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值换武力值怎么你了》 第1页 《美貌值换武力值怎么你了》作者：狐卬【完结】 文案： 漂亮但打人很痛的攻x忠犬还默默的受 陆燎穿成了世界的一只精灵。 贫穷、柔弱、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上有残疾母亲，下有生病弟弟，老弱病残统统集齐。 还有不长眼的觊觎，常常上门挑衅。 原世界武力值点满的陆燎：……啧。 美貌出现：【你其实是书里的炮灰，所以快跟我一起变美走上人生巅峰吧~】 面对极具诱惑力的系统奖励，陆燎默默藏起练好的肌肉：「可以，我接了。」 于是在某边陲小镇上—— 被揍成猪头的胖少爷哭喊：「就是他打的我，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众人看看身形纤弱的少年：？ 在帝国军校里—— 躺在床上打吊瓶的关系户控诉：「就是他打的我，赶紧让他退学！」 众人看看漂亮得过分的青年：？？ 在兽潮战争中—— 帝国将军兴奋宣布战功：「本次贡献最大的是陆燎同志！他是我们帝国的骄傲！」 众人看看刚拿下颜值排行榜第一的精灵：？？？ * 美貌系统唿吁：【作为炮灰，我们的目标是变美变有名，然后狠狠取代主角！】 陆燎：ok。 等等……主角竟然也是的？ 还是他那位可爱纯情的竹马？ 他竹马还暗恋他？ 陆燎：我们的目标是，把主角娶回家。 系统：？ 注意： 美攻美受型，攻略有万人迷属性 封面及人设卡自绘！ 坚持日更中～ 内容标籤： 强强星际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词：主角：陆燎，谢予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傲天靠美貌系统在星际重回巅峰 立意：就算身处困境也要闯出一条路 第1章 反正得变美 陆燎醒的时候，似乎还能隐隐感觉到火舌灼烧过肌肤的疼痛。 他没想到那个恐怖分子会这么激进，直接选择引爆炸弹和他们同归于尽。 捂着脸，陆燎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却微微一愣。 ……这是哪里？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类似胶囊舱的小房间，有着银白色髮丝和尖尖耳朵的女人坐在轮椅上，正温柔地抚摸另一个同样有银白色头髮和尖耳的小男孩的脑袋。 瞧见他醒了，女人还柔柔一笑：「小燎睡醒了？我那还温了些营养剂，你趁热喝吧。」 陆燎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目光凝在了镜子上：镜中的人完全不是他原本的模样，而是和女人小孩相似发色、以及有一双金色瞳孔的少年！ 陆燎很快反应过来，他这应该是穿越了，可是…… 为什么自己会穿越？ 【陆燎先生你好，欢迎你来到《星际帝国崛起》一书之中！】脑海中机械音突然响起，【我是美貌系统，而您现在的身份是书中只出现过一句话的精灵，附赠贫穷的家庭和一般的容貌！】 【不过您可以和我们签订合同，完成任务变美，并有机会从炮灰升级成为世界闻名的大美人，成为这本书的新主角！】 《星际帝国崛起》？ 这本书陆燎听都没听过，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是你救了我？把我转移到了这个世界？」 【是的，我们在您将死之际转移了您的灵魂，给予了您第二次生命。】美貌系统说道。 「如果我不接受任务呢？」 【那您将面对作为一个寂寂无名的炮灰死亡的结局了……而且，】系统语气一转，【如果您选择成为我的新的宿主，任务完成后我们可以将您送回原世界，互利共赢哦。】 充满诱惑的选项。 其实陆燎在原世界和父母关系相当平淡，也没有爱人，但是……他放不下自己最好的兄弟和那一大帮朋友。 「我要怎么做？」 虚拟的合同落下，陆燎趁旁边的人没发现，快速掠过合同条款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宿主需要努力提升影响力和知名度哦，每完成阶段性影响力任务会提升宿主美貌值，宿主也能获得相应积分奖励在系统商城兑换道具！】 系统高兴地分享自己为陆燎准备的计划：【我认为基于宿主目前的种族，可以考虑走娇软美人路线，推荐宿主以柔弱博取同情，进而接近大人物得到宠爱！】 陆燎：「……」 「不急。」少年垂下眼，扭动腕骨，翻开手心，又覆过手背。 「我知道该怎么做。」 美貌系统很放心：看来以后的变美之路会非常好走了，它的宿主一定能彻底挤开书里的原主角成为冉冉升起的新星！ * 【这就是……你说的知道该怎么做吗……】系统有气无力地说。 面对面不改色在垃圾场捡零件的陆燎，系统要崩溃了。 整整两个月要过去了，它「上进」的宿主早中晚各有赚钱计划，就是没有出名计划，影响力依旧是「寂寂无名的路人」，距离成为「无辜被撞死的不知名人士」只剩短短的一个星期！ 「对，」陆燎气定神闲地说，「等我摆摊积攒顾客，知名度不就上来了？」 系统：【……我就没有一个宿主靠卖废品火遍星际的！】 第2页 陆燎拆开一个坏掉的机器人，翻找里面尚还能用的零件捡出来，随意地在裤子上抹了一下机油：「那只是你没遇到过而已，放心，我心里有数。」 系统语气没有起伏：【据统计，宿主您这两个月以来已经和我说了300次「我心里有数」。】系统忍无可忍，【你到底有什么数？】 陆燎摊开手掌，曾经白净的手如今已有了擦伤和茧子。 银白色髮丝的少年轻轻一笑：「不慌，快了。」 如今正是初春，晚冬的雪尚未化净，距桑格顿镇不远的山野还是一片斑驳。 陆燎准时准点来到镇上唯一的集市，找了个小角落蹲下，摊开自己的破布堆，亮出里面散落的还算完整的零件，便撑着脸目光没有聚焦地发呆。 缝着好几块补丁的斗篷盖住了他的容貌，往来的人群很少朝这角落投来一瞥。 今天没什么人来买他从垃圾场里淘来的零件。 桑格顿镇的集市从清晨开张到中午闭市，在小镇学校的学生休息日则会更加热闹，陆燎也抓紧这个时间出摊，贩卖晚上他在垃圾场靠拆废弃机械得来的零件。 贩卖零件不是最能挣钱的，但是是目前陆燎作为帝国法律未成年范围内为数不多能做的工作。 此刻集市已然人来人往，摩肩接踵间破空声却渐近，华贵的浮悬车无视往来人群，嚣张地在集市里横冲直撞。 最终，浮悬车在陆燎摆的小摊面前停下，降落的车轮还故意碾过少年的摊位，本来还算完整的零件全都因此四分五裂，成为了真正的垃圾。 侍从狗腿又恭敬地替主人拉开车门，车里的贵族还没下来，就先对他的欺负对象发起嘲讽：「哟，小精灵，还在这儿卖垃圾呢？」 被小型浮悬车撞开的镇民们都敢怒不敢言，他们怜悯的眼神飞速扫过沉默的少年，没人上前替陆燎说一句话。 谁叫少年招惹上的，是桑格顿镇最有钱的家族里的独，莱恩少爷呢？ 莱恩少爷抬起胖手，理了理自己肥肉粗圈上套着的蝴蝶结，粗声粗气地说：「嘿！卑贱的精灵，本少爷在和你说话呢！」 盯着自己烂掉的商品，陆燎默默计算了下赔偿，才终于仰起了脸，语气是明显装出来的惊讶：「你原来在和我说话？」 莱恩：「……」 他还没来得及发怒，狗腿子就察言观色替他指着陆燎开骂：「你敢这样对我们伟大的莱恩少爷说话？反了你了！」 今天陆燎吃枪药了？之前莱恩少爷来嘲讽时，这傢伙屁都不敢放一个。 「为什么不敢？你算老几？」 少年抬起双手，取下兜帽，露出精灵那双标志性的尖耳，而后微微弯眼露出灿烂的笑容——尽管陆燎在精灵间容貌「一般」，但这笑容的杀伤力仍旧叫莱恩和他的狗腿子动作一顿，眼睛里开始流露毫不掩饰的贪婪。 精灵就该待在笼子里给他们这些有钱人观赏，只需要乖乖当漂亮的花瓶就好了！ 莱恩下流的眼神划过陆燎那张脸，放话道：「别以为你能这么放肆！我告诉你，今天我来，就是命令你和我回去当我奴隶的！」 「哦？」 陆燎语调上扬，活动了下手腕：「是吗，和你回家？」 少年眼里划过暗芒：「那得看你能不能活到我和你回去的时候了。」 「你竟敢这样——」 莱恩的吼叫戛然而止，闹热的集市也在这一剎那陷入了寂静，连在陆燎脑海里的美貌系统都静了音。 此时此刻，只有拳头砸到脸上的重响，和骨头相撞的咔吧声，在这片寂静中格外清晰。 「砰！」 莱恩摔倒在地，脸上的肥肉随砸来的拳头狠狠歪向一边，连带着几颗牙齿也跟着飞了出去，可见那一拳力度之强。 陆燎甩了甩手，还有心情垂下头看着摔坐在地的莱恩，勾起嘴角讥诮道：「你的脸弹性果然不错，打击感很强呢。」 莱恩：「……」 他大感愤怒，抬起手就要反抗！ 可他失败了。 莱恩的力气就跟骤然消失了似的，那绵软的一拳只是轻轻拍到了陆燎，就跟情人慾拒还迎时玩的把戏似的。 莱恩大骇：这不可能！明明他平日在学校里也能把几个同学揍得嗷嗷叫！ 他对面的少年因为这绵软的一掌还笑出了声，语气挑衅：「你是很喜欢这一拳吗？别担心莱恩少爷，我接下来——」 「会好、好、疼、你的。」 又是下了力气的一拳，直直撞向莱恩吹成个球的肚子，那肉甚至凹陷了进去！ 重重的闷响弄得路人都不忍直视，默默挪开了眼。 ……太兇残了。 很难想像，一个看似柔弱的精灵，打得比他高一个头的人类毫无还手之力。 少年脸上戾气难掩，指关节已然渗出了血。 他的声音在莱恩耳畔宛若鬼魅：「被精灵暴打的滋味如何？嗯？不是想把我抢回你庄园吗？」 刚穿过来时陆燎就开始支棱小摊补贴家用了，莱恩总仗着自家有权有钱，三天两头骚扰他的摊位，所以陆燎早就想这么打这混蛋一顿。 莱恩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皮恐惧地看向上方的精灵，连连摇头，含含混混地威胁：「我可是布朗家族最受宠的独生子，你会遭报应——啊！」 回答他的是陆燎不耐烦的好几拳。 第3页 莱恩声音里含上了哭腔：「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接近你了……放过我吧呜呜……」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他打不过一个精灵啊！ 可惜莱恩听不到系统音，他永远不会发现自己力量消失的真相： 【——恭喜宿主影响力由「寂寂无名的路人」提升至「小镇范围内小有名气的美人」，奖励「白皙嫩滑的皮肤」，并已发放积分奖励。】 「帮我兑换商城的『身娇体软药』，给死胖子和他的侍从用。」 【……已用奖励兑换「身娇体软药」，适用对象：莱恩·布朗及其侍从。】 莱恩的侍从本想上前拉开陆燎救下莱恩，却同样被对方轻而易举拂开了手！ 侍从整个人娇弱地飘开了五米，撞上了一旁看戏的人群。 不知道这是身娇体软药带来的功劳，站都站不起来的侍从惊恐到看陆燎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恐怖如斯！连像自己这样的壮汉都能轻易打远！ 难道陆燎以前的忍气吞声，都是在隐藏这可怖的力量？ 难道精灵……其实也可以很会打架？！ 第2章 不是让你走暴力美人路线啊！ 直到莱恩痛哭流涕再三恳求他别再打下去，真心实意再三发誓好好做人再也不欺负精灵，陆燎才住了手。 少年眉眼间的戾气很快收敛重归沉静，接着他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捡起地上的零件碎片和自己掉落在地的斗篷，顶着众人异样的视线扬长而去。 当事人甚至还在心烦另一件事。 麻烦，下午的活得多做一点才能搞定今天的饭钱了。 美貌系统终于找回了自己正常的声音：【不、不，暴力美人不在我们的任务范围之内——】 它规划的不是娇软美人吗？现在暴力破局的宿主是谁啊？ 「可我出了名，任务也成功了。」陆燎淡定地打断它，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擦痕和茧子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白皙的双手，好在系统给予的奖励具有特殊性，不会影响他拿武器。 美貌系统收了声，一下说不出话来。 在它的打工史上，着实从没有一个宿主就靠一次打架，影响力从「小镇上比较好看的路人」变成「小镇上小有名气的美人」！ 美貌系统开始怀疑人生：难道走暴力美人路线也能成功？ 【可、可是，提高武力的话会影响美貌……】 「那体能训练，有没有利于我的体态和身材变好看？」 【有吧……】 「学会战斗，有没有利于我的脸不被别人伤害？」 【确实有……】 它真傻，真的，选宿主时光注意到对方的努力上进，没注意到对方特别有自己的想法！ 陆燎气定神闲总结：「所以，我做的这一切既有利于我的自我提升，还有利于任务的完成，毕竟美人不应该单纯美于皮相，气质和能力也很重要，不是么？」 系统：【……】 它感觉自己要被诡辩说服了！ 系统选择默默避开这个话题，有气无力地发布新任务：【阶段性任务：影响力达到「小镇范围内特别出名的美人」，任务奖励为提升五官精緻度！请宿主继续努力！】 特别出名？ 陆燎挑了下眉。 系统立刻猜到他想做什么：【据数据推测，宿主再揍莱恩一顿只会让大家逐渐觉得习以为常，并不会格外出名！】 「好吧。」陆燎看上去特别遗憾，「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 莱恩少爷在被揍了的第二天去上学时，是顶着一张猪脸到学校的。 莱恩在学校里的小弟暗暗揣测，这满脸的肿胀一定是莱恩少爷和人决斗留下的胜利勋章吧！ 没想到少爷竟然这么勇敢！ 设想完毕，小弟感动地开了口：「少爷，您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啊！瞧这伤痕，想必是您胜利的象徵吧？」 莱恩：「……」 他小得眯成条缝的眼睛缓缓溢出泪水，混着鼻涕煳了一脸：「放屁！老子是被陆燎那下贱的精灵打了！」 小弟：「？」 ……谁？ 柔弱的精灵打得壮硕的有钱人浑身是伤，大抵是梦里才能出现的内容吧？ 莱恩越想越生气，再也不欺负精灵的誓言早就被他抛在脑后，满脑子只剩下了一定要向陆燎报仇。 可他该怎么报仇呢？ 莱恩简单的思维不足以让他建设一个完美的计划，他盘算着自己和自己的侍从都打不过陆燎，打回去是不可能了；把陆燎赶出集市，对方也可以换个地儿继续卖；把他们全家赶出桑格顿镇去，他们也能到其他地方住…… 这些都不算完美的报復！ 莱恩没注意自己忿忿嘀咕出了声，小弟小声提议道：「莱恩少爷，您该把这事告诉您的母亲布朗夫人啊！」 莱恩：「……」 对哦！他太生气了，竟然都忘了告状！ 他可是他母亲的小宝贝疙瘩，他的母亲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好好修理陆燎一顿！ * 时间快到中午，桑格顿镇的集市人渐少。 陆燎看了眼时间也准备收摊，他下午会准时准点出现在桑格顿镇的镇郊森林里，偷袭落单的异化兽把尸体交给驻军，来换取一点赏金。 这也算是保持体能训练的一部分。 自从动植物出现异化甚至部分异化动植物有了自我思维，帝国的安全就受到它们的威胁，以帝国边界尤甚。 第4页 而桑格顿镇就在异化兽和帝国军交战的地界不远处，时不时还得应付冲破结界的异化兽的袭击，故而经济和科技水平一直在帝国吊车尾的位置徘徊。 陆燎回家搁下了堆着零件的布袋，嘱咐了母亲和弟弟几句近日注意安全，陌生人来不要搭理。 他貌美的母亲一脸单纯：「为什么不能搭理？有些好心的先生夫人来怎么办呢？」 陆燎：「因为我把莱恩·布朗打了。」 母亲、弟弟：「？」 少年拿下桌上摆着的一把匕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淡声说：「总之最好不要出门，过几天就好。」 过几天等莱恩再吃一次教训就好。 无声踩过落叶枯枝，陆燎躲在树后，看着一只长着尖锐獠牙的紫色豺狗走过。 在一精灵一兽擦肩而过的瞬间，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匕首，直指豺狗咽喉！ 豺狗反应速度极快，抬爪闪身躲过匕首银光！ 陆燎轻轻啧了一声，侧身避开豺狗的獠牙，反手又把匕首刺入豺狗的后脖颈！ 豺狗愤怒地嚎叫起来，转头想要咬住陆燎的臂膊，少年险险抽开手臂，仍旧被獠牙擦到了皮肤，划出一道血痕。 少年眼神一凌，拔出匕首，再度狠狠刺了进去！ 豺狗还想撕咬，却逐渐因失血没了力气，最后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 陆燎吐出一口浊气，收起染血的匕首，简单给伤口检查了一番，裹上了纱布。 若是能有医疗仪器就好了，可惜他们家买不起。 陆燎拽住死去的豺狗的耳朵，缓缓朝帝国军驻扎地走去。 这应该能换到20星币，陆燎暗想。 「……这是你捕杀的？」 负责发放赏金的士兵拿着光脑满脸狐疑，看看死相悽惨的豺狗，又上上下下打量白净纤弱的精灵少年好几遍。 帝国内多数精灵处于底层地位，很多国民也都认为「精灵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且精灵本身大多为生存而保持美貌和靠做柔弱无力的菟丝花过活，因此大众印象常常是「精灵不可能参与体力活动」。 陆燎挑起眉梢，他这几个月见多了这个世界的人对精灵的歧视，也就没多生气，只是平静地解释：「是我一个人捕杀的，没有别人。」 士兵划过光脑屏幕扫描豺狗分析死因，还是坚持自己的刻板观念，一板一眼地说：「我需要核实一下才能给你发放赏金……」 半天拿不到钱的陆燎：「……」看来以后做任务把军营纳入提高知名度的范围很有必要。 「嘿小子，给他赏金就行。」粗犷的声音响起，陆燎回过头去，熟稔地打了个招唿叫了声「少校」。 少校大笑着拍拍陆燎的肩膀，点点头回应了慌张行礼的士兵：「这孩子已经来过好几次，豺狗确实是他杀的。」 少校还给陆燎解释：「今天负责的是新来的士兵，怪我忘记提醒他了，真是抱歉。」 「没关系，解释清楚就好。」陆燎不在意，他只需要钱罢了。 拿了赏金，陆燎还想多说几句，却见他们邻居家的小儿子从森林里狼狈地钻了出来，满脸惊恐：「陆、陆燎哥哥，不好啦！」 他抽泣着说：「小陆和我在森林玩的时候走散了！」 少校听见，眉头一皱看向陆燎：「小陆？你弟弟？怎么这时候还乱跑！需不需要我帮你进森林找找他？」 陆燎没有立即同意，而是微蹙起眉，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 他弟弟一向听他的话，说减少外出肯定就减少外出，平日警惕性也是哥哥在千叮咛万嘱咐，怎么还会和这小男孩一起钻进森林玩？ 陆燎略微思忖，对着少校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去找他就行。」 他温和地对小男孩说：「你带路就好。」 小男孩眼眶红红地应了一声，连忙重新钻进森林里去了。 陆燎跟在她身后，眼看着树林从稀疏变得茂密幽深，他的眸也越来越暗。 果不其然，在森林深处，他便就跟丢了。 少年站在虬龙似盘根错节的树间，平静地开口：「出来吧，让一个小孩来骗我，你们不嫌丢人吗？」 他话音刚落，寂静的树间便响起了吱呀声，五个半机械人从树后走出，手上都端着雷射枪。 而引他过来的小男生攥紧了装满星币的布袋子，手紧了紧，还是神色复杂地沖陆燎做了个口型说「对不起」，就慌忙消失在了树林之间。 陆燎挪开眼，同自己正对面的半机械人对视。 少年轻扯了下嘴角，眼底一点笑意也无，散漫地鼓了几下掌：「布朗家还真是看重我，不光派了半机械人来，还用雷射枪迎接，好隆重的阵仗。」 部分半机械人架起了射击的姿势，却被为首的做了个手势制止了。 为首的那个半机械人大部分的脸还是人类的脸，左半边却是机械填补，那闪着蓝色幽光的机械眼空洞地瞪着陆燎，面无表情地说：「精灵、我很高兴你有自知之明，那么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陆燎扫了眼这些半机械人警惕的动作，心知自己没办法从这中间逃脱，只能走一步险棋了。 少年掀唇，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行，我跟你们走。」 * 美貌系统抓狂了：【我跟你说了吧，不要走暴力美人路线！现在好了，咱们被大人物报復了！】 第5页 陆燎不以为意，换了个姿势，好让被电子枷锁捆住的双手舒服一点：「那也比让我拉下脸勾引一只满脑子只有色慾的肥猪强。」 【但是你要是折在这里怎么办？我还得回去写一万字「宿主意外死亡」检讨！】系统开始翻找音乐库，【我还是先给你点一首你原世界有的《祝你平安》来保佑你吧……】 陆燎：「……有必要提前送我上路吗？」 一人一系统正说着，布朗庄园的书房外，高跟鞋的踢踏声渐近，倏地门就被撞开了，高颧骨的女人带着她那满脸高傲的胖儿子走了进来。 女人挑剔地审视着陆燎：「我的小宝贝疙瘩，你就看上了一只这么劣质的精灵？他做你的玩物都不够。」 「那可不一定，女士。」陆燎戏嚯地插嘴，「毕竟我才暴打了你儿子一顿。」 布朗夫人冷冷地盯着他：「精灵，这里可没有你说话的份！」 她坐到了书房中央的转椅上：「你的命在我们这里可不值一提，我只需要轻轻一挥手，第二天你的尸体就可以出现在垃圾场了。」 「不过呢，你死之前还需要贡献你最后一点价值，就是哄我儿子开心。」女人转向她的宝贝儿子，刻薄的脸上露出笑容，「我亲爱的，你怎样才能开心？」 莱恩恨恨地盯着表情依旧从容的陆燎，开口道：「我要他——」 书房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道陌生却温和的声音： 「哦，抱歉，我是打扰到你们了吗？」 第3章 全须全尾回去了 书房里沉重的气氛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布朗夫人脸色沉了沉，却不敢发怒，反而是挂起笑容和那来客说：「没有的事……夏维尔少爷不该在会客厅小憩么，怎么走到这儿来了？是不是我们僕人伺候的不舒心……」 「不是的，只是我刚才去散了个步，看了看你们的花园，没想到回来却走错房间了。」少年一边满怀歉意地说，一边走近了些许，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陆燎身上。 陆燎抬起头，没什么情绪地回望过去，进来的少年一头蓬松的棕色短髮，如蓝宝石般的眼睛透着浅淡的温柔，他和整个沉闷的布朗庄园完全格格不入。 陆燎心里新的计划成型，暗暗对系统说：「我还有积分对吧，够不够买商城里的『粉红泡泡美颜滤镜』？」 【够是够，宿主你要干什么？】系统嘴上问着，手上马不停蹄地给陆燎买了他要的滤镜。 「当然是抛媚眼给人看啊，你不是要我吸引大人物？这机会就来了啊。」陆燎说着，启动了「粉红泡泡美颜滤镜」。 就是有点不确定，这小少爷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盯着陆燎的少年身体微微一顿，他转动了下眼珠，先是看了看还想解释的布朗夫人，又重新看了看陆燎。 陆燎也正专注观察少年，轻易地就捕捉到了少年眼里一晃而过的复杂。 但少年没有再看，而是收回视线看向布朗夫人，说：「这是怎么了？」 布朗夫人对夏维尔的出现有些意外，但还不算惊慌：纵然夏维尔是首都来的有钱商人，但她们的会面只是沟通合作事宜而已，惩罚一只精灵想必也不会让对方败了好感。 于是她平和地说：「只是在批评家里做错事的僕人而已，您知道的，这些坏孩子经常犯错……」 「那有必要为了一个犯错的僕人，特地从我们会面里脱身来批评么？」夏维尔摇了摇头，「夫人，这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布朗夫人宠爱儿子过了头，莱恩一听到半机械人抓到了陆燎，就吵着闹着要来报復，僕人为难地在会面进行时闯进来三次，就为了报告莱恩少爷的哭哭啼啼，布朗夫人实在忧心儿子的情绪状态，才不顾会面礼仪把客人留在会客室，自己则去哄着儿子一起来书房教训教训陆燎。 布朗夫人思索着对策，说：「夏维尔少爷，我们愿意为了这个失误退让利润……」 「退让利润就免了吧，」夏维尔道，「不知道夫人是否愿意忍痛割爱，把这犯了错的僕人让给我？」 陆燎瞥了眼夏维尔，金色的眼里晃过一丝困惑。 这小少爷当老好人当上瘾了？别人的「家事」还要管？ 「夏维尔少爷……」布朗夫人还在斟酌话术，一声高亢的猪叫却打断了她。 「不行！！」 莱恩勐拍了好几下桌子，怒瞪着夏维尔：「不行不行不行！你算老几？还来跟本少爷抢人？」 他委屈地挽着布朗夫人的手臂：「母亲！你何必和他说了那么多！陆燎是我们好不容易抓回来的！不能给他！绝对不能！」 陆燎嗤了一声，布朗夫人运筹帷幄大半辈子，却有这么个蠢钝如猪的儿子，也算是她作恶不少的报应吧。 吵闹间，陆燎似乎隐隐还听见要帮他的小少爷也轻笑出声。 可再看过去，对方依旧是不变的得体笑容：「布朗夫人，您的儿子真有活力，只不过『抓』的意思是……」 「你们违反帝国法私自绑架帝国公民了吗？」 莱恩尖叫道：「精灵算什么帝国公民！帝国法又算什么！桑格顿镇可是我们家族的天下！」 陆燎心情很好地评价：「哇哦，法盲。」 系统仍旧忧心地反覆播放《祝你平安》：【宿主你别看戏了，赶紧想办法解开你的镣铐跑吧！】它咬了咬牙，【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预支系统积分，在系统商城买一个能开锁的钥匙！】 第6页 「不用了。」陆燎手动了动，电子镣铐开机键的绿光闪了闪，蓦地熄灭了。 少年假装还被捆着，不动声色往书房门口挪了一点：「你当我平时在垃圾场捡垃圾是白捡的？」 布朗夫人抱着她的宝贝一直哄，再看向夏维尔的时候，眼里多了些别的情绪。 莱恩的事情才是她第一要完成的，至于这份交易，日后她们也能得到。 而莱恩讨厌的夏维尔身边只有一起来桑格顿镇的老管家，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她能把这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和那只低贱的精灵一起处理了…… 打断她思索的，是夏维尔温润的嗓音：「夫人是在想一些可怕的事情吗？真遗憾，看来我们还没有开始合作，就得刀剑相向了。」 布朗夫人终于下了决定，脸上逐渐露出狠戾的表情：「不错，是很遗憾，夏维尔少爷可能得永远住在我们庄园里了。」 她打了个响指，门外守着的两个半机械人立即端着枪进入，对准了夏维尔。 夏维尔遗憾地摇了摇头：「我真没想到，这就是桑格顿镇的待客之道。」 他先瞥向陆燎：「不出意外的话，我的管家已经在外面接应了……如果你已经自己解开了镣铐，就先出去找我管家吧。」 陆燎略感诧异，他自以为偷偷解开镣铐的技术算得上悄无声息，怎么还被小少爷觉察了？ 但对峙的氛围不允许陆燎现在来问，他沖对方点了点头，避开半机械人的射击，利落地翻身撞门沖了出去。 门外剩下的半机械人追向了陆燎，而门内黑洞洞的枪口再一次对准了夏维尔。 但少年面上犹带笑意，丝毫不见慌张。 他抬起手，摁灭了胸前亮着光的小型仪器，棕色的头髮竟渐渐褪色，最后，金色如阳光般的髮丝映入众人的眼帘！ 「为了保险起见，父皇叫我拿了皇室勋章，我还不以为意，没想到真有要拿出来的时候。」夏维尔声音含笑，手里则凭空出现了一个镂着精细花纹的勋章。 金髮蓝眼，皇室勋章…… 还有什么不好懂的，夏维尔其实是皇室的人！ 布朗夫人脸色难看，咬了咬牙：「杀一个首都商人是杀，杀一个皇子也是杀，你们愣着干什么！开枪啊！」 夏维尔神情淡定：「夫人，我想他们开不了枪了。」 他体贴地为布朗母子科普：「根据《帝国机械人及半机械人管理法》，机械人或半机械人诞生时会被植入禁止攻击皇室的晶片……以保证帝国皇室权力至高无上。」 他话音落下，那两个半机械人枪口转向，这次对准的不是夏维尔，而是布朗夫人和她的儿子。 夏维尔轻轻嘆了口气：「我本不欲亮明身份，只是想来看看我们帝国边陲的子民……不过，清理蛀虫也是我的职责之一。」 少年眼神清亮，灿烂一笑：「布朗夫人，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了吗？」 * 陆燎全须全尾地回了自家的胶囊舱。 他母亲和弟弟都急坏了，还是邻居家小儿子良心发现，满脸羞愧地告诉了他们「陆燎被布朗家族绑架」的事实。 母亲都急到恨不得能开着轮椅去森林里找儿子，一家人四处询问如何救陆燎的线索，于是周边的镇民都知道了陆燎进了布朗庄园。 有些镇民怜悯地劝这一对可怜的精灵母子：「不用救啦，落在布朗家手里，註定与活下来无缘咯！」 众人都没料到陆燎能安全回来，甚至身上一点伤痕也无。把陆燎骗进包围圈的小男孩更是吓坏了，闭门不出，根本不敢见陆燎。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周边镇民都知道了精灵家的大儿子竟然从布朗家手里逃脱了，而且过了好几天依旧风平浪静，没找陆燎麻烦。 奇蹟！ 镇民们散发想像力，把陆燎走出布朗庄园的事变得天花乱坠，一只漂亮却很能打的精灵的故事在众人间开始广为流传…… 于是陆燎休息的这一段时间里，美貌系统麻木地看着它宿主什么都不做，他的影响力却自动直线上涨，直至还差一点达到「小镇范围内特别出名的美人」，积分都堆积了起来。 陆燎得知也只是一笑：「这真得归功于无穷的想像力了。」 只是镇上的平民基本上都知道了陆燎是谁，最后这一点影响力该从哪里获得呢？小镇上其他的贵族吗？现在见到陆燎都跟见了鬼似的，开着小型悬浮车就逃之夭夭，生怕也被他摆一道或是揍成猪头。 没等一人一系统想出计划，能为陆燎产生影响力的人却亲自登门拜访了。 「书房那次见面实在颇为匆忙，我应该为你设计一个更好的逃脱办法的，没想到那些半机械人还守在书房外面……好在你没有受伤。」 穿着精緻华服的少年丝毫不介意地挤在狭小的胶囊舱里，和陆燎面对面坐着，真诚为陆燎之前被半机械人追击道歉。 陆燎完全不在意，三个半机械人不影响他逃跑：「一切以小少爷的身体为重……只是不知道您此次前来，是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吗？」他两手一摊，懒洋洋地说，「首先声明，我无权无势，无钱无财，不当奴隶不当男宠。」 夏维尔噗嗤一声就笑了，眉眼弯弯：「果然，陆燎你很有趣呢。」 陆燎沉默了一下，他扫了两眼夏维尔，想想这世界人完全不在乎性向问题，便郑重声明：「我也不搞男人间的纯爱。」 第7页 系统贼心不死：【搞一下也不是不行啊，攀上大人物这影响力蹭蹭上涨呢！】 这下夏维尔是真的狂笑不止了，少年抹掉笑出的眼泪：「哈、哈哈哈，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可不是下一个莱恩。再说了……」 他垂下卷翘的睫毛，轻声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陆燎松了口气，忽略少爷突如其来的感伤，说：「那就好……所以小少爷来是为了什么呢？」 夏维尔整理了下情绪，重新扬起笑容：「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尝试入学帝国第一军校呢？」 第4章 你在质疑什么？ 帝国第一军校？ 陆燎还没表态，系统就先激动上了：【宿主宿主，你快答应他！】 陆燎回忆了下他看过的原着剧情，《星际帝国崛起》的主角，也就是二皇子，似乎就是在帝国第一军校就读的。 【想要彻底打败我们的敌人夺得主角的位置，也需要进一步了解他啊！】系统怂恿道，【再说了，去帝国第一军校，也可以摆脱现在你糟糕的环境！这么好的机会从天而降，咱们可要把握住！】 这确实很难不让人心动。 但陆燎对突如其来的好意还是很谨慎，似乎对方不有所求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只见过一个人执着地对他好，还不有所求，但这种人他这辈子遇到两个绝对会是概率极低事件。 夏维尔见陆燎沉默半天，就懂了对方意思，少年不慌不忙地微笑道：「你不用担心你的母亲和弟弟，我会替她们办好首都的身份与落户。」 「你可能会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夏维尔拉长语调，蓝色的眸凝在了陆燎的尖耳上，「我听说了，你是第一只敢把贵族摁在地上揍还全身而退的精灵，而我希望借你……去改变精灵的处境。」 他的眼珠转动，浅蓝色如一汪清泉的眼倒映着陆燎的模样：「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改变帝国的现状。」 陆燎依旧不答话，垂下眸，盯住了他家狭窄的桌面。 改变现状？说的可真好听。 但对方的诚意已经摆出，陆燎也没有什么一定要拒绝的理由——首都有钱的少爷，大费周章地救一只精灵还供他上学，若是只为了逗乐，那太说不过去了。 「好。」 陆燎开了口，银色的髮丝顺着肩胛骨滑下，落到胸前：「我可以试试，去就读帝国第一军校。」 夏维尔展颜：「真的吗？那可太好了！」他兴致勃勃地说，「我会联繫我的导师为你写一封推荐信的……但是帝国第一军校不接受关系生，所以他们的选拔考试还是得参加，我会试试致信校方看看能不能降低门槛难度，当然你也不要松懈训练了！祝你能顺利通过，我们能在学校见面。」 「你看，还是得走暴力美人路线。」陆燎对美貌系统说着，语气似乎很遗憾，「要是想完成任务，这一关不得不走。」 系统：【……】它的路线规划宿主就没遵守过好吧！这时候装模作样遗憾个什么劲儿啊！ 陆燎懒洋洋比了个「ok」的姿势，「没问题，一定努力。」 夏维尔点了下头：「那我们三天后见，届时我们的飞船会在镇郊恭候。」 他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这次前来的不只是夏维尔，还有他的管家和侍卫，阵仗颇大，同住在胶囊舱的邻居都透过窗户默默窥探。 没敢打扰两人的母亲和弟弟等夏维尔走了才探头问她们家的顶樑柱：「小燎/哥哥，他来找你干什么啊？」 「没什么，」陆燎波澜不惊地说，「就是帮我们家搬去首都落户。」 母亲和弟弟：「？」 「陆燎一家被资助要搬去首都」的消息和「陆燎要去考帝国第一军校」的传言再一次传遍整个桑格顿镇，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岔错，等再传回陆燎这里，已经变成了「陆燎已经考上了帝国第一军校」。 帝国第一军校的影响力果然是莱恩少爷不能比的，系统默然无语地看着自家宿主达到阶段性目标，奖励积分堆在那，除了对武力提升有利的它宿主疯狂购入，其他看都不看一眼。 系统小心翼翼看了眼商城里面都要蒙灰的美白护肤产品：【宿主……要不我们还是关心关心美貌度呗？】 陆燎不置可否，只问：「是优先完成任务更好，还是完成你的美人路线更好？」 系统：【……】 系统：【宿主你继续加油！】 * 到了约定前往首都的那天，鲜少会停泊在桑格顿镇的大型飞船也引来了围观。 「还第一次见有这样的飞船……有钱真好啊……」 「你说我这辈子有没有可能坐上去试试？」 「你就别想了，下辈子都没可能！」 「精灵都能做到，我怎么就——欸欸你看，陆燎他们家来了……」 一家三口的银髮在众人之间格外显眼，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为首的瘦削少年身上。 刚说觉得自己也能坐上大型飞船试试的镇民神色复杂地说：「可真好运……但该说不说，精灵这张脸是真的美啊。」 另一个附和道：「确实，就跟镀了层光辉似的。」 「不过……陆燎那孩子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他们话题的中心人物出现在了飞船停泊的地方，一头银色长髮简单用头绳束起，黑色的背心恰到好处勾勒出纤细的腰线，精緻的五官最吸引人的目光，甚至比他的母亲和弟弟都要胜上一筹，但眉眼间的冰凉却叫人不敢将目光长时间停驻在他脸上多加欣赏。 第8页 对人们打量视线已然免疫的精灵三人神色淡然地往夏维尔站着的地方走去，陆燎推着母亲的轮椅，安静地听他母亲叨叨：「到了首都也要谨小慎微，不要动不动就动手，这不符合精灵的礼仪规范……」 柔美的母亲幽幽嘆了口气：「若是以前……说不定我们家也不需要你来挣钱了。」她流溢着光辉的美眸盈盈看向身后的儿子，很快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陆燎头皮有点发麻，刚来那几天他对他母亲态度算不上好，以为儿子到叛逆期的母亲就默默流泪，陆燎压根不会哄人，被这种无声的眼泪弄得手足无措。 「妈，我会谨慎的。」他硬着头皮连忙表忠心。 系统对陆燎妈妈的唠叨相当深以为然：【你妈妈说的没错！暴力不可取！】 系统还没高兴完，这美丽又坚强的母亲自己抬起柔荑擦擦眼泪：「妈妈不是要你不为自己争取权益的意思，妈妈是说，美貌对精灵很重要，就算是战斗，我们要保持基本风度……」 陆燎：「……」 系统：【……】 陆燎：「……妈你说的对，我会记住的。」 他扭头去逗系统：「我妈说的没错？」 系统：【……我绝对不附和你们家任何一个人的话了！】 「陆燎少爷。」夏维尔的管家转过身来，礼貌地叫道。 陆燎点了下头，看了眼夏维尔，还没开口说话，夏维尔就转头对管家说：」切尔斯，不用叫陆燎『少爷』，就直接叫他名字吧。」 陆燎怔了下，他什么都没说，夏维尔怎么就知道他不喜欢「少爷」这个称唿了？ 而猜到精灵在想什么的当事人只是浅浅弯唇一笑，温声哄着喜欢温柔大哥哥而黏过来的陆燎弟弟，牵着对方的手上了飞船。 「小燎？」母亲挥了挥手，唤回望着夏维尔出神的陆燎，「怎么了吗？」 陆燎收回视线，推着母亲上了船：「……没什么。」 只是夏维尔那样，让他想起了故人。 「哇！哥哥，这就是飞船啊！」 从来没坐过飞船的弟弟眼睛亮晶晶的，到处跑来跑去参观，接着就被他的哥哥给了个暴栗：「别乱跑，你想给人添麻烦么。」 弟弟委屈地捂着脑袋，求助的目光下意识转到温柔大哥哥那里，夏维尔笑了下：「没事，好奇也是正常的，让他逛吧，没事的。」 陆燎冷淡道：「不能惯着他。」 母亲柔柔地张开怀抱：「来弟弟，来妈妈这坐。」 夏维尔失笑：「没想到你是个严厉的哥哥。」 陆燎以手撑脸，看着窗外由尚能望见的绿色转为一望无际的蓝天：「嗯，毕竟这个世界对精灵不公平。」 针对精灵的规矩太多，陆燎怕弟弟一不小心就坠入无尽深渊。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夏维尔垂下眼，轻声说：「这样也挺好的。」他扬起笑容，「我看他也很听你的话，你们兄弟俩关系真好。」 陆燎瞥向夏维尔，出于礼貌询问道：「少爷有弟弟或者妹妹吗？」 「有好几个弟弟呢，还有一个哥哥。」夏维尔轻描淡写地说，显然不愿多谈。 陆燎觉察，便不再多问。 夏维尔看上去并不在意陆燎问的这个问题，他话锋一转，说起了军校的入学考试：「虽说我想过能不能帮你降低考试难度，但校方那边的意见是『不放无能之人进去』，我斡旋了很久，只能保证你若是能成功进去，能分到好班……」 「夏维尔少爷。」陆燎蓦地开了口，打断对方，「我一直都很想问了，你为什么要执着于降低考试难度呢？」 夏维尔怔了下，说：「毕竟你可能会成为第一只入学军校的精灵，我希望你能成功通过……」 「你又希望我改变精灵现状，却也担心我连军校入学考试都过不了，」陆燎金色的瞳浮出几分讥诮，「你是否也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呢？」 少年耸了耸肩，懒洋洋地说：「我说啊，我连一个考试都搞不定，别人又怎么能信……」 「精灵其实并不是除了美貌一无是处呢？」 夏维尔眨了下眼，他搭在大腿上的双手陡然攥紧，又倏地放松，而后他展颜无奈一笑，坦然地承认了错误：「抱歉，我还是被刻板印象影响了，我没有不相信你的实力。等到首都，我会回復校方，让他们按原计划进行的。」 陆燎「嗯」了一声，其实夏维尔的想法也很正常，毕竟大环境都觉得精灵是花瓶，就算夏维尔有心改变，也难免不受大众舆论的影响。 陆燎往后仰了仰，倚上椅背，勾唇一笑：「你放心，我会把所有人踩在脚下，拿着第一名的成绩入学的。」 蓝眼的少年定定地看着陆燎，精灵露出的笑容仿佛像是第一名早已落入他的囊中，志在必得，意气风发。 夏维尔吐出一口浊气，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第5章 警惕成为我妈那样的笨蛋美人 帝国国土辽阔，十个系统时后，一行人才到首都。 飞船预备停靠码头，陆燎以为会类似机场那般人挤人，还嘱咐弟弟届时靠自己近些：「小心别跟丢。」 没来过首都的弟弟也懵懵懂懂：「哦，好的！」 夏维尔咳了一声，解释道：「不用的，这个码头没人。」 第9页 没人？ 没经歷过有钱人待遇的母子三人满脸迷茫，直到他们脚踏上地面才恍然大悟夏维尔的意思。 因为这是个私人码头。 侍卫们恭恭敬敬、笔直地站在两道夹道迎接贵客的到来，阵仗大得三只精灵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夏维尔习以为常地一挥手，侍卫们整枪立正，护送他们到悬浮车旁。 悬浮车有两辆，夏维尔在前一辆面前停住脚步，歉意地说：「我父亲还有事找我，我得给他报告这次合作的失败，就不陪你们了。」 他指了指站在身边的切尔斯：「切尔斯会帮你们搞定在首都的一切，如果有问题……」切尔斯适时给陆燎递上一支机械錶，夏维尔抬起手臂指指自己手腕上同款的机械錶笑了笑，「你就通过光脑上的星网联繫我吧，你的表里存了我的联繫方式。」 陆燎点头道：「明白了，谢谢你。」 母亲和弟弟也随其一起表达了感谢。 夏维尔摆摆手，这才坐上悬浮车离开。 直到悬浮车消失在视野，陆燎才收回目光，他若有所思地说：「夏维尔似乎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此话怎讲？】系统问。 陆燎嫌弃它：「你是要和我妈一样走笨蛋美人路线吗？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想不明白。」 系统：【……智能板块更新也是有需要完善的地方！】它努力回忆夏维尔的不同寻常之处，小心翼翼地推测，【难道是他跟你讲要改变现状什么的都是唬你的？】 陆燎：「……」 他捏了捏眉心，心说系统的智能板块真是急需更新：「不是。」 坐上悬浮车，陆燎说道，「你就不觉得这个小少爷所拥有的待遇，不像是仅仅一个有钱的商人可以得到吗。」少年眯起眼睛，看向坐在前排的切尔斯，老管家留着八字鬍，沉默寡言，但夏维尔安排下来的事情他都雷厉风行且高效地完成了。 陆燎低声分析道：「一个少年人带一个老管家就敢深入地头蛇的区域、能轻松联繫到第一军校高层、有私人码头而且是这么多侍卫迎接……」他眸如深潭，「夏维尔一定不是『商人』，他的身份也许比我们能想像到的还高。」 系统也猜测起来：【难道是咱们这本书的主角二皇子殿下？】说完它又觉得不可能，【哈哈不可能吧？毕竟二皇子殿下忙着担负皇帝给他的重任，哪有时间跑来桑格顿镇还救下咱们啊？真这样我得烧高香了。】 陆燎摇摇头：「算了，他表明身份的时候应该快了。」 「我们……也不急这一时。」 * 帝国的皇宫不似首都其他建筑专注科技感的高楼大厦，而是保留了古地球会有的风格，穹顶、拱帆、罗马柱，花园还留存了华夏园林的布局构造。 阳光斜斜地穿过一排整齐陈列的白柱间，落在少年同阳光般一样灿烂的金髮上，增添了耀眼的光辉。少年湛蓝的眸里微微漾笑，朝走过的每一个女官侍从都微笑致意。 宫人都因为少年的致意欣喜：「二皇子殿下终于回来了！」 「他还是那么温柔啊……能遇见二皇子，我今天真的好幸运！」 「也不知道二皇子才回来，陛下就召见他干什么，把殿下累着了可怎么办？」 「嘘！这种话可不要乱说……女僕长走过来了，我们快去干活！」 夏维尔走到一处高大、有着精细花纹的房门前，朝站在门口的卫兵点点头：「麻烦和父皇通报一声我到了，谢谢。」 侍卫向他致礼，随后开门走入，不多时便重新走出：「二皇子殿下，您可以进去了。」 夏维尔道了声谢，抬步走进房间，唤了一声：「父皇。」 伏在书桌前签署文件的男人抬起头，声音低沉威严：「回来了？我的孩子，你收穫如何？」 少年敛了笑，嘆了口气：「边境不算好，蛀虫太多。」 「我听说桑格顿镇的布朗家族还试图刺杀你？」皇帝放下笔，饶有兴致地问。 夏维尔无奈道：「布朗夫人算个能人，可惜儿子是个宠坏的。」 「无事，桑格顿镇也该洗牌了。」皇帝说着，又问，「你还带回来一家子的精灵？」 说到精灵，夏维尔眼里又泛起点点光亮：「……嗯。」 敏锐的皇帝没有错过儿子眼里的光亮：「怎么？喜欢？」 少年眼睛亮亮，脸颊有些发红，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 皇帝笑了下：「也是，你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喜欢怎么不带回家？精灵而已。」 「不行。」夏维尔摇了摇头，「那样才不是喜欢。」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唇角。 因为久别重逢，才想给他更好的。 * 「这么宏伟？」 站在帝国第一军校的校门前，陆燎不由咋舌，发出古地球人的感慨。 帝国第一军校独自占了一个环岛作为，透过校门可以看见环形玻璃外观的中心教学大楼，虚拟屏幕上反覆播放着考试注意事项，门口来往都是悬浮车或飞艇接送的考生。 【毕竟军校包含了各个种族的未成年和部分成年学生，这么大也是正常的。】仔细查了帝国第一军校相关资料的系统说道，又提醒宿主，【你是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考试的考生，这军校收生三年一度，千万要把握住机会！】 第10页 陆燎应了一声，抬手看了眼自己的光脑，时间转到早上八点半，可以进考场了。 「请考生人脸识别后进入校园，前往礼堂集合……请考生人脸识别后进入校园，前往礼堂集合……」 环校园播放的广播响起，考生们开始慢慢排队进入，陆燎刚想排进一列之中，却被人重重撞了下肩膀。 陆燎皱了下眉，抬起头看向肇事者，对方比他高一个头，身材壮硕，眼神不屑。 见陆燎看过来，他眼里先是掠过一丝惊艷，随后消寂于讥诮之中。 男生嘟囔了一句：「真是什么种族都敢来考第一军校了……别被打的哭兮兮地去找主人撒娇。」 陆燎：「……」 系统：【宿主你忍住！现在打人是会违规的！等会儿可以自由搏击的时候报復他不更好吗！】 陆燎无语，他侧身钻入人群，离了那歧视的男生远了些：「你真以为我没点脑子，二话不说就要开打？」 系统回忆了下莱恩突兀地被打的惨烈现场，委屈地说：【你第一次揍人的时候也没跟我提前预警就开始打人了啊。】 陆燎凛然道：「告诉你了你还能允许我打？」 系统：【……你说得对。】 随着人流走进礼堂，明亮的里乌泱泱全是不同种族的考生挤着，陆燎扫了一眼，果真只有自己一只精灵。 台上的老人试了试浮在空中的小型麦克风，开了口：「各位憧憬进入帝国第一军校的同学们，大家好！」 【啊，是校长张维林啊。】系统嘀咕，【年轻的时候一个人杀了一百只异化兽呢。】 「欢迎大家能够前来参加考试，我在这里提前祝大家考出好成绩！」 校长话音落下，鼓掌声不绝。接着就是监考员宣读考场须知，以及介绍考试规则。 陆燎大概懂了，考场是通过沉浸舱进入模拟考场，有笔试也有实战。 陆燎陷入沉思，接收到自己沉浸舱位置的消息后良久才开口试探道：「如果我的笔试只能刚及格……」 系统也沉默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笔试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才来两个月，突然通知他俩来考第一军校，陆燎根本来不及准备笔试知识复习。 