
不就是扔了她包子的那人吗？！
难道那些记者一直蹲守在这里，就是为了他？
之前採访她的那位记者大哥也很激动。
「是顾宁远！」他失声道，「消息居然是真的，他真的来参加比赛了？！」
顾宁远。
这是沈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她的脸色却渐渐苍白。
「自从顾宁安死了以后顾家就垮了，听说他弟弟顾宁远现在连饭都吃不起，跟只过街老鼠一样。」
记者大哥的声音压得很低，若有若无的顺着耳机传来，带着一声意味不明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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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和他哥做了那么多孽，结果全报应到了唯一无辜的顾宁远身上……」
后面的话沈熹没有再听下去。
她摘掉耳机，无神望向面前虚空，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凉了下去，慢慢凝结成冰，直到寒意入骨。
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话。
「这是顾宁安的弟弟。」
顾宁安。
顾宁安……
恍惚中，她似乎又置身于那个潮湿的，冰冷的废弃仓库。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鲜血「滴答」「滴答」砸落地面。
铁锈味与霉味混合在一起。
令人几欲作呕。
青年的低语迴荡在她耳边，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熹熹，我喜欢看你痛苦的样子。」
条件反射一般，沈熹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打哆嗦。
这是自从出事以来，她第一次回忆起那一天。
纵使平时百般刻意遗忘，可只要听到那个名字，她仍然嵴背发寒。
并为之颤抖。
顾宁安，顾宁安。
她因他不得安宁。
沈熹用力抱住脑袋，眼前模煳一片，只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
「沈熹？」
「沈熹？」
蓦地，有人轻声叫她的名字，温热的手覆在她发顶，带着令人心安的皂角香味。
沈熹睁开眼，视线上移。
恰好对上少年安静的目光。
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目光。
她眼泪夺眶而出。
陆景明弯腰捧住她的脸，仔细端凝她，嗓音低沉：
「怎么了？」
沈熹小声抽泣一下，「没关系，我只是有点怕。」
陆景明接住她腮边跌落的一滴泪，捻了捻指尖，「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怕什么。」沈熹胡乱擦擦眼睛，「你一定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吧，明明他都已经死了……」
话未说完，陆景明倏地将她拉进怀里。
他没出声，就这么抱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她的后背。
如同安抚迷茫无措的幼兽。
随着他的动作，沈熹失控的情绪奇蹟般镇定下来。
「对不起啊。」
她攥紧他的衣摆，刚开了个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又一次重复道：
「对不起，陆景明，我不想这样的，我只是，只是……」
他抬手抽了张纸巾，耐心擦干她脸上的泪，半哄道：
「坏人不见了，沈熹小朋友可以不用再害怕了。」
沈熹破涕为笑，轻轻推了推他，「去你的。」
陆景明坐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放在桌上，十指相扣。
「沈熹，顾宁安已经死了。」他认真道，「尸体火化成一把青灰，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
沈熹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
说完，她表情有些恍惚：
「其实，我怕的也不完全是他，我怕的，还有我自己。」
陆景明目光宽容平和，无声给予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当时，是真的想要杀了陆国强。」
反正是个人渣，死了就死了，谁也不会觉得可惜。
况且只需要死他一个，她就能保全所有她在乎的人。
她没有那么高尚，如果必须要死一个人，那么只能是他。
沈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陆景明，我是不是很坏？」
陆景明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捏捏她的脸颊，「照你这么说，那我也很坏。」
沈熹：「什么？」
陆景明认真道：
「因为换做我是你，我会做和你相同的选择，并且毫不犹豫，绝不后悔。」
「沈熹，我们只是普通人。」
「……」
「所以，没那么高尚也没关系。」
沈熹鼻尖一酸。
「好。」
陆景明勾起嘴角，将左手握成拳头放在她眼前。
「沈同学，要星星还是月亮？」
沈熹一怔。
这不是她当初逗陆景明的话吗？
怎么现在……
她迟疑着开口，「星星？」
陆景明从书包里拿出一串糖葫芦递给她。
冰糖葫芦的外壳晶莹剔透，里面红彤彤的山楂果个个饱满圆润。
这一瞬间瞬间，沈熹布满阴霾的心底，哗啦啦晒进一束日光。
她快活的咬了一颗山楂果，腮帮子鼓鼓的，两眼亮晶晶。
「月亮是什么？」
陆景明反手又从书包里拿出冰糖草莓、冰糖葡萄等同系列水果。
很快，桌面几乎堆满。
看着其中的冰糖辣条，沈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不知道哪种最好吃，所以每样都给你买了。」他解释了一句。
沈熹：「……您搁这儿餵猪呢？」
陆景明很淡定：
「猪比你好餵。」
沈熹：？？？
她恶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威胁道：
「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自己，让你再也没有女朋友了？！」
陆景明果然很紧张，收拾好东西起身就往外走。
「别做这么危险的事，先等我去买块豆腐。」
沈熹不明所以的跟上。
「买豆腐干什么？」
出了咖啡厅，两人站在路边拦车，陆景明一本正经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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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撞头，那个死法比较安全，碎了还可以吃豆花，对了，我爱吃咸口的。」
沈熹：……
「你居然吃咸口的豆花？！」她跳起来掐住他的脖子，「简直不可饶恕！我们今天就同归于尽！」
陆景明笑着躲开，她不依不饶的追上。
正笑闹时，一辆黑色宝马突然一个急剎车，停在两人面前。
副驾驶车窗降下，露出女孩子俏丽的面容。
在沈熹好奇的目光中，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陆景明。
「上车。」
第194章 叔叔介意我现在就叫他爸吗？
只用了0.001秒，沈熹就听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陆景明的小师姐。
前面打视频时，她曾格外「关心」过陆景明。
沈熹对这个人印象很是深刻。
她偏头，好整以暇的看着陆景明。
陆景明捏捏她的手，对师姐道：
「不用了，我们不顺路。」
师姐：「……」
她都还没问他们去哪里。
见鬼的不顺路。
她强行咽下这口气，眼神在沈熹身上停留一瞬，目光突然火热起来：
「这位是？」
陆景明介绍道：
「这是我女朋友，叫沈熹。」
说罢，又对沈熹道：
「这是我的师姐，叫……」
他微不可察的卡了一下壳，很快又神态自若的接上：
「叫师姐好。」
沈熹嘴角抽了抽，倒也没拆穿他，十分配合的喊了一声：
「师姐好。」
师姐瞬间笑成了一朵花儿，激动的开口：
「好好好，我特别好！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买啊。」
「天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少？我把我外套给你穿吧。」
「要在帝都待几天啊？需要我带你到处转转吗？」
她连珠炮似的发问，一句比一句兴奋。
沈熹被她的热情吓到，往陆景明身后躲了躲。
如此，师姐总算想起还有一个人。
她对陆景明幽幽开口：
「所以你还是不记得我的名字是什么，对吗？」
陆景明：「……抱歉。」
这一次，师姐却没有伤心远走。
她脸上挂起几分语重心长：
「不错不错，对异性很有边界感，你以后必须对每个人都这样，听到了吗？」
陆景明：「……知道了。」
说话间，后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中年男人的脸。
他戴着一副方框眼镜，眉心有深深的川字纹，面相很是威严，典型的班主任式长相。
见到他，陆景明肃容垂首，唤道：
「老师。」
沈熹也忙跟着点头致意。
戴教授皱眉问道，「来帝都了怎么也不联繫我？」
「这次来不会在这里停留多久。」陆景明道，「不敢打扰老师。」
戴教授不可置否，打开车门：
「上车吧，要去哪儿我送你。」
这一次，陆景明没有再拒绝：
「那就麻烦老师了。」
他牵着沈熹坐到了后座，车内空间一下拥挤起来。
沈熹有些不自在的挺直背，连唿吸都放轻了许多。
陆景明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这是我的老师，他对我很好。」
沈熹点点头，又戴教授打了招唿：
「老师好。」
戴教授颔首，还是那副严肃的表情：
「你好。」
车内又安静下去，沈熹缩缩脖子开始装鹌鹑。
前排司机一边打着导航一边扭头问道：
「目的地在哪儿？」
陆景明迟疑了一下，还是报了酒店名字。
听见情侣主题酒店四个字，一车人都沉默了。
前面的师姐磨了磨牙，恶狠狠的瞪了陆景明一眼。
戴教授握拳低咳，「走吧。」
沈熹脚趾扣地。
好尴尬。
她也不知道尴尬什么。
反正就是好尴尬。
一路上，陆景明和戴教授都要轻声交谈某个学术问题，沈熹听的云里雾里，眼皮直打架。
好不容易熬到了目的地，车刚停稳，她迫不及待的下了车，如释重负。
陆景明刚要下来，却被戴教授拦住。
「我有话和你说。」
陆景明不明所以，示意她稍等片刻。
师姐也下了车，大步走到沈熹面前，扬起下巴指了指某个方向。
「我也有话和你说。」
沈熹：？
她还没反应过来，师姐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拉到了不远处。
两人站定，师姐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滚烫。
沈熹咽了口口水，默默拢了拢衣襟：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
师姐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在她惊恐的眼神里，一字一顿开口：
「给我签个名。」
沈熹：？
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蛤？」
师姐双手合十，星星眼开口：
「西西！！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拜託了！！」
沈熹：……
她大概明白了，这位师姐，应该也是她微博粉丝列表的其中一位。
怪不得态度这么两级反转。
沈熹暗暗松了口气，对还满脸忐忑等着她的师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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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照可以嘛？我没带笔。」
师姐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当然可以！！！！」
她拿出手机凑到沈熹身边，笑的比花还灿烂。
车内。
见那边其乐融融，陆景明收回视线，继续聆听老师教导。
注意到他的动作和心不在焉的表情，戴教授欲言又止。
他瞥了眼前排的司机，压低声音凑到陆景明耳边，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听着听着，陆景明身体一僵，耳根骤然红了。
「老师，我们没有……」
他试图解释。
「不用再说了。」戴教授打断他，「你走吧，不要忘了我今天说的话。」
陆景明满脸复杂的下了车。
那边，沈熹和师姐也拍完了照。
「西西你放心。」
师姐信誓旦旦，「以后在实验室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替你盯着陆景明那傢伙的。」
「谁也别想撬你墙角！」
沈熹忍俊不禁，「这个墙角挺稳的，应该没人撬的走。」
「呵，」师姐冷笑一声，「能和你在一起，这是陆景明修了八辈子的福，他要是敢对不起你，我砸了这堵墙。」
沈熹：……
鑑定完毕，是唯粉。
对cp哒咩。
她尬笑一声，「谢谢了哈。」
恰好陆景明从身后走来，听到她的话，随口问道：
「谢什么？」
师姐翻了个白眼，「谢谢有你，温暖了四季。」
说完，她对沈熹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景明微挑眉头，问沈熹：
「我怎么感觉，她对我有什么意见？」
沈熹肯定的点点头，「自信点，不是感觉，她是真的对你有意见。」
陆景明：「为什么？」
沈熹苦口婆心的劝道：
「以后你还是稍微记一下别人的名字吧，不然这样怪伤人的，要有礼貌，知道吗？」
「可是，」陆景明口吻带了些无奈，「她根本没说过自己叫什么。」
得知真相的沈熹：「……」
对哦，那个师姐叫什么来着？
……好像也没和她说过。
沈熹挠头：
「好吧，那你下次见到一定要记得问问她嗷，不然她也会难过的。」
陆景明笑了一下：「遵命。」
沈熹晃着他的手，「那走吧，咱们收拾东西回去。」
她得意道：
「我爸让我带你回家吃饭，你一定要表现好一点嗷。」
说完，她笑的前仰后合。
「把他哄好了，没准你以后真就能做沈家的上门女婿了。」
听到这句话，陆景明双眼勐地亮起来。
「我爸的喜好啥的你清楚不？」沈熹道，「有什么不清楚的就赶紧问我哈。」
「确实有。」
陆景明佯装严肃，一本正经的开口：
「叔叔介意我现在就叫他爸吗？」
沈熹：「……」
第195章 沈小熹幼稚且可爱，但我很喜欢她
陆景明果然在很认真的讨好沈爸爸。
回到风城后，两人紧赶慢赶，终于赶上饭点进了沈家大门。
进门后，陆景明二话不说，上前给了沈爸爸一个生涩的拥抱。
本打算抱抱亲亲女儿的沈爸：？
陆景明握住他的手，「叔叔，许久不见，我很想你。」
沈爸：「……其实也没有多久，也就几天而已。」
陆景明把从帝都带回来的礼盒交到他手上。
「叔叔，这是我特意给您买的，希望你能喜欢。」
沈爸爸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别扭打开礼盒。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
看清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后，他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礼盒里赫然躺着一支高档葡萄酒。
一直被老婆孩子强制戒酒的沈爸：……
陆景明在一旁体贴解释：
「不久前我在您身上闻到了葡萄酒味，想来您应该很喜欢喝酒，特意给您选了这一款，希望您能喜欢。」
这一番话说完，屋子里的气氛安静了一瞬。
沈妈妈微微一笑：
「不久前？」
沈熹面无表情：
「酒味？」
沈爸脸色狂变，「我不是！我没有！肯定是他闻错了！」
陆景明一脸肯定，「我闻到了好几次，不会弄错的。」
姗姗来迟的李寒星：
「哦豁，还是『好几次』。」
沈爸爸：……
他握紧拳头，对陆景明咬牙切齿道：
「我真是谢谢你了。」
陆景明客气道：
「不客气，您开心就好。」
沈爸：「呵呵。」
他真的很开心呢。
*
一顿饭吃的无比「和谐」。
饭后，沈爸爸被沈妈微笑着推进了书房，开始新一轮的强制性思想教育。
临走前，他狠狠瞪了陆景明一眼，目光无比幽怨。
陆景明：？
他推推沈熹的胳膊，忧心忡忡：
「我怎么觉得，你爸好像不太高兴？」
沈熹拍拍他的手，「自信点，他确实不太高兴。」
陆景明：「。」
很好，他成功离上门女婿的目标，又远了一步。
李寒星在一旁假惺惺的安慰，「起码你送那酒，我爸是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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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喝不喝得到，那是另一回事了。
「下次记得多买两支。」他满脸不怀好意，「我爸会更高兴的。」
陆景明：「……？」
他一脸茫然。
直到深夜，天黑透了。
陆景明躺在沈家安排的房间里，左思右想，翻来覆去。
还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心里有些郁闷，他掀开被子下床，想去阳台透透气。
刚推开阳台门，就看见沈熹手脚并用，费力的爬上两个房间阳台相连接的地方。
——隔壁就是她的房间，阳台互相挨着的。
陆景明眼皮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别动！」他握住她的肩膀，同时看了眼二楼下的草坪，满心后怕。
「这样做很危险，你知不知道？」他难得沉了嗓音，一板一眼的教训她。
沈熹毫不在意：
「没事，我马上就爬过来了，我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
陆景明嘆息，「后退，站好。」
沈熹撇撇嘴，从阳台栏杆上退了下去，站在几步开外。
陆景明双臂一撑，轻而易举跃过了那道障碍，站在了她面前。
天寒地冻，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外面只裹了个小毯子。
风一吹，瑟瑟发抖。
他看得眉心直跳。
不等她说话，他揽过她的肩头，强行转了个方向，带着她进了房间里。
陆景明将她按在床上，指指那片浅色木门。
「屋里开一扇门，就是为了进出的。」
他语气严厉：
「那是二楼，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怎么办？」
「对面住着我爸妈，我害怕他们发现我去找你。」
沈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低低垂着脑袋，「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陆景明不为所动，「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沈熹可怜兮兮的抬眼，「可我还想抱抱你。」
陆景明：「……」
他沉默了两秒，忽然嘆了口长长的气，对她张开手。
「抱吧。」
沈熹咧开嘴，蹦跶着跳到他身上，树袋熊似的紧紧抱着他。
她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双手搂住他是脖子，夸道：
「陆景明，你身上的香味真好闻，用的什么香水啊？我也想买。」
陆景明无奈，「我从来不用香水，大概是洗衣液的香味。」
沈熹蹭了蹭他的脖子，撒娇：
「什么牌子的洗衣液？我也想买。」
陆景明翘起嘴角，「我明天去给你买。」
她心满意足的松开他，「我们去床上吧。」
陆景明：？
沈熹脚步轻快，抱起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回头对他招手。
「过来啊，我们一起看动画片。」
陆景明捏捏耳垂，不太自然的走过去。
沈熹的床单是她喜欢的浅蓝色，被子柔软蓬松，人躺在上面时，会微微向下凹陷。
还带着一点他熟悉的香味。
——桃子沐浴露的香味。
陆景明坐立难安。
沈熹浑然不觉。
她将靠枕垫在两人身后，靠在他怀里，欢欢喜喜打开笔记本电脑，口中念叨着：
「我早就想和你一起看这部动画片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啦。」
顿了顿，她又有些忐忑，仰着脸瞧他：
「陆景明，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幼稚啊？」
陆景明低头亲亲她鼻尖：
「沈小熹幼稚且可爱，我很喜欢她。」
沈熹嘿嘿笑了笑，掰过他的脸，在他脸上狠狠啾了口。
「陆小明不幼稚也不可爱，但沈小熹同样很喜欢他。」
陆景明弹弹她的脑门，「看动画片吧，我陪着你。」
屋子里温暖如春，动画片的片头曲响起，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看着屏幕。
这是陆景明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动画片。
看着那些充满童趣的卡通人物，他有短暂的恍惚——
陆景明幼年时，家境窘迫。
能供他读书上学，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班里的同学每天谈论的各种动画片人物，他一概不知，因此更显不合群。
那时候的陆景明，其实是有一点小小失落的。
可他看着满脸疲惫的母亲，最终还是把「我们买一台电视吧」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不看动画片也没关系。
没有朋友也没关系。
带着一点赌气，陆景明想：
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他一个人也能好好长大。
事实上，他也的确好好长大了。
可现在，陆景明怀里抱着暖融融香喷喷的沈熹，听着动画片欢快的背景音。
突然觉得，有个朋友，真的是很好。
而且还是女朋友。
他抱着沈熹的手紧了紧。
沈熹似有所觉，小声介绍道：
「陆小明，这是我最喜欢的大大怪将军哦。」
陆景明认真点点头，「我记住了。」
她便弯了眉眼，扭头想亲亲他嘴角，可又够不着。
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对着他的喉结亲了一口。
陆景明抖了抖。
第196章 沈熹和陆景明，要白头到老，永远不分开
沈熹：？
她觉得有点好玩，又亲了一口他同样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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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舌尖不小心扫到温热肌肤，留下一点水痕。
陆景明：「……」
沈熹轻轻替他擦干净，奇道：
「你怎么不抖啦？」
陆景明唿吸有一点儿急促：
「沈熹，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乱摸，更不要亲这里？」
沈熹「噗嗤」一声笑了，「男人？」
她上下打量着他：
「就你？」
陆景明没有废话，干脆利落堵住了她的嘴。
「唔……」
两人接了个绵长的吻，分开时，唿吸都有些不稳。
沈熹眸子里波光潋滟，仍不忘好奇：
「陆景明，为什么不能亲这里呀？」
陆景明轻抚她侧颊，嗓音黯哑：
「没有为什么，说了不许就是不许。」
沈熹：「。」
她这人从小叛逆，作死向来很可以的。
不许？
偏要。
沈熹趁陆景明不注意，又低头亲了他一口。
还恶作剧一般，轻轻咬了咬。
然后，她挑衅的看着陆景明，「我就亲了，怎么的？你要打我嘛？」
回答她的，是少年疾风骤雨般的吻。
笔记本电脑落到床下柔软的地毯上，里面的动画片仍然很欢快。
只是背景音里，又多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
正要细听时，只见电脑屏幕上，赫然出现一行字：
【此处省略一千六百三十二字，具体细节请移步微博观看。】
*
洗完澡，换了床单，两人重新躺了上去。
沈熹捞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电脑，总算想起，她一开始只是想和陆景明一起看动画片的。
结果尽干些少儿不宜的事去了。
她脸有些烫，轻轻推了他一把：
「动画片还看不看的？不看就滚回去。」
陆景明把玩着她的一缕长发，眉梢眼角都是餍足。
「看，你爱看什么就看什么，不用在意我。」
沈熹想了想，忽然掀开被子下床。
她在行李箱里翻了一下，找到一枚小小的u盘。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陆景明挑眉，「这个怎么了？」
沈熹爬上床，将u盘插进电脑卡槽。
「这是我去帝都前找到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现在打开看看。」
说完，电脑屏幕上弹出一道播放提示，她点击确定。
「总觉得是很重要的东西，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她问。
陆景明不语，只揽过她的肩，懒洋洋靠在床头。
屏幕暗了下去。
沈熹有些紧张，一眨不眨的盯着画面。
很快，周围响起脚步声与踩断枯枝的声音。
似乎是拿着相机的人，正前行在林中小道上。
黑暗没持续多久，一点微光隐隐从远处透出。
画面开始摇晃起来。
倏地，一只手拨开挡路的树叶，大片华光勐地印入眼帘。
沈熹被这光芒刺的闭了闭眼，缓过来后赶紧定睛看去。
她唿吸一滞……
那是——
漫天的萤火虫。
柔软丰沛的草叶间，无数尾部碧莹莹的小虫冉冉飞起。
偶尔有几只离群幼虫，带着微弱的光，流星似的划过镜头。
更远的地方，十数人合抱粗的大树矗立在天地间，沉默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个地方分明是……
沈熹下意识侧过脸，却猝不及防跌进一双温柔眼眸中。
——他不知道已经这样看了她多久。
沈熹忽然想起了，曾经的很多细节。
在夏末的某一个夜晚，她曾对着眼前繁星似的萤火虫惋惜。
不能将它们拍照保存下来，是她莫大的遗憾。
可现在，那些比月光还要亮的萤火，被少年用相机细心收集，永久记录在这枚u盘里。
她犹记得，陆景明在医院将u盘交给她时，一身风尘僕僕。
原来是因为这个。
所以，她醒来后一直没能见到他。
那个时候，他正独自返回那座山谷，为她留住那个心心念念的夏夜。
——她随口说的每一句话，陆景明都有认真记在心里。
沈熹鼻尖一酸，将头靠在陆景明的肩上。
「陆景明，这辈子能够遇见你，我真的很高兴。」
「要是有下辈子，我还想遇见你。」
陆景明偏头蹭蹭她发顶，笑了一声：
「这辈子都没过完，说什么下辈子。」
沈熹想了想，「也对哦。」
她欢欢喜喜的勾住他尾指。
「那这辈子咱俩好好过，白头到老，永远不分开。」
陆景明目光柔软，与她拉钩：
「好，就这么说定了。」
沈熹便开始规划两人的未来，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计划。
末了，又道：
「陆景明，我觉得那个记者大哥说的对，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憧憬，而不是只绕着我转。」
她语气诚恳：
「陆景明，我不想禁锢你，你应该是自由的。」
陆景明挑起她颊边一缕碎发，放在鼻尖轻嗅。
「可是沈熹。」
他抬眸，定定望向她的眼。
「你就是我的理想，你就是我有关于未来的，所有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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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来没有禁锢过我。」
「根据万有引力原理，地球本就该绕着天上的太阳转。」
听到这些话，沈熹沉默下去。
好一会儿，她突然开玩笑般问道：
「把我看得这么重啊，假如我有一天离开了，那你怎么办？」
她没说离开后要去哪儿，陆景明却毫不迟疑，「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沈熹「啧」了一声，语气无奈：
「行行行，以后我走哪儿都把你揣兜里总可以了吧？」
陆景明没吭声。
等沈熹睡着后，他从脖子上解下一枚平安符，小心繫在她颈间。
「不准离开。」
他将她搂的更紧了些，低声呢喃：
「说好了的，沈熹和陆景明，要白头到老，永远不分开。」
第197章 只是撕伞而已
等到期末考试完毕，这次的全国物理竞赛结果也出来了。
第一名果然是陆景明。
第二名……叫顾宁远。
大赛的前三名都能保送京大，第一名更是有六位数的奖金。
钱到帐后，陆景明转手就把卡给了沈熹。
沈熹觉得这卡有点烫手，「你给我干什么？」
「给你的零花钱。」他理所当然。
她还不回去，只能将卡小心收好，就当做替他保管。
而寒假正式开始后没多久，两人如当初约定好的那样，启程去了阿尔卑斯山。
落日熔金，山巅之上白雪皑皑。
沈熹和陆景明肩并着肩，静静坐在一起，看着天边那轮红日隐入地平线。
就着最后一缕霞光，他们认真亲吻彼此。
下山后，天色渐暗，远山的轮廓开始模煳。
两人牵着手走在没过小腿的草地里。
有牧羊人赶着羊群归栏。
经过他们身边时，几只小羊羔好奇的驻足，歪着头看沈熹。
沈熹张牙舞爪的吓唬它们：
「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吃掉！嗷呜——」
小羊羔吓得跑回妈妈身边，不停咩咩叫，脖子上挂着的铃铛也跟着叮叮噹噹的响。
沈熹乐不可支，「陆景明，这可真好玩。」
陆景明弹了她脑门一下，「欺负小羊，没礼貌。」
沈熹捂着脑袋，知错就改：
「那下次见到它我先给它道歉。」
「然后再吃掉它。」
陆景明摇头失笑。
他们顺着蜿蜒溪流走向村庄，波光粼粼，铃声悠悠。
吹来的风也带着好闻的花香。
天色彻底暗下去的前一刻，沈熹忽地回头，双手拢在唇边，对着沉默的群山大喊：
「陆景明，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呀！」
她的嗓音在山间来回碰撞，形成一道道回音着远方层层叠叠蔓延开来。
周围的外籍游客纷纷投来视线，大多是好奇与不解。
也有少数能听懂中文的人，他们脸上不约而同挂了善意的微笑。
陆景明凝着她的侧脸，眼里满是宠溺，嘴角微扬。
她嘿嘿笑了两声，后知后觉的有点不好意思，对周围游客抱歉的点点头。
突然，一个十六七岁的金髮男孩儿上前，对陆景明晃了晃手里的拍立得，表示想为他们拍一张合照。
陆景明看了眼沈熹徵求她的意见，沈熹欢快的比了个ok的手势。
于是，傍晚的微风中，一高一矮两人站在柔软的牧草之间，十指紧扣。
乌髮红唇的少女笑看向镜头，颊边酒窝深深。
她身边的少年则偏着脑袋，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如墨眉眼微弯。
在他们身后，隐约能瞧见逶迤的阿尔卑斯山。
山顶终年覆盖积雪。
远远望去，犹如美人白首。
「咔嚓——」
镜头定格。
这里面装着的，是十八岁的沈熹和陆景明。
纵使时光褪色，记忆模煳，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刻的他们——
永恆不变。
……
时间过得飞快，又是一年夏天。
高考结束。
陆景明以竞赛第一名的成绩，就读于京大物理系。
沈熹如愿考上了她喜欢的中文系。
学校只是一所普普通通的一本，但离陆景明所在的京大很近，十分钟的车程就能到。
她很满意。
而夏玢玢自从看了国外某部医学类电视剧以后，不顾家人阻拦，毅然报考了医学院。
盛开看她这样，头脑一发热，也跟着学了医。
不过以他的分数，热门的临床肯定是不用想了。
盛家前前后后打点了一通，才让他勉强上了全系最冷门专业——
兽医。
不同于家里人的嫌弃，他本人满意到飞起。
据他本人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嘎掉方圆百里内，所有流浪猫的蛋了。
对于他这一十分没有猫道主义的想法，沈熹表示：
格局请大一点。
流浪狗的也不是不可以嘎。
于是，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帝都的流浪猫狗中，都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传说中，有两对十分善于伪装的黑白四煞。
每到周末，他们便会用好吃的猫条、罐罐与火腿肠，来诱惑年少无知的猫猫狗狗。
一旦轻敌上当落到他们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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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将痛失猫（狗）蛋。
以至于后来，只要有沈熹几人在的地方，猫猫狗狗无一例外的炸毛炸成狮子头。
沈熹：……
她深刻反省了自己。
太过分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
诱骗小猫咪小狗砸去绝育的时候，怎么能不记得挡住脸呢？
从此以后，黑白四煞变成了无脸四煞。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离开学报导还有一天。
蝉不知疲倦的鸣叫。
吃完晚饭，沈熹和陆景明一人拿着一半碎冰冰，慢悠悠的在小区里散步。
头顶火烧云声势浩大，仿佛要燃尽整片天空。
他们驻足抬头，观赏着这独属于盛夏的浪漫。
夏玢玢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进来。
沈熹「餵」了一声，用力咬碎口中的冰渣，声音有点含煳：
「干啥？」
夏玢玢大吐苦水：
「大爷的，你知道吗？帝都现在酒店全部爆满！都被赶来报导的人给住完了，我和盛开现在还拖着行李箱满大街找地儿住。」
她和盛开有事要办，所以没有等沈熹和陆景明，提前去了帝都。
结果事情办好了，万万没想到学校的宿舍居然还没开放。
现在再等订酒店也来不及了。
沈熹明知故问：
「你家在帝都不是有一熘的房产吗？找个地方住还不简单？」
夏玢玢语气幽怨：
「我因为偷偷改志愿和家里人闹掰了，现在我爸还处于想要把我扫地出门的状态里，不会理我的。」
沈熹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盛开也要被扫地出门了？」
盛开抢过夏玢玢的手机，极力澄清道：
「声明一下，我没有被扫地出门。」
「我家只是单纯买不起帝都三环内的房。」
沈熹笑声极为猖狂。
「对了，你和陆景明上次住的那个酒店叫什么？」夏玢玢夺回手机使用权，「我去看看有没有房，今晚将就住一晚得了。」
沈熹：「……」
「你确定？」她问。
「这有啥不确定的，」夏玢玢不耐烦，「赶紧的，只要有房，哪怕是狗窝我今天也必住。」
听到这句话，沈熹看了眼陆景明，淡定的把地址发给她。
「好了，就这样，明天见。」
说完，她不等夏玢玢说话，一秒挂断。
见沈熹表情诡异，旁边的陆景明扶额：
「又在使什么坏？」
「哪有。」
沈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只是撕伞而已。」
第198章 兴奋的像只峨眉山的猴子
夜幕降临，夏玢玢和盛开拖着行李箱站在酒店前台，神色各异。
夏玢玢时不时看一眼身边的盛开，眉毛都快打结了。
盛开则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的打着。
一副累到魂飞天外的模样。
查完房，前台接待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
「两位客人实在抱歉抱歉，我们酒店现在只剩一间大床房了。」
夏玢玢想起门口招牌上的「情侣主题」四个字，只觉得浑身不得劲。
正要转身离开，反应过来的盛开却递上了身份证：
「我实在不想动了，大床就大床吧，无所谓了。」
他似乎还不明白这家酒店的性质，苦着脸和夏玢玢撒娇。
两个人确实在外面奔波了很久。
夏玢玢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就要这个吧。」
领了房卡，两人沿着走廊一路找到了房间。
推开门插上房卡的剎那，魂不守舍的盛开勐地清醒过来。
依然是迷离的灯光，依然是透明浴室，依然是钢管林立。
在夏玢玢原地石化的同时，他一个箭步蹿进去，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兴奋的像只峨眉山的猴子。
时不时发出一道惊嘆：
「哇！好大的床！」
「哇！好大的镜子！」
「哇！好大的浴缸！」
见夏玢玢对着床头柜的抽屉发呆，他好奇的蹭过去，见到抽屉里的东西后，习惯性喊道：
「哇！好大的避……」
话还没说完，夏玢玢以光速合上抽屉，并反手给了他一个大逼兜。
「闭嘴。」
盛开：？
夏玢玢神情阴森：
「沈熹，好样的，你可真是个好样的。」
她扔下盛开，转身走到一边打电话，想要给热心市民沈某一顿爱的教育。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夏玢玢差点捏碎手机。
「沈熹，你给我等着。」
一回头，发现盛开正从行李箱里拿换洗衣物出来。
她一下子炸了毛，「你干什么？」
盛开莫名其妙，「准备洗澡啊。」
洗澡？
看着那间全透明的浴室，夏玢玢差点跳起来，恶狠狠道：
「洗澡？！你怎么能洗澡！洗什么澡！不许洗！」
盛开：「……」
盛开委屈，但盛开不说。
他只是默默站的离她近了些。
夏玢玢犹如惊弓之鸟，「你干什么？」
「让你闻闻我身上的汗味。」盛开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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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让我洗澡，我会这样熏你一整晚。」
他加重语气：
「一整晚。」
夏玢玢：「……」
好一会儿，她痛苦地抓抓头髮，「你去吧。」
说完，她背对着浴室而坐，「我不看你。」
盛开无所谓，「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不穿衣服什么样。」
夏玢玢咬牙：
「话不要乱讲，我什么见过了？！」
「幼儿园的时候啊。」
盛开理直气壮：
「开学第一天，你当着全班的面扒了我的裤子，我们还因为这件事打了一架。」
夏玢玢无语。
「小孩子能和大人一样吗？」
「我不管，反正你看了我，你就要对我负责。」
盛开腆着脸凑上来，语调堪比山路十八弯：
「媳妇儿~~~~」
夏玢玢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可以请你正常一点吗？」
盛开嘿嘿嘿笑了几声，继续叫她：
「媳妇儿~～～～」
夏玢玢作势要踹他，「还洗不洗澡的，臭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盛开狠狠亲了她一口，一熘烟跑进了浴室。
原地只留下夏玢玢一个人。
直到浴室传来动静，她放下故意绷紧的嘴角，捂着盛开亲过的地方傻笑。
这人怎么这么肉麻。
真是受不了。
要是再敢乱喊，她肯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样想着，夏玢玢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松懈下去，嘴角抑制不住的高高扬起。
半晌后，水声停止，盛开带了几分不好意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刚刚忘拿换洗衣服了，媳妇儿你给我拿下嘞。」
「好，马上。」
夏玢玢条件反射的答应。
直到抱起他的衣服时，她才反应过来。
本要转身的动作硬生生顿住。
夏玢玢：「……」
下次。
要是下次他要是再敢乱喊，她一定会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样安慰自己一番，她闭眼摸索着向浴室走去。
许是空气太安静，她破天荒的开始没话找话：
「你手擦干了再接，不然水全蹭衣服上了。」
盛开便用毛巾把手擦了又擦，「好嘞。」
正巧夏玢玢也走到了浴室门口。
她仍然紧紧闭着眼，将手中的衣服高举，「自己来拿。」
盛开蹲在浴缸里，只露出一颗脑袋，脸上罕见的有了几分害羞：
「不好吧，我什么都没穿呢，要是从水里起来，你不就都看光了。」
夏玢玢：……
刚刚是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是谁？
是哪个混蛋？！
结果这会儿又开始和她娇羞起来了？？？
「我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两副面孔呢？」
盛开干咳一声，「那我自己过来拿吧。」
「用不着。」
夏玢玢抬脚踏进浴室，闭眼开嘲讽：
「小的亲自送到盛少爷面前，省的您等会儿又因为地滑摔倒来碰瓷……」
话还没说完，她脚下不知道踩了个什么玩意儿，身体突然失去平衡。
她慌忙睁开眼，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踉跄几步，向前一头栽倒。
「挂啦——」
水花四溅。
格外大的浴缸里多了个人。
夏玢玢：……
盛开：……
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
「那个——」
夏玢玢实在受不了了，从水里捞起他的短袖与大裤衩，率先打破沉默。
「衣服你还要吗？我再去拿。」
盛开语气委婉：
「比起衣服，我觉得还是另一件事比较急。」
夏玢玢：「什么？」
盛开用尽生平最大的努力来组织语言：
「我身上不被允许打出全名的那个它，站起来了。」
夏玢玢：「……」
【此处省略细节描述若干，预知后事如何，请移步微博观看】
第199章 需要叉车吗？
报到这一天，帝都堵的水泄不通。
一辆又一辆的车停在各大学校前。
无数学子带着憧憬踏入校园。
a大门口。
酒红色玛莎拉蒂稳稳停下，身后扬起淡淡尘埃。
高调的出场方式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纷纷朝这里望来。
过了十几秒，玛莎拉蒂的副驾驶车门打开，露出一角浅蓝色碎花裙裙摆。
紧接着，裙摆微微一动，眉目如画的少女探出半个身子。
阳光灿烂，其中一星落在她纤长眼睫，点亮黑白分明的眼。
似乎是心情很好，她弯着嘴角，颊边酒窝浅浅浮出。
一个比阳光明媚的笑。
不远处的几个男生看直了眼。
很快，捞人的帖子雨后春笋般出现在a大校园论坛，瞬间盖起层层高楼。
【我是路人甲】：（分享图片）
求问，这是哪个系的小学妹？！！！简直完全长在我心巴上！！！要没有家属来认领，本大三老学长就不客气了！！！
【三天之内嘎了你】：卧槽！这不是我女鹅西西吗？！！
【不信谣不传谣】：啊啊啊女鹅考到咱们学校来了！！！
【歪嘴一笑】：无所谓，我会出手（开始抹髮胶）（把头髮梳成大人的样子）（叼玫瑰花出门）（骑上心爱的小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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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页
【我磕的cp绝不be】：哒咩！！人家有男朋友了！！
【你是什么辣鸡】：对对对，据说她有男朋友了，就是不知道长啥样
【歪嘴一笑】：（愤怒扯开头髮）（大口嚼碎玫瑰花）（用力砸烂小摩托）我要开始发疯了！
【青山精神病院李主任】：我院的患者怎么跑这里来了？！快来人，把他给我抓回去！
【我是路人甲】：看见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太正常，我放心多了（一拳打爆地球）
【离异带二宝】：在线收留心碎十八岁少男，有腹肌那种，胸肌也可嘿嘿嘿嘿嘿嘿
【正义之光】：算响京听，懂？
……
此时此刻，京大与a大论坛画风诡异重合。
——听取嚎声一片。
据说，全国物理竞赛第一名上了京大。
据说露面的第一眼，就干掉了京大前任校草，在全体师生的一致认同下，荣登现任校草宝座。
捞人的帖子以燎原之势席捲京大论坛。
大家一顿分析勐如虎。
最后发现，他就是上次直播间里的那个188白皮理科生。
众人第一反应是：
焯，他还真拿了第一。
第二反应：
等等，他不是一个句句不离亲亲女朋友的顶级恋爱脑吗？！
众人：……
请问现在把他从校草的位置上干下来，还来得及吗？
突然就后悔了呢。
*
a大。
沈熹拢了拢颊边碎发，蹦跶着下车，满脸新奇的左顾右盼。
经过她身边的人群忍不住频频侧目，眼中满是惊艷。
几个男生互相推搡着上前，脸上攒出一个羞涩的笑。
「你是新报导的学妹吧？需要我们给你搬行李吗？」
沈熹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家里人会帮我送到宿舍。」
他们有些失望，很快又找到新的话题，殷切道：
「不如我们带你到学校里逛逛？你正好也认认路。」
沈熹婉拒，「算了吧，我还有事……」
他们继续邀请：
「开学第一天能有什么事，走吧走吧，学长请你吃冰淇淋去。」
说着，其中一人打开手机，期间状似无意的露出腕上名表。
神情可谓十分居高临下：
「顺便加个联繫方式，以后常联络，对了，我是学生会的副主席。」
沈熹微微皱眉：
「不……」
「不用麻烦了。」
忽地，一道碎冰般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先看见了来人落在地上的影子。
宽肩窄腰。
视线再上移，是眉眼如墨的少年。
他嘴角微抿，本就算不上亲切的脸上，渗出一点冷意。
尤其是望向那几个男生的时候。
几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沈熹反而松了口气。
「你来啦。」她对他伸出手。
陆景明握住她的手，视线仍旧紧紧盯着那几人，语气没什么起伏：
「我会带自己的女朋友去吃冰淇淋，就不用麻烦你们几位了。」
对面的几人：「……」
「不介意的话，联繫方式可以留我的。」陆景明面无表情，「如果有哪里需要帮忙，我一定会找副主席您的。」
副主席擦擦额头不自觉冒出的冷汗，兀自嘴硬：
「你谁啊？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手伸的还挺长。」
同伴却看出了陆景明的身份。
「这是隔壁京大那个竞赛第一。」他上前耳语，「咱惹不起。」
副主席一阵后悔加牙疼。
「咳咳。」
正僵持间，青年刻意发出的咳嗽声打破凝滞的气氛。
忽地，玛莎拉蒂的驾驶座车门打开，穿着休闲服的青年长腿一迈，两步便走到沈熹身边。
他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对英气的剑眉。
李寒星施施然抱臂靠在车身。
那双极好看的眼上下一扫，懒洋洋的打量着对面的人。
几个男生不知为何，同时心里一紧，控制不住的挺直了背。
「还不走？」
李寒星似笑非笑，同样状似不经意的露出警察证：
「等人开叉车来吗？」
副主席带着人灰熘熘的跑了。
「啧啧。」李寒星忍不住吐槽，「一个副的调子就这么高了，拽的二八五万。」
不知道还以为是正的。
「行了，走吧。」沈熹打开后备箱，对他扬扬下巴，「去宿舍。」
陆景明自觉拎了行李箱下来。
李寒星撇撇嘴，不甘示弱的拎了两个箱子。
下一刻，他表情有了丝丝裂缝：
「沈小熹，你箱子里装石头了？！」
沉得离谱了好吧。
沈熹甩甩长发，潇洒转身：
「只是一点杂物罢了。」
李寒星：「……」
对，亿点而已。
在陆景明和李寒星的陪同下，沈熹找到宿舍，顺利办好入学手续。
一路上回头率百分百。
忙完后，几人才有时间约夏玢玢和盛开出来聚餐。
打了足足五个电话，手机的听筒里才响起夏玢玢的声音。
格外沙哑。
「餵？」
沈熹大为震惊：
「你不会还没睡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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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玢玢：「？」
她垂死病中惊坐起，看了眼时间后，咬牙切齿道：
「沈熹，我要杀了你。」
沈熹满头问号。