纯粹连续突击了一个星期，怎么测试都是在及格边缘游荡。 系统沧桑地点了支数据烟，安慰陆燎也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尽力就好，赚个「勇敢来考试的精灵」头衔还是很值得。】 陆燎找到自己的考场，坐进沉浸舱躺下，幽幽嘆了口气。 「早知道高中谢予寒催我多背书提高记忆力的时候，就不要假装听不见翻墙去餵猫了……」 沉浸舱合上，陆燎周身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头顶的红光在闪。 忽地，机械女声响起： 【滴——考生10896已进入考场。】 【第一场考试内容：完成猎杀十只异化兽，并存活24小时。禁止伤害同场考试考生，禁止操作违法行为。 考试地点：边境森林。 异化兽种类：未知 难度：未知】 【祝考生考试成功！】 通知完毕，陆燎感觉到冰凉的连结仪器接上他的太阳穴，随即眼前一闪，视野再度清晰时，眼前已是森林。 银髮少年站在重重叠叠的树间，漫不经心地环视观察周围环境，而后他挑了挑眉，忽地掀唇笑了：「这考试真的没有内幕吗？让我来这种森林环境考试，和叫我回家有什么区别。」 他抽出大腿侧挂着的匕首甩了甩，脸上盎起兴味：「那就，好好干一场吧。」 第6章 我真是个大好人 「校长，这次考试难度我们按您说的加强了。」主监考官汇报导，又有些忧心，「我们这么大幅度提高难度，会不会给考生带来太大的压力？」 张维林喝了口助理递来的茶，台上亲切的笑容早已敛去：「他们应该都清楚，考试难度加强是迟早的事。」 老人凝视着监视器里孩子们的表现：「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帝国边境压力太大，如果只把希望压于异化研究室，这也不可能可以彻底解决异化兽潮问题……所以，我们需要更多骁勇的战士，去为国家而战啊。」 他轻轻嘆了口气，苍老的眼一一扫过监视器屏幕，随口问身边站得笔直的硬汉：「熊戎，你看到什么出色的孩子了吗？」 被他叫到的男人一只眼睛阖着，狰狞的伤疤横亘在他的左眼处，另一只眼睛射出来的目光如鹰隼般犀利。熊戎此刻的注意力都在雪原战场上，他一板一眼地说：「校长，我没有在雪原看到特别出色的孩子。」 张维林笑了，打趣他说：「难道在你眼里，这一届能称得上『特别出色』的只有二皇子予寒了吗？」 熊戎平静地说：「很遗憾，或许是这样的。」 张维林哈哈一笑：「你可别这么说！都知道你有意把予寒收成亲学生，也不能这么偏心啊。」他拍拍椅子扶手，又将目光转到其他的监控屏幕之上。 看着看着，老人突然疑惑地发出一声：「嗯？」 「张校你怎么了？是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了吗？」熊戎听到那声「嗯」后，顺着老校长的目光望过去，能看到的是森林地区的监控屏幕。 他记得，当时设置考题内容和场地时，出卷老师们考虑到地形因素影响，为了平衡难度，在里面设置的是最高难度的模拟异化兽。但比起困难的地形，更难对付的还是异化兽。因此可以说，抽到森林模拟战场的孩子或许比抽到最难的地形雪原的孩子还要更加倒霉一点。 第11页 熊戎虽说怜悯倒霉的考生，但他也认可校长的说法：异化兽潮问题刻不容缓，挖掘出更多的天才是他们帝国第一军校老师的责任。 不过……最难的考场有什么值得校长疑惑的？ 余光瞟见校长眼里竟露出些许满意，熊戎心下讶异，仔细看去，发现一道银色的身影速度快得监控器几乎都无法捕捉到他。 熊戎看着那堪称熟练的猎杀偷袭手法，又看看因为异化兽轰然倒地而停住的少年，目光触及那奇特的尖耳，不由脱口而出：「难道是……？」 张维林赞许道：「银色头髮，金色眼睛，尖耳朵……就是予寒那孩子本来想推荐进来的精灵吧，果然不一般。这实力很不错啊，就算精灵具有先天弱势，他的实力也足以吊打帝国其他人了。」 熊戎看着在林间快速潜行试图找到下一个目标的陆燎，若有所思地说：「我有个在前线战斗的朋友，最近和我星网联繫的时候有说起一个精灵孩子形影单只的，但是每天都会拖至少五只异化兽来换取赏金。」 他喃喃：「难道就是他？」 张维林眯起眼睛看考生号：「10896？是个好苗子啊，多留意他吧。」 熊戎点了下头，应了声是。 * 作为一只生理年龄未成年的精灵，瘦削的体型给陆燎的林间潜行带来了莫大的优势。 他轻盈地如同一只猫跃过杂乱的石隙，踩过落叶却不发出声音，掠过枯枝，也只是带来微微晃动。 成功干掉一只全身长满厚实鳞片的巨型变异穿山甲，又干净利落给一只獠牙棕熊抹了脖子，陆燎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野外存活24小时的任务对于原本做过特警任务的他轻而易举，因此陆燎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猎杀十只异化兽的考试目标上。 他觉得猎杀的难度不大，真正难度大的地方在于僧多肉少：他不清楚这里的模拟战场被投放了多少考生，又投放了多少只模拟异化兽。 「轰！」 一声巨大的炸响吸引了陆燎的注意力，他思考了一瞬，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爆炸声的来源处。 森林间被轰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痕，烧焦的味道瀰漫，白菸捲过地面，火焰蔓延上树枝之上。 很粗鲁的手法。陆燎默默在心里评价道。 「嘿！詹姆！你果然是天才啊！这一个办法能让咱们一下干掉三只异化兽了！」 陆燎熟悉的声音响起，随即陆燎对面的石头后探出一个脑袋，陆燎还记得这脑袋的主人——三小时前才嘲讽过陆燎会「哭着找金主」。 被他叫「詹姆」的智慧生物也探出蓝色的脑袋，漠然地看了眼爆炸后留下的痕迹：「我们布鲁族人最擅长的就是炸药，区区异化兽不在话下。」 布鲁族，主要特徵是蓝色的皮肤、绿黄相间的眼睛，以及不长头髮的光滑脑袋。 系统评价说：【也许这就是上帝关了一扇门留了一扇窗吧，这光头种族倒是拥有了聪明的大脑。】 「那这只一定不怎么聪明。」陆燎笑了笑，「找了个蠢货当搭档。」 詹姆扫了眼四周，没发现陆燎，但他还是转头对合作的同伴说：「我们先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为什么？」同伴诧异地说，「刚才响声这么大，肯定能吸引很多异化兽，我们不如一网打尽……」 詹姆嫌弃地觑着他：「你以为其他考生听力比异化兽还差吗？异化兽能听见他们不能？虽说考场规则写了禁止互相伤害，但是完全可以假借别人之手弄死我们……」 男生不以为然：「詹姆，你就是太聪明太谨慎了，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而且，」男生笑起来，「万一被吸引过来的是那只柔弱的精灵考生呢？对我们来说，他不也算是一种唾手可得的猎物吗？」 「不行。」詹姆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顺便提醒你一句，不要太小看精灵了，既然他敢来参加军校考试，绝对是有后手的。」 他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要留在这里琼斯你自己留在这里吧，我自己先走了。」 琼斯「哎哎」两声，也没唤回坚定要离开的布鲁人。 琼斯抓抓头髮，刚才热情大方的样子消失不见，转而的是满脸烦躁不爽，还往地上啐了一口：「就喜欢装的死光头。」 他讥笑：「还『不要太小看精灵了』，装种族和平者给谁看呢……」 看着詹姆消失不见，陆燎一下笑了：「我收回前言，这小蓝人还挺聪明的。」 【你要干什么？】系统有了不好的预感。 陆燎微微一笑，摸了下自己带进模拟考场的背包：「当然是帮琼斯同学加深一下……」 「不违反考场规则也能让他出局的教训嘛。」 「唉。」少年还故作姿态嘆息一声，「我真是一个大好人。」 系统：【……】好你个大头鬼！ 陆燎从背包里抓出两个小瓶子，轻轻摇了摇：「自制的异化兽专属陷阱，没想到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他打开瓶子，淡淡的幽香飘出，并不刺鼻。 【这是什么？】系统好奇。 偶尔看到宿主和他母亲在一起捣鼓药剂，系统还以为这是宿主在遵从原主设定扮演母子情深，原来还是有目的的？ 陆燎盯着瓶子里粘稠的液体：「可以算是一种异化兽的狂躁药剂吧，以前担心森林里面抓不到那么多异化兽，干脆把自己变成诱饵，抓起来就轻松了。」 第12页 系统：【……】敢情之前是为了玩命设计出来的这个啊！现在就拿来玩别人的命是吧！ 少年收起瓶子，轻松跳上树，跃过好几支树枝，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琼斯上方。 琼斯还在骂骂咧咧收拾詹姆剩下的炸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上方有一只精灵静静注视着他。 琼斯看来被詹姆的终止合作气得厉害，不断嘀咕：「看我怎么拿下第一让你生气……」 决意要守株待兔，琼斯干脆就在这里扎了营，支起午餐。 「啪嗒。」 「什么声音？！」琼斯立刻放下手里的营养剂，警觉地看向发出异响的地方。 一只野兔很快窜出，看都没看琼斯一眼，就再一次跳进树丛。 琼斯放松了绷紧的神经，舒缓了紧张的表情重新靠上了树干，懒洋洋地喝起营养剂：「切，还以为是异化兽呢，异化兔子还有点搞头，普通兔子屁用没有……」 只是他光顾着看野兔，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为了喝上一口营养剂而敞开的背包，被树上的精灵无声丢下了一支打开的瓶子。 「好了。」陆燎半倚着树，望向树下的琼斯说，「我们也来守株待兔。」 系统幽幽总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吧。】 陆燎弯了弯唇：「不，我们是助他成功进入下一关。」他又嘆息一声，「我果然是好人，还要惦记着诱饵的未来。」 系统看看一无所知、只知道警惕左右却没有觉察陆燎气息的琼斯，数据的心里都生出了怜悯：安息吧，谁叫你想要坑的是一只假柔弱的精灵呢。 第7章 杀掉那只异化兽 琼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丢开营养剂的瓶子，他抬起手臂，嗅了嗅身上防护服的味道：「奇怪……不是防护服上的。」 半蹲在树上，陆燎观察着被狂躁剂吸引的异化兽何时来，分神瞥了眼四处寻找幽香来源的琼斯，哼笑了一声：「还好，脑子没有莱恩笨。」 系统：【要是他脑子跟莱恩一样就不会来考第一军校了！】 琼斯心里的疑云越来越大，他无措地翻遍全身上下，都没有香味。 他拧着眉拉开了自己背包的拉链，强烈的香味扑鼻而来，琼斯脸色大变：「谁给我放的？！」 难道是那个布鲁人？但是布鲁人应该找不到机会，拿出打开了的瓶子放进他的背包才对！ 至于这个香味有什么作用，琼斯也一无所知。 只是心中愈发强烈的不安在告诉他：这个香味註定要让他出事！ 究竟是谁……？！ 琼斯还没推测出个所以然，一声足以穿破耳膜的吼叫在他背后响起：「吼——！」 琼斯全身都僵住了。 吼叫声的发出者喷洒出的灼热鼻息混着嘴里的恶臭几乎要包裹住浑身僵硬的琼斯，喘着粗气嗅着，判断是否是自己的猎物。 那是一只巨大的变异棕熊！ 只是那只变异棕熊眼睛不太好，完全靠嗅觉默默判断着琼斯的死活。 琼斯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又是一只棕熊？」树下琼斯因为引来超出预料的巨大异化兽而慌张不已，树上观望的陆燎却大感无趣，「轻松就能解决。」 系统默默强调：【这是你之前杀的獠牙棕熊两倍大小！】 「也简单啊。」陆燎从背包里掏出弹弓，对准棕熊的耳朵，眯起一边眼睛调整方向，「再这么静止下去可没意思，加点料如何？」 【宿主你是要走恶毒美人路线了吗？】 「……这叫睚眦必报。」 琼斯以缓慢的速度蹲下，企图趁棕熊不备从其□□滑过去找机会逃跑，却听棕熊愤怒地嚎叫起来，巨大的熊掌抬起，眼看就要砸到琼斯身上！ 琼斯反应很快，矮身侧滑躲过这一掌！ 「嗷！」 尘土四起，棕熊捂住流血的耳朵，愤怒地开始向周围攻击。 琼斯才刚躲过一劫，眼看棕熊的巨掌又要拍来，暗暗叫苦不迭，干脆决定拿起武器硬扛下这一击再作反抗，但还没有出手，暗处就有人动了。 「铛！」 雷射剑撞上棕熊刚好转过来的嵴背，上面覆着坚硬的石块般的异化防御盔甲，硬生生挡下了雷射剑发起的攻击，只划上了一道刀痕，沿途留下点点星火。 披着斗篷的少年轻轻「啧」了一声，在棕熊确定位置后面向他时挽剑侧身，剑尖划过棕熊厚实的熊掌。 拿着枪的琼斯愣住，那披着斗篷看不见脸的少年朝他喊道：「愣着干什么？拿起你的武器打啊！」 琼斯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端起枪对准熊的脑袋发起射击。 异化熊虽一只耳朵汩汩流血，另一只耳朵却准确地捕捉到了子弹的破空声，歪头艰难避开子弹，熊脸上被子弹擦出血痕。 陆燎终于起了点兴趣：难道这是这个考场最难打的异化兽了吗？明显异化出了更多的防御机制和智慧，比起之前他击杀的几只确实有了更大的挑战难度。 他勾起嘴角，眼里激起战意，甩了甩被盔甲震痛的手，他拿起雷射剑，再一次沖向棕熊！ 异化熊敏锐地觉察到陆燎的靠近，勐地抬爪抓向陆燎，丝毫不惧雷射剑。 陆燎也发现了这一点，翻身从熊掌之下钻过，逃到棕熊攻击范围外快速观察起棕熊不同部位受伤轻重程度。 第13页 「嘿你又在干嘛！不管我的死活吗！」琼斯一看陆燎脱离战场，一下慌了神，扯起嗓子喊了起来。 棕熊立马被他的叫喊吸引住了注意力，扭过脸来朝琼斯袭去。 陆燎无语，对系统说：「我又觉得他的智商应该和莱恩差不多了。」 系统认可：【确实。】 但这也给了陆燎充裕的观察时间，他紧紧盯住追着惨叫的琼斯跑的棕熊：爪掌只有雷射烤焦的些许擦伤、背部基本无伤；只有头部受伤最为严重，棕熊也有意防备他们接近自己的脑袋。 果然头部是一个坚硬的怪物最为脆弱的地方。 确定得差不多了，陆燎重新启动雷射剑，不忘对着琼斯喊道：「琼斯，你喊大声点！」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我叫大声点啊，啊啊啊啊！！」琼斯被追得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喊了回去。 陆燎淡定地又喊回去：「你按我说的做就行，反正你脑子也就够干个这个了！」 忙着奔跑摆脱棕熊的琼斯：「……」 陆燎看棕熊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琼斯身上了，赶紧跳上树，跃过好几支枝干，追赶上了棕熊。 少年扫了眼棕熊，找好落脚点，接着就朝棕熊身上跃去！ 「铮！」 雷射剑卡入了盔甲的间隙之间，陆燎扒住盔甲上崎岖的起伏，在颠簸的棕熊上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悄然跃上棕熊肩膀，举起了剑—— 「哧」地一声，剑深深插入棕熊脑袋之中。 蓝色的血从伤口中涌出，棕熊的动作卡顿了一下，随后缓缓倒了下去。 又是「哧」地一声，少年毫不留情地把雷射剑拔出收回，冷淡地瞥了眼腿软的琼斯，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同学，你叫……」琼斯还没喊住人，陆燎就消失在重重叠叠的树影里，「你叫什么名字啊……」 琼斯的声音低了下去，有点依依不捨地看着陆燎离开的方向，红着脸自言自语：「他声音怎么还挺好听的，打架也好帅……」 坐在监控器面前齐刷刷盯着陆燎和琼斯那块屏幕的校长和监考官们：「……」 你小子，要在考试里面暗恋起对手了？ * 【你干嘛留下他？】系统不解，【他就算这次没坑到你，下次也会坑别人，这不算留了个祸患吗？我以为你会直接在这一场考试把他解决掉的。】 陆燎走过层叠的树干，懒洋洋地甩着手里熄了雷射的剑柄：「瞧你，肯定没注意那傢伙的身份。」 【抱歉宿主，我确实没有查他的身份……】系统讪讪为自己不严谨的工作态度道歉，又好奇道，【他身份有什么不对劲吗？还是说会和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联？】 系统还特意检查了下布置的阶段性任务，是「第一军校的班级内名气大增」。把琼斯淘汰这件事，按理说和任务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的终极任务，是在整个帝国出名。」陆燎淡声解释，「而那个琼斯虽然坏归坏，身份可是军部某高层的儿子，迟早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算是一种脚踏板？】 陆燎笑了：「你比喻得很到位啊。」 系统：【……这不得感谢宿主的努力栽培让我努力更新拓展词库了。】 陆燎挠挠下巴，轻笑道：「不过我最开头的念头确实是在这一场考试就把他淘汰的，但是我看到第二场的考试内容就改主意了。」 少年拖长了语调，愉悦地对系统说：「你不觉得，在单人决斗场打败一个骄傲于自己实力、看不起其他种族的人，会更爽吗？」 系统对宿主的坏心眼有了新的认识：一个是被有意吸引来的异化兽不明不白地淘汰掉，对害自己的人一无所知，另一个是直接以直观的武力明确告诉对方双方之间横亘的天堑，后者才是更狠地挫败对方自尊心的一种手段。 太坏了！但是系统不会谴责的，因为这也有利于提高影响力不是？ 解决了最难的棕熊，公平起见，棕熊的死亡判决陆燎0.5个，琼斯0.5个。 陆燎算了算剩下的异化兽，挑一点难度大的解决就好。 他不紧不慢地四处寻找猎物，期间杀掉了两只异化兽，一下晃到了山黑。 【宿主，我们在哪里过夜？】系统问道。 陆燎环视了一圈黑漆漆的森林：「随便找棵树将就一下吧，当然不睡觉也没什么。」 系统立马制止：【那不行，会影响宿主美貌的！就算在野外我们也要保持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陆燎：「……」 陆燎：「那美容也要求深度睡眠，我深度睡眠是要在这里留下我最后最美丽的音容笑貌吗？」而且这就是个模拟战场，对现实身体能有什么影响？ 系统嗅到了商机：【虽然作战更重要，但是皮肤管理我们还是要随时跟进啊。要不然，宿主在系统商城购买一瓶「肤白霜」吧！不要因为熬夜导致皮肤暗沉了！】 陆燎无语：「你是不是就想推销你的美容产品？」他看了眼自己的积分，「你别急，我明天早上买总可以了吧？」 系统感动道：【宿主，那一言为定了啊！千万不要忘了护肤！】 陆燎不耐烦地说了声「知道了」，一人一系统还在闹，就听见了女孩子的哭声。 「救救我……救救我……」 第14页 陆燎：「……」 系统：【……】 系统颤巍巍地说：【我记得这本书不包含灵异元素啊？！连鬼这种种族都没有的好吧！】 「……」 系统没有听见它宿主的回应。 【宿主？宿主？】 完蛋了，宿主是不是怕鬼啊！ 第8章 玛丽苏的美貌 陆燎确实怕鬼。 小时候父母经常不在家，家里黑漆漆的一片寂静，小孩很难不胡思乱想。 深唿吸了下，陆燎安慰自己「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尽量平静地回復系统：「我没事。」他抓紧手里的雷射剑剑柄，试探地拨开声源最近的那个草丛。 只是什么也没有。 女孩的哭声依旧缭缭绕绕，哀哀戚戚，陆燎身形微僵，默默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树木掩映下的一个黝黑山洞里。 「掉进去了？」陆燎猜测。 系统贊同：【应该是掉进去了。】它疑惑地说，【但我们和她不是竞争对手吗，如果救了她的话……对咱们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万一对方成绩好把我们挤下去了」的话还没说出口，陆燎不以为然地接话：「救了她难道她就能超过我的成绩？那不就说明是我自己很菜吗？」 系统：【……】它的宿主总是那么自信。 陆燎做好心理准备，没过多挣扎，弯身靠近了洞穴。 离洞穴越近，女孩的哭声越大：「救救我……救救我……」 还有两三步就要走进洞穴，陆燎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系统疑惑：【怎么了？】 少年眯起眼睛：「不对劲。」 【不对劲？】 陆燎说：「她的哭声像是重复，哭泣的语调太有规律了；而且除了『救救我』这句话，她没有说过别的话。」 他眼里闪过冷然：「更何况……如果遇到困难了也可以选择强行退出考试，为什么要在一个模拟战场一直求救？」 「比起这真是考生在求救，」陆燎下了结论，「我更认为这是一个陷阱。」 【那宿主你现在要怎么做？】 想清楚不是鬼之后，陆燎状态明显好了太多：「怎么做？当然是……」 「深入敌营。」 * 进入洞穴前，还需要一点准备工作。 有时候貌美真的很影响潜入，比如现在，少年刚踩进洞穴边沿，就发现皮肤在暗处仍旧微微显得透亮。 白的发光，也许说的就是这样。 陆燎：「……」 陆燎：「这是什么？玛丽苏的美貌吗？」 系统心虚：【这不是上次宿主你买的『皮肤透亮霜』的影响嘛，只要有光亮就会显得皮肤白到发光啦。】 少年面无表情地拽了拽自己同样泛着光泽的银色长髮：「这个又怎么解释？」 系统小声说：「上次给你用的洗髮水，具有泛光泽的加强功效……」 陆燎冷笑，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他决意下次再也不犯懒不动脑子就直接让系统用积分採购美容产品了，一用一个不吱声。 【……宿主你别生气，其实作为补偿我也可以为此次任务免费赠送积分供宿主能成功完成任务。】系统心虚地把积分补偿双手奉上。 陆燎用起这些积分毫不客气，在虽然很心虚但是很关心宿主美貌的系统鬼哭狼嚎下，少年只能黑着脸买仅限短暂时效的产品。 再进洞穴的时候，便是黑髮黑皮肤的少年了，完美地没入了黑暗之中。 作为宿主颜粉的系统大为遗憾：【看上去平平无奇啊平平无奇！这不符合美貌系统的宗旨！】 陆燎无情地说：「不符合也憋着。」 系统：【嘤。】 一人一系统停下插科打诨，竖起耳朵去听，那哭声还在持续。 看来，哭声的主人没有打算在洞穴入口就叫人掉进陷阱，或者，它也可能觉得洞口若是就布下陷阱，太容易被识破。 少年没有找树枝点燃火把照亮洞穴内部，只是悄无声息地往里走。 还没等他找到哭声来源，哭声一下停住了，半晌再能听见，已经是在洞穴更深处。 陆燎挑眉：这是觉察危险往后撤了，还是洞穴深处有更吸引这傢伙的东西？ 但这对陆燎来说是有利的，他加快速度深入洞穴，直至在一个向下的通道前停下。 【宿主你真的要去吗？我觉得在森林里杀完任务要求的异化兽就够了，别的副本咱们就别开了吧？】出于谨慎，系统小心翼翼地提议，纵然它觉得宿主多半不会採纳。 果不其然，它的宿主拒绝了。 「来都来了，不玩票大的多可惜。」陆燎振振有词说完，毫不犹豫纵身跳进通道之中！ 冷风擦过耳尖，少年神色却是出奇地镇静。 由银色转变为黑色的髮丝在空中飞舞，像是漆黑缥缈的雾。 借了些石壁上的阻力，少年几乎无声成功落地。 陆燎顿了顿，确认周围没有危险，才缓缓站起了身。 但他表情却有些许复杂。 陆燎低眸看向自己的掌心，好像在下落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东西…… 黏煳，但很蓬松。 陆燎眸色凝重了些许，走路的时候都谨慎了很多，甚至找系统在系统商城买了个「夜晚也很清晰的美瞳」增强夜视能力。 第15页 他抬起眼睛，不由顿了顿。 「这都是些什么……？」陆燎搓捻指腹环顾四周，微微蹙起眉，「全是蜘蛛网？」 眼前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层一层地包裹住了洞穴，甚至可以看见两三个被裹得严严实实如同木乃伊的蛹状物夹杂其中。 系统「噫」了一声：【看来这就是哭声的制造者了。】 陆燎漫不经心地应声，避开这些蜘蛛网往前走。 【宿主等等！】系统突然叫住陆燎，颤颤巍巍地说，【你、你看那具虫蛹……是不是在动？】 陆燎朝系统所说的方向看去，虽然幅度不大，但仔细观察，那虫蛹还果真在咕蛹。 雷射剑被打开，少年走到还在摆动的虫蛹前，不带犹豫地举剑划开！ 「刺啦！」烧焦的味道伴随虫蛹被剑剖开的声音一起直冲人面，陆燎都做好准备迎战新生的幼小蜘蛛了，谁知道，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拼命挣扎的少年。 看到虫蛹被划开，少年眼睛刷地就亮了，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火热期许。 陆燎嘆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蹲下扯烂捂着少年嘴巴的蛛丝，以及解开了他手上的桎梏。 少年感动坏了，勉强支起身子嘴一张就开始道谢：「卧槽谢谢兄弟谢谢兄弟谢谢兄弟！」他眼泪汪汪，「我还以为我要因为窒息强行被弹出考试了呢！太感谢你了！」 陆燎被对方吵得脑仁疼，面无表情地挡住对方叭叭叭的嘴，凉凉地说：「闭嘴，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明白了吗。」 少年完全挣脱出蜘蛛丝网，虽眼含感激，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你问的内容会不会直接让我被淘汰啊……？」 「我还不屑于用这种恩情要挟你退出考试。」陆燎淡声道。 少年松了口气，才恭敬一抱拳：「那兄弟你随便问，我能答的一定说！」 「名字？」 「陈一叶。」 「种族？」 少年挠挠脸：「人类？我们家应该没有别的种族混血。」 陆燎问完基础信息，又问：「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少年抓抓头髮，尴尬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听到一个女孩子在哭，说什么『救救我』……我也紧张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赶紧进来了。」 陆燎听后点点头，这点是一样的。 「然后呢？你怎么就被缠进蜘蛛丝蛹里了？」 说起这个，少年表情就严肃起来了：「那个声音根本就不是女孩子发出来的！实际上就是那只——」 陈一叶话音未落，窸窸窣窣刮过蜘蛛网的声音响起，陆燎神色一凛：「来了！」 他骤然看向陈一叶，大喝道：「躲开！」 「轰！」 陈一叶没有迟疑，听从了陆燎的指令，往地上一滚，恰巧躲开蜘蛛扎下来的虫脚。 蜘蛛还在往前走，比起纯蜘蛛，它更像是有壳虫类和蜘蛛的结合，背部还有扑棱的振翅，摩擦间有哀泣的少女声音，在黑暗的洞穴里愈发显得诡异：「救救我……救救我……」 陈一叶听得汗毛竖起，他往头上看了一眼，对陆燎喊道：「就是这只！」 「好。」陆燎颔首，手腕一翻，雷射的橙色映着少年的脸，那金瞳愈发流光溢彩，「你配合我，我们得把它弄死。」 陈一叶朝蜘蛛腿不会扎到的地方跑开，吼着问他：「兄弟——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这玩意儿要朝人吐丝的——啊啊啊啊啊！」他惨叫起来，勉强避开了一次蜘蛛的吐丝攻击。 「找弱点，找机会击破！」陆燎一边快速说道，一边沿着石壁奔跑，找到落脚点借力跃起落到蜘蛛身上。 陆燎举剑刺入：「铮！」 他对准了中心，但雷射剑因为蜘蛛的颠簸刺偏，虽造成了伤害，但不足以杀死蜘蛛，反而激怒了对方。 蜘蛛觉察身上的突袭者，愤怒地摇摆起身子要把陆燎摔下来，弄得整个洞穴都地动山摇。 它还发出了诡异的声音，振翅的频率也明显不同了起来。 听到这声音的陈一叶一脸茫然，陆燎却从刚听见的疑惑变成了凝重。 「兄弟——这什么声音——」陈一叶试图砍断蜘蛛腿，但除了轻微的挫伤没有别的伤害造成。 陆燎沉了眼眸：「它在召唤。」 「召唤什么啊——」陈一叶一头雾水。 但很快他就没必要纠结是什么了。 「咔嚓。」 蜘蛛网掩映下，一枚枚的卵逐一破裂，小小的蜘蛛扒拉着腿爬出了虫蛋。 陈一叶目瞪口呆：「卧槽。」 陆燎找到机会从大蜘蛛的背部跳下，面色沉着：「别惊讶了，现在我们该赶紧跑路了。」 第9章 兄弟带带我 「哈？跑路？！」陈一叶瞪大眼睛，「我们怎么能跑路啊？这可不是未来帝国军人应该干的事！」 陆燎瞥他一眼：「不是单纯跑路，是借跑路争得喘息机会反击。」 「反击？」 蜘蛛还在狂躁地追逐他们，陆燎和陈一叶寻得间隙躲进了一个石缝中，陈一叶擦了擦脸上的汗：「咱们要反击，总得知道蜘蛛的弱点吧。」 陆燎低眸看向自己的雷射剑，肯定地说道：「怕火。」 陈一叶嘀咕：「怕火？咱们上哪去找可以烧完一只大蜘蛛的火种……」 「也许不需要大规模的火种。」抓紧片刻时间思索，陆燎突然开了口。 第16页 陈一叶困惑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陆燎手腕一甩，雷射剑的光亮重燃，火红色的光点得少年金色瞳孔越发明亮：「还得谢谢这只蜘蛛自己喜欢搭建漂亮屋子了。」 陈一叶盯着灼灼炽热的雷射剑，意识到了陆燎想干什么：「这样会不会太大张旗鼓？万一咱俩逃不出去咋办？」 少年根本不担心考试结果似的，扬起嘴角绚烂一笑：「那就迎接盛大的死亡啊。」 陈一叶：「……」他有点后悔被陆燎救起来了。 与此同时，找不到人的蜘蛛相当愤怒，咝咝吐丝强烈地表达着不满。 小蜘蛛们根据母亲的信号四处寻找着缩起来的两人，整个洞穴里布满了黑压压一片的蜘蛛。 「嘿！傻大个儿，还带着你那群瞎眼的孩子找人呢！」嘲弄的声音响起，陈一叶出现在了蜘蛛面前。 觉察到空气的振动，蜘蛛立马确定了追逐目标的位置。 在蜘蛛腿抬起的那一刻，陈一叶撒腿就跑，心里默默留下两条宽面条泪：在他十多年的人生生涯里，主动被巨大的蜘蛛追着跑还是头一遭！ 希望陆燎不要辜负他的努力！ 陆燎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努力。 少年拖着燃着光亮的雷射剑，刀尖一点一点划过地面上的蜘蛛丝，感觉到不对的幼年蜘蛛都尝试阻止，但根本无力阻挡他的前进。 终于，在小蜘蛛的信号下，大蜘蛛后知后觉被诈，但转向已经来不及了：它一旦转向，陈一叶那边噼里啪啦的射击就让它烦不胜烦。 点点火光通过蜘蛛丝蔓延到整个洞穴，大蜘蛛身上也开始亮起星星火燎。 陈一叶开始用力咳嗽起来：「兄、兄弟，咱们什么时候撤？」 「快了，我最后添一把火。」 少年从包里掏出一个打火枪，又掏出一瓶汽油，制造出比雷射剑点燃的更强烈的火光，没有回头就扔向了身后。 背后传来蜘蛛摩擦螯肢须肢发出的尖叫，陆燎毫不在意地走向陈一叶：「我们走吧。」 陈一叶愣愣地看着眼前黑髮黑皮的少年，呆呆地说：「哦……」 他怎么突然想到一句话，叫什么……「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刚才黑漆漆一片还没看出来，现在他才发现少年被暗色皮肤遮掩的漂亮五官，还有那极具象徵性的尖耳，以及看过来时，无波无澜的金色眼睛。 莫非兄弟的种族是暗黑精灵？ 陈一叶眼睛骤亮。 那、那也太酷了！ 对陈一叶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陆燎只觉得对方突然冒出的强烈目光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少年一歪头，表情嫌弃：「怎么了？」 「没事没事！」陈一叶觉察自己刚刚视线的露骨，连忙摆手。 他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兄弟，咱们现在该怎么出去？」 混着蜘蛛在火焰里挣扎的背景音，两人站在火光里面面相觑。 练就一身野外生存能力的陆燎诚恳发问：「你不会攀岩吗？」 陈一叶：「？」 陈一叶：「我不是全能啊！再怎么说我就是个城里的柔弱少年，学校里就学了点防身术和射击！」 「唉，麻烦。」少年抓抓长发，嘆了口气，「没办法了，我支援你一下吧。」 他再次和陈一叶对视，满眸写着认真：「跟我默念，相信你自己可以轻盈地跳上去。」 陈一叶再次：「？」 他幽幽道：「我上不去了也没关系……这里的异化兽大蜘蛛算一个，小蜘蛛两只加起来算一个，再怎么着我也完成半个考试目标了，所以咱们没必要迷信求神。」 陆燎却很坚持：「你相信我，你能上去。」 系统旁观，说着风凉话：【我说吧，你找不到理由让他相信的，这「身轻如燕药」算是白给他用了，你还资产暴跌。】 为了让陈一叶能上去，陆燎专门在系统商城购买了「身轻如燕药」，足以让陈一叶轻盈地飘上洞穴最表面了。 陆燎没放弃，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瓶药剂递给陈一叶：「你喝下去，保证你能轻松攀岩。」 陈一叶立马信了，大喜过望：「兄弟你早说嘛！谢谢你这瓶药！」 系统眼睁睁看着陈一叶不问成分是什么，就傻乎乎地咕嘟咕嘟喝下去，不可置信：【天哪，这也是个和莱恩一样傻的！】 陆燎笑了笑：「那是因为比起迷信求神，还是物理获得增益来的更为真实。」 只是陆燎没说，其实那药就是他在森林里舀的泉水，根本没有什么增益效果。 这种事情，还是人心信了，就是真的。 「我去！兄弟你这药太牛逼了！」陈一叶刚踩上一块突出的岩石，就轻轻松松地跳到了另一块上面。 陆燎本身就具有攀岩的优势，爬的不紧不慢：「嗯，有用就好。」 「唉，要是我爸能看到就好了，」陈一叶感嘆，「他儿子也能有这么出息的时候！」 陈一叶好奇地问：「兄弟，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问啊，你这一身身手跟谁学的，也太厉害了！」 陆燎心说跟你坦白是另一个世界的特警师父教的，多半你也不会信。 于是他含煳过去，淡淡地说：「没人教我，自己在野外学会的。」 不知道陈一叶因为这句话脑补了什么劲，脸上的表情杂糅上三分同情，三分说错话的愧疚和四分崇拜：「那你是自己感悟的吗？我的天这更厉害啊！」 第17页 陆燎：「……」 他抬头看看头顶，算了算时间，干脆转移话题：「好了，大概快到了。」 系统狂笑：【他肯定把你当看待了！现在你在他眼里说不定就是一个有着悲惨的隐藏身世的大佬！】 陆燎礼貌道：「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可能会考虑毁容的方案了。」 系统：【……】玩不起别玩！ 不多时，两人跳到了洞口边沿的地面上。 走出洞穴，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白，意味着时间很快就要到清晨时分。 两人的第一条任务「击杀十只异化兽」都已算是完成，第二条任务对陆燎来说轻轻松松，少年手一摆就要分道扬镳：「走了，你自求多福。」 「哎哎兄弟！」陈一叶赶紧喊住人，妄想抱上大腿，「求求你再带带我吧。」 「不要。」 恶趣味忽地涌上心头，少年转过身来，眼尾微微上挑，颜色分明的眼里满是戏嚯：「作为未来帝国军人，学会单打独斗也是一项美德。」 陈一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美感。 无论陈一叶怎么绞尽脑汁磨，陆燎都没有要留下的意思。习惯了当孤狼，方才的合作已算是仁至义尽，陆燎还没有当男妈妈到底的觉悟。 陈一叶只能可怜巴巴地和大佬挥手作别，看着短暂合作过的大佬隐没进了森林深处。 回去他就要求神，求神让他有机会挤进第一军校，和大佬做同学！ * 第一场考试完美落下帷幕，评分组很快就给出了考生排名和淘汰名单。 张维林喝着茶，满意道：「这一届学生质量还是不错的，瞧编号10896的考生，这分数一骑绝尘啊。」 熊戎看了半晌，还是客观地泼起冷水：「我发现他很适应森林的环境，也许是考试内容很合他的胃口，下面一场考试可是没有障碍物的一对一单挑淘汰赛，表现如何还是未知数。」 张维林笑道：「熊老师不要这么悲观嘛，咱们还是要对孩子们有些期待的。」 他放下这份名单，身子前倾：「哎，希望经过一天的休息，孩子们能有更好的表现吧。」 那头陆燎出了考场，就是他的母亲带着弟弟一起来接他。 高颜值的家庭组合吸引了不少目光，但也含着不少打探的意味。 陆燎神色如常地走过去，接过母亲递来的花：「还没考完全部呢，怎么就拿花庆祝起来了？」 母亲柔柔地说：「这不是想着小燎辛苦了，送你花让你开心一下嘛。」 顿了顿，母亲眉眼里含了忧色：「刚才等你出来，妈妈瞧着这些同学都人高马大的，小燎有没有受欺负？」 陆燎淡定道：「没有，怎么可能？」 母亲又说：「那考试任务一定很难吧，小燎完成的一定不轻松……」 陆燎说：「没，完成的很快，非常简单。」 母亲：「那别的同学也很厉害，不知道小燎排名如何……」 陆燎：「您放心，第一场考试我综合分数第一。」 母亲：「……」 她假意擦擦眼泪：「我就是担心小燎在军校过不惯嘛，哪有精灵上战场的，就算是战斗，精灵也是战场后方的法师角色呀。」 她看看儿子那张白得剔透发光的漂亮脸蛋：「要是这张脸受伤了怎么办，我可受不了小燎脸上有瑕疵，小燎就该全世界第一美……」 陆燎：「……」 他一向都认为，要是母亲能和系统沟通，这一精灵一系统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第10章 视频通话 陆燎是在母亲各种叨叨下回到他们的公寓的。 能住到这个公寓也是夏维尔的安排，平时哥哥弟弟上学，母亲就在家里研究种菜。 天已然擦黑，陆燎沖完澡，懒懒地裹了层浴巾就走出了浴室。他随意坐在了落地窗边，拾起放在一旁的手錶式光脑。 忙着关注入学考试，他都没有上过和古地球网际网路类似的星网。 这下终于寻得时间，乡下人进城一样上网瞧瞧。 他摁开光脑上的星网选项，虚拟的屏幕即刻跳出悬浮在空中，陆燎往后仰了仰，习惯性犯懒想靠着椅背，湿漉漉的长髮却叫他背上一片黏湿：「……」 迟早有一天他要剪短髮。 陆燎按步骤註册了自己的帐号，保持了原世界的全网统一网名——「ll」，才开始在星网肆意遨游。 滑了一路，陆燎的指腹停在了一条政治新闻上。 「二皇子结束暗访，召开以『打击边境恶势力势在必行』为主题的会议……」陆燎逐字逐句地念出声，目光落在网页上展示的那张模煳小图上。 他手指微移，刚要点开，一个长方形小页面却弹了出来，上面显示：「『夏维尔』邀请您进行视频通话」。 上半身什么都没穿的陆燎：「……」 「操！」他暗骂了声，开始兵荒马乱翻去找件衣服套上。 系统还要在一旁煽风点火：【不用穿衣服啊我觉得，挑逗一下小少爷也不是不行。】 陆燎冷笑了声：「少来放屁。」 他随便找了件宽大的白色短袖钻进去穿上，才划开了接通键。 没想到另一边确实黑漆漆的，只有顶着一头未干长发的陆燎满眼茫然地盯着漆黑的屏幕。 对面也似乎没想到陆燎会同意视频通话：「啊，抱歉！我以为你这么久不接是不喜欢视频，所以关了摄像头正准备改成语音……」 第18页 陆燎深唿吸了下，捏了捏眉心，他也是太乱了，都没想到可以改成语音这一茬。 「没事，我改就好了。」划过更改键，两人的通话方式最终落在了语音上。 陆燎平復了心情，语气也变回了平静：「所以夏维尔少爷找我，是想问问今天考试情况吗？」 那头少年的声音格外清晰温柔：「不是的，准确来说，我是来恭喜你首战告捷才对。」 假名是夏维尔的少年站在皇宫的阳台上，倚着栏杆眺望远方，他低眸笑了笑：「我导师和我说了，你的表现特别出色，照这样下去肯定能入读s班。」 微凉的夜风拂过他灿黄色的发梢，白色的礼服衬得他更加俊俏。夏维尔——不，该是谢予寒打趣道：「这能不能算是我投资成功了？」 陆燎只是语气平平地说：「少爷，干坤未定，大家都是黑马。」谢予寒那头背景音略有些嘈杂，陆燎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有交响乐的乐声，还有模煳的交谈声。 陆燎问：「夏维尔少爷，你是在参加宴会吗？」 谢予寒回头瞥了眼富丽堂皇的晚宴，毫不在意地说：「嗯，是啊。」 银髮的精灵挑起眉梢：「和我聊天会不会打扰到你？」 谢予寒笑了一声：「不会，完全不会。」 他话音刚落，就有身着晚礼服的女性靠近，第一个字将将出口：「二……」 谢予寒回过头，弯眸竖起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光脑有通话，才继续和陆燎说话，还有心情开几句玩笑：「就是嫌宴会无聊，想给你打电话了。」 陆燎听到这句话，心里一动。 总觉得这个语气有点熟悉。 好像以前也有某个傢伙会这么打电话和他说话。 没过多纠结一句话的语气，陆燎笑了声：「那小少爷不得感谢下我？给你无聊的宴会增添一点乐趣。」 谢予寒笑着说：「嗯，是得感谢你。」他话锋一转，「明天是单挑赛了，你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个当然没有……」陆燎懒洋洋地拖长语调，想到什么，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谢予寒疑惑，说：「什么问题？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陆燎正色道，「我就想问问，实战满分，笔试刚及格，入学的可能性大吗？」 谢予寒：「？」 两人又聊了几句，谢予寒才挂断了通话。少年抱歉地看向一旁耐心等候的女子：「抱歉女士，刚才我有重要的事情在谈。」 女子慌忙摆手：「没事的二殿下，我才是要道歉，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扰您。」 谢予寒摇摇头，问道：「没关系，你找我是做什么呢？」 女子恭恭敬敬地说：「大殿下那边让我传话给您……」 她耳语几句，谢予寒眸色沉下，只是什么也没说，淡淡地道：「好，你和我兄长说，我马上就过去。」 好烦。 谢予寒扫过华丽的落地窗之后，那里灯火大明，觥筹交错。 少年唿出口气，收敛了在和陆燎聊天时露出的浅笑，表情隐回沉稳，才抬腿步入这场盛大的宴会之中。 * 【宿主！你快点啊！再不快我们要迟到了！】系统着急得不行，连连催陆燎加快脚步。 要是数据有实体，恐怕系统已经汗流浃背了。 不知道它的宿主早上抽什么风，兴致上来偏要去体验一把首都的公共运输飞船，差点走错站，连转了好几条交通线，才到了军校的环岛。 陆燎喝完最后一口母亲强行叫他带的爱心早餐奶，丢进一边的垃圾桶机器人里，不慌不忙：「着什么急，这不还有五分钟。」 更何况，首场考试的第一名享有特殊的权利：可以选择自己将要挑战的第一个对手。即不必等考试系统自动排列，自己就能任意选择对手进行第二个考核的首场挑战。 也就是说，陆燎稍微晚一点到都没关系。 而单挑赛中获胜、平局、失败所得分数各有不同，比赛结果是综合每一场单挑赛结果所得积分，累计到一定分数便是及格。 陆燎并不担心，他甚至还有心情坐进候考室时拿出笔试资料努力复习。 少年继续戴上了昨天的那款斗篷：这款斗篷是系统商城买的，买时系统介绍说是「可以完美地掩饰面容，所有人都看不见」。冲着这一点，陆燎就无脑下了单。 路过他的考生低头一看这位「书呆子」，都齐齐嫌弃地挪开视线并放松了警惕：肯定只有武力太弱，只能靠笔试凑凑分数。 【宿主，你的第一个对手选好了吗？】系统像陆燎的第三个母亲一样操心，【你的积分不够用了，这次的比赛只能你自己努力了啊！】 陆燎淡定地翻阅着笔试复习资料：「别紧张，就算我能力不行，田忌赛马也是好的计策。」 大不了第一个选个最烂的。 琼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混进第二场考试的。 稀里煳涂在森林考场活过一天，歷经了被发狂鳄鱼追着咬、被肉食系变异鹿鹿群追着啃、被狂野猴子追着抢劫，他离开模拟考场的考室时都是恍惚的。 倒是猜测不着今天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 琼斯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一定自信的，至少要是对上昨天遇到的那只精灵，他百分百必胜。 不过要是遇上昨天的斗篷同学了嘛……琼斯羞涩地想着，输给他也不是不行。 第19页 单挑赛的考场设置在了军校的体育场，监考组利用虚拟结界划分出一个又一个的擂台，等待考生的进入。 琼斯对比着光脑上的讯息：「第十二号考场……嘶！」 他勐地吸了一口气，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擂台内。 熟悉的斗篷在里面晃动，仍旧看不见脸的少年无聊地滑着虚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资料。 琼斯瞪大了眼睛：靠，他一语成谶啊！ 觉察到有人靠近，斗篷少年微微扬起了脸，从琼斯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那完美弧线的下巴，少年声音也是清凌凌的，在琼斯耳朵里格外好听：「嗯？是你啊。」 系统幽幽出声：【宿主你不必装作不认识，你故意选的这位幸运儿啊好吧！】 考生只能自己看到自己的分数，琼斯压根不知道自己对面的对手就是上个比赛的第一。 他干笑两声：「哈、哈哈，好巧。」 陆燎「嗯」了一声：「是挺巧。」他收起光脑，尽量礼貌地询问，「我们现在就开始吗？」 琼斯眼前一黑：「哈、哈哈，开始吧，开始吧，早点开始好啊，特别好，早点死也是好的。」 【滴——】 裁判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12号考场已准备，考生编号10896和09997。】 【现在宣布，单挑赛考核，正式开始！】 「嗡」地一声，虚拟结界锁定，意味着考试正式开始。 少年抽出一把短刀，甚至不屑于拿出昨天的雷射剑，就轻轻朝琼斯扬了扬刀尖。 琼斯：「……」就这么看不起他吗？！ 琼斯擅长的是远程射击，近战他则选择了肉搏。戴好防护套，琼斯发出一声低喝，就向陆燎扑了过去。 陆燎轻松躲过这一次的扑击，空着的左手摁住琼斯的手腕，勐地向下一折！ 琼斯痛的差点喊出声，但很快挣脱了陆燎的钳制，一个翻身滚落到了考场另一边。 「唿、唿。」冷汗划过琼斯的鬓角，他有点惊恐地看着陆燎。 少年的短刀折射着寒芒，像是在逗弄猎物一般，他不紧不慢地走向了捂着手腕的琼斯。 琼斯脑袋一团乱麻，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还是正常的帝国未成年公民吗？！ 未成年公民怎么会这么狠戾的招式啊！攻击的毫不留情，招数毒辣，压根不是学校里面会教学的那种！ 就像是、就像是对方真的过过刀尖舔血的生活一样…… 琼斯咬了咬牙，决定拿出真本事。 他抽出腿侧的手枪，快速对准了看上去什么防护都没做的陆燎。 然后，狠狠地扣下了扳机！ 第11章 被掀开的斗篷 陆燎只是轻飘飘地瞥了眼子弹，连动都没动，子弹倏地穿过他的发梢，撞在了虚拟结界上，登时因为结界的作用四分五裂。 琼斯和他对视，一时间擂台内陷入寂静。 陆燎还有心思假作疑惑开口：「……就这？」 他友好补充：「我还在上小学的弟弟刚学三天打枪，都比你打的准。」 琼斯：「……」 【宿主你别玩了，】系统对琼斯的绝望有些感同身受，【还是赶紧结束这场猫捉老鼠吧。】 陆燎扫兴地道：「知道了。」 他也没打算在琼斯身上耗多少时间，技术比他弟弟还烂，再捉弄一会儿也不能对他自己的能力有所提升。 回完系统，少年的眼睛转回犹豫要不要拿起枪、再努力一把的琼斯身上：「游戏该结束了，最后奉劝你一句。」 陆燎勾起嘴角拿捏起嘲弄的笑，像是开学当天，琼斯撞他肩膀时那般讥诮不屑：「不要乱高估自己的能力，也不要乱低估一个种族。」 琼斯愣了一下，脚软跌坐在地，仰起脸看向陆燎，可惜依旧看不清斗篷里藏着的脸。 还没反应过来，那短刃已以眨眼的速度刺向他的脖子，在刺穿的前一刻系统发出制止的警告，冷漠地宣读最后结果：「编号10896考生胜出，积分2分。」 陆燎停下短剑，遗憾地说了句「可惜了」，起身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12号擂台，取消自己的休憩时间，果断去了下一个目标擂台。 毕竟及格的分数，可是一百分。 * 「咳咳！」 另一个擂台上，输掉比赛的考生满脸恐惧地咳嗽着，捂住他红色指印清晰的脖子，手仍在发抖。 他面前的光被人挡住，那人甚至还心情颇好地在他身前蹲下，掀唇低声说：「可惜了，这是比赛。」 男生狭长的眼里满是嘲弄：「要不然你肯定能死在这……死的，特别难看。」 考生瞳孔颤动，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连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男生手往后捋了捋自己火红的刘海，还没开口继续，目光忽地被一旁的擂台吸引了过去。 那旁的擂台之上，略显暗淡的破旧斗篷灵活地在空中翻来覆去，火球术攻击齐齐扑了个空的对手气急败坏，却被对方觉察破绽一击即破。 披着斗篷的少年轻松落地，顺便带走了两分积分。 根本没搭理隔壁擂台红髮男生的注视，少年径直跑去了另一个擂台直接开始了挑战。 男生完全把自己眼前的手下败将忘了，他只狂热地盯住了那纷飞的斗篷，兴奋地低语：「天哪，这战斗，行云流水……太棒了！」 第20页 这才是他该有的对手，要是能和对方单挑一回就更好了！ 陆燎并不知道那边自己无意间多了个狂热「粉丝」，他只顾着眼下新的战斗。 他这回的对手，是詹姆。 蓝色的布鲁人绿黄相间的眼睛漠然地觑着他，手里有一搭没一搭抛着炸药。 詹姆没急着开始，而是问陆燎：「你就是我们那场的第一，对不对？」 陆燎挑了挑眉：「你知道？」 「当然知道，」抽出揣在裤兜里的手，詹姆扶了扶眼镜，「我观察过琼斯的单挑赛……再加上其实那天，我没走远。」 「我当然也知道你没走远。」陆燎并不意外，「你的气息很近。」 詹姆镜片下的眼睛里也显露出一种意料之中，聪明人和聪明人交流不需要更多废话，布鲁人的炸药对准了陆燎：「我承认你的声音很好听，琼斯那种没脑子的声控沦陷也是正常现象，只不过我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陆燎做好战斗准备，轻笑着回答：「抱歉，我也不是会怜爱天才的人。」 「轰——！」 小型的圆球炸弹在操场的地面上炸开，少年靠跃入空中躲过了脚边的炸弹，又靠短暂的几秒悬空扭身避开几颗突袭的飞行弹，试图接近詹姆时被对方很快发现，烟雾弹叫他不得不撤退几步。 「还有点意思，」轰炸声间陆燎抽空评价，「比那什么的火球术打的厉害。」 系统：【……】 系统：【宿主你别评价了赶紧应付这个炸弹狂魔吧！】 陆燎眼睛快速扫过未散的烟雾，嘴角微弯：「烟雾弹是个防止近战的好想法，只是……对我不适用。」 捂住口鼻，少年决定突破烟雾偷袭，快步奔向觉察到布鲁人气息的所在位置！ 有些意料之外，他的突袭在这一刻失了效果。 烟雾散去之处陆燎髮现了詹姆的身影，不带犹豫反手刺出短刀，却听见「叮」的一声，竟是兵刃相接：对方也同样带了匕首。 「诚然，」詹姆平静的声音响起，「布鲁人对外形象就是更擅长脑力而忽略了体力，但你总要知道，奇葩总是存在的。」 蓝色皮肤的男生腕骨一转，那匕首竟挣脱了陆燎的短刀钳制，向少年的斗篷挑去。 陆燎躲避不及，只能险险侧过脸促使要害躲开匕首刀尖，但本就用不了几次的斗篷却被刺破了口，更是被詹姆再一使力崩开了繫绳！ 斗篷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少年啧了一声，跳开离了詹姆几步远。 真正看清对方脸的詹姆却是一愣：「你……是只精灵？」 跳开的少年脸上写着懊恼和轻敌的失算，只是这样的情绪浮现在他脸上可以称得上一声「可爱」，勐然掀起的浓密睫毛下藏着浅色瞳仁，那眼里则流动着光彩，叫人似要被吸引了去。他漂亮得像是不属于这里，或者说，在所有人的潜意识里，他不该属于这里。 在一旁休息的琼斯自然关注到了这场比赛，也亲眼见证了陆燎的斗篷被掀开。 他一下呆在了原地，有点不可置信，勐地就回想起了昨天刚进考场时嘲笑过的那只精灵。 「什么种族都敢来考试了……」 「找主人撒娇……」 琼斯很绝望。 他真是高估自己，什么档次还都敢来考试，结果人家精灵轻松拿下第一名，嘲笑过精灵的他自己还得哭得惨兮兮回去找他爸撒娇了。 「怎么？」 陆燎掀眼瞟向愣住的詹姆：「你歧视精灵？」 詹姆面色复杂：「不……我，抱歉，我确实没想到精灵也会有这么强的武力。」 「拿美貌换的，」陆燎一脸认真，「你也要试试吗？」 詹姆：「……」 布鲁人看了看认真问他「要不要试试」的精灵，对方肌肤冷白，光滑干净，再看看那张绝色的脸，最终得出结论：对方在拿他寻开心。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詹姆吐出口浊气：「就像我之前说的……我还是不会怜香惜玉。」 他举起剩下的弹药，重新回到战斗状态：「就让我们一决胜负吧。」 又是好几个乱飞的炸弹，陆燎找回感觉轻松躲过，看着炸弹似乎无穷多的詹姆若有所思：「近战很好，远攻更是不在话下，就好像没有弱点……」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陆燎坚信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弱点。 也许还可以进攻一次。 陆燎的视线落到了詹姆的背后。 再怎么练过近战，陆燎都不认为詹姆的近战能力会强过他。 终于，他又一次寻得机会，沖向了詹姆！ 不出所料，布鲁人故技重施，甩出来了一颗烟雾弹。 这正是陆燎想要的结果。 詹姆还在凝神等从烟雾里突破的陆燎，却冷不丁听见自己背后精灵的声音响起：「你在看什么？」 「什——」詹姆还没回过头去，那刀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胜负已分。 陆燎喘着气，在系统的结算音中平静地收了短刀。 「我承认你不错，不过还需要再练。」陆燎扬了扬嘴角，朝呆呆瞪着他的詹姆说道。 许是前面已经搞定了十多个人，陆燎有了些闲心问跟死机了一样的詹姆：「你怎么了？怎么愣神？」 詹姆再一次神色复杂地发问：「你之前说的美貌换武力是真的吗？」 第21页 陆燎：「？」 他诚恳地说：「真的啊，怎么会有假。」 詹姆幽幽地说：「那我还是不信。」 哪有人趁着烟雾弹搞突袭，髮丝都没有过于凌乱，更别提依旧美得过分、干净得出奇的脸了。 这不科学！ 陆燎：「……」 陆燎：「你爱信不信吧。」 说着就抽身离开了擂台，打算去小小地休息一下。 操场路上，陆燎和一个红髮男生擦肩而过。 陆燎以为只是个路人，不料对方却停下脚步喊出了他的编号：「10896？」 陆燎疑惑转头：「是我。」 男生的上挑眼静静注视着陆燎，面上没什么表情，两人对视间，他却忽地笑了：「你是个很漂亮的精灵呢。」 他歪了歪头：「期待开学后我们能有机会较量一下……你放心，如果你死了，我也会让你是死得最漂亮的精灵。」 说完这些，他也不在意陆燎的回覆，转身就走了。 陆燎面露无语，睨了眼走掉的男声，嘀咕了句：「神经。」 系统：【……】 它那个对爱慕者和狂热「粉丝」完全免疫的宿主啊，唉。 第12章 擦线及格 毫无疑问，陆燎再次拿下第二场考试的第一。 系统对目前的成果很满意，它的底线已经退到和陆燎预期目标差不多的位置了：【照这样考下去，我们和前两批次考试的考生一起综合比较也很能打了，笔试咱们别气馁，尽全力就好。】 少年把坏掉的斗篷搭在手上，随意地回应了句「好」，拐回到自己想问的问题上：「这个斗篷……你上次介绍说功能是『别人看不到我的脸』，对吧？」 他语气不咸不淡，像是询问天气如何一样简单。 系统却打了个激灵，都不用散热了，数据自己就在降温。 它心虚地说：【啊、啊对啊。怎么了？】 陆燎捻起斗篷的一角抖了抖，平平地说：「是吗？」 他露出一个微笑：「那怎么之前遇到的对手都会说一句『你声音好听』呢？」 系统：【……】 系统打哈哈：【其实这个斗篷全名叫做「蒙面系万人迷专用斗篷」，所以在看不清脸的前提下，他们听到的声音都是他们觉得最好听的那款……这不也可以增加宿主的名气嘛啊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声音越来越小，在陆燎的死亡凝视下消了音，立刻滑跪：【错了。】 陆燎微笑：「下次一定要说真话哦。」 系统：【……好的。】 「行了。」陆燎看了眼光脑上显示的时间，「先回去复习笔试才重要。」 系统即刻拍马屁：【宿主加油宿主加油！】 * 「这都是什么题……？」 第二天坐上考场写笔试的陆燎陷入了迷茫。 他看看屏幕上显示的选择题：「请问变异紫熊和变异棕熊的区别是？」 这俩区别难道不就是颜色？ 胡乱勾选了个答案，陆燎翻到下一道：「变异巨蛛和獠牙蛛的相同处在？」 难道两个是同样的体型大小？ 考试铃响，陆燎趴在桌上，目光发直：「完了。」 穿越就算了，为什么穿越了他还要体验考试的痛苦呢？都工作好几年了！ 看完宿主答题全程的系统语气也很绝望：【完了。】 它会选择求神拜佛让宿主成功及格的。 看到回家后脚步虚浮的儿子，母亲很担心：「小燎这种状态应该没事吧？是考太差了吗？」 弟弟反对妈妈：「不可能！哥哥不可能考差！肯定是太累了。」 母亲「唔」了一声：「确实，有可能太累了，今天妈妈做顿好吃的犒劳你哥哥吧。」 帝国第一军校的考试系统整理出分很快，三个批次的学生考完的第二天，考核结果就出来了。 陆燎深唿吸了口气，默默打开考试系统查分。 系统搓手，比自家宿主还紧张：【怎么样，宿主？】 陆燎盯着虚拟屏幕半晌，挑眉：「我得说，运气确实是实力的一部分。」 系统刚想问「为什么怎么说」，就看到陆燎那成绩。 实战部分第一，笔试部分美美恰在及格分：多一分多余，少一分不行的那种。 系统沉默半天，贊同了陆燎的话：【……宿主你说的对，运气确实是实力的一部分。】 它不确定地问：【这分应该能进s班吧？让我按百分比算算你有没有机会……】 陆燎摇头：「s班不要想了，顶多破格让我进a班。」 他想起系统安排的阶段性任务「在班级范围内成为超人气人物」，「啧」了一声：「这个班级范围，是必须s班吗？」 系统理所当然：【肯定啊，我们要是想成为具有主角那般影响力的人的话，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才行！】 陆燎翻阅了一下光脑上学校传来的文件，「想进s班，最好的时机就是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考进去。」 系统鼓励道：【那我们得恶补这些理论知识了！】 陆燎拧了下眉，他不太喜欢理论方面的内容，在原世界上学时次次勇夺倒数前十，要不是谢予寒看不下去，放学就把要钻出去打球的他堵在教室里，逼着他写作业和复习，他也不会高考考得还不错。 「嗯……我努力吧。」他懒洋洋地说了句，不自觉打开了夏维尔的页面，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第22页 【ll：小少爷，在吗？】 谢予寒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皇宫里学习处理政务文件。 伸了个懒腰，桌旁圆滚滚的白色小机器人闪了闪红光，软糯糯地说：「主人，联繫名为『小陆』的好友给你发了消息。」 顿了下，小机器人的显示屏幕上出现一个颜文字「(-w-)」来表达疑惑的心情：「主人，为什么这个好友的备註名和小陆一样？」 谢予寒被它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呛了一下：「咳，只是巧合吧。」他清了清嗓，说，「那麻烦小陆帮我打开消息了。」 小陆积极地说：「好的主人，正在帮您查阅和小陆同名的联繫人发来的消息……小陆消息如下：『小少爷，在吗？』」 谢予寒假意在认真签署，翻过一篇文件，他抿了抿唇说：「你帮我回復，就说『在的，怎么了』就好。」 「好的主人。」 小陆按着谢予寒的要求回復，而对方消息也很快返了回来： 【ll：我的考核成绩出来了，所以想确认一下……】 【ll：小少爷是在s班么？】 【夏：是这样，怎么了？】 谢予寒的手指屈着，在桌面上点了两下，若有所思。 陆燎一般不会这么拐着弯问问题，除非…… 除非对方搞砸了。 难免涌起几分好笑，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对方这么忐忑斟酌的样子了，以前都是张狂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地步，如今反而还畏手畏脚起来，竟有些不似从前嚣张。 实际上，他早就预料到陆燎上不了s班的情况了。照对方穿越到的地方，加上成天忙于打工的作息，理论知识的疏漏也是必然。 弯起唇角，谢予寒假装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还贴心地回覆：【届时我们在一个班，你放心，我会帮助你适应的。】 【ll：……】 【ll：不是这个问题……我就是说……】 【ll：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能进s班。】 谢予寒故作惊讶：【天啊怎么回事，失手了吗？】 对方似乎无语了半晌，才弹了新的消息，干脆简单粗暴地丢来了一份考核结果，谢予寒一看，实战满分，笔试及格，那分析报告上实战和笔试成绩的落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划线起伏拉得就跟在表格上扯了个斜着的安全带似的。 谢予寒好笑，还真是陆燎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体贴地说：【没关系，考的也不错了。期中考试努力进s班就好。】 【我会帮你学习理论的。】 陆燎：「……」 他盯着光脑上这句看上去相当体贴的话，总感觉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好像某人高中看到他不学习，丢过来的纸条上也喜欢写这种话。 「放学后我会帮你复习理综的。：）」 他勐地合上光脑。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打寒颤的就该是他了。 隔了一分钟，他再次默默打开光脑。 学校说了什么时候报到来着……？ * 开学当天是母亲拉上弟弟再次全家出动，一起送哥哥上学的。 母亲特别开心，哼着歌给自己银色的长髮梳了个麻花辫，还摘了几朵自己养的花别在麻花辫的发隙间。若是不仔细看，还会以为她是陆燎的姐姐。 陆燎的髮型就简单很多了，只是扎了个马尾就算了事。 他清点了下行李，随口问母亲：「妈，你在唱什么歌？」 母亲温温柔柔地偏头一笑：「这是精灵独有的歌呀。」 陆燎还第一次听母亲聊起这个。 实际上他接触到的精灵不多：母亲一个，弟弟一个，也没听过别的精灵唱歌。 「独有的歌？」陆燎奇怪，偷偷找系统确认了下，原主也是不会唱的。 他迟疑了下，问：「那为什么我和弟弟不会唱？」 「嗯……」母亲怔了一下，像是思绪飘向了远方，良久后才说。 「因为……精灵的生命母树已经不存在了吧？」 生命母树？那又是什么？ 没等陆燎追问，母亲就「哎呀」一声：「小燎你报到时间快到了，咱们快出发吧！」 弟弟也恰好收拾好自己的衣服，骄傲地从房间中走出：「哥哥！你看我这样穿好不好看！」 陆燎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脸上一黑：「陆灼，你穿的为什么是小女孩的裙子！妈——」 心虚的母亲已经自己操控着轮椅熘到门口，以防震怒的大儿子找她算帐。 最终，在弟弟被哥哥逼着换回比较可爱正常的男装后，全家才一齐出了门。 校门口人头攒动，不少家长都在送孩子来学校报导，军校涵盖了初中部、高中部和大学部，根据陆燎的年龄比例，他要上的就是高中部。 军校制度森严，强制要求学生住校，就算是大人物的子女，也一视同仁，勒令必须参与寝室生活。 陆燎分到的是a区宿舍，他没问夏维尔宿舍在哪里，毕竟这是学校招生手册上就可以看到的内容：s班同学有自己专属宿舍区域，不必像其他班级那样住统一的宿舍。 此外，连刷好几天的星网后，陆燎对夏维尔的真实身份大概有了个答案。 毕竟……星网上铺天盖地，可都是这位的新闻啊。 第13章 谁觊觎我美貌？ #二皇子殿下宣布将进入帝国第一军校学习# 第23页 #二皇子殿下的导师已确定，竟然是他……# #进入第一军校学习是他一直的梦想？直击！二皇子採访！# 二皇子殿下要进入帝国第一军校的消息在星网层出不穷，陆燎时不时就能刷到，一看那照片就能明白七七八八。 陆燎看过二皇子的採访视频。 身材挺拔的少年站在闪光灯下表情镇定，毫不怯场，保持着标准微笑说：「谢谢大家对我学业的关心，进入帝国第一军校学习也是我的荣幸，我坚信在学院和子民们学习能收穫更多，因此选择了在校学习。」 手懒洋洋支着下巴，陆燎盯着金髮蓝眼的男生沉思。 【所以……我们这是被原书男主给资助了……？】系统有点没缓过来，它没给自己安装定位男主功能，自然也不知道夏维尔实际上就是男主角这件事。 「那不也挺好？」陆燎倒是看得开，「我们也不需要想办法接近男主了。」 【话是这么说……】系统头疼，【我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送资源的男主，以后咱们抢了他位置，感觉良心会不安。】 这也是人之常情，当对方不是你朋友时，竞争可以很坦然；一旦竞争对手成了朋友，似乎赢过对方都会愧疚忐忑。 陆燎垂下眼说：「没关系，完成任务的办法也不止一种。」 【也对。】 系统深以为然：【毕竟现在宿主你的骚操作我都看习惯了，要是任务有别的出路，我也该习惯。】 陆燎：「……」 陆燎：「那你的适应性真的很好。」 * 将学生身份录入光脑，陆燎也拿到了自己的宿舍门禁卡。 母亲坐在轮椅上，眼泪汪汪地看着陆燎：「呜呜……小燎你还没离开妈妈单独生活过呢。要是不适应一定要给妈妈说……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呜呜……」 陆燎被她拉着手，僵硬地说：「妈你放心，每周末我有时间回家的。」 他看向兴奋地瞅着穿着校服的学长学姐的弟弟，沉了语气：「陆灼，我没时间管你了，你自己也要好好学。」 陆灼默默收回视线，乖乖应声：「知道啦哥哥……」 看母亲还有要大哭特哭的架势，陆燎头疼地找藉口：「妈，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进去布置我的卧室才行。」 母亲依依不捨地松开大儿子的手：「好吧，小燎你在学校要好好的啊。」 陆燎摆摆手，和母亲弟弟道别，转身进入了第一军校的大门。 一边往前走，陆燎一边低下头去查看自己的宿舍号：「a区一号楼407……四人宿舍啊。」 系统警惕道：【四人宿舍？这种集体生活会不会有人觊觎宿主你的美貌啊？】 陆燎没放在心上：「谁会这么无聊干这种事。」 a区宿舍是统一的白色公寓楼，陆燎刚走到1号楼门口，门禁系统就识别出了他的脸：【滴，高中部一年a班陆燎，同学请进。】 自动门打开，陆燎步入宿舍楼才发现别有洞天：一楼是供学生休息的大厅，有咖啡厅和早餐店，公共休息区的沙发一看就让人想躺上去坐上一会儿。干净，明亮，还有各种机器人在里面乱转。 陆燎一进去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实在是很难叫人不注意到他，漂亮纤瘦的精灵，是军校的学生们学习期间很少接触到一个种群，更何况，陆燎美到不近人情的地步，比起众多精灵的柔媚，陆燎懒散的神情更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却令人更加上瘾。 」你好你好，请问你是新生吗？「愣神半天，有最先反应过来的学长一下就窜到陆燎面前，神情激动地问道。 陆燎掀眼，懒懒瞥向这位学长：「对，请问电梯怎么走？」 学长积极地说：「我带你去我带你去！往前走就是我们宿舍的观光电梯！」 面对着美人，学长说话语调都放轻了几分，但介绍却是喋喋不休：「咱们宿舍很宽阔，跟高级酒店式公寓一样！每个宿舍都有自己的公共活动区域，床铺也很柔软……」 陆燎没怎么回应，只说了几句「是吗」「这样啊」，都能让学长更为振奋：有回应就有继续介绍的动力！ 一直把人送到宿舍门口，学长才依依不捨地要离开，临走时还扭扭捏捏地问：「那个…学弟，我能要个你的星网联繫方式吗？」 陆燎本随意地四处看，听到这话眼睛挪回了学长身上。 学长被这么一双浅淡眸色的眼睛盯着，都不由自主紧张起来了，结结巴巴地说：「可、可以吗？」 顶着学长期待的目光，陆燎缓缓启唇，吐出来的却是冷漠的回绝：「不行。」 学长期待的目光僵住：「……」 最后学长走的时候都是失魂落魄的，跌跌撞撞，凄凄凉凉。 导致别人芳心碎了一地的始作俑者浑然不觉自己的狠心，推开宿舍门就走了进去。 一进去，里面早到了的三个人齐刷刷地就看向了他。 里面某蓝色皮肤的人表情尤甚，极为复杂。 陆燎的视线一下就落在他身上了，眉梢一挑：「哟，是你，炸药天才。」 詹姆：「……」 詹姆：「同学，请不要乱给我起外号。」 旁边两个男生咳了一声，其中一个主动介绍自己：「同学你好，我们以后就是室友了。请多多指教啊。」 他伸出手，想要和陆燎握上一握。 第24页 陆燎手插在裤兜里，没有要动的意思。他平静地看着高高的人类男生，简洁明了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陆燎。」 手悬在空中，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那男生好像也不恼，反而满脸笑容，自己就把手收了起来：「原来你叫陆燎，我叫王信机，请多指教啦。」 陆燎轻点了下头，又看向旁边那个不说话的另一个室友，对方也很上道，说了自己的名字。 互相认识完，陆燎就去自己的房间布置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纳米球，点了一下上面的圆钮，球陡然展开，竟是一个微缩行李箱。 陆燎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简单铺好，他没什么东西，布置起来非常快。 系统盯着他收拾，问：【宿主，你刚才对新室友怎么这么冷淡？】 陆燎淡淡说：「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一直保持着微笑，但陆燎第六感就是不太想接近这个人。 他以为系统会追问为什么这么觉得，不料这团数据竟然用很感动的语气说：【天啊，宿主你的情商竟然长回来了。】 陆燎：「……」 陆燎冷笑：「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系统振振有词：【因为宿主对自己的爱慕者都很不敏感啊！这次能觉察到有人别有用心，简直是大进步！】 陆燎嗤笑一声：「我不敏感？怎么可能？当年高中有女生喜欢我，我都直接发现了。」 系统：【不信。】 陆燎冷哼：「爱信不信。」 一人一系统正拌嘴，宿舍系统突然「滴」了一声：【陆燎同学，你有新的访客申请。】 访客？ 陆燎对宿舍系统说：「给他开门吧。」 白色的自动门横向打开，门外站着的是詹姆。 陆燎靠着墙，挑眉：「你找我？」 詹姆点了下头：「算是来寒暄吧，没想到我们会成为室友。」 「我也没想到。」陆燎嘴角勾起，「没想到能和炸药天才成为室友。」 詹姆一噎：「……」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吗？ 他扶了扶眼镜：「你该庆幸你的室友还有一个我。」 陆燎觉察出他话头的不对，收敛了笑：「怎么说？」 詹姆往公共休息区看了一眼，其他两个室友都在自己的房间，方便了他谈话。 他压低声音，对陆燎说：「你知道的，长得好看的人总会有那么一些麻烦……你自己注意一点吧。」 陆燎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嘴上混不吝地说：「怎么，炸药天才，你担心我？」 詹姆无语：「我就不该担心你是吧，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他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身后来了句轻声的「谢谢」。 布鲁人默了半晌，蓝色的皮肤上都蔓延起了粉色，他嘟囔说：「嗨，反正小、小事一桩，我也会帮你留意的。」 说完他就飞速逃离了现场，白色的自动门也默默自己关上。 陆燎收了笑容，眸色沉下。 系统都被他简单粗暴的作风感染，问：【宿主，我们要先发制人吗？】 「不，」陆燎说，「我们等他先出手再说。」 「叮咚！」光脑上消息提示音一响，陆燎低头看向光脑，发信人是「夏维尔」，后面已被陆燎括号备註了一个「男主」。 陆燎垂下眼，嵴背放松下来，倚着斜后方的书桌，查看起对方发的消息。 【夏维尔（男主）：嗨，你收拾好了吗？】 【ll：差不多了，我没带什么东西。】 【夏维尔（男主）：那也行，你的室友怎么样？】 【ll：一般，你呢？】 【夏维尔（男主）：我没有室友，一人间啦。】 【ll：……】 陆燎下定了决心：「系统，我觉得努力进入s班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 系统尖叫：【你就是看上了人家的一人间而已啊！】 没等陆燎阐述为什么自己要进s班、实际上不是为了一人间这件事，夏维尔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夏维尔（男主）：嗯……现在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第14章 平平无奇 见一面？ 陆燎瞥眼日程表，很好，一大片空白。 他闲得很，甚至找不出理由说自己有事。 【ll：没事，现在见？】 【夏维尔（男主）：嗯嗯！我在你宿舍楼一楼的咖啡厅等你了！[小猫期待.jpg]】 陆燎有些好笑，因为对方回復的太过于迅速，像是这句话早就打在打字栏里等他回復一个「好」了。 未免太了解他的作息。 陆燎检查了下房间，就拿了件在宿舍楼门口免费领取的校服套身上。 帝国第一军校的校服是方便运动的宽松款，陆燎臂膊纤细，微微展开就能看到宽大的袖口。陆燎又穿了军校配套的黑色短裤，满意地看了看镜子里的模样，甚是普通，一定不会有人偷偷看他了。 以防万一，他还戴了个黑色的口罩。 搞定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下了楼。 「这样是不是很平平无奇？」电梯里，陆燎心情颇好地问系统。 系统答：【当然，普通的不行啦。】 ……才怪！ 系统看着飞快上涨的知名度，数据都要拼凑排列出一个完美的微笑了。 * 第25页 星网一号楼群里早就传上「高中部入学了一个超级好看的精灵」的消息，不少人都假装在咖啡厅有事坐着，时不时朝楼上看一眼，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精灵同学下不下来。 但没等精灵同学出现，咖啡厅就骤然热闹起来，只不过这躁动是由另一位名气更大的人物引起的。 陆燎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攒动的人头挤在咖啡厅里。 有点疑惑，陆燎给某个男主角发消息： 【ll：这么多人，是你吸引来的？】 谢予寒正挂着微笑应付兴奋搭讪的热情同学们，看到陆燎的消息，有点无奈地回復了个「是」，连忙抬头对众同学说：「麻烦大家让让，我要和我的朋友离开了……」 他头疼地想，以后军校的同学总归该适应吧，要不然自己出现老引起轰动也蛮奇怪的。 好不容易挤开一大帮人，谢予寒才算是出了包围圈。 嘆了口气，他抬起头，目光一下就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约见的人。 陆燎站在一楼大厅，垂着眼睛在浏览星网。 在首都被谢予寒以各种不经意的方式投餵了好一个月，好歹不再是可见骨头的瘦弱，多了点恰到好处的圆润。 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遮挡了大半面容，可越是这样越耐人寻味，尤其是高扎的马尾疏懒随意，更添一分亮色。 只是向来骄矜的人却领略不到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对隐晦投来的打量都做忽略处理。 「陆燎。」谢予寒望了许久，才扬起笑容，朝着对方挥了挥手。 精灵听到声音，就收了光脑，掀眼瞥向谢予寒，轻微地点了点头。 瞧着二皇子殿下金灿灿的头髮，陆燎感嘆：「这男主角也是藏也不藏了啊。」 系统咂摸：【也没啥好藏的了吧，毕竟你都能上网了，又不是在桑格顿镇当不上网的野人。】 陆燎：「……你是不是在趁机骂我？」 系统装傻：【有吗？没有吧？】 谢予寒快步走过去，笑道：「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他们有点激动了。」 他小心翼翼偷瞄一眼对面的精灵，对方神色淡淡的，对谢予寒身份的暴露毫不意外，也对这么多人的拥簇不感兴趣。 「没关系，小……」 「小少爷」在舌尖转了一圈，陆燎眉梢微抬，转而去问本人：「现在是不是该叫二皇子殿下了？」 谢予寒忙摇头，羞赧地说：「你叫我本名吧。」 两人边说边走出宿舍楼换个地方聊，陆燎随口答应道：「好啊，那二皇子殿下的名字是什么？」 「谢予寒。」谢予寒眼睛亮亮的，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 像是怕陆燎没听清一样，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叫谢予寒。」 本低头百无聊赖看地面纹路，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陆燎瞳孔骤缩，勐地看向了谢予寒！ 陆燎张了张嘴，差点发不出声。 两人对视好一会儿，陆燎才嗓子发涩地问：「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谢予寒像是不理解陆燎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一样，重复了遍：「我叫谢予寒。」 为了方便陆燎一目十行快速读完了解剧情，系统给的书里并没有提到主角的真名，更多是用他的身份去代替。 万万没想到，主角的名字竟然和自己最好的兄弟重名。 陆燎定定凝视谢予寒一阵，面上收敛了震惊，心里依旧在掀着惊涛骇浪。 会是他吗……？会是他本人吗？ 「你……」陆燎差点失了态，想直接出声试探，开口一半却自己止住了。 谢予寒望着他，疑问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陆燎想问，你是不是那个小学追在我身后偏要当我小弟、初中每天早上都来等着和我一起上学、高中把我堵在教室里逼我学习的那个傻逼。 但他不敢问。 万一对方不是怎么办？那不就把自己暴露了么？ 更何况，谢予寒比他更早知道他自己的真名，为什么不来相认？ 他又瞥了眼神色如常的谢予寒，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但能确定的是，现在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想到此处，陆燎将疑问压进心底，淡淡地说：「没事，只是没想到少爷其实是二殿下罢了。」 这话说得有些藏不住的阴阳怪气，谢予寒有点无措，低声道：「抱歉，那个时候是在暗访，特殊情况要隐藏身份，没办法直接告诉你。」 他微微耷拉着脑袋，像一只可怜巴巴的金毛犬。 陆燎嘆了口气：「不，我没有介意你瞒着我。」 他侧过脸，盯着谢予寒说：「毕竟你能拉我出桑格顿镇那摊泥潭，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虽说陆燎自己肯定也能闯出去，但绝对没有谢予寒出手资源那般快和轻松，也不会得到机会能接触到帝国第一军校。 不过还是棕发好看。 又瞥了眼谢予寒蓬松的金毛，陆燎默默地想。 「行了，」陆燎扭过脸去往前走，「这儿人多，你还想要去哪聊聊？」 他和谢予寒拉出一段距离，谢予寒望着他的背影，心底悄悄嘆息。 对不起小陆……现在不是和你相认的好机会。 虽然很激动能告诉你名字，但必须先把一些腌脏事解决了，至少不能让这些事威胁到小陆才行。 陆燎闷头向前走了一段路，才止住脚步，黑着脸倒车回谢予寒身边，闷闷地问：「我们到底要去哪聊？你怎么不给方案？」 第26页 谢予寒愣了一下：「啊？我看你一直往前走，以为是你想好位置了。」 陆燎：「……」 谢予寒：「……」 真是有够毫无默契的。 谢予寒弯眸笑了笑：「要不，去我宿舍楼？」 去s班专属的宿舍楼？陆燎还真有些好奇他们的宿舍楼，不出意外，这也会成为他未来的宿舍楼啊。 于是陆燎一口答应了下来：「可以啊，去你的宿舍楼吧。」 比起吵吵闹闹的a区，s区更为安静，连宿舍区街道上也只有两三个学生。 谢予寒介绍道：「因为s班本身人很少，三个学院部加起来也凑不出很多，所以这里显得有些没有烟火气。」 「这不挺好？」陆燎喜欢安静的地方，像s区这样真的是他梦想的居住地。 谢予寒笑了下：「那你得努力考进s班，咱们做对门才行。」 陆燎「嗯哼」一声：「一定努力。」 谢予寒住的是高中部的宿舍楼，门前也是人脸识别，轻松就带陆燎进去了。 「就在这吧。」 带着陆燎走到宿舍楼一楼中心的天井，谢予寒找了个被蔷薇花围绕的地方拉开了椅子。 说是天井，这里更像是一个温室，种满了各式各样、娇艷欲滴的鲜花，植物们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些穿着军校礼仪制服的学生在这里品茗下午茶。 陆燎随意晃了眼，看到了上次说要和他打一架的红髮男，大喇喇坐在远处不知道在和谁用星网联繫，但显然他很不想和对面说话，满脸厌烦。 不知道对面又说了些什么，红髮男直接挂掉了通话。 正巧他抬起眼，就自然而然地和陆燎对视上了。 他红色的眼里立刻涌上了兴味，咧开嘴笑嘻嘻地朝陆燎晃了晃手。 陆燎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在漂移过来的小机器人递过来的菜单上随便点了杯星际流行饮品。 谢予寒觉察到陆燎看向了谁，转脸去瞧了瞧，同样瞥见了红髮男。 犹豫了下，谢予寒问道：「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手支着下巴，陆燎随便挑了块免费赠送的饼干塞进嘴里，含煳地说：「只是上次考试他说他想和我打一架。」 谢予寒蹙起眉尖，说：「你不要答应他。」 感觉自己这句话说的太硬，谢予寒手忙脚乱地缓和了语气：「我不是在命令你，我、我是有些担心……因为他很危险。」 说到「危险」两个字，谢予寒蓝宝石般的眼里涌上厌烦的情绪，以及一丝不易发现的杀意。 皇兄送的这份大礼，他可以收下，但绝不能…… 决不能让这一份「礼物」，伤害到小陆才行。 第15章 关系户？ 「很危险？」陆燎伸向第二块饼干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问：「这话怎么说？」 谢予寒脸色凝重：「你听说过……龙枭族吗？」 「龙枭族？」 谢予寒轻唿出一口气：「龙枭族就是红色的头髮，红色的眼睛……」 「他们善战，嗜杀，游走于法律的灰色地带。」 「而刚才看你的那位，祁让，就是龙枭族的人。」 陆燎挑眉：「那我们军校还真是包罗万象，上有能打的龙枭族人，下有柔弱的小精灵。」他勾起嘴角，玩笑似的指了下自己。 谢予寒好笑，「你才不是柔弱的小精灵。」陆燎捧着脸，睨向谢予寒：「我不柔弱？」 单看他那张脸，确实会叫人忽略他深处的可怖实力。 谢予寒失笑：「好好，你很柔弱。」 小机器人举着托盘挪到两人旁边，递上了他们点的饮品。 七彩色的饮料盛在玻璃杯中，天井之上有阳光垂落，撒了点碎银般的光辉在玻璃表面，里面流动的液体愈显剔透。 谢予寒摩挲着他的饮品杯壁，低垂下眼说：「我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想和你讨论一下之后的计划的。」 「嗯，」陆燎啜了一口饮料，「你说。」「成功进到军校是我们的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肯定是需要进入s班，并保持年级排名靠前的。所以——」 谢予寒抬起手，点了几下自己的光脑，才温和地道：「理论知识也不许落下。我刚刚给你转了个压缩包过去，里面是基础理论知识预习资料。」 陆燎：「……」 他点开压缩包，看到超大下载量就眼前一黑。 谢予寒却眼角带笑：「我每天会定时抽查你的作业，所以不要偷懒。」 陆燎一下就萎靡了，头疼地说：「行，没问题，绝对不偷懒。」 如出一辙的逼迫风格，他不需要怀疑了！ 「还有一件事……」谢予寒调出自己导师的资料，「我拜託了我的老师给你私下开实战小灶，虽说你在实战成绩是三个批次的第一，但这里面不乏有心人想要控制自己的成绩，或者强强相遇导致积分波动，因此战力的提升还是很有必要。」 这个陆燎喜欢：「没问题，你的导师是谁？」 「这位。」 谢予寒划了一下自己的光脑虚拟屏幕，登时陆燎也能看见上面的内容了。 屏幕上显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半身像，可怖的刀疤横亘在他左眼处，不苟言笑的表情增添了威严感，而胸膛上挂满的勋章则彰显了他的赫赫战功。 谢予寒介绍道：「熊戎老师，因为重伤腿脚不便而从前线退下来，但射击技术还是帝国一流，更不用说体术了。」 第27页 陆燎肃然起敬，瞭然地点头：「那实战经验确实了得。」 「所以你要好好学。」收起光脑，谢予寒道，「熊戎老师对谁都一个态度，只要够勤奋努力，他就指点得更多，这次我拜託他教你……」 谢予寒无奈地说：「还是我主动选择加练换来的，以后也得陪着你一起练。」 陆燎轻咳一声，「辛苦你了。」 谢予寒摇摇头：「这也不算什么，我自己能够提升我自己也很好。」 他浅笑着低喃：「反正能帮到你就好了。」 两人又就开学后相关事宜聊了一会儿，陆燎看了眼时间：「我差不多要回宿舍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时间这么快吗？」 谢予寒愣了一下，也确认了下时间，只好站起身送陆燎回去，「好吧，那你一个人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陆燎勾起嘴角，懒洋洋地摆摆手：「会的，拜拜。」 「嗯，拜拜。」 谢予寒站在s区门口，望着陆燎离开，才收回视线。 收回视线的那一剎那，他的表情骤然冰冷。 声音里含着凉意，谢予寒开了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不如大大方方地出来就是。」 夜风微凉，沉寂半晌，草木后才有了人的响动。 红髮男生从后缓慢踱步走出，嘴角挑着不屑的笑，一步一步来到谢予寒面前。 他比谢予寒高了半个头，可真要从气势上来讲，二人旗鼓相当。 祁让扫了眼离开了很远的陆燎，语气轻佻：「哎呀，我感兴趣的人竟然和二皇子殿下您感兴趣的是同一个，真是很幸运呢。」 谢予寒仰起脸，蓝色的眼睛似是冻结的湖泊般沉冷。 忽地，他轻轻一笑。 他的目光慢慢划过祁让的眉眼，一字一句地说：「我还不屑于……和我哥的一条狗争风吃醋。」 祁让的眸勐地沉了下去。 可眼前少年却耸起眉尖，清秀的五官衬得那神色越发无辜，嘴里吐出的话攻击性却丝毫不减：「你说呢？龙枭族的小狗？」 谢予寒展颜弯眸：「我哥把你从垃圾场捡出来，塞进第一军校，不就是想弄死我？猜猜看，要是他知道你竟然对另一只精灵起了兴趣，他会不会立刻把你视作新的垃圾，重新打包扔进垃圾场呢？」 祁让死死盯着他，良久，他却收敛了脸上的杀意，哧哧地笑了起来：「二皇子殿下啊……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红色如蛇瞳般的眼里划过兴味，祁让轻声说：「我们两个的『感兴趣』还有些不一样呢。」「我的兴趣，当然是想杀掉他啦。这样也会让你伤心，是不是？」 祁让歪头，视线却不离谢予寒的脸，像是不愿错过二皇子听到自己说「想要杀掉他」时的表情：「嗯……这样，大皇子殿下也不会怪罪于我了。」 谢予寒不恼，只是笑：「很好的打算，但你可以试试。」 谢予寒说：「试试，死于一只精灵手下。」 两人间倏地陷入了沉默，祁让的目光像一条毒蛇一寸一寸爬过谢予寒平静的面容，而后他率先冷冷一笑打破了诡异的寂静：「好啊，那就拭目以待，究竟是谁死掉咯。」 祁让后退了两步：「殿下不是还要去找熊戎，我就不陪您了，请。」 他做了个手势，让谢予寒先走。 谢予寒定定看他一会儿，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脱离祁让视线，谢予寒才拨通了光脑联繫通话：「切尔斯，帮我找一个人。」 「嗯，大皇兄那边派来的，危险分子。」 「做好监视。」 * 陆燎回去的时候，公共休息区一个人也没有。 兴许是室友之间都不太熟的原因，倒不像原世界，警校的寝室里大家为了快速熟稔起来，偏要把所有人摁在书桌边，聊了一晚上尴尬的话题。 陆燎扫了眼干净的休息区域，没想在那坐坐，刚准备抬脚回房间，宿舍身后的门「滴」地一声又打开了。 是另一个室友回来了。他下意识回过头去看，是王信机。 王信机还是那般老好人的模样，温温和和地朝他一笑：「陆燎？这么晚了你才回来？」 陆燎不想和他多说话，凉凉地回復道：「你不也是？」 他微不可察地掠过王信机的衣领。白天见面时，还是整齐干净的，现在再看，却是凌乱不整，像是去干什么了一样。 王信机笑笑：「我只是觉得，你长得这么好，一个人太晚回来，会有危险的。」 「军校能有什么危险？」陆燎淡淡道，「更何况，我实战拿了第一，能打过我的应该也不多。」 完全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语气把王信机弄得一噎，他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啊……这样啊，那挺好的。」 陆燎点头：「嗯，谢谢你的关心，我回去了。」 「等等！」 王信机突然喊住了他，陆燎背对着王信机，脸上浮现几分不耐烦。 他回过头去，冷冰冰地说：「还有事？」王信机笑着说：「我今天下午，看到你和二皇子出去了。」 陆燎侧过脸，他的脸一半在光下，一半在阴影里：「所以呢？」 王信机探究地看着他：「所以你能进来，也是靠他吧？」 「也？」 陆燎咀嚼着这句话，忽地笑了。 第28页 那金眸在光下清亮得像是星群间晕染的一弯晕月，陆燎戏嚯地说：「怎么？关系户？」 王信机理所当然：「我们果然是同类吧？」他哼了一声，手解了解颈上的领带，「哎呀，什么实战第一，你真是爱说笑……」 「餵。」他斜着陆燎，「所以你俩是……了吧？」 那话说的含煳，陆燎没懂。 没安装超过年龄相关知识的系统也没懂，揣测道：【他是不是想说，你和二皇子合作了的事？这人真敏锐，这都猜得出来。】 陆燎悟了，看向王信机的眼神微变，谨慎地回答：「我无法告知你。」 王信机也悟了，嘴角挑起冷冽的笑：「呵，果然是暗通款曲了啊。」 谢予寒曾经给陆燎科普过，暗通款曲可以指一种秘密的行为，这样看来，他俩的关系果真被王信机发现了。 陆燎静静地盯着王信机，盯得对方发毛。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陆燎喃喃，「下次得把你捎上一起才行。」 捎上一起，和那个叫什么「祁让」的一起弄死，彻底解决麻烦。 王信机：「……？」 第16章 重点观察对象 思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两人对视好一会儿，王信机努力压住抽搐的嘴角保持微笑：「呵、呵呵，捎上我？你真是不装了啊。」 「对啊。」陆燎坦然地一点头，「不装了，所以你赶紧滚。」 说完，没等王信机反应，他就转身点开自己房间门的人脸识别，走了进去，不再搭理。 合上门，陆燎幽幽嘆了口气：「麻烦。」 【麻烦？麻烦什么？这个人很难解决吗？】系统担心起来，【那你还惹他干嘛。】 「不是这种麻烦。」陆燎捏了捏眉心道，「是要解决的对象多了一个，负担有点重。」 系统：【……】那你就不要乱加负担啊！ 陆燎抬眼，轻笑一声：「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系统好奇：【你要怎么做？】 「先不和你说，不急。」 系统愤怒：【不许卖关子！】 陆燎给的理由很正当：「如果我说了，你肯定不让我这么干。」 系统蔫了：【行，好，我不问了。】 「到时候会跟你说的。」陆燎敷衍了一句，扑到了软绵绵的床上。 翻了个身，他无聊地又点开了谢予寒的新闻。 戳着对方屏幕上的脸，屏幕上的少年意气风发，笑容温柔。 陆燎的手指直接穿过了虚虚的屏幕，像是在对方脸上盖了个戳。 陆燎目光幽深，低低地自言自语：「你到底是谁……」 * 傅清雅压力很大。 刚刚班主任开会议，所有班级的班主任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因为她班上有一个重点观察对象。 满分的实战，成绩难看到抠脚的笔试。 种族还是倍受歧视的精灵。 可谓是buff叠满。 「小傅啊。」 校长喝了口茶，幽幽叫了她名字。 傅清雅一激灵，看向校长：「是，校长！」 张维林又幽幽喝了口茶：「你这次，不要有太大压力啊。」 傅清雅擦汗：「不会的校长，我很荣幸能成为a班的班主任！」 得到坚定的回答，张维林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有魄力！不愧是我们第一军校的老师！」 傅清雅眼角含泪：「我一定教好a班，努力为s班输送人才！」 做s班班主任的熊戎咳了一声：「傅老师，倒不必如此。」 会议完毕，傅清雅抽泣着拿走自己的文件，不等校长叫她就逃之夭夭。 「唉！」张维林伸出手想拦她，却看她像一阵风一样冲出去了。 校长只能和熊戎面面相觑。 他轻轻嘆了口气：「把陆燎交给她，真的好吗？」 熊戎说：「我觉得没问题。」