「不是，你自己忘了今天开学睡过头，关我什么事啊？」
夏玢玢诡异的沉默了。
在她沉默的期间，安静的听筒中蓦地响起另一道声音。
「醒了？咱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沈熹：「……」
她很肯定，这是盛开的声音。
所以……
「嘶——」
沈熹脑子从来没转这么快过。
她倒抽一口凉气，立马懂了夏玢玢之前的话，并赶在对方开骂之前果断关机。
动作堪称行云流水，非常之熟练。
「怎么了？」身边的陆景明轻声问她。
沈熹恍恍惚惚。
「没什么大事。」
她缓缓抬头，眼神忧郁：
「只不过是夏玢玢要杀了我而已。」
陆景明：……？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第200章 关于我爱你这件事
夏玢玢和盛开连滚带爬去医大报到了。
沈熹几人等不及，在大学城附近随便找家馆子先吃了一顿。
吃完饭，李寒星没有多待，叮嘱了沈熹几句，又恶狠狠瞪了陆景明几眼后，便动身赶迴风城。
——康復后他重新归队，依旧忙的飞起。
今天本该他值班，还是特意请了假来送她的。
两人目送红色玛莎拉蒂离去，方才转身牵着手往学校走。
路上人潮如织，大多行色匆匆。
他们的脚步却慢了又慢，时不时说一句话，脸上满是笑容。
路过一家冰淇淋店时，陆景明侧头问沈熹：
「要什么味的？」
沈熹毫不犹豫：「桃子。」
陆景明付钱的手微顿，莫名其妙的低笑一声。
他拖长了语调，「我们熹熹还是这么喜欢桃子味啊。」
沈熹：「……」
反应过来后，她双颊滚烫，差点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可碍于周围还有人，她只能努力勉强面无表情，暗中狠狠掐了陆景明一把：
「再说一句，信不信我今晚就暗鲨你。」
陆景明满意的捏捏她绯红的脸，不再逗她。
付完钱，两人在店内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等候。
正值开学季，店里生意好的不得了，前面还有好几笔订单，一时半会儿还排不到他们。
百无聊赖下，沈熹打开微博，想吃一口新鲜的瓜来打发时间。
只是，今天的热搜很奇怪。
没有xxx出轨。
没有xxx离婚。
也没有xxx进局子。
挂在榜上的词条是——
#一男大学生直播倒立洗头#
沈熹：？
小东西，有点意思。
点进去后，她二话不说先点了个贊。
没有别的原因，支持每一个追梦的人，是她作为一名三好学生优秀团员应该做的。
看完直播录屏后，沈熹目露唏嘘。
现在这个时代，这么敢于突破自我的人才已经不多了。
她打开了详细内容，想看看这个人才究竟什么来头。
总的来说，大概就是一位名叫【三天之内嘎了你】的网友，因为一时嘴快在网上立下了g。
他声称，如果某两人真的在一起了，自己便倒立洗头。
而如今，g实现，热心网友特意拿出珍藏已久的截图。
他被迫直播倒立洗头。
还洗了两遍。
沈熹：……和g都有点眼熟。
不确定，再看看。
评论区有三条断崖式的高贊。
【三天之内嘎了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到做到（所以说到底什么时候删截图？！！）
【阴暗爬行的猪】：少侠好身手，我这就删截图（抱拳）
【一条咸鱼】：我当时就说了，那个拽哥绝对是静影，呜呜呜静影大大好帅呜呜呜呜
沈熹：……
确定了，这个倒立洗头的人才，是她家那个大粉。
沈熹扶额，终于想起上一次有人猜测她和陆景明身份时，这个傻孩子说了些什么鬼话。
——西西根本不可能喜欢这种拽哥！！如果他真是她对象，我直播倒立洗头！！！
emm……
真是个说到做到的实诚孩子。
等等，所以说，大家现在都知道这件事了吗？！
沈熹做足心里建设，顺着相关词条去了微博广场。
广场可谓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有磕疯了的。
有无能怒吼的。
还有转发抽奖的。
场面堪比过年。
沈熹一条一条刷下去，终于拼凑出事情的大概经过。
起因是a大论坛上的截图被po在了网上。
一併被po上去的，还有她和陆景明。
照片里，两人手牵着手，并肩站在a大校门口。
后面还跟着被贴心打了码的「路人」，李寒星。
画面显然是抓拍的，有点模煳，但两人依然极具辨识度。
不管是不是粉，起码看完那场直播的人，都能认出他们。
一时间，大家都很心疼那位记者大哥。
连续遇见两个採访届的泥石流，结果人家还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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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容易了。
很快，有人也po出了京大的论坛截图。
大家不心疼记者大哥了。
他们开始心疼自己。
淦！
为什么有的人嘴上说着「考的还行」结果却反手就拿了第一？
为什么有的人长得帅就算了，脑子还这么好使？？
为什么不仅脑子好使，手也这么好使？？？
几个词条飞一般窜上热搜。
#关于我在人间凑数那些年#
#举报，对方有挂！#
#我只是一条酸菜鱼罢了#
唯一让人感到安慰的，只有据说这个哥，是个恋爱脑的传言。
于是——
大家纷纷顺着@涌进了静影微博。
《林深时见鹿》这本漫画在年前就完结了。
女主最终留在了男主的世界，两个人从此幸福生活在一起。
自此大结局。
从那天以后，他发的微博主题便几乎只剩下一个内容——
女朋友。
【她做不出数学题的样子很可爱。】
【出门散步，买了一个栗子蛋糕，她很高兴】
【去阿尔卑斯山，一起看了日落，她比晚霞好看】
【跨年，和她在海边放烟花，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能像今天这样】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任谁看了都忍不住送把野菜再扣个6。
评论区全是慕名来打卡的网友。
于是，现在全网都知道了，着名画师静影，全国物理竞赛冠军、京大新生陆景明——
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可大家并没有感到安慰。
【人哪有不疯的】：艹，我好像一条路过的狗，好端端的突然就被踹了一脚
底下一熘+1
沈熹：……
行吧，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她用胳膊肘捅捅陆景明，清了清嗓子，「小陆同学，你火了。」
刚拿完冰淇淋回来的陆景明：？
沈熹把手机递给他，故意揶揄：
「怎么办？现在全网都知道你离了我活不下去了，你不僻个谣？」
陆景明随意扫了眼上面的鬼哭狼嚎，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事实而已。」
他拿起勺子，慢条斯理的餵了沈熹一口冰淇淋：
「世界上最不需要否认的，就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沈熹撑着下巴对他眨眼，明知故问：
「你说的是什么事实？我听不太明白诶。」
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窗外人潮汹涌，经过他们的座位时，都探来好奇的视线。
陆景明放下冰淇淋，侧头看向外面。
须臾，他慢慢转过头，学着她的样子撑起下巴，认真端凝她双眼。
莞尔一笑。
「当然是，关于我爱你这件事的事实。」
第201章 长夏永不落幕
到了晚上，沈熹和陆景明才把夏玢玢两人约出来。
聚餐地点定在大学城附近的一个烧烤摊。
这里的客人都是几所大学的学生，烤串和啤酒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随着夜风丝丝缕缕的渗进年轻人的谈笑声。
奇异的和谐。
沈熹陆景明到的早，点好东西后翘着腿坐在位置上。
她一边嗑瓜子，一边听隔壁桌摆龙门阵瞎扯淡。
就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听完了如下八卦：
1.某大学开学典礼，有人突发奇想表演胸口碎大石。
结果用力过勐，一锤子下去当场吐血两丈高。
好在那是一家医学院。
说时迟那时快，数十个在台下观礼的教授、院长、主任齐刷刷冲上台，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给在场同学们上了无比生动的一堂紧急抢救课。
该男子成功获救。
也因此丧失三年择偶权。
2.某农大学生苦心栽培的作物被偷吃，她咬牙蹲守俩月，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抓到兇手。
兇手是隔壁系养的猪。
3.某某同学无意中掀了校内流浪猫的饭盆，结果该猫顺着气味爬了十二层楼。
并在她床头放下一只活蹦乱跳的老鼠后，在尖叫声中扬长而去。
事实证明：
优秀的猫猫从不报无准备的仇。
沈熹听得津津有味。
只想感慨一句：
「瓜子没了。」
她推推陆景明。
陆景明默默起身，去店里给她加瓜子。
她趁着这个空当儿喝了口水。
隔壁桌忽然换了个话题。
「你们还记得去年那物理竞赛吗？」
沈熹竖起耳朵。
「当然记得，第一名那个酷哥不是在京大吗？玛德，他怎么就找到了那么好看的女朋友？！」
桌子被拍的梆梆响，彰显着他格外激动的心情。
沈熹心里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sao年，有眼光。
发问的人笑骂了一句，「我要说的不是第一名。」
他语气意味深长。
「是第二名，顾宁远。」
听到这个名字，沈熹扬起的嘴角渐渐凝固。
那人的朋友显然也是知道些内情的，诧异道：
「他现在不应该也在京大吗？」
「顾宁远他爸和他哥做了那种事，全国上下谁还待见他？他受不了流言蜚语，干脆连报导都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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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我要是他，估计得连夜搬去外星，否则一辈子被人戳嵴梁骨骂小畜生，我可受不了。」
「可不止是挨几句骂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那人压低了一点声音：
「据说顾家曾经得罪过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暗中给他使绊子，看来是铁了心要让他走投无路。」
另一个人便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想当年，他顾宁远在京圈这些世家子弟里多风光啊，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
「真是——」
「啧啧。」
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可在场的人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顾宁远的未来，几乎一眼便能望到头。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走出这个死局。
帝都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顾小少爷，如今从高台低落，狠狠跌进泥里。
听起来，确实是让人唏嘘的一件事。
沈熹捧着杯子，低头凝视杯中倒影，思绪还有些涣散。
倏地，一片阴影将她罩住。
「砰」的一声轻响。
一碟瓜子被摆在她面前。
沈熹回过神，抬头叫道：
「陆景……」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死死卡在喉咙里。
吐不出，咽不下。
眼前的少年穿着烧烤店的制服，略长的头髮半遮住眼睛，或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唇色稍显苍白。
整个人看上去阴沉沉的，与从前神采飞扬的样子，相差甚远。
见了他，沈熹第一反应是：
半年不见，这人好像更瘦了。
瘦到眼眶都凹了进去，颧骨微微突出。
嘴角仍然带着青紫。
他身上旧伤叠着新伤，再配上挂不住二两肉的脸——
很惨。
「你的瓜子。」
顾宁远似乎没认出她，面无表情的扔下这句话，转身继续去做事。
很忙碌的样子。
他……现在在这里工作吗？
沈熹心不在焉的摸了颗瓜子。
陆景明重新落座，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奇怪，「出什么事了？」
沈熹想了想，对他道：
「我见着顾宁远了，就是……顾宁安的弟弟。」
陆景明眉心立刻皱起，「什么时候？」
「就刚刚。」沈熹解释，「他在这里工作，来给我上瓜子……」
话音未落，陆景明起身，不由分说拉着她大步离开：
「和盛开说一声，不在这里吃了。」
沈熹没有多说什么，顺从的跟上他的脚步。
临出门时，她忽然回头。
人声嘈杂，明亮的灯光与后厨飘出的白雾交织在一处，有些雾蒙蒙的。
顾宁远就站在那抹灯光下，双手捧着那碟只动了一颗的瓜子。
低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似乎是察觉到沈熹的视线，他慢慢抬头，对她扯了扯嘴角。
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沈熹目光微动，没有说什么，安静的回头，不再看他。
*
到了新定好的聚餐点，夏玢玢两人也正好赶来了。
嗯……气色都不太好的样子。
刚一见到沈熹，夏玢玢便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扑过来，咬牙切齿：
「沈、熹！」
沈熹连忙求饶：
「我错了！！夏夏！！！我真的错了！！你听我解释！」
「好啊，我倒要听听，你要怎么解释！」
说完，夏玢玢拽着沈熹往洗手间走，不忘瞪了一眼想跟上的陆景明：
「你给我坐好。」
陆景明只得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
身边的盛开嘴角一直带着诡异的微笑。
时不时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带了几分得意。
陆景明：……
莫名其妙。
他默默坐得离盛开远了点。
洗手间。
沈熹和夏玢玢挤在同一个格子里，对着对方严肃的脸，一时又有点语塞。
「这不是你让我发的酒店位置吗？」她努力找着理由，「当时你还说，哪怕是狗窝都会住来着。」
夏玢玢指指自己眼下的黑眼圈，「你知道昨天晚上我怎么过的吗？」
沈熹虚心请教：「怎么过的？」
夏玢玢痛苦的捂住脸，语气沉重：
「整整一盒套，全用完了。」
沈熹：……
她语气同样很沉重。
「还是要节制一点，不能趁年轻就这么，这么——」
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她只能嘆了口气，重复道：
「节制点吧，我亲爱的朋友，肾虚了真不好补。」
夏玢玢抓抓头髮，又想起来一件事，危险的眯了眯眼：
「既然也住了这家酒店，你是不是早就和陆景明……那个过了？」
「绝对没有！」
沈熹一口否认，「目前我和陆景明的关系很纯洁，请不要妄加揣测，谢谢。」
夏玢玢不屑的「嘁」了一声，完全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反正是迟早的事，我到要看看，他能忍到几时。」
沈熹没反驳，不太自在的换了个话题。
「你知道顾宁远吗？」
夏玢玢一愣，很快答道：
「今天听同系的学长说起过，怎么了？」
沈熹不答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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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学长怎么说的？」
夏玢玢一五一十道：
「学长目前在医院实习，据他说，顾宁远家的老保姆因为受刺激心脏病发作，一直在住院。」
可手术费太高昂，她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即使顾宁远在外面拼命打工赚钱，也只能维持仪器最基本的运转。
「学长还说，如果不能尽快手术，那个老人家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听了这些话，沈熹沉默了很久。
或许这笔手术费对曾经的顾宁远而言，不过是一笔零花钱。
可如今，它却变成了他难以企及的天文数字。
顾家垮了，明里暗里还有那么多的仇家，他不会顺利筹齐这笔钱的。
她忽然想起上次的竞赛。
被羞辱成那样也要坚持考试……
难不成，为的就是那笔奖金吗？
看来，那个老人家，对于顾宁远而言，真的很重要。
夏玢玢瞅着她表情变化不定的脸，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拍拍她的肩：
「别再和顾家人扯上关系了，咱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他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哥那个混蛋，与你无关。」
沈熹无意识摩挲了下挂在胸口的平安符，没有接话。
高高兴兴的吃完肉喝了酒，几人踩着点往学校赶。
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盛开气急败坏：
「我非在外面租个房子不可，以后天天和我媳妇儿一起在家学习，等期末考试偷偷惊艷你们所有人。」
沈熹：「你们想一起干什么？？？」
盛开腆着脸，「当然是一起好好学习。」
沈熹呵呵。
他那是为了好好学习吗？
她都不好意思拆穿他。
「陆景明你呢？」盛开又问，「你不打算和沈熹一起住吗？」
陆景明偏头看了眼沈熹，略有些意动，但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沈熹疯狂点头，骄傲道：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我家陆景明现在可是真的一心学习，没空想乱七八蕉的事。」
陆景明：「……」
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想过。
盛开用力竖了个中指，带着夏玢玢往自家学校的方向跑了。
沈熹招手拦车：
「马上到点儿了，咱俩都别送对方了，我走了你也自己回去吧，到宿舍了打电话。」
陆景明抵住车门，挑眉，「就这么走了？」
沈熹秒懂。
踮起脚，用力啾了他侧脸一口。
「够不够？」
陆景明翘起嘴角，「不够。」
沈熹嘆了口气，又连着亲了好几口，「这下总够了吧？」
吃饭时，她喝了不少低度数的清酒，从里到外都沁着淡淡的酒香。
陆景明喜欢得紧，搂着她不放。
「等以后时机合适了，咱们一起住？」他的嗓音带了几分试探。
沈熹：「……」
得，之前白夸了。
她干脆利落的推开他，扭身钻进车里。
他独自站在原地，开始懊恼自己失了分寸。
汽车发动的前一刻，车窗冷不防的降下。
少女支着窗沿，探出半个身子，拉住陆景明的衣领往下一带。
他被迫弯下腰，漆黑双眸与她平视。
而她眉眼弯弯，还带了点恶作剧得逞的窃喜。
「不用以后，现在时机就很合适。」她道。
陆景明双眼亮起来。
他单手扣住她后脑勺，低头缓缓凑近，仔细少女品尝带着酒香的唇瓣。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再一次告完别，计程车终于顺利启动。
沈熹懒懒靠着大开的车窗，扑面而来的风吹乱她的长髮。
她没理，只是眯着眼看路边飞速倒退的银杏树。
前排的司机师傅打趣，「哟，这才刚分开，就想上啦？」
沈熹回过神，淡淡笑了声，「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刚分开。」
司机师傅果然严谨的点点头：
「也对，算起来确实有那么十来分钟了哈。」
沈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笑完，她擦擦眼角的泪痕，「那可不止十来分钟。」
飒飒风声里，她低喃了句什么。
司机师傅没听清，扯着嗓子问，「你刚刚说什么？」
沈熹摇头，「没事，我说今年的夏天有点热。」
「哪年夏天不热？」师傅哈哈大笑，「夏天之所以是夏天，不就是因为热吗？」
沈熹握住胸口的平安符，同样哈哈大笑。
「是啊。」
她脸上多了些别的什么东西，似追忆，似遗憾。
「哪有不热的夏天呢。」
唯有脑海中的007一怔。
沈熹这段时间的表现，它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又说不上来。
数据显示沈熹一切正常。
007挠挠头，放弃刨根问底。
管他的，反正只要她到了24岁，大家就都解放啦~
不要在意这么多的细节~
过了两天，房子还没找好，一个不速之客，反而先找来了。
军训就要开始，沈熹领了军训服，和同宿舍的舍友一起回寝室。
顾宁远就站在女生宿舍楼下，身旁是大片怒放的木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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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页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还拿着几张纸，身形萧瑟单薄。
见了远远走来的沈熹，顾宁远二话不说，上前拦住她。
「我们谈谈。」
沈熹还没说话，舍友倒是先认出了他是谁。
鑑于他家喻户晓的坏名声，她有些警惕的抢先开口：
「你找沈熹干什么？」
顾宁远理也不理她，只是定定看着沈熹。
「我有话和你说。」
第202章 孩子他爸我也不知道是谁啊
舍友挡在两人中间，脱口道：
「有话在这里说，谁知道你会不会和你哥一样……」
话没说完，瞥见顾宁远没什么表情的脸，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飞快捂住嘴，满脸懊恼。
顾宁远眼里划过几分自嘲。
四周一片寂静。
气氛渐渐凝固。
沈熹在心里嘆口气，拍拍快哭了的舍友脑袋，嗓音温和：
「没事，你先到前面等我一会儿。」
舍友拗不过她，皱着眉，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没了旁人在场，沈熹敛下唇边笑意，开门见山：
「什么事？」
顾宁远亮亮手上一直拿着的纸页，回答的同样简单明了：
「你付的？」
这是一张医院的结款帐单。
结的款项，是心脏搭桥手术。
沈熹揉揉额角，「我明明说过捐款身份保密的。」
「我自己去查了记录。」
顾宁远紧紧盯着她，「你没有理由帮我，为什么这么做？」
「施捨？怜悯？」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甚至带了几分咄咄逼人。
「还是你看到我现在过成这样，觉得很好笑，所以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
相比顾宁远的激动，沈熹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她只是直视他的双眼，轻描淡写扔下一句：
「我救的不只是那位老人家，还有我自己。」
简直答非所问。
顾宁远咬牙，「你把话说明白。」
沈熹耸耸肩，「人生就是这样，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解释，都能说明白。」
停顿了一下，她接着开口：
「总之，你不用再去挣医药费了，回京大报导吧，我记得竞赛的前三名学费全免。」
顾宁远冷笑，「回去？回去让人指着鼻子骂小畜生吗？」
沈熹也笑，「那怎么办？下半辈子你都不用活了是吗？」
顾宁远刚要说话，却被她打断。
她道：
「如果是这样，那你一开始就该去死。」
顾宁远怔住，垂在身侧的左手颤了颤。
沈熹的语气近乎残忍：
「只要你是顾家人，你还姓顾，就算你什么错都没犯，清白、无辜这四个字，也同样和你沾不上边，你摘不干净的。」
停了停，她一字一顿接着说道：
「白骨堆起来的顾家倒了，只剩你苟活，迎接你的会是什么下场，你早该知道。」
听了这些话，好一会儿，顾宁远才重新开口。
「……你恨我？」
短短三个字，说的分外艰难。
好似有千斤重，压的人心头无端一沉。
沈熹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眼角眉梢挂满冷色。
「我要恨的人是顾宁安，而他已经死了。」
她声音不高，落在顾宁远耳中，却字字铿锵，震耳发聩：
「顾宁远这个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而已，谈不上恨与不恨。」
闻言，他不自觉收拢双手，嗓音里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紧张：
「那你，会原谅我吗？」
问完，顾宁远自己也有些失神。
原谅什么？
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有什么好原谅的？
非要追究的话——
大概是，他姓顾这件事吧。
顾宁安的顾。
对面的沈熹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既然没有恨，又哪里来的原谅。」
说话时，她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他左手，眼神稍稍一变。
正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的舍友喊了她一声，满是不安。
沈熹便越过他，径直朝舍友走去。
擦肩而过时，恍惚中，顾宁远听见她的声音。
轻的像一阵风。
「奉劝你一句，既然不能死，那就好好的活。人生本来就只有短短几十年，要是死的太早，可惜。」
「……」
她的身影消失在前路。
良久，顾宁远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闷热的夏天，他却穿了一件长袖衫，两臂遮挡的分外严实。
然而，左边衣袖不知什么时候向上挽了一截，露出苍白手腕。
腕间横着一道疤痕。
似乎当初这道伤并没有引起重视，缝合的并不精细。
伤口走势蚯蚓般扭曲，狰狞又丑陋。
还在微微泛着红。
顾宁远摩挲着那道疤，嘴角紧抿。
不是不想死。
是不能死。
她看得倒是明白。
他虽然没有了希望，可有人在他身上投掷了全部希望。
因此，他绝不能死。
再狼狈也要活下去。
事到如今，那笔让他精疲力尽、丧失全部尊严的手术费，就这样轻易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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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页
被一个本该和他是仇敌的人，出手解决了。
肩上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重担，徒然消失无踪。
顾宁远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老保姆从小照顾他，是母亲一样的存在。
因为这次的家变，她才受刺激心脏病发作，住了院。
所以他心甘情愿为了她付出，耗尽所有也要救她。
那沈熹呢？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薄薄的纸页被人用力攥紧，折出几道痛苦的褶皱。
顾宁远忽然抬头望天。
夏日正午的阳光热烈如火，晒的人眼皮滚烫。
顾宁远强撑着不肯闭眼，眸底生生刺出一点水光。
半晌，他将手中纸页团成团，扬手扔进垃圾桶，转身大步离开。
不管沈熹有什么目的。
有一件事她说的没错。
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好好的活。
终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敢羞辱他。
顾宁远，就只是顾宁远。
不是谁的儿子。
不是谁的弟弟。
他只是顾宁远。
*
军训完后，陆景明的房子也找好了。
沈熹连夜带着行李快乐的搬了进去。
房子不是很大，只是简单的两室一厅，但胜在地理位置好，离两人的学校都很近。
内部装修风格与沈家类似，很是温馨。
地板同样是木质的，在暖色灯光下折射出淡淡光泽。
各方面沈熹都很满意。
只是——
她靠着行李箱，站在相邻两间房中间，对身边的陆景明挑挑眉：
「你要一人一间房？」
陆景明装模作样的点头，「主卧给你，我睡次卧，刚好两间房。」
沈熹「啧」了一声，忍不住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装，可劲儿装。
这不就是从一个宿舍搬到了另一个宿舍吗？
只不过换了个帅哥室友罢了。
怎么说呢？
同居了，又好像没完全同居。
「既然你这么说，那未来几年，咱俩千万得保持住这个分开睡的状态，不然两个房间多浪费啊。」
她皮笑肉不笑：
「是吧？陆同学。」
陆景明低咳一声，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下巴顺势搁在她肩窝。
「陆同学突然觉得，次卧用来做书房也很好，沈同学觉得如何？」
沈熹撇撇嘴，挣开他，「不如何。」
说着，她抬脚把行李箱往主卧一踹。
箱子滋熘一下滑了进去。
沈熹也跟着走进去，看也不看陆景明一眼，「砰」的一声关上门。
「这位京大的同学，我是a大的，和你们学校不太熟，以后请不要随意进出我的房间，谢谢。」
刚进房间，她脸色瞬间放晴，一个箭步飞扑到床上，在柔软的被子里快乐打滚。
啊啊啊，好酥煳！！！
她再也不用睡学校的硬板床了！！！！
沈熹蹬蹬腿又伸伸胳膊，心情好到飞起。
时间已经不早，她玩儿了一会手机后，哼着歌换好睡衣。
洗漱完毕，还很有睡前仪式感的擦了身体乳。
整个人都香喷喷的。
离床还有0.001厘米的时候，房门响了。
沈熹毫不意外，隔着门道：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陆景明的声音不紧不慢：
「我找沈熹，麻烦这位同学开开门。」
沈熹哼了一声，「找她干啥？」
陆景明：「睡觉。」
沈熹：「……」
她刷的拉开门，狠狠剜了他一眼，气急败坏：
「我说，您能稍微矜持点吗？」
陆景明拖长语调，「可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睡觉。」
沈熹睨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上面看出了可怜兮兮这四个字。
反应过来后，她急忙低头。
该死，差点又被这个狗男人的外表给迷惑了。
陆景明还在等着她的回答，润泽黑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专注而温柔。
沈熹一抬头，恰好对上这双眼，心弦微颤。
就像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一般，她捨不得挪开一丁点视线。
如同被吸走了魂魄，从此满心满眼都是他。
不知不觉中，沈熹走出房间，张开双手用力抱着他劲瘦的腰。
她仰头看他，目光却散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口中无意识唤着他的名字。
「陆景明。」
语气带着一点儿雏鸟似的眷念。
「嗯。」他低头亲亲她额头，嗓音带笑，「怎么了？」
「……」
沈熹回过神，不动声色的恢復成往日模样。
她望天嘆气，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
「行了行了，滚进来吧，一起睡。」
陆景明翘起一点嘴角。
床很大，足够两个人睡了。
一人一侧躺好，沈熹道，「我关灯了哈？」
陆景明点点头，「好。」
「啪——」
灯光熄灭，一室黑暗。
两人瞪着眼睛看对方。
哪怕看不见，却奇异的都知道对方没睡。
纠结了一下，沈熹有些犹豫的问他：
「……你不做点儿什么？」
两秒后，她身侧的床垫向下凹了凹，紧接着，陆景明的胳膊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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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她抱在怀里，低头轻嗅，含笑吻她鼻尖：
「擦了什么？」
沈熹老老实实回道，「牛奶味的身体乳，新买的。」
陆景明在她颈间埋首嗅个不停，「很好闻。」
沈熹很大方：
「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也买一瓶，你可以天天擦。」
陆景明：「嗯……谢谢，但不用了。」
说完，他把她抱得紧了点，闭眼假寐。
「睡吧。」
就这么睡了？
沈熹懵懵的。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陆景明是真的只打算抱着她这么睡一晚。
她忍不住戳戳陆景明，「就这？」
「别乱动。」
他闭着眼捉她的手，「再等等，等你再长大一点，不急。」
沈熹默默在心里算了下自己的年龄。
不敢吱声。
但累了一天，也确实没力气折腾别的了，等等就等等吧。
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亲亲他下巴。
「晚安安，陆小明。」
陆景明回吻，嗓音温淳，「晚安，沈小熹。」
……
岁月如流沙，从指缝中细细滑落。
往往平淡安稳的日子，是过得最快的。
眨眼间，几年过去。
早在大二的时候，陆景明便修完了物理系所有课程与学分。
然后转头就申请了，隔壁计算机系作为第二专业。
可想要以双学位毕业，并没有那么简单。
尤其是在京大这样的全国顶尖院校里。
但不管再忙，陆景明依然每天按着沈熹的课表，准时接送她上下学。
不知道人还以为她读的不是大学，是幼儿园。
毕业后，他放弃保研，与计算机系的几个师兄合资开了一间科技公司。
时不时还得去戴教授的实验室跟进实验进度。
仍然很忙。
仍然按点去接她。
不过从上下学变成了上下班。
——沈熹通过出版社的面试，成了一名编辑。
日常就是，催稿子，被放鸽子。
继续催稿，继续被鸽。
她特别以及非常的愤怒。
如果可以，沈熹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断更作者都抓起来，谁不好好码字她就给谁一拳！！！
当然，除了某位叫【甜甜的瓜】的作者。
她相信，这位作者只是误入歧途。
对方很快就会迷途知返，开始按点更新的。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作者託梦告诉她的。
某个周五，大雪。
下班后，在医院实习的夏玢玢拉着沈熹去吃炸鸡。
几年过去，四个人变化都不大。
她和盛开感情很稳定，打算毕业就结婚。
「你们呢？」夏玢玢问，「啥时候结婚？要不咱们同天办婚礼？」
沈熹掰了只金黄酥脆的鸡腿，惆怅的咬了口。
「我们没说过这个话题。」
夏玢玢「啊」了一声，「不是吧？你俩不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吗？」
沈熹耸耸肩，「确实没提过。」
夏玢玢劝道：
「说实话，你俩这情况，要结婚赶紧准备，别到时候不小心有了，才慌慌忙忙张罗这事。」
「有了？」
沈熹摸摸自己吃完鸡腿后，微鼓的小肚子，愁的不行。
「那就难办了，孩子他爸我不知道是哪一个啊。」
闻言，夏玢玢「噗」的喷出一口水。
「你说什么？！」
沈熹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真诚道：
「火锅奶茶炸鸡可乐小蛋糕，都有可能是孩子他爸。」
夏玢玢：……
她甩开沈熹的手，干脆利落道：
「滚。」
沈熹哈哈笑了一阵，这才一本正经的开口：
「骗你的，有是不可能有的。」
「我俩到现在还没睡过。」
夏玢玢：……
她缓缓打出一个闪亮的、巨大的、炸鸡味的问号。
第203章 听说，我不行？
夏玢玢不可置信：
「是我想的那个睡觉，吗？」
沈熹：「嗯哼。」
「……」
夏玢玢嘆为观止，「我真的佩服你们。」
她表情复杂，「谈了这么久的恋爱，居然还在盖着棉被纯聊天。」
沈熹尬笑一声，「也没那么夸张吧，感觉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这还不夸张？？？」
夏玢玢掐着下巴，不知想到什么，倒吸一口凉气。
「陆景明他是不是不行啊？！」
沈熹：「emm……」
她抓抓头髮：
「这件事吧，我现在也不太能确定了。」
说到这里，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夏玢玢拼命对她使眼色。
后背一阵凉凉。
嘶——
沈熹当机立断加大音量：
「胡说！陆景明怎么可能不行，他明明最行了！世界第一行！」
说完，她「无意中」转头，对不知道听了多久的某人「诧异」道：
「好巧啊，这不是陆景明吗？你怎么来这里了？」
来人身形修长，挺括的黑色大衣里，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
线条分明的轮廓完全褪去青涩，浓黑的眉下，形状流畅的桃花眼微微上翘，又被薄薄的镜片遮住眸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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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页
他就站在那儿，哪怕没有开口说话，存在感也不容忽视。
几年过去，当初的少年已经长成年轻英俊的男人。
面对沈熹拙劣的演技，陆景明扫了眼她，又扫了眼夏玢玢，脸上没什么表情。
夏玢玢忙装作低头喝水，不敢出声。
沈熹一边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一边疯狂用眼神示意陆景明赶紧接话。
哥，你再不出声这气氛就尴尬了哈。
陆景明：「……来接我女朋友回家。」
说话时，他扶了扶工作时忘摘下的眼镜。
左手还提着一盒新鲜的紫葡萄。
沈熹挽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开口：
「好啦，现在你接到你女朋友啦，我们回家吧，回家吃葡萄去~」
说着，拍去他肩上停着的零星几点雪沫，「外面下雪啦？」
陆景明脸色稍霁，「嗯，刚下。」
沈熹转头对夏玢玢打了个招唿。
「趁雪不大快走吧，我们一起送你回去，今天允许你搭顺风车。」
夏玢玢看了眼陆景明，难得有点怂：
「没事，我等盛开来接我。」
沈熹不由分说，一把薅过她，半强迫的拖着往门口走，看破又说破：
「你之前还说盛开今晚值夜班来不了。」
夏玢玢跑不掉，只能被她塞进门口的新款迈巴赫后座里。
沈熹正要和她一起坐进去，陆景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反手将她塞进了副驾驶。
刚坐稳，她就听见后面飘来夏玢玢的感慨：
「老沈啊，你男人怎么这么会赚钱，这才多久，就提新车了。」
沈熹系好安全带，回头对她扬眉，「咋的，羡慕啦？」
夏玢玢搓搓手：
「你用你男人的钱包养我吧，然后我再用你包养我的钱去包养盛开。」
沈熹贊道：
「这环环相扣的，咱们夏医生的逻辑果然十分严谨。」
夏玢玢双眼放光，「所以？」
沈熹：「滚。」
夏玢玢：「……」
她悻悻闭上嘴。
车辆行驶平稳，沈熹转过头，悄悄去看专心开车的陆景明。
夏玢玢说的没错，陆景明确实很会赚钱。
公司经营状况一路顺风顺水，戴教授实验室的项目也即将收尾。
短短几年时间，他们的房子已经从当初小小出租屋，一路换到了一百平的大平层。
每月1号，他带了一长串零的工资都会按时打在她卡上。
即便如此，他也不甚满足，时常加班到深夜。
似乎在赚钱养她这件事上，陆景明特别执着。
沈熹垂下眼睑，看向自己的手。
保养得宜的手指纤细白皙，肌肤细腻光滑。
无名指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戴。
她不太习惯的摩挲了下指节。
下一刻，男人的手掌覆了上来，牢牢扣住她的手。
沈熹抬眼，对上陆景明温润如玉的侧脸。
正是红灯时间，他单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另一只手却捏了捏她手心。
沈熹笑了声，趁红灯还有几秒，飞快凑过去亲他一口。
他勾勾嘴角，眼尾微弯。
后面的夏玢玢一副噁心坏了的表情：
「我说，能不能好好开车？你们这样，我只会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
沈熹哈哈笑：「你可以闭眼别看。」
陆景明淡然：「你该学会习惯。」
夏玢玢：……这还压上韵了。
nnd，她要下车！
她再也不想坐这对狗男女的车了！
她要回家找盛开！！
「停车停车，我受不了了，我自己回去。」夏玢玢恨恨道。
前面就是夏玢玢和盛开住的小区，现在下车倒也没问题。
陆景明依言踩下剎车。
夏玢玢重重摔门下车，不忘对沈熹竖了个有力的中指。
沈熹摇下车窗，「哟呵，您这道别手势够独特啊。」
「那可不。」夏玢玢一撩长发，「专为您沈大小姐量身定做的。」
「再见了您嘞。」
沈熹呵呵，同样回了她一个中指。
扭头道：
「陆景明，我们走。」
话音刚落，车辆重新启动，轮下捲起重重雪沫，风驰电掣的开走了。
夏玢玢「呸呸」几声，吐出嘴里吸进去的雪渣子，气急败坏的跺跺脚。
「沈熹你大爷的，看不见我站边上啊？！」
沈熹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来，笑声隔了老远，随风传到她耳中。
「略略略有本事来打我啊，我就是故意的——」
夏玢玢：「……」
有的人还活着。
可她已经死了。
她面无表情的拨通盛开电话，「我如果成了鲨人犯，你还爱我吗？」
电话那头的盛开吓了一跳：
「宝宝，你鲨谁了？！」
夏玢玢语气冷漠：
「某沈姓女子，明天睡醒就提刀去鲨她。」
盛开语气委婉：
「这不好吧，我担心你还没动手，就被某陆姓男子反鲨了。」
夏玢玢：「……」
淦。
*
沈熹两人回到居住的小区时，天色已晚。
电梯打开，她拉着陆景明的衣角，跟在他身后往家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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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页
输入1218四个数字，密码锁打开，屋子里一片漆黑。
陆景明将葡萄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伸手开灯。
「啪——」
柔和白芒亮起，屋子里霎时灯火通明。
陆景明停下脚步，不知在想什么。
沈熹犹未察觉，一边走一边吐槽某断更作者。
「你都不知道，她昨天才和我说绝对会交稿，结果今天就断——唔……」
陆景明突然转身，将她抵在门板上，低头吻住她。
嘴被堵住，连带着未说完的话也被捲入唇舌间，再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腿软的站不住，她只得双臂缠上他的脖颈，才不至于让自己摔倒。
好不容易停下，沈熹还没来得及喘匀气，耳边便传来陆景明慢悠悠的声音：
「听说，我不行？」
第204章 事实证明，陆景明真的很行
说这话时，他似笑非笑，单薄的镜片遮住眼底所有情绪。
那里面正酝酿着风暴来临前的诡异宁静。
沈熹：……
——怪不得当时什么都没说，原来在这里等着她的。
她顿觉大事不好，扭身就要跑。
陆景明一把揪住她，麻利的扒了外套，手掌探进打底衫下，在细腻肌肤上游走。
他的手心像是融过雪，凉意蔓延，划过她温热的皮肤时，背嵴都忍不住颤慄。
沈熹唿吸急促了几分，「陆景明……」
陆景明不给她求情的机会，手下狠狠扯开她的上衣。
「唔……」
屋子里暖气很足，她并不冷，却还是打了个小小的激灵。
他轻轻抬起沈熹的下巴。
「我原本想等到结婚，但是熹熹，我突然觉得，我有必要证明一下自己。」
「很快，你就知道我行不行了。」
沈熹背靠在坚硬的实木门上，面前是同样坚硬的欲·望。
退无可退。
她还要说些什么，陆景明单手摘了眼镜，低头狠狠堵住她的嘴，姿态罕见的强势。
就一会儿的功夫，她身上已经不剩什么了，他却依旧衣着整齐。
忽地，沈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被抱到了玄关处的柜子上，手边便是那盒新鲜的小葡萄。
陆景明摩挲着她的脸，微微笑：
「怎么样？喜欢和陆同学在这里做吗？」
沈熹羞得慌，忍不住抬脚去踹他。
他轻而易举的抓住脚踝，慢条斯理地分开双腿。
她重心不稳，忙将纤细指尖揪住他胸前衣襟，半趴在他肩头。
今晚大抵是跑不掉了。
沈熹猫儿似的哼哼：
「你，你轻点哦，我虽然不怕疼，但是……」
陆景明压低声音，应道：
「好。」
说着，他反手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找到一个小盒子。
沈熹惊了，努力分出几丝理智，挣扎着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那里有这玩意儿？你什么时候买的？？？」
陆景明气息微乱，「我们搬进来的第一天。」
……什么等到结婚，分明早有预谋。
沈熹咬了他耳垂一口，「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低笑，单手揽住她的腰，坏心眼的顶了顶。
沈熹轻哼一声，仅剩的理智溃不成军，心里只剩恍惚。
意乱情迷时，陆景明却忽然停下，声线沉而稳：
「沈熹，看着我，我是谁？」
沈熹睁开眼，眸中水色潋滟。
她定定的看着陆景明，指尖情不自禁触上他英挺鼻樑。
好一会儿，才眉眼弯弯的开口：
「傻不傻，你是陆景明，陆景明是你，不然还能是谁？」
闻言，陆景明黝黑的瞳仁里闪过什么东西，速度太快，她看不清。
下一刻，耳畔拂过温热气息，他的声音落在她耳中，带着浓重的占有欲。
「沈熹，你是我的。」
……
冬天清晨来的迟，直到八点过，天才完全亮堂起来。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窗上反映着白光。
床上的人翻了身，迷迷煳煳的睁开眼。
下一刻，她被那光刺的蒙进被子里。
好半天，才磨磨蹭蹭的重新钻出来。
身边空荡荡的，沈熹抬手挡在眼前，正奇怪陆景明去哪儿了，视线忽地顿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原本空无一物的指节，多了一圈银色戒环。
翻过手背，一只萤火虫栖息在指间。
她彻底清醒，拥着被子坐起来，凑近仔细打量。
原来不是真的萤火虫。
那是一枚萤火虫形状的戒指，尾部镶嵌了碧莹莹的宝石。
在银制的戒托上熠熠生辉。
沈熹心跳一滞。
一个微凉的夏夜划过脑海。
漫天飞舞的萤火中，她曾对身旁少年信誓旦旦的说道：
「将来我要是结婚的话我才不要什么钻戒。」
「只要这种样子的戒指。」
「到时候谁能拿出来我就嫁给谁。」
……
房间门被人推开。
陆景明裹着一身水汽走进，发梢还在滴水。
见沈熹发呆，他放下擦头髮的毛巾，坐到床沿。
「这么早就醒了？」他亲亲她额头，「有哪里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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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对他晃了晃自己的手，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景明看了眼那枚戒指，语气有微不可查的紧张：
「喜欢吗？」
沈熹用力点头。
陆景明终于莞尔，替她挽了挽耳边碎发：
「十八岁那年就画好了底稿，现在看看它戴在你手上，和我当年想的一样好看。」
「陆景明，」沈熹仰头看他，水眸如湖泊清澄见底，「只要是你送给我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戒指，我都会戴上。」
陆景明语调拖得长了些，微微上扬：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了。」
沈熹抱住他，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陆景明揉她发顶的动作一顿，极淡地笑了一下，说道：
「等你觉得可以的时候。」
沈熹有点恍惚。
可以的时候……
离那一天，好像不远了。
*
冬去春来，很快就到了初夏。
夏玢玢和盛开的婚礼在风城举办。
婚礼很盛大，沈熹作为伴娘，整场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听见满堂宾客的祝福，脸上也跟着沁出笑意。
八班的同学也都来了，红包一个比一个厚。
——起闹声也一个比一个大。
折腾的夏玢玢差点炸毛。
直到仪式结束后，沈熹才得了空，总算能坐下来好好吃一口饭。
陆景明被盛开强行拉来做伴郎，替他挡了不少的酒，脸上覆了层薄红。
好在他酒品很不错，喝醉了也不闹。
只是安安静静的去洗了手，坐在沈熹身边给她剥虾。
剥一只餵一只。
她吃的眉开眼笑。
席上一起坐着的还有八班的同学。
见状，纷纷开始调侃他们。
「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要再随一次份子了，心疼钱包。」
沈熹擦擦手，清了清嗓子，故意加重语气：
「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哈，我可通通盯着的，看谁到时候敢不随份子钱。」
众人闹笑。
陆景明听见动静，停下剥虾的手，也跟着弯了嘴角。
隔壁桌的林兰忍住尖叫声，用力握住徐柚的胳膊，疯狂用眼神交流。
林兰：【啊啊啊柚砸快看！！我磕的cp要结婚了！！！】
徐柚：【虽然但是，我胳膊要断了。】
林兰：【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甜！！】
徐柚：【我理解你激动的心情，但麻烦你先撒开我。】
林兰：【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没有磕错！！！】
徐柚：【臭女人！你给我冷静点！我胳bei要断了啊喂！！！】
第205章 喂，傻鱼
实验室有急事，陆景明只能提前回帝都。
这次为了来参加婚礼，沈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婚礼结束后，还剩三天。
她又在沈家躺了两天，便只剩一天。
自从上大学后，她待在家里的时间便少了很多。
这次她回来，沈爸沈妈头三天就差把她当宝贝供起来，连李寒星也做小伏低不敢惹她。
可她没得意多久，三天后，沈爸沈妈就开始嫌弃她了。
到最后一天，更是直接把她赶了出去。
「年轻人不出去玩，老待在家里干什么？」
李寒星幸灾乐祸。
下一秒，他也被踹了出去。
「笑什么笑？你也一样，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李寒星默默收回龇着的大牙花子。
沈熹和他对视一眼，双双蹲在墙角嘆气。
「唉——」
成年人的生活，实在是太难了。
夏玢玢这对小夫妻去马尔地夫度蜜月了，沈熹又不想这么快回帝都。
现在她还真不知道，要去找谁打发时间。
正犯愁呢，李寒星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率先站起来。
「走吧，哥带你玩去，你想去哪儿？」
沈熹无所谓：「你定吧，我都可以。」
李寒星提议道：
「咱网吧打游戏去？」
沈熹：「太吵。」
李寒星又道：「那吃冷饮火锅去？」
沈熹：「没胃口。」
李寒星：「看电影？」
沈熹：「最近都是烂片。」
李寒星：「剧本杀？」
沈熹：「不想动脑子。」
李寒星拳头硬了，「那你说，你究竟想玩什么？」
沈熹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定吧，我都可以。」
李寒星忍住揍她一顿的冲动，皮笑肉不笑：
「这边建议你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说罢，气沖沖的走了。
沈熹继续蹲在墙角嘆气。
唉，李寒星现在怎么就变得这么暴躁了。
怪不得讨不到老婆。
还是得从自身找原因啊。
这样想着，过了好半天，直到脚就快蹲麻了，她才终于慢腾腾的扶墙站起来。
不行，还是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出了小区，沈熹晃荡着到了公交站，想起陆景明曾经在这里等车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恰好一辆公交车开来，她心血来潮，从口袋里摸出零钱，坐到了后排靠窗的位置。
微风从窗口吹来，她单手撑着下巴，看路边绿化带里的木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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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思绪散落在风里。
再等回过神，公交车已经开到了郊区。
广播响起：
「白羊寺站，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收拾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下一站是……」
沈熹没听完剩下的话，拢拢头髮，匆忙下了车。
马路对面就是白羊寺的索道站。
她依稀记得，从前，自己和陆景明、夏玢玢、盛开，一起来过这里。
玩的很高兴。
这样想着，沈熹鬼使神差般走去，买了张上山的票。
或许是因为工作日的原因，排队的人不多。
她很快便坐上了缆车。
风景比上次看见的要好。
曾经那些光秃秃的大树如今枝繁叶茂，翠绿的叶片油润润的，密密匝匝的挡住大片阳光。
沈熹随手拍了两张照，发了条微博，收好手机，准备下缆车。
山门高大，绿树成荫，温度偏低。
果然和当初说的一样，到了夏天会很凉快。
沈熹信步走进，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行。
空气中氤氲着浓重的檀香香味，她深吸一口气，散乱的思绪被抚平，很快宁静下来。
几步之外便是大雄宝殿，隐约能听见诵经声。
她站在外面听了会儿，才抬脚走入那方铺了青石板的院子。
院子里放着一口大水缸，缸中两支重瓣紫莲将开未开，花苞肥大，姿态美好。
沈熹碰碰绸缎般的花瓣，水底一尾锦鲤慢悠悠游上来，对她礼貌的张开嘴。
一人一鱼大眼瞪小眼。
她试探道：「……傻鱼？」
锦鲤摆摆尾巴，失望的潜入水底。
做好被扇一脸水的沈熹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这条鱼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难不成是因为养在寺庙里，被佛光普照给度化了？？？
果然是我佛慈悲。
她在心里虔诚念了声阿弥陀佛。
「施主，这已经不是当初那条鱼了。」
风吹云动，身后飘来一道略沧桑的嗓音。
沈熹回头，看见双手合十的僧人。
「两条鱼长得太像了，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她笑道，「真的很难让人分辨出来。」
僧人念了句佛号：
「可即使外表一样，它们终究也是不同的两条鱼，不是吗？」
沈熹嘴角的笑容缓缓凝固。
殿内诵经声骤然大了几分。
她偏头，看向正中间那座佛像。
这里四季香火鼎盛，烟雾经年不散。
蒙蒙白雾缭绕而上，氤氲了莲座之上的慈悲面容。
半晌，她收回视线，眉间多了几分倔强，一字一顿道：
「可对我来说，这就是同一条鱼。」
僧人低垂了眼：
「假亦是真，真亦是假，是与不是，真真假假，你心中自有定论。」
沈熹无意识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
「真的又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何必要计较这么清楚？」
「的确，可你既囿于眼前的假，那个真，又该如何自处？」
听到这句话，沈熹乌黑瞳仁颤了颤，没有再与他争辩，转身欲走。
身后的僧人嘆了口气，双手合十。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沈熹嵴背一僵，脚下加快速度，跌跌撞撞的走了。
神思恍惚间，她分不清方向，走到哪里是哪里。
待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一座九孔石桥的桥头。
桥下波光粼粼，岸边杨柳依依。
桥身两侧悬了高低不同的几道铁索，用作做护栏，上面挂满仿古式的玲珑小锁。
锁面镌刻的人名或新或旧。
沈熹指尖轻抚过那些同心锁，一边看，一边缓步向桥尾行去。
蓦地，她目光定在角落某一把锁上。
这把锁的款式与所有同心锁一样，或许是有了些年份，锁面微微泛黄。
在旁边崭新的同类映衬下，很是不起眼。
沈熹却停下脚，弯腰凑近细看。
时间久了，风雨侵蚀下，上面镌刻的人名也有些模煳。
她仔细辨认，一字一顿无声念出：
【沈熹】【陆景明】
翻过背面，那里刻着——
【永不分离】
时值初夏，远山青翠，白云悠悠。
风吹动檐下经幡，铜铃叮噹作响。
沈熹蹲在原地，指尖反覆摩挲那四个字。
有人自身后轻拍她的肩。
她回首，对上青年如星眼眸。
这一刻，仿佛时空破碎，岁月倒流。
她又看见他。
安静的夏日黄昏，沈熹忽地泪如雨下。
第206章 【大结局·上】我的意思是，我们结婚吧
「哭什么？」
面对沈熹突如其来的悲伤，陆景明难得有些错愕。
沈熹说不出话，只是摇头，眼泪跟着甩飞。
陆景明伸手揩去她腮边泪痕，拉她入怀。
他不再追问原因，只喟嘆一声，拍拍她的背。
「哭吧，我在这里。」
沈熹把脸埋进他胸前衣襟，颤抖的双肩顿了顿，泣不成声。
……
不知过去多久，天际堆积的云团散开。
它们随着风的方向移动，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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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页
光线暗淡了一瞬，桥上的两人一同隐在阴影中。
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沈熹终于平静下来。
她没有提刚刚情绪失控的事，只嘶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陆景明道：「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沈熹勉强笑笑，「怎么找到我的？」
陆景明拿出手机，上面赫然停在她上山时，心血来潮发出的那条微博上。
「运气很好。」
仅凭藉一张风景照，就认出了她所在的地点。
还这样「恰好」的找到她。
也许是两人缘分太深，命中注定会遇见对方。
也许，其实是他已经找遍了整座白羊寺。
强行将「可能」找到她，变成「一定」会找到她。
沈熹抿抿嘴，「怎么不直接打电话问我？」
陆景明带了点无奈，「打了，你没接。」
沈熹这才发现，自己有几通未接来电。
——每到休假期间，她都不想再和工作有半点牵扯。
为了以防万一，会把手机设置成免打扰模式。
她沉默了一会儿，生硬的换了个话题：
「实验室的事情解决了吗？出什么事了？」
陆景明颔首：
「我们发现了一种新型物质，能够影响人体的大脑，甚至是潜意识。
老师说，以后也许能利用这种物质，去促进植物人的甦醒。」
「但一切都是未知数，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闻言，沈熹眉间洇出两分怅然。
良久，她轻声道：
「会的，一定会成功的。」
陆景明牵着她的手，稳稳往石桥的另一端走去，语气没什么起伏：
「希望吧。」
风声停止，被云团遮住的太阳重新冒出头。
彼此的表情在阳光中清晰可见。
还有一步，就要走下桥尾。
沈熹停在原地。
「陆景明。」
她喊着他的名字，松开两人交握的手。
陆景明侧过脸看她，「嗯？」
她拢了拢之前被吹乱的颊边碎发，「今年夏天似乎不会很热。」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个话题，但依然顺着她的话回道：
「天气预报是这样说的。」
「我的意思是，」沈熹粲然一笑，「天气不热，适合穿婚纱。」
陆景明怔住。
她眼里盛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语速放的很慢：
「陆景明，我们结婚吧。」
「……」
出乎意料的，陆景明脸上并没有类似激动的神色。
甚至没有笑。
他只是将头转过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艰难出声——
「好。」
「我们结婚。」
*
天色阴沉，暴雨将至。
一望无际的玫瑰花海中，男人背手眺望不远处的古堡。
「一切都还顺利吗？」
小机器人蹲在他脚下玩泥巴，浑身脏兮兮的。
闻言，它抬起头，脆生道：
「超级顺利！！」
「他们很快就要结婚啦~」
陆景明没什么表情，点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
「你高兴点呀，」007嘿嘿笑，「到了明天，她就能回到你身边了。」
陆景明垂眸，满眼哀戚，其中又夹杂着几分自嘲。
那个世界这样好，她真的会捨得抛下一切，回到他身边吗？
如果……
不，不会有如果。
所有的后路都已切断，她除了回家，别无选择。
说他卑鄙也好，阴险也罢。
他只是——
太想她了。
陆景明用力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攥紧，骨节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沈熹，我很想你。」
求你，无论如何，不要丢下我。
……
婚期定在七月三号。
宜嫁娶
宜安葬
诸事皆宜
天气很好，地点选在海边的某一个庄园，会场里布置了铺天盖地的玫瑰花。
24岁这年的夏天，沈熹嫁给了陆景明。
他们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众多媒体被拦在外面，现场高朋满座。
八班的同学一个不落的全来了，份子钱也一个不落的随了。
从马尔地夫赶回来的夏玢玢和盛开坐在主桌，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们对面便是沈妈妈和陆奶奶，两人笑得同样很开心。
现场一片其乐融融。
唯独李寒星心不在焉。
他靠着椅背，单手端着一杯香槟，脸上神色莫名。
似紧张，又似期待。
还有一点不舍。
伴随着乐声响起，万众瞩目中，新娘款款出场。
婚纱是沈妈妈特意找裁缝手工订制的。
风格偏向復古，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纤细腰身。
裙摆繁复而华丽，上面嵌了无数莹润珍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漫天繁星。
在场的人全都看直了眼。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顾宁远端起面前酒杯，遥遥对她敬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剩下的仪式他没有再继续看下去，从怀中取出一封极厚的红包，交给负责人。
「先生，请留下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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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页
负责人递给他一支笔。
顾宁远握着那支笔，将要署名时，笔尖停了停，落下四个漂亮的汉字——
【祝你幸福】
写完，他搁了笔，起身离开。
负责人忙道：
「先生，你的名字还没写……」
他系上西装外套的纽扣，头也不回：
「不用留了，她不会想看见我的名字的。」
毕竟，对她而言，或许两人最好的关系——
就是没有关系。
红毯上。
沈熹挽着爸爸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向另一端等候的年轻男人。
走向她的陆景明。
离得越来越近了。
她握紧手中的捧花，鼻尖满是朱丽叶塔玫瑰独有的香味，控制不住的有些恍惚。
直到沈爸爸将她交给陆景明，她才勐然回过神，抓紧他的手。
下一刻，陆景明更加用力的回握而来。
冷不防的，沈熹抬头看他一眼，准确捕捉到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悲戚。
剎那间，她心里雪亮，什么都明白了，鼻尖条件反射一酸。
几乎落泪。
「我把女儿交给你了。」
沈爸爸红了眼，对陆景明反覆叮嘱，「照顾好她。」
陆景明郑重点头：
「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停止爱她。」
有了这句话，沈爸爸总算放心，一步三回头的下了场，坐到沈妈妈身边观礼。
进行曲还未停下，旋律神圣庄严。
纷纷扬扬的花雨中，沈熹与陆景明并肩而行。
蓦地，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景明目视前方，背挺得很直：
「大一，我们一起住的第一天。」
「凌晨四点，我听见你说了两句梦话。」
第207章 【大结局·中】我愿意
「我说了什么？」
「……」
陆景明缄默不言。
沈熹便不再追问，整理好表情，随他一同停在证婚人面前。
证婚人特意请了戴教授来担任。
哪怕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也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待新人走自己到面前，他清了清嗓子，肃容问道：
「沈熹，请问你是否愿意，你身边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你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
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话音落下，全场落针可闻。
具都屏息等着新娘子的回答。
沈熹抬起眼，与陆景明四目相对，在他沉静双瞳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扬起嘴角，影子也跟着笑。
「我愿意。」
戴教授眼底多了几分欣慰，再度开口问道：
「陆景明，请问你是否愿意，你身边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
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陆景明深深望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里，嗓音嘶哑：
「我愿意。」
戴教授破天荒的笑了一声，面向众人：
「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做证？」
会场群情激昂，众人高声回道：
「我愿意！！！」
气氛热烈，现场笑成一团。
谁也没注意到，此时此刻，台上的那对新婚夫妻，笑意不达眼底。
他们端凝彼此，眉间笼着一层浓重哀伤。
长睫倾覆而下，掩住咸涩泪光。
那里面盛着的
是诀别。
……
仪式结束后，沈熹挨个儿抱了父母一遍，久久捨不得松手。
沈妈妈摸摸她的头，哽咽：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妈妈的宝贝就长成大人了。」
沈熹替她擦擦眼泪，「妈妈，我过得很好。」
她将父母的手交叠在一处，声音很低。
比起他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和爸爸……不要担心我，一定，一定，要记得来梦里看看我。」
「这傻孩子。」
沈爸笑骂一句：
「咱家离你新房才隔了多远？一脚油门的事，还用得着去梦里看你吗？」
「……」
沈熹勾起嘴角，眼中却滚出一滴泪。
她认真说道：
「这辈子我不后悔做爸爸妈妈的女儿，要是有下辈子，我还想做你们的女儿。」
沈爸沈妈齐齐一愣。
沈熹最后抱了抱他们，提着裙摆走到了李寒星面前。
「哥。」
李寒星放下酒杯，上下打量着她，意有所指：
「时间到了？」
沈熹点头，「你呢？」
李寒星也看向沈家父母，脸上闪过几丝惆怅。
「偷了这么长一段好日子，我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沈熹默然。
的确，这里的一切都很好。
尤其是与千疮百孔的另一个世界相比。
就是因为这里太好了，所以哪怕明知是镜花水月，也捨不得拆穿。
镜中花不会凋谢，水底月不会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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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页
可有的人，必须要离开。
沈熹瞄了眼不远处招待宾客的陆景明，在心里数着剩下的时间，拎着婚纱裙摆，悄悄走出会场。
远方隐约有钟声响起。
仿佛生命的倒计时，又仿佛是在迎接新生。
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在天幕，湛蓝海面铺开碎金似的粼粼波光。
无数云团被层层渲染，像是罩了纱，滤出一段朦胧日色。
沈熹抱膝坐在雪白沙滩上，静静等待。
身后有脚步声临近。
她头也不回，「你来了。」
「我来了。」
陆景明在她身边坐下，伸手一捞，她顺势躺在他怀里。
潮声起起落落，浪花捲起千层泡沫。
他们安静的听着潮声，不知为何，说起了从前。
从相识，相知，到相爱。
惊觉两人之间居然有那样多的回忆。
盛夏的阳光璀璨耀眼，将白色婚纱镶出一层浅金色的边。
沈熹伸手抚上男人英俊的眉眼，无端想起当年教室门口的那个少年，嘆了很长的一口气。
「那时打碎了你的杯子，我真的很抱歉。」
陆景明抱紧她，嗓音微颤：
「没关系，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所有的一切。」
唯独不原谅你要离开我这件事。
失重感席捲而来，沈熹脸色逐渐苍白。
「对不起。」
「有人还在等着我。」
陆景明忽地捂住眼，隐约有清亮水痕溢出指缝。
「真是嫉妒他，可以拥有你的下半生。」
沈熹笑了笑：
「可我们已经相爱了一万次，不是么？」
他仍旧捂着眼，一言不发。
「陆景明，我有点儿困了。」
最后一道钟声敲响，沈熹阖上双眼，声音低不可闻：
「我睡一下，你等下记得叫醒我……」
陆景明艰难出声：
「好，我一定会叫醒你。」
「嗯……」
一直等到声音彻底消失，陆景明才拿开手，露出一双通红的眼。
怀里的人面容恬静，无声无息，除了脸色发白外，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
他低头，颤抖的吻落在她唇畔，终于说出那句迟来的挽留。
「别走，沈熹，不要走好不好？」
良久，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再也控制不住，喉中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沈熹，你这个骗子。」
蔚蓝的海面涛声依旧。
沙滩被日光镀上一层暖色，年轻的新郎满脸绝望。
世界定格，时间停止。
纯白空间里，沈熹静静看着这一幕，脸上没什么表情。
显示器上画面切换，开始播放两组记忆。
她点了退出，重新切回之前的画面。
「007，」她道，「滚出来。」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叮咚，您的智脑007已上线。」
「宿主我滚出来啦~」
007雀跃的声音取代那道电子音：
「我知道你肯定对目前的情况有点迷茫，但你先别迷茫，听我给你解……」
话没说完，沈熹打断它，「陆景明会怎么样？」
「准确的说，我说的是——」
她指尖点点坐在海边的年轻男人。
「这个世界的陆景明。」
007老老实实回道：
「他会永远留在这一天。」
虚拟世界以沈熹为核心构成。
她离开后，时间会永远停在她离开的那一刻。
得到答案，沈熹慢慢转过身。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抹了把脸，重新转过来。
「这样也好。」
她声音很小，似乎在出神，口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这样，也好。」
第208章 【大结局·下】他从月光中走来
「来吧宿主。」
007摩拳擦掌，「咱们先看看你所有记忆，然后我再一一给你解释。」
随着它的话，显示屏上再度浮现两组不同的画面。
同样的一张脸，大致相似的经歷，不同的结局。
沈熹没有看完，伸手点了左上角的退出。
「不用看了，直接送我回去吧。」
007终于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宿主，你……」
「我早就想起来了。」沈熹平静道。
007吓得差点碎屏，「什么时候？！！」
「从我哥出事那天起。」
她指指自己的脑袋，「每个晚上，这里都会想起一些片段。」
最开始，一夜只能忆起几寸前尘，微乎其微，如同寒夜中砸下的一滴水。
她不甚在意。
可日积月累，聚水成海。
然后，凝结为冰。
透明冰层中的每一尾游鱼，都是在那些很遥远的从前里，曾路过她人生的旅客。
陆景明亦在其中。
他是深海中唯一的鲸。
海面渗下第一束光时，他摆动巨大的尾鳍，游过她孤立无援的幼年，贯穿了她整个少女时代，与那些看不见希望的黑暗岁月。
最后沉眠于海底。
而有一天，他的小美人鱼会想起一切。
弃岸归海。
——他是如此希冀着这件事。
都说沈熹不聪明。
可就是这样的她，瞒过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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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页
甚至连藏在她意识中的007都没发现，她已经获得所有记忆这件事。
一旦被系统察觉，她将会迎来与他的第一万零一次相遇。
可陆景明已经等了太久。
镜中花永不凋零，是因为镜外花常开不败。
水中月不会西沉，是因为天边不仅有明月。
还有妄图冒充明月的萤火。
——没有月亮的时候，它便是黑夜中唯一的光。
虽微弱渺小，可也的的确确
是光。
回家的程序开始启动。
【本体大脑重启成功！
倒计时五秒后，您的意识即将退出虚拟世界。
重回本体后，您可能会因为副作用昏迷一段时间，请不要惊慌！
愿您从此岁岁无虞
长安，常安】
头顶的计时器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倒计时开始。
5.
4.
3.
2.
1.
最后一秒，沈熹抬眼。
隔着透明的屏幕，隔着凝固的潮汐，她凝着海边呆坐的年轻男人。
阳光实在太灿烂，模煳了他英挺轮廓，只能看见一道朦胧侧影。
她双唇微微翕动。
声音很低。
「再见了，小陆同学。」
*
「仪器有反应了，她就快醒了！」
「快叫陆总过来！」
「李寒星那边也有动静了！」
「难道两个人都要醒了？！」
……
耳边嗡嗡的，一直有人在说话。
很吵。
沈熹想要睁开眼，可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
拼尽全力，也只小幅度的动了动指尖。
周围霎时一静。
下一刻，闹声加剧，越来越吵。
无数亢奋的声音和在一起，几乎把耳膜震破。
「唿吸正常！」
「心跳正常！」
下一秒，有人撑开她的眼，一道强光射来。
她条件反射的眯了眯眼。
那人欢唿：
「瞳孔反射正常！」
沈熹试图打量周边环境，努力动动眼珠。
眼角余光中，窗外天色阴沉。
似乎不久前经歷过一场暴雨，浓重的乌云还积在天边。
实在是太累。
受副作用的影响，她脑子里仿佛灌满了水泥。
沉重，混沌。
始终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没坚持多久，她又半昏迷的睡了过去。
最后一眼，是踉跄着大步走向她的男人。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宽大手掌触碰脸颊的温度。
微微颤抖的暖意。
是熟悉的温度。
耳边同样传来熟悉的嗓音，艰涩低哑——
「欢迎回家，沈熹。」
一切都那么的让人心安。
于是，她闭上眼，放任自己坠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再次清醒。
这一次，周围很安静。
沈熹感觉自己明显好转了许多，对身体的掌控也在缓慢恢復。
原本发晕的脑袋一片清明。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黑了下去。
屋子里没开灯，影影绰绰的，有些暗。
唯独侧面，有一点格外亮的光。
适应了一会儿后，她用力挪动脑袋，往旁边偏去，想要看清楚那是什么。
剎那间，大片大片破碎的月光「哗」的涌进她视线。
并不刺眼，带着一点温柔的冷意。
沈熹怔然凝望。
落地窗外，苍穹之上，明月高悬。
浮云亦镀上一层碎银色，薄纱似的铺在天际。
视线下移，是连绵不绝的花儿。
那些娇嫩花瓣笼罩在月色中，朦朦胧胧的融化成一团。
看不清楚具体模样。
但她知道，那一定一定，是很美丽的花。
窗前还站着一个人。
他背对着她，长身玉立，黑髮柔软。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微侧了侧头，逆光回望。
脸同那些花儿一样，模煳不清，只能看见一个大致轮廓。
沈熹却无端生出流泪的冲动。
蓦地，他抬起脚，携着满身柔软月色，从光影中一步一步
走向她。
恍惚中，滚烫蝉鸣刮过耳畔。
沈熹似乎又回到那年盛夏。
凤凰树下，少年眉目清隽。
他踏着满地落花而来，身上有好闻的皂角香。
仿若隔世。
……
如同当年一样，沈熹勾勾嘴角，无声开口：
「好久不见呀，小哑巴。」
月光酿酒，一醉经年。
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你我还是年少模样。
歷经万世相爱。
梦醒时分，我再次见到你。
第209章 后记
传言中已经亡故的一线演员沈熹，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记者发布会上，她平静宣布退出娱乐圈。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
当年炮轰她滚出娱乐圈的黑粉却纷纷痛哭流涕，求她留下。
——自她「死后」
所有人都开始爱她。
多可笑。
曾经万般解释依然骂声不断。
如今不发一言，反倒成了世人掌中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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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页
沈熹只觉得讽刺。
她没有半分留恋，戴好墨镜，在刺眼的闪光灯中下台。
众记者被保镖拦在身后。
突然，一道略耳熟的声音高喊道：
「等等！沈小姐！据说你早就和sl集团总裁秘密结婚，这件事是真的吗？！」
沈熹脚步一顿。
无数紧张的视线中，她回头，对记者大哥亮亮自己的右手。
水葱似纤细白皙的无名指上，栖息着一点萤火，璀璨生辉。
「好看吗？」她扬眉。
记者大哥没想到她会回答自己，一时有些结巴：
「好，好看。」
她粲然一笑：
「好看就对了，毕竟，这是陆先生十八岁时就画好了设计稿，一心想送给我的戒指。」
「之前一直没机会戴，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摘下来了。」
全场譁然。
门外。
陆景明斜倚着墙，听见她的话，低笑一声，习惯性去摸兜里的烟。
将将碰到烟盒，指尖却顿了顿，又原路收了回去。
恰逢沈熹出来，他用那只手稳稳牵起她，十指相扣。
她笑嘻嘻的开口：
「等很久了吧？」
陆景明垂眼凝着她，眉目温柔：
「只要能等到你，多久都不算久。」
「咳咳！我说，能别腻腻歪歪了吗？」
李寒星走下刚买不久的爱车，对两人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阴阳怪气道：
「出门的时候是谁约了盛开他们仨一起吃火锅？」
「你们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再不过去，等着吃火锅底料……」
话还没说完，一辆黑色大奔「嗖」的一下，从他面前蹿过。
好不容易把眼睛翻回来的李寒星：
「？」
刚刚什么玩意儿飞过去了？？？
周围诡异的安静。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动僵硬的脖子。
沈熹和陆景明原本站立的方向，空空如也。
再往后看，自己开来的爱车，也不见踪影。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显而易见。
李寒星：「……」
混蛋！！！
这里还有一个人啊喂！！！！
「你们给老子停车啊啊啊啊！！！！！」
车上。
坐在副驾驶的沈熹看了眼时间，催促道：
「快点快点，别真来不及了。」
临时充当司机的陆景明：
「好。」
说完，一脚油门踩下，眨眼就把发布会现场甩出老远。
沈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幸好李寒星提醒了我，不然等会儿真迟到了，夏夏肯定要念叨我八百句。」
说着，她转头看向后座。
「谢谢你啊哥——」
后座空空如也。
沈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等等！
她那么大一个哥哥呢？？？
怎么「啪」的一下就不见了？？？？
*
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眼，三年过去。
sl集团与戴教授的实验室合作，研发出了最终版虚拟世界——
【浮生若梦】
只需要植入一枚小小的晶片，就能让宿主进入实境虚拟人生。
该世界由宿主原始经歷构成，与现实重叠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剩下百分之二十由ai自动生成剧本，宿主将被系统抹去记忆，赋予其他身份。
只要成功改写既定结局，大脑便会受特殊物质刺激，再度重启。
植物人因此得以甦醒。
【浮生若梦】一经发布，迅速在国际上引发轩然大波。
无数人慕名而来。
不同于之前的测试版，最终版额外增加了一个功能。
——保留一切该世界的数据，并复制宿主的精神体。
宿主可自行选择，是否留下自己的精神体。
让另一个自己，继续在虚拟世界里生活。
也就是说，即便宿主回到本体，但在那个世界里，她依然存在。
……
风平浪静，浮光跃金。
虚空传来极轻微的声响。
如同时针向前拨动一格。
于是，在这一刻，自某个人走后，这个世界停滞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终于再一次转动齿轮。
雪色细沙之上。
那个年轻的男人仍旧紧紧抱着他的新娘子。
一声比一声绝望。
「……不要走，沈熹。」
倏地，一只微凉的手轻抚上他的脸。
陆景明心头一滞，颤抖着低头。
怀里的新娘子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静静凝着他，瞳仁乌黑。
对上他通红的眸子，她弯了弯眉眼，目光清澈如水，漾起一圈圈温柔涟漪。
「好，我不走。」
「再也不走了。」
如那把同心锁上所镌刻的一般。
沈熹和陆景明
永不分离。
——无论在哪个世界。
2023年1月26日晚，全文完。
【感谢各位一路相伴】
【顺颂时祺，秋绥冬禧】
第210章 番外·童话书
沈熹觉得，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话。
那她，一定不会是女主角。
她这一生，太过坎坷。
结束的也太过仓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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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页
唯一的一点安慰，是她能死在爱人的怀里。
可这与童话故事中，俗气的「王子公主幸福生活到老」的结局，沾不上半点关系。
所以沈熹，从不看童话书。
————
八岁之前，沈熹是富家千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无忧无虑的小傻子。
八岁之后，沈熹是孤儿院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孩子，是被所有人孤立的笑话。
还是因为怕黑，而整夜不敢入睡的胆小鬼。
人生的分水岭就这样划下。
命运如此无情，并不给她准备的时间，更不会看她年龄尚小，就高抬贵手，给予半点怜悯。
在那座孤儿院，沈熹遇见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在她今后很长的一段岁月里，都占据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第一个人，叫陆景明。
第二个人，叫顾宁安。
第三个人，叫李寒星。
陆景明是个小哑巴，不会说话，但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最开始，他总是冷冷的，很不耐烦的样子。
可沈熹小朋友没得选。
她有漂亮的公主裙。
她礼貌又懂事。
她还会弹钢琴。
可她表现得越好，越讨院长妈妈和老师们的喜欢，就越是没人愿意和她玩。
有的孩子甚至还会故意捉弄她。
除了小哑巴。
他虽然不耐烦，却会认认真真听完她那些没营养的废话。
然后再转头走掉。
就算是这样，沈熹也很满足。
小哑巴是她的稻草。
无论如何，她都要抓紧他。
为了表示友好，沈小熹把院长妈妈发下的糖，一颗一颗攒起来，藏好。
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她偷偷塞进了陆景明的枕头下。
孤儿院睡的是大通铺。
她和陆景明两个最不受待见的孩子，自然而然被安排在了相邻的床位。
她的动作有些大，陆景明从梦中惊醒，翻了个身。
借着起夜灯微弱的光，他与她大眼瞪小眼。
沈熹小朋友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
在他凌厉的目光里，她吶吶把糖重新掏出来，一一摆在他面前。
「我，我只是想请你吃糖。」
女孩儿的表情无辜又可怜，像只试图亲近人类的小羊羔。
陆景明眼神微微变幻。
沈熹有点无措，又有点希冀，小小声问他：
「小哑巴，我把糖都给你，你能和我做朋友吗？如果不行的话——」
她抿抿嘴，努力露出个笑：
「那我下次再问你。」
「……」
陆景明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不耐烦中又掺杂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他抢过那些廉价水果糖，从里面挑了颗桃子味的，三下五除二剥了糖纸，粗暴的塞进她嘴里。
沈熹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把将她按回枕头上，扯过她踢在脚下的被子，随手蒙在她脸上。
她毛毛虫似的钻出来，还想和他说话，却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嘴里兀自不服气的小声咕哝：
「想让我睡觉就睡觉，这么凶干什么，而且被子里那么黑……」
没等她说完，身边的人忽然下了床。
陆景明把门口的起夜灯取下，转身放在她床位附近的桌上。
连接插座，通电。
那些原本只能算微弱的光，明晃晃的落到她床上。
点亮了小女孩儿葡萄似的乌黑双瞳。
她懵懵的眨巴了下眼。
陆景明还在调试起夜灯的角度。
柔软光影笼罩在他脸上，沿着轮廓勾勒出一道明暗线，额前碎发也镀上一层暖色。
看起来有点……温馨。
这个人，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她？
还没等沈熹开始高兴，他调试完毕，面无表情的上床。
顺便把她也摁了回去。
沈熹一直很会顺杆往上爬。
她侧过身，拍拍他的背，笑嘻嘻开口：
「晚安安，小哑巴。」
陆景明没什么反应，仿佛已经睡着。
过了很久，久到她进入梦乡。
旁边被窝里犹豫着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停在半空很久，才小心翼翼的放下。
轻轻摸了摸女孩子的脑袋。
*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陆景明破天荒坐到了她身边。
沈熹受宠若惊，一股脑将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他。
连最喜欢的鸡腿也没放过。
两眼亮晶晶的：
「请，请你吃！」
陆景明盯着那只咬了一口的鸡腿，筷子僵在半空。
有几个孩子在后面笑得阴阳怪气。
「大小姐的剩饭也不是谁都能吃到的，小哑巴，你还不快说谢谢？」
「小心下次吃不到了哈哈哈——」
「没关系，她不给我给，反正吃剩的都要餵狗，餵他也一样。」
沈熹拼命解释：
「陆景明，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就这样暗了下去，慢慢蓄起一层雾气。
陆景明忽然放下筷子。
随着椅子剐蹭水泥地的声音，他起身，大步走到那几个人面前。
干脆利落的砸了他们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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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愣住。
下一刻，食堂炸开了锅。
几人扭打在一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孩子们在一旁助阵，闹声几乎掀翻屋顶。
沈熹站在人群之外，呆呆看着人群里和人打架、满脸兇狠的陆景明。
怀里还抱着两个人的碗。
反应过来后，她勐地扔开饭碗，不知从哪儿拖了根扫把，张牙舞爪的冲进去。
「不许你们欺负小哑巴！！！」
那一架打的惊天动地。
桌椅被推倒在地，到处都是哭声。
老师们好不容易拉住一个，另一个又沖了上去。
场面一度很混乱。
院长妈妈头疼欲裂。
也是从那开始，沈熹和陆景明，形影不离。
虽然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只要有别的孩子欺负她——
他永远会站在她面前保护她。
沈熹想，她一定要和陆景明做很好很好的朋友。
一辈子都不分开那种。
所以，她特意去找特殊学校的老师学了手语。
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聊天啦。
可是，她刚学会没多久，陆景明就不见了。
没有任何徵兆的消失，哪里都找不到。
为了找他，沈熹几乎把整个孤儿院翻过来。
院长妈妈拦住她，告诉了她一个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的消息——
陆景明被亲人接回家抚养了。
走的很匆忙，连见她最后一面也来不及见，只给她留下了一堆糖。
好消息是，他有家了。
坏消息是，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糖很甜，可沈熹有点想哭。
第211章 番外·童话书2
陆景明走后，沈熹又变成了一个人。
也就是在这时，她遇见了顾宁安。
顾宁安大她四岁，家人健在，却被送来了孤儿院。
他来那天，正好沈熹最心爱的小熊被人故意藏了起来。
她找了很久很久。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抱着刚捡回来的小熊，一步步走回后院。
远远的，她一眼就看见顾宁安。
他比她大四岁，已经是小小少年的年纪。
精緻的脸上毫无血色。
白的像纸。
瘦得像竹竿儿。
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很久以后，沈熹才知道，顾宁安曾在隆冬时节落过一次水，留了病根，身体因此一直很差。
顾宁安的嘴角天生微微上扬，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是一副笑脸。
再加上他长得不错，外表很有欺骗性。
第一眼看见他时，大抵都会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沈熹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当院长妈妈让她带顾宁安去宿舍时，她没有拒绝。
太阳完全没入地平线，余晖晕开天幕，黄昏来临。
她抱紧怀里的小熊，走到那个竹竿竿面前，影子在霞光里拉的很长很长。
顾宁安眼里有奇异的光。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熹。」
「夕阳的夕？」
沈熹摇头，煞有其事：
「老师说，我是晨光熹微的熹。」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在嘴里反覆念了几遍，尾音拖得很长。
「沈熹，沈熹——」
末了，他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几分更深的笑意：
「我记住了。」
……
顾宁安的人缘好到离谱。
不管走到哪里，身边总是前唿后拥。
隐隐的，他成了这些孤儿们的「老大」。
顾宁安让沈熹叫他小顾哥哥。
偶尔，他还会主动拉着她一起玩游戏。
大家虽然不高兴，但当着顾宁安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勉强同意了她的加入。
沈熹倒是挺高兴的。
她觉得自己运气真的很不错，陆景明才没走多久，她就又有朋友了。
只是，这个新朋友有一点不太好。
——玩捉迷藏的时候，他很喜欢把她锁在柜子里。
沈熹怕黑，小声问他：
「我可以不呆在里面吗？」
「乖，只要小顾哥哥把你锁在柜子里，就不会有人找到你了。」
说这话时，他嘴角微微上扬，笑的温柔。
「可是……」
他笑容淡了下去，打断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央求：
「如果这场游戏输了，我不会再和你继续做朋友。」
好不容易没被孤立的沈小熹立刻慌了。
「好，我进去，我绝对不会让人找到我的。」
事实上，根本没人会找她。
外面的人完全将她遗忘，欢唿着继续进行下一个游戏。
她抱膝坐在柜子里，四周黑漆漆的，害怕得直掉眼泪。
既期盼有人能找到她。
又害怕有人会找到她。
一直到很久以后，顾宁安才来打开柜子。
见到满脸泪痕的小女孩，他眸子里划过微不可查的愉悦。
「熹熹真是个好孩子。」他弯腰替她擦干眼泪，夸道：
「我们赢了呢。」
「太好了。」沈熹怯生生的问，「那我还能和你继续做朋友吗？」
顾宁安柔声道：
「当然。」
顿了顿，他摸摸女孩儿毛茸茸的脑袋，狭长凤眼微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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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能继续赢下去。」
于是，被锁在柜子里的次数越来越多。
实在怕的不行，沈熹就小声唱歌，自己哄好自己。
直到某一天，有人砸烂了挂在柜子上的锁。
柜门打开，光照了进来。
她看见了罪魁祸首的脸。
是个穿黑色短袖的高个子男生，手上还拎着断了条腿的板凳。
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下一秒，那张凳子就要落到她脑袋上。
沈熹有点害怕，很想告诉他——
我不会举报你破坏公共财物的，大哥你放过我吧。
结果没等她捋直舌头，「歹徒」先开口了，声音陌生中又带着熟悉：
「你怎么在这里？」
……
这个歹徒不是别人。
他叫李寒星，确实是沈熹的大哥。
——用一只鸡腿认来的大哥。
他还是个野生小叫花子。
可也正是这个小叫花子，在后面很长的一段岁月里，给了她一个家。
孤儿院相认后，他努力说服父母，收养了沈熹。
世界上有很多巧合。
包括但不限于，养父母新买的房子，与她从前的家，在同一个小区。
搬到李家的第一天，她又见到从前的玩伴。
「陆元！」
隔着窗户，她喊着他的名字，满脸雀跃。
屋子里的男生打量了她几眼。
目光落在她还没来得及换、从孤儿院穿来的、打了个补丁的旧衣裳上时，眼里多了几分不屑。
他没有回应，起身拉上窗帘。