他冷冽的脸上僵硬地挤出自以为好看的笑，「傅老师是个很负责任的人。」 更何况……战力也不错。 傅清雅逃到走廊，谨慎地看看身后，张维林没有追出来，才松了口气。 她翻了翻光脑上的学生资料，拧起眉，眼泪汪汪。 好难啊好难啊，怎么能把重担交给她！ 傅清雅看了眼时间，已经不容许她继续流眼泪了，她只好默默擦干眼泪，准备前往a班。 a班吵吵闹闹的，傅清雅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小声嘤咛般说了声：「安静！」 这句话声音太小，直接淹没在了吵闹声中。 大家还在打打闹闹，完全无视了看上去太年轻的女老师。 好烦……为什么要她一个才上任一年多的年轻老师来带a班啊，班上的同学都可以无视她……她好想回家和自己的小猫露比玩一下午，而不是在这里听学生吵吵嚷嚷…… 脑袋被学生的吵闹声吵得嗡嗡作响，傅清雅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怒意终是迸发了出来。 「安静——！！」 带着哭腔的吼声蓦地响彻教室，同时伴随的还有巨大的轰响。 全班骤然寂静了。 安静的，悄无声息，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一动不动。 傅清雅喘着气，收回了重重砸向门板的手。 门板中心静静留着砸出来的洞，而些许白烟顺着傅清雅扯出的手悠悠冒出，飘散在空中。 第29页 而干出这一切的人抬起眼，眼神冷冰冰，像是含着杀意。 直到对上同学惊愕的视线，傅清雅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杀意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啊！天啊，我干了什么！」 「报告。」 冷淡的男声响起，陆燎姗姗来迟，发觉全班的寂静，顺着所有人的目光看去，眼落到门那个大洞上，挑了下眉。 陆燎「哇哦」了一声：「好厉害，这打击力很强。」 完全不了解事件发展经过的一声感嘆，彻底击溃了傅清雅，女人也不是大声地哭，就是默默开流眼泪。 见不得人哭的陆燎：「……」 他张了张嘴，然后闭上，转头问系统：「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她这么受伤？」 系统「呵呵」两声：【你还是闭上嘴吧。】 「啧。」 陆燎抓抓头髮，从兜里翻出一张手绢，递到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面前，干巴巴地说：「……别哭了。」 傅清雅「呜呜」两声，接过陆燎递来的手帕，抽噎着说：「对、对不起，我就是泪腺有点发达，忍不住想哭……呜呜……」 陆燎沉默地瞥了眼她刚刚一拳砸出来的洞，柔弱但有力的风格和他有的一拼。 好极了，他完全可以在这位老师的遮掩下伪装实力，然后一鸣惊人，赚知名度赚的盆满钵满。 满意地规划好，陆燎温声说：「老师您别哭了，这样也很正常，人之常情。」 傅清雅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哽咽着问：「真、真的吗？」 「嗯。」 她面前漂亮的精灵眼神温柔，轻轻点了下头。 傅清雅眼睛一酸，眼泪再次把手帕打湿了。 陆燎一个头两个大，表面依旧维持着谢予寒式温和，内地里却在问系统：「她怎么又哭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系统吃瓜吃得很开心，两手一摊极为无辜：【我也不知道哇。】 一人一系统，加上沉默的背景板全班，看傅清雅吸熘着鼻涕，妆都花了，眼泪还哗哗流。 陆燎很头疼，他再度敲系统：「有没有别的办法。」 系统：【什么办法？】 「有没有什么秘籍，」陆燎认真地询问，「能让人迅速止住哭的那种。」 【这个没有啊，不过……】系统也认真思考了下，然后认真地答道：【你为什么不试试美貌攻击呢？有些人看到像神明一般的美貌，说不定自己为什么而哭都会忘了。】 陆燎：「……」 他幽幽地说：「算了，我就不该指望你。」 系统：【……】不是你先问的我吗？这么嫌弃是搞什么？ 「呜呜……谢谢你同学……」傅清雅终于收了点哭音，泪光盈盈地开了口，「真的谢谢你，谢、谢谢你，同学……」 她一个劲儿地道谢，对傅清雅联想到什么完全不知的陆燎则一头雾水，只能硬着头皮说：「没关系，能安慰到老师也好。」 陆燎听到这位跟他母亲眼泪有的一拼的女老师还有点鼻音地问他：「同、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 陆燎指指自己，扬起一个笑。 「我是陆燎。」 傅清雅拿手帕擦眼泪的手僵住：「……」 她不可置信地拿还红着的眼睛，从下到上打量保持微笑的陆燎，最后定格在他那张美到出尘的脸上。 银髮，尖耳，金眸。 白皙到有些透明的肌肤，上帝吻过般的五官，纤瘦而恰到好处的腰线。 这些，无不彰显了对方的身份。 傅清雅眼前一黑。 怎么能呢？怎么会呢？！ 她以为的乖乖学生，未来会给她教学动力的好学生，竟然是传说中的大魔王啊！ 陆燎看着眼前的女老师神色变幻，从不可置信到崩溃，又从崩溃到安慰好自己、绝望后的沉寂。 他不敢作声。 他不理解这位老师心里的内心活动。 傅清雅吸气，唿气，吐出一口浊气，沧桑地说：「好的，谢谢你陆燎同学，赶紧去找到你的位置坐下吧。」 陆燎不明所以，点了点头，还是往自己座位走了。 a班的座位是以小组围绕成圈坐的，陆燎成绩综合下来还是亮眼的前十，最后坐到了第二组里去。 他刚一坐下，就看到了对面朝他微笑的王信机。 陆燎先嫌弃地乜了一眼，心里对系统嘀咕：「阴魂不散。」 系统贊同：【阴魂不散。】 陆燎嫌弃完，心里升起一种困惑，他看王信机的姿势，手上的痕迹，不像是具备有能坐到自己这一组的能力，那王信机为什么可以在第二组？ 他想起了昨天王信机口里的「关系户」。 没等他想明白，傅清雅站上讲台，收好眼泪开口了：「大家好，我是高一a班你们未来的班主任，傅清雅，你们可以叫我傅老师。……我以前是前线战斗的，现在退下来为大家授课，希望能和大家有个愉快的三年。」 有了刚才门被一拳归西的「前车之鑑」，大家都不敢吭声。 傅清雅看看一片死寂的班级，抽了抽鼻子，眼泪花又盈了上来。 陆燎：「……」 得功于时不时要哭泣的母亲，陆燎反应很快，抬手就是鼓掌。 其他同学也反应过来了，跟着陆燎一齐用力鼓掌。 第30页 一时掌声雷动，傅清雅把眼泪又憋了回去，挤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来。 她悄悄感激地看了眼陆燎，对陆燎的观感从「大魔王」变成了「很可爱的同学」。 谢谢你陆同学，解围真是恰到好处，她会永远铭记的！ 一节班会课后，傅清雅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教室，徒留全班半死不活。 老师长相甜美可爱，只是那和相貌不符的战斗力真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以及，他们班上这样赏心悦目的人，竟然有两个，另一个更是不能在同一个起跑线进行比较。 陆燎对众人的打量视若无睹，他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界面，记诵着专业理论知识。 ……毕竟今晚谢予寒要考他。 天杀的，都星际学校了，陆燎恨恨地想，取消理论考试势在必行！ 第17章 谣言四起 熊戎第一次正式和陆燎面对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怨气满满的少年。 对方活像是从坟墓里刚钻出来的怨鬼，有气无力地回答着坐在他对面的二皇子的抽问。 已经入夜，教学楼没什么人，谢予寒专程借了一个空的体术训练教室来。 硕大的教室只有熊戎踩进房间的脚步声，和陆燎半死不活的回答声。 熊戎步伐一顿，默默退出去看了眼教室，确定是这一间。 里面的两个学生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最好的代表，笑得阳关灿烂的一方坚持不懈抽问满脸死气的一方，没回答上来还要笑眯眯一直盯着等到对方想起。 熊戎咳了一声，打断了谢予寒的抽问，同时也救了陆燎一命。 「予寒。」熊戎憋出了一句，「你们很勤奋啊，好事。」 谢予寒连忙站起来：「师父。」他拉了拉陆燎，介绍道，「师父，这是我和你说过的，我的朋友陆燎。」 陆燎站起来，和熊戎对视，乖巧道：「老师好。」 熊戎点了下头，喊出对方名字：「陆燎是吧……」他挽起袖子，站到教室中间，朝对方招招手。 他说：「你过来和我打，我看看你的实力。」 陆燎犹豫了一瞬，瞥了眼谢予寒，对方笑着朝他点点头，口型做了个「去吧」，陆燎才走到熊戎面前：「麻烦老师了。」 他刚摆好架势，熊戎就沖了过来！ 陆燎低骂了一句「靠」，以一种极限的姿势才堪堪躲过熊戎的突袭，不料对方攻击不停，又很快是踹上来的高抬腿。 陆燎的肩膀狠狠遭到一击，很快就红了一大片，少年吃痛皱眉，但硬生生抗下这一击，手攥成拳反揍向熊戎！ 男人眼神一凌，空余的手扭过挡下陆燎的拳，又是一拧，少年抵不过他的力气，被掀翻在地，脸直直撞在了地面上。 系统发出尖叫：【我靠，这个教官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 「没事。」陆燎随口安慰了句系统，擦了擦鼻尖冒出的血渍，摇摇晃晃站起来，重新专心致志盯住熊戎的动作，找到一个破绽就从防御转化为进攻。 敏锐地借用灵巧的身体避开好几次攻击，陆燎好歹在熊戎身上留下七七八八自己曾挑战过的痕迹。 可惜战斗经验还是不如真枪实战在前线打过仗的熊戎，最后一次反击时陆燎太过激进，被熊戎逮到机会，一下就按住了脖颈。 「咳！」陆燎咳嗽起来，熊戎立刻松开了手。 男人冷硬地问：「还能站起来吗？」 陆燎浑身都在疼，撑着身子试了好几下，都不太能继续。 「那今天的比斗先到这里吧。」熊戎摇了摇头，「你已经很好了，实力超出同龄人很多，只是有必要很多地方再进行改进和纠正。」 谢予寒扶起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陆燎，精灵的长髮都散开了，凌乱地披在身后。 陆燎低低说了声：「谢谢老师。」 熊戎视线掠过陆燎身上的伤，轻嘆了一口气：「抱歉，我下手是有些重了。」 习惯了拿出最严格的态度，加上陆燎招式有些老练，他没忍住下了重手，倒是忽略眼前其实是一个新生了。 「没事。」 陆燎被扶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满脸淡然地被谢予寒拿医疗仪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受伤而已，小事。」 谢予寒擦了下对方那张漂亮脸蛋：「多半得去趟医务室用医疗舱治疗。」 「等一会儿再去吧，也不急。」陆燎说着，目光灼灼看向熊戎，「老师，你刚才用的那招很厉害，能教我吗？」 熊戎愣了一下，望进对方那双燃着光的眼睛里，忍不住笑了，还要努力憋着板起个脸：「好，我拆分来教你，你俩都看好了。」 * 练了两小时体术招式，熊戎才收了手：「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俩都早点睡。」 谢予寒和陆燎向熊戎道了别，就往医务室方向走。 熊戎不放心，还是跟着，脑袋里又想起他们娇小爱哭的傅老师，更不放心了，问：「陆燎，你在a班感觉如何？」 他不问还好，一问陆燎就想起了他们班上那位超级会哭的班主任，表情扭曲了下：「……」 「挺好的，」他干巴巴地说，「班主任是个好人。」 熊戎：「……」一看这孩子就已经遭受过傅老师哭声的摧残了。 「那班级同学呢？」熊戎提起其他学生，问道。 班级同学？ 陆燎想了想，他今天就和隔壁小组的詹姆说过话，成功拉着满脸不情愿的对方去吃了饭；翻了王信机白眼，顺便偷偷和系统吐槽这个人装逼。 第31页 其他同学的脸，甚至在他脑海里都没有印象。 似乎a班是个很活泼的班集体，可是似乎陆燎又游离于a班之外。 迟疑了一下，陆燎回答道：「还好吧？」 「那就好。」熊戎瞟了眼对方带伤却有一种战损美的脸，「虽然你很强，但是你要多加小心。」 毕竟不论哪个种族，青春期的小孩有时生出的阴暗心思，不比成年者少。 陆燎没放在心上，或者说，他是薛丁格地注意到自己这张脸带来的危害：「放心吧老师，不会有事的。」 谢予寒和熊戎对视了一眼，都看了对方对陆燎心太大这件事的无奈。 「没事老师，」谢予寒开口说，「我也会帮忙关注的。」 他朝陆燎一笑：「我非常关心陆燎同学的身心健康，对吧，陆燎同学？」 陆燎心想，你要是真关注，就不会逼我每天都得被你抽查背诵情况了。 表面上他却装得沉稳，淡淡「嗯」了一声。 「好啦，都快到宿舍门禁时间了，你俩也快点，医务室都要关门了。」 熊戎结束对话，忙带着俩学生往医务室去了。 只是他们都没看到学校的内部星网，悄悄顶上来了一条帖子。 #劲爆消息，高中部高一a班竟然进了只精灵！# 1楼：精灵也能进军校了？我还以为精灵已经被禁止出入我们才能进的场所了。 2楼：楼上蛮幽默的，种族歧视是被你玩明白了。 3楼：我有说错吗？精灵不就是拿来亵玩的？他们空有一张脸，唱歌不如鲛人族，跳舞不如花妖族，脑袋空空，四肢不勤，没被进化淘汰都是他们这族的幸运。 4楼：小道消息，这精灵爬上了二皇子的床。 5楼：啊啊啊啊精灵能不能不要来玷污我的二皇子殿下——tt 6楼：不会吧？二皇子看得上这种？他也真是饿了。 7楼：不是，有一说一，精灵那张脸好歹也是公认的美啊，花瓶也有花瓶的用处，你们到底在歧视什么？？ 8楼：我歧视的是他就靠个身体考进我都考不上的a班好吧，箭别射我草船来了。 9楼：你们不要造谣了可以吗。我是你们说的精灵他室友，我作证他是自己考进来的，实力很厉害，等考试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10楼：不信。 11楼：不信。 12楼：笑死9楼室友是不是已经炒过精灵了或者被精灵炒过了，这么爱帮他说话，谁不知道精灵崇尚柔弱美，就喜欢当菟丝花，哪儿有精灵打架牛逼的，有的话我体育场裸奔好吧。 13楼：行，12楼你记住你的话。 …… 27楼：我是精灵同班同学，感觉他没什么特别的，老师请他起来回答问题他都答不上来，理论很差的样子。 28楼：我也a班，同觉得精灵进来有水分，学校为了彰显种族平等搞这种也太没品了。 29楼：你们谁有办法把精灵给踢出a班啊…… 30楼：我能说我不同意吗，精灵走了谁给我上课无聊之余有个地方休息眼睛啊！ 31楼：啊啊啊啊我也贊同！ 32楼：痴女痴汉滚远点行吗…… 陆燎不关心学校星网，他更热衷在网上看点生活干货，更加全面地了解这个星际世界。 但第二天一早踏入教室他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最先开始不对劲的是跟他一起进教室的詹姆，从宿舍楼到教室的路上这位布鲁人就欲言又止的，三番五次瞄向陆燎。 陆燎的耐心消耗殆尽：「有屁快放。」 詹姆嘆了口气：「我、哎，我……这事儿不好说，你自己看星网吧。」 他自己看星网？陆燎疑惑：「校园星网？怎么了吗？」 詹姆根本说不出那些下三滥的脏话，斟酌了半天词句才说：「就是……星网上吧，有人——」 话还没说完，傅清雅就进了教室，两人又不在同一组，只能转过去背对背噤了声。 站上讲台，傅清雅说：「明天我们要和其他班一起上大课，理论和实战都会有所涉及，学校的实战专用服也制作完毕了，我现在分发给大家。」 同学们开始挨个传衣服，轮到陆燎这里却出了问题。 昨天还能说上几句话的同组同学拿起一包衣服，喊道：「这是谁定的衣服？」 陆燎瞥了眼上面的尺码，说：「这是我的。」 说完，他就伸手要去拿。 可那男生一听是陆燎的，却直接将那包衣服脱了手。 「啪嗒。」衣服掉在了地上。 一下，陆燎的这个小组像是按了暂停键，齐齐静了音。 王信机先「啊」出声：「天哪，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又面向陆燎：「哎陆燎同学，这也太倒霉了，只能麻烦你——」 「自己蹲下来捡一下了。」 第18章 不要半夜闯入精灵房间 「自己蹲下来捡一下了。」 王信机说完，嘴角噙着笑盯住陆燎。 他很自信，这只精灵冷是冷了点，但绝对不敢忤逆其他种族的，更何况他可是贵族，虽说穿的校服，但手上戴的可是最新款光脑，鞋子也是奢侈品名牌。 王信机和丢衣服的男生视线交错，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他们都坚信，陆燎绝对不敢对他有异言。 整个教室都在因为穿衣服吵吵嚷嚷，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样，就算注意到，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不是。 第32页 只有詹姆发现了这里的不对，他皱起眉，上前想要骂王信机和那个丢掉衣服的男生：「你们——」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燎拦住了。 少年神色平静，沖詹姆摇了摇头。 詹姆火气登时上来了，干什么呢！都已经辱到你头上，怎么还不允许他骂啊？！ 王信机看到陆燎阻止詹姆，笑容都扩大了几分。 看吧，他就说，精灵就不敢…… 「砰——！」 掉在地上的衣服被陆燎直接一脚踢开，准确无误地踢到了男生的桌脚之下。 王信机：「……」 另一个男生：「……」 做完这一切的精灵面上十分淡定，侧脸举手对在讲台上忙里忙外的傅清雅说：「老师，我们这里缺我尺码的衣服。」 「啊？」傅清雅不疑有他，「我还以为我发对了呢！看来是我忙晕了，陆燎你上来重新拿一件吧，反正还多。」 陆燎笑着应了一声，旋即挪动眼珠看向了王信机和另一个男生。 那玻璃似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但是两人硬是从里面看出了蔑视。 王信机咬着牙，又踹了下那件新衣：「……靠！」 区区一只精灵，还敢这样对他！ 「王、王哥……」那个受命于他的男生颤颤巍巍开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王信机冷冷地说：「我难道能知道要怎么办？啧，等会儿再找机会试探一下！」 他瞪了眼在一旁耸了耸肩的詹姆，黑着脸回到了自己座位。 詹姆则撇撇嘴，感觉自己白担心陆燎了。 他还不如担心一下王信机，指不定哪天就被耐心告罄的陆燎送进了医务室。 陆燎收回视线，穿过同学堆去拿新的衣服。 系统好奇：【你怎么不揍他们一顿了？】 「没必要。」陆燎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我是指现在没必要。」 第二组气氛完完全全僵掉。 小组六个人，两个人保持黑脸；一个人无视黑脸，抓住每分每秒背书；另外三个人保持沉默，抱团对冷冷的环境瑟瑟发抖。 已经是第二节课了，异化兽识别分辨理论的老师下达活动要求：「每个组的同学们现在讨论一下这个问题，等会儿我抽人回答。」 陆燎似笑非笑地从自己的光脑背书中抬起头，那些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唰地就逃散开。 「怎么，老师提的问题很难吗？」陆燎看了眼抱团三人组，问。 那三个人都是看过论坛的，但对上一张明艷的脸，拒绝回答的话堵在嘴边还是说不出来。 其中一个人闭了下眼睛，光明正大倒戈：「嗯……不是很难。陆燎同学有什么想法吗？」 「啪！」 王信机的杯子被他手一撞，跌落在了地上。 他阴沉沉地瞪视倒戈的小姑娘，像是在说「不许搭理他」。 小姑娘咬着唇，但坚定地握了下拳，看也不看王信机，就紧张地看着陆燎。 谁才是关系户，她看的很清楚。 陆燎心里直发笑。 搞什么，都高中了还要搞小学生「你不许理他，理他我们就绝交」那套？ 他轻飘飘地睨了眼王信机在地上滚了两圈的杯子，笑着说：「王信机同学，帕金森的病要早治啊，现在不是蛮好治疗的么，你要注意才是。」 王信机：「……」 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终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谢谢陆燎同学提醒了，我下次去看看。」 陆燎轻哼一声，台上的老师拍了两下掌叫同学们保持安静，接着就问大家：「哪位同学自告奋勇想来讲一下这道题的？」 果不其然，全班一片沉寂，平时大吵大嚷的学生在此刻都化作了安静的鹌鹑。 老师无奈，刚想说「我要随机抽人了」，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飘来一句话：「老师，我觉得陆燎同学可以回答。」 系统没忍不住：【我怎么感觉这全班大多数人都在故意整你啊？】 「不用感觉，」陆燎在老师期待的注视下站起来，闲闲地对系统说，「他们就是故意的。」 他眼波流转，落到冷笑的王信机身上。 不用说，罪魁祸首肯定就是这个人了。 至于动机他想不明白，多半和莱恩是一类人，喜欢用下半部分的器官思考全世界。 又或者，他不喜欢有人忤逆他，每个比他身份卑微的人都该围着王信机他自己转。 所以不喜欢搭理王信机的陆燎就成了出头鸟。 陆燎慢吞吞地站起来，盯着老师身后的屏幕，幸好是谢予寒讲过的。 整理了下思路，陆燎淡定地开了口：「我认为这道题应该从动物条件反射的角度去思考……」 他说得很顺畅，其他人表情却有了变化，有刚才还在看笑话的人不确定地凑向旁边的同学，小声地说：「我怎么看着，陆燎不像是靠关系进来的那个？」 「说不定是这道题他提前看过呢？」旁边的同学揣测，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老师最为正直，自己做的知识模板绝对捂得死紧，哪个学生都偷不到，只有自己用光脑整理笔记。 老师越听越满意，等陆燎回答完她才笑着说：「好的，谢谢陆燎同学回答，很完美，都不需要我补充了。」 陆燎扯出一个笑容，沖老师点了点头，才坐了下去。 第33页 他完全没有搭理对面射过来的视线，尽管那里面包含的情绪是强烈的愤怒。 那又怎样？就算王信机还有招，陆燎也能见招拆招，实在不行…… 打死得了。 * #【hot】劲爆消息，高中部高一a班竟然进了只精灵！# 77楼：到底是谁在说那只精灵走关系进来的，我看不像。 78楼：楼上a班的？这又怎么说？ 79楼：挺强啊，上课回答问题可麻熘了。 80楼：不信。 81楼：你爱信不信。 82楼：为什么没人心疼一下我们的精灵弟弟呢tt 明明是靠自己考进来的，还要被诬陷成走关系！ 83楼：楼上怎么就开始心疼了啊？ 84楼：大家别顾着聊了，精灵在的宿舍发生大事了！ 王信机本来计划，若是陆燎给他服软了，顺势就让人晚上来找他。 在外面他就偷偷养了好几只精灵，只是上学不允许再出校门，他根本没法碰着自己豢养的漂亮小宝贝们。 家里也是麻烦，明明就他一个儿子，他想干什么家里都宠着，却在通关系把他送到帝国第一军校事情上异常坚决。 父亲甚至还说：「信机，你能够入学第一军校，这是爸爸冒了很大的风险找人把你塞进去的结果，这件事连皇室都无法做到，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能入校的内幕，知道了吗？」 王信机不以为然，他们家权力很大，皇室都得给一分薄面，告诉别人又如何？被他们家反击的代价，这些同学也付不起吧。 进到军校时，他依旧很不情愿。 但没想到军校竟然还有意外之喜：那么漂亮的精灵出现在他们宿舍，难道是为了解决他们的生理需求准备的吗？ 王信机一开始想，性格冷清倔一点也没关系，他就喜欢硬茬子，用不了多久肯定就软绵绵了。 他也没想到这硬茬子竟然跟上了二皇子，那也没关系，王信机乐观地想，硬茬子本人都说了，「捎上他一起也可以」。 但这几天的无视让王信机认清了一件事：不敲打敲打，这只精灵是不会低头的。 只是更没想到，这精灵还敢在公共场合挑衅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定要给这只精灵一点教训！ 王信机阴沉着脸，拿出他花大价钱做的屏蔽仪。 已经很晚了，公共休息区只有他一个人，以及开着的一盏小灯。 室友都睡了，是他报復的好时机。 王信机开启了屏蔽仪，走到陆燎的房间门口。 【滴……人脸识别失败！】 【滴，再次识别……人脸识别成功，请进。】 自动门悄无声息打开了，王信机兴奋地走了进去。 但他绝对、绝对想像不到，他以为的成功，实际上是失败的开始。 床上的人唿吸均匀，像是已经睡熟了。 王信机热血沸腾，他已经幻想了很多遍，摸上陆燎那张清冷美人的脸，接着撕开那件衣服……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床上的人呢？ 没等王信机想明白，陆燎那凉凉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啊……果然出现了吗？」 王信机勐地回过头，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 而后，那眼眸弯了一下。 「你来了就好，我正愁找不到实验对象，就……试试你吧。」 此时此刻，王信机肖想了很久的美人脸上，露出了恶劣的笑容，宛若魔鬼。 王信机脸唰地就白了，他发着抖，看着陆燎步步逼近。 「你要干什么！别过来！别过来！」 「啊——！！不要！」 那一晚，惨叫响彻天际。 第19章 暴力狂秒变小白花 傅清雅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凌晨接到催命似的电话的时候，傅清雅还迷迷瞪瞪的：「喂，您好？对，对我是高一a班班主任……」 「王信机同学？是我的学生……」 「……」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傅清雅一下清醒了，呆滞，茫然，从床上弹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望着盛着香氛的紫光灯沉默。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您是说……王信机同学变性了？」 裤子都险些套错三次，傅清雅急匆匆赶到了学校的医务室。 王家的管家阴沉着脸正在和医生沟通，看到傅清雅赶来，面色稍缓，但还是带着些许高高在上：「傅老师是吧？这件事情我们王家要求彻查，为什么我们少爷从生理性别上的男性，变成了生理性别上的女性！」 傅清雅擦汗道：「请问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那边没见过这等奇观的医生也在擦汗：「检查报告还没出来，我目前怀疑是种族分化症。」 种族分化症是星际时代都比较罕见的症状，眼下没有任何的治疗方案可用，但对生物而言影响不大，只是可能会有自尊心受损的情况。 管家叫喊起来：「那也没有不变种族只变性别的啊！」 失去男人荣耀的王信机在这一片争吵声中脸色苍白，发红的眼睛显然已经哭过了，他扭过脸来，拉着自己管家的袖子，虚弱地说：「李、李叔，罪魁祸首是我同宿舍的陆燎！就是他做的！你们调监控就可以看到了！全是他干的！」 傅清雅对上王信机的脸，差点维持不住得体的表情。 第34页 前几天看到的戴眼镜、容貌还算正常的男生，如今身材缩水一倍，有胸有屁股，成了个戴眼镜、容貌还算正常的女生。 傅清雅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保留自己为人师表最后的体面，温和地问：「那王信机同学，陆燎同学是怎么做到的呢？」 擦汗的医生扶了下眼镜，也很好奇陆燎是怎么做到的：「目前来讲，除了化学方法，应当是没有办法让一个人性别出现转换的。」 王信机张了张嘴，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难道能说，是因为自己对陆燎有欲望，半夜闯进人房间里，结果被反将一军吗？ 王信机沉默着，他的管家则坚定站在了他这一边：「我们少爷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傅老师，我要求立刻把我们少爷宿舍那些人带过来，好好审问！」 王家在首都的嚣张傅清雅也有所耳闻，但这并不能够让他们在军校如此傲慢、甚至想要「审问」王信机的室友。 傅清雅拼命压抑住自己，不让自己面对凶神恶煞的混蛋还要掉眼泪，尽量平静地说：「把学生叫过来可以，但是我希望先生您明白一点……」 她冷冷地瞪视着仗势欺人的管家：「王信机同学和他的室友都是帝国第一军校的学生，不是『审问对象』，叫过来只是为了了解详情，若是你们想用家族势力对这些孩子做出什么——」 「帝国的军人不会放过你们。」 明明是长相甜美的女人，说出的话却不容置喙，管家打了个寒颤，努力回瞪回去，纸老虎似的叫嚷道：「先生太太等会儿就赶到了，有什么话大家就一起说！看谁占理，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傅清雅和医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冒火。 什么时候，才有人来整治一下这王家啊！ * 陆燎耷拉着眼皮和其他两个室友一起赶到医务室了。 他被詹姆敲门敲醒的时候还有点怨气：他才补眠不到两小时，又被喊了起来。 凌晨他钳制住王信机，就把在系统商城赊帐买的「性转短时效药」灌进了王信机的喉咙。 冷眼旁观对方惨叫，哭着闹着威胁要把他开除出第一军校，发现底下那玩意儿没了的时候惊慌失措给家里人打电话，接着冲出他们宿舍往医务室跑。 然后寝室彻底清净了。 陆燎准备洗洗就睡，回想刚才王信机的狼狈样，少年摸着下巴还啧啧两声：「本来就小的看不见，消失了也没谁在乎吧。」 目睹一切并且参与行兇一环的系统：【……】 谁说没人在乎，王信机本人不在乎吗？ 被叫到医务室这事，其他两个室友满脸茫然，只有陆燎心知肚明为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观察过了，宿舍没有监控，更何况这件事太离奇，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除非王信机想因为偷偷进入其他室友房间违规被警告一次。 他们到的时候，医务室正乱成一锅粥，可以趁热吃了的那种。 王家太太在用手帕擦眼泪，哀嚎「我可怜的儿啊」，王家先生在和管家嘀咕对策，傅清雅也在揩眼泪，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个班主任在这乱乱的锅……医务室里哭什么。 傅清雅抽抽噎噎，旁边安慰她的医生手忙脚乱，直到看到赶来的三个学生，就和看到救星似的，高声嚎了一句：「哎，同学你室友来了！」 王信机勐地侧过脸瞧向陆燎，被他视线不偏不倚抓住的人却并不惊慌，反而似笑非笑地回看过去。 王信机不由一个哆嗦，唰地就把自己藏进被子了，任由他妈妈扑上去想拉开被子，也无视了王太太发出的一声哭嚎：「我的儿啊！你怎么了！」 王父还算镇定，狐疑的视线扫着这三个室友，一个低下头紧张地抠着手指，上不了台面；一个是布鲁人，智商超高肯定不屑于陷害他儿子；剩下那一个…… 是精灵，怎么可能敢阴他儿子？ 所以，哪个才是害了他儿子的兇手？ 傅清雅擦擦眼泪，不动声色挡在三个孩子面前：「王先生，他们就是王信机同学的室友了，您要问什么？」 王父看了眼这个年轻老师，心里不悦对方过分明显的护小鸡仔似的动作，但面上还是假作和蔼地说：「傅老师你别紧张，我也就是例行问问话，毕竟我也是个家长，担心孩子。」 他看向这三个看着有些忐忑的学生，问道：「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詹姆和另一个室友面面相觑，他们睡得很死，哪里知道这个事，尤其是宿舍隔音很好，他们连王信机的惨叫都没听见。 「系统。」陆燎突然喊了一声。 【咋了宿主？】 「你看好了，」陆燎沉静地说，「我有时候，也会选择不暴力对话的选项。」 系统：【？】它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当王父望向陆燎的时候，就看到这位确实漂亮到挪不开眼的精灵，眼眶一红，泪珠像碎玉似的滚落，还要微微垂下睫毛，无声无息地，像是忍到了极致，实在难捱，才落下了泪。 他还时不时掀眼，惴惴不安的模样，宛若有苦难说。 对陆燎如何在赛上把对手搓圆捏扁的经歷记忆深刻，却望见这一幕的詹姆很震悚：「……」 不知道陆燎怎么也加入流泪大军的迷茫室友：「？」 第35页 目睹精灵落泪张嘴说不出一句话的王父：「……」 这、这是什么情况？！ 傅清雅本来还在擦发红的眼尾，一看陆燎都哭了，顾不上自己还肿着的眼睛，冲上去给学生揩眼泪：「天啊，陆燎同学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这句话说者无意，但太意有所指，窝在被子里的王信机听到，有些不可置信。 谁？谁哭了？ 把他弄成女生的罪魁祸首哭了，这不是倒反天罡？ 陆燎乖巧摇头，含着哭腔，捏起嗓子柔柔弱弱地说：「傅老师，我没事的，没人欺负我。」 他晚上只套了一件宽大的白色短袖，医务室的窗户开着，风一吹来，纤弱的少年似是摇摇欲坠，犹如一只在冷风里飘荡的白蝴蝶。 傅清雅那怜爱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她着急地说：「没事，陆同学你说，老师在这呢！这么多大人也在场，大家可不是不讲理的那种人！」 直接被盖上了「不是不讲理」的高帽的王父王太太以及管家：「……」 陆燎摇摇头，还是倔强着小脸，娇弱地说：「没事的老师，我不能说……」 系统：【哕。】 陆燎：「闭嘴，你不是喜欢娇弱美人？」 系统幽幽道：【我也没想到迴旋镖会这样插回我身上啊。】 王信机在他母亲背后，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住陆燎，张嘴气的半天说不出去一句话。 谁信啊！到底是谁在相信他很娇弱的！ 谁信他笑谁啊！！ 下一秒，他的父亲沉声说：「陆燎同学，你说便是，我们自有判断。」 王信机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爸。 爸！你怎么回事！ 王父却有自己的打算：陆燎一只精灵能上到这个学校，决计靠的不是自己的实力，一定是背后有大人物支持，硬碰硬王家也讨不到好；不如先让人伸冤，随便挖个坑，把问题抛回去便是。 陆燎擦擦眼泪，故作犹豫中带点期待与惊喜，怯懦地说：「真、真的吗？」 王父淡定道：「真的，陆燎同学你尽管说。」 陆燎不确定似的瞄了眼傅清雅，得到对方肯定和鼓励后才开了口：「今晚，其实是王信机同学尝试强闯我的房间……」 王太太抹眼泪的手顿住了。 王父脸色一沉。 詹姆偷看了眼急得脸发绿的王信机，唉，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陆燎闭了下眼睛，表情可怜却坚韧：「我誓死不从，没想到王信机同学态度强硬……但不知道为什么，王信机同学就在争执间突然发病了……」 「他放屁！」 尖锐的女声在医务室里响起。 众人看过去，眼镜都被气歪的长髮女版王信机尖细着嗓子，指尖都在发抖，却还愤怒地吼出一句： 「他放屁！！」 第20章 霸总来替小白花撑腰了 陆燎像是被吓到一样，身体瑟缩了下，无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 少年别过脸，银色的髮丝落下遮住绝色的侧脸，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对，我是在说谎……」 王信机着急地看向他爸：「爸你看！他自己都承认了！」 但是王父只是瞥了眼儿子，眼里是清晰可见的失望。 陆燎越是欲盖弥彰，王信机潜进他房间的事就越是已经板上钉钉。 特别是王父知道自己儿子有多混帐，他确信他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然王信机入学后，他养的那几只精灵是谁悄悄处理的？ 虽然脸色沉沉，但王父还是选择了替儿子说话：「你说信机晚上潜入你的房间？你有证据吗？」 王信机一下反应过来了，激动地说：「对，你没有证据！宿舍里面又没有监控，你胡说八道什么都行！你就是在造谣我！」 「我有证据啊。」 少年清凌凌的声音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拉长，一句话落下，弄得四个人呆在原地。 他……怎么可能会有证据？！ 傅清雅也疑惑地望向背影挺拔的少年，担心他为了面子死撑要和王家硬碰硬，小声说：「陆燎同学，我知道这肯定有内幕，但是如果没有证据强说要有，这一步会走差的……」 「没事的老师。」少年掀眼，刚刚还蒙着忧愁脆弱的金眸晃过狡黠，「你放心，我的证据绝对真实。」 他说这话时，瞟向身边两个吃瓜吃得兴起的室友，两人也都意识到他说的「证据」是什么了。 这还真是百分百有用的证据。 少年公开光脑屏幕，轻轻柔柔地开了口：「我在我的宿舍门口，装了监控——」 「你怎么能私自安装监控！」他还没打开监控视频，汗都滴落下来的王信机脸色惨白地打断了他。 这监控绝对不能放！ 但他这句阻挡一说出，少年却挑了挑眉梢，「王信机同学，我昨晚上安装监控的时候，明明争得了每个同学的同意……」 「你现在反悔，不太好吧？」 他回望其他两名室友，他们都点了头：「对，陆燎在安装监控的时候确实问了我们。」 陆燎无辜地说：「我专门挑了大家都在的时间说的呢，那你答应得太敷衍，是我的错吗？」 王信机：「……」 他算是想起来了，昨晚上陆燎确实拿了个机器玩意儿在手里，闲闲地和他们说要安在门口，他忙着和隔壁班漂亮的鲛人族少女撩骚，根本没有在意陆燎说了什么，随口就不耐烦答应了！ 第36页 王父默默转开脸，他这个失败的儿子！ 早知道就该培养培养城府和心机了，都怪他们做父母的太捧着！ 众目睽睽之下，陆燎葱白的手悠然点了播放。 于是大家都看见了，王信机拿着个屏蔽仪在公共休息区等了半个小时，带着得意的笑容站起身来走向陆燎的房间，紧接着摁开了屏蔽仪，监控器也随之闪了闪，在王信机走进房间之后，彻底黑了屏。 总之，王信机进入陆燎房间这件事，绝对是真实发生了的。 王信机冷汗直冒，指着陆燎说：「但药剂是你给我下的！你明明很强，却装作柔弱的样子骗人！」 「王同学病得都在说胡话了，」陆燎一歪头，无辜地说，「不是你说的吗？我们精灵就是花瓶，没什么用啊。」 噗呲。 那是迴旋镖砸在王信机自己身上的声音。 王信机颤慄着说：「你……」 王父做了个手势，阴沉着脸，原形毕露：「好了。」 他冷冰冰地直视着三个学生：「就算你们有监控……这些证据也算不了什么——」 「是吗？」另一个声音突兀地插入了谈话，「我倒是不知道，帝国第一军校原来现在已经由王先生您接手了。」 医务室忽地静了，只有少年走入时漫不经心的脚步声。 平日温和的蓝色眼眸在此时蕴上了冷冽，他只是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赶到这里，不算正式，但独属于皇室的气场依旧让在场的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王父皱起了眉，弯腰行礼：「二皇子殿下。」 在场的人都一一恭敬喊过「二皇子殿下」后，谢予寒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某人身上。 银髮的精灵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谢予寒身上，放松了伪装小白花的架势，冷下脸，嗤笑着瞧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人们卑躬屈膝。 而看到这人还好端端站在这，甚至有心情冷嗤，谢予寒冷厉的眉眼才堪堪一松。 还好他没事。 系统「嚯」了一声：【可以啊，主角来给你撑场子了。】顿了顿，系统发挥想像，【他是不是暗恋你，凌晨这么晚都还能赶来救你。】 陆燎疑惑地说：「不会吧？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好兄弟。」 系统不信，啧啧道：【行，记住你今天的话。】 陆燎：「？」 谢予寒面无表情地凝视王父：「王先生，你敢把刚才的话说完么。」 王父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没敢说话。 天塌了，来之前他该做资料的，这只精灵背后的人竟然是二皇子！ 谢予寒轻轻一笑：「紧张了？话都讲不出来，我来帮你讲。」 他竖起眉，眼里冷光直直射向王父：「王鹤刚，你是不是想说，就算有证据，你也能把这件事压下来，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不是这样的二皇子！」 王父冷汗下来了：本来他还想着，二皇子只是一个少年人，忽悠一顿也能过去；但眼下谢予寒这种态度，一是表明这精灵他护定了，二是…… 这身后肯定有陛下的意思。 ——天凉了，这王家也该破产了。 谢予寒淡淡扫了眼在场的人，拉过陆燎到自己身边，看到对方立即入戏，泫然欲泣的模样，他不由顿了顿。 片刻，谢予寒才面不改色地加入这场戏：「陆燎，谁欺负你了？」 系统：【哕。】 陆燎：「我演戏你要哕，怎么男主角演戏，你也要哕？」 系统幽幽道：【你不懂。】说着，数据团就自己找了本《霸道狠狠爱》来看。 陆燎表面保持着娇弱菟丝花的模样，发红的眼尾惹人心疼：「二皇子殿下，今晚王信机同学强闯我房间欲行不轨，如今还抵死不认……」 王太太急了，掰过她儿子那张已经女性化的脸：「二皇子殿下，你瞅瞅，这都是这只精灵害的！你不要相信这只精灵的话！」 王信机：「……」 妈，你别说了，二皇子肯定百分百偏向陆燎的。 果然，谢予寒端详王信机那张脸半晌，嫌弃地挪开了眼：「变了性还是这么丑，不及陆燎半点。」 王太太：「……」 王信机：「……」 陆燎：「……」 我谢谢你。 谢予寒勉强转回目光，问：「你说是他把你变成这样的，那么你有证据吗？」 王信机当然没有监控记录，他自己用屏蔽仪弄坏了监控器，还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眼珠一转，想起了陆燎的那个药剂瓶：「他用药剂给我灌的！那肯定有留下的试剂管！」 「行。」谢予寒视线与陆燎交错，便知对方有底，「那我们叫学校教官去搜查房间，可以么？」 王信机一口应下，露出得意的笑容：「可以！」 他不信陆燎不会落网！ 十五分钟后，傅清雅联繫的其他教官传话回来：陆燎同学的房间整洁干净，除了营养剂以外没有别的试剂管。 在一旁围观随时待命的医生忍不住小声嘟囔：「我就说嘛，世界上哪儿有能让人直接性别转换的药。」 要是真有，他当场帮帝国科学研究院聘请陆燎同学进去当一级研究员。 但王信机得到这个结果根本无法相信，他大叫：「这不可能——」 「够了！」 第37页 沉默了很久的王父骤然爆发，呵斥了儿子，转脸看向了谢予寒，勉强挤出了微笑。 「二皇子殿下，这次是我们冤枉陆燎同学了，我们自己也管教孩子不严，您看这事能不能……」王父试探地说，「就这样过去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陛下要整治他们王家，现在王家的实力还是需要他们顾忌一下的。 谢予寒笑了：「就这样过去？」 他盯着王信机看，温温柔柔地说：「虽然王信机同学现在也因病痛苦，但违规在前，我要求按正常流程处理，王家……再给陆燎同学一些精神损失费，您意下如何呢？」 突然被叫到名字，钱从天上来的陆燎：还有这种好事？ 王父也想赶紧了结这件事，咬了咬牙应下：「好，我同意。」他朝他太太招招手，「你把我光脑拿来，我给陆燎同学打钱。」 一边接过光脑，王父一边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傻儿子。 净会找事！ 王信机却没看他老子一眼，他盯着谢予寒的方向，嵴背有些发凉。 对方借着陆燎在和王父商谈精神损失赔偿，幽深的眸静静锁住他，而后轻轻弯了一弯。 那神色，和王信机被陆燎灌了药倒在地上时，抬脸看到的精灵表情竟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不屑，以及一片冰凉。 谢予寒做了个口型：「今天下午见。」 而今天下午，就是高一整个年级的联合大课，课程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环节。 叫做……学生实战演练。 王信机眼前一黑：完了。 第21章 不和你组队 第二天陆燎打着哈欠和其他两个挂着黑眼圈的室友要出门时，王信机也没走出宿舍房间。 陆燎和詹姆对视一眼，银髮精灵嘴角勾起：「王信机同学没起来吧？作为相亲相爱的室友，还是让我去把他叫起来吧。」 詹姆：「……」 完全无辜参与这件事的另一个室友：「……」 相亲相爱在哪里？ 没等阻止，陆燎已经好心情地往王信机房间去了。 他先是敲了敲门，用特别温柔的声音说：「王信机同学，你上学要迟到了哦。」 没有回音。 陆燎嘆了口气，假惺惺地对系统说：「果然，他还在赖床呢。」 系统：【……我盲猜其实他知道门外是你。】 陆燎又敲了下门，话尾勾笑：「王信机同学，我理解一个晚上没睡觉的难受，但是如果不去上课的话——」 他用愉悦的语气说出恶毒的话语：「小心罪加一等啊。」 那头还是没有回音。 陆燎脸上的笑容淡去，他转过头，冷淡地走向其他的室友：「走吧，没戏了，我们去和班主任说。」 「你……直接拉开我的门会死吗？」 半死不活的声音随着门开幽幽飘来，极具怨念。 陆燎嘴角又若有似无提起，他悠悠转过身，故作歉疚：「啊，是吗……抱歉啊，我也想像你那么没脑子，但是没办法，人的智商是天生的。」 最后那句话勾起些许自恋的上扬，全寝室陷入沉默：「……」 谁能来给他嘴堵上？ 「行了吧你，就你嘴贫。」 詹姆无语地拍了下陆燎的肩，走上前冷漠地觑向王信机，这扒着门的傢伙眼睛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都不敢和詹姆对视，偷偷挪开了眼睛。 詹姆看不上王信机那种行为，说话便不再算客气：「你要去上课就去，不去就等着被警告，没必要在这里炫智商。」 被他拍肩的陆燎没忍住虚眼看向詹姆：「你也没放过他啊。」 詹姆凛然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王信机又重重把门关上了。 但等临近快上课的时候，王信机还是阴沉着脸出现在了教室里。 看到他出现，陆燎轻轻挑了挑眉。 对方幅度很大地拉开椅子坐下，眼睛死死盯住陆燎，但陆燎根本不吃这套，面上丝毫没有露怯，反而还迎着这份死亡凝视微微笑了下。 末路亡徒的瞪视可比一个高中生小崽子的瞪视恐怖多了，这点算什么？ a班时不时有窃窃私语，论坛上陆燎他们宿舍的消息早就被传出去了，掩面跑出去的女版王信机模煳图传遍论坛每个角落。 只是…… 怎么今早一见，王信机回归正常了啊？ 王信机如坐针毡。 同学们八卦的眼神简直让他如芒在背，他咬牙切齿，却不敢动陆燎一丝一毫！ 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几个小时，他自己就恢復了！ 刚刚还快速去了趟医务室，医务室医生啧啧称奇，差点把王信机留下来当研究材料。 这一定是陆燎的错！王信机恨恨地想着。 这确实是陆燎的错。 陆燎用的短时效药，到点就自动解除，买药的还颇为遗憾，觉得系统价格定高了：「这么短的时间，都不够他在班上被大家当成猴子参观的。」 系统无语：【拜託，性转已经脱离这个世界设定了，价格设置高昂一点也很正常好吧。】 「笃笃。」 傅清雅敲了敲教室门，提醒某些在说话或神游的同学回到课堂上来，接着站到讲台，打开自己的光脑，神色复杂地盯了一会儿，才吸了口气开口道：「昨天晚上，我校发生了一起性质极为恶劣的事件……」 第38页 大家的目光唰唰像探照灯似的集中到了王信机身上，弄得他眼角不断抽搐。 「王信机同学在凌晨违规使用屏蔽仪，违规进入室友房间，这不符合我校校规，因此给予警告处分。」 大家的目光又分了点在这话里被匿名、但和实名没什么区别的陆燎，后者神色如常，一点没有黄花大闺男该有的悲愤，也没有底层种族被欺负的哀伤。 傅清雅的声音还在继续：「并要求王信机同学在今天下午全年级大课，向全高一同学做检讨报告。」 耻辱。 奇大耻辱！ 王信机恨啊，却只能低着头含含煳煳地应声「老师我知道了」，甚至不敢指着陆燎鼻子破口大骂。 尤其是罪魁祸首还一脸愉悦的表情坐在他对面，同样随大流打量着他。 迟早他会让陆燎付出应有代价的！ * 但这一天一定很远。 学校礼堂的讲台上，王信机站着，凭藉同频的光脑，他有气无力念检讨的声音传入了每个同学耳中：「大家好，我是高一a班王信机，我怀着愧疚和后悔的心情站在这里，向大家展示我对违反学校纪律这一错误行为的深刻反省，和我坚决努力改正的决心……」 底下其他班的同学悄悄讨论：「他就是王信机？就是那个昨天变成另一个性别崩溃冲出宿舍的人类？」 「就是他，可好笑了，我朋友和我说昨天凌晨他其他三个室友也被喊出去不知道干什么，但他多半没讨着好，焉头巴脑回来了。」 「太好了，早就看不惯王家的猖狂！希望这是打响整治王家的第一枪。」 「你这话说的跟皇室要搞革命了似的，也就一个王家，过不了几天就会倒台了吧，哈哈哈。」 陆燎没在意这些细微的八卦声。 他早上按规定穿了合规的制服，如今这节实战课，在他眼里就和体育课没区别，便换了更轻便的运动服。 王信机跟机器念咒似的讲话声在陆燎这左耳进右耳出，精灵尖尖的耳朵略有些耷拉，他以手支颐，目光放空，没有聚焦于任何地方。 但就是这般松散的神色吸引来不少若无其事的偷窥，尽管那表情逐渐变得莫测，尽管这莫测的表情出现的缘由仅仅是某人在盘算今天能多早回宿舍休息，睡个好觉。 詹姆忍了很久旁边人无意识散发的美貌攻击，还是忍不住了，给对方后脑勺来了一掌：「醒醒大哥，收收神威。」 只是这么一掌，许多不贊同的视线就凝在詹姆身上了，以他们隔壁s班多次回头偷看的二皇子殿下最为强烈。 詹姆心里毫无波澜。 他一直在给自己洗脑：会习惯的，作为万人迷精灵这段时间的舍友，他会习惯遭受不明不白的指责的。 大不了从对方身上讨回来！ 被詹姆拍了一巴掌的陆燎回过神，有点茫然，抬起的金眸恰好对上某双偷看的眼，那蓝色的眼里浮现几分慌张，急慌慌地转了过去，翘起的金髮透着被发现的懊恼。 噢，他家二皇子殿下还有偷看的癖好。 不知为何被睏倦袭扰的心情好上几分，陆燎嘴角不自觉噙上笑意，撑着下巴的手没有挪位，他保持这样的姿势，把灼灼目光放到了某个傢伙的背影上。 观看了全程的系统一声不吭，默默想：我还是那句话，等着你打脸的那天。 王信机的检讨终于进入了尾声，大课老师上台开始讲解实战知识，并宣布大家可以自行寻找练习实战的伙伴，专业医疗团队会在一会儿练习实战的体育场外随时待命，送上最贴心的关怀。 整个年级：「……」 这到底是实战练习还是生死决斗？ 但老师严肃了神色：「我校实战练习课一贯风格就是，轻伤是可以被接受的，除非断胳膊断腿和死亡，其他的伤口和症状我校医疗团队都可以解决，请大家使出全力努力练习！」 大家都被老师的严肃所感染，礼堂叽叽喳喳的声音大了起来，萦绕着些许不安和紧张。 陆燎自然有人选，熘达到谢予寒身边，歪头问他：「二皇子殿下，你要和我对打么？」 每晚熊戎也会安排两人对打熟悉实战思路，所以陆燎自然而然认为谢予寒这次也会跟他打。 只是—— 「不了。」 谢予寒摇了摇头说，「我这次想和别的同学一起练习，我们下次课再一起吧，陆燎。」 陆燎胜券在握的神情呆住了。 那双金眸不可置信地瞪大，好像不能接受谢予寒的拒绝。 他也不说话，也不大吼大叫，就这么茫然地盯着谢予寒看。 可怜巴巴的，一次实战练习而已，他那模样简直就跟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没区别了。 系统心无波澜地吃瓜，甚至还给陆燎播了首原世界的《一剪梅》。 歌声之凄凉，给陆燎崩溃的心情再添一笔。 被陆燎无声地注视着，谢予寒耳尖都不由蔓延上粉红色。 少年轻咳一声，顶着陆燎可怜的目光补充道：「我不是讨厌你了的意思……！我只是想和别的同学试试……」 「试试什么？」陆燎冷不丁发问，幽幽道，「二皇子殿下，你承认吧，你就是对我腻了。」 其他偷听的同学：「？！」 谢予寒无奈地看着戏瘾犯了的精灵，失笑说：「我没有对你……」 第39页 「你就是。」陆燎低下了头，「终究是旧不如新了。」 他凄凉又恍惚地走开，谢予寒嘆了口气，捏捏眉心，只有课下再去哄了。 他敛了无奈，掀眼，目光放在了还在寻找队友的王信机身上，露出了微笑。 「王信机同学，你要不和我组队吧？」 王信机：「……」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22章 影响对战 陆燎还在假模假样跟系统哭：「他竟然不和我组队！你听到了吧，不和我组队。」 系统敷衍他几句：【嗯嗯，万一人家有事呢，一次两次而已，又不是很多次。】 「那我还能和谁组队。」 陆燎惆怅地说，「其他都容易被我打趴下。」 【那确实。】系统还在想办法，一人又站在了陆燎面前。 很高，直接挡住了陆燎前面的光。 陆燎抬起眼睛，方才生动鲜活的表情尽数隐去，面无表情地同人对视。 祁让低下头，扯了扯嘴角：「怎么，被你的皇子殿下抛弃了？」 陆燎分神和系统说：「这里的人，说话怎么都油腻的要命。」 系统无语：【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与你无关。」 面上少年照旧维持着冷漠，说完就要绕过他离开。 但祁让却伸长手臂，阻挡了陆燎的去路。 陆燎蹙起眉尖，眸真正地冷了下去：「你要做什么？」 祁让勾着笑：「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和我组队，如何？」 他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一错不错盯着陆燎，语气势在必得。 「不怎么样。」 陆燎乜他一眼，「我有队友了。」 祁让挑眉：「哦？在哪？」 陆燎扫了眼全场，立马朝还在和别人商谈的詹姆挥了下手：「詹姆，这边！」 听到詹姆被喊，他对面的同学一脸迷茫：「他怎么喊你？有事吗？」 詹姆平静道：「没事，多半是精灵小少爷又有需求了。」 要不然就是找他当保底的暴揍对象。 詹姆走过去，拧着眉问：「你叫我？」 陆燎沖他点了下头，使了个眼色，手就勾上了詹姆的脖子，冷笑：「瞧见了吗？这是我练习对象，我不和你组队，滚吧。」 詹姆刚想说「我什么时候同意和你组队了」，眼睛和陆燎的视线交错，两人在短短几秒间做出了交易： 陆燎眨眨眼：跟我组队，二殿下亲手整理的复习资料免费分享。 詹姆幽幽回视：我怎么觉得不够呢？ 陆燎咬牙：……下次的也分享。 詹姆满意了：成交。 眼睛转向明显露出不信神色的祁让，詹姆大义凛然地一点头：「对，我是他队友，你可以走了。」 祁让也不是瞎的，不可能没看见陆燎和詹姆的眼神交易，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瞟了眼扬起下巴的陆燎，笑了笑。 他说：「行，没关系……毕竟还有机会。」 祁让耸了耸肩，红眸里兴味不减：「那下次再见了，小精灵。」 说罢，他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转身就走。 陆燎半虚着眼，望向祁让的背影：「他就是来挑衅一下的吗？」 詹姆面无表情地把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扒拉下去：「有可能他早料到你会拒绝了。」顿了顿，詹姆说，「我劝你一句，别太招蜂引蝶——」 「嗯？」突然被指责招蜂引蝶的人奇怪地歪了歪头，等他继续说。 詹姆额角抽动：「你真的没感觉吗？有些人的视线简直要把我戳穿。」 他默默往身后看了眼，二皇子殿下正笑得如沐春风，侧头倾听着身边迎上来的同学说话，似乎专心致志，根本没往这边看似的。 这只是表层罢了，詹姆恼怒地想，明明他后背被盯得要蒙上一层冷汗了！ 陆燎诧异挑眉：「没感觉谁在盯我……算了，不想让我搭你手臂就不搭了。」 系统却格外贊同詹姆的话：【你心真大。】 陆燎：「别跟着瞎起闹。」 系统：【呵呵。】 * 很快老师就宣布了时间临近，要同学们一起前往体育场。 体育场内被划分成了一个个光栅，这次的光栅效果不同于入学考试，而是如同磨砂一样，看不见里面的练习情况。 对此老师解释道：「自由练习是同学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会给予最大的自由度。」 她一解释完，王信机腿都软了，颤抖着看向微笑着的谢予寒，仿佛那脸上的笑容是魔鬼露出的。 这下好了，谢予寒怎么揍他都没关系了！ 「这下还不错，我俩能重新回顾一下入学考试了。」 陆燎懒洋洋地朝詹姆笑了下，得到了后者的无视。 詹姆径直走向属于他们的光栅：「你快点，早点搞定早点结束。」 陆燎瞥了眼谢予寒那边，看到谢予寒和满脸绝望的王信机走入同一个光栅，脚步不由顿住。 他们怎么凑一块儿了？ 詹姆站在光栅门口，喊陆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陆燎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没事，只是有点奇怪。」 两人走入光栅，结界随之关闭，外面的声音尽数被堵，只有两人能听见互相的说话声。 「奇怪什么？」 第40页 詹姆拿出自己的微缩包，往外掏武器，这回他反思了错误，带的炸药种类变多。 陆燎垂眼，抽出大腿外侧的匕首，还是选择了咽下：「没什么。」 他应该专心在练习上。 只是两人招式有来有回，虽说陆燎实力不减，抛出炸药旋即抽刀的詹姆却觉察了他的不对劲。 绿黄相间的眼睛狐疑地盯着陆燎，詹姆在短刀被陆燎格挡下之后忍不住发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太适合做你的对手？」 陆燎：「？」 他真心实意发问：「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詹姆镜片折射过结界的白光，冷静地指出对方的错误：「你心不在焉，眼睛往另一边瞄了五次，卖了十次破绽，之前你都懒得玩战术，我不信这破绽是你故意卖给我的。」 陆燎往后跳，拉开两人距离，嘆了口气收了架势：「有这么明显？」 詹姆点点头：「有。」 陆燎爽快地为自己的心不在焉道了歉：「抱歉……我就是有点在意。」 詹姆也跟着收了武器，斜睨陆燎：「怎么，担心二皇子？」 一眼被看穿的陆燎：「……嗯。」 詹姆直白地说：「喜欢就去追啊，我看他也挺喜欢你的。」 陆燎：「……」 陆燎：「不要乱说，我们是兄弟而已，最好的朋友那种。」 詹姆无言半晌，真诚发问：「这是你们男同新的情趣方式吗？」 陆燎：「？」 詹姆：「？」 一个脑子里坚定相信自己还是原世界那种直男的人惊恐地盯着布鲁人，而另一个从小坚定相信爱不分种族性别的布鲁人迷茫地回望回去。 「不是，你……」陆燎有些手足无措，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对自己兄弟有了别样的情感？ 也不是说不允许……但是这也不太可能…… 回想自己过往，再想想詹姆如果和别的男同学接吻的场面，陆燎眼神坚定了：一定是他的错觉，他们还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总感觉陆燎刚刚看自己的眼神透着古怪，詹姆狐疑地问：「你在想什么？」 陆燎垂下了眼帘，低喃说：「我在想，我以前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你可能性取向男的可能性。 詹姆：「那你现在可以想想，至少不要影响我们下一次的对战好吗？」 陆燎：「……抱歉，下次不会了。」 也没劲儿继续打，詹姆和陆燎两人干脆坐下来开始復盘刚才的对战以及思考需要改进的方向。 【叮咚！实战练习时间结束，请同学们有秩序离开体育场。】 【注意：受伤了的同学请到体育场东南角找医务室寻求帮助。】 陆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我先出去了，暂时不回教室……下星期再和你打。」 詹姆慢悠悠收拾东西：「没问题。」 陆燎先出了光栅，就看到谢予寒往东南角走。 他顿了顿，立即赶上去，都顾不得在同学面前假模假样喊尊称了：「谢予寒！」 谢予寒的手臂一把被还带着凉意的指尖抓住，往后险些跌了个趔趄，他怔怔回过头去：「啊，陆燎——」 下一秒，他的脸就被面露急色的精灵掐住，对方的脸在他面前放大，原来是少年凑了上来：「你的脸怎么了？！」 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都随着凑近萦绕在了鼻尖，还能看见因为着急而跑来才喘息起伏的胸口。 谢予寒往后缩了缩，下颚却被少年死死钳住动弹不得，只能努力克制发烫的脸，含含煳煳地说：「没什么，刚才被打的。」 陆燎眸色一冷，直接点出肇事者：「王信机？」 「……嗯。」谢予寒眼神躲闪，「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教训过他了，没关系。」 「是吗。」陆燎松开对方的脸，在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处红痕。 他看了少年许久，而后笑起来：「嗯，没关系，你去找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转过身，陆燎眼底一点笑意也无。 他低声自语：「还没来得及把弄伤我的脸作为策略呢，这男主角倒是不错，先行採取了这样的好计谋。」 系统自动提取关键词：【……你难道想过把自己的脸也划伤？我不允许！】 留在原地的谢予寒：「……」 这温柔有些不太对劲。 这温柔确实不太对劲。 在下一星期的实战练习课上，陆燎主动拒绝了和谢予寒的组队，而是选择了和王信机组。 上周才被二皇子暴揍一顿，这星期看样子又要被精灵暴揍的王信机：「……」 可以饶了他吗？他知道错了！ 陆燎可没容得他拒绝，把人拉进光栅，冷冰冰问了句「你打他用的是哪只手」，接着就不由分说地掰断了那一只。 【你似乎有点愤怒过头了吧？】系统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陆燎沉默了会儿，才说：「没有。」 从小学开始，他就在保护谢予寒。 不认识陆燎前，小孩在小巷里抱着书包被人拳打脚踢，浑身是伤；认识陆燎后，他眼睛晶亮跟在陆燎身后跑，陆燎被他死缠烂打，从不耐烦到之后会下意识护着人，所以那之后，谢予寒脸上除了偶尔摔倒的刮花，就再也没有打伤的痕迹了。 那可是自己精心投餵长这么帅的！就算换了张脸，陆燎不想看到自己精心饲养的小白菜还要被虫子啃一口。 第41页 没有把这一切过往告诉系统，陆燎冷静地对着系统瞎编：「男主角很重要，况且他的价值也包括这张脸，要好好护着。」 系统：【……我怎么觉得这个理由很假呢？】 陆燎无视系统的不信，转脸又去睨向王信机。 倒霉被揍的王信机痛哭流涕对天发誓绝对不和二皇子还有陆燎有任何交集了，才被冷着脸的陆燎放出去找医务室修復断掉的手。 王信机在医务室的治疗舱里痛的鬼哭狼嚎，不知第几次愤怒地想： 他必须忍！任由陆燎现在猖狂吧！ 反正算算时间，地下的贩卖会…… 该开始了！ 第23章 地下产业 尽管帝国致力于打击地下产业，但不可避免的是，地下产业依旧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活跃。 狭窄的小巷便是进入地下乐园的通道，漆黑一团，只能隐约看见模煳的景色；路上还泛着隐隐的下水道臭味。老鼠的吱吱声穿过巷子，又消弭而去。 死寂间，喘息声渐近。 披着黑色披风的少年扶着巷子墙壁，无视手上和腿脚的伤痕，拼命往前跑着。 再快点……得再快一点…… 他甚至可以看到地上的灯红酒绿了！ 城市的霓虹灯彩光倒映在少年抬起的金眸上，他不由伸出手，怀着对自由的渴望想要触碰光影—— 「很能跑啊。」 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冰冷的机械手瞬间把他拎到了空中！ 少年瞳孔骤缩，拼命挣扎，混乱间披风头套落下，露出了一头的黑髮和尖尖耳朵。 他嗓子发干，恐惧让他的脸血色褪尽，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逃不出那只机械手的桎梏。 身后的人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他银色铁制的假皮肤：「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索幽。逃了这么多次，不累吗？」 被他叫「索幽」的精灵少年嘴唇咬的都渗出了血：「……我不会做奴隶的。」 「哈……不做奴隶！」半机械人笑得胸腔都在震动，「那可由不得你！好啦，让我们回去吧。」 说完，他就像拎一个商品一样，一个手刀把少年砍晕，扛在肩上带回了巷子深处，直至身影在黑暗中隐没。 * 「嘟——嘟——」 「餵？」 「哥哥！你接电话啦！」 上完熊戎特别指导的晚上，陆燎躺在床上看书，接到了陆灼的电话。 小男生很激动：「我终于听到你声音啦！妈妈妈妈，哥哥接电话了！」 那头母亲还是温温柔柔的：「弟弟你不要那么激动了，哥哥那边会不会在忙啊？」 陆燎听那边叽叽喳喳一阵，才问：「你哪儿来的光脑？」 一说这个，弟弟就来劲：「上次资助我们的那个温柔大哥哥啊！他让管家爷爷给我们送来的。」 陆燎沉默一会儿，捏了捏眉心：「谢予寒这个人……」 系统懂了：【哦，所以他跟你冷战，联繫不到你，准备实施曲折作战，从你家人那边下手？】 没错，距离谢予寒被无意划伤脸，已经过去了三周。 在此期间，陆燎没有跟谢予寒说超过十句话。 陆燎知道，自己气的不是谢予寒受伤。谁不会受伤几次？但偷偷替他揍人真的没有必要，他自己可以，而且…… 他不希望谢予寒因此陷入更多的麻烦。 每次对方都恨不得替他铺平路让他走康庄大道，在原世界也是，在这里也是。 可他是他自己。 就算谢予寒是最好的朋友，陆燎也不需要对方做到这种地步。 拼命到像是飞蛾扑火的地步。 「哥哥？怎么了吗？」电话另一头太久的沉默让陆灼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他紧张得连忙找补：「哥哥是不是觉得这个光脑不应该收？那我就明天还给管家爷爷，可以吗？」 陆燎回过神：「不，不是这个问题……」 他顿了顿：「陆灼，这是我跟他之间的问题，你和妈妈不要太担心；那个光脑给了你就收着吧，也没关系。」 陆灼抱着光脑，和妈妈面面相觑。 母亲迟疑了下，接过光脑，小心翼翼问：「小燎呀，你和夏维尔少爷……」 女人压低声音：「你俩是吵架了吗？难道是他想包养你，被你拒绝了？」 陆燎：「……」 不怪妈妈这样想：想包养精灵的皇室贵族一抓一大把，垂涎精灵美色还要装一段时间衣冠禽兽的人更是不少。 陆燎嘆了口气：「妈妈，少看点星网上的狗血小说吧，谢，不，夏维尔不是这样的人。」 母亲脸红了红：「对不起小燎，妈妈想多了。」 母亲叮嘱道：「那你俩就是朋友吵架吗？也要找时间赶紧和好呀，妈妈瞧这孩子也不是坏人。」 「嗯，会的。」 陆燎随口应完母亲的话，再和家人聊了一两句才挂断了通话。 【笑死我了，你妈妈怎么这么爱看狗血小说！】系统乐得嘎嘎直笑，突然笑声一滞，「哎」了一声，【哎？怎么突然发布特殊任务了？】 「特殊任务？」陆燎诧异，「那是什么？」 系统念道：【特殊任务如下：在地下产业打响名号，知名度达「小有名气」。】 【任务成功奖励：系统商城积分若干，以及万人迷香气增强版！】 第42页 一听这增强版名字，陆燎就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了。 他脸一黑：「这种香气，是想阻止我以后搞偷袭吗？」 系统忙说：【宿主别急，这种香气之所以是增强版，不止是因为它加强了您的美貌氛围，还可以随时开关哦！想开就开，想关就关。】 陆燎：「好没用。」 系统：【……会有用的！】 一人一系统聊完，陆燎刚准备关了星网，另一个语音通话请求弹了出来。 陆燎瞥了一眼，是妈妈弟弟刚刚才谈及过的某个小少爷。 盯着通话响了数十声，陆燎还是选择了接起：「……餵。」 谢予寒欣喜的声音透过光脑传出：「太好了，你终于接电话了！」 回应他的是陆燎冷淡的态度：「嗯，说正事吧，要聊别的就挂了。」 「等等！真的有正事！」谢予寒赶在陆燎摁下挂断键前叫住了他，轻声说道，「给我点时间吧。」 轻唿出口气，陆燎双手抱臂：「说。」 谢予寒斟酌了下措辞，说道：「你知道最着名的地下产业，暗溪么？」 陆燎听说过这个名字。 能看到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通常是星网上的网民声泪俱下恳求大家帮忙寻找线索，他们最亲近的人进入了暗溪，至此消失不见，再无联繫。 但是帝国依旧没有办法完全整顿暗溪，里面的关系复杂交错，不少贵族、政商大人物也都参与其中，无法连根拔除。 系统大唿巧合：【我的天！我正愁咱们怎么进入暗溪呢！这不瞌睡送枕头！】 陆燎不搭腔，少年垂眼，手指在床头屈着敲了两下，才开口。 「听说过。」他语气和蔼，「怎么？二皇子殿下又要以身涉险了？」 谢予寒：「……」 现下掌握着他光脑的小陆机器人更是火上浇油，在主人沉默不语时贴心送上联繫人听不到的情感分析：「主人，根据小陆分析，』小陆『联繫人是在阴阳怪气您，建议移交治安局处理。」 谢予寒揉了揉太阳穴，朝屏幕显示「(._.)」的小陆做了个口型「不用」，才对陆燎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低下声音，含着难过：「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吃软不吃硬的陆燎扯了下嘴角，没说还要不要继续纠结之前的事，只说：「如果你想要现在就拔除暗溪，这不可能做到。」 谢予寒咳了声，正色道：「我没想过现在就拔除，但我希望给予他们一次重创，就拿这次的拍卖会试试……」 「行啊。」陆燎懒洋洋地说，「说说你的计划吧。」 * 王信机大概终身难忘他连续两周的鼻青脸肿，但好在，他终于可以让陆燎付出代价了！ 筹谋了几天，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和自己的僱佣对象见面了。 王信机坐在学校的长椅上，夜风吹过他的头髮。 他双手交叉抵在鼻尖，镜片闪过幽光：「你确定你可以成功……对吧？」 在他身后，男人以浑厚的低音回答他：「你放心，一只精灵而已，有什么我搞不定的？我贩卖精灵成功的业绩可是百分之百。」 王信机喃喃：「是啊，那只是一只精灵而已。」 一只让他变性、老是被揍的精灵而已！ 他恨！ 王信机站起身，仰起脸冷冷直视高大的半机械人：「杰德，我希望你能圆满完成我的委託。」 杰德机器零件占了大半的脸浮现诡异的微笑：「放心，暗溪金牌僱佣兵为你提供服务。」 「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 熊戎刚一发话，陆燎就套上自己的外套一熘烟消失了。 熊戎和谢予寒面面相觑，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这么着急回去，是不是我的任务量还是太大了？」 谢予寒迟疑道：「应该……不会吧？」 教学楼外凉风习习，陆燎把大半张脸缩在外套里，往宿舍楼方向走。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陆燎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响着。 倏地，男人的声音突兀出现：「你就是陆燎？」 陆燎眼神一凛，转头瞬间手就动了！ 但男人只是一伸手，陆燎的攻击就被男人铁做的手掌轻易拦在半空。 陆燎眸色沉下：「半机械人？」 「不错，」杰德点了点头，「我的僱主希望我能带你去一个地方，如果你不想受伤的话，那就乖乖跟我走吧。」 陆燎面露讥诮：「如果我说不呢？」 杰德遗憾地说：「那我就得用另一种办法请你去了。」 说着，男人的背部竟然蓦地伸出新的机械手臂，上持喷雾，陆燎还来不及躲闪，就被狠狠喷了一记！ 「扑通！」 少年身形晃了晃，还是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杰德满意地收回机械手臂：「我就说嘛，一只精灵而已，有什么难的。」 他蹲下身把陆燎扛在了肩头，带回了约定地点。 等在悬浮车上翘首以盼的王信机看到杰德真的把陆燎带回来了，还有点不信，小心翼翼凑近这只徒有精灵外表的大魔王仔仔细细检查了下：「真晕了？不可能！」 杰德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可能的？要我说，僱主你太风声鹤唳了，一只柔弱的小美人，能掀起什么波澜？」 王信机扭头烦躁地喊道：「你懂什么懂？闭上你的嘴！少来反驳我，小心下次我不在你们家进货新的精灵了！」 第43页 被僱主吼了一遭的杰德只得耸耸肩膀，坐上副驾驶的位置，示意司机开车。 王信机白了眼前面的杰德，伸手升上悬浮车的挡板，缓缓转头看向昏迷的陆燎，露出了一个狞笑：「哈哈……你最后还是落在我的手里了！」 他刚要朝对方伸出手去，忽地，冰凉凉的刀片宛若毒蛇亲昵地贴近了他的肌肤。 「哇，你真是演绎了什么叫，贼心不死。这真是让人……太感动了。」 第24章 预备进场 「这真是让人太感动了。」 本来该昏迷的精灵早已睁开金色的眼睛，眸中狡黠闪动。 王信机骇然：陆燎根本没有中药！ 他一动都不敢动：「你——」 那刀片又贴得紧了紧。 少年眼眸弯了一弯：「你是想问，为什么我没有昏迷吧？可惜，我没有义务给你解释。」 他瞥了眼隔板，悬浮车豪奢，隔音效果好得不得了。 陆燎勾起嘴角露出微笑，在王信机越来越惊恐的表情下收回了刀，接着活动了下腕骨。 「不过呢，我一向乐于助人，帮你爹妈教育教育你这种事，我很乐意干的。」 「你、你别过来！——嗷！！」 乐于助人的少年是不会相信，需要帮助的人叫喊声中的欲拒还迎的。 于是在悬浮车的后座，不信邪的王信机同学又双叒叕被打了。 * 驾驶悬浮车的司机沉默寡言，无论杰德聊什么话题，都只有沉闷的一声「嗯」。 杰德实感无趣，干脆打开了悬浮车的车窗吹起凉风来。 只是车不断向前，杰德眼前的景色却越来越陌生：根本不是去暗溪地下私人会馆的路！ 杰德扭过了头，质问司机：「餵你！这路不对啊，你是不是开错了？」 司机冷静地观察着悬浮车人工智慧辅助规划路线，说：「是对的，这就是少爷安排的目的地。」 「什么？！」 杰德磨了磨牙，难道是这个看着就体虚的少爷想毁约！ 思索间愈发感觉不对劲，杰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毫不犹豫摁下按钮打开了悬浮车的隔板：「我说僱主，你是不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杰德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银髮少年没有丝毫虚弱的迹象，精神奕奕地骑在鼻青脸肿的僱主身上，一手还摁在僱主的手腕上。 迎着杰德沉默的目光，少年也没停下动作。 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咔吧」声，王信机好不容易好了的手再次宣布报废。 「啊，」少年松开被揍的傢伙软绵绵的手，嗤笑一声，「被发现了啊。」 杰德沉下脸，手扒在座位上，就要往后去攻击少年：「这么大胆，清楚你自己是几斤几两吗！」 陆燎轻松躲过杰德抓来的手，脸上的笑容加深：「当然清楚啊。只是……好像不清楚的人，该是你呢。」 「什……」 杰德还没将疑问问出口，悬浮车骤然剎住停下，惯性导致杰德不慎往后仰，紧接着，一把电击///枪朝他袭来。 杰德刚想露出不屑的笑容：区区电击///枪，压根没办法对付他。 可下一秒，他浑身零件就开始告急响起警报，纷纷有了停止运作的趋势！ 杰德脸色一变，不可置信：「这是什么？！」 拿着电击///枪的司机还是一脸平静：「杰德先生，这是针对半机械人专门生产的电击///枪，用于阻绝机械零件的运作，希望您喜欢。」 杰德休克之前，真想沖这个二五仔还有后面那个装模作样扮猪吃虎的小子啐一口：喜欢狗屁！ * 悬浮车如约在规定时间到达了另一条黑巷。 另一辆黑色低调的迷你流线型悬浮车停在黑巷门口，看着王信机的悬浮车一个完美的漂移划过来，停靠在路边，银髮少年跃下车，顺便像拖麻袋一样把半死不活的原僱主拖下车。 亲眼看到陆燎跳下车来，那悬浮车才向上开启了车门，谢予寒下了车：「搞定了？」 陆燎揪着王信机的衣领，闲闲地说：「轻轻松松，就是比较考验我的演技。」 在杰德和王信机聊的时候，憋不住的陆燎甚至想一跃而起把这两人都打了，若不是系统一直拦着喊「算了算了」，多半他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俩，把一个弄成粉碎性骨折，另一个弄成机械零件全部报废。 谢予寒笑了下：「还好你没打的太厉害，这杰德还有用，彻底休眠也不好。」 陆燎挑眉：「我有分寸。」 系统：【不信。】 陆燎：「爱信不信。」 司机也摇下车窗，恭敬地打了声招唿：「二皇子殿下。」 谢予寒礼貌地颔首回礼：「辛苦你了。」 被陆燎丢在地上的王信机猪头的夹缝中挤出泪水，他咕哝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尽管在场清醒的三人听不懂，但能猜出来大概率是咒骂和控诉。 谢予寒低头看向王信机，眼神冷漠：「你该庆幸，你没彻彻底底伤害到陆燎和我；你也还该庆幸，幸好你有点用，不然在我的探子回报，你要绑架陆燎卖到地下产业的消息时，你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人口贩卖本就是帝国法律明令禁止的犯罪行为，就算精灵被皇室贵族包养，也必须是你情我愿；今天暗溪将要举办的拍卖会则完全不一样，他们是把精灵当作牲口一样进行拍卖，这是谢予寒希望能予以打击的。 第44页 ……但想要接近暗溪，却是很困难的事。谢予寒到底还是没有成年，没能渗透太多势力到灰色产业，直接进入暗溪可谓天方夜谭。 因此王信机也算是一种及时雨，谢予寒正愁没路子进入暗溪的拍卖会，就接到了王信机要参加的消息，像王信机那种漏洞百出的计划，谢予寒利用他偷天换日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王信机：「……」 原来他制定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早就被人发现了啊！ 王信机放弃了，王信机释然了。 他选择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陆燎听到谢予寒这一番话，眉尾微扬：「有谢总罩着我，我做小白花也安心几分啦。」 谢予寒白了他一眼，笑骂：「少贫。」 「好了，所以接下来……」 踢了脚瘫在地上的王信机，陆燎抬眼问谢予寒：「我们做什么？」 「不急，我带了个黑客来，重新编写一下杰德的程序。」谢予寒扬了扬下巴，朝向盘腿坐在地上的黑客，他正在拿自己的光脑连接地上休克的杰德的大脑，并预备改写安全系统。 毕竟半机械人作为帝国安全护卫工具的一种，脑力运作一半靠的也是系统运行，改装一下不难，也能确保他们接下来在暗溪的行动能有一定保障。 「那这个废物呢？还能循环再利用么？」 陆燎随意指了指王信机。 谢予寒轻笑一声：「当然有用啊。」 他蹲下身，脱下王信机手上戴的光脑，淡定地给自己戴上。 陆燎明白了：「你要伪装他的身份？可是外貌怎么办？」 「别急。」 谢予寒又是一笑，旋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纳米机器，轻轻按了一下，水银似的液体钻出机器包裹着谢予寒全身，不到一分钟，金髮的二皇子殿下在黑暗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站着的、完好无损的王信机。 「王信机」提了提嘴角，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但吐露的声音依旧是谢予寒自己的：「如何？」 陆燎赞嘆道：「好技术，就是我不能看你的脸，看到就噁心。」 谢予寒被他逗乐了：「那说明这个技术很成功。」 他咳了咳，把话题引回正事上：「总之，我会假扮成王信机作为参加拍卖会的客人入场，你按原计划仍旧以被绑架的精灵进入暗溪，被改装好的杰德会掩护你。」 陆燎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按你说的来。」 谢予寒点了点头，扭头瞟向黑客：「搞定了吗？」 黑客说：「殿下，还差一点就搞定了。」 不多时，全新系统升级的杰德睁开了眼睛。 他的脑力运作系统内部已经被安装上「禁止攻击二皇子和陆燎」的禁令，以及「必须听从二皇子和陆燎命令」的指令，同时黑客依照谢予寒的意思没有组装上暗溪之前撤销掉的「禁止攻击皇室成员」的禁令。 杰德甦醒过来，看到齐刷刷盯着他看的人们，有些毛骨悚然。 杰德的脑袋还在一跳一跳抽动着地疼。 他很恐慌：他竟然捲入了高层的斗争，这下暗溪不会放过他的！ 眼下，只能先暂时站到谢予寒这个阵营了。 望着憋屈站在一旁的大块头，陆燎若有所思：「谢予寒，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不设置「禁止攻击皇室成员」的禁令？ 「……」 蓝眸晦暗，谢予寒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轻声说：「我怀疑，这件事和我的皇兄有关。」 陆燎问：「大皇子？」 他听说过大皇子一些事迹，据说早年负责和异化兽战斗事宜，而如今则被现任皇帝派去攻打其他星系。 是个很英勇善战的人。 谢予寒苦笑：「皇家可从来都不和谐，每个人都不像表面那么友善。」 陆燎静静盯了他一会儿，拍拍他的肩：「没关系，至少至始至终，你在我面前还是个很好的人。」 谢予寒抬起眼睛，望向陆燎的湛蓝眼睛眸色似水，流动着陆燎难以读懂的光辉。 他轻轻摇了摇头，想开口问陆燎，却又不敢问自己想问的。 如果陆燎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为了活下去，做了多少不好的事情，陆燎会不会怪自己？ 谢予寒不敢去想。 最后，少年只是说：「陆燎，祝我们这次成功。」 陆燎凝视挪开眼睛的谢予寒，良久少年扬起笑：「嗯，祝我们这次成功。」 第25章 救出精灵 暗溪关押精灵的地方，是阴暗潮湿的地牢。 陆燎踏进这里就是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还有隐隐的啜泣钻进耳朵，又因铁门打开的声音而消失不见。 面对不能伤害的精灵，杰德有些束手束脚，换了好几个称唿都没能喊出口。 陆燎洞悉他的难堪，讥诮地瞄了眼对方：「为了防止被认出来，就用』你『来称唿我就好。」 「……好的。」杰德答道，转身从门旁放着的箱子里拿出一套衣服，「你得把这个穿上。」 新的衣服？ 陆燎挑眉接过，和系统说：「这像员工制服似的。」 系统：【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你确实是一款公司员工。】 陆燎转身去换衣。 半晌，从黑暗中走出的少年黑着一张漂亮的脸，磨了磨牙，话从牙根里挤出：「……这是什么？」 第45页 新穿上的上衣只有一半，露出了精瘦的腰身，精緻的锁骨，流畅划线的肩。 而短裤紧紧裹着大腿，露在外面的腿纤细白净，踩着一双陆燎自己原有的、方便运动的鞋。 少年的马尾散着，银色长髮遮住了挂在耳朵上、假作耳饰实为通讯器的耳机。 过于清凉，容易感冒。 这是陆燎对这套衣服的评价。 杰德冷笑：「你不想穿也得穿，这里的精灵都得穿这套。」 他摸索着墙壁，摁开灯光。 地牢骤亮，苍白的灯光照映着地牢每个角落。 少年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回过头去，看到了不少瑟缩着躲藏的精灵。 不同的是相貌年龄，相同的是脸上都有的惊恐，和一模一样的衣服。 灯光照映下，甚至能看见精灵们身上各处密密麻麻的伤痕，除了那张脸依旧完美，别的地方都有残忍对待的痕迹。 陆燎眸色阴沉，「你们真不是人。」 杰德耸了耸肩，轮到他嘲讽了：「我们也确实不是人……更何况，我们这样，不也给这些攀不上上层人士的奴隶，找了活下去的新途径么？」 简直诡辩！ 陆燎攥紧了拳，要不是杰德还有用，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半机械人拆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被拍卖去做奴隶的精灵通常都没有人权，虐待致死是时有发生的事，能作为一个奴隶勉强活过一生，都算是被拍卖的精灵里面不错的结局。 杰德面对陆燎的怒视，丝毫不在意：「现在你得进入一个地牢房间，等我把你带上拍卖场。」 陆燎松开拳，冷冷瞥了这畜生不如的东西一眼，转身选了个房间走入。 「咔哒。」 灯再次被关上，地牢又一次被黑暗吞没，「哐当」一声，地牢的门再次被彻底封闭。 陆燎唿出一口浊气，大剌剌地坐在了地上，等拍卖会的时间降临。 他身后有低低像小兽呜咽的声音响起，弄得陆燎冷沉的脸色一顿。 他回过头去，才发现身后还蜷缩了一只裹着披风的精灵。 只不过披风下露出的几缕髮丝都是漆黑的，不同于精灵大多数所拥有的银色发泽。 陆燎注意到，这只精灵伤得最重，脚踝是明显的扭伤，高高肿起，拉着残缺披风边沿的手指指甲缝渗着血，大腿上满是鞭痕。 陆燎眉尖耸起，伸出手去试图触碰这只精灵，精灵却被他的动作吓得往后躲了躲，明显不情愿被碰到身体。 陆燎的手悬在半空，没有选择强行去扯开斗篷，只是收回手，淡声问：「你这怎么弄的。」 「……」对方沉默了一阵，小声地回答说，「逃跑，被杰德打的。」 陆燎不由嗤笑：「果然是畜生。」 那边拱成一团的斗篷小心掀开一角，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金瞳：「你是才被抓进来的新精灵吗？」 陆燎长腿一折，手随意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应了一声：「对。」 斗篷糰子拱了拱，默默拱到他身边来，问：「你也在想着逃跑吗？」 陆燎琉璃似的眼珠微挪，觑向他：「为什么这么问？」 明显因为疼痛没有注意到陆燎和杰德的低声交谈，对方一心分享自己的逃跑经验，压低声音说：「杰德今天负责拍卖会秩序维护与安保工作，是逃跑的好时机，我已经规划好新的路线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 「你呢？」 陆燎垂眼，打断了他。 斗篷糰子愣了愣：「我吗？」 斗篷掩映下，少年露出苦笑，他伸手摸了摸高高肿起的脚踝：「你看我这样，已经逃不掉了吧。不如把机会留给别人。」 「你问过别人了吗？这种路线不给他们分享？」陆燎扬扬下巴，指向那些相互挤在一起的精灵们。 少年摇摇头：「我都问过了……他们觉得，自己做不到的。」 说到这里少年语气依旧平静，似乎已经习惯了族人对自身价值的定位——足够漂亮就可以做展示柜里精緻美丽的展品；不够漂亮就低下头去做攀附的菟丝花，就算死去也是命定。 陆燎抓抓头髮，没有立即回答少年。 他隔了很久和系统说：「这个种族灭绝也是该的……你让我穿到这个世界，成为一只精灵，就是为了给他们找破局方法吗？」 系统第一次没有插科打诨：【是啊，宿主，这是你来这个世界的意义之一。】 「那这具身体的原主呢？」陆燎问，「他去了哪里？」 陆燎不问不代表他不记得，他是占据了别人的身体，而原主不知所踪。 【这个嘛……】系统讳莫如深，【等我们的知名度达到一定程度，宿主你就可以知道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您能借用他的身体，也是原主同意了的结果，他同样希望您能帮助精灵走出这样的困境。】 陆燎嘆了口气：「行，我知道了。」 「所以你需要吗？」少年忐忑地问。 陆燎淡淡道：「不需要啊，不过……」他直接抓过了少年的手，点了下耳饰下挂着的珠滴，提前备好的微缩医疗球凭空抽出，接着陆燎就将医疗球放在了少年的手臂上，医疗球发出轻微的光辉，轻轻擦过少年的臂膊，使他的伤口癒合了。 少年惊讶：「你……」 陆燎又拿起医疗球，放在了少年的脚踝上，很快就给他的脚踝消了肿。 第46页 少年有点紧张，一直想把自己的脚从陆燎手里抽回来：「你、你这样做不好！」 「为什么不好？」 陆燎掀起眼睛，浅淡眸色的眼平静地望着少年。 少年眼睫颤了颤：「因为我们不一样。」 虽说要帮陆燎逃跑，但一看陆燎光滑白皙的皮肤，泛着光泽的柔顺长发，再看看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黑色毛躁的短髮，他就知道对方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也许他都不需要帮陆燎逃跑，对方的监护人说不定很快就会赶来救下他。 陆燎「啧」了声：「哪里不一样？就一个头髮的颜色？都是精灵，精灵内部还要分出一个三六九等？」 少年以为陆燎生气了，一下慌了神：「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陆燎收起医疗球，心知对方的思想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 他站起身，低眸睨着少年：「不说这个了，就问一句话，你要不要从这里逃出去？」 少年呆呆地仰望着陆燎，「可、可是，杰德会追过来的，我们打不过他……」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少年心里也升起一种不可思议的期望：如果、他是说如果，陆燎真的能带他离开这里呢？ 陆燎挑眉：「怕什么，一个半机械人而已，你吓成这样。」 少年：「……」 那可是把他像小鸡仔一样直接拎起来的傢伙，怎么在陆燎嘴里简直不值一提？ 「哎，」陆燎上下晃了晃伸出来的手，「你到底干不干？」 少年金眸里情绪变幻，最后化作坚定：「我干！」 「行，那到时候你就听我计划行事。」 「好……对了，你叫什么呀？」 「我？我叫陆燎，你呢。」 「我吗？」 少年指指自己，腼腆地笑了下：「我是索幽。」 陆燎点了下头：「好，索幽，我记住了。」 * 地牢的门又被推开了。 杰德没有开灯，拿着钥匙过来给陆燎开门，接着，他就看到陆燎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他一对上对方的视线，就一怔：「索幽？」 本来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索幽拢了拢披风，镇定地直视杰德，眼底没有波澜，也没有因被对方暴力对待而产生的仇恨，似是已经压入心底。 杰德看向陆燎：「你……」 陆燎掀眼：「索幽现在归我管了，有意见？」 杰德哪敢有意见，但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了怨恨和对索幽的不屑：「……行。」 他扭头带路：「今天拍卖会都是这些精灵——」 「这些精灵不用去了。」 陆燎说道，手按在监牢冰冷的铁栏杆上。 杰德立即转回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陆燎凛然说道，「计划里，这一步要走。」 「行，好。」 想到要亲手放走这些好不容易抓到的精灵奴隶，杰德就心痛。但他不得不履行陆燎的命令，只能咬牙切齿地答应。 以为要一直暗无天日待下去，瑟缩一团的精灵们惶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接过钥匙，挨个打开了监牢的门，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去。 陆燎一根手指懒懒转着钥匙，有点疑惑：「你们不逃吗？」 索幽抿了抿唇，他知道，这种情况是必定会出现的。 果然，下一秒，有精灵惊惶地提出了问题：「逃出去，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这个社会，真的接纳精灵了吗？ 索幽不由自主地，也看向了沉默的少年。 是啊，这个社会，该如何接纳他们？ 第26章 大皇子殿下 「当然有地方去啊。」陆燎淡定地说道，「一切都给你们安排好了。」 有精灵小心翼翼地提问：「是去做谁家的金丝雀吗？」 他一问完，登时看见要带他们走的少年脸色一黑：「不是让你们去攀附贵族！会有正经工作！」 精灵们有点发懵，还是第一次被安排「正经工作」。 「总之，你们有去处。」陆燎扫了眼娇娇弱弱的精灵们，「有胳膊有腿，不要总以为自己不行。」 精灵不行是精灵自己真正这么觉得的吗？显而易见不是的，更多的是社会偏见强加，导致他们适应和默认了自己的不行。 精灵们没敢说话，他们还有些懵懂，只是茫然地看着少年转身，银色长髮在空中掀起弧度，走向了地牢外的光亮之处。 索幽则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陆燎的背影，丢掉了自己的披风，小步赶了上去：「那个……陆燎！你再和我说说你的计划吧！」 * 进入暗溪的路，看上去很破旧，但一旦进到他们的会馆，才发现别有洞天。 奢华高调的装饰，大厅一楼的纸醉金迷觥筹交错，都是暗溪豪奢的一部分。 二楼是成圆形式天井构造，分布了四部电梯。 「叮」的一声，南边的电梯门打开，红髮少年冷着脸走出，身后还跟了三个黑衣保镖。 祁让也是一身西服，走在最前面，忽地他脚步一停，凛冽的目光穿过保镖身后掷去！ 但身后的走廊什么也没有，寂静一片。 暗溪会馆的二楼依旧静悄悄，好像只有祁让他们在一样。 