沈熹有点茫然。
明明之前，还玩得很好来着。
这是怎么了？
李寒星从旁边走来，脸色很臭，叮嘱她：
「咱以后不和这狗眼看人低的小子玩了，有哥哥在。」
沈熹藏好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乖巧点头。
「好的。」
养父母是警察，工作很忙，家里常常只有沈熹和李寒星两人。
李寒星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他带她看了很多的花，去了很远的地方，吃了很多的好吃的食物。
除了不会扎小辫以外，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他说，扎不好小辫是梳子的问题。
他答应送她一把世界上最好的梳子。
那几年时光，沈熹过得很幸福。
后来啊，养父母去世，李寒星和她一起，成了孤儿。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笑了。
眼里多了很多别的东西。
他说，「沈熹，以后，真的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沈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紧紧抱着他，如同两个在寒夜里互相依偎取暖的旅人。
她一遍遍对他重复说道——
「哥哥不怕，还有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或许永远两个字是个无解的魔咒。
每当她提起这两个字时，命运必然会酝酿出更大的玩笑。
然后，在她天真的以为，即将天光大亮的时候，给予她沉重一击。
李寒星上了警校，成绩很出色。
陪她的时间相应着少了很多。
沈熹每天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就这样升到了高中。
不过好在，很快，她就在学校里交到了两个朋友。
三个人每天吵吵闹闹的，哪怕李寒星不在，也并不会觉得孤独。
高三那年，隔壁陆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儿时的玩伴陆元，并不是陆家亲生的孩子。
据说，是出生时和别人家的孩子抱错了。
陆家接回那个被抱错的孩子，和陆元做了兄弟。
他叫——
陆景明。
听到这个名字时，沈熹发了很久的呆。
她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但已经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了。
直到那一天，她路过学校的小树林，见到了一个少年。
站在凤凰树下的少年。
第212章 番外·童话书3
凤凰树枝繁叶茂，树梢挂满了极红极艷的花。
昨夜有大风颳过，那些极艷的花整朵跌落枝头，满地残红。
少年站在浓绿与残红之间，衬衣雪白，神色淡漠。
他身边，是一叠声哎哟叫唤的小黄毛。
沈熹远远的望着他，手里的碎碎冰不知什么时候融化。
沁凉水珠濡湿掌心。
如同一场大雨哗啦啦冲下，一点点涤净蒙尘镜面。
那些模煳的，泛黄的往事，骤然清晰。
她看见镜子里，有年幼的自己，与陆景明。
——只有当被刻意遗忘的人，再度出现在眼前。
你才会发现，原来那些记忆一直都存在。
从不曾消失。
哎哟叫唤的小黄毛在小弟搀扶下爬起来，瞪着眼，底气并不十分足：
「陆景明，你、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一定会回来的！」
放完狠话，一伙人立刻脚底抹油。
临走前不忘故意撞撞沈熹的肩膀，恶声恶气：
「看什么看？！没见过决战紫禁之巅啊？」
说罢，扬长而去。
这一撞，沈熹陡然清醒过来。
小树林只剩她和陆景明两人。
蝉鸣聒噪，她在裙摆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重新捏紧了手里的碎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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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
陆景明理了理略凌乱的领口，视线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弯腰拎起先前扔在地上的书包。
他踏过那些红得触目惊心的凤凰花，一步一步，走向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四野俱寂，光影纷乱。
风里有好闻的皂角香。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沈熹抿抿唇，声音低不可闻：
「好久不见呀，小哑巴。」
是真的很久了。
细细数来，两人分别距今为止，已经快要有十年光阴。
偏偏纵是许久不见，她也依旧一眼认出了他。
或者说，从没有忘记过。
或许陆景明也认出她了。
或许没有。
他似乎根本没听见沈熹的话。
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也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原来记性好的人，只有自己啊。
沈熹站在原地，嘴角一点点垂下。
过了一会儿，她揉了揉脸，低头离开。
小树林安静下来。
忽地，不远处的树后走出一人。
少年还拎着书包，静静望着沈熹离开的背影，指节收的很紧。
他嘴角微动，试图念出某个名字。
却没发出半个音节。
「……」
少年薄唇紧抿，黢黑的双眸里，漾起一丝自嘲。
*
沈熹是第二天才知道，陆景明是她同班同学这件事的。
「他转来那节课你睡得跟猪一样。」
夏玢玢用笔敲敲她的头：
「你能知道个啥？」
盛开在一旁附和：
「而且他在班里跟个隐形人似的，平常连动静都没一个，你一个马大哈能发现不对就怪了。」
沈熹揉揉被敲的地方，扭头看了后排的陆景明一眼，没说话。
小哑巴长大了。
变成大哑巴了。
从他们口中，沈熹知道了很多有关陆景明的事。
比如他因为身体原因不受陆家喜欢。
比如，没人愿意和他一起吃饭。
再比如，他总是在放学的时候，被其他班学生堵在小树林。
盛开搓搓胳膊：
「我们倒是想接近他，可他冷冰冰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
夏玢玢+1，「很像个鲨手。」
沈熹：「……哈哈。」
中午，下课铃声响起。
乌泱泱的人群涌进食堂。
沈熹端着餐盘，在人群里搜索了一阵，抬脚走向某个方向。
盛开和夏玢玢嘴角抽了抽，对视一眼，无奈跟上。
那是一张只坐了一个人的餐桌，在拥挤的食堂里，无形之中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她问：
「我可以坐这里吗？」
陆景明吃饭的动作顿了顿，还没反应过来，她已自顾自坐下，咧开嘴对他露出个笑：
「我觉得你应该会觉得可以。」
陆景明：「……」
他默默收拾刚动了两筷子的餐盘，准备离开。
一只手强行把他摁了回去。
「你还没吃完呢，走什么？」
闻言，夏玢玢和盛开同时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看着沈熹，低低吸了口冷气。
沈熹不管，只盯着陆景明。
后者面无表情。
两人之间无声对峙，空气开始窒息。
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视线。
旁边的盛夏二人坐立难安，恨不得立马举着餐盘跑路。
好一会儿，陆景明眉梢泛起几分无奈，重新拿起了筷子。
气氛骤然一松。
沈熹眉开眼笑，低头扒饭。
夏玢玢和盛开——
夏玢玢和盛开刚才已经举着餐盘跑路了。
瞥见他盘子里一口未动的鸡腿，沈熹戳戳他，「你喜欢吃鸡腿不？」
陆景明想起什么，用力摇头。
沈熹语速慢吞吞的，「我很喜欢吃。」
陆景明：「……」
犹豫了一下，他嘆口气，还是把自己的鸡腿夹给了她。
动作很熟练。
沈熹眉开眼笑。
吃完饭，两个人极其自然的并肩走回教室。
如同过去无数次一般。
快要到教学楼时，沈熹停下步子，叫住陆景明。
「我昨晚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终于想明白了，你就是故意的。」
她没挑明故意什么。
可彼此心知肚明。
「为什么要躲着我？」她的声音里带了自己也没察觉的委屈，「为什么要装不认识我？」
好半天，陆景明对沈熹比划出一串手语。
【沈熹，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事隔经年，我们都已长大。
可大人是不会为拥有我这样的朋友，而感到骄傲的。
沈熹眼神倔强：
「这和大人小孩又有什么关系？更和你装不认识我有什么关系？」
陆景明打手语的动作顿了顿，突然就有些凝滞。
转来这里的第一天，陆景明站在讲台上，一眼就看见了底下的女孩子。
睡得很安稳。
和从前一样。
他不动声色挡住老师的视线，眼里划过一丝微弱笑意。
下课后，陆景明迟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向她的座位迈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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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沈熹被朋友晃醒，两人嘻嘻哈哈的开始打闹。
笑声一直传到后排，传到他耳畔。
他静静听着，突然收回了那一步，转身坐好。
她已经有了更好的生活，不该再被那些并不算好的过去纠缠。
回过神，陆景明放下手，对沈熹摇摇头。
见他刻意沉默，沈熹气鼓鼓：
「我不管，反正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陆景明：「。」
沈熹又道：「放学跟我一起走，去我家吃饭。」
陆景明：「？」
「问号什么问号。」沈熹叉腰，「你家离我家才多远？这几步路都不愿走了？」
说完，生怕他再拒绝似的，从口袋里摸了个巧克力扔给他，飞快跑了。
陆景明握着巧克力，歪了歪脑袋。
她似乎，变化很大。
看来，是遇到了很好的家人。
他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眸中盛满庆幸。
放学后。
一群人气势汹汹冲出学校，直奔沈熹同学的家而去。
至于为什么是一群人——
夏玢玢：「饿饿。」
盛开：「饭饭。」
沈熹：「滚蛋。」
滚是不可能滚的。
两个人使出浑身解数，硬生生黏着沈熹和陆景明上了车。
举着锅铲去开门的李寒星，看见的就是自家妹妹，与面无表情的陆景明。
以及两只眼冒绿光不明生物。
「啪」的一下，他关了门。
屋内，李寒星靠着门板，一度怀疑自己打开方式出了问题。
「哥，我不是打电话说带同学回家吃饭吗？」
门外，沈熹尬笑，「我们来了。」
李寒星：「……」
他记得之前的电话里，好像说的是带一个同学回来。
咋的，这也能买一赠二？？？
第213章 番外·童话书4
一起吃饭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有二就有三。
有三就有了以后的无数次。
不知道为什么，李寒星格外看不顺眼陆景明。
每次见到他来，切菜的时候都恨不得把菜板剁成两半。
但李寒星也不是每天都回家做饭的。
警队工作很忙，一周也许都不能回家一次。
家里请了阿姨，他不在的时候，都是阿姨来照顾沈熹。
偶尔阿姨请假，沈熹便自己动手。
做得最多的，就是饺子。
一次性多包些，扔在冰箱冷冻，想吃的时候只要拿出来煮就行。
很方便。
陆家父母不喜欢陆景明，经常借题发挥苛待他。
沈熹便常常借包饺子的理由，强行带他回家。
这样，起码他能吃上一顿不用看任何人脸色的饭。
「我可会包饺子了。」
说这话时，她脸上还沾着面粉，眸子亮晶晶的。
语气可骄傲了：
「我家年年过冬至饺子都是我包的，我哥说我包的饺子是全世界最漂亮的。」
对于她的自卖自夸，陆景明没什么反应。
他拿起刚擀好的饺子皮，包了馅儿，双手一捏。
一个极标緻的饺子成型。
往托盘里一放，在一堆圆滚滚的饺子里鹤立鸡群般显眼。
沈熹：「……哈哈，你也包的不赖嘛。」
她悻悻低头，更加用力的擀皮。
力道中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感觉，动作幅度稍大。
松松挽在脑后的长髮跟着散开。
她双手都是面粉，只得用胳膊肘蹭了蹭滑到颊边的碎发。
仍然觉得碍事，便想直接用手拨过去。
陆景明蹙眉拦住她。
他洗干净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发圈，将她带离厨房。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以指为梳，徐徐插进女孩儿散乱的乌黑髮间。
她的头髮又长又密，滑熘熘的，每每抓了这簇，又会熘了那缕。
陆景明脸上挂了一星笑意，极有耐心的将它们仔细拢在一处。
动作生疏的为她编了个麻花辫。
时光静谧，沈熹低着头，余光偷偷瞥向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
慌得没头没脑，半点原因都查不到。
头髮弄好了，陆景明克制的收回手，无意识捻捻指尖。
沈熹磨磨唧唧的，不肯抬头看他。
她盯着脚尖，没话找话：
「十一放假你会和我们一起去露营吗？夏玢玢说她会带脑袋那么大的西红柿哦。」
陆景明沉默了两秒，摇头。
【不去。】
沈熹瞄见他的手语，忙追问：
「为什么呀？你不喜欢吃西红柿吗？」
陆景明后退一步，想要与她拉开距离，别过头避开她的眼。
【沈熹，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走的太近了。】
沈熹看出他的刻意疏远，叛逆劲儿上来，反而向他步步紧逼。
直到他站在了沙发靠背前，退无可退。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身体微微前倾，问他：
「什么叫不要走的太近？我们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何止是近。
陆景明用力闭了闭眼。
有那么一瞬间，过快的心跳声几乎冲破这副躯壳。
他深吸一口气，拿了放在沙发上的书包，指指大门，仓促打出一串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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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走了。】
言罢，不等她回应，落荒而逃。
屋子里的沈熹气得跺脚：
「陆景明，你有本事这辈子都别来找我玩儿了！」
……
一口气走出很远，陆景明才略微镇静下来，站在原地。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发了会儿呆。
倏地，他发现白色衬衣袖口处，静静停着一根髮丝。
乌黑柔软，应是方才为她整理头髮时飘下来的。
陆景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反手将它拂落。
下一秒，尚未来得及落地的它，又被他一把抓住。
髮丝绕了几绕，缠住无名指。
他慢慢收拢掌心，将它握紧。
一辈子都不去找她，能做到吗？
貌似——
有点难。
很难。
*
露营活动陆景明果然没有参加。
山顶上。
沈熹一边啃着夏玢玢带来的西红柿，一边怒骂某人。
「他居然告诉我，『以后不要走得太近』？」
「呵呵，那意思不就是想让我离他远点吗？！」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个姓陆的哭着求我不要走！！」
说话时，她嘴角还沾着西红柿微红的汁液，表情格外阴森。
夏玢玢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对盛开道：
「画风有点恐怖片那味儿了。」
盛开拼命点头，缩在她身后，夹着嗓子：
「嘤嘤嘤，这人好像在吃小孩儿，怕怕。」
夏玢玢：「……您别这样，正常点行吗？我害怕。」
盛开：「……行。」
沈熹在一边怪笑：
「吃小孩儿是吧？今晚我就啃了你的脑壳。」
恰逢楚薇薇被众人簇拥路过，听见几人笑闹，她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表情依然温柔可亲，眼神却仿佛在看马戏团的小丑。
沈熹条件反射的拳头硬了。
楚薇薇是学校的校花。
传闻她人美心善性格温柔。
所有人都和她相处得很好。
除了沈熹。
和她的两个朋友。
等乌泱泱一群人走后，盛开禁不住感慨：
「楚大校花还是这么讨厌我们啊。」
「不，准确来说，」沈熹无语望天，「她主要看不顺眼的人是我，你俩只是个附带的。」
「谁让陆元喜欢你呢。」
夏玢玢咬了口西红柿，满足的眯了眯眼。
「她可不就得讨厌你吗。」
沈熹长长嘆息一声：
「不太理解这个娃的脑迴路。」
盛开眉头皱的死紧：
「你见到陆元恨不得原地开隐身，她干嘛老觉得是你的问题呢？
而且我看她也没多喜欢陆元啊，外面暧昧对象都得用箩筐装了吧？」
夏玢玢深以为然，「她还老往陆景明跟前凑，三天两头的来找他。」
盛开：
「所以她到底是因为哪一位，才会这么讨厌你啊？」
「讨厌就讨厌吧。」
沈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总不能真来咬我一口。」
可她不知道，有时候，讨厌一个人到了极点，不会仅仅只想咬一口。
还会连皮带骨，撕下一块湿淋淋的血肉。
纵使伤口癒合，也会留下一道旧疤。
然后，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开始阵痛。
楚薇薇掉下悬崖的时候，沈熹发誓，她是用了全力去拉住对方的。
深夜，月色甚好。
崖壁光滑，少女目光绝望。
「沈熹，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沈熹咬着牙，大半个身体都探出崖外，一只手用力撑着地，一只手紧紧拉住她。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我这不是正在救你吗？」
楚薇薇失声痛哭，「我真的不想死。」
沈熹咬紧了牙，努力想要拉她上去。
纹丝不动。
见状，楚薇薇便想要尝试自己爬上来。
可双脚没有任何着力点，一切动作都只不过是徒劳。
而随着她的挣扎，沈熹的身体也一起往外扯了几寸。
更重要的是——
她就快要拉不住楚薇薇的手了。
剎那间，沈熹额头滴下豆大的汗珠，拔高了声音：
「楚薇薇，你别瞎动！」
楚薇薇充耳不闻，哭着继续向上爬。
「你就是不想救我，我要自己救自己！」
话音刚落，她的手骤然从沈熹掌心滑脱。
沈熹瞳孔勐地一缩。
悬崖间闪过极快的一道惨叫。
一切归于寂静。
第214章 番外·童话书5
沈熹没有犹豫，捂着快要脱臼的手跑回去找带队老师。
露营活动的第一天晚上，楚薇薇失足掉下了悬崖。
这个消息风一般传遍整个营地。
所有人从梦中惊醒。
和楚薇薇关系好的同学自发组了队，随老师和警察一起去崖下山谷帮忙搜救。
盛开挂着黑眼圈，梦游似的问：
「深更半夜的，她怎么就掉下去了？」
「她站在悬崖边边上，能不掉下去吗？」沈熹找出手电筒，试了试亮度，「我都让她别这样了，她非不听。」
盛开一个头两个大，「不是，你当时怎么又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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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生病了，我去给她打热水吃药，天黑没看清路，走岔了。」
沈熹语速飞快：
「哪想到一钻出林子就是那悬崖，楚薇薇正好在边儿上。」
还正好在哭。
她本来不想管的，可到底还是放不下心。
本着人道主义关怀，她好心过去提醒，最好不要在这里哭。
因为容易掉下去摔死。
楚薇薇同学对此表示不屑，继续对着月亮嘤嘤嘤，神情悽美又哀伤。
然后她就掉下去了。
沈熹手比脑子快，条件反射的扑过去拽住了她。
结果还是没能拽上来。
「人命关天，我也一起去找找。」沈熹打开手电筒，匆匆离去，「你照顾好夏夏，她还在发烧。」
盛开只来得及「哎」了一声，便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跺跺脚，大喊一声「千万小心」，转身进了夏玢玢的帐篷。
后来的很多年，沈熹总是会想起这个晚上。
这一晚，她人生中的第二道分水岭落下。
然后，在命运的操控中，化作无法逾越的鸿沟。
……
去找楚薇薇的途中，沈熹不小心滚下陡坡。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暴雨倾盆，左腿骨折无法行走。
手机不知道落在了哪个草丛里。
沈熹一度觉得，觉得这是天要亡她。
最无助的时候，陆景明携着满身水汽与泥泞，出现在她面前。
他带她避雨，为她处理伤口，承诺自己一定会带她回家。
沈熹只问他：「你怎么来了？」
陆景明动动手指，笨拙的解释：
【昨晚我听说这里出事，打不通你的电话，所以想来找你。】
沈熹「哦」了一声，「你以为坠崖的人是我，所以连夜赶了过来，并找了我一晚上？」
陆景明沉默两秒，点头。
沈熹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见雨停了，强撑着站起来，对他道：
「我们走吧。」
陆景明绕到她面前，强行将她背在背上，大步出发。
月亮悬在山嵴，四野虫鸣不断。
仲夏夜，少年背着她从满天繁星，走到晨光熹微。
在这期间，他们路过无数不知名野花，听见远山吹来的风声，看了许许多多的流萤。
沈熹微阖双眸，脑袋搁在他肩上，心如擂鼓。
*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昏迷两天的沈熹睁开眼，一堆人围着病床，神色各异。
她盯的心里发紧，想到了某个可能性，试探性问道：
「楚薇薇，她怎么样？」
李寒星绷着脸：
「她没事，正好挂树上了，只断了条胳膊。」
沈熹开了个玩笑：
「这下好了，她断条胳膊我断条腿，惨的一碗水端平了。」
气氛仍是沉重。
「……沈熹，」李寒星拍拍她的肩，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有件事你需要知道一下。」
沈熹一脸迷茫：「什么？」
李寒星正要解释，右胳膊吊着绷带的楚薇薇突然走进病房。
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她哭红了眼，哽咽问道：
「沈熹，你为什么要推我？」
那一刻，如同一盆冷水兜头盖脸的浇下，沈熹周身血液一同冰结。
「你说什么？」她一字一顿艰难出声。
「我，推了你？」
楚薇薇抽泣不止，姿态柔弱而无助：
「如果我平常有哪里得罪了你，我给你道歉，求你不要再这样了。」
几个女孩子赶紧去安慰她，顺便狠狠瞪了眼沈熹。
沈熹只觉得荒谬：
「我推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推的你？明明是我当时为了救你，连自己也差点一起掉下去……」
楚薇薇不等她说完，眼里滚下一串泪，对李寒星道：
「那天晚上，沈熹想要把我推下去，我及时抓住了她的手，求她不要这样。」
「可她还是不肯放过我，学校里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我。」
听到这些话，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默默站得离沈熹远了些。
察觉到别人眼里的厌恶，沈熹垂着眼，用力攥紧雪白被单。
「刑法第二百四十三条，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瞥见楚薇薇脸上一晃而过的心虚，李寒星冷笑：
「这位同学，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夏玢玢和盛开也忙道：
「就是就是，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谁说我没有证据？」
楚薇薇豁出去了，用没受伤的手擦擦脸，从口袋中拿出一条手鍊。
见到这样东西，沈熹条件反射的摸摸手腕。
空空如也。
她脸色渐渐苍白。
楚薇薇道：「这是我坠崖时从沈熹手上抓下来的。」
李寒星：「仅此而已？」
她看了眼沈熹，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其他人忍不住呛声：
「请问你现在到底是李警官，还是沈熹的哥哥？如果是后者，那么这里不欢迎你！」
相比于他们的激动，李寒星语气则毫无波澜——
「只有这一条手鍊，并不能定我妹妹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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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薇薇悽然一笑：
「是不是必须得我真的死了，在尸体上发现了她的手鍊，这才能作为关键证据？」
此言一出，群情激奋。
李寒星还待说些什么，一直沉默的沈熹按住他的手。
「哥，」她缓缓开口，「走你们的正常流程吧。」
「没做过的事，我绝对不会就这么认了。」
一夜之间，世界天翻地覆。
沈熹还有些没缓过神，赶走了所有人后，呆呆望向天花板。
出了会儿神，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念叨：
「没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斜，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念叨完，她心里舒坦多了，终于发现，病床前还坐着个人。
「陆景明？你什么时候来的？」
少年眉间隐隐泛着倦色。
【十分钟前。】
沈熹抿抿嘴，「知道楚薇薇都说了什么了？」
他点头，眼含戾气。
沈熹有点紧张：「那你，相信我吗？」
陆景明再点头，神色坚定。
她慢慢弯起嘴角，眼圈却微红：
「那就够了，有你们相信我，就够了。」
第215章 番外·童话书6
流程走的很快，沈熹出院时，结果也顺利出来了。
证据不充分，疑罪从无。
谣言不攻自破。
沈熹以为，这样应该就够了。
她收拾好心情去上学。
可刚踏进校门，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那些眼神还在。
即便已经证明清白，可在别人眼里，她好像
——依然有罪。
「听说她哥哥是警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里面绝对有内幕！」
「天啊，楚薇薇也太可怜了吧？」
「没想到沈熹居然是这种人，她还有脸在那里装无辜？噁心死了！」
……
隔着那些刻意不加遮掩的鄙夷，沈熹看见人群中的楚薇薇。
苍白，单薄，眼尾挂着几星柔弱泪光。
确实很符合受害者的形象。
而旁人正忙着对她嘘寒问暖，关心备至，一叠声替她打抱不平。
沈熹站在远远的这一头，就好似是站在了正义这座天秤的另一头。
从此，沈熹不再是沈熹，她有了一个新的代名词。
她是害了人还不肯承认的兇手。
这个标籤如同烙印，狠狠印在身上，直到与皮肉长为一体。
往后余生，再也无法摆脱。
沈熹遍体生寒。
有人轻轻捂住了她的眼，挡住那些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
她转头，散开的视线重新聚焦，看清来人，轻飘飘的问道：
「陆景明，你到现在，还信我吗？」
陆景明神色温柔。
【人只会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实。】
所以别人不信沈熹。
所以他只信沈熹。
想到什么，他继续打手语，动作放的很慢：
【要是实在难过，可以哭，不丢人。】
沈熹愣愣的盯着他，忽地呜咽一声。
如同小时候受了委屈时那样，她将额头抵在他胸前，眼泪濡湿一小片衬衫布料。
陆景明摸摸她的脑袋，眸中划过隐忍的心疼。
「怎么办啊，陆景明。」
沈熹小声抽泣，抬起通红的眼：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陆景明的手顿住，悬在她发顶。
他垂眸，长睫随之倾覆，在眼底投下一小片微颤的阴翳。
【大概，只是你的错觉。】
沉默许久，他这样回復道。
沈熹攥紧了他的袖摆，喃喃：
「……是这样的吗？」
接下来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流言蜚语一刻不曾停歇。
沈熹不想让天天加班的李寒星还要担心她的事，什么都没说，表现的一切如常。
只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夏玢玢和盛开看的心疼，想着法子拉她出去玩。
原本故意疏远她的陆景明，也总是默默跟在身后。
似一道沉默的影子。
只要沈熹回头，就一定能看见他。
恍恍惚惚的，到了冬季。
某一个周末，他们一起去了白羊寺。
郊外人烟稀少，远离城市喧嚣。
沈熹站在光秃秃的银杏树下，因为怕冷，双手习惯性缩在袖子里。
看着夏玢玢和盛开叽叽喳喳的挑同心锁，她眼中沁了一点笑意。
树梢繫着许多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
时不时拂过少女白皙光洁的脸庞。
不远处，陆景明望着她，久久回不过神。
沈熹似有所觉，眸子转了转，视线定在他脸上。
顿了顿，她下定决心一般，抬脚走向他。
他没由来的慌乱。
沈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对他弯起杏子似的眼。
「我觉得不是错觉。」
风声倏尔大作，他听见她再度开口：
「我喜欢你这件事，不是错觉。」
陆景明怔住。
「你呢？」她问，语气带了两分紧张，「你对我，也有这种错觉吗？」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呢？
无法形容。
剧烈的心跳，急促的唿吸，迫切想要回答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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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构成人类最原始的爱意。
微苦，略酸，底调却是不真实的甜。
复杂又简单。
没有错觉。
陆景明在心中无声答道。
从头到尾，他都很清醒。
清醒的掉进那条河里。
上不了岸，也不想上岸。
见他没有反应，沈熹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神情执拗：
「如果我送你，你会要吗？」
说完，她摊开手。
掌纹略显复杂的手心里，躺着一把小小的同心锁。
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已被体温浸的温热。
她就这样看着他，一动不动。
锁上的温度一点点散去。
她的头一点点垂下去。
彻底凉下去的前一秒。
一只手拿起了它，指节修长。
她又惊又喜，急匆匆的去看他。
陆景明却闭了眼。
他想，既不上岸，那就沉下去。
溺死在河里也无所谓。
只要，河里有沈熹。
——他允许自己溺死在这条河里。
两人去找摊主给锁刻字。
报了名字后，摊主笑问：
「那背面刻什么？」
沈熹拿不定主意，看向陆景明。
陆景明低了眉，好一会儿，才在纸上落下几笔。
沈熹好奇，伸长脖子去看。
纸上写了四个字。
【永不分离】
字迹有如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沈熹愣愣的，半晌，轻声道：
「就刻这个吧，很好。」
生活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沈熹开始振作起来，为了和陆景明一起去帝都上大学，每天卯着劲儿往死里学。
两人还约好了寒假去阿尔卑斯山看日落。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一场雪落了下来。
李寒星在查一个大案子，已经很久没回家。
连沈熹的生日也没法儿回来。
还是陆景明买来栗子蛋糕，陪她过了生日。
为了补偿，李寒星特意去定做了一把梳子，给她当做生日礼物。
可梳子被他一不小心弄丢了。
沈熹气鼓鼓的瞪他。
他难得有点尴尬，「没事，哥哥重新去定一把。」
后来，沈熹时常回想，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不要那把梳子了。
她要哥哥。
冬至，李寒星答应会回家吃饭。
沈熹和陆景明早早包好了饺子，等着加班的他回来。
实在等的太久，她趴在桌子上，不小心睡着。
醒来已是深夜。
李寒星还是没回家。
沈熹嘆气，「看样子我哥又放我鸽子了。」
陆景明打包了一盒饺子，摸摸她的头。
【想他我就带你去找他。】
沈熹高兴起来，拿了家里的车钥匙，与他一起出门。
后来——
后来的事，她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似乎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似乎有人躺在雪地里，鲜血滚烫，融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似乎……
那个人是她哥哥。
再后来，顾宁安出现在她面前。
他说，「沈熹，许久不见，我应该送你一份礼物。」
……
一切都是混乱的。
墙上吊着的人，滴滴答答的血，还有陆景明苍白的脸。
顾宁安的声音仿佛魔咒，一遍遍在耳边盘旋：
「沈熹，你这么干净的人，应该到我身边来。」
那个冬天，沈熹捧着一把破碎玉梳，站在名为命运的迷宫里，茫然张望。
她跌跌撞撞的找啊，走啊，满怀希望的敲开一扇又一扇门。
可每一扇门后面，都写着四个字。
此路不通。
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如此，她终于明白。
自己并不是被命运所偏爱的孩子。
之前那些短暂的幸福，不过是为了让这一刻的绝望，更加刻骨。
第216章 番外·童话书7
送医太晚，李寒星最终成了植物人。
得知此事，李家的亲戚们给沈熹出了一道选择题。
哥哥，还是家产。
沈熹选了哥哥。
老杨找上她，交给她两张机票与一纸录取通知书，告诉她：
「目前我们还动不了顾宁安，要是不想连累身边的人，就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带着你哥出国。」
「你上学，他就医，一切手续都已暗中办妥，没有人能查到你们去了哪里。」
「不要再和任何人联繫，包括我，包括陆景明——
如果你不想他也变成李寒星这样。」
「记住我的话，沈熹，永远别回来。」
于是，十八岁的冬天，沈熹割断所有感情，近乎狼狈的逃离这片土地。
彼时，她已一无所有，同行的只有沉睡不醒的哥哥。
临走前，她去看了陆景明最后一眼。
病床上的少年还在昏迷中，脸色仍然苍白。
她替他掖了掖被角，努力笑了笑，声音低不可闻：
「陆同学，看来我们不能一起去阿尔卑斯山啦。」
将要离开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她低头，对上陆景明安静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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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页
她什么都没说，可他却仿佛什么都知道了。
沈熹有一个念起来会嘴角微微上扬的名字。
然而，小哑巴陆景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时，是流着泪的。
「沈——熹。」
他双眼通红，一字一顿对她说道：
「别走，沈熹，不，要走，求，你。」
沈熹顿了许久，一点点掰开他的手。
「我想明白了，之前的那些所谓喜欢，确实只是错觉而已。」
她语气出奇的平静。
「陆景明，我们好聚好散吧，祝你前程似锦，平安顺遂。」
他满脸执拗，「我，不信。」
沈熹深吸一口气，在眼泪落下之前背过身。
「信不信随你。」
「总之，陆景明，我不要你了，从今往后，我们都不要再联繫。」
说完，她大步离开。
陆景明勐地拔针追出去，却脱力摔倒。
即便这样，他也不肯停下，惨白着脸撑起手臂，一寸一寸，艰难爬出病房。
直到力竭，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腹部刚缝合的伤口再度裂开，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红的触目惊心。
他如此期盼她能回头看他一眼。
可她没有，一次都没有。
若她肯回头看一看，就能发现，他目光中全是绝望。
没有恨，只有绝望。
亲手拉他出深渊，又亲手将他推回去。
怎能不绝望。
深夜，寂静的医院长廊。
陆景明对着少女决绝的背影，一遍又一遍叫着她的名字，嗓音嘶哑。
「沈熹——」
「沈熹——」
「沈熹——」
……
一墙之隔的转角处。
沈熹背靠医院冰冷的墙，咬紧了指节，直到血腥味溢满口腔。
我在。
她一遍遍在心里回道。
陆景明，我在。
只是可惜，以后你的世界就没有我了。
经此一别，万望珍重。
*
沈熹消失了。
宛如人间蒸发，没有半点痕迹。
如果不是老杨拦着，夏玢玢他们急得都快报警了。
问老杨她的下落，他语焉不详：
「她陪着李寒星在国外治疗，短时间内不回来了，也不太方便联繫。」
一个月后，陆景明伤好出院，不顾众人阻拦买了机票出国。
可等他真的站在巴黎的繁华街头时，忽地又有些迷茫。
要去哪里呢？
他不知道。
正如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沈熹一样。
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大。
一路兜兜转转，再等回过神来时，他已按照曾经的约定，坐上飞机，向山而去。
暮色四合。
陆景明独自在阿尔卑斯山下站了很久。
远山沉默，游人如织。
可来来往往擦肩的人里，没有一个，长着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沈熹了。
他跌跌撞撞的逃回国。
春分那天，陆景明在家自杀未遂。
醒来时是深夜，他躺在病床上出了很久的神。
然后起身，给了《林深时见鹿》一个大结局。
故事的最后，小林还是丢掉了她的小鹿。
正如沈熹丢掉了她的陆景明。
从此，阴晴雨雪，四季轮转。
留在原地的人，永远留在原地。
——而他的萤火虫，终究死于天亮之前。
……
欧洲生活的第四年。
即将入夏，年轻女孩背着琴盒匆匆离开学校，额头沁出几星薄汗。
她实在太瘦，下颌尖尖的，一张脸只得巴掌大小。
那对黑白分明的杏子眼因此显得更大。
这是一张很出挑的亚洲面孔。
短短一段路，已经引来数不清的目光。
几个同样是华国来的留学生叫住她。
「嗨，lucy，我们有个朋友从国内过来，今晚你能一起参加我们的聚会吗？」
「实在抱歉，我晚上还有事。」沈熹婉拒，「祝你们玩的愉快。」
对于她的回答，他们似乎早有预料，半开玩笑道：
「这次的藉口不会又是去打工吧？」
「真不是藉口。」沈熹忙解释，「是确实有工作，走不开。」
「上次白天约你出去玩，你也这么说。」其中一个女生撇撇嘴，「你总不可能白天晚上都要打工吧。」
沈熹沉默了两秒，对她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啊，下次一定。」
「还下次？大学四年，眼看都要毕业了，我们就没有一次约成功过你。」
另一个男生捂着胸口，满脸受伤：
「让我猜猜，该不会我们说好的去阿尔卑斯山毕业旅行，你也不参加吧？」
果然，沈熹干笑着拒绝：
「我就不去了……」
「又是因为工作？」
他好心道：「你如果实在困难，我们可以互相帮助，都是同乡……」
「倒不是因为工作。」沈熹抿抿嘴，「是我已经去过一次了。」
他显然不信，「什么时候？」
「四年前吧，刚来这边没多久的时候。」
说着，她弯着眼睛开了个玩笑：
「和传说不一样，山上没住小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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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还想说些什么，一辆巴士开来。
见状，沈熹语速加快：
「我还有事先走了，再次祝你们今晚玩的愉快。」
说完，她飞快上车。
几人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哈哈，叫你和顾宁远吹牛。」先前那个女生幸灾乐祸，「也不想想，咱们系花是不是你能约得到的。」
男生摸摸鼻子，嘆了老大一口气，「算了，先去接机，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
*
紧赶慢赶赶到疗养院，前台金髮碧眼的小护士见了沈熹，赶紧迎上来。
「我知道我知道。」
沈熹赶在她之前拿出银行卡，一口流利英语说的又快又急。
「我今天就是来缴费的，拖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小护士瞪她一眼，不客气的抽走了卡。
沈熹擦擦汗，缴完费又道了几句歉，这才转身去了某个房间。
推开门，胖胖的护工阿姨正为床上的男人擦脸。
见了她来，大大的松口气：
「几个星期没个人影，我还以为你终于累死了。」
沈熹微笑着接过毛巾。
「没事，你去休息，剩下的我来。」
护工知道她是想单独和哥哥说说话，也没拦着，识趣的走了。
临走前不忘提醒她：
「别太拼了，再这样下去，你迟早得累死。」
沈熹头也不抬：
「没事，三点睡六点起，阎王夸我好身体，我心里有数。」
「……」
有个屁的数。
病床上的男人肤色苍白，双眼紧闭，唿吸声微不可闻。
「哥，你这一觉睡得好长啊。」
沈熹熟练的替李寒星擦了脸，又拧干毛巾去擦手，小声咕哝：
「都睡了四年了，还不肯起来。」
「小时候你还用说我懒，现在我可比你勤快多了。」
「说起就起，从来没赖过床。」
沈熹骄傲极了，戳戳李寒星：
「哥，我棒不棒？」
病房一片沉寂。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应。
……
等了良久，她神色不变，从善如流的接了自己的话：
「嗯，熹熹真棒。」
第217章 番外·童话书8
看完李寒星，沈熹背好琴盒，与护工打了个招唿，再度出发。
疗养院费用高昂，学生公寓的房租水电同样不低。
在这片陌生的土地，要想和李寒星一起活下去，她註定不能过得很轻松。
每一天的行程都很满，除了必上的大课外，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
白天去高级餐厅演奏，晚上在酒吧当服务生，周末还有中文家教的活儿。
即便这样连轴转，也只能勉强支撑日常开销。
没有任何课外活动，永远来去匆匆。
难得挤出空闲时间，也都在疗养院陪李寒星说说话。
四年如一日。
那些在爱意浇灌下长出的天真懵懂与不谙世事，最终一点点消磨在让人喘不过气的生活里。
曾经被哥哥捧在手心里的小孩儿，变成了一名合格的大人。
*
入夜时分，沈熹结束餐厅的工作，抵达工作的酒吧。
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舞池中的年轻男女紧紧挨在一起，每个眼神都写满欲拒还迎。
她早已习惯这样的场合，端着酒穿梭在其中，神色波澜不惊。
领班对她招招手，「lucy，5号vip包厢，你去点单。」
沈熹答应下来，拿了酒水单上楼。
楼上的音量小了很多，地面铺了厚厚的地毯，人走在上面没有半点声响。
她敲了三下门，等到里面应声后，才推开包厢的门。
看清里面坐着的人后，她脚步一顿。
巧了，大部分都是熟人。
屋子里的声音同样熄了下去。
与她有相同肤色与瞳色的留学生们面面相觑。
「怎么是你？」
之前约她聚会的男生惊的站起来，试探性问道：
「你是过来玩的吗？」
「不。」沈熹很快调整好表情，挂上职业微笑，「我是来为你们点单的。」
说完，她递上酒水单，「几位客人要喝点什么？」
许多眼神打量着她。
他们看着她身上的职业套装，看着她腿上的黑色丝袜，看着她脸上略浓的妆容。
久久没出声。
那些目光里有怜悯，有同情，有不屑，亦或者还有别的什么。
沈熹没在意，依然面带微笑，「请问你们要喝点什么酒水？」
那个男生如梦初醒，尴尬的坐回去，「都行，你决定。」
「好的，威士忌可以吗？」沈熹转转笔。
「嗯嗯。」
点好单，沈熹正要离开，他实在忍不住，问道：
「你每天都在……这种地方工作吗？」
沈熹语气很平静，「是的。」
斜刺里忽地冒出一句小声咕哝。
「好歹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不觉得丢人吗。」
这句话落在此时的包厢里，格外刺耳。
本就尴尬的气氛徒然凝滞。
众人表情变化不定，唯恐沈熹拉不下面子生气。
可她只是抱着酒水单子，笑眯眯的朝那个方向望去，目光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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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页
「赚钱，不丢人。」
包厢霎时一静。
角落里，始终微阖着双眸的青年慢慢睁开眼，瞥向声源处。
微挑眉梢。
……
沈熹去拿酒了，包厢门合上。
屋子里的人都偷偷松了口气。
刻意压低的议论声里，和沈熹说话的男生挠挠头，想起什么，走向角落。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
「顾宁远，刚刚那个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音乐系系花。」
顾宁远还没倒过来时差，没精打采的靠在皮质沙发上，不耐烦的「嗯」了一声。
「我本来觉得她这人看起来还挺清纯的，结果是个假清高，没准儿背地里……」
顾宁远扯了扯嘴角，「背地里怎样？」
「就……」男生的笑容多了些别的意味，「你懂的。」
「我不太懂。」
顾宁远放下酒杯，看了眼包厢门，打了个哈欠：
「详细说说？」
那人浑然不知包厢门已经打开，仍在高谈阔论：
「说到底，她不就是想要钱吗？估计只要给她钱，她什么都能做。」
话音刚落，身边同伴忽地用力推了推他胳膊。
他不耐烦转头，对上沈熹淡漠双眼。
「……」
他心里一咯噔，意识到刚才的话已被她全部听去，忙结结巴巴的解释：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熹没有他预料中的愤怒，又或者说是厌恶。
她只是客气道：
「你们的酒来了，请慢用。」
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可刚刚，那双眼里的冷意，却是的的确确存在过的。
他心虚到极点，不敢再吭声，缩着脑袋坐下。
沈熹正要离开，倏地，角落里有人叫住她。
「等等。」
她不明所以的停下，望向那片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很快，里面走出一个陌生青年，懒懒靠着吧檯，满脸睏倦。
她不明所以：
「还有事吗？」
顾宁远指指身后的人，头也不回，再次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他刚刚说，给你钱你什么都能做。」
沈熹直视他双眼：「比如？」
顾宁远似笑非笑：
「我给你十万欧，你陪我睡一晚，做不做？」
包厢里的人低低吸了口冷气，齐刷刷看向沈熹，想知道她的回覆。
可沈熹不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刁难。
她已经不会像一开始那样愤怒。
她甚至还能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回復他：
「先生，抱歉，我不能，如果你继续问，我会去告你性骚扰。」
顾宁远点头，表示了解。
他又问：
「那我给你一万欧，现在去扇他一巴掌，能做吗？」
所有人都愣住。
沈熹也愣了两秒。
反应过来后，她委婉开口：
「先生，打人犯法，我不能这样做。」
顾宁远轻嗤一声，揉揉手腕，「怂。」
沈熹实在不想再纠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着，不等他回答，她加快脚步走到门边。
门合上的一瞬间，包厢里忽地传来酒瓶碎裂的炸响。
以及，一声惨叫。
沈熹眼皮一跳。