保镖疑惑地问：「祁少爷，怎么了吗？」 祁让缓缓收回视线，面无表情：「没事，应该是看错了。」 第47页 他回过头，双手插在兜里继续往前走。 直到到了一扇门前。 祁让犹豫了下，刚要伸手敲门，门却自己从内打开了。 高大的金髮男人堵在门口，微微垂眼，笑盈盈地看着他：「小祁让，来了啊。好久不见。」 祁让正色，就要行礼：「……大皇子殿下。」 「唉。」男人扶住他的臂膊，「不用使这些虚礼了，没什么意思。」 祁让犹豫一瞬，才站直了身体，恭敬的样子和在学校时的嚣张似是判若两人：「好的。」 「说说吧，」男人转过身，随意地道，「我亲爱的弟弟在学校里如何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仰倒在软榻上。立即有两只精灵攀上他的手臂，柔媚地粘着他，神情亲昵。 男人抬起一只手，懒懒地松了松脖颈上的领带：「我在战场都听说了，他对一只小精灵很关注啊。」 祁让站在男人对面，对那两只精灵视若无睹：「二皇子似乎陷入了爱恋，没有什么动静，只致力于帮那只精灵出头，以及教导那只精灵。」 男人嗤笑：「过家家游戏玩多了吧，我这弟弟也真是的，就喜欢搞理想主义的那些东西。」 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那只精灵身上，他不认为一只精灵能掀起多少风浪。 「其他贵族呢？你接触到了谁？」 祁让说：「很遗憾，军事要员之子琼斯没能入学；我在s班尝试和治安局副局长之女接触，她为人比较孤僻，还没能搞定。」 粘着男人的精灵倒了一杯美酒，用嘴餵给男人，晶莹的酒液滴落了几滴在男人的白色衬衫之上。 精灵看到白衬衫上的玫色水痕，有点不知所措地看向男人。 男人闷闷地笑起来：「没事，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话语温柔，像是在劝慰祁让，又像是在安慰不小心将酒液滴洒的精灵。 「对了，」男人手指屈起，敲了敲软榻表面，蓝眸饶有深意，「王家那位你不用多接触了，父皇那里希望能掰掉他们，况且……」 那双蓝眸里温柔笑意消失不见，只余冷漠无情：「他们这次的家主和继承人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祁让点头，又问：「卡斯特星系那边还好吗？」 「好啊，好的不得了。」男人懒洋洋地说，「他们的皇太女太单纯了，随便利用。」 「那就希望皇子殿下早日成就大业了。」 「借你吉言，」男人笑起来，「小祁让。」 * 陆燎真被吓了一跳。 杰德带着他们走过二楼走廊时，没想到南边的电梯门忽然被打开，走出的还是陆燎认识的傢伙。 陆燎第一反应就是拉过跟在他后面的索幽还有在前面的杰德躲了起来，以防被祁让发现。 红髮少年果然警惕地回头察看，没有发现躲在墙后的他们。 这傢伙太敏锐了，陆燎深唿吸了下，好在他没有多深究。 杰德瞥了眼进入房间的祁让，说：「陆哥，他们已经进去了。」 「好，那我们就去总经理室吧。」 三人往总经理室走去，路上还遇到了其他安保的半机械人。 那安保狐疑地看看杰德身后跟着的两只精灵，都温顺地低着头，手上也戴着镣铐。 看着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 安保疑惑地问：「杰德，你带两只精灵来vip室楼层做什么？」 杰德淡定地说：「有些大人物想看看他们两个。」 安保成功被忽悠，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那你早点把他们带回去。」 杰德点了点头：「没问题。」 安保看着杰德带着两只精灵离开，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奇怪……怎么去的方向是总经理的办公室？」 杰德敲了敲门，发觉总经理室没有人，便直接推开了门。 陆燎按了按耳机，得到谢予寒那边已经破解了所需的密码系统的消息，才放下手说：「行了，直接拿到我们想要的就好。」 他取下耳钉，利用微缩光脑把总经理室端脑上他们需要的文件全部拷贝了一份，才重新戴上。 而后，他弯了弯嘴角，「好了，该给他们一个惊喜了。」 拍卖会的时间即将到了。 大多数没有单独包厢的贵族都在一楼大厅坐下，聊的如火如荼。 「砰！」 棕色的棒槌敲下，主持人喜气洋洋地说：「欢迎大家来到暗溪的拍卖会现场！」 「今日的拍卖品不止珍品珠宝，还有我们美丽的精灵族等待大家买下！」 底下一片议论纷纷，主持人中气十足地说：「好，现在我们的拍卖会正式开始！」 二楼包厢的男人早已换了件衣服，松散地套了件长袖坐在窗边，精灵给他餵了一颗葡萄，他吃下，还要低低笑着，舌尖勾过精灵白皙的指尖：「你说……我要不要再买一只精灵呢？」 精灵羞涩低头：「大皇子殿下想买就买。」 「嗯……是啊，我想买就买。」男人思索着，垂眸又看向了楼下，望见了那些人听到「精灵」时面露的贪婪。 他的侍卫敲门走入：「大皇子殿下，刚才洒酒的精灵已经被处理掉了。」 男人挥了挥手，漠然地道：「这种小事不必告诉我。自行处理就行。」 「是，殿下。」 第48页 「对了，」男人想起来，「小祁让去哪了？」 侍卫卡了壳：「呃、殿下，他好像去卫生间了。」 男人「唔」了一声：「果然还是年轻人吗……」 洗手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响着。 祁让平静地洗干净手，听着身后「咔哒」一声，卫生间的门被人打开了来。 他抬起眼，看到的碰巧还是个熟人。 「王信机」静静地站在卫生间门后，收起手，门自动合上。 祁让笑起来：「好久不见啊，王少爷。」 谢予寒藏在镜片后的眼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打招唿：「是啊，好久不见。」 祁让手撑在洗手台上，笑眯眯地问：「你今天是想要拍卖下什么呢？一只……漂亮的精灵吗？」 谢予寒扶了扶眼镜：「自然是有购买计划的，至于我买不买漂亮的精灵，祁少爷不必为我担心。」 「好啊，那也就不多说了，毕竟拍卖会即将开始……」祁让和谢予寒擦肩而过，目光放在了「王信机」黑色的头顶上，意味深长，「希望你出资卖掉的商品，能顺利买个好价钱。」 说完，他就离开了。 谢予寒唿出口气，取下眼镜擦了一擦。 「真麻烦……这傢伙似乎知道什么。」 他有点担忧地看了眼光脑讯息：「希望陆燎那边没事。」 陆燎那边确实没什么事。 杰德迫于禁令，一直憋屈地帮陆燎他们拿到了机密文件，接着还要毕恭毕敬送这位大爷进笼子假装拍卖品，还要注意不把笼子锁严实了。 当然锁死也没什么关系，陆燎也有自己出来的一套办法，只不过他懒，能不动手就不在这种小事上动手。 拍卖品等候区可以隐隐听到外面棒槌重重砸下的响声，和一道又一道激动的喊价声，陆燎嘲讽地笑了笑。 他扭过头去看有点紧张的索幽：「如何？准备好了吗？」 索幽搓捻了下手指，坚定地说：「准备好了！」 「好。」 陆燎最后检查了下自己的武器，弯眸一笑，「那我给他们两枪的时候，你别害怕啊。」 索幽摇头：「当然不会害怕了，我也是会一点技术的！」 他以前遇到过好心人教过一点皮毛护身术，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陆燎。 「接下来，即将登台的是我们这次压轴拍卖品——精灵奴隶！」 外面的主持人高昂的声音已然传来，二人闭了嘴，对视一眼。 要开始了！ 第27章 亲爱的弟弟 「接下来, 即将登场的是我们这次压轴拍卖品——精灵奴隶！」 蒙着黑布的铁笼被推着到了台前，主持人用兴奋到颤抖的手将黑布一掀—— 本该拥挤的铁笼里，只有两只漂亮得过分的精灵静静地看着他。 主持人嘴角抽搐, 下意识看向了拍卖品等候室，想用眼神示意：其他的精灵呢？！ 但显然没有人会回应他了。 等候室里除了静静站在那的杰德，其他人也能看见一点：看见一点横在过道上的脚。 主持人预感不对，脸色开始有些发白，作为主持人的工作素养使他强行镇定下来：「其他的精灵奴隶还在准备当中，现在有请各位看向这两只品相很好的精灵……」 「不用让大家看了。」 笼里安安静静的精灵突然掀起了眼，那温顺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讥诮和杀意。 什、什么？ 出于长达几十年的刻板印象, 主持人还没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去摁藏在左手的、用来压制不乖的精灵的小型按钮器。 可是什么也没发生。 台上的声音也传到了台下, 拍卖会的客人们开始躁动不安，议论声喧嚣直上；主持人试图再次按动按钮, 但现场只有精灵的冷眼旁观, 他们一点也没受影响。 主持人鬓角滴落一滴冷汗：这是什么意思？ 「咔哒。」 陆燎观看完主持人耍猴似的「演出」, 耐心耗尽, 随着笼子自动的打开, 他手里的枪也抵上了主持人的太阳穴。 少年嘴角微勾, 对待地下产业这些人毫不手软，他笑着做了个口型： 「再见。」 「砰！」 一声枪响穿透了整个大厅, 议论声蓦地静了，众人表情空白, 终于有人犹犹豫豫地说：「这、这是表演吗？」 显而易见, 这不是表演。 陆燎像挑选瓜果蔬菜一样，漠然地在观众席挑选了好几个人, 砰砰两枪送他们下了地狱；索幽也靠着自己的皮毛体术，撂倒了好几个几百年没锻鍊过的贵族。 安保的半机械人很快赶来，但他们枪还没对准纷乱中乱杀的两只精灵，大脑就「嗡」地一痛，不少半机械人即刻陷入休眠状态，有些勉强硬撑的也端不起骤然变沉的枪。 陆燎见状，笑容放大，他摁了摁耳机，在格挡间不忘和好兄弟聊天：「你在哪儿找的黑客，也太酷了，这么轻松就黑进了暗溪的安保系统，搞得这些傢伙崩溃死了。」 假扮成王信机的谢予寒在二楼包厢默默看着陆燎在人群间像一条灵活的游鱼，枪和短刀顺滑切换；谢予寒给的名单上每一个需要被清理的人，都挨个吃了陆燎的枪子儿。 谢予寒无奈地说：「人家是最好的学术研究大学出来的，年年绩点第一，把把比赛金奖。」顿了顿，他开玩笑道，「可以二次利用给你拿来补习。」 第49页 陆燎险些在打杀中卖了破绽：「……谢谢，这倒不用。」 「笃笃。」 二楼包厢传来敲门的声音，谢予寒瞥了眼门：「有人敲门，咱俩先别聊了。」 陆燎：「ok。」 谢予寒重新戴上眼镜，打开门，发现外面是暗溪的经理。 对方神色不见慌张，满脸歉意地说：「抱歉王少爷，我们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在我们肃清现场之前，麻烦您跟我们去专门的贵宾室避难等待。」 谢予寒镇定地点头，跟着经理往贵宾室走，不经意地敲了敲耳朵上的耳饰。 一共三下，表示暗溪派出最佳的人手来解决混乱了。 陆燎一得到讯号，立即收枪，表情微凝：「索幽，我们该走了。」 索幽立刻收手：「好的！」 果然，下一秒，一道飞快的冰箭就朝他们飞来。 「小心！」 陆燎飞扑过去，压倒索幽，冰箭和陆燎的背部擦肩而过。 索幽焦急道：「陆哥！你的背！」 陆燎爬起来，回头去观察箭射出的位置：「我没事，先撤退。」 杰德在那边喊：「喂，往这儿走！」 索幽下意识要往那边走，倏地被陆燎拽住了：「不对！不要去！」 「什……」 索幽回头，刚想问「什么意思」，一颗流弹瞬间擦过他的脸颊，射中了陆燎的肩胛骨。 「咳！」 陆燎咳了一声，拧紧了眉抬头望向杰德的方向，半机械人露出古怪的微笑，旁边是之前负责王信机家悬浮车的司机，他冷漠地端着一把手枪。 妈的，二五仔。 陆燎暗骂一声，拽着索幽的手，躲过好几次暗溪派来的金牌安保员的攻击，扫视全场，看到了一扇小门。 陆燎拉了拉索幽：「往这走！」 又是一颗子弹袭来，两人往地上勐地翻滚躲开，迅速矮身进入小门，随后消失在了大厅。 * 贵宾室内，谢予寒抿着唇坐在沙发上，而他的对面就是他的哥哥，谢知凛。 男人正无聊地手剥着葡萄，把他身边的精灵吓到小脸惨白，手慌张地不知往哪放。 谢知凛手捏着哪颗葡萄，笑眯眯地看向精灵：「来，宝贝，剥给你的。」 精灵慌张道：「大皇子殿下，我不能吃……」 男人强硬地餵进他嘴里，顺便用粗糙的指腹抹过精灵嫣红的唇：「让你吃就吃，别怕。」 谢予寒：「……」 他默默挪开眼，心里开始想，陆燎现在逃了吗？他派过去的司机到底成功接应没有？ 「咳。」 谢知凛身后站着的祁让先咳嗽了，隐晦地瞟了眼谢予寒，说：「殿下，王少爷还在这里。」 谢知凛做恍然大悟状：「哦对对，王少爷已经到了啊！」 谢予寒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知凛：「对，刚到不久。」 实则心里腹诽，早到了，有必要这样？ 谢知凛微微一笑：「是我招待不周了，嗨，今天也是倒霉，一只精灵也没买到……王少爷也是来买精灵的吧？」 他蓝眸微敛，意味深长地看着谢予寒。 谢予寒淡淡道：「确实是来看的。」 「不过嘛，本皇子觉得也不算倒霉，看了一齣好戏，真的很不错啊。」 谢知凛咧嘴笑道，回想起刚才目睹的拥有矫健身姿的精灵，目光炽热起来：「要是能抓住，可就太好了。」 谢知凛微微歪了下头，语速缓慢：「我还专门派了你家的司机去抓呢，希望没有伤到小美人的脸。」 「咕。」 谢予寒骤然沉默，喉头滚动，手不自觉抓紧了大腿的布料。 谢知凛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司机……竟然实际上是谢知凛的人？ 谢予寒的沉默似乎极大取悦了谢知凛，男人从低低地笑，到笑到肩膀都在抖。 他捂住脸，一只眼睛望着谢予寒：「啊呀，不好意思，这简直太有趣了。」 男人虽然笑着，可眼却没有笑意，冷漠得如同深邃幽潭，根本不似表面那么放荡不羁。 「今天实在是太精彩了，你说呢，我亲爱的弟弟？」 谢予寒的手松开了，当谢知凛这句话一出来，他反而松了口气。 他平静地问：「你一开始就知道吗？」 谢知凛一手支颐，笑嘻嘻地说：「当然……弟弟你还是年轻了些，你的心思太好猜啊。」 「哦。」谢予寒漠然地答道，「那我的人呢？」 谢知凛懒懒道：「放心，这回没动。毕竟我也不知道，这次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那个老东西的意思。」 「……」谢予寒没说话。 谢知凛恍然大悟：「哦，那个老东西的意思，是吧？」 他耸了耸肩，「那这次没办法堵着你了。」 他拍了拍手：「门口的，把王少爷送回去吧，记得送到皇宫后门！」 谢予寒起身走向门口，却被谢知凛突然叫住了。 男人嘴角勾着笑，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样：「弟弟在第一军校要好好学呢，毕竟你可是父皇的……骄傲啊。」 谢予寒冷冷地看着他，转身就走：「不劳兄长费心。」 说完，他就彻底离开了贵宾室。 谢知凛看到他离开，慢慢收了笑，那表情冷若冰霜，真有了点在战场上的肃杀气息。 第50页 祁让挑眉：「大皇子殿下，这次真就这么放他离开？」 「不然呢？」谢知凛厌烦地让身边的精灵滚，摸索着下巴，回味刚才弟弟的反应。 他眯了眯眼。 「有点有趣啊……谢予寒那小子听到精灵可能受伤时的反应。」 * 这次活动属于隐蔽型，因此中弹的陆燎被谢予寒的人接应，带回的是谢予寒自己的住宅。 陆燎嘴角带血，索幽在他身边哭的稀里哗啦。 陆燎被他哭的头疼，躺在床上虚弱地开口：「你别哭了，本来我身边就有好几个爱哭的，加你一个我还要不要活了……」 索幽抽了抽鼻子，眼睛红红的：「对、对不起……」 系统则丝毫不心疼中弹的宿主，反而还在闹：【你别喊他停啊，你俩年纪相仿，你快学学人家如何柔柔弱弱的！】 陆燎想想在混乱中一脚踢飞一个瘦高个的索幽，语气怀疑：「他？柔弱？」 系统肃穆道：【他才是扮猪吃老虎的至高真谛！】 陆燎：「少放屁。」 「哎哎，二皇子殿下？您不要走太快当心路滑！」 女僕的声音在敞着的门外响起，接着喘着气、明显跑过来的金髮少年出现在了门口。 谢予寒脸都是白的，快步走到床前，焦急到直接无视了索幽：「陆燎！你没事吧？」 陆燎侧过头，朝他弯唇笑了笑，尽管薄唇没什么血色：「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谢予寒低下头，眼里流过懊恼：「我就不该叫你去干这个……」 「我乐意。」陆燎一看他要自责，脸立刻冷了下来，「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两人默默对视，索幽在这诡异的氛围里小心翼翼开口：「那个……我们是不是该防御一下？」 那个射穿陆哥肩胛骨的男人，就站在门口啊！ 大家都不带搭理的吗！ 第28章 戏中戏 那面无表情的二五仔司机敲了敲门：「二皇子殿下, 我回来復命了。」 谢予寒深吸口气，转脸看司机：「不是说打偏一点装装样子就行了吗？」 陆燎拉了他袖子一下：「是我自己撞上子弹的，让这场戏看上去真一点。」 司机看了眼陆燎的伤口, 默默认同地点头。 谢予寒还想说什么：「可是……」 「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陆燎摇摇头，叫他别太担心，一处伤口换来谢予寒的目标达到和他自己的任务完成，不亏。 谢予寒又瞧了他一眼，目光含着担心，但最终没再说什么，而是转头问司机：「如何, 我皇兄那里你瞒过去了吗？」 司机说：「他对我圆满完成任务的表现很满意，没有发现我同时在打三份工。」 「那就好, 」谢予寒说，「我应该也成功瞒了过去, 他似乎真以为我受打击了。」 索幽有点懵懵的：「那个……这些是我能听的吗？」 谢予寒才注意到索幽, 看看对方下意识瞥向陆燎, 一副依赖的模样, 心里一紧, 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你是陆燎救出来的精灵？没关系, 都结束了，听一下也没事。」 「不了, 」陆燎转脸看向索幽，「你先出去吧, 也可以去见见其他的精灵。」 索幽听话地点头：「好。」 他被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老管家带了出去, 房间里最后只剩了三个人。 陆燎咳了一声：「好了，我们继续说吧。」 一点微妙的愉悦在谢予寒心里荡漾, 他笑了下说：「好，那我们继续。」 这场看似二皇子输了的戏，本就是演给谢知凛看的。 稍微出了点岔错：不该受伤的人却被流弹击中。但陆燎是这么认为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只是谢予寒要怪他，陆燎闷闷地说：「咱俩扯平了不就好了？」 谢予寒一噎，只能扭头强硬扭转话题，问司机：「杰德处理了吗？」 在一旁默默当电灯泡的司机立即说：「处理干净了，保证不留痕迹。」 「好，」谢予寒思索道，「这样谢知凛应该会放下部分戒备心，而且他也走了步险棋——暴露了自己提前返回首都的事实。」 这对谢予寒有利，但也有一定制约。 谢知凛很有可能反过去扑咬暗溪，把解决暗溪的功劳全部揽入自己怀中。 「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做？」陆燎问。 谢予寒说：「我安插在谢知凛内部的人还没暴露，有机会继续用；你最近别在地下产业活动频繁的地方露头了，小心他们应激和你槓上。」 正在享受高级医疗仪治疗的陆燎安详回答：「哦。」 司机提问：「我还需要继续当王家司机吗？没在王家少爷面前暴露。」 谢予寒摇头：「不用了，王家日薄西山，也没几天了。」 他看了眼陆燎，说：「王信机都不用回学校，没这时间给他。」 陆燎遗憾：「可惜了，失去人//肉沙包。」 谢予寒想，王信机说不定还在庆幸因祸得福呢。 又交流了几句接下来的计划，陆燎才低头去检查自己的伤口。 医生取出流弹，再用高级医疗仪治疗后，陆燎的肩胛骨边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谢予寒唿出口气，竖起眉毛教训这鲁莽的傢伙：「你真该感谢帝国先进的医疗水平。」 之前还批评他要注意身体，如今倒是身份调换。 第51页 陆燎默默挪开眼，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他本就是严于待人，宽于律己的性子，丝毫没对「自己可以受伤但不允许谢予寒受伤」这件事怀有反省之心。 谢予寒一看他样子就知道他压根没反省，只能无奈地睨对方一眼，就作罢了。 余光瞥到对方嘴角未擦的血迹，又从病床床头抽了张纸给少年胡乱抹了抹：「这儿都不注意检查到……」 陆燎任由少年给自己擦嘴角，眼睛眨了眨，有点疑惑：擦个嘴角而已，谢予寒怎么不看他？ 默默在一旁看着二皇子屈尊给别人擦嘴角的司机：「……」 他还是选择了保住自己的工作，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一座雕塑。 这时，门又被人敲响，谢予寒喊了声「进」，推门而入的是来检查陆燎恢復状况的家庭医生。 谢予寒歇了继续聊公事的心思，对陆燎说：「如果医生说你身体还不错，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你救出来的那些精灵吧。」 原世界因为工作经常救人的陆燎不算太在乎：「他们安全了就行，我过去看什么？」 谢予寒笑着说：「好歹都是精灵，只有你能安慰一下那些迈出地牢的不安精灵了。」 陆燎想了下，觉得有道理，才答了声「好」。 * 谢予寒暂时是把这一大堆精灵安置在后院里的。 望着豪华的装饰，精灵们有些惴惴不安：这不会是个新的暗溪吧？ 不论索幽怎么解释，大多数精灵依旧对这里的环境持怀疑态度。 陆燎出现的那一刻，惶恐不安的氛围才稍稍有所平静。 站在门外的少年拧着眉，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还有一些失血的苍白，但他依旧出现在了这里。 「您、您之前说的，会给我们找一个体面的工作，这是真的吗？」有精灵鼓起勇气提问。 陆燎瞥向那个精灵，勾起唇角：「有啊，就看你有没有能力拿下这份工作了。」 精灵迷茫地看着他，别开眼，嘟囔说：「我们哪儿来的能力……」 他忽地停住了，看向似笑非笑的陆燎。 尖耳、银髮，再寻常不过的精灵特徵。 可就是这样一只精灵，状似随意地就带他们逃离了地牢，还搅乱了一场暗溪的拍卖会。 可以想像，地下产业一段时间都会在流传这个精灵的传说，而大家会开始怀疑：精灵真的是花瓶吗？ 陆燎双手抱臂，倚着门框，耐心地观赏那只精灵短短时间内的神色变幻。 随后他直起腰来，走到离精灵更近一步的位置，淡淡道：「我想你们可能都忘记了一件事，精灵族，可不是以前就土生土长在都市之中的。」 陆燎听说这个传说还是因为他柔美的母亲，母亲总是很轻易就能培育很多新鲜的蔬菜瓜果，接着就开开心心採下来端上桌；他们家一年四季最不缺的就是具有观赏性的植物，这些植物在母亲手下似乎很好存活。 陆燎一直以为这是独属于母亲的天赋，直到有次母亲有事把植物郑重託付给他让他养一周。 一向是植物杀手的陆燎还以为这些植物要惨死于自己之手了，结果没有。 植物状态相当好，不少还是娇气类型，却仍旧在陆燎手中存活。 陆燎为了验证这一点，还专门买了盆名贵植株忽悠弟弟养，发现自己的傻白甜弟弟也能养的很好。 不是说精灵什么都不会吗？ 不解的陆燎向母亲询问了这一点，母亲歪头思考了下，说：「这其实是精灵与生具有的天赋，只是大家都忘记了。」 一向活泼的母亲却垂下眼，像是陷入了无边的愁绪：「我们以前……也是有家的种族啊。」反应过来不该在儿子面前如此哀伤，母亲勉强挤出微笑，岔开话题，「不过看哥哥和弟弟都能养活花，这说明我们精灵的能力还没丢嘛。」 精灵能够培育植株，这是陆燎思索的精灵生存新途径。 也能帮他们慢慢融入社会。 只是万事开头难，因此精灵培育植株试点活动先行安在了谢予寒名下几所房宅内。 大家听陆燎简单介绍了这项能力，都有点不可置信：「我们？当园丁？」 索幽听得眼睛发亮：「我、我也可以培育出漂亮的花吗？」 「你们不相信也正常，」陆燎说，「可以先试试打工一周，我们精灵和植物天生亲近，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叽叽喳喳一阵，不少精灵都选择了同意。 不同意的精灵陆燎也尊重了他们的选择，给了点星币，放他们离开去寻找自己的道路。 安顿好所有精灵，索幽犹犹豫豫地摸到了陆燎身边：「陆哥，我可以换一份工作吗？」 陆燎一怔：「你也不想试试培育植株吗？」 「不是不是！」索幽有点羞赧，「我就是……我希望能离你近点。」 系统笃定：【他喜欢你。】 陆燎：「？」 他愿意体贴地出点积分，送这个恋爱脑系统去维修一下，不要什么友情啊亲情的全看成爱情。 「陆燎。」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谢予寒幽幽看着他们，露出一个微笑，「索幽是对工作安排有什么不满吗？」 索幽：「……」 陆燎思索了下，刚想说他家里缺一个帮衬的也许索幽适合，就被谢予寒拉着手臂拉走了。 第52页 陆燎：「？」 这是怎么了？ 直到走出后院的房间，谢予寒才松开陆燎，回过头一本正经：「我有公事要和你讲。」 陆燎疑惑：「什么公事？」 陆燎绝对想不到，他会后悔问这么一句。 金髮少年朝他微笑，说：「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了，我们也是时候该考虑考虑——」 「期中考试考进s班的事了。」 第29章 空中花园 陆燎很难想像, 自己都上过好几年班了，却要和自己好兄弟重新回味紧急复习的美感。 s班宿舍一楼电子图书室内，恢復完毕、正常上学的陆燎郁闷地在光脑上答完最后一道选择题, 答卷立刻传送给了对面淡然拿着纸质书看的谢予寒。 谢予寒点开答卷批改，颇为满意：「不错，照这样下去，笔试排名达到s班水准没有问题。」 陆燎心觉学习的折磨比让他中弹还难受，他郁闷地趴在桌上：「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谢予寒看了眼时间，略带歉意地说：「再过半小时，熊老师找我们去锻鍊……」 陆燎：「……」 行，好, 苦的人只有他。 系统安慰他：【没事的宿主，努力也是一种美。等我们努力提升自己进入s班后, 咱们任务也能完成了！……实在不行，今天劳累后, 你到系统商城整张面膜敷敷？】 陆燎直接揭露系统的司马昭之心：「你就是趁人之危推销东西。」 系统说的毫不心虚：【哪有, 这不是为你着想？哎宿主, 消除疲劳的药剂也是有的呀！】 陆燎不搭理它了。 结束完一天的训练, 陆燎头疼地看了眼时间, 还好, 期中考试就在下周，他只需要再受一周折磨, 就能顺利进入考试了。 谢予寒拿着毛巾擦汗，叫了声陆燎的名字, 笑着问他：「明天是周末, 你有没有时间？」 陆燎警惕：「不打工了，要休息。」 谢予寒：「……」 「不是叫你打工, 」谢予寒无奈地说，「是我想约你出去玩。」 出去玩？ 陆燎愣了愣，指了指自己：「你约我出去玩？」 谢予寒看他：「怎么了？」 陆燎心说，还以为到了这里的谢予寒变得「冷心冷血」一心建立事业，没想到还是会想到出去玩。 系统评价：【这是找你约会呢。】 陆燎：「别乱说。」 想了想，他周末确实没有事，陆燎说：「我可以出去。」 得到肯定的回答，谢予寒不自觉唿出口气，重新扬起笑：「那就好。」 他点了几下光脑，就把地址事件传给陆燎了：「票已经传到你的光脑，你按这个来就好。」 陆燎点开一看，挑眉：「空中花园？」 「嗯，」谢予寒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觉得这个地方很漂亮。」 谢予寒逗他：「玩完这回可要安心复习了啊。」 陆燎：「……」 系统感嘆：【原来是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陆燎嘆了口气：「二皇子殿下你放心，我一定为你争光。」 「倒也不用这样，」谢予寒说，「只是s班宿舍待遇好点，我想你也喜欢这样的宿舍环境，住着也开心。」 还有一点，谢予寒没说。 本来直视陆燎的少年，悄悄挪开了眼睛。 因为他也想…… 可以离他近一点。 可惜直来直去惯了的人压根没有意识到对面隐晦的情感，只是点头，无比贊同：「我也觉得，毕竟入住s班的宿舍是我的梦想。」 系统无语，也罢，让他俩鸡同鸭讲一段时间吧！ * 第二天，陆燎准时出现在了学校门口。 谢予寒说会有司机开车送他们，叫他等着就好。 陆燎还跟系统感嘆：「这还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出去玩，我得重视一点。」 重视的结果，就是孔雀无意识开屏。 少年认真梳了高马尾，压低的黑色棒球帽遮住了绝色的脸。宽大的白色上衣衣领略大，空出了浅浅的伤痕和精緻的锁骨。 他将衣服随意扎进黑色长裤里，长裤几处的破洞恰好展现白皙肌肤。 系统忍不住问：【你就知道个名字，怎么就确认谢予寒就是暗……不是，你哥们了？】 陆燎振振有词，如数家珍细数谢予寒做过的往事：「这些只有他跟我做过，虽然他没说，但他绝对是本人。」 系统憋住想要吐槽的心思，只能故作高冷：【哦。】 「但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和朋友出去，就是和谢予寒。」陆燎笑了下，「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也是这样。」 陆燎家里忙，父母很容易就忽略儿子的感受，加上他们深刻认为陆燎只需要他们筛选过的朋友，因此没什么小朋友真心找陆燎玩。 谢予寒是第一个。 陆燎失笑道：「你毕竟不知道，以前的谢予寒还特别爱哭，小学就知道哭着跟在我身后跑。」 系统想了下，实在难以想像意气风发的男主角在原世界其实是个爱哭鼻子的小男孩：【噗。】 正说着，悬浮车到了。 谢予寒摇下车窗，看到认真穿搭了的陆燎，眼里闪过一抹惊艷，随后轻咳了一声：「陆燎，这里。」 陆燎闻声看向他，点了点头，旋即走过来坐上了车。 第53页 他也假装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谢予寒，坐在他身边的少年今天穿得还真符合他皇子的身份，矜贵，高傲。 陆燎真心实意夸赞：「你今天穿得很好看。」 谢予寒微怔，瞪大眼睛望向陆燎，略带不可置信。 陆燎：「……」 他就是受系统影响多了，多了点审美观念，今天一用，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 他扬起眉梢：「怎么？不喜欢夸赞？」 谢予寒连忙摇头：「没有！很喜欢！」 他挠挠脸，「只是没想到你会夸我……」 他没夸过吗？ 陆燎仔细回忆以前，夸过，但从不集中于对方外貌，主要以「你考得真牛逼」为主。 系统的数据体摇头：【你真是没有一双爱美的眼睛。】 陆燎说：「现在你知道了，我也会夸你。」 他认真望着谢予寒：「今天真的很好看。」 谢予寒：「……」 少年脸上逐渐覆上薄红，根本找不到理由解释脸颊突如其来的滚烫，但还好—— 「殿下，空中花园到了。」 前排的司机拉下隔板，恭敬地说。 谢予寒连忙点击车门按钮，「啊，我们快下去吧！」 陆燎若有所思地看着谢予寒慌不择路的背影：「……他刚才好像脸红了。」 陆燎疑惑：「他为什么会脸红？这么不经夸？」 系统看透不说透：【呵呵。】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空中花园，倒不知谁才是皇子殿下了：该进退有度的在前面闷头勐冲，该稍有恭敬的人手插裤兜，神似大爷。 不过……空中花园怎么没什么人？ 草木郁郁葱葱，各类属于星际时代的花木自由生长着，只有几个园丁在里面修剪，仔细一看，还有之前解救出来的精灵。 精灵害羞地沖他们笑笑：「二皇子殿下，陆燎先生。」 谢予寒停下勐冲的脚步，重新端起皇子的架子，温和一笑：「听说我名下的府邸管家推荐你来这儿了，如何？还适应吗？」 精灵羞怯点头：「非常好，谢谢您。」他转向陆燎，「也感谢陆燎先生，若不是您，我也不会从中解脱……」 陆燎轻点下头：「小事，你现在生活很好就好。」 精灵又笑了下，才低头去修剪枝丫了。 谢予寒朝身后看了眼，下意识抬起手碰碰自己的脸，确认没有太过于的红了，才走过去和他说话：「今天这里我包场了，顺便也能让你看看，你救下的精灵过得很好。」 陆燎嘴角弯了弯：「售后服务？」 谢予寒失笑：「算是吧。」他扭头，开始给陆燎介绍空中花园的罕见植株，刚才的脸红像是陆燎的一场错觉。 两人往前慢慢走着，陆燎的目光忽然凝在了最高的那棵树上：「这棵树……」 谢予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棵树怎么了吗？似乎是研究所某次深入异化兽敌营带出来的分株，叶子很特别，但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 陆燎却有些失神，他盯着那棵树，喃喃：「它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您也这么觉得吗？」 在不远处整理植株的精灵讶异地问出了声。 陆燎勐地回头看他：「什么意思？」 精灵说：「我对这棵树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说不上来的感觉，虽然不算强烈，但足以让我对它很亲近。」 他羞赧道：「我今天已经假装不经意给它修剪三回了。」 陆燎微怔，随后又看向了树：「好奇怪……」 他忽然想起了母亲的话。 ——生命母树。 他思索起来：难道这就是精灵曾经的领地上，生命母树的分株吗？ 谢予寒问：「陆燎？怎么了？」 陆燎看向谢予寒，沉默了下，才说：「我怀疑……精灵的故乡还有救。」 「真的吗？」谢予寒惊道。 「我们的家有救了吗？」精灵则惊喜不已。 他眼里含着期冀，显然是无比期望能回到那个属于精灵的故乡，尽管也许他出生在都市之中，但对故乡的渴望仍然在血液里流淌。 就连陆燎也有无比强烈的念头：想要找回精灵的领地。他们不应该像一叶浮萍，就在无根的土地上茫然地飘荡。 陆燎轻轻点头，「虽然只是怀疑……但有证据了。」 他眯了眯眼：「这些事情，我还得去问问我妈。」 果然，哪儿有什么草包美人，只有装草包的美人。 陆燎想想自己每天哼歌种菜的母亲，很难想像…… 她心里也埋藏着很深的秘密。 第30章 期中考的开始 谢予寒轻点了下头：「确实, 陆姨应该知道不少。」 陆燎拧紧了眉：「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说，上回聊到这个话题她很快就避开了。」 「等下次你回家，你再侧面试探一下？」谢予寒道。 陆燎贊同：「我下周考完试回去过月假时试试。」 「陆、陆先生……」那边的精灵开了口, 他不自觉地抚摸着身边花朵的花瓣，眼睛里是难以掩饰的期待，「如果找到了精灵领地，我们就有家了吗？」 陆燎看向他，抿着唇点了头。 精灵展颜笑开了：「那真好，未来我们就终于不用在城市里连自己的家……都找不到了。」 第54页 陆燎嘆了口气：「是的，我们都希望能有个属于精灵自己的家。」 精灵眨眨眼，左看看谢予寒, 右看看陆燎，笑着说：「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约会了, 你们慢慢聊。」 说完，他行了一礼, 就转身悄悄退开。 「等……」陆燎张口想要解释, 这哪儿是约会啊？不要看到两个人一起出来玩, 就说是情侣好吧！ 「咳。」 谢予寒则对那只精灵的眼力见很是满意, 他手握拳抵在唇角, 假作咳嗽掩过不自觉的偷笑, 对着呆滞的陆燎说：「我们往那边去吧，那边是天空之境, 可以用餐。」 陆燎面色复杂地收回目光，不可置信地问系统：「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系统心想, 他能不开心吗, 人家这表现是暗恋的还不够明显吗？ 嘴上它则敷衍自己的宿主：【哦，可能是他想着要去吃饭很兴奋吧。】 陆燎幽幽道：「你是在哄小孩吗？」 系统装傻：【啊？我没有啊？】 陆燎回味系统一向遇到这种暧昧的打趣时别致的反应, 终于咀嚼出了几分不对劲：「系统你……」 系统心高高吊起：难道自己的宿主真的开窍了？终于意识到二皇子深沉的爱意了？那它得好好写一份报告，未来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和原男主角谈了恋爱，知名度到底可以涨几分…… 陆燎接下来的话也终于出口：「你是不是反对我和谢予寒经常在一起？」 他指出几份他觉得的证据：「一说到谢予寒什么什么你就开始敷衍，是不是我和原男主接近太多就是过了头？」 系统：【……】 系统心累地否认：【没这回事！】 【但是我是说真的！】系统拔高了声音，示意陆燎看向走在前面带路的谢予寒，【你有没有想过，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子，何必屈尊纡贵请你来吃饭！】 「因为我们是兄弟啊。」陆燎觉得系统傻啦吧唧的，这都还要问。 【……不是这个意思。】系统怀疑地说，【宿主，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 「……」被戳穿的陆燎大方承认，「对啊，是没谈过。」 【那怪不得了。】系统幽幽说，【反正咱们系统村不把你和谢予寒这种叫兄弟。】 这话说的明显，陆燎再怎么装傻，也该听懂了。 他微微一怔，不由自主把目光放在谢予寒的背影上。 少年金色的髮丝随着走动微微扬起落下，腰背挺直，似是从不为谁弯下。 陆燎忽地想起了原世界这个年纪的谢予寒，也是细软的黑色髮丝随着走动微微扬起落下，少年的背挺得很直，背着书包走在他前面，默默带陆燎去了陆燎几乎没有机会去的游乐园。 【宿主，你扪心自问一下吧，】系统都看不下去了，【你俩这样还叫兄弟算我输。】 陆燎垂下眼，原世界的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把谢予寒当兄弟看待，哪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他头疼地说：「……你让我想想。」 而且，谢予寒要是对他不是那种感情怎么办？ 「到了。」谢予寒停下脚步回头，却发现陆燎明显魂游天外，「陆燎？怎么了？」 陆燎赶紧回过神，咳嗽一声：「没事。」 他假装正常地询问菜单，跟着谢予寒落座。 天空之境正如其名，地板能够反射出天空的模样，如同二人完全置身于蓝天的包裹之中，安宁，静谧。 菜还没上，陆燎深吸口气，打算说点正经的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我想问问，期中考实战一般是什么内容？」 笔试完全能够确定，一定是老师课堂上讲过的内容相关，顶多会超纲一些拉开大家分数，但实战考试年年内容都有出入，因此不到期中考的那一天，大多数学生也不会知道实战考试到底考什么。 谢予寒微微皱眉：「我也没有得到消息，而且若是提前得知消息，不免也是一种作弊，我就没有特地去打听。」 「不过，论坛里流传了这样的说法。」谢予寒轻描淡写地说，「据说考试中，同一年级的班级会打乱随机组队，合作完成考试。」 合作？ 陆燎沉默了。 作为一个孤狼玩家，他不敢去想，自己的队伍，到底会因为自己生，还是会因为自己死。 谢予寒观察陆燎神色，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要太担心，至少目前最狗皮膏药的傢伙已经转学了。」 家里产业岌岌可危，灰熘熘连夜回家的王信机打了个喷嚏：「啊啾！谁在骂我？」 陆燎摇头：「不，合作也算是我的一项短板了。」a班关系缓和的就只有詹姆和另一位默默无闻的室友，其他关系都算是不冷不热，偶尔还能觉察到同学间明确的恶意。 特别是詹姆还特别乐于把陆燎在论坛上的八卦讲给陆燎听。 在王信机不敢明面上招惹陆燎之后，大家都在谣传陆燎被比王家还厉害的金主包养了，是小白脸金丝雀诸如此类的「八卦」，高一年级赫赫有名的男女代表人物都被猜了个遍。 因此陆燎敢说，不论他和谁随机分配到了一起，都足够论坛一天盖起一栋高楼了。 谢予寒失笑：「那暗箱操作，我俩在一起？」 陆燎挑眉：「怎么？要坐实我有金主的谣传？」 谢予寒笑了下：「怎么？二皇子当你金主，还不够格？」 第55页 「当然够啦。」陆燎闷闷地笑，「我被二皇子包养，特别荣幸。」 亲耳听着两人不可描述的打趣，系统忍不住偷偷「唉」了一声。 都说了，你俩在系统村，绝对不可能被叫做「兄弟」。 * 又过一周，期中考试正式开始。 为了防止学生在实战消耗过大影响笔试成绩，笔试被安排在了前两天举行。 系统则认为，对于它的宿主而言，笔试不如放在实战之后。 因为笔试足以让陆燎消耗过大。 考完笔试的第二天，少年扶着额，面色不妙地走入礼堂，等待实战考试要求的公布。 詹姆是跟陆燎一起来的，不由瞅了他一眼：「怎么？二皇子亲自给你辅导，你还是要不及格了？」 陆燎乜他一眼，不说话。 怎么可能，他就是单纯讨厌动笔罢了。 「咳咳。」台上的老师试了试麦，清清嗓子，开始宣读考试内容。 「本次帝国第一军校高中部一年级期中考试，考场将设置在旧文明遗址模拟考场，在考生沉浸之后，将随机组成五人小队进入考场，考试具体目标将在考试正式开始之后发布，完成考试目标即视为考试及格，成绩将由教官评分和人工智慧判分综合得出。」 台下学生立刻炸了锅，议论纷纷。 「天啊，我会和谁分到一组？」 「呜呜呜我不想和你分开！」 「祈祷千万别分到a班那个不可说……」 「你信息落后了吧，我听说王某某能退学全是因为a班那位啊。」 「你才落后了，我怎么听说的版本是二皇子给他撑腰，把王信机弄退学的？」 众说纷纭，陆燎岿然不动。 和谁组队都一样，他漠然地想。 哦，也许除了谢予寒。 他望向s班，谢予寒被两三个同学围着，有说有笑，似乎是在讨论分组的可能性。 【哟，不愧是男主角，好受欢迎。】系统感嘆道。 「是啊，超级受欢迎。」陆燎面无表情地附和。 系统品了品这句话，有点不对味，上次好像也有这种相似的对话：【宿主，你这是……？】 陆燎严肃道：「我只是不希望最适合我的队友落入他人之手。」 系统：【不信。】 插科打诨间，礼堂上空发出「滴」的声响。 【帝国第一军校高中部一年级期中考试即将开始，请考生前往自身所在考场，进入考试。】 陆燎和詹姆刚巧在一个考场，两人干脆又结伴去了考室。 躺进熟悉的沉浸舱内，陆燎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身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头顶的红光微闪。 【滴——a班陆燎考生已进入考场。】 【考场：旧文明遗址。】 【考试目标：和小队队友一起护送研究标本（0/5）返回帝国安全领域。】 【请考生加油，专心考试，考出理想成绩！】 陆燎睁开眼，眼前已是一片萧索。 环境打探先被放到了一边，陆燎第一时间回头去望，自己小队的队友是谁。 等等…… 陆燎额角微抽。 怎么是这些人啊？ 第31章 鬼影幢幢 陆燎额角微抽, 耳尖不开心地耷拉下去，他别过脸，嫌弃地捏了捏眉心。 他实在是难以料到, 这么巧合的事情也能被自己遇上。 围成圈的五人神色各异，各有各的想法。 祁让饶有兴致地望着别开脸的陆燎：「好巧，没想到会在一个小队呢。」 詹姆扶额，心想自己又要当某只精灵的大丫鬟了； 陆燎不认识的一个瘦高个同学在祁让旁边兴奋地各种恭维，尽管对方没理他； 陈一叶眼睛发亮，激动到手舞足蹈：「天啊大佬！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入学选拔考试实战部分，可是短暂地合作过的！没想到这么巧我们在一个小队！」 陆燎挪回眼，慢吞吞朝他点点头：「是挺巧的。」 陈一叶都算好, 组队组上祁让他是真的相当不情愿。 疯了吧？他俩不在这个队里打起来都算好的了！ 祁让看出了陆燎的不爽，笑得更开心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精灵同学。」 詹姆的视线缓缓逡巡过陆燎和祁让的脸，回想起上次实战演练课陆燎对对方的避之不及, 显而易见, 这俩人有私人恩怨。 于是他试探性地开口说：「其实有个办法, 不知道可不可以……干脆我们分成两拨人就好了？」 那位陆燎不认识的同学立马支持：「我觉得你的方法可行, 」他厌恶地瞅了眼陆燎, 「毕竟我可不想和二皇子的金丝雀一组。」 早就预感到论坛上的绯闻已经延伸到这么荒谬地步的陆燎：「……」 他气笑了, 但是模拟考试系统禁止队友单方面殴打：「你——」 「大佬！」 岂料陈一叶直接挤到陆燎面前，眼睛亮晶晶, 就差一条狗尾巴在后面摇了：「要是分成两拨，咱们可以一组吗！可以吗可以吗！」 陈一叶指指自己, 神情肃穆像是在经歷一场神圣的面试：「大佬你放心, 我虽身不在a班和s班，但我在b班依旧遥遥领先, 绝对不拖后腿！」 陆燎：「……」 陆燎：「……可以。」 经过陈一叶乐此不疲、滔滔不绝地拍马屁，陆燎对路人甲同学的火气成功被转移到陈一叶身上，他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给陈一叶在系统商城再买个「哑巴美人」套餐，方便静个音。 第56页 系统阻止：【万万不可！咱们的积分可不是拿来这样用的！】 祁让目光放到陆燎身上，他笑着说：「陆燎同学？你难道也同意这个方案？」 陆燎点头，还是回视过去：「对，我希望我们不会互相拖累对方的进度，还是分开比较好吧。」 一番话滴水不漏，祁让找不到完美的理由能够让一个小队在一处，只能笑容一垮，冷淡地说：「好吧，希望我们各自进度都算不错。」 他朝陆燎点点头，领着唯一一个愿意跟他组队的路人甲同学，转身就干净利落地离开了。 「好了，」等祁让彻底消失，陆燎收回目光看向余下二人，「我们去找找第一个研究标本吧。」 校方特意加大了考试难度，连学生要护送的研究标本都得自己按着图片寻找。 看看眼前熟悉但已然是荒凉之地的城市废墟，陆燎深吸了口气。 这种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和原世界的人文建筑有着极为相似之处。 三人在马路上走着，时不时捡起一个看上去像是会装有研究标本的容器看看。 陈一叶紧紧跟在陆燎身后，小嘴叭叭不停：「大佬大佬，你知道这个旧文明遗址模拟考场的灵异传说吗！」 陆燎冷漠地回答：「我不想知道。」 系统心里一个咯噔：完了，宿主怕鬼啊！但愿陈一叶识时务一点吧。 可惜陆燎的那句拒绝直接被陈一叶略过了，对方难掩兴奋，开始分享自己听到的灵异传说：「据说如果考生走在马路上，一直没找到研究标本的话，会看到道路两边的废弃高楼里鬼影幢幢，体感温度都会低上好几度呢！」 詹姆说：「这种灵异传说都是编的吧，怎么可能。」 陈一叶急着证明：「真的，这可是之前高三的学姐给我说的！」 他扭头看陆燎：「陆哥！你也相信，对不对？」 他陆哥没回话，实际已经因为这种荒谬的鬼故事走了有一会儿了。 系统在默默敲木鱼，扣1给它家宿主加油打气。 詹姆看向陈一叶：「你看陆燎多平静，他绝对也认为这个故事假的离谱。」 陈一叶蔫了：「难道真的是假的吗……」 他不由自主看向身旁废弃的大楼，眼神却蓦地一凝，脸色唰地就白了：「詹、詹姆……我讲的鬼故事绝对不是假的……」 詹姆嘆了口气：「你怎么还在相信啊，我都说了……」 他看着陈一叶颤抖地抬起手臂，指向了一旁的废弃大楼，詹姆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目光定住了。 半晌，他喃喃着第一次说了脏话：「卧槽，竟然是真的。」 那废弃大楼的落地窗早已被打碎，透过空洞洞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一个黑色长髮白裙的女人静静地站立在窗户中间，裙摆像白色的蝴蝶一般纷飞，而她的脸被长发完全遮住，根本看不到容貌。 陈一叶牙齿都在打颤，他战战兢兢地鼓足勇气问：「喂，那边的，你是人是鬼啊？」 对方并不答话，且突然开始动了，竟是朝着他们的方向飘了过来！ 「啊啊啊啊！」陈一叶发出了尖叫，一下就跳到了宕机的陆燎身后，「大佬，大佬你救一下啊！」 詹姆也慌了，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回头瞥了眼明显不在线的陆燎，悟了： 「妈的，陆燎他其实害怕鬼吧！」 两人一顿鬼哭狼嚎，在女鬼越来越近的紧急关头，拉扯着陆燎的双臂疯狂往后撤退。 正当女鬼的鬼爪眼看就要抓住陆燎的衣摆，陆燎眼神骤然一凌：不行，他不能就这样下去了！ 他挣开詹姆和陈一叶的拉扯，勐地出刀噼向女鬼，女鬼的虚影化作了两半，却在刀噼下之后就快速癒合，重新变成一个整体！ 陈一叶尖叫：「物理攻击对鬼不起效啊！」 「嗯？」噼向的人却发出了疑问，陆燎眯了眯眼，落到地上，尽管脸还有些发白，但他选择了直视女鬼。 就当女鬼唿啸着要穿过陆燎胸膛，那虚影却扭曲了一下，接着消失不见了！ 陈一叶和詹姆都愣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主心骨背对着他们，很不愉快地发出了一声「啧」。 少年头也不回，凉凉地问：「怎么，你是想让我感谢你吗？」 其他两人还在疑惑陆燎在和谁说话，他们身后祁让的声音再度响起：「帮你解决一个小队的战斗力，这也是帮助我们成绩都能上去的必经之路。」 三人回过头，祁让一手插着裤兜，一手随意地转着枪，身后跟着狐假虎威、趾高气昂的路人甲同学。 陆燎嗤笑一声，双手抱臂：「我不需要你帮助，更何况……」 他扯了下嘴角：「我记得我们已经分开组队了。」 说起这个事，没有看到陆燎操作、坚定认为陆燎才是真正的拖油瓶的路人甲同学振奋了，愤怒了。 他抢在祁让之前积极开了口：「你以为我们想回来吗！系统会监测大家合作情况，要是有像我们这队明显分开的状态，就会提醒警告！如果不及时重新组队，三次警告之后就会直接判定不及格！」 听到这个噩耗的三人：「……」 学校真是为了锻鍊大家的临时合作能力，煞费苦心了啊。 祁让笑了笑，显然很满意系统这个判定规则：「真遗憾，看来我们得合作上一阵了。」 第57页 系统语气鄙夷：【这傢伙根本没遗憾好吧，我看爽得不行。】 陆燎冷冷乜一眼祁让，眼下也只有合作一条路：「是挺遗憾的，毕竟我们都分开这么久了，我们队研究标本收集竟然还是0。」 听到的小队队友赶紧点开自己的光脑查看，还真是一个明晃晃的「0」悬在他们的任务目标上。 祁让歪头：「那我们不得加快速度？」 「用不着你说。」陆燎语气一变，「我已经有眉目了。」 陈一叶专业捧哏：「天啊大佬好厉害，所以在哪里呢？」 陆燎深深看他一眼：「就在刚才的废弃大楼里。」 陈一叶：「……」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我、我能在门口放哨吗？」 回味方才的战斗，看出眉目的詹姆拍拍他的肩：「没事，我们放心进去吧。」 陈一叶语气沉重：「真的能放心吗？」 「真的能放心。」同是天涯怕鬼人，陆燎头一次好心解释，「刚才只是其他小队的光脑全息投影罢了。」 他刚才噼向女鬼的时候就觉察到了手感不对，以及看到了噼开一瞬间，数据流动裂痕产生的雪花状虚影，陆燎才判断出来，这个女鬼是假的。 陈一叶震惊：「啊？就这样？」 詹姆接过话：「想必是之前几届悄悄继承下来的『习俗』。」 陈一叶犹犹豫豫：「但是小队必须有五个人，一个人操控投影的话，其他人呢？」 「这你得问我们s班的先进代表了。」陆燎似笑非笑看向淡定的祁让，「是吧，祁让同学？」 祁让爽快应下：「对，我先把其他四个解决了，才来和你们汇合的。」 他勾了勾唇角：「不然你们还得经歷诡异的音乐、阴冷的环境、猝不及防抓住你腿的手。」 刚刚被鬼吓得不轻的三个人：「……」 陆燎不得不承认，祁让确实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只是心思太难猜，且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反水。 现在两人说话还算和气，毕竟互相知道阵营不同。 陆燎揉了揉太阳穴，转身走向废弃的大楼：「走吧，去拿研究标本。」 他心知，这次考试准备好的计划和节奏，绝对都不会如愿顺利进行。 第32章 鬼影幢幢2.0版 「啪嗒、啪嗒。」 寂静的大楼里只有五个人的脚步声, 以及不由自主压低的唿吸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陈一叶赶上陆燎，小声问：「大佬, 你怎么这么确定这里面有东西？」 陆燎垂眼看他，淡淡地说：「被我们消灭掉的小队不是毫无理由就选择这栋大楼搞鬼的，他们更像是想借学校的灵异传说去赶走一些考生，确保他们能安全拿到自己想到的。」 陈一叶终于动了下他的脑子，恍然大悟：「哦！我们刚好出现，他们以为我们是来抢这个标本的！」 陆燎没回他话，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想。 「不过他们应该没有深入这里。」詹姆环顾了下四周，散落了一些武器, 显然是被祁让打掉的。 他看了眼祁让，对方点了点头：「我们就是在这里解决掉他们的。」 陆燎看向一楼大厅的天井, 些许白昼的光辉挤入昏暗的空间，可以清晰看到浮尘在里面游动。 他拧了下眉, 安静得有点过头了……心里强烈的第六感让陆燎很不安。 这栋大楼像是一座购物中心, 完全站到天井之下, 还可以看到攀满爬山虎的自动扶梯。 众人仔细搜索了一楼, 没能发现研究标本的踪影。 若是在研究标本十五米内的距离, 考生的光脑也会发出提示, 这样便于考生不会像没头的苍蝇乱找。 陆燎拨开爬山虎，踩上自动扶梯, 碾了碾鞋跟，试试这老朽的自动扶梯是否还能撑住一个人的体重：「一楼没有的话, 可能就在楼上了。我们一个个上去, 小心自动扶梯塌陷。」 旋即他第一个通过自动扶梯，确认无事发生后, 才转身朝队友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上来。 路人甲本还想纠结一下，结果他偶像祁让懒懒地跟在陈一叶他们后面也上了扶梯，他只能扭曲着脸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刚一到二楼，大家的光脑都响起了「标本在此附近」的提示音。 大家都兴奋起来：难道第一个标本要到手了？ 「……这是不可能的。」陈一叶喘着气，直接坐在了商场的地面上，一脸生无可恋。 他抱怨道：「我们都把二楼搜遍了，为什么会没有标本呢？」 再看一眼他的光脑，仍旧闪烁着「标本在此附近」的提示音。 陈一叶疑惑地说：「难道是我们的光脑都坏了？这儿有什么影响信号的东西。」 「那肯定不可能。」詹姆笃定地说，「这只是学校的模拟考场，除非校方是故意刁难我们，应该不会让光脑都受到影响。」 陆燎绕着二楼走了一圈，眸色微动：「可能标本……不在二楼。」 祁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路人甲同学「切」了一声：「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陆燎没理他，而是站到了陈一叶和詹姆面前，说：「旧文明商场楼高大约是5.3米，如果标本范围在十五米就有反应的话，或许标本在四楼往上。」 詹姆下了结论：「那我们就直接前往四楼吧。」 第58页 「你自己想偷懒可别带上我和祁哥，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路人甲同学嘀嘀咕咕，很不服气。 得到一致同意，连祁让都默认了要上去，大家也一致忽略了路人甲同学试图鸡蛋里挑骨头的行为。 依旧陆燎打头阵跳到四楼，四楼和前三楼没有区别，仍然安静得过分。 陆燎扫视了一圈四楼，明显可以看到的是眼前的电影院。 电影院比较麻烦，找起来是最头疼的地方。 陆燎回头看爬上来的詹姆和陈一叶：「我们去电影院吧……」 「等等。」祁让跳上四楼的地面，打断了陆燎的分工，「我觉得，也可以换个组队方式。」 陆燎挑眉，看向他：「那你想怎么组队？」 祁让说：「我提议就我们两个进去，毕竟电影院也只是四楼的一部分，其他地方那么大，肯定需要三个人仔细搜查。」 他指了指陆燎，又指了指自己，眉梢扬起：「我俩实力都不错，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詹姆忍不住去看陆燎：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非得拉上陆燎两个人处理？ 陆燎却没有他想像中的讥讽或是愤怒，只是满目沉静：「可以，就这么分吧。」 现在，没有什么比成绩更重要。更何况考场内有监控，祁让也不会傻到在这里私斗，就为了个人恩怨的解决。 「就这么分组吧，」陆燎看向其余二人，「你们搜索外面，我和祁让搜索电影院。」 明确分工后，陆燎就和祁让一道进入了电影院里面。 电影院内部几乎没有光亮，外面天井那些微的白光根本洒不进这里，陆燎捂着口鼻拧了下眉，这模拟考场还原度太高，连漫天飞舞的灰尘都还原出来了。 「停一下。」祁让跟在陆燎身后，突然说道。 陆燎回头：「怎么了？」 祁让盯着他左手边转角的电影放映厅，眯了下眼说：「那里面有光。」 这里可是个废弃了的电影院，电力都停止运行，怎么还会有光呢？ 陆燎独自思索：难道是另一个闯进这里的小队？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答案。这里虽说灰尘烦人，但也是一个很好的证据辅佐。当陆燎和祁让踏进来的时候，借着光脑微弱的光，可以看到地面上是没有脚印的。 莫非…… 「莫非真的有鬼？」下一秒，祁让就说出了这个猜想，语气调侃，「啊，那怎么办呢？本来我还坚信世界上没有鬼的。」 破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自己上去打一架，陆燎已经好多了，尽管被祁让说得心里微微有些发毛，但他还是镇定地道：「是不是鬼，进去一探究竟不就知道了。」 他握紧身侧短刀，一步一步靠近了这座放映厅。 「刺啦……刺啦……」 老旧磁带放映似的声音默默地响着，陆燎的目光直直射向电影放映厅的第一排—— 那里静静地站着一个白衣女人，长发遮着脸，还是看不清神情。 祁让挑起唇角：「什么啊……这不是刚才那组小队装神弄鬼留下来的东西吗？难道是这里是他们布置好的二重陷阱？」 不对。 陆燎脸色微变：「这个不是投影。」 两人的目光缓缓下移，借着幕布的亮光，可以看到女人惨白的脚下，竟然有影子。 陆燎暗骂，他就知道这里是不科学的世界！ 两人正因为这一发现僵住，忽地女人身形动了，竟是张大了血盆大口朝他们扑来！ 陆燎趁乱又看了眼幕布，捡起这几周恶补出来的异化兽理论知识：「祁让！我们这是遇到拟态兽了！」 女人率先扑向的是祁让，男生来不及闪避，直接抽出枪强行挡下女人的撕咬。 祁让有些头疼：「拟态兽，那难对付了啊。」 拟态兽通常群居，这就说明，他们要对付的敌人可不止一只。 果然，「咕叽咕叽」的声音响起，那一块块的「幕布」慢吞吞从白布上下来，光亮也随之消失不见，它们如同潮涌一般向陆燎和祁让发起攻击。 陆燎刮开一只幕布形态的拟态兽，血溅的四处都是，但这一只刚死，另一只又扑了过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陆燎挥一边舞着刀拼命厮杀，一边快速思考破局的方案。 拟态兽会有一只引领兽在其中发布指令，如果能杀掉那只引领兽的话，陷入无主状态的拟态兽们说不定会好对付许多。 陆燎一心两用，防御着拟态兽的突袭，同时寻找起那一只长得会有些特殊的引领兽。 他目光微凝，终于有所发现。 蛄蛹着的拟态兽会有意识去保护一只扭动的拟态兽，仔细观察，还可以发现它依旧亮着幕布的花纹，不像其他的拟态兽已经渐渐扭曲回了原本的模样。 就是那只！ 陆燎深唿吸了下，想要以极快的速度杀掉那只拟态兽，一个人是办不到的，他必须和祁让合作。 「祁让！」 陆燎喊了他的名字，祁让回过头，少年银色的髮丝微微在黑暗中还流动着月色的光泽，泛光的皮肤叫他在这场战斗中都美得不可方物。 已然习惯自己这种玛丽苏特效的陆燎很是淡定：「你牵制住这些拟态兽，我找到引领兽了，我需要机会去把它杀死。」 那头祁让闷笑一声：「没有问题。」 第59页 得到肯定的回答，陆燎就开始不动声色地把攻击自己的那群拟态兽往祁让那里引，等到拟态兽涌动时露出了一个缺口，少年立刻突破重围，跃向那一只引领兽！ 「哧——！」 短刀狠狠破开引领兽的皮肉，刺进了深处，少年眼神狠戾，丝毫不手软，把短刀再往里送了一送。 引领兽哀嚎一声，挣扎无果，最后还是缓缓软倒，「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引领兽一死，其余拟态兽立刻茫然起来，有些停下了动作，有一些则开始了无差别攻击。 陆燎拔出短刀，抹了抹脸上飞溅的血，走向原有的那块幕布。 这些拟态兽多半是观察到了刚才那组小队的行为，拟态成恐怖电影在等待捕猎；而它们全围在放映厅的这个行为，说明这个放映厅一定藏了东西。 陆燎抬起刀，面无表情地划开白色的幕布。 幕布背后，静静躺着一个研究标本箱。 第33章 从天而降 「为什么完全找不到啊！」 仔仔细细把除开电影院其他地方都搜过一遍后, 陈一叶再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脸疲惫地发问。 路人甲干脆找到一半就开摆，懒洋洋坐一边玩起了光脑里面自带的扫雷游戏打发时间。 据说是从旧文明时代一直传承到现在的小游戏, 还挺有意思。 詹姆坐到了他旁边：「想开点，说不定陆燎他们拿到了呢。」 他话音刚落，电影院里就响起了脚步声，詹姆瞟了眼陈一叶：「你看，这不就出来了？」 出来是出来了，但浑身浴血、脏兮兮的两人吓坏了其他三个人：「天啊，你们遭遇了什么？！」 陆燎浑不在意地用手背蹭了蹭脸，只是这样做对清理血迹并无帮助, 他的脸反而更花了，尽管血迹斑驳, 脸色因为战斗而有些苍白，却给他增添了一份破碎感。 祁让不像陆燎那般面无表情, 他扯了下嘴角：「遇到一群拟态兽了。」 詹姆和陈一叶齐齐看向陆燎, 陆燎轻轻点了点头：「嗯, 有点难杀。」 路人甲一关光脑, 就开始恭维起祁让：「一定是祁哥全杀的吧？真厉害！不像有些——」 「嘘。」 祁让倏地垂下眼, 那红色如血的眼盛满了冰冷,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大半都是陆燎杀的……太自以为是可不是好事。」 路人甲被他看得激起冷汗, 下意识看向了陆燎。精灵少年也静静盯着他，金瞳没有一丝情绪, 像是在看死人。 路人甲不由自主地想, 如果这场考试没有禁止伤害队友，多半他现在就会以惨烈死状被退出沉浸舱。 陆燎都看到好几个这样的小人了, 论坛上这种人也不少。因此面对路人甲，他反应颇为平淡，对跳樑小丑已是理都懒得理。 只是有点意外，祁让会维护他。 陆燎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掠过身边的红髮男生，若有所思。 他心知肚明，打断路人甲的恭维绝对不是祁让的良心发现，莫非是这个人还藏着什么脏招没有用？ 总归不可能是单纯的慕强吧？ 担心耽搁时间，陆燎很快回神，抬起手臂，晃了晃手中方方正正的密码箱：「好歹拿到了研究标本，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陈一叶松了口气：「太好了，可以不用地毯式搜索购物大楼了。」 * 几人加快速度离开了购物大楼，詹姆负责看地图，陆燎把密码箱攥在手里保护：研究标本并不能收进微缩收纳箱里，看来校方是铁了心要让他们提着箱子到处跑。 詹姆指了指地图中心的博物馆：「这里应该也有标本吧，毕竟场馆够大，既放得下异化兽，也放得下一个密码箱。」 陆燎点头：「好，我们就往这里走。」 他看了眼祁让：「你有异议吗？」 祁让一摊手：「我怎么会有意见，再说了，大家都唯你马首是瞻，你四捨五入就是队长……队长当然说什么都行啊。」 路人甲才被祁让好好教育过，哪儿敢有意见。 陆燎睨祁让一眼，没有回话，只是转头对詹姆说：「出发吧。」 五人再度踏上寻找标本的路。 往目的地方向走了有一小时，前方隐隐约约传来战斗的喊叫声和打砸声。 陆燎提高了警惕，朝身后的队员打了个手势：「躲好，我们去看看情况，别被发现了。」 几人依言压低身形，悄然朝打斗发生地靠近。 借着几辆废弃车辆掩护，陆燎一行人顺利到达打斗发生的地方。 宽阔的马路上早已坑坑洼洼，不少还有烧焦的痕迹。 打砸声仍在持续，伴随的还有脏话和怒骂。 「靠，你们不要太过分了！都说了这个盒子是我们先发现的，当着我们面抢是几个意思？」一个男生形成护盾抵挡住火球弹，高声表达自己的愤怒。 「这就奇怪了，你们也说只是『发现』，那拿到手不就有个先来后到么？我们先碰到这箱子的，怎么能说『抢』呢？」一个香槟色头髮的少年抱着和陆燎手里如出一辙的密码箱，在空中扇动着翅膀，耸了耸肩。 另一个女生骂道：「我们发现了当然是我们的！你们跟着我们的踪迹才找到这个密码箱，不觉得手段太骯脏了吗！」 「嗨，这怎么能叫手段骯脏？这顶多算是我们心思花的比你们多。」刚才少年的双胞胎弟弟嬉皮笑脸地回答。 第60页 地面上，一个有着火红色头髮的少女嘴里嚼着糖，轻松地扛住巨型火箭筒，一手搭在腰上，平静地下达命令：「杨清，杨澈，不要和他们废话了，开打。」 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异口同声回答：「没问题大姐头！」 话音落下，两人就俯冲向了地面的对手！ 被抢了标本的队伍火气也上来了：「上！揍死他们！」 一时短暂停下的打斗声再次响起，少女架好火箭炮，在乱斗里面穿插着勐烈的火球攻击。 在一旁观察战局的陆燎眨一眨眼，对系统说：「那个女生跟祁让头髮发色一样。」 系统也看出来了：【排除这是染髮的可能性，这姑娘应该就是龙枭族的，你看詹姆也在偷偷比对这姑娘和祁让。】 许是这滚烫的流弹太恼人，对面的队员出现了失误，眼看就要被流弹击中，那人咬了一咬牙：「妈的，就算被弹出模拟考场我也要带走个什么！」 他的目光落到杨清手里抱着的密码箱上，想到什么，他露出快意的笑：「哈！谁也别想要这标本了！」 杨清正专注应对敌对队里的女生，不料却飞扑来了对面的另一位队员，杨清下意识躲闪，却发现对方目标是他手中提的密码箱！ 他叫喊起来：「杨澈——接着——」 他双胞胎弟弟在战斗中抽空回了句：「没问题！」 杨清放松一笑，自信地把密码箱丢了出去—— 「啪！」 全场忽然静止了。 险些砸到对手的火球弹又在马路上砸出一个深陷的坑，但没人去注意它；敌对队员射出的箭擦过了火红头髮的少女，后者甚至忘了躲开； 杨澈举在手中的雷射剑迟迟没有落下，他的对手也没全神贯注地关注雷射剑的动向；杨清呆愣愣地侧过脸，扔东西的手甚至都还没放下。 在场的两个小队都呆在了原地，鸦雀无声，呆若木鸡。 废弃的车辆后面，陆燎默默捧着一个不偏不倚落进他手里的密码箱，他和他的队友都陷入了沉思。 「系统，你说这算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吗？」陆燎盯着自由落体准心刚好的密码箱，幽幽说。 系统也很不能理解这种巧合，它干巴巴地说：【哈哈、宿主，我们是不是要走锦鲤美人的人设了……】 终于，杨澈最先反应了过来，高喊：「我靠！杨清你的准头能再好一点吗！你干脆直接丢人家背包里呗？省得人家还得装包里浪费时间！」 杨清摊开手：「抱歉抱歉，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他笑嘻嘻地望向陆燎，「这位漂亮的小哥，你能不能把这个标本还给咱们啊，毕竟不问则拿算是偷，传出去也不太好听吧？」 陆燎眉梢微扬，还没说话，那边另一个队伍又参与了归还的讨论：「喂，少听那个鸟人放屁！你该还给我们！这可是我们的！」 「就是就是，你们也别想拿走，以为砸到你手上就是你的了吗？赶紧还过来！」 杨澈那边也是连连点头：「不错，你先还给我们，这是我们两队的矛盾！」 没有回答。 他们眼睁睁看着陆燎抱着那个密码箱，把另一个密码箱丢到詹姆怀里。 接着，整个小队就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拔腿就跑！ 刚刚争来抢去的众人：「……？」 漂亮的精灵少年唇角微勾，回头漾起灿烂的笑，他甚至还挥了挥手，满脸无辜：「不好意思，这密码箱可是自愿到我手里的，我俩两情相悦，轮得到你们这些妖怪来拆散？」 其他小队反应过来，立马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开始追赶陆燎他们小队：「妈的，把密码箱还给我们！」 「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抢新娘，不是，抢密码箱还有理了！」 「我们才是密码箱的真爱！还回来！」 街上出现了一幅奇景：五个人拼命地跑，后面的小队骂骂咧咧地追。 还没跑远的陆燎真诚地向在场其他小队喊道：「抱歉，我知道密码箱爱上我这件事你们不能接受，但是……」 陆燎最后一句话散在风里：「爱情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的！」 詹姆的抱怨声也随之飘来：「你不要乱说话了可以吗，你的前任还在我手里。」 陈一叶虽然脚跟着跑了，脑袋却没有转过来，呆愣愣地说：「大、大佬，这不好吧？」 系统不由感嘆：【这孩子心眼也太实了，要是我绑定他，肯定就走笨蛋美人路线咯。】 陆燎：「……」 陆燎收起吊儿郎当，睨了陈一叶一眼：「有什么不好的，他们态度那么差，我们也没必要和他们虚与委蛇。」 「更何况，」陆燎抽出自己的雷射剑，「这第二个就不用费心费力地去找，多省时间。」 岔路口出现在眼前，陆燎瞥眼祁让，后者竟领悟到了他的意思：「放心，我跟着詹姆。」 陆燎点头，说：「那分开行动，散开！」 几人分别进入了不同的岔路口，陆燎那边刚进岔路口，「砰」的一声重响就朝他袭来。 陆燎一个侧身躲过流弹的攻击，身后是龙枭族少女愤怒的声音：「给我停下！别以为你是个精灵我就会怜香惜玉！」 陆燎头也不回，趁乱还有心情回覆：「我也不需要你怜香惜玉。」 少女架住火箭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休想逃走！」 第61页 又是「砰砰砰」几声出弹，陆燎额角微抽：「这女生到底带了多少弹匣？」 本想等对方弹匣耗尽，但陆燎认为眼下只有他比弹匣先被耗尽体力。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了少女，嘆了口气：「果然，还是正面刚最方便。」 系统又开始敲木鱼：【希望我的宿主不会被火箭筒炸出爆炸头，阿门。】 第34章 放走 少女看他转过了身, 眉一挑：「怎么，放弃抵抗了吗？」 她刚要松下架势，就看到少年挽了一个剑花, 雷射的橙色照亮了那眼底的幽深，只是半点放弃也无。 少女来了兴趣：「好啊，还是想打吗？」 她端好火箭筒，还没摁下扳机，少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过来！ 少女面上不见惧色，火红的长髮在风中飞扬：「哇，速度好快！」 她的枪口对准了陆燎：「不过火箭///弹会更快吧！」 瞄准，射出！ 但火箭///弹将将要接近陆燎的位置, 少女就眼睁睁看着这只精灵用一种古怪的方式扭动身体避开了流弹，旋即金眸轻轻朝她瞥来。 少女觉察到血液里好战的野性在沸腾, 她红色的瞳孔里满是兴味，发觉□□没办法打击到陆燎, 她干脆把火箭筒一丢, 抽出了后腰放置的双刃。 「铮！」 兵刃相接发出碰撞的脆响, 火花溅出, 陆燎眉尖微耸, 往下压了压自己的剑：「好刀。」 少女使的双刃刀刃流畅, 泛着流动的银色光辉，在雷射剑之下也不显逊色。 她也一笑：「你也不赖嘛, 身手不错。」 又是尖锐的摩擦声，两人齐齐因力退开, 少女利落地靠后空翻稳住身形, 陆燎则拿左腿狠狠抵在了原地。 少女手腕一甩，再次快速地强攻了上来。 陆燎不慌不忙, 轻松挡下她一连串的连击，还寻到了少女的破绽，雷射剑直指少女脖颈，少女惊险躲过，卷翘的发梢上留下了烧焦的痕迹。 「啧，麻烦！」少女被激起火气，出招开始越来越急躁。 终于，她尝试来一击直面攻击的险招，却被陆燎看出其中弊端。 少年侧身轻松摁住她的腕骨，下一秒天旋地转，少女被他用力按倒在地，雷射剑的热意抵上了她的动脉。 少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燎：「等等！我认输！你先别杀我！」 陆燎刚抬起剑，听到这句竟真的礼貌地停了下来，压根不担心这是少女的计谋：「怎么？」 少女好奇地说：「我死之前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就是……」 「你是s班哪位同学？」 陆燎：「？」 他疑惑地说：「你连你们班上同学都认不出来？」 「嗨呀，」少女毫不愧疚，「我有脸盲症啊，认不全的。」 她补了句，「二皇子比较好认，全班就他一个金毛。」 金毛…… 陆燎和系统脑袋里不约而同浮现了一只毛茸茸的金毛犬。 少女说：「所以……你是哪个班的？」 陆燎面无表情：「我还没进你们班，未来说不定我们是同学。」 「啊？你这身手都进不去？」少女瞪圆了眼睛，倒像一只红色款的小猫了，「我们学校行政部门在划水吗？」 突然被攻击的行政部门管理主任：「哈啾！」 「嗯……」陆燎面色复杂，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总不能说自己笔试一塌煳涂吧？ 他干脆重新举起剑，说起了反派的台词：「你话太多了——」 「陆燎？」 熟悉的声音骤然打断了这场华丽的结束，刚打完架的两人身形齐齐一僵。 陆燎倏地转过头：「谢予寒？」 少女则浑身一抖，哧熘一下就从陆燎的桎梏里逃走，接着立正：「组长！」 穿着简易战斗服的少年被她这么高声一喊，弄得笑容僵了僵：「罗维娜你也在啊，我现在和你不是一组的，不需要叫我组长……」他目光逡巡过陆燎和罗维娜，「所以你俩刚刚在干什么？」 陆燎走回去捡起自己抓紧时间藏起来的密码箱，坦然地说：「抢劫。」 他指了下罗维娜：「她抢我。」 罗维娜：「？？」 怎么还有人倒打一耙的？ 罗维娜满脸委屈：「组长，是他先抢走我们的密码箱……」 陆燎也面露委屈，那眼睛里倒是闪烁不已，分明写着「霸总你要给你的小白花做主啊」。 谢予寒捏了捏眉心，教育罗维娜：「密码箱这东西不存在属不属于谁，这谁拿到手就是谁的，我想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 同样也是抢劫的罗维娜登时心虚不说话了。 学校里她最害怕这个组长，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身份也压不倒；他还会像个精准定位器，轻松把逃课的她抓回教室；总是一丝不苟地安排任务，还不许她丢这些任务给杨清杨澈。 虽说井井有条，天生野惯了的罗维娜可受不了这些！ 陆燎楚楚可怜地说：「就是，罗维娜同学，下次可不要这样了。」 罗维娜：「……」 少女嘴角抽搐，很受不了陆燎虚假的演技，抹了抹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咬牙说：「我认输，我自戕退出比赛！」 说着，她就握紧短刃准备捅向自己。 「停！」 不同的男声喊住了她，罗维娜睁开闭上的眼睛，迷茫地看着他们。 第62页 陆燎淡定地说：「我刚刚和你组长一对视，就知道他给我求情了，勉强放你一马。」 谢予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朝罗维娜说：「反正研究标本还多，你继续去找就行了，考好点，杨清杨澈还得靠你呢。」 罗维娜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 少女嘴巴努了努，别别扭扭地道了谢：「好、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 她捡起自己的火箭筒，深深看了一眼两个男生：「谢谢你们，有缘再会啦。」 「好了，我们来说说我们的？」待罗维娜走后，谢予寒转过身，言笑晏晏地看着陆燎。 陆燎看了眼光脑，因为刚才是被迫分开，光脑的智能系统没有判定他们是不想合作的消极状态，只是现在战斗明显结束，智能系统又开始检测他们的合作情况了。 陆燎说：「你的队友在哪里？干脆边走边说，方便找队友汇合。」 谢予寒点了点头：「我队友都在街口的小卖部休整，我们刚刚找完第三个标本。」 陆燎睨了他一眼：「比我们快。」 谢予寒腼腆一笑：「运气好。」 他好奇地问：「你和谁组的队？」 说到这个，陆燎脸就黑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谢予寒一下就懂他意思了：「祁让？」 「……」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谢予寒失笑：「真没想到竟然给你们凑一块了……他为难你了吗？」 「没有。」陆燎思索了下，「但我总感觉他在观察我。」 「因为他是我皇兄的人。」 谢予寒轻轻说：「我伪装成王信机的那天，碰到他了，和我的皇兄在一起。」 陆燎看他：「这你没跟我提过。」 谢予寒抿了下唇：「我怕你在学校里被他算计。」 陆燎满不在乎地说：「我不会有事啊，一个祁让而已。」 他知道谢予寒是关心他，只是……他也明白，谢予寒不可能永远像鸟妈妈一样，把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终有一天，陆燎会在这个世界和谢予寒并肩，就像在原世界那样，在自己的领域做到最强，而不是站在他的身后。 想到此处，少年认真地回视谢予寒：「谢予寒，你不要把我当你刚遇见的、还被捆在布朗家族书房的那个精灵了，好吗？」 谢予寒怔怔望着他，良久没能搭腔。 半晌，金髮少年才扯了下唇角，说了声「好」。 * 一直走到街口，两人才遇见了其他队友。 「咦，大佬大佬！」 从另一个岔路口走出、好不容易摆脱掉追兵的陈一叶欢快地跑过来，朝陆燎挥挥手。 陆燎正和谢予寒说着话，敷衍地摆了下手算是回应。 陈一叶剎住车，结结巴巴地喊：「二、二皇子殿下！」 他们怎么遇上二皇子的队伍了？ 陈一叶不由左看看右看看，一个岔路口，现在倒是热闹得不行。 祁让和詹姆站在一处，两人相对无言，守护着他们小队的两个箱子； 谢予寒那队倒是叽叽喳喳热闹不已，大多是b班和c班的同学，不少和陈一叶关系不错，跟他打了招唿，满脸春风得意，就差说出「瞧见没我和二皇子一队」这样的话了。 陆燎点了点人数，问陈一叶：「剩下那个呢？」 陈一叶指指身后：「后面呢。」 不配拥有姓名的路人甲同学满脸黑灰，头髮是爆炸头，拖着受伤的手臂艰难赶上了大部队。 陆燎面无表情地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压了压想要上扬的嘴角：「这是遇到罗维娜了？」 陈一叶说：「那个端火箭筒的女同学吗？对对，就是她干的！」 据陈一叶绘声绘色的叙述，本来他们和杨清以及其他同学打得火热，罗维娜一炮下来，除了他们成功逃开，不少临时化干戈为玉帛的队员都只能悲惨下线。 罗维娜轰完一炮，就停下了攻击，潇洒地喊杨清一起走，两人还真就这么大喇喇地离开了，没有再继续和陈一叶他们对峙。 谢予寒看看路人甲那张黑漆漆的脸，没忍住，别过脸「噗」地笑出了声。 陆燎拍拍他的肩，「大度」地说：「想笑就笑吧，我的队友不会怪你。」 路人甲掩面，二皇子为什么也要笑他啊！ 「二皇子殿下，我想提个意见。」 欢乐间，祁让突然开了口。 他静静望着谢予寒，说：「我们可不是一队的，随时都能刀剑相向，是不是应该……」 「早点分开会不会比较好？」 第35章 早点分开 「早点分开？」 谢予寒呢喃着重复这四个字, 掀眼睨向祁让，笑容温柔，似乎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二皇子殿下：「确实, 祁让同学说的不错，考虑得相当妥帖谨慎。」 他话锋又是一转，嗓音温和：「只是，祁让同学你似乎忽略了人的情感。这在计划中不可估量，而且……」 少年歪了歪头：「研究标本那么多，大家都有份的情况下，我们根本不需要成为敌对关系，又何必早点分开？」 两人间的氛围陡然急转直下, 弄得其他同学不知所措，惶惶然都不知道看哪边。 陆燎站在两个人中间, 双手抱臂，瞥了眼谢予寒, 又瞥了眼祁让, 思索着没有说话。 谢予寒看向陆燎, 一脸无辜：「陆燎, 你知道我的为人, 我怎么可能会干出反手刀剑相向的事情呢？」 第63页 祁让盯住陆燎：「精灵, 我希望你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就算你平日和谢予寒走得近, 在考试成绩这上面，你总要信任队友吧。」 谢予寒为合作找依据：「我们小队已经摸清不少坐标位置了, 可以带你们一起去, 两个队一起干活，搭配着也不累……校方不也提倡合作吗？我们这肯定是加分项。」 听着二皇子头头是道的分析, 陈一叶连连点头，小声对詹姆说：「有道理啊。」 詹姆也默默贊同，合作确实能提高效率，何乐不为。 陆燎还是没说话，只是金眸紧紧盯着谢予寒，显然意动了。 祁让看懂了他的神色，红眸便沉了下去，失望至极。 红髮少年「啧」了一声，冷笑着退后几步，摊开双手：「既然你们都想合作，那就合作吧，只是别后悔。」 路人甲同学急死了：「祁哥，我们就这样跟着？考试失败了怎么办？」 祁让淡淡说：「那就不及格啊。」 陆燎拍了板，说：「我觉得，一起走吧。」 他又回头去看祁让，淡定地道：「祁让，等会儿我们聊聊。」 红髮男生别过脸，不同他搭话。 他没有注意到陆燎眼里划过的戏嚯和好笑，还有几分探究。 祁让为什么要跳出来提醒他呢？ 陆燎想不明白这一点。 朝他示好？为了诱哄他进入大皇子的阵营？ 陆燎不太相信一个天生好战、行为乖戾的人会突然发生转变。 只是…… 少年默默转脸望向和别人谈笑风生的谢予寒。 就是因为太熟悉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同样也不太信任自己的竹马。 * 「砰！」 发狂的野犬甚至没能接近小队，就被祁让满是戾气的一枪结束一生。 祁让走在队伍末尾，脸侧都是飞溅的血迹，白衣也都是早已干涸的兽血，指关节处缠着绷带。 男生神色冰冷，眸色如血，像是蕴着深深躁郁。 「祁让。」 陆燎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倏地就被抬起的黑洞洞枪口抵住了额头。 精灵眼眸眨也没眨，表情平静，料准他不会按下扳机，也心知模拟考场里不允许残害队友。 祁让讥诮地举枪对着陆燎：「怎么？二皇子的小精灵，怎么不去跟着你家二皇子了？」 「我们需要聊聊。」陆燎缓缓道，「比如，我想知道，我们本来该是敌对关系，就算在一个组，应该也有一千种办法弄死对方。」 「那么……你为什么不去做呢？」 陆燎静静盯住祁让，像是必须得到这个答案。 祁让笑了起来：「你问我？陆燎，你不也是吗？怎么没动手呢？」 「因为我有疑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陆燎说。 这场考试只有智能系统监考，因此对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倒是一个坦诚布公讨论秘密的好地方。 那枪口挪移，不再对着陆燎，男生收了枪，懒洋洋地说：「第一，我观察你很久了，一直想跟你来一场比赛，这么久都没能找到机会，手痒；」 「第二，我希望你是死在我手上的，而不是死在比我弱的人手上，那很没意思。」 「第三……」他坦然说，「我也不知道。」 陆燎一边往前走，一边点头髮表自己的看法：「我还以为是大皇子那里不合适，风格连你都受不了了，所以你想找新的出口，在我这试试水。」 枪口又一次对准了陆燎。 祁让目光冰凉：「我会帮你，第四是因为我也需要一个好成绩。考场内不要谈这些。」 陆燎微微挑眉：「行，不聊了。不过……你不必以为我是感情用事、会偏袒朋友的人，有些事我比你清楚。」 祁让盯了他许久，骤然笑了起来：「好啊，陆燎，那你别让我失望。」 两人又交流了几句，丝毫没注意最前面带路的人回头偷偷观察了一百零八次。 他们在聊什么？谢予寒胡思乱想着，他会不会关心得太明显了？ 「陆燎要是抓到您偷看怎么办？」 詹姆赶上谢予寒，第一句就是这个，着实把他们的二皇子吓得一激灵，想反驳又不敢大声，只能拧着眉用气音低低地说：「詹姆同学，你不要乱说！」 詹姆镜片反着光：「殿下您心里清楚，我有没有乱说。」 谢予寒：「……」 他别开脸，默默问：「很明显吗？」 「其实不算明显。」只是作为陆燎的室友，詹姆经歷了太多。 他诚恳地说：「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您还是要注意，得要有一个度。」 谢予寒：「……抱歉，我会收敛一些的。」 詹姆结束这个话题，另提一事：「不过我不是故意来泼您冷水的。我只是想来问点事。」 「问什么？」 詹姆扶了扶眼镜，说：「我们下一步是去植物园，植物园会不会比较危险？毕竟植被丰富，异化兽躲藏的概率可能会提高……为什么选择去那里？」 「那里离这最近，而且至少藏了三个研究标本。」谢予寒想了想，解释说，「而且我们已经去过了，摸出来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没有问题。」 詹姆点点头：「那我应该没有问题了。」 二皇子殿下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仿佛方才偷看被戳穿的人不是他：「能帮到你就行。」 第64页 詹姆又道了声谢，才退了回去。 陈一叶问他：「詹姆，你去干什么了？」 詹姆摇头：「没什么，帮陆燎确认一些事情罢了。」 * 两个小队抵达植物园大门，那大门破败，植物园的标牌歪歪斜斜挂在大门上，风一吹，就发出铁锈后「吱呀吱呀」的声音。 植物长势很好，甚至能看到不少奇异的植物在职中舒展枝丫。 谢予寒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地图：「这是我们在经过植物园的游客中心拿到的。」 他展开地图，上面标註了一个点，又圈了两个大范围，「我们拿走了一个标本，还有两个标本大致位置摸清了，只是当时正巧遇到了一支强队，想避风头，就没时间去找。」 陆燎问：「那我们把两个标本都找了吗？」 「不，」谢予寒摇摇头，「就像詹姆同学和我说的，植物园本身就具有危险性，我们拿到一个就撤便好。」 陆燎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出发吧。」 彻底进入茂密的树林覆盖之地，光线昏暗起来，时不时还能听见虫鸣。 路人甲走在最后，身形晃晃悠悠，口干舌燥，不由得怨天尤人起来：都怪陆燎拍板要跟着二皇子一道进这种地方来找标本！不如去其他地方慢慢搜呢！他宁可地毯式搜索也不想在森林里受苦！ 特别是这个森林还有没由来的臭味！ 路人甲左顾右盼，才发现罪魁祸首是身边枯树枝上，长得硕大的花朵，它们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恶臭。 路人甲心头火起，怒而踢了脚这些花：「臭死了！怎么没在进化里淘汰你们这些傢伙！」 那花被他踢得歪了一歪，还往后偏去。 路人甲疑惑：自己的力气已经这么大了？ ……等等，怎么地面在晃动啊？ 「咕。」 突然，那些花朵生长的枯树枝弯折，像是凭空被连根拔起，花朵一朵接一朵悬在了空中，泥土簌簌往下掉。 更加难闻的恶臭味扑面而来，伴随的还有一大滩黏液滴落在了路人甲肩上。 路人甲同学大脑一片空白，旁边同伴们兵荒马乱的喊叫似乎都远去了，他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靠！是花龙啊！」 詹姆的吼叫，是路人甲同学被花龙咬进肚子里时，最后听到的话。 大家四散跃开，没法避开的路人甲则被巨大的龙类生物吞入腹中，光脑上小队成员构成那栏，路人甲的名字迅速变灰。 显然是在被吞下的那刻就化作了数据碎片，而后强制下线了。 陆燎观察着眼前叫「花龙」的生物，这类兽形似巨大的蜥蜴，全身褐色如同干枯的树枝，喜欢利用寄生在身上的花驱赶天敌以及吸引特殊兽类作为食物。 通常变异的花龙对人类是不感兴趣的，这次路人甲纯倒霉，自作自受：本来花龙隐匿在周围环境里小憩安安静静，偏被路过的人类踹了一脚，不发怒才怪。 花龙攻击起来比较麻烦，陆燎给谢予寒使了个眼色，又给自己小队倖存队友打了手势，大家悄悄在不二度激怒花龙的情况下，趁着花龙还在疑惑刚吃进肚子里的猎物怎么没味，悄悄远离了它的栖息地。 陆燎借着谢予寒的地图看了一眼。 所幸，他们的第三个研究标本……已经不远了。 第36章 看星星 在经歷了水里鳄鱼突然窜出、茂密树丛里飞出蛇影之后, 考生们终于拿到了第三个研究标本。 看着一身狼狈的众人，谢予寒不忍道：「接下来的标本拿起来就很轻松了，放心吧, 没问题的。」 陆燎金眸沉如暮霭，在谢予寒说完那句话后，深深看他一眼，还是照旧没有异议，说了声「好」。 * 【滴！你已收集完所有研究标本，考试任务目标更新中。】 【和小队队友一起护送研究标本（5/5）返回帝国安全领域。】 【请继续努力！】 找完第四个和第五个研究标本之后，天光已然渐暗。 两支小队返回了城市内部，谢予寒拿着城市的地图研究, 思索了一阵，指着地图上写的a市九中说：「我们到这里歇脚吧, 一般学校应该是没什么异化兽躲藏栖息的；而且根据地图的路径来讲，这个学校在捷径的必经之路上, 很方便。」 虽说是模拟考场, 但疲劳值也在模拟考场系统的设置之内,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打打杀杀, 大家都累了, 对谢予寒指的地方完全没有异议。 至于研究标本收集完成要送回帝国安全领域的任务, 没必要那么着急去做，考试时间很宽裕, 还有两天时间给考生们来完成。 能在一天之内收集完所有研究标本，陆燎和谢予寒他们已经快了其他队伍一大步。 谢予寒提议歇脚的a市九中坐落在城市中心位置, 地理面积不大, 铁制大门的锁开着，苍凉一片。 陆燎刚走到这所高中门口, 脚步就一顿，下意识看向了谢予寒。 谢予寒看着他，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但似乎什么都在不言中。 不需要去指认什么身份，若有若无间，谢予寒已经给了他答案。 系统突兀地插嘴：【你和男主角在那眉来眼去干什么？】 陆燎收回视线，环顾着这所校园：「因为觉得很像。」 第65页 【很像你原世界的学校？】 陆燎摇摇头：「不止，还像我毕业的高中。」 系统懂了，悟了，不说话了。 毕竟系统是数据智能，吃不了狗粮的。 「我们随便找一间空教室过一晚吧，晚上夜行的异化兽多，不方便出行，明天一早我们再赶路。」 谢予寒一边说道，一边指了指教学楼。 「咕……」 陈一叶摸了摸肚子，苦着脸说：「住哪儿都行，我只想快点掏出我的方便餐吃点。」 许是饿了，大家赶到教室的速度都像是飞一样，随便找了个教室的角落七七八八坐下就掏出自己背包的吃食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 陆燎只带了一盒压缩饼干。 他带了其他必需品和武器太多，考试给出的模拟行囊选择有限，他只能忍痛选择减少食物的空位，给武器腾位置。 再不济，他就拿积分换点系统商城的美容养颜粥，好歹还能饱腹，也能让系统心满意足。 他靠着墙角，沉默地撕开压缩饼干一角。 忽地，他的手被人按住了。 陆燎抬头看去，是谢予寒。 少年湛蓝的眸弯着沖他笑：「你怎么就吃这个？亏待身体可不好啊。」 陆燎看看自己手里的压缩饼干，还是选择了为压缩饼干伸冤：「……虽然它难吃，基础营养还是有的。」 谢予寒摇摇头：「得了吧。」 他从背后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喏，吃吧。我带了加热仪，温一个包子不在话下。」 陆燎盯着包子，眨了眨眼：「谢予寒，你吃了吗？」 谢予寒失笑：「你还担心我跟你小学作文里写的妈妈一样，撒谎吃了包子实际没吃？」 陆燎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小学时候这傢伙还骗他自己巧克力多着呢，实际那天谢母就给谢予寒塞了一个，小男生泪汪汪看着陆燎接过巧克力，撕开一个口子就抽噎一下，满脸不舍。 弄得小学的陆燎吃也不是，还也不是。 许是陆燎眼里的神色太好懂，谢予寒咳了一下：「我又不是那时的我了！」他拿出一个塑胶袋，「你看，还有两三个呢。」 这下陆燎才放心，接过包子吃起来，又有些疑惑：「我没看到过军校里面卖包子，这是只有外面才有的吗？」 谢予寒捧着脸看着他吃，说：「不是……这是我专门下厨给你做的。」 陆燎愣了一下，倏地望向谢予寒，心里快速闪过什么，却没能抓住。 谢予寒莫名地看着他：「怎么了？快吃吧，吃完得休息了。」 陆燎点了下头，皱眉想要回忆起方才心里闪过的想法，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对了……」谢予寒斟酌了下说，「我知道这很荒谬，但我还是想问问……」 「你想不想和我去这个学校的天台看会儿风景再回来休息？」 少年问的忐忑，甚至挪开眼睛不敢看陆燎。 在他印象里，陆燎对任务都是在认真完成，插科打诨不在他的范围之内，所以他也许根本不会答应…… 「好。」陆燎同意了。 见谢予寒愣愣地看着自己，感到莫名其妙的人变成了陆燎：「怎么了？我也觉得去天台吹吹风有利于脑子清醒。」 原来是这样。 谢予寒扯出笑容：「好，那我们就去吧。」 陈一叶正吧唧吧唧啃面包呢，就看到他们自动形成的队长和二皇子站起身，看样子要一起出去。 秉着短暂的队友情，陈一叶问道：「陆哥，你干嘛去？」 陆燎瞥了他一眼：「吃你的，小孩子不要多问。」 陈一叶：「？」 他们不该同样大吗？ 詹姆扶了扶眼镜：「陈一叶同学，有个知识点你肯定遗漏了：虽然帝国军校高中部收的是未成年，但这个标准会根据种族来变化，也就是说……」 他怜悯地说：「你可能会是我们队里最小的。」 陈一叶：「……那我真成小孩了啊！」 * 冷月的流辉照在天台的水泥地上，漆黑的天幕星光繁密，陆燎和谢予寒坐在天台上，望着天空中的繁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谢予寒笑着说：「感觉自打开学忙起来，好久没有两个人这样坐着聊过天了。」 陆燎点了下头，手支着颐：「确实，竟然还挺悠闲。」 谢予寒目光慢慢划过陆燎那张美到不近人情的脸，慢慢划到黑夜之中。 凝望着天空，他手枕在膝盖上，呢喃着说：「高中的时候，根本没办法看到这么多星星呢。」 陆燎记得，他和谢予寒也是看过星星的。 