踟蹰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没进去，转身离开。
可她没想到，第二天还会再见到顾宁远。
这一次，是在工作的餐厅。
阳光明晃晃的，他走下大红色超跑，嫌热脱了外面的夹克衫，随手向后一扬，搭在肩上。
气质有种莫名的张狂。
是全天下老子最牛逼的那种张狂。
沈熹估摸着，如果他家没那么有钱，他走在路上，应该很容易被人敲闷棍。
两人几乎同时走到餐厅门口。
刚一照面，他啧了声，语声戏嚯：
「你昨晚丢掉了赚一万欧的机会。」
沈熹懒得搭理他，埋头往前走。
他慢悠悠跟在身后，「你叫什么名字？」
沈熹皮笑肉不笑：
「先生，我想我们还没熟到可以交换姓名的程度。」
顾宁远理所当然道：
「这好办，我不让你知道我叫什么，这样就不算是交换姓名了。」
沈熹：「……」
好强大的逻辑。
顾宁远一叠声催促：
「你到底叫什么？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但就是想不起来，你要不告诉我我就天天来找你。」
闻言，沈熹最后一点耐心耗尽。
她停下脚，面无表情：
「我叫——」
「独孤翠花。」
第218章 番外·童话书9
顾宁远是个很没边界感的人。
这一点，从他三番五次出现在沈熹身边就能看出来。
酒吧、学校亦或是工作的餐厅，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她来了后，他也不做什么，只是吊儿郎当的翘着腿，满脸写着游手好闲四个大字。
沈熹烦了：「你不上学吗？」
顾宁远：「毕业了。」
沈熹：「你不工作吗？」
顾宁远：「有钱为什么还要工作？」
沈熹：「……你大老远跑这儿到底是干什么的？」
顾宁远：「我在思考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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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
他语气唏嘘：
「我觉得我爸偏心，他就只喜欢我大哥。
不管什么事都交给他去办，问都不许我问一句。
我就是家里的废物，只能混吃等死。」
「偏偏我哥虽然不是亲哥，但我们关系还不错，他挺照顾我的，我又不好拿他撒气。」
沈熹很不客气：
「你本来就在混吃等死，确实没脸拿人家撒气。」
顾宁远高深莫测的摇了摇手指，「那是因为我思考出结果了。」
沈熹：「？？？」
「有能力的人不用那么多，一个就够了，有我哥在，我安心当个废物也不错。」
沈熹更不客气了，「所以，这件事和你老跟着我有什么关联？」
顾宁远推推脸上的墨镜，用力拍拍她的肩：
「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你每天跟个陀螺一样上班，不仅辛苦，而且也赚不到什么大钱。」
沈熹：「so？」
他循循善诱，像极了某传销组织内部人员：
「毕业就跟我回国吧，我有个朋友是导演，我可以介绍你去和他一起拍电影。
凭你的长相，肯定能红，在娱乐圈赚钱，可比你现在这样容易多了。」
沈熹沉默下去。
他再接再厉，「在外面这么久，你就不想回家看看吗？」
回国。
回家。
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沈熹恍惚一瞬，似乎又见到多年前的夏天。
放学后，自己带陆景明和夏玢玢他们回家吃饭，李寒星正在厨房切菜。
电视机里放着狗血剧，他探出个头，瞟了眼剧情，嘴里大声叫着她：
「沈小熹，去超市买瓶酱油回来！」
她应了声好，拉着陆景明一起飞奔出门。
细小的尘埃循着窗户漏进的光柱升腾，记忆温馨而美好。
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可她已经没有家了。
那片故土，是她哪怕在梦中，都不敢再踏足的地方。
沈熹不动声色的擦擦眼睛，低头离开。
「不管是为了什么，以后都别跟着我了，我不会回去。」
望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顾宁远向来玩世不恭的神情中，多了些探究。
总觉得那句话……她真正想说的，应该是——
「我不能回去。」
手机铃声勐地响起。
他回过神，看了眼来电显示，想到国内的时差，没犹豫多久，点击接通。
「哥。」他老老实实的叫了声，假模假样的送上一句关心：
「辛苦了，这么晚你还没睡。」
听筒另一端的男人语调慵懒：
「爸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没这个打算，我在这边认识了个很有意思的人，想多待一阵子。」
「哦？是什么样的人？」
顾宁远踢了脚路边的石子儿，说起这个话题，语气带了点兴奋。
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讲道：
「别人都变着花样来巴结我，只有她恨不得离我八百米远，你知道吗？她居然还编假名骗我！
幸好我特意去问了她的专业课老师，她根本不叫什么什么花，她中文名明明叫沈熹……」
他滔滔不绝讲述着这些天的事，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
直到他说完全部。
男人含了一丝笑意的嗓音，方才徐徐传来：
「原来是这样。」
停了停，他继续说道：
「确实，很有意思。」
*
毕业之后，沈熹给各大乐团投了简歷，每天穿梭在面试场地。
可不管她表现的有多优秀，等来的永远都是拒绝。
无止境的拒绝。
一个月过去，她依然没能拥有正式工作，心里的焦虑如野草疯长。
或许是压力太大，偶尔走在路上时，她依稀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不远不近，一直跟着自己。
可每次回头，身后都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哪怕报警查了监控，也没什么端倪。
反倒是警察看见她恍惚的神情后，委婉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
「恕我直言，您的脸色看起来像一具死了三天的尸体。」
沈熹知道自己状态很差。
她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要面试成功，必须得先有所改变。
于是她努力打起精神，特意和酒吧请了假，起码让自己能有正常人该有的睡眠时间。
——这样脸色好歹不会像死了三天的尸体那么可怕。
可很快，酒吧经理打来电话，告诉她，她被开除了。
沈熹不解，可对方连问为什么的机会都不给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估摸着是自己请假的原因，在心里狠狠骂了句黑心资本家。
幸好还有餐厅和中文家教的活儿，撑个把月，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放平心态，沈熹继续准备面试，却怎么也找不到擦琴弓的松香。
正一个头两个大，餐厅的负责人联繫上了她。
谈话内容大概是：
你以后不用再来上班了。
很快，其他的兼职也都一一找上她。
表达的内容惊人的相似。
沈熹没有工作了。
所有收入来源，在这一天，被齐刀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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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页
灯光柔软，她思绪乱如麻，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不对劲。
这绝不是巧合。
忽地，她打了个小小的寒噤。
——好像有什么人，正在暗中窥探着她，只等她落入织好的网中。
那个人会是……
某个名字划过脑海。
冷意从脚底升起，她嵴背发凉。
像是印证她的猜想般，下一秒，新的邮件发来。
只有短短一行字——
【宝贝，躲猫猫游戏，到此结束。】
犹如一桶冰水兜头盖脸泼下。
沈熹脸色瞬间苍白，「啪」的一声，手机掉到了地上。
没有半点犹豫，她勐地站起身，想去收拾行李。
可是——
该往哪里逃呢？
靠着卡里那点微薄的积蓄，她带着李寒星，哪里都去不了。
当年的场景再度浮现，沈熹仿佛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抱紧自己的胳膊，一点点蹲下。
忽地，跌在一旁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她转动僵硬的脖子，瞥见亮起的屏幕上，有一串陌生号码。
没等混乱的思绪捋清，直觉已经抢先一步让她知道。
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
迟迟无人接听，电话自动挂断。
一条简讯跳上屏幕。
「宝贝，我的耐心有限，你也不想我出现在你哥哥的病房里，对吧？」
沈熹深吸一口气，竭力忍住指尖的颤抖，拿起手机，回拨。
对方很快接通，口吻亲昵，犹如多年未见的老友：
「宝贝，最近过得还好吗？」
听到他的声音，沈熹心上好像压了块千斤重的石头。
念出那个名字时，喉头一阵发紧：
「顾宁安。」
「是我。」
顾宁安道，「没想到这么久没联繫，你还能一下认出我，真是荣幸。」
多年积攒的怒气与憎恨再也按捺不住，在这一瞬间涌出。
沈熹控制不住的拔高嗓音：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我究竟哪里得罪到你了？！你要这么阴魂不散！」
相比于沈熹的情绪失控，顾宁安反而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笑声通过听筒传到她的耳中，仿佛从地狱而来。
「我叫顾宁安，可我最喜欢的，就是看人不得安宁的模样。」
顿了顿，他语气是掩不住的愉悦：
「尤其是你，熹熹。」
沈熹紧紧捏着手机，两眼没什么焦距。
「机票已经订好。」顾宁安加重语气，「我和你的朋友们，都很想你。」
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艰难出声，「别动他们。」
顾宁安轻笑：
「当然，只要你乖乖的。」
……
「对了——」
挂电话前，他好意提醒：
「松香在左边第一个抽屉里，你昨天用完随手放进去的。」
沈熹定住。
许久，她哆嗦着拉开抽屉。
之前那块怎么找也找不到的松香，静静躺在里面。
原来不是错觉。
是真的，一直在看着她啊。
*
有人曾经说过，众生都应平等的享有获得幸福的权利。
可顾宁安说：
「只有沈熹你不行，你并不在那其中，你要在我的身边。」
沈熹无法反驳。
也不能反驳。
飞机将要降落时，她看着下方那片连绵不断的灯火，恍惚了很久。
现如今，那里面，已经没有一盏灯，是属于她的了。
接他们的车等在机场。
两辆。
一辆送李寒星去医院。
一辆驶向未知。
沈熹登上了未知。
司机什么都没说，将她送到郊外某栋别墅。
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家具很少，灯光苍白冰冷。
四周安静极了，没有半点声音。
仿佛被隔开的另一个世界。
可她知道，有人正透着藏在某个角落里的监视器看着这里。
或许不止一个人。
随身物品在来时便被全部收走，包括手机。
沈熹像只死在这里的幽灵，被永远束缚在咽气时的方寸之地，离不开半步。
每天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别墅里漫无目的的游荡，累了就随便找间屋子睡下。
常在半夜惊醒。
有时候，她也会一动不动在窗前坐一整天。
想什么呢？
想哥哥。
想夏夏。
想……陆景明。
想到他时，她条件反射的对着玻璃窗笑笑，如同四年以来的每一次那般。
窗上反映着她的倒影。
任凭她如何努力勾起嘴角，里面的人始终木着脸，眼里半分波澜也无。
后来，沈熹便不再照镜子了。
一日三餐有人定时送来，算得上丰盛，可她没什么胃口，只寥寥动了几筷子。
几乎是数着米粒在吃。
在这座顾宁安精心为她挑选的笼子里，她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下去。
瘦到背上的一对蝴蝶骨凸出，隔着衬衫也能瞧出形状。
顾宁安仿佛将她遗忘，一直没来找过她。
可她心里清楚，现在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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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页
她在等，等命运的最终审判。
……
天气彻底转凉时，消失许久的顾宁安终于出现在她面前。
夜色如墨，他靠在沙发靠背上，修长双腿交叠，侧头看来时，眉眼一如往昔。
「熹熹，过来。」他漫不经心抬手，似乎是在唤一只小猫小狗。
沈熹黑髮披散，光着脚，走在地上时没发出半点声音。
她一步步挪到他面前，温顺的蹲在脚边。
他显然很满意，倾身拍拍她的肩，感受到掌下身躯的颤抖，笑容更浓。
「宝贝，听说你不好好吃饭？」
沈熹心头重重一跳。
「我有没有说过，你要乖一点？」
他的手移到她脸上，低声问她：
「以后你吃多少，医院里的李寒星就吃多少，怎么样？」
沈熹慌忙端起桌上的白粥，向他证明似的，大口灌进嘴里，「我会好好吃饭的。」
喝的太急，米汤溢出嘴角，顺着下巴流下，打湿胸前衣襟。
她顾不上擦，只一遍遍重复道：
「我会好好吃饭的。」
顾宁安奖励似的摸摸她的头。
「乖孩子。」
沈熹眼里有清亮水痕一晃而过，「让我见见我哥，我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顾宁安瞧着她欲落不落的眼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当然可以。」
他口吻怜惜——
「只要你乖一点，好好听我的话。」
*
第二天，沈熹收到一套礼服。
白色，漏了一整片背，前面的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
顾宁安神情中带了点莫名的期待：
「换上，今晚有个宴会，陪我一起去。」
她沉默着换好。
上车前，他问：「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沈熹垂眼，「没有。」
他微笑，「不着急，待会儿，你就会有话想对我说了。」
宴会上。
顾宁安身份不低，一出场，几乎吸引了所有目光。
沈熹麻木的跟在他身边，任凭四面八方的视线将她淹没。
有人好奇，问起她的身份，目光若有若无的瞟过她露在外面的大片肌肤。
顾宁安端着酒杯，似笑非笑：
「不过是新找的小情人。」
于是，那些惊艷的目光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轻蔑与不屑。
夹杂着几分下流。
沈熹恍若未觉。
直到，觥筹交错的人群里，她看见某个眼熟的背影。
那是在会场的中心点，年轻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身材瘦削挺拔，似一把锋利长剑。
一圈人端着酒杯上前与他搭讪，神情清一色的恭维与讨好。
他回首，与人随意碰杯。
沈熹得以看清他的模样。
肤色很白，五官深邃，略长的黑髮一丝不苟的用髮胶打理好。
眉眼生的极好，就是黑沉沉的，隐约缠着几分的戾气。
他只要站在那儿，似乎世间万物，都沦为了陪衬。
这一剎那，沈熹大脑一片空白，脚下好似生了钉子，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倏地，被人群包围的年轻男人似有所觉，抬眼看来。
她瞬间清醒，狼狈转身，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忽地，旁边的顾宁安伸手，一点一点，在她绝望的目光中，强行将她转了过来。
——与陆景明探来的视线撞个正好。
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轰」地一声。
沈熹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骤然崩断。
顾宁安伏在她耳畔低语：
「宝贝，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第219章 番外·童话书10
「砰——」
回答顾宁安的，是不远处酒杯跌落的脆响。
沈熹清晰的看见，那个年轻男人骤然变幻的脸色。
她从不信神明。
可这一刻，她在心里向上天无声祈祷。
拜託，认不出我。
拜託，不要认出我。
拜託，即使认出了，也不要靠近我。
可陆景明没有任何犹豫。
他向她走来。
步子迈的很急，甚至踉跄了几下，险些踩中地上的玻璃碎片。
双眼亮的惊人。
沈熹心头涌上绝望。
最后一步将要落下。
顾宁安轻笑了声，徐徐揽住她的腰，语气亲昵：
「宝贝，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的脚顿在半空。
陆景明停在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沈熹看着他眼里的光，一寸寸熄灭，眸中像是蒙了层阴翳，涌上铺天盖地的黑潮。
她张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是陆总。」
顾宁安仿佛才看见陆景明一般，略带惊讶的打了个招唿。
陆景明不言，只死死盯着沈熹。
「介绍一下。」
见状，顾宁安执起她的手，带了点宣示主权的意味，笑意不达眼底。
「这是我新交往的小情人，沈熹。」
陆景明脸色骤变，无比难看。
年少时的爱人，分开四年。
一千四百多个日夜。
再相逢时
一个是众星捧月的商界新贵。
一个是受人白眼衣着暴露的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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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页
彼此听见的第一句话，是他人含笑介绍——
「这是我新交往的情人。」
这世界如此荒谬。
荒谬的让沈熹绝望。
「来，和陆总打个招唿，他最近可是商界红人。」他摸摸沈熹的头。
沈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推开他。
她抬眼，与陆景明四目相对，觉得自己应当对他笑一笑。
于是，她用力扯开一点嘴角，声音很轻：
「陆总，你好。」
语气好似陌生人。
仿佛两人真是初次见面。
陆景明就这样看着她。
良久，他薄唇微动，说的却是——
「为什么这么瘦？」
没有问她当初为什么丢掉他。
没有问她消失的这些年去了哪里。
没有问她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只在乎她为什么瘦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引子。
一瞬间，委屈如山洪爆发。
沈熹忙低下头，不敢让他发现自己微红的眼眶。
身边的顾宁安微微一笑，神色自若的接话：
「小姑娘爱漂亮，宁愿饿着也不肯多吃一口，吃饭还非要我亲自去哄。」
言语间满是宠溺。
陆景明收拢掌心，一字一顿问沈熹：
「是这样吗？」
顾宁安也看沈熹，神色温柔：
「是这样吗？宝贝。」
「……」
沈熹咽下眼泪，再抬起头时，一切正常。
她挽住顾宁安的手，笑说：
「当然。」
顿了顿，她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催促道：
「我们回去吧，这儿很吵，我不喜欢。」
顾宁安脸上便带了些无奈，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对陆景明耸耸肩。
「抱歉，我家宝贝和我在一起四年，被我给惯坏了。」
陆景明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四年？」他声音很轻。
沈熹用力闭了闭眼，「对，四年。」
「这四年，我们一直在一起。」
陆景明长久的沉默下去。
「走罢。」顾宁安道，「我们回家。」
三人错身而过。
只剩陆景明留在原地。
明亮的灯光照在他的背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孤零零站在那儿，好似被整个世界抛弃。
沈熹不敢回头。
直到坐上车，她才如梦初醒般，极缓慢的眨了眨眼。
顾宁安勾起她的下巴，饶有兴趣：
「现在，你有话对我说了吗？」
沈熹眼里没什么焦距，像是被抽空灵魂的木偶。
她微动了唇，想说些什么，前面的司机却突然道：
「少爷，有车跟上来了。」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法拉利轰鸣着追来，烟尘飞扬。
驾驶座握着方向盘的男人，脸上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见状，顾宁安抚掌大笑。
「还真是爱你啊。」
他拍拍沈熹惨白的脸，「宝贝，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沈熹动作僵硬的点头。
于是，顾宁安打了个响指，「改道，回老宅。」
司机答应一声，拐进右边的路口。
后面跟着的车同样拐弯。
到了位于半山腰的顾家老宅大门，两辆车同时停下。
沈熹深吸一口气，和顾宁安一起下车。
陆景明摔上车门，沉声叫她，「沈熹。」
她装作没听见，继续向前走。
他疾步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又叫了她一声。
「沈熹。」
「还有什么事吗？」她终于回头，满脸不耐烦。
「我不相信。」陆景明咬紧牙，「刚才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熹面色冷淡，「请你放手，我不想因为你的无礼，让顾宁安生我的气。」
顾宁安闲闲开口，「我可没生气。」
「不过陆总要是喜欢，」他亲切的拍拍陆景明的肩，「我把她送你玩几天也无妨。」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之前那些朋友都对她很满意，还要……」
话未说完，拳头裹着劲风砸在他脸上。
「砰——」
顾宁安向后退了几步，重重撞到墙上。
还未来得及反应，陆景明狠狠攥住他的衣领，额头青筋暴起，眼白里的涌上血丝。
「你怎么敢……」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顾宁安，你怎么敢这么对她？」
顾宁安摸了摸嘴角的血迹，喝退围上来的保安，非但没生气，反而笑的更加开心。
「陆总，我和自己情人之间的事，轮不着你来插手吧？」
陆景明眸底猩红一片，「沈熹，我要带走。」
「带走？」顾宁安歪了歪头，「你倒不如先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两人一同向门边望去。
沈熹就静静的站在那儿。
不等陆景明开口，她拢了拢颊边碎发，盯着脚尖，轻声道：
「我不愿意。」
陆景明唿吸一滞，好半天，才艰难出声：
「你宁愿跟在这种人身边，也不和我走？」
沈熹道：「是的。」
「为什么？」他满脸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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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页
沈熹沉默。
顾宁安一把推开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好领口，揽住她的腰：
「熹熹，告诉他，你为什么留在我身边。」
「因为——
沈熹抬起头，直视陆景明双眼。
「我爱顾宁安。」
一字一句，仿若长钉扎进心脏，痛感尖锐而绵长。
两颗心同时鲜血淋漓。
第220章 番外·童话书11
陆景明跌跌撞撞的走了。
一如那年他在阿尔卑斯山下那样。
背影萧索孤寂，拢着散不开的冰冷雾气。
沈熹站在窗前看了很久。
直到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夜色中。
她脱力跌坐在地。
打开濡湿的手心，有冷汗，有指甲尖端刺出的血迹。
头一阵阵发晕。
安静的合上手，沈熹向后仰躺在地上，长发铺散开，唿吸声轻到几乎听不见。
就在今晚，她亲手推倒了自己唯一的精神支柱。
今晚过后，自己再也不能从那段遥不可及的年少回忆里，汲取仅有的一点点甜份，支撑自己继续走下去了。
可剩下的路还有那么长，那么黑。
疲惫如潮水涌来。
实在是太累了。
这样的人生，真的，太累了。
顾宁安走过来，蹲在沈熹面前，低头看她。
继续问着车上她未来得及回答的问题。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沈熹眸子里空荡荡的，宛如空城。
慢慢的，她勾出一个笑。
没有任何声音的笑。
顾宁安微蹙了眉，「熹熹，不要笑。」
他道，「我喜欢看你痛苦的样子，不喜欢你笑。」
沈熹仿佛没听见，继续无声大笑。
笑到眼泪涌出眼眶，顺着鬓角滑下，藏入鸦黑髮间。
倏地，她慢慢敛下嘴角，脸上只剩麻木。
顾宁安眉头却皱的更深。
他伸出指尖，沾了点她眼尾尚且留了余温的水痕。
眉间划过几分迷惘。
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弯腰打横抱起沈熹，嗓音中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地上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下一刻，雪亮刀光一晃而过，左肩袭来剧痛。
顾宁安定住身形，垂眼看去。
原本应该出现在宴会上的银质餐刀，正深深刺进他的皮肉，鲜血狂涌。
执刀的人，是她。
沈熹静静凝视着他，泛白的指节紧握餐刀把手。
顾宁安轻笑：「想杀了我？」
沈熹也笑，「可惜偏了一点。」
他将她放下，毫不在意，眸底压抑着狂热的光。
「好，那就让我成为你杀的第一个人。」
「来，往这儿刺，」他覆上她的手，带着她一点点拔出刀身，向下移动，稳稳抵在心脏的位置。
「就像四年前我教你的那样，用力。」
刺鼻的铁锈味随着唿吸钻进肺里，他白色衬衫洇开一大团猩红。
头晕的更加厉害，沈熹却固执的不肯移开视线。
「刺下去。」耳边传来他的蛊惑，「只要刺进去，你就能杀了我，你就能替李寒星报仇了。」
听到李寒星的名字，她恍惚了一剎，握着刀的手，控制不住的用力。
刀尖一寸寸刺进他的胸腔。
顾宁安伸出染血的手，抚摸她如纸般苍白的脸颊，似呢喃又似喟嘆：
「杀了我以后，你就不再是那个干干净净的沈熹了，你和我一样……」
话未说完，房门忽地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哥，听说你带了个姑娘回……」
青年兴奋的话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叫——
「哥！！！」
拿把刀最终还是没能贯穿顾宁安的心脏。
赶来的顾宁远一把分开两人，又不敢轻易拔刀，一叠声的对门外嚷道：
「秋姨！快叫医生！把住家医生给我叫过来！」
佣人们急急应了，闹哄哄的忙作一团。
顾宁远惊魂未定，勐然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他警惕的望向「兇手」。
却在看见她的脸时，愣了。
「怎么是你？」他满脸震惊，「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熹没有回答，撑着椅子站起来。
她游魂似的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夜风吹来，撩起白色裙摆，她似一只展翅欲飞的蝶。
「我要回家了。」
沈熹仰头看天边的月亮，弯了弯眼尾。
「大家都等着我，我要快点回去才行。」
在她踮脚攀上窗沿的那一瞬间，顾宁远心道一声不好，正要去拉住她。
顾宁安已经提前一步沖了过去，将人勐地拽进自己怀里。
他用力握住沈熹的胳膊，几乎掐到骨头。
「你想死？」
沈熹昏昏沉沉的闭上眼，喃喃，「我只是想回家。」
「可我还没玩儿够。」
顾宁安头一次收了笑，阴沉着脸，一字一顿道：
「不管是生是死，你都只能待在我身边，永远别想离开。」
沈熹安静的靠着他，没有回应。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昏了过去。
旁边的顾宁远被他这副表情吓到，嗫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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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页
「哥，你们……」
他鼓起勇气，换了个问话方式，「沈熹是你什么人啊？」
顾宁安冷笑，「不过是我养的一只金丝雀罢了。」
顾宁远怔住。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沈熹会觉得她眼熟了。
多年前的某一天，他无意间在顾宁安的房间里看见一本相册。
那里面的每一张照片
都是她。
……
沈熹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衰弱下去。
从那天起，她没有再被关在郊外别墅，而是住在顾家老宅。
——只是换了个笼子而已，她对此毫不关心。
或者是，她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她不吃饭，不睡觉，也不再去窗前看风景了。
顾宁安的伤没什么大问题，恢復的很好。
他注视着那个纤薄的影子，指间的烟燃到尽头也未察觉。
顾宁远替他拿掉那根烟，好心提醒道：
「哥，你的雀儿就快要死了。」
顾宁安摁了摁胸口的伤，在尖锐痛感中获得一丝快意。
他无端烦躁：
「死就死了，我以后可以再养只和她一样的。」
顾宁远道：「可世界上没有两只雀儿是一样的。」
顾宁安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要我放了她？」
「不是放。」顾宁远道，「松一松绳子而已，跑不了的。」
顾宁安嗤笑，「的确，有李寒星在，她离不开我。」
「不是她离不开你。」
顾宁远嘆气，「是你离不开她。」
「……」
顾宁安脸色难看的走了。
当晚，他站在了沈熹的床前。
沈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两人相对无言。
他忽地开口：
「我可以放你离开。」
沈熹眼皮颤了颤。
「可你要想清楚。」
顾宁安扯了扯领口，身体随意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侃侃而谈：
「有我在，没有任何一家企业与乐团敢僱佣你，而李寒星一晚的住院费是五位数，就凭你，要怎么养活他？」
沈熹攥紧了床单，终于说出这些天以来的第一句话，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会自己想办法。」
「自己想办法？」
他勾起嘴角，笑容没什么温度。
「你指的想办法，不会是去找你的旧情人陆景明吧？」
「你可能不知道，他自从见了你以后，疯了一样赌上所有身家想要扳倒我。
可惜，顾氏这座庞然大物，不是一只小小蚂蚁能撼动得了的。
如今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怎么可能帮得了你？」
沈熹伸手捂住眼，语气是掩不住的疲倦。
「顾宁安，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要你自己，走到我身边。」
顾宁安忽地坐直身体，紧盯着她，声线微扬：
「我要你明白，只有我，才能做你的救世主。」
第221章 番外·童话书·12
顾宁安看似松开了绳子，打开笼门，口口声声说要给她自由。
可只有笼子里的金丝雀知道，她根本无路可走。
谁也没想到的是，顾宁远会找上她。
「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闯荡闯荡娱乐圈？」
沈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满脸戒备，「你为什么要帮我？」
顾宁远撇撇嘴，双手枕在脑后，大大咧咧道：
「大概是——我这人比较爱护小动物吧。」
沈熹满脸写着不信。
顾宁远哈哈干笑一声：
好吧，其实是我不想继续当废物了，打算和朋友合伙开娱乐公司，刚好缺人手，拉你入伙是我最好的选择。」
「同时对你也是最好的选择。」
他提醒道：
「我会告诉我爸我要创业，他就算嘴上不答应，但也肯定不会让我哥来影响我，那你自然也不会再被我哥拿捏。」
沈熹：「……」
沈熹接受了顾宁远的建议。
她别无选择。
离开那天，小雨淅沥，宅子里静悄悄的。
沈熹试探着下楼。
无人上前阻拦。
冰凉的雨丝飘在脸上，空气中还带着尘埃淋湿的味道。
带着远处自由吹来的风。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最后，几乎是一路跑出顾家老宅大门，朝医院的方向奔去。
头也不回。
顾宁安靠在她曾靠过的那扇窗前，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
他低头，掀了掀嘴角。
「以为靠顾宁远这个废物就能逃走？」
「天真。」
*
沈熹见到了顾宁远口中那位导演朋友。
导演叫小刘，很年轻，刚毕业，半点名气也无，可以说查无此人。
看起来就不靠谱。
但架子意外的高。
他很瞧不起走后门这种行为。
一顿饭刚开了个头，半点不拖泥带水，直白拒绝：
「我心里已经有合适的女主角了，另谋高就吧。」
「就您这一部戏都没导过的『知名大导』？」顾宁远呵呵，「哪个冤大头敢和你合作？」
小刘导演抬起下巴，用鼻孔瞪他：
「说出来吓死你，楚薇薇知道吧？知名女团门面，我正在和她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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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名字，沈熹的筷子顿了顿，好一会儿才落到面前的青菜上。
「没听过，这人谁啊？」顾宁远啧了一声，「准备花多少钱砸过来？」
小刘导演摸摸鼻子，「钱不重要，只要拍出来效果好，这都是小事。」
他激动起来：
「你是没见过她啊，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漂亮？」顾宁远指了下沈熹，「跟她比如何？」
「当然比她——」
小刘导演卡了壳。
违心话实在说不出，他只能换了个话题。
「你要真想捧她，你就自个儿投资一部呗，反正你又不差钱。」
顾宁远讪笑，「我哥以我不务正业为由断了我零花钱，我现在全靠我爸接济。」
小刘导演扶额，「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
沈熹被打包扔进了一档综艺里。
出发当天，顾宁远严肃叮嘱：
「记住，一定要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沈熹表示明白，刚想说自己一定会谨言慎行。
又听他继续道：
「你现在的处境就是，你是关系户，谁也不敢惹你，你给我嚣张一点。」
沈熹：「……好的。」
这档综艺主题是造星，经费有限，全用来请四个导演当导师了。
也就导致了因为太穷，他们请不起知名艺人，所以参加的全是素人与十八线煳咖。
因为太穷，他们买不起热搜造势，所以热度不算太高。
但对沈熹来说，作为一个起步，刚刚合适。
节目的大概流程就是
初选——
试戏——
四名导演划分阵营挑选组员，内部分组pk——
各阵营出作品pk——
决赛网友投票——
顾宁远大手一挥：
「都是关系户了还试什么戏？我看那四号导演名气最高，我给你直接弄进他组里得了。」
沈熹：「……」
确实很嚣张。
她赶走顾宁远，调整好精神状态，老老实实走流程去试戏。
好在总体表现的还不错，挑不出大毛病。
除了四号导演以外三票通过。
点评环节，在一众夸奖鼓励中，只有四号导演轻蔑一笑：
「说实话，你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你有一张好看的脸，和良好的人际关系。」
语气包含浓浓的挖苦，更是暗含弦外之音。
成功让现场气氛僵住。
沈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礼貌道谢，选了名气仅次于他的二号导演小组。
至此，前几期节目内容结束，开始进入下一个流程。
令人意外的是，这档穷的叮噹响的综艺一经播出，热度空前高涨。
一连上了好几个热搜。
大部分都是关于沈熹的。
收到消息的顾宁远有些懵，「等等，我记得我还没凑够钱买热搜啊？」
他激动的点进去，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热搜内容都大同小异，其中热度最高的那条，是四号导演的点评沈熹的截图。
【吃瓜群众】：
所以，这人到底有什么样的后台，能让我们见多识广的xxx导都发这么大火？
下面一排人纷纷猜测的同时，不忘嘲讽一波沈熹这名关系户的表现。
很快，一个明显是小号发表的评论被迅速顶起。
【楚楚动人】：
「据说人家的金主可是京圈太子爷，对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京城顾家。
至于是顾家兄弟俩中的哪一个——
我就不清楚了。
因为貌似都很暧昧……
但冠军肯定是内定好了，别的参赛选手都不过是个陪跑而已。」
于是，嘲讽变成了全网谩骂。
之前零星几个替沈熹说话的网友也通通消失不见。
第222章 番外·童话书13
顾宁远开始禁止沈熹上网。
沈熹心态放的很平，每天起早贪黑跟着专业老师训练，完全没理会其他人的异样眼神。
「骂就骂吧，我确实走了后门才能参加节目。」
顾宁远气结，「你重点是不是抓错了？」
沈熹念台词的声音停了停，好一会儿才开口：
「昨天，医院开始向我催款，我没有精力去为莫须有的事生气，我要想的，是怎么才能出名，怎么才能挣到更多的钱。」
她故作轻松的耸耸肩：
「现在这样也不错，被骂几句，但好歹知名度算是打开了，你看，已经有几个剧本来找我了。」
顾宁远：「……」
他摔门而去。
小组内部pk开始，十人分两组，二进一。
剧本和角色由抽籤决定。
沈熹抽中了个边缘女配。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饰演也是一名大提琴手。
她是男主角年少时的爱人，戏份很少很少，只有短短几幕。
最后一幕，是垂死的她躺在男主角怀里，对他说：
「你要长命百岁，就算没有我，也要长命百岁。」
拍完后，现场鸦雀无声。
沈熹独自坐在一边，发了会儿呆，还是不能理解这句台词的意义。
要是真有那么爱，这就不是祝福，是诅咒。
最爱的人死后，他独自长命百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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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讽刺。
沈熹摇了摇脑袋，试图清醒一下，眼尾余光却在不远处瞥见一个人。
自从流言传出后，她无形之中被孤立在一边，很少有人会靠近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道身影，格外熟悉。
黑色大衣，身形修长，下颌线条凌厉。
再一眨眼，他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沈熹瞬间回过神，正要追上去，兜里的手机忽地响起。
接通电话，顾宁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网上骂你的帖子全被删了，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沈熹望向那个人消失的方向，停下追去的脚步。
沉默了很久，轻声开口：
「不知道。」
不管外面如何满城风雨，节目照常播出。
组内pk以沈熹所在小组获得胜利告终。
她的进步尤其大，虽然戏份少，却被导演着重夸了一番。
晋级失败的另一组里，几个女孩子当场崩溃哭出了声。
聚光灯下，沈熹站在舞台的另一端，清晰的看见身边人眼里的不屑与忿忿。
她知道这段播出后自己会面临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这时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无限放大歪曲。
然后以最大恶意揣测用心。
于是最终，她低了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果然，播出当晚网上就炸开了锅。
有骂她不要脸故意抢好人设的。
有骂她毁了别人梦想的。
还有更多的人发现她从前练琴的小号。
曾经的粉丝们震惊之余，更觉得自己当年真心错付看走了眼，纷纷脱粉回踩。
毫无意外的是，与上一次一样，所有有关她的过激评论，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很快，节目组和导演一起找到沈熹。
大家都很为难，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明了来意。
劝退。
不仅仅是因为网上的事。
——有人打了招唿，不想再在节目里看见她。
那个人，和顾宁远一样，也姓顾。
节目组两头都得罪不起，只能来给沈熹做思想工作。
沈熹拦住大发雷霆的顾宁远，点头同意。
顾宁远咬牙道，「我会去找我爸，让他管管我哥，你先休息一段时间。」
沈熹摇头，拿出之前别人递来的剧本，很冷静：
「我要挣钱。」
宣布退赛后，风波暂歇。
无数人欢唿。
人人都道：
正义终于打败了一次资本。
沈熹默默进组。
这是一部校园剧，她的角色是恶毒女配。
剧里，她单恋青梅竹马的男主十年，每天欺负善良的女主，附带针对身有残疾的男二，将正面角色通通得罪了个透。
最后，男女主幸福生活在一起，事业爱情双丰收，她则被迫和黑化后的男二结婚。
两个人互相折磨了一辈子，谁也别想好过。
恶有恶报。
剧组开的片酬很丰厚，起码很长一段时间，沈熹都不用再担心医院的事。
可签完合同进了组后，她才知道——
女主是楚薇薇。
……还真是巧了。
几年不见，楚薇薇变化很大，唯一不变的，是她的好人缘。
她依然很受欢迎，是时下大热的女团成员，喜欢她的人较之从前，翻了无数倍。
见到沈熹，她似乎完全忘记过去那些事，亲热的挽住她胳膊。
「好久不见。」
于是，短短一天时间，她和楚薇薇是高中同学的事，传遍整个剧组。
众人譁然。
沈熹知道她来者不善。
可她没得选。
只能硬着头皮拍下去，平时非必要绝不和她接触。
不知道顾宁远用了什么办法，从她开机到杀青，顾宁安都没有再出过手。
事情顺利得过了份。
杀青时已经临近年关，她没有过年休息的概念，马不停蹄的进了下一个组。
只要能赚钱，不管是微电影、网剧还是mv，也不管是什么角色，她都会去争取。
顾宁远也知道她缺钱，又为她拉来许多gg。
沈熹每天连轴转，比在欧洲那几年还拼。
她在剧组从不喊累，半点不娇气，每天踏踏实实的完成拍摄，待人接物温和有礼。
时间长了，之前那些带着偏见看她的眼神，渐渐消失。
慢慢的，开始有业内人士为她说话，她差到离谱的名声，总算好起来了那么一点点。
再加上她身上自带天然话题，有她参与的剧，从不缺讨论度。
——虽然大多不是什么好话，但也总比半点水花都没有的好。
制片人们尝到了甜头，纷纷向她抛出橄榄枝。
随着曝光的机会越多，知名度也越来越高。
更多的剧本找上她。
算是有了个良性循环。
沈熹红的比预想之中要早。
23岁这年，她开始从女配过渡到女主，商场里的gg牌也有了她的身影。
之前瞧不起她的小刘导演感嘆：
「说实话，被黑成这样都能走到今天这步，除了靠她那张脸在娱乐圈乱鲨，她这个心态也确实够牛了。」
这次轮到顾宁远用鼻孔瞪他了，「呵，没那个慧眼识不了真珠的人不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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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导演搓搓手，「我来就是说这事儿的，那电影你们还演不？」
顾宁远嘲讽：「怎么，你女神楚薇薇没砸过来？」
提起这件事，小刘导演表情立马开始扭曲，咬牙道：
「她把我当猪宰坐地起价我都能接受，主要是她团队还叽叽歪歪一堆的事儿，三天两头改主意，拖到现在都不肯签合同进组，生怕我们能顺利开机一样。」
如果再不开机，明年暑期档上映就彻底没指望了。
他实在没办法，这才又找上了沈熹。
听完他开出的片酬后，沈熹心动归心动，遗憾直言：
「你知道我的情况，电影和电视剧不一样，我怕你会赔得血本无归。」
小刘导演一撩额发，语气带着三分忧郁两分淡然，外加一分唏嘘：
「我和那些功利的人可不一样，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钱，我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梦想的重量，是不能用金钱这种俗物来衡量的。」
沈熹：「……」
是不是家里有矿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啊？
第223章 番外·童话书14（有糖）
小刘的诚意很足，直接带来了剧本。
沈熹接过，在扉页看见一行熟悉的标题。
——《林深时见鹿》
剧本改编自一部奇幻漫画。
剧情很熟，熟到她闭着眼也能背出来。
只是大结局……
原来最终还是be了吗。
「这可是我十八顾茅庐，差点赌上我的人格，再三保证绝不魔改，又加上人家作者那时候创业缺钱，这才买到的版权。」
小刘翘着二郎腿：
「为了以示诚意，我还特意请了他来做特别顾问。
说起来也奇怪，原本他对我都是爱搭不理的，可这次我一请，他立马就同意了。」
沈熹心头一跳，又听小刘接着得意道：
「说起这个原作者，你们肯定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吓死你们，他是……」
下一刻，包厢门不紧不慢的敲响三声。
服务员缓缓打开门，露出门外男人的脸。
与上次沈熹在片场看见的人，别无二致。
她放在桌下的手用力收紧，耳边传来小刘惊喜的叫声：
「说曹操曹操到，这就来了。」
接着，又开始喊她的名字：
「沈熹你发什么呆啊，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原作者，笔名静影，真名陆景明，sl科技都听过吧？他创始的，快，赶紧过来认识一下。」
「……」
在小刘的催促声里，沈熹站起来，动作僵硬的走到他们面前。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的忐忑与酸楚几乎漫出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景明淡声道：
「不用了，挺熟的。」
说完，避开她，径直坐下。
好巧不巧，坐的还是沈熹旁边的位置。
小刘品出一丝不对劲，问道：
「你们这是认识？」
沈熹低声答道：「高中同学。」
「真的？」小刘诧异，「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说话间，大家重新落座，边吃边聊。
顾宁远悄声问沈熹，「怎么回事？」
沈熹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顾宁远：「真的只是同学？我怎么觉得你俩怪怪的。」
沈熹又想起那个晚上，嘴里泛苦。
——陆景明现在一定很恨她，绝对不会想和她再沾上半点关系。
「只是同学。」她生怕陆景明介意，特意补充道，「不是很熟。」
隔壁的陆景明：「。」
顾宁远总算放下心：
「那就好，有我哥一个就够烦了，你可千万别再惹出些桃花债来。」
沈熹斩钉截铁回道：
「不会。」
话音刚落，一颗糖醋肉丸子落在她碗里。
视线上移，陆景明手里拿着的公筷还没放下。
沈熹：「……」
顾宁远：「……」
小刘：「？」
包厢里倏地一静，几人脸色变换不定。
唯有陆景明神色自若，对沈熹道：
「很好吃，你尝尝。」
见小刘和顾宁远都盯着自己，他迟疑了一下，站起来给他们一人夹了一颗。
「你们也尝尝。」
小刘受宠若惊，「静影老师你太客气了。」
顾宁远瞥了眼恨不得把头埋进饭碗里的沈熹，那颗放了一半的心再度提回去。
呵呵，这两人要没事，他顾字倒着写。
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只得按捺住，闷头吃饭。
原本热闹的席面微冷。
幸而小刘是个话痨，半点没觉得不对劲，愣是一个人一口气从诗词歌赋说到了人生理想。
另外几人各怀鬼胎，时不时敷衍的吱一声。
场面总体还算和谐。
顾宁远还有个合作要谈，饭吃到一半就匆匆离开。
临走前叮嘱沈熹：
「别瞎跑，吃完早点回酒店，出了门记得戴好口罩。」
沈熹「嗯」了一声，同样叮嘱他：
「路上小心。」
隔壁陆景明面无表情的看过来。
她莫名有种直觉——
他好像……
不高兴。
但很快，他收回视线，低头吃饭。
只留下沈熹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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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她扛不住心理压力，放下筷子，对小刘告辞。
小刘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满身酒气。
他醉醺醺的站起来，废了半天力气才捋直舌头：
「我、我送你回去。」
沈熹忙摆手，「用不着，公司给我配了车，打个电话就行。」
他只得作罢，眼一闭，彻底睡了过去。
沈熹招唿了他的助理进来，想了想，还是对陆景明道了别：
「我先走了。」
陆景明拎了她放在椅子上的包，起身。
「走吧。」
沈熹：「？」
陆景明个高腿长，走路的速度很快，她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穿过旋转门，他终于停下，把包放进她怀里，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只丢下一句「在这儿等我。」
外面阴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瓢泼大雨。
她戴好口罩，抱着包傻傻站在屋檐下。
雨珠斜飞，时不时溅到脚边。
她往后退了几步，总算想起通知公司的车来接自己。
没等拿出手机，黑色轿车稳稳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
陆景明撑了把黑色雨伞，穿过密不透风的雨帘，大步走到她面前。
言简意赅：
「上车。」
沈熹左右张望了一眼，抿抿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陆景明的笑容带了点黯然：
「放心，如果有人看见，我会说我和沈小姐不是很熟，不会影响到沈小姐你的事业，也不会让你男朋友误解。」
沈熹：「……」
草。
她钻进他伞下，破罐子破摔，「别说了别说了，走走走。」
陆景明嘴角隐秘的勾起一点，很快又放下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并肩走到车前，沈熹去拉后座的车门。
刚拉开，猝不及防又被一只手推回去关上。
她偏头看陆景明。
陆景明眉梢挂了两分冷意：
「我想，我并不是沈小姐你的司机。」
沈熹无言以对，怂怂的钻进副驾驶。
陆景明收了伞，坐到驾驶位，突然探身靠近她。
已经精通各大偶像剧情节的沈熹当机立断，反手系好了安全带，忙不迭道：
「不用你帮忙。」
他的手顿了顿，越过她，打开了车门。
沈熹：「？」
他善意提醒：「沈小姐的裙子，夹住了。」
沈熹：「……」
她一把扯回夹在门缝里的裙摆，用力关好车门，目视前方，面无表情道：
「谢谢陆先生的提醒。」
陆景明无声弯了眉眼，「沈小姐客气了。」
车辆启动，两人一路无话的开回酒店。
谁知外面早就蹲了一圈的记者和狗仔。
沈熹头皮发麻，「你把我放远一点吧，别被拍到了。」
陆景明一转方向盘，礼貌询问：
「我家够远吗？」
第224章 番外·童话书15
沈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下降头了。
不然……怎么稀里煳涂的就跟着他回家了呢？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他端来的热茶，有些不安。
顾宁安太久没有动作，似乎是真的打算放过她了。
可直觉总在隐隐提醒她，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一定，在酝酿些什么，只等她放松警惕，一击致命。
这时候和陆景明走的太近……
未必是好事。
陆景明忽然问她，「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沈熹呛了一口茶，「什，什么？」
陆景明指指她被雨打湿的发梢，耐心解释：
「淋了雨，洗个热水澡会舒服些。」
沈熹在心里狠狠唾弃了龌龊的自己七七四十九遍。
继而讪讪道：
「不用了，你去洗吧，我等雨停就走。」
陆景明不置可否，扔给她一条干毛巾后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
趁着这机会，沈熹在屋子里慢慢踱步，打量着室内装修布局。
窗帘和沙发颜色都是灰色，整体布置的很简约，一件多余的家具都找不出来，空间因此显得更大。
如果不是桌上还烫着的茶壶，完全就是样板间，半点人气都没有。
厨房的吧檯上搁着陆景明刚刚用过的杯子。
沈熹认出，那是上学时自己送他的生日礼物。
材质是细腻的白瓷，在岁月的沖刷下，微微泛黄。
但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半点磕碰痕迹都没有。
她轻轻伸出手，又在指尖将要碰到杯身的剎那及时收回。
正出神间，有什么毛茸茸的小东西蹭了蹭她的脚。
她低头看去。
「喵~」
猫猫歪着脑袋对她甜甜叫了一声，毛色是漂亮的橘色。
「……糖醋排骨？」她低声唤。
「喵喵喵~」它绕着她转圈圈，高兴的像只小狗。
沈熹眼眶一热，弯腰抱起它，将脸埋在它柔软肚皮上，用力蹭了蹭。
「糖醋排骨，你还记得我啊。」
「喵~」
「你妈妈呢？」沈熹问。
不远处又是一声猫叫。
她循声望去，同样是一只橘色猫咪，不过胖成了个球。
被时间磨平了所有稜角的鱼香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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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想要摸摸它。
鱼香肉丝却轻盈转身，钻进了某半开着的房间。
她动作比脑子快，还没反应过来便追了上去。
房间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听见一声声猫叫。
沈熹摸索着找到灯光开关。
「啪——」
满室光明。
屋子里的装修风格与外面截然不同。
灯光是暖色系的，柔柔洒在木质地板上，仿佛一层薄纱。
薄纱的背后是大大小小的画板，都盖着白布。
大猫躺在唯一的一张桌上，慵懒的舔着爪爪。
沈熹估摸着，这里应该是陆景明的画室。
她不欲多待，放下怀里的糖醋排骨，过去抱它离开。
走进了才发现，橘猫的身下，还压着什么东西。
随着它的离开，渐渐露出全貌。
——是一本童话书。
她随手翻动，沾着墨香的纸张哗啦啦刮过指尖，然后停留在某一页。
那里夹着一张梧桐叶做成的书籤。
叶柄处，还细细缠着一圈鸦黑髮丝。
四年过去，叶片风干，早已不再青翠。
微微发着黄的底色上，有几行褪了色的字。
字迹的主人似乎写的很是艰难，一笔一划钝而涩，还有好几处断笔。
无端氤氲出几分彷徨。
沈熹逐字逐句看完，静静站在原地。
半晌，她拿起那片梧桐叶。
——当初她随手送给陆景明时，大概也没料到，他会妥帖保存到现在。
毕竟，只是一片叶子而已。
与世界上千千万万片梧桐叶没什么不同。
可偏偏陆景明是个长情的人。
一个杯子用了四年。
一片梧桐叶保存了四年。
一个人，等了四年。
背后伸手探来一只手，轻轻环住她的腰。
熟悉的味道飘过鼻尖，带着湿哒哒的水汽。
肩上一沉，她侧头，看见陆景明英挺的鼻尖。
近在咫尺。
他将脑袋搁在她肩窝，就着她的手去看梧桐叶上的诗句，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念出声。
「我给你萧索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嗓音温醇如酒，漾着缱绻情丝。
沈熹没由来的想，小哑巴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
可为什么她每一次听见他说话，或是因绝望嘶哑，或是因愤怒颤抖，或是因讽刺微扬。
这是唯一一次，他用这样温柔而平静的语气，为她诵读一首过去的诗。
沈熹几乎落泪。
念完最后一个字，陆景明收拢双臂，将她箍的更紧，问：
「沈熹，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沈熹动了动唇，嗓子里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很想告诉陆景明。
不用他留，她不会走。
可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于是，她只能沉默。
陆景明因她的沉默而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是卑微乞求的口吻——
「沈熹，顾宁安并不是一个值得託付的人，离开他，回到我身边。」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他道，「我现在有资格爱你了。」
「……」
沈熹几乎缴械投降，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告诉他自己这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告诉他顾宁安对她对李寒星都做了什么。
告诉他……她很想他。
于是，沈熹转身。
终于看清他的眼睛。
——眼尾微微泛着红。
他就那样专注而认真的凝视她，带着一点儿执拗。
如同某只被抛弃在雨中，却仍然相信主人会回头接它回家的大型犬。
沈熹抚上他的侧脸，鼓起所有勇气，「陆……」
刚说了一个字，刺耳的手机铃声划过耳膜。
她低头仓促看去。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
【顾宁安】
如同坠入数九寒冬，沈熹瞬间清醒，心底的所有情愫，一併凝结成冰。
电话迟迟无人接听，在忙音后自动挂断。
倏地，屏幕顶端冒出一条简讯。
「宝贝，雨停了，打扰别人太久不好，我在楼下等你。」
沈熹勐地推开陆景明，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脚下不小心踩住盖着画板的白布，她踉跄了一下，说：
「对不起。」
随后狼狈离开。
屋子里只剩陆景明一个人。
柔软的灯光里，他站在原地，慢慢揭开半掉的画布，露出底下的画板。
画上的人眉眼弯弯，颊边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与这里的每一张画一般无二。
在沈熹也许永远不会再回来的这段漫长时光里，陆景明企图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记住她。
他如此害怕自己会忘了她的这件事。
正如他害怕，沈熹或许会忘了他的这件事一般。
可他从没想过。
她没有忘了他。
她只是不爱他了。
第225章 番外·童话书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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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忘了自己是怎么从陆景明家里出来的。
大雨初歇，地上积着没过脚背的雨水。
她紧握着手机站在路边。
一辆灰色宾利无声滑至她身边。
后座车门打开，男人斜靠车窗，漫不经心投来一瞥。
「上来。」他没有提陆景明的事，只柔声道，「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沈熹僵了几秒，道：
「我不想上来。」
顾宁远终于正眼看来，挑眉：
「这才过了多久，翅膀就硬了？」
沈熹还是说道，「我不想上来。」
顾宁安敛下嘴角，放在膝上的手用力捻了捻指节，发出极轻微的一声脆响。
他问：
「为什么每一次，你都非要等到我威胁你，你才能乖乖听话？」
沈熹冷笑，答：
「你也只会威胁我。」
「好，那我现在威胁你。」顾宁安指指身边的位置，「不想陆景明出意外的话，上车。」
沈熹脸色一变，「别动他。」
「上车。」他道，「我不想再重复这句话。」
她咬牙坐到了他身边。
汽车缓缓启动。
并不十分宽敞的空间里，顾宁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蓦地伸手。
指腹轻轻擦过她唇瓣。
他低声问：
「他吻你了吗？」
「这里？还是……」他指腹向上移动，停在她眼尾，「这里？」
沈熹一口气郁结在心头，用力拍开他的手，反唇相讥：
「管那么多做什么？顾宁安，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闻言，他抬眼看她，幽深眸光，浮动着一点别的情愫。
一语不发。
沈熹心头一动，意识到了什么，神情里涌出几分不可置信。
很快，她徐徐展开一个笑
「你最好不是。」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笑容中淬了几分报復性的恶毒。
「毕竟你的喜欢——实在怪让人噁心的。」
下一秒，顾宁安反身狠狠按住她，单手掐住她下颌，在她耳畔轻声道：
「你以为你是谁？沈熹，做人不要太自信。」
沈熹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
片刻后，她扯了扯嘴角，眼里涌出轻慢虚伪的笑意。
她一字一顿道：
「你弄疼我了。」
顾宁安沉默良久，松手。
沈熹目光讽刺。
他毫不在意，替她拂开颊边碎发，温声道：
「以后，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再去了。」
顿了顿，他微微一笑：
「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他。」
*
电影开机那天，正逢沈熹与楚薇薇合作的剧上线。
热度果然和预料中的一样，遥遥领先同期。
弹幕基本分三派。
一派狂吹楚薇薇彩虹屁。
一派狂骂沈熹强捧遭天谴。
一派两头拱火，暗戳戳搞事。
铺天盖地都是她们两人的通稿。
用顾宁远的话来形容就是——
比过年热闹。
很快，三足鼎立的平衡被打破。
先是有营销号带头髮言，说沈熹抢了楚薇薇新电影角色。
然后，她们是高中同学的事，也被某剧组人员不经意提起。
结果可想而知。
两人高中时期被扒了个底朝天。
当年楚薇薇掉下山崖的事，时隔多年，也再次被人提起。
全网震惊。
媒体闻风而动，纷纷前去採访楚薇薇。
「据说沈熹曾把你推下悬崖，事后还不肯承认，并借着家里的关系给自己脱罪，这件事是真的吗？」
镜头下，楚薇薇眼眶肉眼可见的红了。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她才努力笑了下，柔声道：
「事情都过去了，我们现在是好朋友。」
似乎什么都没说。
可似乎，又什么都说了。
採访一经发布，全网心疼楚薇薇。
「怪不得沈熹在剧里演的这么好，原来现实里也这么恶毒，这就是演的她自己吧！！」
「楚薇薇太可怜了，当年得多无助啊……」
「我看花絮里沈熹搭理都不带搭理一下薇薇的！
就这，薇薇还说她们是好朋友，其实是不想沈熹被网暴吧？
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女孩子！！！」
「我就想说一句，家里有背景真好啊，犯了法都不用负责任。」
……
沈熹的工作室发了律师声明，也发了当年的判决书，小刘也站出来解释了换角的事。
可这只是火上浇油。
在某些人的暗中推波助澜下，舆论发酵到最大化。
让沈熹滚出娱乐圈的热搜撤了又撤，始终在榜。
顾宁远气的破口大骂。
沈熹扔掉收到的不知道第几个死老鼠包裹，认真洗了手，神色淡淡。
「我认识一个人，他曾经告诉我，『人只会相信他们认定的事实』。」
「所以，不要再和捂住耳朵的人解释了。」
顾宁远揉了揉额头，「你一点都不生气？」
沈熹：「生气，但能忍。」
顾宁远：「害怕呢？人家天天给你寄死老鼠寄假肢断手，你一点不害怕？」
沈熹：「害怕，但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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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页
顾宁远恨不得敲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的构造：
「……你是泥巴捏的吗？这也能忍那也能忍，能不能有点脾气？」
沈熹道：「这时候有脾气并不明智，别去在意就好了。」
「有没有脾气还得挑时候？」顾宁远无法理解。
沈熹摊手：
「这主要得看我有没有靠山，以前——我脾气还是很大的。」
「我不算你的靠山？」顾宁远气笑了。
沈熹一时语塞，只道：
「我们是合作关系。」
顾宁远点头：
「对，你现在是我的摇钱树。因为你，我才终于证明了自己，不再是顾家的废物。
所以，不管是出于利益还是人情，我都是你的靠山，懂吗？」
沈熹不解，「你明明各方面都挺好的，怎么还会觉得自己是废物？」
说到这个话题，顾宁远莫名有些惆怅：
「确实，表面上我多风光啊，爸爸有权哥哥有钱，用别人的话说，我一出生就在人生顶点。
可我知道，背地里，人人都说我能力不够强，比不上大哥。
连我爸都让我安心坐享其成，接受大哥带来的一切，不要插手生意上的事。
我被裹在棉花里长大，没受过半点磕碰。同样的，我註定不能像顾宁安一样手腕强硬，让大家心服口服。」
听完这些话，沈熹摇头，「你最大的问题不是手腕够不够硬。」
顾宁远奇道：「那是什么？」
沈熹：「不要再和顾宁安比了，你不是他，好好做自己吧。」
顾宁远思索了一会儿，颓然摆手：
「哪儿那么容易，你不也摆脱不了他吗。」
说到这里，他们对视一眼，双双嘆气。
「不行，我觉得还是得再给你找几个保镖。」顾宁远道，「不然我真怕你走路上被人套麻袋。」
沈熹耸耸肩，「随你。」
顾宁远的动作很快，第二天新招来的保镖就上岗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来的人居然会是——
「老杨？」
第226章 番外·童话书17
那天，沈熹和老杨聊了很久。
「我确定，他手里一定有一份名单，可他做事太过滴水不漏，我暗中查了四年，依旧一无所获。」
「有了这份名单，我们就能彻底收网，把顾家一网打尽，包括他位高权重的父亲。
——你哥的仇，也能报了。」
「我知道这很危险，可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沈熹，他喜欢你，你要让他信任你。」
最后，老杨这样说道。
她沉默许久，点头，「我明白了。」
随后，她起身，将要离开时，又停住。
回首道：
「顾宁远是无辜的。」
「他无不无辜不是我们说了算，是法律说了算。」
老杨面色平静：
「沈熹，不要对别人抱有太大的信任，这件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顾宁远，绝对不能知道。」
「我不会这样做的。」
沈熹低了眉，声音很小，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可他和顾宁安真的不一样，他是个好人。」
老杨道：
「如果他能明辨是非，那即使他以后知道事情的真相，相信他也还是会理解你的。」
沈熹扯了扯嘴角。
就怕是真到了那一天，他大抵，还是会恨她吧。
毕竟，她要毁掉的，是整个顾家啊。
*
和老杨谈完事，沈熹出了酒店准备坐车去拍摄。
倏地，她拐了个弯，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按下那串熟稔于心的号码，一声嘟声后，对方接通。
她不等对方开口，一口气说完早已想好的措辞：
「陆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再干涉我的事了。
我知道网上的评论是你让人删的，可从今以后，我不希望你再和我沾上半点关系。
你所谓的帮助，只会造成我的困扰。」
顿了顿，她一狠心，加重了语气：
「陆景明，你让我很困扰。」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终于传来她熟悉的声音。
「知道了，以后，我会离你远一点。」
一字一顿，说的很慢，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沈熹用力闭了闭眼，接着说道：
「还有夏玢玢和盛开。」
「麻烦帮我转告他们，也不要再继续帮我和别人吵架了。」
「我并不需要他们这些朋友。」
在她全网黑的处境下，依旧有一小批人在积极替她做数据，每天变着法儿的评论留言逗她高兴。
遇上有人阴阳她，也只有他们会来替她说话，和对方吵上三天三夜。
不用想就知道，那是夏夏和盛开，以及他们的小号。
回来这么久，他们一次就没见过，甚至从没联繫。
但沈熹明白，她的朋友们一直都在。
只是换了个方式陪着她。
可前路未知，迷雾重重。
她不敢拉着他们一起冒险。
还是趁早撇清所有关系为好。
这样，哪怕失败，也不会再连累别人。
对于她近乎无理的要求，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陆景明回答的很快。
「好。」
她刚松了口气，又听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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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页
「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不问。」
停了停，他平稳的声线穿过听筒，带着让人无法抵抗的安心拂过沈熹耳膜：
「但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沈熹怔然凝望天际浮云，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冷声道：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陆先生再见。」
说完，仍然不等他开口，抢先一步挂了电话。
枯枝在风中飒飒作响，天气有些冷。
沈熹裹紧外套，对着地上的影子弯了弯嘴角。
眼眶却是红的。
陆景明这句话仿佛一剂强心针，她得以在这场密不透风的阴谋里喘口气。
并获得继续前行的勇气。
缓了缓，她再次打开手机。
这一次拨通的，是顾宁安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在第三声开始前被人接通。
他的嗓音里透着化不开的欣慰：
「宝贝，这是第一次你主动给我打电话。」
沈熹往冻僵的手心里呵了口气，懒得和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
「顾宁安，我和楚薇薇的事，是你在背后故意捣鬼吧。」
不是疑问句。
是陈述句。
顾宁安没有狡辩的打算，愉快的承认了。
「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
他笑道：
「你看，我现在只不过用了点小手段，你就这样狼狈。」
「以后可怎么办啊。」
沈熹讽刺道：
「顾宁安，有没有人说过，你假惺惺的样子很让人倒胃口。」
他语气多了几分无奈，「熹熹，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敢这么和我说话。」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会好好和我说话，永远在兜圈子。」她道。
电话那头，顾宁安蓦地笑开。
半晌，他停了笑，一改之前的轻佻，端正了语调：
「熹熹，回来吧，」
他道：「这就是我真正想和你说的话。」
「……」
想起老杨说的话，沈熹用力捏紧手机，声线刻意抖了抖，问他：
「是不是只要我答应回到你身边，这一切都会结束？我哥哥也会平安无事？」
顾宁安：「当然。」
沈熹：「你会再把我关起来吗？」
顾宁安：「宝贝，你这是在和我谈判？」
沈熹：「也可以这么认为。」
顾宁安：「很抱歉，你并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呢，不过——今天我心情好，倒是可以勉强同意你这个请求。」
沈熹：「那能等我拍完这部电影吗？我想好好完成最后的工作，你要是想见我，可以直接来剧组。」
顾宁安：「啧，真是麻烦。」
沈熹：「可以吗？」
顾宁安：「……算了，下不为例。」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计划走向正轨，她勾起嘴角，一字一顿说道：
「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
会议室里。
挂断电话，陆景明平静望向坐在对面的楚薇薇。
「楚小姐，我们现在可以继续了。」
「刚刚那个电话，是沈熹打来的吧？」
「与你无关，我们今天要谈的事不是这个。」
楚薇薇支着下巴，歪了歪头，突然问道：
「陆景明，你还喜欢她吗？」
「不，」陆景明摇头，语气坚定，「我爱她。」
楚薇薇眸子黯了黯。
她起身，缓缓走到他身后，弯腰在他耳边小声请求：
「陆景明，你可以像爱她一样爱我吗？」
陆景明目不斜视的换了个座位，「很抱歉，不能。」
「可是是我先遇见你的。」
楚薇薇眼尾泛红，唇角却是上扬的：
「你忘了吗？你是杀人犯的儿子，我是小偷的女儿。」
她仍在笑，目光却绝望：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爱我们，我们本就是天生一对。」
陆景明掀了掀眼皮，轻嗤一声：
「是你贪心，只在乎眼前那些没得到的，却看不见别人对你的真心。」
楚薇薇垂下眼睑，自嘲道：
「他们喜欢的不过是我的人设，一旦发现我不是他们想像中的那样，翻脸比谁都快。」
「所以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沈熹。」
她眼角眉梢尽是怅然：
「上天好像格外偏爱她，有那么好的哥哥，有你，有夏玢玢和盛开，还有顾家两兄弟。
她的人生一片坦途，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能轻而易举得到我费尽心机才能得到的一切。」
「真是不公平。」
陆景明眉间笼了层阴翳，「这就是你当初陷害沈熹的理由？」
「哪有陷害？」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只是撒了一个小谎。」
「一个小谎？」
陆景明指节泛白，黑眸涌出再也压抑不住的戾气，一字一句道：
「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这一个小谎，几乎毁了她的人生？」
楚薇薇满脸纯真无邪：
「我也没想到，恰巧这个谎能毁了沈熹呀，我就随口一说，别人还真的都信了，我有什么办法。」
「不过，」她话音一转，笑意渐冷，「这样也好。」
「人不能总是这么幸运，否则，我们这些不幸的人，不就显得太可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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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静了下去，落针可闻。
好半天，陆景明缓声开口：
「你确实很可笑。」
他指指头顶，「这里有监控。」
说罢，又指指放在桌上的手机，身体向后一靠，微挑眉梢。
「我在录音。」
楚薇薇脸色勐地一变，难以置信道：
「你居然是这种人？！」
陆景明指尖随意敲击着座椅扶手，完全没有半点做了亏心事的自觉。
反问她：
「我为什么不能是这种人？」
楚薇薇咬牙，「原来清风霁月的陆景明，也会为了沈熹去做小人。」
陆景明轻笑，「小人又怎样？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
「可她和顾宁安和顾宁远两兄弟搅在一起，早就不要你了！」楚薇薇嗓音尖锐，「你被她利用了！」
相比于她的激动，陆景明很是从容，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我相信她做这一切都有她自己的原因。」
她失声道，「你就这么相信沈熹？」
陆景明微微一笑：
「因为——」
「她会抛弃我，但绝不可能抛弃夏玢玢和盛开这两个朋友。」
第227章 番外·童话书18
沈熹没想到，楚薇薇会找上自己。
拍摄进行的如火如荼，可片场闹哄哄的人群却突然噤了声。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回头，看见脸色苍白的楚薇薇。
没有带助理，就她自己一个人。
「沈熹，我们聊一聊吧。」楚薇薇道。
沈熹不知道她又想玩什么花样，有些烦躁：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楚薇薇轻声道，「陆景明来找过我了。」
听到这个名字，沈熹迟疑了一下，转头对其他人交待了几句，带着她走到一旁。
「说吧，什么事？」
楚薇薇靠着墙，给自己点了支烟，不答反问：
「来一支吗？」
沈熹摇头，「我不喜欢烟味。」
楚薇薇嗤笑一声，「还真纯啊。」
沈熹皱眉，「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当然不。」
楚薇薇低头吸了口烟，指尖火星明灭不定。
她抬头，在一片雾蒙蒙里露出个悲凉的笑，对沈熹说道：
「我来是要告诉你，我会公开和你道歉。」
沈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当年的事，我会向公众说明事实真相。」楚薇薇一字一句咬牙道。
「你怎么突然……」
话还没说完，沈熹在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明悟，心头一震。
「是陆景明？」
楚薇薇耸耸肩，自嘲道：
「没办法，太得意忘形，被他抓了把柄。」
沈熹静了半晌，道：
「原来是这样。」
楚薇薇掸掸菸灰，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这件事后，国内再无我的容身之地，我会用全部身家赔偿公司，解约出国。」
她笑道：
「你应该很高兴吧，从此以后，你不会再看见我这张讨人厌的脸了。」
沈熹理了理在寒风中飞舞的髮丝，「如果是五年前，我的确会很高兴。」
「可我不是当年的我了。」
她亦笑道：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就像是风——
吹过去就好了，不会在心上停留太久。」
闻言，楚薇薇忽的别过头，不动声色的擦去眼尾的水痕，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
沈熹没听清，也懒得追问，「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正要离开时，楚薇薇倏地抓住她的手，没头没脑的问道：
「沈熹，如果能重来一次，在当年那个悬崖上，你还会拉住我吗？」
沈熹没有犹豫，认真道：
「不管重来多少次，十八岁的沈熹都会拉住你。」
在她怔愣的神情里，她眉梢眼角挂了一丝细细的嘲弄。
「可如果当年掉下去的是我，你，会怎么做呢？」
楚薇薇抓着她的手一点点松开，最终，无力垂下。
沈熹转身就走。
「沈熹！」
蓦地，身后的楚薇薇叫了她一声，嘶哑的不成样子。
沈熹回头看去，她用力扔了烟，双眼通红，脸却白的仿佛一张新纸。
楚薇薇道：
「你就是运气好。」
「假如我也有一个像陆景明这样的人爱我，」她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固执的盯着她不肯眨眼。
「我绝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成为今天这样的人！」
「……」
良久，沈熹方才轻声道：
「是啊。」
「这辈子能遇见陆景明，我运气，真的很好。」
*
在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楚薇薇在微博上发表了道歉声明，并宣布退出娱乐圈。
接着，她将当年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发了下来。
结尾处，她这样写道：
【我知道自己很可笑，也不管你们如何看我，但我绝不会去求沈熹原谅。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的知道，不管过去多久，不管发生什么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我。】
至此，这件事终于真相大白。
于预期的一般无二，全网一片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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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是当初骂沈熹那些人。
只是这一次，阴沟里的那只老鼠，变成了楚薇薇。
许多媒体连夜赶来，想要採访沈熹。
她一概没理，专心拍戏。
顾宁安最近常常来剧组探班。
来了倒也沉得住气，适应力良好的自个儿找了椅子坐在一旁。
等沈熹下戏了，他便带她去附近有名的餐厅吃饭，送她价格不菲的钻石项鍊。
又或者，是带她去参加大大小小的酒宴。
衣香鬓影间，他与人漫不经心谈笑，始终牢牢牵着她的手。
有不知情的人好奇，问起她的身份。
顾宁安的声音停了停，道：
「这是我的未婚妻，沈熹。」
全场譁然。
沈熹手中的高脚杯晃了晃，洒出几滴猩红酒液。
她偏头，恰好对上顾宁安不知何时投来的视线。
专注中掺了一丝不知名的柔软情愫。
她很快移开眼，漠然望向别处。
牵着她的那只手，无端一紧。
依旧不肯放开。
……
杀青的日子，是一个大雪天。
依然是吵闹的片场，沈熹坐在一株枯树下，对着衣袖上停着的雪花发呆。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顾宁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勉强对他笑了笑，「没什么，刚刚在背台词。」
顾宁安不置可否，「今天什么时候结束？我带你去吃饭。」
「还有最后两场戏。」她道。
「啧，不能现在就走吗？」
「不行。」沈熹掸去袖子上的雪花，起身就走，「这是我的工作。」
顾宁安皱着眉头拽住她，抬起了手。
她条件反射的抖了抖，仓惶抬眼看他。
他的手顿了顿，继而满脸不耐烦的落到她发顶。
轻轻摘去不知什么时候掉下的一片枯叶。
「只是一片叶子而已，怕什么。」他摊手给她看，似笑非笑。
沈熹笑得更勉强了。
「谢谢。」
说完，不等他回应，匆匆离开。
顾宁安重新坐回刚才的椅子上，盯着这片叶子看了好一阵。
枯叶极脆，似乎指尖只要微一用力，便会碎作粉末。
因此，他捏着它的动作格外小心翼翼。
过了一会儿，他把它收进口袋里，妥帖放好。
天色渐晚，最后一个镜头拍完，现场一片欢唿。
杀青快乐的声音此起彼伏。
沈熹抱着花束与工作人员拍大合影，眉眼弯弯。
顾宁安十指交叉，支着下巴，在无人处静静看着她。
眉间含了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
下一刻，电话响起。
「顾总，sl科技又抢了咱们一笔订单……」
手机对面的特助颤颤巍巍道：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六次了，对方明显是有意针对，再这样下去，公司……」
顾宁安语气没什么起伏，「所以呢？」
特助的声音颤的更厉害了：
「顾总，您能抽时间来公司一趟吗？各位股东们都觉得有必要开会讨论一下对策。」
顾宁安简单干脆的拒绝，「没空。」
特助要哭了，「那您什么时候有空？」
顾宁安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回道：
「最近都没空，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挂断电话。
可很快，另一个号码打了进来。
没有署名，可他知道，那是谁。
本要挂断的手停住，点了接听。
中年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冷而硬，还裹着浓浓的怒火。
「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公司不要了是吗？十三月也不管了是吗？！」
第228章 番外·童话书19
「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棘手的事等着你去处理，有人已经盯上了顾家！稍不注意我们所有人都得玩儿完，这种时候你却整天围在一个戏子身边转悠？」
「顾宁安，你弟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最后警告你一次，好好想清楚自己的身份！」
受了噼头盖脸的一顿教训，顾宁安却神色不变。
他耐心等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下，方才开口：
「身份？爸，您觉得我应该是什么身份？」
对方沉默两秒，「你当然是我的儿子。」
顾宁安扯了扯嘴角，眸底盛满嘲讽。
「可您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顾宁远一个儿子，不是吗。」
对方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宁安道：
「我只是想弄清楚，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是您手上的一把刀？
是顾家的挡箭牌？
又或者，是出事后随时可以丢弃的一枚棋子？」
这一次，对方沉默了更久。
顾宁安笑到弯了腰，「爸，原来您也不知道啊。」
对方厉声道：
「顾宁安，不要在这里发疯，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顾宁安望天，长长嘆了口气。
「就这样吧。」
「什么？」
「我说，就这样吧，我也玩儿累了，该结束了。」
说完，不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他挂断电话。
将手机扔在一边，顾宁安大步走到沈熹身边，对正显摆自己拍立得的男二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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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页
「给我们也拍一张。」
男二不敢拒绝，忙答应下来。
沈熹方才还弯着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脸上没什么表情。
顾宁安的手搭在她肩头，将她用力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提醒道：
「高兴点，宝贝，这可是我们第一次拍合影。」
她便笑了下，眸中满是敷衍。
「咔嚓——」
画面定格。
照片出来后，她看也不看一眼，顾宁安却看了又看。
最后，他小心翼翼放好，一如对待那片枯叶。
「不是说要去吃饭吗？」沈熹道，「走吧。」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
「好。」
*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吃饭的地点不是高级餐厅。
是顾宁安独居的家。
沈熹站在客厅，冷眼看他挽了袖子进厨房，眼角余光瞥向半开着门的书房。
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顾宁安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面。
面是很普通的细面。
有青菜，有煎蛋，汤底浓白，香味扑鼻。
怎么看，都不像是顾宁安能做出来的食物。
「尝尝。」顾宁安递给她一双筷子。
沈熹接过，不动声色的在碗里挑了又挑，迟迟没下口。
顾宁安装作没看出她的警惕，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怎么不吃？」
沈熹应付道：
「没什么胃口。」
他拖长了尾音，若有所指道：
「不是怕我给你下药就好。」
沈熹眼皮跳了跳。
顾宁安忽的笑出声：
「沈熹，我如果真要对你做些什么，根本用不着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毕竟，我最擅长的，就是威胁你，不是吗？」
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低头小口吃面。
顾宁安就这样看着她，杯中酒空了又倒，不知不觉，一整瓶白兰地喝的一干二净。
沈熹察觉到他的异常，蹙眉道：
「你怎么了？」
「心情好，小酌两杯。」他浑不在意，又开了一瓶酒。
沈熹便不再管他，继续吃面。
倏地，他问，「好吃吗？」
沈熹点头，「好吃。」
或许是喝多了的原因，顾宁安黑亮的眸子湿漉漉的，竟显得有些傻气。
「小时候，我妈经常给我做这个。」他勾着嘴角，脸上迟钝的表现出欢喜，「我也很喜欢吃。」
沈熹好奇道：
「那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下一碗？」
闻言，他收了笑，垂眸盯着杯子里澄澈的酒液。
好一会儿才出声：
「吃腻了。」
「哦。」
沈熹没什么追问的欲望，咬了口焦黄的煎蛋，专心吃面。
可等她吃完才发现，对面的顾宁安不知何时趴在桌上，半闭了眼。
她心头一动，起身走到他身边，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手还未来得及碰上他，忽然，他睁开眼，目光准确落到她脸上。
她吓了一跳，忙想收回手。
他却用力捉住她的手腕，久久凝视着她。
沈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怎么了？」
他不语，就那么看着她。
眸中糅杂了许许多多的情愫，她看不太明白。
屋子里寂静无声，甚至能听见半开的窗外雪花落到枝桠上的细微声响。
蓦地，顾宁安开口，嗓音染了清冽的酒香。
「沈熹，说爱我，说一句你爱我，好不好？」
声音轻的像一团棉絮，半点重量都无，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
但沈熹确确实实听到了这句话。
她似乎笑了一声，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
「你喝醉了。」
「……」
顾宁安颓然闭眼。
「是啊，我醉了。」
他慢慢趴在桌上，将头埋进臂弯，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唿吸很快平稳下来。
确定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沈熹不再耽搁，握紧手机，走进未上锁的书房。
这里貌似与平常书房没什么不同。
可直觉告诉她，这里一定有她要找的东西。
——就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
深夜，还在警局值班的老杨收到一条信息。
只有短短三个字，他却勐地红了眼圈。
「找到了。」
第229章 番外·童话书20
天还没有完全大亮，云层灰濛濛的，笼着一层阴翳。
屋子里没开灯，只靠窗外几星路灯的灯光勉强照明。
隐隐有警笛声随风传来。
桌上没喝完的面汤已经凉了，表面浮着一层白色油脂。
面倒是吃的干干净净。
顾宁安没什么正形的靠着椅背，单手把玩着一把温润玉梳，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只能瞥见上翘的嘴角。
「走了也好。」
他喟嘆一声，收好梳子，站起身。
走了没两步，想起什么，他一摸口袋。
有什么东西刺的手疼。
拿出来一看，满手的叶屑。
枯叶易碎。
所以不管怎么小心保管妥帖收藏。
留不住的还是留不住。
顾宁安勾着的嘴角慢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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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页
良久，他收拢掌心，握拳走到半开的窗边。
远处，长龙似的警车风驰电掣而来。
本只是隐约的警笛在此刻疯响。
顾宁安倚着窗，眺望着远处被路灯灯光染了色的一树白雪。
不像雪，倒像花。
本该绽放在春日里的花。
他微微一笑，紧握的拳头打开，向外一扬。
无数细小的枯叶碎屑随风飘走。
「从此以后，放你自由。」
*
临近春节，华国发生了一件大事，举国震惊。
先是十三月这个组织出现在大众视野，再是无数陈年旧案浮出水面。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血与泪。
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和某位正部级领导有关。
新年的第一天，十三月包括整个顾家，轰然倒塌。
这件案子影响甚广，与顾家有关的人通通需要接受调查，与顾家有关的所有资产同样都被冻结。
白雪消融殆尽时，顾宁远独自走出检察院。
天刚微微亮，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不对——
有一个。
湿漉漉的街道，她背对着汽车远光灯灯光站着，看不清表情与模样。
可他知道那是谁。
顾宁远仿佛梦游似上前。
或许是觉得冷，他缓缓蹲在地上，用力抱紧了胳膊。
「我是在做梦吗？」他小声问她。
沈熹垂眼看他。
一段时间不见，他头髮乱糟糟的，脸上鬍子拉碴，眼下还挂着失眠带来的浓重乌青。
瘦了很多。
与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京城顾家小少爷，判若两人。
她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弯腰一圈圈绕在他颈间，问道：
「还冷么？」
顾宁远抓住了她的衣袖，指尖抖得厉害，嗓子也发着颤：
「沈熹，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沈熹沉默了一会儿，道：
「顾宁远，忘了过去吧。」
他哽咽一声：
「沈熹，原来我最亲的家人，这么坏啊……」
沈熹没说话，只是摸摸他的头，重复道：
「都忘了吧。」
「幸好，幸好我还有你。」顾宁远似乎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攥着她的袖口。
「幸好，我还有你这个朋友。」
沈熹的手一顿，悬在半空。
过了一会儿，她道：
「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他抬头，「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问：
「假如我做了一件事，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你，你有原谅我的可能吗？」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他望着她因逆光模煳不清的脸，缓慢却坚定的摇头。
——京城顾家的小少爷从来不会原谅对不起他的人。
哪怕那个人是沈熹。
「……果然是这样吗。」她嘆气。
「到底什么事？」
他心里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撑着膝盖站起来：
「告诉我。」
沈熹的嘴张了又闭，最后只说出三个字：
「对不起。」
顾宁远咬牙道：
「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说清楚。」
沈熹：「……」
于是，晦暗天光里，她一字一顿道：
「是我毁了顾家。」
像是误触了某种老旧的消音器，顾宁远脑海里嗡的一声响，耳朵里半点声音都没了。
回过神后，他用力握住她肩头，控制不住的拔高了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
寒气深重，沈熹咳嗽了几声，眉间涌上疲惫：
「你知道我哥李寒星是怎么成为植物人的吗？」
顾宁远：「他不是出了意外，被车……」
「不是意外。」
她看着他，语速很慢。
「是顾宁安。」
晴天霹雳。
剎那间，顾宁远定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他想要说些什么，至少辩解一句。
刚张开嘴，又听见沈熹继续说道：
「人民警察李寒星，追查一桩旧案时，查到了顾宁安和你爸头上。
然后在一个冬天，顾宁安让他变成了植物人。
我为了避祸带着他逃出国，这才遇见了你。
可我没想到，你会是顾宁安的弟弟。
因为你，我再次被顾宁安找到。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之所以答应留在他身边，只是想找到证据，为我哥报仇。」
她每说一个字，顾宁远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惨白如纸。
他还是不肯相信，矢口否认：
「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他那么爱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沈熹反问道：
「你知道你爸为什么从不让你插手顾家的生意吗？」
顾宁远猜到什么，瞳孔倏地一缩，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颤抖。
沈熹语气残忍：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顾宁远是整个顾家，最干净的人，所以，你才能走出检察院的大门。」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恍惚问道。
沈熹声音低下去：
「我不想你为难，就算我提前告诉你，你也做不了什么，只会夹在中间，两面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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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页
「不想我为难？」
顾宁远轻声念了一遍，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兀自笑了起来。
「果然是朋友，处处为我着想。」
说着，他眼里泛起细密的血丝，又被泪水晕出一片朦胧的红色。
「我哥害了你哥，害了你，所以你这么做无可厚非。」
「我也知道他们罪有应得。」
「可是，」顾宁远满脸绝望，「就算他们是世人口中的恶人，他们依然是我最亲的家人，是我的父亲和大哥。」
「有这样大的深仇大恨在，我们这个朋友，又该怎么继续做下去？」
沈熹缄默不言。
顾宁远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手一松，任由围巾掉到地上。
「沈熹，我们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第230章 番外·童话书21
从那天以后，顾宁远不知去向。
一审判决下来，顾家父子判处死刑。
得到消息那天，沈熹把顾宁安送给自己的所有东西统一捐了出去，用来修建学校与孤儿院。
天气一天比一天好，她推着李寒星去医院的草坪上晒太阳。
阳光金子似的洒下，暖融融的，驱走最后一丝寒意。
她半蹲在轮椅旁，握住沉睡之人瘦削的手，疲倦的眉间浮出几分解脱。
「哥，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春天就快要……」
蓦地，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沈熹！」
清亮的女音高声唿喊着她，夹着快要溢出来的雀跃。
她回首。
波光粼粼的湖边，夏玢玢与盛开奋力向她跑来，满脸欢喜。
在他们身后，是陆景明。
春光柔软，他一错不错的望着她，眉梢眼角依稀能看出初见时的影子。
只是这一次，冰消雪融。
四目相对，他对她笑了笑。
沈熹便也笑了。
「春天已经到了。」
*
夏玢玢和盛开的婚礼很热闹，伴娘只有沈熹一个。
到了扔捧花环节，她对其他宾客摇摇头，提着裙摆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用力抱住沈熹。
「希望，我最好的朋友沈熹，能拥有世界上所有的幸福。」
她把花塞进沈熹怀里，又拉过陆景明的手与她叠在一起，笑中带泪：
「并长长久久的幸福下去。」
沈熹眼中水光莹然。
热闹了一天，婚礼结束。
傍晚，陆景明拉着沈熹回了一趟高中。
已经放了学，校园里只有寥寥几个高三留下补习的学生还没走。
见了在操场上漫步的两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熹不放心的又拉了拉口罩，生怕被人认出来。
陆景明捏捏她的手，脚下方向一转，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了曾经的班级门口，他才松了手。
「门锁着，我们又进不去。」她道，「来这里干什么？」
「谁说进不去？」
他单臂一撑，站上窗台，推开一扇未关严实的窗。
沈熹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一边紧张兮兮的放着风，一边道：
「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陆景明三下两除二翻进教室，绕到前门，拧动把手。
「啪嗒——」
教室门缓缓打开。
不等他招唿，沈熹「嗖」的一下钻进去，一叠声催促：
「快关上快关上，别被人发现了。」
他忍着笑关上门，「进来做什么，不是说不太好吗？」
沈熹理直气壮：
「你翻窗当然不好。」
「我可是正儿八经走门进来的，和你能一样吗？」
陆景明无言以对。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替她摘下口罩，「现在自在点了吗？」
「嘿嘿，自在的不得了。」
沈熹背着手，蹦跶到当年坐过的位置旁，不确定的问他：
「我以前是坐这儿的吧？」
陆景明莞尔，「对。」
沈熹便大大咧咧的坐下，仰起脸，笑着对他招手：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坐呀，小陆同学。」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她故意放慢了语速，尾音微微上翘。
神色雀跃的仿佛回到从前。
仿佛，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十八岁的沈熹。
陆景明定定瞧着她，略有些失神。
——十八岁的沈熹是个水晶一样干净剔透的姑娘。
人人都喜欢十八岁的沈熹。
他们夸她眼里有星星。
二十四岁的沈熹歷经千帆，暮气沉沉。
人们背地里都说她变了，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只有陆景明，在认真心疼她眸中星辰陨落。
一如此刻。
他低嘆一声，大步上前，轻轻抱住沈熹。
「笑不出来，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沈熹嘴角的笑容僵住。
随后，一点点消失。
这些日子以来刻意表现出的朝气，犹如泡沫。
随着「砰」的一声响——
消失殆尽。
她又变成了那个破碎的沈熹。
那堆一片一片，没有任何规律形状可言的碎片。
「……对不起。」她靠在陆景明的怀里，抓紧了他的衬衣袖口，声音闷闷的。
「沈熹，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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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页
他摸摸她的头，「你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可是，可是……」她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
到了最后，她忽的呜咽一声，将头埋进他怀里，泣不成声。
陆景明就那样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都过去了，沈熹。」
「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
沈熹双肩颤抖的厉害，「真的吗？」
「真的。」他捧着她的脸，低头吻干她眼尾的泪，「小陆同学从不骗你。」
她睁着通红的眼看他，倏地，哽咽开口：
「陆景明，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陆景明温柔端凝她。
半晌，他道：
「沈熹，我们结婚吧。」
沈熹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道：
「什么？」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丝绒材质的盒子，一字一顿道：
「我说，沈熹，我们结婚。」
「从此以后，永不分离。」
盒子打开，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栖息在其中。
定睛细看，却是一枚戒指。
沈熹怔住。
这戒指……
「十八岁那年听你说了后，回家就画好了草图。」
陆景明轻笑一声。
「等了这么久，现在，它貌似可以戴在你的手上了。」
一串泪珠跌落眼眶，滴到戒指碧莹莹的宝石上，折射出绚丽的光。
沈熹久久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这一刻，她没由来的想——
自己或许真的会如夏玢玢所说，从此安稳度过余生。
再也没有任何颠沛流离。
无忧亦无怖。
——走了这么久的夜路，天怎么也该亮了吧？
她是这么奢望的。
可命运的齿轮从不会为谁停留。
它们无声转动，推着她走到该走向的路口。
路口的前方，有她的终点。
早已註定的终点。
……
「顾宁安在押送途中逃跑了。」
已经是局长的老杨说出这句话时，沈熹正在写婚礼请柬。
手一抖，大红喜帖上，多了一抹刺眼的划痕。
她慢慢放了笔，轻声道，「他会来找我。」
老杨摇头：
「根据目前的线索来看，他应该是坐船偷渡去了邻国，有人在码头见过他。」
「而且这是唯一一个彻底逃脱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弃的。」
沈熹问：
「如果他就是放弃了呢？」
「只要他留在国内，我们迟早会抓住他。」
老杨道：
「到时他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知在想什么，出了回神，很久才接话：
「真的是这样……吗？」
第231章 番外·童话书·22
「别担心。」
老杨拍拍她的肩：
「我会派人跟着你，不过你最好哪儿都不要去，谁也不要见，一切等婚礼结束再说。」
「好。」
她勉强笑笑，「我结婚那天你一定要来。」
老杨咧开嘴，「老李的宝贝妹妹要结婚了，我这个做朋友的怎么可能不来。」
沈熹递给他一张刚写好的喜帖，开了个玩笑：
「份子钱可不能少。」
「哈哈，」他大手一挥，「没问题，连着你哥那份一起给。」
沈熹笑容黯淡了几分，「如果我哥也能看到这一天就好了。」
「小陆他们实验室不是在研究有关植物人甦醒这方面吗？」
老杨安慰道，「总有一天，他会醒来的。」
沈熹用力点头，「一定会的。」
「对了，小陆怎么还没回来？」他奇道。
「应该在加班，天黑之前会到家的。」
她看了眼时间，解释道：
「最近公司比较忙，最新款智脑007就要研发出来了，他不放心，亲自盯着的。」
「这样啊。」
老杨掐着下巴，思索了两秒，拍板决定：
「以防万一，我留俩人给你看门，等小陆回来了再走，你看可以吗？」
沈熹由衷道：
「多谢，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反覆交代了下属不能放任何可疑人物进来后，老杨总算放心离开。
谁知，刚走没多久，下属就发来报告。
附近发现「可疑人物」+1.
嘱咐他们万万不要惊动沈熹后，他一脚油门，风风火火的调头开了回去。
刚到别墅区大门，好巧不巧，正与那个「可疑人物」迎面碰上。
「站住，干什么的？！」老杨当即厉喝一声。
眼前的人个子很高，是个成年男人。
不过瘦的过了份，整个人和竹竿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在别墅区外徘徊了多久，大夏天的，额头上全是汗，湿哒哒的黏了几缕略长的头髮。
落魄又狼狈。
听到老杨的怒斥，他身形一僵，许久才出声：
「我找沈熹。」
嗓音嘶哑，很是难听。
老杨上下扫视着他，目光在他洗到发白的上衣停留一瞬，问：
「你叫什么？找沈熹有什么事？」
那人沉默许久，终于抬起头，露出自己完整的脸。
——面黄肌瘦，甚至两腮微微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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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五官很漂亮。
不难看出，他从前应该是个极英俊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老杨总觉得，有些面熟。
可对着他那双或许因为是饱经风霜的缘故，几乎没有什么光了的眼，老杨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人。
但很快，那个男人自己解答了他的疑惑。
男人低声道：
「我叫——」
「顾宁远。」
听到这个姓氏，老杨心头一震，条件反射的往他身后望去。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老杨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开始仔细回想这个名字。
下一刻，他吃了一惊：
「你说你是顾宁远？！」
顾宁远扯扯皱巴巴的衣襟，语声平淡：
「要看我的身份证吗？」
老杨：「……」
顾宁远他见过。
可眼前的人，哪有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京城顾家小少爷的半点影子。
这才过去多久，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
实在是……
世事无常。
他禁不住百感交集。
瞥见老杨的反应，顾宁远垂下眼，长睫倾覆，将眸子里的嘲弄尽数藏下。
然而唏嘘归唏嘘，老杨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毕竟，是那个人的弟弟……
他不动声色的挡住身后别墅区的大门，「你找沈熹什么事？」
顾宁远闭嘴不言，显然是不愿告诉他。
老杨皱眉，索性单刀直入：
「最近情况特殊，沈熹不方便见客，你有事和我说就行，我会代为转告。」
眼前的顾宁远还是沉默。
见状，老杨心思急转，剎那间已做好了决定。
沈熹最好不要再与顾家人有任何牵扯。
再加上顾宁安的事，万一……
「如果你不愿和我说，」他道，「我可以带你去找陆景明。」
「他和沈熹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和他说也是一样的，而且你们从前也认识，说话方便。」
言下之意，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沈熹了。
可顾宁远关注的重点在别处。
他「刷」的抬眼：
「她，要结婚了？」
「对，七月三号，他们的婚期。」
顾宁远恍惚了一下，才回道：
「挺好的。」
「走吧，我带你去sl公司。」老杨打开车门。
顾宁远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医院的方向，还是上了车。
*
陆景明果然在加班。
秘书代为接待了他们。
「两位稍等，陆总正在和研发部开会。」
秘书为两人端来热茶，微笑道：
「暂时不方便接客。」
老杨表示理解，「没事，我们等会儿就行。」
顾宁远握着手机，有些不安，但也没说什么。
等了好半天，会议还是没结束。
老杨一摸肚子，用胳膊肘捅捅他，「哎，你饿了没？」
顾宁远摇头。
「这样，我记得前面有家饺子特好吃，」老杨乐呵道，「我买两份去，你在这儿等着。」
顾宁远拒绝的话刚出口，「我不吃……」
他便跑没影儿了。
顾宁远揉揉抽痛的额角，向后仰倒，闭目靠在柔软的沙发上。
办公大楼的中央空调温度很合适。
有人经过他身边，带起一阵轻风。
微微的凉。
「啧，哪里来的叫花子？」
顾宁远骤然睁眼。
他向声源处望去。
是个西装革履，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与他岁数差不多大。
此刻也正望着他，眉头皱的很紧。
顾宁远慢慢坐正了身体，又扯了扯发白的衣襟。
秘书忙打圆场，「陆先生，这是我们陆总的客人顾先生。」
陆元冷笑一声，语气意味不明：
「他还真是什么朋友都交，看顾先生这样子就知道，指定是来借钱的。」
顾宁远收拢掌心，指节泛白，对秘书道：
「要是不方便，我到外面去等。」
秘书赶紧道：
「没关系的顾先生，陆总交代过了让您在这儿等他。」
「行了，你先下去吧。」
陆元不耐烦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逼他走。」
秘书讪讪的走了。
顾宁远捧着新续上的热茶，一言不发。
倒是陆元，许是闲得无聊了，竟然主动找他搭起话来。
「你找陆景明做什么？」
第232章 番外·童话书23
顾宁远不想理他，只低头喝着自己的茶。
「不会真是来借钱的吧？」陆元嗤笑一声。
顾宁远动作一顿。
「那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他抬起头，总算和陆元说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
「恕我直言，恐怕你的目的并不比我单纯多少。」
接待室静了会儿，陆元才开口道：
「眼睛倒是毒。」
顾宁远不语。
从小到大，这样的人见得多了。
自然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不过我和你可不一样。」
陆元復又倨傲起来：
「你听见我也姓陆，大概就能明白我和陆景明的关系了吧？」
顾宁远并不感兴趣，「你和他是亲是友，都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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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页
陆元似笑非笑：
「是没关系，不过，如果你姓顾的话，就有关系了。」
顾宁远手一晃，杯子里的茶水盪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姓顾，是陆景明的朋友，还这副落魄样——」
陆元轻蔑道：
「没猜错的话，是那个顾家吧。」
说着，他眼里有一丝恍然，明知故问：
「你是全家唯一没进去的那个顾宁远？」
顾宁远勐地直视他双眼，咬牙：
「是又怎样？」
「是的话，你根本没有来的必要。」
陆元陡然冷下脸。
「你比谁都清楚，你们顾家对沈熹都做了什么，居然还有脸来借钱？」
见顾宁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变本加厉讥讽：
「也是，顾少爷富贵日子过惯了，怎么会受得了现在这样的生活。」
顾宁远忍无可忍：
「我借钱是因为有人生病……」
「那就病死好了，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
陆元淡淡道。
「我想，我亲爱的哥哥陆景明，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顿了顿，他眸中盛满恶意，慢条斯理的开口：
「所以，才会假借开会的名义，对你避而不见晾着你到现在，不是吗？」
顾宁远大脑一片空白。
老杨提着两份饺子回来时，接待室只剩陆元一个人。
他以为顾宁远是去了洗手间，耐着性子等了会儿。
依然没回来。
他挠挠头，对旁边的陆元问道：
「打扰一下，请问你有看见之前坐在这里的人去哪里了吗？」
陆元掀掀眼皮，「回去了。」
「回去了？」老杨一愣，「他有说回哪里吗？」
「我怎么知道。」陆元合上手中的杂志，冷哼一声，「我又不是这里的门卫。」
老杨顿感后悔。
——自己忘了加上顾宁远的联繫方式。
也许后面顾宁安会和他联繫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只要赶紧回局里，调人去查……
这样想着，他饺子都顾不上吃了，转身大步离开。
冗长的会议结束。
众人散去，陆景明放下手中的报表，偏头问秘书：
「杨先生和顾先生呢？」
秘书低声道:
「他们先后离开了。」
「有留下什么话吗？」
「没有。」
那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
陆景明颔首，没有再多问。
「接待室还有一个人。」
秘书迟疑道：
「他自称是……您的弟弟，我这才让他上来的。」
陆景明眉毛都没动一下。
「我无父无母，更没有所谓的弟弟。」
秘书脸色一变。
她愣神期间，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出会议室。
含着冷意的声音远远传来：
「帮我把后面的行程全都推掉，我要筹备婚礼，休假期间，谁也不见。」
秘书回过神，赶忙应好。
……
陆元被礼貌「请」出了sl。
「什么东西，也敢冒充我们陆总的弟弟？」
保安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
夕阳西下，陆元站在大厦楼下，脸色铁青。
「陆景明。」
他咬牙念出这个名字，眼神仿佛淬了毒。
「我们走着瞧。」
*
消毒水味道一如既往的刺鼻。
查完房，医生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去下一个病房。
他把守在病床前的顾宁远单独叫到一边，欲言又止。
顾宁远大概猜出他的来意，捏紧手中的一沓催缴帐单，低声下气道：
「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一定会筹到钱……」
「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医生嘆气，「可现在不光是欠费的问题了。」
「什么？」顾宁远问。
医生左右张望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几分：
「据说有人打了招唿，让你们……哎，总之，你们今天之内必须离开。」
顾宁远喉头髮紧，「是谁？」
医生为难，「这我也不好说啊，而且你知道也没用……」
顾宁远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
「求你，告诉我。」
医生踟蹰了一阵，这才隐晦暗示道：
「sl科技听过吧？那人……姓陆。」
「轰——」
天边响起一道炸雷，走廊的玻璃窗被风「哗」的吹开弹到墙上，差点砸碎。
医生赶紧跑去关窗。
顾宁远垂手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想起要回病房。
刚抬脚，他冷不防踉跄一下，不得不撑住旁边的墙壁。
掌心一片冰冷。
他浑身的血液似乎一併冻住。
脑海里忽的浮出两句话。
「那就病死好了，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
「我想，我亲爱的哥哥陆景明，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
顾宁远还是不肯相信。
手机早就卖掉换成了劣质山寨机。
为了与过去划清界限，当初的电话卡连同里面储存的号码，一併进了垃圾桶里。
他唯有一条路可走。
再去sl一趟，当面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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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页
可现在见陆景明一面，何其困难。
好不容易打通预约电话，他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对方便礼貌告知：
「对不起，我们陆总有私事需要处理，最近都不见客了。」
顾宁远手一滑，手机「啪」的一声掉到地上，屏幕裂出一道蛛网。
光芒闪烁两下，而后彻底熄灭。
陆元的话一遍遍在耳边迴响：
「所以，才会假借开会的名义，对你避而不见晾着你到现在，不是吗？」
……
剎那间，他失了所有力气，再也站不住，贴着墙缓缓蹲在地上。
走廊另一端，老人佝偻着背，吃力的走出病房，四处寻找着什么。
见到角落的顾宁远，她松了口气，蹒跚上前。
「小远，你怎么了？」
顾宁远捂着眼睛，嗓音微颤：
「秋姨，我没事。」
秋姨苍白的脸上具是关切：
「到底怎的了？哪里不舒服吗？」
好一会儿，顾宁远放下手，露出微红的眼，故作轻松道：
「没什么，只是医生说你情况很好，可以暂时先回家静养了。」
秋姨一怔。
随后，她眼角慢慢聚起一簇细纹，温柔笑道：
「回家好啊，回家好啊，我早说过自己没事，你偏要我来医院折腾这么久。」
顾宁远同样笑，只不过笑得很是勉强：
「只是暂时的，过两天等我筹到……就带你去别的医院再看看，身体的事不能马虎。」
可是，等不到了。
出院当晚，秋姨心脏病突然发作。
等救护车到时，人已经不行了。
她一生无儿无女，在顾家工作了半辈子。
做出的最大成就，也不过是看着顾家的小少爷长大，把他当做亲生孩子疼爱。
——临到了，也只有那位小少爷守在跟前。
「真好，我们家小远，再也不用这么累了。」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
顾宁远握紧她凉下去的手，脸色与她一样，都是灰白的。
绝望如潮水淹没全身，他几乎喘不过气。
蓦地，耳边传来医生的嘆息：
「可惜了，要是她住在医院里，抢救及时的话也不会……」
顾宁远缓缓闭上眼，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搅碎。
生疼。
第233章 番外·童话书24
七月三日。
宜嫁娶。
宜安葬。
诸事皆宜。
婚礼很低调，但该来的都来了，热闹非凡。
吉时已到，沈熹拎着繁复的裙摆下车，挽着陆景明的胳膊，一步步走向红毯尽头的证婚人。
进行曲神圣庄严。
玫瑰花夺目烂漫。
年少时最珍贵的朋友们在台下。
最爱的人在身边。
一切都美好的不似现实。
如同费尽心思编织的一场童话梦。
可身旁新郎掌心的温度提醒着她，这真的是真实的。
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这一刻，沈熹如此感激。
她以为，自己真的就会这样轻易的得到幸福。
并长长久久的幸福下去。
直到一个人出现。
求之不易的岁月静好，终是被打破。
她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清晰的听见，来自灵魂的颤慄声。
——「宝贝，新婚快乐。」
身穿黑色西装的顾宁安张开双臂，这样对她说道。
如果忽略他手中的枪，这应当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甚至亲昵的祝福。
与她今天听过的许许多多的祝福没有什么不同。
梦还是碎了。
沈熹如坠深渊。
几乎是同一瞬间，陆景明上前一步挡住她，眸子里涌出深重戾气：
「警察马上就到，你确定要待在这里吗。」
顾宁安恍然大悟，「对哦，我可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他笑：
「所以，宝贝，和我走一趟吧。」
沈熹双肩抖了抖。
陆景明将她挡的更严。
「休想。」
「……那就没办法了。」
顾宁安转转枪口，随意指向周围齐刷刷被吓住的宾客，苦恼道：
「要不然，你猜猜我枪里一共有几发子弹？足够我拉几个人垫背？
反正我是个死刑犯，多背一条人命少背一条人命，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说着，他冷不丁朝夏玢玢脚下扣动扳机。
「砰——！」
盛开护着夏玢玢急急后退，险而又险的避开。
她惊魂未定，脸上血色尽失。
顾宁安一耸肩，「呀，可惜，没瞄准。」
「不过没关系，」他微笑，「我可以再来一次。」
「这一次，选谁好呢？」
沈熹再也受不了，推开陆景明，一字一顿道：
「我跟你走。」
「沈熹！」陆景明用力拉住她的胳膊。
「没关系。」沈熹脸色苍白，眼尾泛红，「没关系的，我不害怕，一点都不怕。」
他不肯松手，力道之大，几乎掐住她的骨头。
「我不会让他带走你。」
顾宁安笑意不达眼底，「好了吗？新娘子。」
沈熹飞快转过头擦擦眼泪，一点点掰开陆景明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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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向顾宁安。
后者勾唇一笑，带着她上车，扬长而去。
陆景明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第二次了。
他想。
这是沈熹第二次，放开他的手，将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他用力闭上眼。
日光滚烫，刺的眼皮发红。
再睁开眼时，眸中只剩决然。
老杨看出他要做什么，心头一跳，死死按住他：
「冷静！不要冲动！」
陆景明的手攥得死紧，「沈熹在他手上。」
「警局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各大交通枢纽都已封锁！」
「顾宁安逃不掉的！」
「顾宁安能不能抓到我并不关心。」
陆景明挣开他，嗓音艰涩：
「我只在乎沈熹，是不是安然无恙。」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引擎轰鸣一声，酒红色超跑利箭似的窜出，向着之前那辆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老杨一跺脚，转身上了另一辆车。
人群中的盛开与夏玢玢对视一眼，拔腿跟上。
「我们也要去！」
*
顾宁安并没有带沈熹去别的什么地方。
他们在海边一处悬崖上停了车。
崖下波涛汹涌，千层浪花翻滚而来，撞出无数堆雪似的泡沫。
顾宁安靠在车门上，眺望着远处蔚蓝的海平线，脸上浮出类似惆怅与满足的神情。
「沈熹，「他偏过头，对副驾驶的新娘柔声道：
「我们也算是到过天涯海角了。」
沈熹扯扯嘴角，满眼讽刺。
顾宁远毫不在乎。
略咸涩的海风里，他绅士的对她伸出手。
「下车吧，新娘子。」
沈熹没看见一般避开他的手，沉默着下车。
沙滩绵软，她脚下穿着高跟鞋，刚沾地便控制不住的踉跄了一下。
一只手稳稳扶住她。
他看热闹似的揶揄一声：
「新娘子最好还是脱了鞋走路，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明天起床时，脚腕会不会疼的下不了地。」
他混不吝的态度像是一根刺，狠狠扎进沈熹心里。
她再也控制不住压抑的情绪，狠狠推开他。
「顾宁安。」她一把扯下头纱掷在地上，「你到底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人生里？！」
面对她的质问，顾宁安收了吊儿郎当的笑，静静凝着她：
「我来还你一样东西。」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沈熹几乎崩溃。
为什么，偏偏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候？
明明只差一点，她就能嫁给陆景明了。
明明，天眼看就要亮了。
真的只差，那么一点啊。
夏日盛大而灿烂的阳光里，沈熹捂住心口，泣不成声。
顾宁安沉默了一会儿，往她手里塞了一样坚硬且光滑的东西。
润如凝脂。
沈熹看也不看，扬手就要扔出去。
顾宁安勐地握住她手腕。
「你要是扔了，李寒星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可就没了。」
她动作一顿，睁开朦胧泪眼，定睛看去。
——是一把玉梳。
梳尾处，刻着【沈熹】二字。
她怔住。
「当年我捡到了它，如今，我来把它还给你。」顾宁安道。
沈熹不敢置信，「真的只是这样？」
「当然——」
他故意停顿一下。
「不是。」
沈熹一颗心重新坠入谷底。
「你还想做什么？」她哑声问道。
「我还想送你一样新婚礼物。」他道。
沈熹冷笑，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恶毒：
「你的死讯就是我最好的新婚礼物。」
闻言，顾宁安倏地哈哈大笑。
笑完，他替她理好颊边飞扬的碎发，口吻温柔：
「宝贝，和我一起殉情吧。」
第234章 番外·童话书25
沈熹给了这个疯子一耳光。
「顾宁安，我恨你。」
她眼里没有恐惧，只盛满浓稠的悲伤。
如冬日的雾，月光也难以照进。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哪怕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像恨你一样去恨另一个人。」
远处风驰电掣驶来长长一队车。
伴随着警笛鸣响，乌泱泱的人群涌来。
顾宁安接住她眼角一滴泪珠，捻了捻指尖，倏地一笑。
「恨我……也好。」
绝壁上，他扫了眼那些人的脸，环着沈熹一步步后退。
大风吹起她洁白婚纱裙摆。
惊叫声此起彼伏。
数不清的红外线瞄准了他。
陆景明想要冲过来，却被老杨与其他人死死拦住。
他叫着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沈熹！！！」
听到声音，沈熹仰起脸望向他，神情中满是眷念与不舍。
身后的顾宁安看了她一眼，轻轻笑了笑。
下一刻，他突然用力一推，她向前踉跄而去。
而他扔了枪，张开双臂，大笑着向后仰倒。
「沈熹，收好我的新婚礼物。」
万籁俱寂。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后，现场一度很混乱。
喧闹声甚至压过了崖下汹涌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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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页
连沈熹也久久回不过神，愣在原地。
陆景明冲破桎梏，上前紧紧抱住她。
力道很大，她几乎喘不上气。
可她没说什么，反而更加用力的回抱过去。
「别怕，我没事。」
见她安然无恙，陆景明即将失控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慢慢松开她。
低声呢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熹望着四处组织人手下崖搜寻的警队，恍惚道：
「这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有谁看见顾宁安刚才扔的枪了？！」
老杨高声问道：
「谁捡到枪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否认。
沈熹心里无端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
心有灵犀一般，她朝某个方向望去。
然后，看见了顾宁远削瘦的脸。
他矗立人群之外。
如同沉默的一道影子。
可影子手里……不会有枪。
他举起手。
枪口对准了陆景明。
扣动扳机。
电光火石间，沈熹来不及思考，反身挡在陆景明面前。
「砰——！！！」
一声枪响，盖过所有喧嚣。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她攥着他的衣襟，一寸一寸往下滑倒。
陆景明僵硬着脖子低头。
粘稠猩红的液体从她身下涌出。
染红了半件婚纱。
夏玢玢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陆景明骤然回神，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的众人怒吼：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嗓音抖的厉害。
血泊中，沈熹脸色惨白，乌黑双瞳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我不疼的陆景明……真的，一点都不疼。」
她对他伸出手，「你别哭了好不好？」
哭？
谁哭了？
陆景明一抹脸，指尖湿漉漉的，风一吹，彻骨的凉。
哦，原来哭的那个人，是他啊。
他狼狈的擦了擦眼睛，想抱沈熹去医院。
可刚动了分毫，她身体勐地抽搐，呕出大滩大滩的血。
那些血那么多，那么烫，濡湿了他满手。
陆景明不敢再动，满脸绝望。
「我，我不疼。」沈熹呛咳了几声，努力想要安慰他。
他艰难出声：
「可你会死。」
「……没关系。」
沈熹眸子的光黯淡下去，眼神渐渐涣散。
她没由来的想到当年舞台上，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那句台词。
到了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那句台词真正的含义。
不是祝福，也不是诅咒。
是恳求。
逝去之人所看不见的每一个明天。
都请你，来代她走过。
而你，总会在日復一日中找到新的容具，来承载那份无处安放的爱。
所以请你务必，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沈熹费力摇了摇他的尾指，脸上带着一丝释然。
「陆景明，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呀……」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断断续续的，好似随时都会断掉的丝线。
「就算没有我……也要好好，好好活到一百岁。」
陆景明颤抖着抱紧她：
「你不能这么对我，沈熹，你不能。」
怀里的人闭着眼，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安静的像个布娃娃。
仿佛一场海啸席捲而来，陆景明无处可逃。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没顶。
然后，在剎那间，冰封万里。
冰层下的他奋力仰头，依旧看不见半点天光。
那是一望无际的黑。
*
家中花园里种了很多蔷薇花。
它们自由生长，爬上刷了白漆的围栏，开的熙熙攘攘，开的灿烂如霞。
沈熹就站在那片晚霞前，笑得眉眼弯弯。
陆景明情不自禁的靠近。
他嗅到她发梢衣摆沾的带着露水的蔷薇香。
「陆景明，」她歪了歪脑袋，笑得狡黠，「是我好看，还是花好看？」
他也笑：
「你比蔷薇花好看。」
梦境到此结束。
陆景明睁开眼。
没有晚霞。
没有蔷薇花。
没有沈熹。
冗长的寂静后，他伸出小臂，挡住了眼睛。
*
七月三号过去，世界好像变了一个模样。
所有人都在一遍又一遍的告诉陆景明一件事——
沈熹不可能再醒来。
可她分明好好的躺在医院。
虽然维持生命的，是那些各种各样的管子。
但她的心总归是还在跳的，不是吗？
陆景明在病床边坐了七天。
第八天，他在老师门前长跪不起。
「老师，求你，帮帮我。」
戴教授嘆息，「实验还在初始阶段，我帮不了你。」
陆景明额头抵上冰凉地面：
「只要把完整的数据给我，剩下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戴教授问：
「你这是何必呢？只要耐心等着，将来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成功。」
陆景明抬头，窗外照进一束晨光，打湿他漆黑双瞳。
他说：
「我好想沈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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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页
*
陆景明买下一座城堡，带着他沉睡中的公主住了进去。
他用一个月的时间，研发出了浮生若梦的雏形。
可事情进展并不算顺利。
在那个他无法触碰的世界里，她一次又一次死去。
无时无刻，都在循环那场盛夏的悲剧。
每失败一次，他便在城堡外种下一朵玫瑰。
到了后来，玫瑰花开成海。
她依旧没醒来。
*
她开始做第一万次任务。
007说这次结局或许会不一样。
然后，陆景明从它口中听到，她与另一个「陆景明」的点点滴滴。
没有四年分离。
没有那许多的不得已。
她会每天牵着他的手逛超市，然后一起准备晚饭。
会在每个节假里一起去游乐园，或者更远的地方。
——比如阿尔卑斯山。
那座陆景明和沈熹曾约定好，却从未一起去过的雪山。
日子过得平凡而幸福。
平心而论，他嫉妒了。
也害怕了。
现实如此冰冷，她……真的会愿意回来吗？
可是，如果她真的不回来了。
那么，留在这里的陆景明，又该去哪里找他的沈熹？
他满心迷惘。
—————————
她回来了。
第235章 番外·童话书·完
十八岁时没能一起去成的阿尔卑斯山，在二十八岁这一年，陆景明与沈熹并肩站在了山顶。
日落很美。
他们十指紧紧相扣，始终没有松开对方。
山脚附近有家歷史悠久的照相馆，沈熹兴致勃勃的拉着陆景明去拍照。
照相馆门口的橱窗里张贴着出彩的作品。
她弯着腰，挨个儿看过去。
然后，橱窗的另一端，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照片上的人是个少年。
黑髮黑眼，衣着单薄。
他眺望着远山积雪，一身落寞。
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沈熹对他伸出手，虚虚描绘着他的眉眼。
身旁的人捉住她的手，「不用看了，是我。」
沈熹呆呆转头。
「那年你走之后，我曾去找过你。」陆景明眉眼温柔，「没找到你，就来了这里。」
她扎进他怀里，闷声道：
「我们把它买下来吧。」
「好。」
进了店，老闆是个金髮碧眼的外国人。
他正和年幼的儿子一起整理老相册。
两人说明来意，老闆很是意外，特意去取了照片来比对。
十年时间过去，陆景明的变化并不大。
岁月只带走了他的青涩。
别的一概没改。
倒是好认。
照片背后记载了拍下的时间。
老闆很快回忆起来当时的场景。
他禁不住感嘆：
「那时我才十七岁，正好外出採风，从山上下来时，一眼就看见了这位先生。」
「他当时的气质真是……」
说到这里，他挠挠头，实在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换了个说法：
「总之，他真是太特别了，相信每个见了他的人，都会爱上他。」
沈熹煞有其事道：
「的确，我已经深爱上了他。」
陆景明嘴角弧度更深。
老闆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他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忙道：
「等等等等！！」
沈熹：「怎么了？」
老闆紧紧盯着她的脸，眼睛亮的吓人：
「你很面熟啊。」
沈熹：「？」
他两掌重重合在一起，勐地一拍手掌：
「我想起来了！」
说完，他从儿子手里夺过那本老相册，飞快在里面翻找。
小宝贝懵懵的看着爹地，嘴一瘪，眼泪已经蓄了满眶。
沈熹赶紧从纸袋里拿出一个草莓味的甜甜圈。
「喜欢吗？」
他一秒放晴，欢欢喜喜的接了，不忘对她做两个飞吻。
沈熹满脸姨母笑，对陆景明道：
「看着怪好玩的，赶明儿我们也生一个玩玩。」
陆景明无奈又好笑的捏捏她的脸。
「找到了！」老闆欣喜的声音传来。
两人重又看向他。
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目光反覆落在沈熹和照片上：
「就是你！我没认错！」
沈熹不明所以，接过那张老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个年轻女孩子。
日影斜沉，落霞满天。
巨大的金色云团下，她戴着一条红色围巾，坐在山顶某块石头上发呆。
尚且稚嫩的眉梢眼角，积着挥之不散的郁色。
剪影苍凉而纤细。
与沈熹，生的一模一样。
看着照片，她的思绪一同被拉回过去。
刚到欧洲的那段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
生活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安顿好哥哥，独自买了票来到了这里，在山顶上坐了很久。
最终还是决定好好活下去。
那天，是几月几号来着……
翻过照片，沈熹看见背面留下的日期，手一抖。
——和陆景明那张照片
是同一天。
「当时你们是一起来的？」老闆兴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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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页
沈熹恍惚摇头。
「那这可真是太巧了！」
他道：
「十年前你和你先生在同一天分别来了这里，还都被我拍了下来！」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绝望的两个人。
一个在山顶。
一个在山脚。
或许还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
他们曾离得那样近。
沈熹望向陆景明，眼眶酸涩。
陆景明喟嘆一声，将她拉入怀中。
「我们都没有失约。」
冥冥之中，命运早已落笔。
只等故事里的人回首。
*
为了庆祝买到照片，天黑后，沈熹和陆景明决定一起去小酒馆喝一杯。
酒馆里灯光柔和暧昧，台上有人抱着吉他在唱当地民谣。
周围时不时传来谈笑碰杯的声音。
他们找了个角落的卡座，点了两杯啤酒，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回国后的行程。
沈熹：「林深时见鹿就要重映了，电影院走一趟？」
陆景明：「很好。」
沈熹打了个响指：「那回去赶紧抢票，不然又得包场，太没意思了。」
陆景明在备忘录认真记好笔记。
沈熹接着道：
「还有夏夏那儿，肯定要多呆几天的，出来这么久，她家小宝都快不认识我了。」
陆景明：「三天可以吗？太长我会想你。」
沈熹：「好嘛，那就三天。」
陆景明：「其实我觉得两天更好。」
沈熹：「滚。」
陆景明：「(っ﹏-)」
沈熹：「杨叔和奶奶那里，也得去探望一下。」
陆景明：「可以。」
沈熹：「嗯……要不要顺便去号子里看看顾宁远？」
陆景明：「。」
沈熹：「算了，还是不去了，谁让他当初信陆元那个崽种的鬼话，现在俩人被关同一个号子里，该。」
陆景明：「嗯，不去。」
沈熹话锋一转：
「听杨叔说我哥相亲又失败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姑娘愿意替天行道收了他哈哈哈哈哈哈……」
正说得起劲，服务员从托盘上端下大号玻璃杯：
「您的酒来了。」
她停了话头，伸手接过，笑着抬眼道谢。
可这一眼，却让她定在原地，将本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服务员有一张东方面孔。
如果忽略憔悴不堪的脸色的话，她确实是个十分貌美的女人。
沈熹就这样看着她。
她也看着沈熹。
四目相对，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见曾经那个熟悉的影子。
歌声似乎小了下去，酒香萦绕在鼻尖。
她们谁也没有说话。
陆景明察觉到异常，顺着沈熹的视线看来，「怎么了？」
服务员赶在他之前别开了脸，低头匆匆离去。
沈熹望着她的背影，仰头喝了口酒，放下酒杯，对陆景明道：
「我去下洗手间。」
「我陪你。」
「不用，你坐这儿等我，千万别乱跑。」
说完，她飞快起身，顺着墙上的指示牌，一路找到后面的卫生间。
卫生间旁边的长廊是吸菸区。
烟雾缭绕里，有人走出，拦在她面前，指间一抹猩红明灭不定。
「好久不见啊。」她漫不经心的笑，「沈熹。」
此路不通，沈熹干脆靠了墙站着，语气淡淡：
「是挺久没见到了。」
楚薇薇上下打量着她，「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啊。」
沈熹同样打量她：
「你看起来过得很差啊。」
默了默，楚薇薇换了个话题，神情颓废中又带了几分惆怅：
「他还是那么爱你吗？」
沈熹大大方方亮出无名指上的戒指：
「嗯，很爱。」
楚薇薇眉间轻嘲，递给她一支烟。
「来一根？」
她拒绝：
「不了，我不喜欢烟味。」
于是，楚薇薇手一松，烟掉在地上。
她抬起脚尖用力碾了碾，里面裹着的劣质菸草散落一地。
「还真是一点没变。」
「之前听说你快死了，」她冷笑，「看样子又是国内那些媒体在造谣了。」
沈熹回道：
「也不算造谣，离死就差一点吧。」
楚薇薇嘴角弧度讽刺：
「还记得我当年说过什么吗？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运。」
提起当年，沈熹眉间有着淡淡的怅然。
「昏迷期间，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和这里像是镜子一样对照的世界。」
楚薇薇斜眼看她，讥诮道：
「平行时空？」
「差不多。」
楚薇薇心道一声疯子。
她也懒得辩证什么，甩了个挑衅的眼神，只想噁心对方：
「那在那个世界的我，和陆景明在一起了吗？」
沈熹：「依然没有。」
楚薇薇「嘁」了一声，很扫兴的样子。
沈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但在那个世界，有一个人如同你当年所憧憬那样，坚定不移的爱着你。」
「……然后呢？我们怎么样了？」
「真心总是被忽略。」
「……」
「等你意识到想回头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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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薇薇沉默了许久，方才扭过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不在乎。」
她加重了语气，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反正，都是假的。」
「可那个人对你的爱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沈熹道，「不比陆景明对我少半分。」
「他爱你，信任你，一心一意的对你好。」
楚薇薇眸光颤了颤。
「你从前对我说，你之所以走到今天，是因为无人爱你。」
沈熹目光平和：
「然而，那个人出现了，你的结局也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楚薇薇茫然凝视地面，无意识呢喃：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你这样的人，从来看不见别人的真心。」
沈熹凑近了她一点，眼尾微弯，用最慈悲的语气，说出那句恶意最深的诅咒。
「所以，你绝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与幸福有关的结局。」
「终其一生，满是遗憾。」
「……」
楚薇薇脱力跌坐在地，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
洗干净手，沈熹哼着歌回卡座，心情颇好的餵了陆景明一块水果。
「啊，原来做恶人这么爽。」她感慨。
陆景明随手敲了她脑袋一下：
「做什么坏事去了？」
沈熹笑嘻嘻的抱住他胳膊，「也没什么，就是小小的用语言刺激了一下某个讨厌的人。」
他挑眉：「说来听听？」
沈熹一阵心虚，含煳道：
「唔，也没什么，就是「友善」探讨了下她的人生结局什么的。」
陆景明若有所思，替她揩去唇边沾着的酒沫，嗓音比酒更温醇：
「所以，你觉得自己的人生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呢？」
沈熹一怔。
他耐心等着她的回答，眼神专注，目光中缠了丝丝缕缕缱绻柔情。
只一眼，便能让人深陷其中。
她思绪飘远，好半天才回过神，弯了嘴角。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童话书的话——」
沈熹捧住陆景明的脸。
「那我的结局，大概会和里面千千万万个俗气的结局一样。」
他低笑：「from then on, the princess and the prince lived happily together and never parted again？」
她轻啄了下他的眼睛，笑着回答：
「yes, i believe so.」
第236章 顾宁安番外·天生坏种·上
「很多人说，我是一个天生的坏种。
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是杀了我自己。
确实，在此之前，我害死了许多人，毁掉了许多家庭，并从未忏悔过。
我不配得到宽恕，註定要下地狱。
但没关系。
下地狱前，我已与沈熹道别。」
*
母亲为我取名顾宁安。
可我偏偏想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与这个名字完全背道而驰。
幸而，她对我也并没有带着什么美好祝愿。
大抵是因为，我还未出世，她便被那个男人抛弃。
这其实是个很俗套的故事。
男人一朝得了势，发誓今生必定要出人头地。
往上爬必然要捨弃什么。
他捨弃了青梅竹马的髮妻。
不过几月，便另娶上司家的千金小姐。
如果世界上有比被抛弃更悽惨的事，那或许就是——
离，髮妻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当然不肯留下这来的不合时宜的孩子。
可医生告诉她，如果打了这个孩子，她这辈子都不能再做母亲。
于是，才有了我的降生。
没有人为此感到高兴。
我的存在似枷锁似绳索，她本能的想要挣脱。
然而，微弱的母性与对那个男人仅剩的爱，又使得她狠不下心真的一走了之。
她夹在中间，几乎被撕裂。
那时，她常常酗酒，常常痛哭。
有时，会控制不住的把手放上我的咽喉。
一点点收紧。
她说：「你为什么不去死？」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幼儿园老师不教这个。
第二天，桌上总会出现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上面还盖了煎的焦黄的鸡蛋。
她说，「妈妈不是故意的，原谅妈妈。」
喉咙很疼很疼。
可我还是吃干净了这碗面。
毕竟，这是她唯一会为我做的食物。
比在垃圾桶里捡来的好吃。
可下一次，她仍然掐住我的脖子。
也仍然给我下面。
周而復始。
直到她死。
死的太突然，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我没什么感触。
素未谋面的父亲派人过来，草草料理了母亲的后事。
她被烧成一把灰，洒在了火葬场旁边的下水道里。
那人看我毫无反应，啧啧称奇：
「这孩子真是冷血。」
我蹲在地上没理他，专心看着那些灰白粉末顺着污水哗啦啦流走。
突然想到——
我再也吃不到她下的面了。
*
五岁，我搬进顾家的大房子里。
也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没有问我的名字，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只是指指怀里安睡的婴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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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页
「你弟弟，顾宁远。」
「以后，你要保护好他，保护好顾家。」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我的身份就此尘埃落定。
我是顾家的棋子。
是父亲手上最快的刀。
也是顾宁远那个蠢货口中，最疼他的大哥。
我当然疼他。
——如果我不疼他，父亲的鞭子就会让我疼。
时间久了，我渐渐长大。
还是一样的冷血。
十二岁，我开始考虑要不要杀了顾宁远。
要是条件允许，我其实更想杀了父亲。
然后，把他的骨灰撒进下水道里。
这样想的后果就是，父亲把我踹进了为捕鱼而凿开的冰河里。
数九寒天，我死死抱住浮冰，不让自己沉下去。
真冷。
他环着手臂站在岸上，看着我的唿吸一点点消失，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
他在等我求饶，好藉机敲碎那块反骨，好让我从此以后，只能做个温顺的傀儡。
我偏不。
寒风刺骨，我与父亲无声对峙。
虽然最后一刻，他还是让人把我捞了起来。
我大病一场，艰难熬过那个冬天，并卧床一整个春天。
直到入了夏，盘亘在骨头缝里的寒意，才不情不愿的平歇下去。
对峙还没结束。
将将能下地走路时，我被他扔到了孤儿院。
后面每每回想，我都很感谢他这样做。
因为，我在这里遇见了一个人。
我从来没见过那样清澈的眼神。
她和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她叫，沈熹。
晨光熹微的熹。
我对她很感兴趣。
可她在这座孤儿院里貌似不太受欢迎。
我冷眼旁观她被众人孤立，针对，刻意捉弄。
而她手足无措。
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其实很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受到如此剧烈的排斥。
世界就是个巨大的泥潭。
人人满身污泥，只有她一身纯白。
干净的像山巅上的雪。
太不公平。
我不想多管闲事。
可她叫我小顾哥哥的时候，笑的很好看。
……真想把她藏起来。
谁也不给看。
第237章 顾宁安番外·天生坏种·下
我是这么想的。
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乖的不像话，安安静静的坐在柜子里，眼神依旧清澈。
看见我要锁门，她害怕的直发抖。
我的手也在抖。
可只有我知道，那是因为兴奋。
我喜欢看她无助的样子。
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我都喜欢。
留在这座孤儿院，似乎也不错。
*
她被带走了。
那是我与李寒星的初次交锋。
我输得很惨。
同时，愤怒也使我开始清醒。
我还不能离开顾家。
起码羽翼未丰前，我必须留在那里。
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夺回失去的一切。
——不管是她，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
我向父亲低了头。
他很高兴，派人把我接回了顾家。
对峙结束。
在他眼里，我反骨已碎，终于能做个合格的傀儡。
以后用起来，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因此，他对我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我开始有意试探他的底线。
学校里很多人都说我是私生子，很爱有意无意在我面前提起此事。
眼神言语间，全是轻蔑鄙夷。
我折断了那些人的腿。
事情闹得很大，不出意外的传到父亲耳中。
我屏息以待，想知道他会做出何种反应。
他没什么反应。
只是第二天，我从父亲的助理老狼口中得知——
那些人的父母都丢了工作。
紧接着，他们纷纷退学。
只过了一天，学校里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风平浪静。
只是别人看我的眼神终究不一样了。
不再是轻蔑和鄙夷。
是畏惧。
人生第一次，我尝到了权利的滋味。
很不错。
怪不得我父亲这么喜欢。
为此不惜抛弃我母亲。
我有点理解他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顺利很多。
只除了一件事。
我那个蠢货弟弟开始对我疏远。
不过无所谓。
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杀了他。
和父亲。
*
毕业后，我接手了公司，开始参与父亲所掌握的所有黑色产业，包括十三月。
——想要统领一群疯子。
必须得比他们更疯。
很明显，我做得到。
并足够心狠。
也足够冷血。
十三月上上下下，没人敢不臣服。
有他们在旁边协助，我很快就将整个盘子经营的风生水起。
大家都夸我年轻有为。
老狼也被父亲拨到我身边协助我。
我站在了权利的顶峰。
数不清的人来讨好我。
他们送来钱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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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堆瑟瑟发抖的女人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我又想起那个在柜子里哭泣的小女孩。
可眼前这个人不是沈熹。
所以，我杀了她。
除了沈熹，我不想看见任何人顶着她的脸。
她死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思考，要不要去查查沈熹现在在哪里。
以我现在的能力来说，这件事轻易就能办成。
更重要的是，我的生活太无聊了。
我太久没有像当年那样兴奋过了。
有个老朋友来陪我玩一玩，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下属来汇报，有警察在暗中追查我们。
我不怎么在意。
「和之前一样，除掉就好了。」
马上，我就知道了，那个警察叫李寒星。
带走沈熹的那个李寒星。
天意如此。
上天已经帮我做了决定。
*
我带着老狼去到她生活的城市。
她正在上高中，有很多的朋友，过得很好。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我控制不住的拍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时隔多年，少女眼神依旧清澈如水。
一如初见。
干净的让人嫉妒。
特别是，对于双手不知染了多少血的我来说。
似乎连看她一眼都不配。
我不喜欢这样。
我要毁了她。
我要将她从神坛拉下。
我要她，和我一起下地狱。
她应该到我的身边来。
*
李寒星要送沈熹一把玉梳。
我使了点小手段，将那把梳子据为己有。
礼物好看。
但不该他来送。
只要沈熹乖乖听话，我自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我们选在雪天动手。
与李寒星的初次见面，我是输家。
可这一次，我註定是赢的那一个。
他躺在雪地里，鲜血淋漓。
我心情很好。
一想到沈熹的反应，我更高兴了。
她会哭吗？
她会绝望吗？
我又开始兴奋了。
事实证明，我的预测是对的。
她哭了，也绝望了。
我曾经说，喜欢看她无助的模样。
现在再加一条。
我还喜欢看她绝望的样子。
真美。
不过还不够。
这一切并不足以毁了她。
我要让她，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
最喜欢的人，被自己的哥哥亲手抓进监狱里，会是什么场面？
要是喜欢的人，为了保护她，而死在她面前，又会是什么场面？
我很想知道答案。
但由于李寒星成了植物人，第一个玩儿法作废。
没关系，我的备选还有很多，可以换一个。
比如，换成沈熹去杀人。
*
我绑架了沈熹，和陆景明。
陆景明——
她情投意合的小男朋友。
一个哑巴。
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小哑巴的人生，还与我有几分相似。
平心而论，我很瞧不上他。
这么无能的人，不配待在沈熹身边。
游戏开始。
我给了沈熹两个选择。
1.亲手杀了陆景明。
2.她死。
她毫不犹豫选了二。
不过不要紧，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我的人听从指示，对她下手。
如意料中的一样，陆景明挡在了她面前。
鲜血狂涌，她崩溃大哭。
我高兴的同时，深知还没到最后一步。
如果她手上没有沾血。
她是绝无可能走向我的。
我告诉她，她可以不用死，陆景明也可以不用死。
只要，她亲手杀了陆国强。
我特意为她准备的猎物。
透过投影，我清晰的看见她的痛苦，满意极了。
最后一步。
只差最后一步，她就能从神坛跌下。
变得和我一样，罪孽深重。
偏偏，命运总爱与我作对。
在我看来十分无能的陆景明，带着沈熹逃走了。
所有计划，全盘落空。
我当然不肯就此罢休。
可我那位父亲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现在还不是让他知道沈熹的时候。
也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为了稳住他，我只能回去。
可就是着一转身的功夫，她彻底消失不见。
宛如人间蒸发，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老狼提议杀了陆景明。
我很心动，但还是拒绝了。
「他在这儿，她不管逃去哪里，总会有回来那一天。」
「我等的起。」
这一等就是四年。
没想到的是，我那个蠢货弟弟顾宁远，替我找到了她。
因为这件事，我看他稍微顺眼了一点。
以后不杀他了。
杀父亲就行了。
她被关在了那栋房子里。
我实现了当年的愿望。
——把她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除了我。
我坐在监视器后看着她，第一次觉得满足。
她只属于我了。
当年的计划我还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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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页
不过这一次，我要换个地方折磨。
——她的心。
我再次体会到父亲当年的感受。
我要折断她的傲骨，毁掉她重视的一切，以及，她所有珍爱的事物。
我要她最终除了抓住我的手之外，再别无选择。
*
我做到了。
虽然代价是，她差点杀了我。
不过，她要是真杀了我，也很好。
能做她杀的第一个人，我很高兴。
可惜的是，她没能成功。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都进展的很顺利。
她乖乖留下来了。
只是，她再也不笑了。
真奇怪。
我明明，最不喜欢她笑。
为什么我会在意这件事？
*
「我喜欢一只鸟，所以我折断了它的翅膀，将它关进精心打造的笼子里。
试图让它只为我一个人歌唱。
可它再也不唱歌了。
它安安静静的，与我撕毁的那些布偶没什么不同。
它就要死了。」
顾宁远让我放了沈熹。
笑话。
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哥，你的雀儿就快要死了。」他这样提醒我。
我当然知道。
只是——
那又怎样呢？
世上又不是只有这一只金丝雀。
她死了我就……
我就……
我不想她死。
事情开始失了控。
我放走了她。
一个我此生最后悔的决定。
离了我，她果然过得很好。
原来真的和顾宁远说的一样，是我离不开她。
有父亲在，我并不能插手顾宁远那所谓的「事业」。
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让我很烦躁。
我变得很不对劲。
比如大雨倾盆，我竟没由来的想，她会不会淋湿？
再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在去接她的路上。
车子泊在餐厅附近，我拿着准备好的雨伞，耐心等着她出来。
似乎没那么烦躁了。
她出来了。
她上了陆景明的车。
车开到了陆景明家楼下。
他们上去了。
我忍住砸烂这把伞的欲望，想等她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还是没有下来。
他们会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会拥抱吗？
会接吻吗？
他们会复合吗？
不对，他们本就是天造地设的恋人。
旧情从未放下，何须重燃？
等不了了。
我给她发简讯，删了写写了删，终于把字里行间的酸味抹除殆尽。
须臾间，她果然跌跌撞撞的跑了下来。
我略感心安，想好好和她聊一聊，让她回到我身边。
我决定不再追究这次的事。
可她偏偏与我作对，无论如何也不愿遂我的意。
她道：
「顾宁安，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我想辩解。
想大声告诉她我没有。
并藉此狠狠讽刺她。
可我努力良久，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看着她的眼睛，我无比悲哀的发现，我输了。
我原来，是喜欢她的。
局势就此两级反转。
她占尽上风。
*
喜欢与爱并不是什么好词。
尤其是，一个疯子的喜欢与爱。
被我这样不择手段的疯子喜欢，沈熹真的，太可怜了。
我与楚薇薇合作，想要逼她回头。
她的确回头了。
虽然原因，并不是我所期待的那样。
我知道她想做什么，可那又怎样，只要她真真切切站在我身边，那就够了。
我甘愿在悬崖上跳舞，因为与我共舞的人是她。
事实证明，那的确是一段，做梦一样的日子。
我可以在她工作完后接她下班。
可以和她一起去吃很多很多的食物。
可以为她戴上拍卖会最漂亮的那串钻石项鍊。
我想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换她一个笑。
*
有人曾经说过，众生都应平等的享有获得幸福的权利。
可我自己都没得到过的东西，怎么会让别人拥有？
尤其是沈熹。
于是，我对她说，绝不会让她获得幸福这种东西。
可现在，我后悔了。
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想要沈熹能获得幸福。
真可笑不是吗？
天生的坏种，居然会有这样荒诞的想法。
我不再是从前那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沈熹教会了我爱。
同时我也终于醒悟，我没资格与她在一起。
我的存在，就是她不幸福最根本的缘由。
这一切该结束了。
一生中有这样一段好时光，我已心满意足。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我还从来没听她说过一句爱我。
假的也没有。
不过没关系，她吃光了我为她做的面。
这就够了。
证据早已准备好，就放在书房。
她那么聪明，一定能找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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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页
酒烈夜凉。
我放任自己醉倒。
*
我终于实现了幼时的梦想。
一直想杀的父亲要死了。
只可惜不能亲手将他骨灰撒进下水道。
因为我也要死了。
好在憎恨的顾家也完了。
这一家人里，只有顾宁远是干净的。
他果然没受牵连。
如当初父亲接我回来的目的一样。
船翻时，他保全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
我曾固执的想要沈熹陪我一同入地狱。
可现在，我只庆幸她依旧稳坐神台。
*
我没想到的是，老狼会来救我。
他要带我偷渡离开，去另一个国家从头再来。
可我罪孽深重，早就没了重头再来的资格。
听说沈熹就要结婚了。
和她最爱的陆景明。
我打算去送她一份贺礼。
出发前，我将我与她唯一的一张合影交给老狼。
「替我烧了它。」
老狼或许看穿了我的目的，捏着照片的手很用力。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我送给沈熹的新婚礼物。
就是我的死讯。
只有我死，她才能真的解脱。
从此无忧亦无怖。
我想，相比从前我送她那些昂贵的珠宝来说，她应该会更喜欢这份礼物。
不过死之前，她的梳子还要还给她。
那把梳子我很喜欢，常常拿在手中摩挲把玩。
闲暇时，还在上面加了点别的东西。
我知道我不配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她身旁。
所以我犹豫良久，只在那里刻了一朵小小的祥云。
象徵安宁祥和的云。
卑劣骯脏的我躲在图案背后，妄图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顾宁安曾爱过沈熹。
这把梳子是我给自己选的墓碑。
墓志铭，是她的姓名。
*
我见到她了。
她穿婚纱的模样很美。
她还说，「顾宁安，我恨你。」
从前我一直认为，「我恨你」这三个字，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话。
我一直很想亲耳听见她对我说这句话。
为此不惜折磨她。
可现在得偿所愿了，我却只觉悲戚。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
我想听的不再是恨。
我想要她的爱。
世界上比「我恨你」更动听的话，是——
我爱你。
偏偏我明白的太迟。
一切早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不过，如果她不能爱我，那便是恨也是极好的。
至少，不会遗忘。
*
从崖上坠下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
我不清楚。
是在一个晴天的傍晚，看见放学回家的她开始？
是答应放她离开笼子开始？
还是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了陆景明，却始终没有动手，只因为我知道他死后她绝无可能原谅我开始？
我不知道。
但无论是从哪里开始，都已来不及。
我满身业障，即便是那位南海观世音尊者的净瓶水，也绝无涤净的可能。
尘归尘，土归土。
但那些罪孽不会消失。
我与她之间，隔着十八层地狱。
那不仅是生与死的界限，更是善与恶的鸿沟。
永生永世，都无法逾越。
我曾在深渊中妄图缚月，让它只为我一人照耀。
如今，我将月亮还归天际。
从此山水一程，再不相逢。
只是，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做个好……
没有下辈子了。
坏种不会拥有来生。
「沈熹，再见，再也不见。」
第238章 念舟番外·莫回头
出狱那天，天气很好。
何念提着寥寥无几的行囊，踏上回家的路。
曲一舟不远不近的跟着她，想靠近，却不敢。
因为她说：
「曲先生，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语气淡然，宛如陌生人。
三年牢狱生活，她长大了太多，也改变了太多。
首当其冲的，就是对曲一舟的感情。
为了一个男人，赔进去自己最宝贵的三年青春。
再深的恋爱脑，也该醒过来了。
当初那是自己做的选择，何念没有怪曲一舟的意思。
她只是，不想再喜欢他了。
一路跟到何家门口，曲一舟想说些什么。
可他无从说起。
他喜欢她吗？
毫无疑问，是喜欢的。
可他为什么又在那时忘了她，去拉楚薇薇的手？
曲一舟满心茫然。
*
天气渐凉，何念想要给妈妈织一条围巾。
妈妈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可却为了她愁白了头髮。
她对不起妈妈。
夜已经很深。
何念揉揉手腕，脑子里还惦记着店里的事。
——出狱后她开了一家面包店，经营状况还不错。
她每天浸在黄油与奶油的甜香里，内心久违的宁静。
窗外寒鸦蓦地尖鸣一声。
惊扰了她的思绪。
鬼使神差的，她起身开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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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页
风声萧瑟。
路边惨澹的灯光下，有一个人站在那儿，长久的凝视着她的窗户。
见到她探出来的脸，他身子晃了晃，垂下了头。
何念静静关好窗。
她再次拿起勾针，却始终定不下神，频频出错。
一行织下来，歪七扭八。
指尖也多了几个细小的口子。
「……」
她嘆了口气。
拆了那些错误的线结，披了外套，放轻脚步下楼。
那人见她出来，竟是有些慌乱，抬脚匆匆离开。
何念反身掩上门，叫他的名字。
「曲一舟。」
他动作一顿，还是停了下来。
何念走到他身边，问：
「你在这里干什么？」
曲一舟支吾了一下，「只是路过。」
何念一摸他的衣摆，沁凉。
上面沾满了露水，潮湿的紧。
路过可不会这样。
何念收回手，声音很低：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曲一舟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神色不安：
「对不起。」
何念摇头，「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
他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停顿了一下，才回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何念很冷静，「曲一舟，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与你无关。」
曲一舟声音艰涩，「假如，你不是一厢情愿呢？假如，我也喜欢你呢？」
何念：「……」
她后退一步，拢了拢滑落的外套。
「来不及了，我已经打算放下。」
「你真的能放下吗？」他执拗道。
放不下又能怎样呢？
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
大家都在学着往前走。
何念想了想，换了个方式解释：
「曲一舟，我想好好做自己。」
「但喜欢你，我就会失去自己，我不想再这样了。」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曲一舟用力闭上眼。
许久，他道：
「明白。」
何念笑了笑，对他伸出手，「那就祝你前程似锦，万事如意。」
曲一舟认真看着那只手，慢慢握住，倏地问她：
「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何念一愣，笑容不变：
「我觉得不太好。」
曲一舟眉宇间笼了层落寞，眸底通红，「为什么？」
她收回手，温声道：
「既然决定要断，还是断干净些比较好，我不想再给自己任何机会。」
曲一舟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
好一会儿，他擦擦眼睛，狼狈转身。
「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何念目送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黑夜里，脸上笑意渐散，嘴角抿成一条单薄的直线。
身后有脚步声。
她回头，看看妈妈担忧的脸，眼眶蓦地一热。
「没事了。」她不敢让何妈妈看见自己脸上的眼泪，挽住妈妈的胳膊。
「回去睡觉吧。」
「明明互相喜欢，」何妈妈轻轻抱住她，替她擦干净眼泪，「为什么还要分开？」
何念沉默半晌，「妈，不是所有互相喜欢的人都能在一起。」
「我和曲一舟，没有这个缘分。」
一厢情愿即使变成两情相悦，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既然是年少时真心爱过的人，就让他留在年少吧。
人的一生只有这么长。
往前走，莫回头。
第239章 盛夏番外·小青梅·上
开学第一天，盛开和夏玢玢两个小朋友打了惊天动地的一架。
整个阳光幼儿园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其他同学吓坏了的哭声。
两个当事人反而都硬生生忍着疼，谁也不肯在对方面前掉眼泪。
双方眼神都很兇狠。
——如果忽略通红的眼眶的话，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临走前，夏玢玢握紧拳头：
「再敢扯我头髮，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小盛开惨兮兮的抱着胳膊，横着脖子不说话。
直到回了家，他才在家人的再三询问下开口：
「我觉得她头髮好看，才想要摸摸的。」
声音像蚊子哼哼。
但无论如何，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很不巧的是，从幼儿园到初中，两人都在同一个学校。
同一个班。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两看两生厌。
拌嘴吵架动手是常有的事。
周围的人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逐渐麻木，已经见怪不怪。
连双方的父母也因为学校频频请家长而结识，一番促膝长谈后，竟然成了很好的朋友，隔三差五约饭。
饭桌上，夏玢玢瞪着盛开。
盛开也瞪着夏玢玢。
都在试图用眼神鲨了对方。
旁边喝高了的夏爸爸一拍胸脯，「没问题，你们放心去吧，开开就交给我们了。」
盛爸爸满脸感激，「那就谢谢老哥了。」
说完，扭头招唿盛开，「还不快来谢谢夏叔叔！」
盛开很懵，「啥？」
「我和你妈出国谈生意去了，这段时间你就住夏叔叔家，要听话，别到处惹麻烦，记住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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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页
盛开：「？？？」
夏玢玢：「？？？」
「不行！」
反应过来后，两人同时拍桌子站起来。
然后一人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夏爸爸：「没礼貌！」
盛爸爸：「太没礼貌！」
夏玢玢/盛开：咬牙切齿ing
不管两人如何反对，盛开还是搬进了夏家，并将在这里住上一个月。
当晚，夏玢玢敲开他的房门，严令禁止他在学校提起这件事。
「我不想学校里有什么奇怪的传言，特别是我跟你的。」
「我原本不打算说的，」盛开皮笑肉不笑，「但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还真就要告诉所有人。」
夏玢玢差点跳起来，「你敢！」
「你暗恋我们班那个学习委员对吧？」他逼近一步，「我明天第一个和他说，怎么样？」
十五岁的少年个头已经很高，将她完全罩在阴影里，压迫感随之而来。
夏玢玢一把推开他，炸毛：
「卑鄙小人！」
盛开毫不在乎，「就当你在夸我了。」
她问：「你到底想怎样？」
他想了想，「以后你什么都听我的，我就答应你这件事。」
夏玢玢气沖沖的走了。
隔了老远才扔下一句——
「算你狠！」
盛开从容关上门。
开始嘿嘿傻笑。
笑完了，又有些忿忿不平。
「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居然暗恋他，眼光真差。」
隔壁的夏玢玢同样忿忿不平。
「可恶，居然被他知道了这件事，我藏的这么深，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果然，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吗？
她狠狠捶了捶床，在被子里无声尖叫。
*
初三七班的同学们敏锐发现，夏玢玢和盛开的相处模式变了。
体育课需要男女组队打羽毛球。
夏玢玢拿着羽毛球拍，期期艾艾的蹭到学委身边。
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盛开重重咳嗽一声，「我好像还没人组队啊。」
夏玢玢：「……」
她僵硬的转了方向，扯出一个狰狞的笑：
「我和你一起打吧。」
周围的人全都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好不容易打完球，熬到下课。
夏玢玢一刻不想多留，立马就要回教室。
冷不丁的盛开又咳嗽一声，「啧，运动完有点渴了，想喝口不健康的碳酸饮料。」
夏玢玢：「……」
她用力扔了球拍，往小卖部走。
其他人：嘶——
盛开弯腰捡起她的球拍扛在肩上，悠哉悠哉的穿过石化的人群。
经过学委身边时，不忘「不小心」撞了他肩膀一记。
学委满头问号。
*
事情越来越不对劲。
夏玢玢和盛开已经整整一星期没打过架了，甚至拌嘴也没有。
还总是凑在一起。
初三七班的同学倒抽一口凉气。
难道……
看向两人的眼神多了几分细思极恐。
夏玢玢：「。」
好像奇怪的传言还是出现了。
她坐立难安，终于熬到放学，飞快走到特意交代的隐蔽地点，上了自家的车。
盛开紧随其后，大大咧咧坐在她身边，手里还拿着没喝完的可乐。
「真好喝。」他笑的得意。
夏玢玢用力瞪他一眼，重重扭头，用力降下车窗看风景。
风景没看见，看见了离车几步远的学委。
学委还和班长拉着小手吃冰淇淋。
此刻，三人六目相望。
大家都沉默了。
偏偏盛开还好死不死的凑过来，「好巧啊，你们这是在干……」
夏玢玢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捂住他的嘴，并用光速关了窗，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直到逃离案发现场，她才松了手，两眼无神。
差点憋死的盛开大口喘着气，「你有毛……」
话没说完，他对上她通红的眼，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认识十来年了，除了幼儿园第一次打架的时候，他还从来没见过夏玢玢这副模样。
……有点可怜。
车里安静下来，他有点不自在的朝她挪了挪，指指自己的肩膀：
「要、要靠一下吗？」
夏玢玢擦擦眼睛，「我才不要——」
她被按在了一个并不算宽厚的肩上。
盛开有点嫌弃，「鼻涕不准蹭我衣服上。」
夏玢玢呵呵一笑，立马往他衣服上蹭鼻涕。
盛开：「……」
玛德，可怜个锤子。
刚刚就不该对她心软！！！
*
夏玢玢同学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夏玢玢同学很难过。
回家连饭都没吃就钻进了房间。
一连几天都恹恹的。
夏爸爸看出了点端倪，把盛开拉到一边，「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早恋了？」
盛开尬笑，「没什么，考试没考好而已。」
夏爸爸不相信，「真的？」
「真的真的。」盛开拍着胸脯保证，「我怎么会骗叔叔呢？」
夏爸爸满脸欣慰，「那我就放心了，你在学校可千万帮我盯好，别让那些臭小子打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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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页
盛开用力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好说歹说一通后，他回头，看见了夏玢玢。
「你居然没和我爸说实话。」她歪了歪头，「不应该啊。」
盛开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我这个人可从来都不打小报告。」
夏玢玢面无表情：
「一年级我上课吃糖你告诉了老师。」
「五年级我抄作业你告诉了老师。」
「六年级我装病请假你告诉了老师。」
「初一……」
「行了行了别说了！」盛开赶紧打断，「那不是年轻不懂事吗？」
「现在，我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他一撩额发，「当然要有所改变。」
「你？」夏玢玢转着圈的打量他，「成熟男人？」
「对，我，」盛开昂起头，朝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成熟男人。」
夏玢玢爆发出一阵毁天灭地的笑声。
盛开：「……」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第240章 盛夏番外·小青梅·下
那天过后，夏玢玢恢復正常，和盛开的关系也好了很多。
勉强能算是朋友了。
倒是学委，几次欲言又止。
她瞭然，「放心，我会保密的。」
学委如释重负，「谢谢啊，我们也会帮你和盛开保密的。」
夏玢玢：「不客——」
「等等，你怎么知道他住我家去了？！」她惊了。
学委瞳孔地震，「他住你家去了？」
夏玢玢奇道，「你不是知道了这个秘密，才说要替我们保守的吗？」
学委：「……放心吧，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替你保守的。」
说完，匆匆跑远。
夏玢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倒是盛开吸熘着酸奶走到她身边，随手扔给她一盒。
「和他说什么呢？这么大半天。」
夏玢玢撕开酸奶盖子，漫不经心回道：
「他知道你住我家去了，应该是因为那天看见我俩一起坐车回去吧。」
盛开瞥她一眼，「你不怕奇怪的传言了？」
夏玢玢无所谓，「他说会保密。」
「就这么相信他？」盛开夸张道，「你不会还暗恋他吧？」
夏玢玢狠狠踩了他一脚，「闭嘴！」
他痛的大唿小叫，「你是不是被我说中心虚？」
夏玢玢握紧拳头，左右飞快看了下，这才小声开口：
「我现在不喜欢他了！」
他不信，「骗谁呢？」
夏玢玢拉拉书包带子，抬脚就走：
「爱信不信，懒得和你说这么多。」
他追上去，吊儿郎当的跟在她身边，「不喜欢就对了，我最讨厌戴眼镜的书呆子，一点意思都没有。」
夏玢玢默默从兜里拿出刚配好的眼镜，满脸微笑：
「然后呢？」
盛开表情迅速一变，恳切道：
「别打脸。」
……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过去。
到了盛爸爸回来的日子，盛开死死扒着门框不肯走，「说好了明天一起去上学的，你别忘了。」
夏玢玢敷衍的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赶紧滚吧。」
他这才恋恋不捨的走了。
车里，盛妈妈打趣他：
「这么捨不得？干脆以后做夏家的女婿算了。」
盛开的脸「刷」的红了，「妈你别乱说！」
顿了顿，他声音更小：
「她才不喜欢我呢。」
盛家父母没听清，只当他害羞，哈哈大笑。
第二天。
夏玢玢拎着书包拉开门，被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早？」
盛开看了眼表，「不早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早自习。」
「那赶紧走吧。」她习惯性拽他上车。
夏家的车一熘烟开走。
不远处盛家的司机满脸茫然。
少爷好像上错车了。
要提醒一下吗？
好像不太好……
正要开车追上去，手机震了震，收到一条简讯。
「请勿打扰。」
司机师傅：「……」
「好的呢，少爷。」
*
最近降温降得厉害，植物表面都覆了层霜。
夏玢玢闭着眼背单词。
盛开听的昏昏欲睡，当机立断降下车窗，想用冷空气清醒一下。
正是红灯时间。
他眼尖，瞅见路边绿化带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小小的一团。
他定睛看去，倒抽一口凉气，拼命摇晃夏玢玢：
「老夏！你快看那是什么！」
夏玢玢睁开眼，「怎么了？」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也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连忙让司机在路边找个合适的位置停车。
她和盛开下车，走进绿化带，拨开湿漉漉的草叶。
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出现在眼前。
估计已经冻了一夜，连叫声都发不出来，直发抖。
夏玢玢赶紧把它抱起来，「这是走丢了还是被遗弃的？」
「先送医院吧。」盛开脱了外套裹住它，「我去就行，你赶紧去学校，别迟到了。」
「这里打不到车，你坐我家的车，我们一起去。」
不等他回答，夏玢玢拉着他飞快跑回车上，吩咐司机去最近的宠物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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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们送去的足够及时。
抢救后，小狗活了下来。
盛开却因为逃学挨了一顿打。
夏玢玢头一次对他这么愧疚，「都是因为我你爸才打你的。」
盛开一脸云淡风轻，「无所谓，真男人从不惧怕一点小挫折。」
「狗狗还没取名字，」她道，「要不你来取吧。」
盛开双眼一亮，「真的？！」
夏玢玢点头。
他屁颠屁颠的回家了。
经过一晚的冥思苦想后，第二天，他交给夏玢玢一张纸。
上书【旺旺】二字。
夏玢玢：「……」
「一听就知道它是只狗，我这名字取得够有水平吧？」他得意洋洋。
她咬牙微笑，「是啊，真有水平。」
不管怎样，小柯基的名字定下来了。
两人约定好，一三五夏玢玢遛，二四六盛开遛。
周日大家一起遛。
双方都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唯有夏爸爸听完后发出疑问：
「我怎么觉得你这狗跟个离异家庭的儿童一样？」
夏玢玢：「……」
好像是有点哈。
*
初中毕业后，不出所料，夏玢玢和盛开又进了同一所高中。
依然每天打打闹闹。
只是两人组变成了三人组。
后来又变成了四人组。
但有些什么东西，还是渐渐不一样了。
直到某一天，沈熹私下里问盛开，「你是不是喜欢夏夏？」
盛开没有否认。
可是喜欢又怎么样？
他的喜欢见不得光。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定位是什么，不敢越雷池一步。
因为一旦跨过那一步，要是失败，一切都回不去了。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敢去赌。
他不想和她成为到此为止的普通朋友。
现在这样挺好的。
好个屁。
——多年后，和夏玢玢成功结婚的盛开如是想到。
冬日，外面大雪纷飞，屋内温暖如春。
孩子在摇篮里睡觉，电视里放着最新的肥皂剧，旺旺躺在脚下打盹。
一室静谧，他抱着香喷喷的老婆，只觉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也不外乎如此。
「幸好，我们都比对方勇敢了一点。」
是真的只有一点。
刚好够牵住你的手而已。
但牵住了，就再也不会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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