彼时高考结束，两人约着单独去高原玩，只有在那里，可以看见星星多得像是要从天空中跌落。 他轻轻哼了一声以作回应：「确实，城市光太亮，高中教学楼的天台上只能看见一两颗。」 谢予寒收回凝望夜空的目光，笑着看陆燎：「有没有感觉，高中没能看见的星星……今天补回来了？」 说这话的谢予寒瞳仁里的闪光比今夜的星星还亮，弄得陆燎一瞬失神。 他愣了一下，才也勾着笑说：「是啊，替高中的我们重新欣赏了。」 天幕空寂，风慢悠悠穿过两人而去。 相对无言，谢予寒被陆燎一错不错地盯得有些羞赧，他率先转过脸，假意伸了个懒腰掩饰自己的慌乱：「咳，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第66页 「好。」陆燎还是一口答应着。 谢予寒没回头，在前面打趣道：「你今天一直对我的提议都说好，我都要以为你不是陆燎了。」 「我是啊，」陆燎饶有深意地说，「但我可不知道你是不是只是谢予寒呢。」 温情时间过去，又要进入考试状态，谢予寒以为那若有若无的强调「只是」是自己的错觉，就笑说：「我怎么不是谢予寒？好啦，我们快回去吧。」 陆燎扶着楼梯，看着少年雀跃地往下走去。 精灵垂着眼，银色的髮丝顺着他垂首的动作向下落去。 他有点搞不懂自己。 也许他需要时间去思考下一些事，比如…… 等这场考试结束后再说。 刚拉开教室门，陈一叶就扑了上来：「陆哥！你终于回来了！」 陆燎面无表情打量了一下自己咋咋唿唿的队友：「怎么了？你表情这么慌乱？」 祁让刚巧在一旁，似笑非笑地说：「他非要说他听见鬼叫了。」 「鬼叫？」 詹姆补充：「他说很哀婉，比你们上次打大蜘蛛的声音还幽幽凄凄。」 他扶了下眼镜说：「顺带一提，他刚才已经绘声绘色把你们如何合作打败大蜘蛛的故事讲完了。」 陆燎看看要哭不哭的陈一叶，无语半晌：「好吧，你说说，是什么样的声音？」 陈一叶手舞足蹈地比划：「就是很遥远，很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声！我也不太能形容得出来……」 他紧张地说：「陆哥，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学校闹鬼……」 陆燎面无表情打断他：「不要自己吓自己。」他转脸向自己队友，「不要纵容他讲鬼故事。」 他行使了队长的权利，拍了板做出最终决定：「好了，睡觉，明早赶路，鬼声这件事就直接过去了，不要再提。」 陈一叶讲的含煳，大家信的没几个。 见陆燎这么雷厉风行，陈一叶还以为真是自己的问题，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休息更重要，他只好点头答应：「没问题，陆哥！」 第37章 红隼 清晨陆燎是被惊慌的喊叫声吵醒的。 迷迷煳煳间, 他被詹姆摇到彻底清醒：「……怎么了？」 他余光瞥见，昨晚睡在他旁边的谢予寒已经不知去向。 面前的詹姆神色凝重：「陈一叶他们在楼下遇到了巨型红隼。」 巨型红隼？ 陆燎爬起来，望向窗下, 褐色的巨鸟愤怒地追逐着两个小小的人影咬，周围围了一些人对红隼尝试攻击，但攻击基本可以说是根本无用。 陆燎眉头锁起：「陈一叶和另一队里的他同班同学？两个人怎么招惹上红隼的？」 詹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是刚刚祁让通知我，说陈一叶在被红隼追。」 「祁让人呢？」陆燎扫了一圈地面，没看到祁让。 詹姆说：「他只说了陈一叶的状况，就走了。」 也是，祁让多半懒得来帮忙救人, 能参与找研究标本已经是他很大的进步。 陆燎唇抿成直线：「先不用管祁让了，我们先下去帮忙。」 *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学校里面不太可能存在异化兽吗！」 陈一叶飈着眼泪, 和自己的难兄难弟两人绕着教学楼气喘吁吁地跑着，丝毫不敢停下；一旦他停下, 后面巨大的鸟喙就要张开咬住他的屁股。 那跟他一起在天台发现红隼一家的兄弟也慌乱不已, 大喊：「我也不知道啊！这件事确实是小概率事件吧！」 谢予寒试图移开红隼的注意力, 但显然巨鸟的仇恨值已经被误闯进它家里的两个男生拉满, 压根不去管旁边的几只小蚂蚁。 陆燎终于到了, 他看着脸都跑红了的陈一叶, 先问逃离方案：「进到教学楼可以躲过红隼么？」 谢予寒端枪攻击，摇头：「没用, 红隼甚至试图弯下腰拿鸟嘴咬他们，还想拆了教学楼。」 陆燎拧了下眉：「这一切到底怎么发生的？」 谢予寒一边朝红隼射击, 一边急匆匆地说：「陈一叶他们早上突发奇想爬上天台, 没想到刚好碰到飞过来的红隼，刚打完猎的红隼警惕心颇高, 毫不犹豫沖他们来了。」 「天台？」 刚抽出刀的陆燎倏地转头，紧紧盯着谢予寒：「我们昨天不也去了天台的吗？天台哪里有红隼窝？」 「这个……」谢予寒顿了顿，说，「也许是天太黑，红隼已经歇息了，我们没看到。」 陆燎不冷不热回应了句「是么」，接着就甩着刀冲上前，试图从红隼爪下救下队友。 虽说他也可以像祁让那样无视队友安危，但在护送研究标本的路上，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陆燎还是愿意怜爱一下笨笨的陈一叶的。 「嘎嘎——」 终是被旁边小蚂蚁不痛不痒的攻击激怒，红隼发出愤怒的警告叫声，抬起巨爪，试图碾死在它底部跳跃的蝼蚁！ 谢予寒忍不住叫出声：「当心！」 他飞扑过来把陆燎按倒，尘土飞扬，两人朝一边滚落，避开了红隼抬起落下的巨爪。 谢予寒吃痛皱眉，从陆燎身上爬起来：「陆燎，你……」 「你没伤着吧」还没问出口，陆燎别过脸，冷淡地问他：「这也在你计划中吗？」 谢予寒一怔，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 第67页 陆燎坐起身，看着注意力再度被陈一叶他们转移的红隼：「从红隼的爪下救下我，也在你的计划中吗？」 谢予寒意识到，陆燎早就发现了他的计划，如今便是再也忍不了，选择了戳破。 他苦笑：「这个当然不是。」 陆燎只瞥了他一眼，没说信不信，却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站起来重新往红隼走去。 「系统，帮我购买美容药酒，能迷晕红隼的量。」 虽习惯了宿主把美容用品当武器用，但在听到陆燎的要求后，系统还是不由得一惊：【诶宿主，那可能有点多……你的积分可能会变得岌岌可危！】 陆燎淡漠地说：「没关系，这次能进s班的话，再挣回来就是了，救人要紧。」 【好吧……已为您购买「美容药酒」超大容量。】 陆燎身边凭空出现大罐大罐的药酒，陆燎举起一瓶，瞄准红隼在接近陈一叶时而张开的嘴，狠狠往里一扔！ 「咔！」药酒的瓶子应声而碎，酒液悉数被来不及躲闪的红隼吞入！ 红隼似乎被药酒辣到了嗓子，翅膀扑棱起来，激起狂风阵阵。 陆燎抬起手臂捂住脸，淡定地又拿起一瓶，再次扔向张开嘴大叫的红隼。 一连扔准五次，红隼把目光锁定在了这个朝它扔奇怪东西的精灵上，刚要抬脚沖向精灵，它身形却摇晃了一下，身体绵软起来，摇摇晃晃好几下，红隼重重倒在地上！ 药酒终归是白酒酿成的，度数颇高，巨型红隼也不能逃过喝醉晕倒的宿命。 获救了的陈一叶腿一软，也倒坐在地上，刚想和自己同班同学诉说两人一起鸟口脱险的荣耀，却被詹姆默不作声拉着衣领拖到了一边。 陈一叶丈二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詹姆努努嘴，示意他看陆燎和谢予寒那边，氛围古怪又紧张。 祁让从教学楼里走出，身上还带着血迹和鸟的羽毛，显然刚才是去解决红隼剩下的雏鸟了。 他刚巧碰见了这一幕，眉梢挑起：「瞧，陆燎。我和你说了的，二皇子包藏祸心。」 陆燎站着，神色不咸不淡：「嗯，我知道。」 说生气了是肯定没有的。 这可是具有竞争的考试，作为对手，谢予寒没对他心软，陆燎十分认可这种行为。 以前谢予寒做陆燎对手时，总会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最后悄悄选择放水。但陆燎却觉得这样对比赛不尊重，表示了好几次：「谢予寒你可以全力发起进攻，什么办法都可以！坑我完全没问题！」 更何况，若是谢予寒在这个考试对陆燎放水，既像是没把陆燎的实力放在眼里，又像是忽略了同组同学的感受，为了陆燎而去牺牲了其他同学的利益。 陆燎看向谢予寒：「你的计划很好，取得我们完全的信任……再借着意外让我们输掉。可惜，败就败在我们太熟了。」 茫然的陈一叶终于看懂了：「靠！二皇子这队一直想阴我们！」 「对啊，你才看出来？」詹姆开始往兜里掏自己的武器，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陈一叶怒视讪笑着的同班同学：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坑我！ 谢予寒笑着摇摇头：「是我计划没有规划好，还是太心急，没能布置完美。」 陆燎拿起刀：「那趁着红隼晕过去，我们先看看能不能分出胜负吧，到底谁继续走下去，谁的考试又只能停留在这里。」 两人都同时拿起了武器，祁让等人也动了，扑向了谢予寒小队的其他人。 实战了这么多回，双方几斤几两简直不用多说，陆燎的剑很快摁在了谢予寒的脖子上，把少年禁锢仰倒在地面。 压下去那一刻，陆燎还是犹豫了，他抿了下唇说：「你自己选择吧……放你一马也不是不行。」 「不用了……我们领到的这个卧底任务难度大，加分多，之前已经坑了两个队伍了，积分足够我留在s班。」谢予寒倒在地上，抬着脸仰视自己的暗恋对象。 他那么聪明，那么了解谢予寒自己，却看不到谢予寒对他的喜欢。 所以从一种意义上来说，陆燎还是个傻子。 陆燎看了眼身边的状况，谢予寒小队的其他人都已经被迫退出考试了，他收回目光，重复：「卧底任务？」 谢予寒轻轻「嗯」了一声，弯眼笑了笑：「是啊，考生不同小队之间可以互相攻击的原因，就是为了方便我们这些卧底；他们挑选了幸运儿进行卧底任务，进一步阻拦考生护送研究标本返回成功……」 谢予寒笑着说：「所以你们接下来还是要注意，不要被其他卧底得手了。」 「我们会注意的。」陆燎说。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道：「所以，昨天你带我去天台看星星……是为了影响我的判断，让我以为天台很安全吗？」 「不，当然不。」 点下「退出考试」的那一刻，少年笑容灿烂：「带你看星星是真心的，我从来没把它放入我的计划。」 「怦咚。」 凌乱的、只剩陆燎小队和沉沉睡去的红隼的操场上，陆燎站在原地，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陆燎缓缓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口。 他被自己的心跳敲得耳膜发疼。 完了。 陆燎呆滞地想。 他竟然对自己的兄弟心动了。 第68页 「喂，队长，走了啊。」詹姆捡起自己的背包，检查清楚完好无损的研究标本，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队长兼室友呆呆立在原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燎赶上自己的队友，把詹姆拉到队伍后方，神色严肃地伸出手搭住詹姆的肩膀，语气沉重：「詹姆我记得你喜欢男生，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首先，我不喜欢男生……」 詹姆的辩解被思绪混乱的陆燎忽略，对方语速很快地继续说：「我想问问，喜欢上自己的兄弟，真的正常吗？以前二十几年都没有过！」 詹姆：「？」 他张了张嘴，还是选择闭上，再想了想，重新张嘴说：「这正常啊。」 他平静地说：「你只不过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性取向而已。」 詹姆看着一向运筹帷幄的室友，露出慌乱又想强行让自己思考的表情，恶趣味涌上心头，他微笑着问：「怎么？你喜欢上二皇子了？」 陆燎：「……」 他苍白地嘴硬着：「不，我还在思考。」 詹姆点头：「嗯嗯，你思考吧。」 哇哦，变成双向暗恋了。 假装根本不在乎自己室友和二皇子的恋情，詹姆心里波澜不惊地想。 第38章 期中结束 安全保下研究标本, 陆燎队里队友要智商有智商，要武力有武力，要美貌有美貌……接下来的都不算事, 他们也成功在前三护送到了自己队的研究标本。 将密码箱递到监考组老师的那一刻，系统疯狂念叨祈祷：【千万要保证我们能进s班、千万要保证我们能进s班、千万要保证我们能进s班……】 陆燎被它念得头疼：「你放心，据我计算，我的笔试应该能达到前五十。」 系统惊喜：【真的吗？】 「反正不会浪费谢予寒每天辛勤监管付出的努力的。」陆燎面无表情地说。 成功递交研究标本，陆燎退出了模拟考场。 走出考场，谢予寒在门外等他。 少年微微垂着眼，安静地倚墙伫立，看见陆燎出来, 才直起身扬起笑容：「考完了？」 陆燎点了点头，语气含煳：「……嗯。」 他有点不敢直视谢予寒, 特别是还没找到机会深思自己怎么喜欢上自己兄弟这件事。 想到此处，他又想偷偷瞥一眼谢予寒。 谢予寒会喜欢他吗……？ 谢予寒觉察到他的不对劲, 问：「怎么了？是后面出差错了吗？」 「没, 」陆燎赶紧说, 假装和平常一样的狂妄, 「怎么可能, 我们配合的很好。」 谢予寒说：「那挺好的啊。」 少年湛蓝的眼望向他, 「这样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了。」 陆燎：「？！」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不——」 「不？」谢予寒有点疑惑，「我们以前不都这样吗？」 原世界的学校偶尔组织游学, 陆燎总是懒洋洋地跑去点点报名表，让班委把他和谢予寒的住宿写一块儿。 陆燎一噎, 他怎么说？说自己的心境不一样了？此时非彼时？ 「总之, 」他别过脸，闷闷地说, 「我想体验一下单人间。」 「……陆燎。」 谢予寒停下了脚步，终于问出了声，只是声音有点颤抖：「你是因为这次考试生气了吗？」 陆燎回头，这回语气笃定：「没有，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想想清楚一些东西，可能需要一个人的环境。」 谢予寒定定地看着他，想从少年的金眸里看出什么，但是只能看见他对方才话语的固执，只能退一步：「好吧……若是你进了s班，我尽量让熊老师给你安排单人间。」 陆燎点头：「好，多谢你了。」 「考试成绩会在三天后出，军校也会在这几天放假。你想去做什么吗？」 「可能要休息三天。」陆燎舒展了下胳膊，「期中考试负担真的很大。」 谢予寒笑了下：「辛苦了，之后要是想吃什么，你直接来s班宿舍找我。」 陆燎说了声「好」，两人才分道扬镳。 * 最近帝国第一军校出了件大事：s班的人员出现了令人惊讶的轮动。 当然s班人员的轮动并不算什么惊讶事，肯定会有靠运气进来的出局，也会有靠实力的重新挤进去。 但论坛上绯闻缠身的中心人物、那只被a班大多数人背地里看不起的精灵，竟然以第五名的成绩进去了。 #【hot】到底是谁在造谣a班某精灵不行的？# 1楼：如题，楼主已被对方打爆。 2楼：支持楼主，已被打爆，最好不要因为对方那张好看的脸就产生刻板印象！！层主看他们那队简直是颜值队，误以为都是花瓶，决定冒险带领全队一起上偷袭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3楼：是这样的！！我们在和s班某龙少女打架的时候遇到对方，对方运气也强的可怕！！！我们的研究标本直接掉到对方怀里，连龙少女都没能拿回来……据我们后脚跟过去的队长说，对方直接把龙少女按在地上打…… 4楼：麻烦请楼上不要造谣我们罗维娜大人！我们罗维娜大人只是乐于谦让，这研究标本不要也罢：） 5楼：楼上是杨清还是杨澈？一眼罗维娜狗腿子。 …… 111楼：所以二皇子完全是在投资？二皇子早就知道精灵很强了吧？所以到底是谁在造谣二皇子是金主的？ 第69页 112楼：点了，二皇子真是慧眼如炬。 谢予寒滑动着虚拟屏幕，目光落到「慧眼如炬」之上，轻轻嗤笑出声。 他确实是慧眼如炬，从小学开始，他就看准对方了。 要说谢予寒是怎么喜欢上陆燎的，可能要回溯到原来的小学时光。 谢予寒家里有钱，小学的他又长得软糯糯的，因此遭到了高年级小孩的欺负。 成天被人堵在墙角，要他给钱才能走。 谢予寒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高年级的男生，爸爸妈妈又要求他不可以在学校里打架，他只能默默递上自己的钱包。 在又一次被拦下，谢予寒低下头，攥紧书包带子，准备等他们说完威胁的话，就把钱包拿出来。 「喂，你们以大欺小，不害臊吗。」 一个懒懒但依旧带着小孩奶音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扭头看去—— 夕阳下，穿着松松垮垮校服的小男孩嘴巴里叼一根棒棒糖抿着，鼻樑上还贴着创口贴，反手拎着的红领巾在空中飞扬，眼睛睨着高年级胖胖的男生们，一脸不屑。 为首的小胖指着那小男孩，兇巴巴地问：「你是谁？几年级的？报上名来！」 小男孩下巴一扬，很中二地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蓉城实验小学二年级陆燎！」 陆燎？ 谢予寒攥着书包，一脸疑惑：同年级，但没听说过。 他平时也不怎么跟其他班同学来往，实验小学的八卦是一点也不知。 但其他小男生表情就变了：「你、你就是陆燎？！」 旁边的「小喽啰」凑近小胖，悄声说：「老大，他应该还真是陆燎，你看这长相，绝对是能打赢五年级老大的样子！」 小胖：「……」 他扭过头，还仍板着脸，但颤着声音说：「谢、谢予寒！今天就先放过你！」 小男生们一闹而散，徒留茫然的谢予寒在原地。 「喂，你。」救下人的小男孩眼眉一挑，朝他走来，「还愣在这儿做什么？」 「啪。」 回答他的是谢予寒递到他手心的钱包。 陆燎：「……」 陆燎：「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小的谢予寒仰起圆脸，迷茫地看着他。 陆燎扶额：「我不要你的钱！我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他撇着嘴：「总之，你自己先回去吧，下次要学会拒绝啊，傻傻给钱干嘛，笨。」 说完，他转过身去，学着电影里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那样摆摆手，就打算离去了。 但书包的带子一下被人用手拽住了—— 「哇！」陆燎被拉得一个趔趄，「你干嘛？」 「那、那个，」谢予寒眼睛亮晶晶地说，「你很厉害，我可以做你的小弟吗？」 陆燎：「……？」 那天一脸期待的谢予寒还是被严词拒绝了，但谢予寒绝不放弃，他想要努力的事一定要成功：此后每天他都跟随陆燎上下学，甚至愿意让家里司机停远点，方便他赶上走路上学的陆燎。 想到此处，谢予寒不由得想笑。 当年就是这股蛮劲，才让他能够和陆燎结识吧。 他的小机器人小陆突然出声：【查询到主人微笑开心程度百分之七十五，主人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谢予寒笑了下：「不，只是在怀念旧事而已。」 小陆露出了「（-w-）」的表情：【好吧，那主人，现在小陆可以重复一下备註为「小陆」的联繫人发来的消息吗？】 谢予寒咳了一下：「好，你说吧。」 ll：【我准备打包行李搬过来了，你现在方便吗？】 夏：【没问题的！】 谢予寒在自己的宿舍里倏地站起来，心砰砰跳：他们终于可以离得近一点了吗？ * 陆燎还在自己原宿舍收拾东西。 在他门口看着他收东西的詹姆挑了下眉：「你要和二皇子殿下同居去了？」 他也成功挤进了s班，东西早放过去了，现在就在等陆燎收好。 陆燎：「……」 陆燎：「不要乱说谢谢。」 他严肃地竖起一根手指：「我选择了单人间。」 詹姆一噎：「真的吗？那你还挺忍得住的。」 陆燎垂眼：「我只是没想明白。」 「这感情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詹姆莫名其妙。 陆燎顿了顿：「你得让我消化啊，一下让我从朋友改观到暗恋对象，挺难的。」 詹姆冷漠：「哦。」 「……别哦了，走吧。」陆燎收好最后一样，对詹姆说。 詹姆嘆了口气，跟着他走出a班宿舍：「有点遗憾。」 陆燎还以为他在说暗恋的事，「你还替我遗憾？」 「不，」詹姆幽幽说，「我遗憾又和你在一个班。」 虽然有八卦听，但是要配合某事多精灵，他就觉得前路茫茫。 陆燎：「？」 他的想法和詹姆不在一个频道：难道是詹姆觉得他们现在还不算朋友？ 他严肃地想，看来，他必须再对詹姆上点心了。 两人按着地址走到高一s班的宿舍区，刚踩进一楼大厅，就有人像乳鸟归林一样扑了上来：「陆哥——」 陆燎淡定侧身躲过，看清人的长相，略带讶异地挑起眉梢：「嗯？你也进s班了？」 第70页 第39章 进入s班 来人正是陈一叶, 一脸感动，勐地点点脑袋：「对！陆哥，你没想到吧, 我也能踩着狗屎运进s班！」 说起这「狗屎运」，他就激动得直抹眼泪：「没想到这次考的全是我复习过的内容，加上进了你的队伍，我简直一飞沖天啊！」 虽说s班一共五十人，陈一叶排三十名，他已经很知足了：拜託，这可是帝国第一军校一个年级的三十名诶！ 陆燎笑了下，真心实意对陈一叶说了句：「恭喜, 继续保持。」 陈一叶握拳，满脸坚定：「我会努力和陆哥留在一个班的！」 「陆燎。」 正说着, 二皇子翩翩到了，笑着唤了声「陆燎」的名字。 陈一叶他陆哥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去了：「嗯？你既然到了, 那我们就走吧。」 谢予寒弯眸点点头：「我给你买了点小玩意儿, 希望你用的上。」 两人边说边就要走开, 陈一叶左看看右看看, 自告奋勇：「陆哥你是要去收拾你的宿舍吗？我也过去帮忙……」 「咳。」詹姆拉住陈一叶, 咳嗽一声让他止步。 陈一叶莫名其妙回头去看自己新认的兄弟：「怎么了？」 詹姆：「……」 他支吾半天, 找不到理由解释为什么拉住陈一叶，这呆子就又赶紧扭头去找他的陆哥, 可惜陆哥已经跟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熘没影了。 詹姆幽幽道：「你还不懂？怎么还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呢？」 陈一叶嘆了声：「我现在懂了。」他悽然地说，「陆哥最好的兄弟, 这个位置, 只能是二皇子殿下的……」 詹姆：「……」 不，这个呆子根本没懂！ * 系统喋喋不休, 叫陆燎别忘了他们的任务：【好不容易进了s班，任务也别遗漏了，目前知名度涨了百分之三十，都达到「某不知名男配」的程度了，全靠你空降前五名……咱们努把力，挤挤第一名！】 【对了，】数据团不知从哪儿翻出个网页来，【我瞧了瞧你们学校论坛，还有个校花校草榜呢，咱们去试试，绝对拿第一，那什么劳什子的美人鱼、兽族，根本打不过咱们这张伟大的脸！】 系统已经接受美貌武力并飞的路线了，甚至还加强了要求希望陆燎走全面发展路线：【你看啊，要是你拿下第一，这知名度不得美美飞上去……】 陆燎无奈，系统确实帮了他不少忙，连积分都容忍了赊帐很多次，他没理由再去拂系统面子：「我知道，我会留意这个什么校花校草榜的。」 学校s班宿舍果真不同于其他班级的宿舍，更加现代化科技感；由于人少，宿舍区内也安静许多，陆燎顺着走廊的栏杆往下望，一楼的咖啡厅甚至没什么人在享用下午茶。 谢予寒回头瞧他，看他在望一楼，还以为他是想喝咖啡了：「你是想喝点咖啡吗？我宿舍里面有一点，不如等会儿我用咖啡机给你泡一杯。」 陆燎摇摇头：「不了，我只是看看风景。」 谢予寒笑了下：「很不错吧？努力得来的住宿环境。」 陆燎点头贊同，虽说其他宿舍也不差，但确实比不上s班的宿舍区，s区清清楚楚体现了校方对优秀学生培养的重视和鼓励大家竞争提升能力的校风。 到了陆燎的宿舍，他还是照旧一切从简，这回谢予寒却不满意了。 少年挑了几盆自己房间养的绿植，叫机器人送到了陆燎房间，又拿出几张之前去空中花园让工作人员帮忙拍的二人照片，打算挂在陆燎房间的墙上。 陆燎咳了一声，眼神飘忽：「照、照片就不用了吧……」 谢予寒眼一眯：「你嫌弃我了？之前你的房间，不是挂满了我们的照片吗？」 还是那句老话，此时非彼时，陆燎绝望地看到属于过往时光的迴旋镖狠狠往他身上插。 他妥协了：「可以，挂吧。」 谢予寒帮忙布置完，满意地看着陆燎的房间终于多了些生活气息，说：「绿植你记得每天提醒你的生活机器人给它们浇水，不要老把机器人放在一边休眠，让它多干点事，才不会坏掉。」 陆燎说：「听你的。」 也许是声音太不同以往，软和得过了分，谢予寒敏锐地转过脸来，看向陆燎。 少年只低眸摸了摸绿植的叶片，仿佛刚才的语气只是谢予寒的错觉。 谢予寒心说应该是自己多想了，但放到平时，不喜欢打理绿植的陆燎或许已经不耐烦了，虽然连声答应，说不定转头就把谢予寒嘱咐的忘得一干二净。 谢予寒压下心底的疑惑，面上平静地说：「既然布置好了，不如去吃点下午茶，反正离晚自习开始也有一段时间，没必要这么早去教室报到。」 陆燎表面上也很平静，顺着谢予寒的提议答了声「好」。 背地他却在问系统自己表现怎样。 系统已经毫无波澜了，实在是经歷太多：第一次遇到小说原男主是自己宿主兄弟穿书过来的，第一次遇到小说原男主其实暗恋自己宿主的，第一次遇到宿主从不明心意到明了心意现在在做一个手足无措的假直男的。 它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委婉地说：【宿主你再努力一点，耐下心，等咱们获得更高的荣誉再表白也不迟。】 陆燎贊同：「你说得对。」 等他知名度到「本世界男主」的时候，再表白也不迟。 第71页 * 晚自习还没开始，到底还是半大的孩子，s班的教室闹哄哄的，大家都有说有笑地在聊天。 陆燎一踏进教室，就收穫了不少的注目礼。 毕竟是空降第五，说明实力很强；但很少人在考场上和他相遇，并不知道他的实力虚实。 「啊！是你！」 突然有人「啪」地重重拍了下桌子，噌地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圆熘熘的小猫眼瞪得大大的，正直直盯着陆燎。 怎么还刚好坐在她们组了啊！ 谢予寒正在温声同陆燎提议座位坐一块儿，听到叫声，陆燎转头望过去，一下眼里涌上了兴味，重复起别人的话来：「啊，是你。」 发现是之前不打不相识的人，罗维娜表情从惊讶重新回到倨傲，她冷哼一声重新坐下来：「你就是这次考了第五名的精灵？哼，还好你考的比我好，不然我可不接受被你打败。」 陆燎最喜欢逗这种傲娇的小女孩了，他勾起一抹笑容，说：「谢谢，我就当你变相在夸我了。」 罗维娜脸勐地红了：「你不要乱说！谁在夸你！」 「罗维娜。」她的组长轻言细语地叫她名字，却比地狱恶鬼还恐怖，弄得罗维娜条件反射紧张起来。 谁叫之前她尝试挑衅组长，但是失败得惨不忍睹，现在谢予寒是她「不能惹的人」名单第一名。 谢予寒温和地说：「对新同学要友善一点，可以吗？」 罗维娜蔫蔫地说：「好的，对不起组长。」 杨清杨澈观察到大姐头的情绪低落，等他们组长注意力一转移，连忙挪过去安慰他们大姐头。 谢予寒不再搭理罗维娜那边，他又看向逗得很愉悦的陆燎，无奈地说：「你也是，不要老逗她了，她不禁逗。」 陆燎「哦」了一声，兴味上来，连着谢予寒一起逗，他头一歪，说：「那我只逗你？」 说完陆燎就后悔了，但显然对面的人没有懂他的意思，还以为是恶趣味延伸到了自己身上，权当是在开玩笑。 谢予寒低头拉开椅子，随口说：「可以啊，我给你逗。」 陆燎不说话了，默默也拉开椅子坐下。 系统「嘿嘿」两声：【嘿嘿，没想到现在能治住你的人，竟然出现了。】它调理好了，小说原男主也没什么不好的，它支持两情相悦！ 教室的嘈杂声忽然静了，熊戎板着脸走入教室，站在讲台上，扫了一眼这些天之骄子们，淡然地开了口：「刚好，晚自习还有五分钟开始，新同学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新进入s班的同学挨个乖乖介绍了自己，轮到陆燎就两个字：「陆燎。」 他说完就要坐下，却被熊戎一个手势止住了。 气息冷冽的男人面无表情，环视了一圈自己的班级，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最近风言风语特别多，尤其是关于我们班新同学，陆燎的。」 「不是有同学还是怀疑陆燎同学这第五名成绩的真假吗？今天，我就给大家一个机会，探探陆燎同学的虚实，也看看各位之间的差距，不要以为自己在s班就胜过所有人了。」熊戎说，「今天晚自习的内容，就是去体育场，我们进行班级实战演练……」 他补充道：「没有隔板的那种，大家一个一个对打，其他同学当观众。」 如鹰的眼睛盯着众人：「有意见吗？」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陆燎当然没有意见，相反，他很感谢熊戎老师这个举动。 看上去是给陆燎增加竞争的麻烦，但也是变相在帮陆燎树威：他敢提出这个任务，就是认可了陆燎的实力，相信陆燎能赢过其他同学。 陆燎活动了下腕骨，觉察到旁人若有若无的打量，嘴角微勾：「看来，等会儿体力消耗会很大啊……」 第40章 质疑声消失 体育场上, 人声鼎沸。 s班的同学围成里三层外三层，讨论声不断，眼睛都紧紧地盯着体育场的中央。 身材纤细的精灵漫不经心地低垂长睫, 松垮的马尾慵懒搭在肩上，披落在胸前。他反覆擦拭着自己的短刃，甚至衣服都没更换成战斗服，依旧穿着校服，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接下来的比赛。 熊戎站在陆燎身旁，双手抱臂，环视班上同学：「到底谁要先来？」 陆燎轻轻嗤笑一声：「不会一个都没有吧？」 不少受不了挑衅的人露出愤怒的神色，但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也不知道陆燎实力虚实，贸然上前, 万一被揍得悽惨怎么办？万一把对方揍得悽惨，二皇子一怒为蓝颜又怎么办？ 有同学小声问：「祁让呢？罗维娜呢？这俩不是最喜欢挑战的龙枭族了吗？怎么不主动来试试？」 另一个人小声回答他：「你不知道吗？罗维娜早就输过了, 祁让今天没来, 据说有事请假出校了。」 「天啊, 那到底谁能第一个上试试水？反正我不去。」 沉默间, 终于有一个浑身肌肉的男生主动跨出了人群。他应当是个兽族, 豹耳扇动, 花纹丰富的尾巴微微摆动着，声音浑厚：「陆燎同学, 我和你打。」 陆燎看向熊戎：「老师，这位是？」 熊戎张口刚想介绍, 男生自己就主动说道：「你好, 我叫安德烈，请多指教。」 瞧着像个直来直去的人, 陆燎一看就知道对方没藏坏心思，应该只是想打一架提升提升自己。 第72页 于是陆燎轻轻点了点头：「好，安德烈同学，请多指教。」 两人拉开了距离，定好了作战架势。 人群里，有人悄悄打开了自己光脑的直播系统，把连结发到了校园论坛上。 #惊！s班空降第五的现场实战演练直播版！速看，易消失！# 搏人眼球的标题立马吸引来了不少在校晚自习划水的同学熘进直播间，光脑拍摄的画面有些晃，但观众仍能分辨出主角：无他，一头银髮实在惹眼，想看不到都难。 【不是，他真敢打啊？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楼上是在怀疑二皇子的眼光吗？】 【我可不怀疑二皇子的「眼光」，毕竟搏美人一笑还是很重要的嘛，呵呵。】 【亲身经歷被ll暴揍的人现身说法，你就现在龇牙笑吧，等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陆燎神色镇定淡然，低头给自己的手捆好防护带，就抽出了一把雷射剑。 还是长刀用着习惯。 对面的安德烈则拿出了两把重锤——锤子相当大，砸到地上时，可以清楚看到体育场的地面出现了浅浅的凹陷。 他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住了陆燎，和豹子的眼睛一模一样，细长的竖纹浮现在眼睛里，冷漠地倒映着纤弱少年的身影。 只是瘦削的少年也没露出怯色，他甚至还有心情挽了个剑花。 待老师宣布「比赛开始」，安德烈像一只离弦的箭一般沖向了陆燎！出于种族优势，他速度相当快，肉眼都难以捕捉，只能看到一道残影飞过，但就算如此，精灵少年仍旧淡定不已：在陆燎眼中，安德烈的动作堪称慢动作重播。 在桑格顿镇他杀的异化豹没有十只也有九只，安德烈这种兽人算什么？ 在安德烈就快要接近陆燎的时候，少年动了。 他只是身形微微一晃。 大家注意力还在安德烈举起的双锤上，可那双锤都还没来得及落下，橙色光芒的雷射剑就抵上了安德烈的脖子。 时间不超过一分钟，胜负就已分。 安德烈喘着粗气，耳朵都立成了飞机耳，神色骇然：他根本没看清那剑什么时候出的手！ 「轰！」 双锤重重落地，安德烈颓然地说：「……我认输。」 陆燎表情不变，利落收剑，点了下头：「承让。」 偷偷拍摄的直播间寂静一瞬，也爆炸了： 【卧槽？？这是什么？魔法？】 【不是，这速度已经堪称正规军人的反应速度了吧？还是人吗？他只是高中部的，对吧？？】 【之前那个狗叫的呢？回来看看到底二皇子用不用得着出手呢？】 【现在我信了，这位的成绩货真价实，谁还狗叫，人家说不定都不屑出手弄你呢。】 熊戎满意点头，对安德烈说：「你已经练习得够好了，可惜缺乏实战经验……」他顿了顿，补充，「你肯定没有在真实的战区真正地和异化兽对战的经歷，目前的你还匮乏那样的经验，输给陆燎，你不必感到灰心。」 在场的众人：……？ 什么意思？陆燎真和异化兽打过啊？！ 虽说在场都是s班的同学，也是帝国青少年里的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但大多数人都只是在首过着平和日子，父母呵护，将其拥在羽翼之下，还没给予他们能上战场的经验，因此他们口中的「实战经验」，也只是指学校设置的模拟战场，或是自己家里豢养的异化兽拿来练手，岂知真正具有野性和一定智力的异化兽会比模拟出来的更难对付。 谢予寒眼睛晶亮地望着朝他走来的陆燎，精灵满脸都写着「就这吗好无聊啊」，在和谢予寒对视后才稍稍有所收敛。 待陆燎走近，谢予寒微微弯眼，笑起来：「我就知道，单人实战演练对你来说不值一提。」 陆燎抬了下下巴，眼睛眯起，似是对自己的实力颇为倨傲得意，但嘴上还是说：「安德烈也很厉害了，若是去实战歷练几年，说不定比我还强。」 谢予寒无奈地睨了他一眼：「谦虚过头了啊。」 在一旁的熊戎点头：「确实，小陆谦虚过头了。」之前晚上加训，他就看出了陆燎的不同于众人。 比起那些被娇宠着长大、学的训练根本不涉及生死问题的首都孩子，陆燎身上野性和杀意都难以掩盖，若不是知道这孩子之前的经歷，熊戎都要以为对方是重新考回学校的士兵。 熊戎不苟言笑的脸稍稍舒缓，他拍了拍陆燎的肩，沉声说：「今天做得很好，招式完全没有问题，要继续加油。」 谢予寒打趣：「熊老师，你可很少夸人啊，今天怎么转了性？」 熊戎瞥了眼自己的嫡亲学生，说：「陆燎确实达到了我的预期，你也别看热闹了，你可还没达到我的预期……我看今天就不错，晚上加训吧。」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谢予寒：「……」 陆燎善解人意：「没事，我陪你。」 谢予寒：「……谢谢。」他俩怎么身份倒转了？ 熊戎看看闹哄哄的其他同学，有些盯着光脑噼里啪啦打字，有些眼睛发亮犹犹豫豫想冲上来同陆燎搭话，有些自己默默离开了体育场…… 不错，效果达到了。 熊戎看向陆燎：「看来，今晚过后，应该没人会再质疑你的水平真假。」 陆燎点了下头：「嗯，倒也不用我再亲自出手，方便你我他。」 第73页 谢予寒好笑地瞟他，说：「对，我们也不用挨个宣传了……对吧，同学？」他侧过头，笑盈盈看向那位偷拍直播的同学，「直播人气挺高吧？我们还得感谢你给陆燎同学做了宣传。」 偷拍直播的同学：「……」 他说怎么没人出来阻止他呢！敢情他的直播也是二皇子计划中的一环啊！ 在二皇子殿下笑盈盈的注视下，那个同学还是心虚地关闭了直播。 虽说他关掉了直播，但直播内容被有心人录了下来，发在了论坛上。 这下，论坛上质疑声彻底消失。 谁还敢质疑？再泼点脏水，怕是精灵一拳下去，医务室都救不回自己！ 系统也心满意足：【太好了宿主！一拳啊！就一拳！我们的任务「在班级范围成为超人气人物」就完成了！】 他这就把暴力美人路线放进优秀范例里！简直不要太爽！ 陆燎哼笑一声：「最开始，谁还想让我走柔弱美人路线的？」 系统心虚：【谁啊？是我哪个同事这么干？简直不像话！】 【对啦宿主，既然「班级范围内成为超人气人物」这个任务完成了，我们的任务也迎来了更新——请在全年级成为超人气人物！目前由于同学们自发的讨论，您在全年级的知名度已高达百分之五十，我们要继续努力呀！】 陆燎回了句「知道了」，就顺手刷了刷系统商城，买了个「熬夜保养丸」。 据系统商城的功能介绍，说是晚上熬得再晚也不怕，轻松保持青春靓丽。 系统好奇：【宿主你一向睡得蛮早的，你也要用这个？】 「不，不是给我用。」陆燎说。 谢予寒刚还在和熊戎说着话，就被人拍了拍肩。 他茫然回头，手心就被塞了个小盒子。 塞盒子的人神色如常，垂眼没看他，声音淡淡：「最近总是熬夜吧，吃点这个，也不要太累着自己了……早点睡。」 谢予寒直愣愣地望着他，没说出话。 熊戎看两人氛围不对，但大老粗不懂这细腻玩意儿，只直觉自己要避让，找了句藉口就去修理其他同学了，独留两人站在原地。 谢予寒握紧了盒子，低低地对陆燎说：「谢谢。」 明明不是第一次收礼物，可这次的感觉格外奇怪。 对方也很奇怪，因为对方从来都没这样，从来都不会不敢不看他。 而且只说了一句—— 「……不客气，喜欢就好。」 第41章 圣女 谢予寒确实最近熬夜比较多。 大皇子那边小动作不断, 他每晚都要抽空和下属商量对策，故而每次见陆燎，虽然笑着, 但眼下青黑与疲惫却是掩都掩不住。 摩挲着盒子，谢予寒笑了下说：「我今晚会早点睡的……不过，得看熊戎老师什么时候放人了。」 眼珠挪动，陆燎终于看了回来，别扭地说：「我会努力建议让他早点放你回去休息。」 「陆燎！」 那边詹姆和陈一叶不知道看到什么有趣的，招唿起陆燎过去瞧瞧。 陆燎看了眼他们，又看看谢予寒。 谢予寒扬唇：「你去吧，我这边也有人想找我说话。」 陆燎这才点点头, 往朋友那边走去了。 还没走到他们身边，陆燎就开口问：「什么事？」 陈一叶把光脑的虚拟屏幕分享给他看：「你瞧, 论坛上无聊，开始搞了个高中部校花校草评选。」 「第一是谁？」陆燎随口问道。 詹姆：「……是帝国第一军校高中部合作联盟首选, 首都一中。」 陆燎：「……」 好吧, 确实是高中生会干出来的事。 不论校花还是校草, 前三都不是高中部的学生：第一名是首都一中, 第二名是校长张维林, 第三名是s班班主任熊戎。 直到第四名, 才是大家投出来心仪的帅哥美女。 陈一叶翻了翻说：「校花第四名是我们班那位着名前偶像，鲛人族的薇薇安。」 薇薇安？ 陆燎回过头去看, 刚巧今天鲛人族少女来上学了，他能跟对方打个照面。 不愧是出身偶像的姑娘, 晶莹剔透的莹蓝色捲髮, 灵动又水汪汪的碧绿眼眸，小巧精緻的鼻子和嘴巴, 无一不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她正在和朋友说着话，许是说到了有趣的对方，鲛人少女捂嘴藏起上扬的嘴角，甜甜地微笑起来。 陆燎收回目光，虽然毫无波动，但他贊同地「嗯」了一声：「无愧第四名。」 陈一叶又翻回校草榜：「第四名果真是咱们二皇子，第五名祁让……咦，陆哥，你竟然是第十名诶！」 陆燎：「？」 他朋友就那么几个，也不会有人帮他拉票，谁还当上自来水网友，把他投上去了？ 系统很满意：【不错不错，都没开始努力就已经第十名了，要乘胜追击啊！】 陈一叶关了榜单页面，感嘆：「今年榜单投票时间给了足足一个月，真好奇谁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校花校草。」 詹姆扶了扶眼镜，幽幽道：「当然是首都一中了。」 陈一叶狂笑：「哈哈哈！你别逗我笑了……我是说我们学校的学生啦！」 系统比吃瓜的陈一叶还兴奋：【宿主宿主，临时任务来啦！希望您可以在校花校草榜上至少闯进前五，力争第一哦！】 第74页 陆燎思索，这任务有点难度：「你让我打败首都一中？」 系统：【……对哦，首都一中是很难打败的，毕竟还有首都一中的学生会熘过来投票。】它咬一咬牙，【没关系宿主，咱们努力一点再提升一下美貌，反正也没惩罚，做一做任务总归是好的，想想奖励！】 陆燎嘆了口气：「我尽力。」 嘴上这么说着，某只精灵压根没把这个校花校草榜放在心上，转头，就把这个任务抛之脑后了。 * 卓拉最近很苦恼。 帝国第一军校大学部近期在举行电影节，她想要参赛，可是编剧摄影道具什么都准备好了，她却卡在了主角这一关。 「我要的是一眼就会沦陷的美貌！你们发给我的这些，观众都不会买帐啊！」卓拉差点发飙，她气急败坏指着光脑投影上显示的歪瓜裂枣，「这些怎么会符合圣女的长相！」 卓拉捏了捏眉心，犀利的眼睛一一扫过瑟缩如鹌鹑的组员们，冷冰冰地说：「限你们三天，不管找到的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总之必须找到一个符合圣女的女主角！」 组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后，又怕惹导演再次发怒，只能微弱地说：「好……」 但是，上哪儿找去啊？ 会议过后，卓拉气咻咻地走了，组员们留在会议室里讨论找人的事宜。 有个男生翻出了校花校草榜：「高中部最近在举行什么校花校草竞选，不如我们从这里面找找看？」 另一个人心累地摆摆手：「且不说人家愿不愿意，高中部能有哪些好看的？不过是大家为了投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上去。」 有个女生说：「你别说，今年校花校草质量真的还挺高的，我看二皇子榜上有名……哎对了，校花榜第四名，不是那个偶像退役，直接来考了军校的鲛人薇薇安吗？这学妹能不能符合卓拉学姐的标准啊？」 大家又开始沉默地对视，怯怯地说：「发、发给卓拉试试？」 【卓拉：思考.jpg】 【卓拉：鲛人好看是好看，但是是甜心少女的感觉，比起圣女的圣洁感，还差了点什么。】 【卓拉：你们再挑挑吧，实在不行就薇薇安了。】 组员们看着卓拉发回来的消息，齐齐嘆了口气。 提议薇薇安的女生说：「我要不然先联繫着薇薇安吧，万一卓拉反悔同意就要薇薇安，刚好我们也能直接和人家讨论时间了。」 组员们纷纷说好，又翻了几页校花榜，才解散开来。 翻出校花校草榜的男组员是大学部s级学员，返回的也是学校s区宿舍。 他缩着脖子慢慢往回走，抬头看一看天，天已经完全黑了，男生只能一再嘆气，「真麻烦，当初就不该进卓拉组，要求太高，根本达不到嘛。」 忽然，他抬起头看向前方，蓦地愣了。 眼前，夜色澄澈见底，一穹夜色轻如蝉翼，而皎洁的月光洒下，犹如薄薄的银色的雾，轻轻将人笼罩。 在这样的黑夜之下，有人伫立在花园中央。 银色的长髮如冷月冰辉一泻，清冷冷的；那皮肤白皙到在月色中几欲透明，光似乎都能穿透那人的肌肤，闪闪熠熠。那人抬起头，长发也随着他的动作落下，露出了一对尖尖的耳来。 竟是一只漂亮的精灵。 那精灵抬起下巴，目光没有分给闯入者半点，只盯着前方，轻轻举起了莹白的手臂，修长的指尖伸出—— 一只蓝色的蝴蝶竟从黑暗中飞出，停在了精灵的指腹之上，扇动着翅膀，为他停留，却不再离去。 男组员看得几乎失了神，他知道精灵漂亮，但没见过完美到这种程度的……简直是一种叫人直直挪不开眼的完美，美到令人窒息。 觉察到有人，精灵微微掀眼，流溢着光辉的眼睛朝男组员望来，那惊鸿一瞥的灿金色瞳孔无波无澜，仿佛要和月光融于一体。 组员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看精灵的眼神不自觉狂热起来：太、太美了！这绝对能胜任卓拉想像中的圣女！ 男组员小心翼翼地跨出一步，喊道：「那个，同学……」 蝴蝶受到惊扰，倏忽离去，精灵收回手，不悦地盯住男组员，等着他说出下面的话。 男组员讪讪一笑，盘算着这儿似乎是高中部的区域，便说：「学、学妹啊，你有没有兴趣，来电影节参演啊？」 学妹？ 陆燎高耸的眉骨下金色眼眸冷了几分，淡淡道：「没兴趣，不用问了。」 说完，他就要离去。 男组员也是一呆，这、这声音？原来是男学妹、啊不是，学弟啊！ 完蛋，性别对不上！ 可是，脸实在太完美了…… 眼看对方就要走远，男组员一咬牙，还是追了上去：「学弟学弟，我的错我的错，不过你真的不能考虑一下参演我们的电影吗？我保证，工资丰厚，还能给你算实践分！」 男的就男的，男的就不能演圣女了吗？他可不能有刻板思想！ 陆燎挑眉，没应：「学长，高中部不需要实践分。」 男组员反应过来：「对、对哦！」 陆燎绕开他就要走，但男组员锲而不捨，继续奋力加码：「我保证你会很喜欢这次的拍摄体验的！这、这样……」 男组员实在不想放弃陆燎这样的好苗子，直接越过卓拉下了承诺：「给你双倍工资，怎么样？」 第75页 陆燎果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眼睛微眯：「你说的双倍工资，是多少？」 陆燎本来心里还有点郁闷的。 今天系统一直在喋喋不休想让他补点美貌值，陆燎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迫不得已买了点商城里的美容用品：例如五官精緻药剂、又比如「公主必备蝴蝶吸引剂」，又比如「圣洁滤镜」…… 他本打算趁大家晚上都回宿舍了，出来试试蝴蝶吸引剂是不是真的能引来蝴蝶，哪知蝴蝶只引来了一只，反而倒把一个锲而不捨的学长引过来了。 陆燎不想去演什么电影或者舞台剧，但双倍工资…… 他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得到了美人的回应，男组员狂喜，结结巴巴地说：「五千星币！不、一、一万！」 一万？ 陆燎算了算，谢予寒在原世界的生日快到了，这一万方便给他买礼物，还不会被人发现，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于是他说：「可以，我考虑一下。」 男组员忙不迭地拿出光脑：「那学弟我们加一下好友吧，之后好联繫！」 他心里默默淌着宽面条泪：卓拉，你想要的圣女，我终于帮你找到了！我会看到你疯狂夸赞我的那一天的！ 第42章 演戏加油 陆燎盯着学姐给他递过来的裙子, 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说自己后悔参演电影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系统笑得很大声：【哈哈哈！没事的宿主，这说明、哈哈哈, 我们漂亮到雌雄莫辨了！哈哈哈！】 陆燎：「你再笑，我今晚就去锻鍊专门练肌肉。」 系统滑跪：【……我错了。】 陆燎看向一旁打算偷摸熘走、一脸心虚的学长，不阴不阳地说：「学长，我来的时候，你也没跟我说演的这个主角，是女主角啊。」 男组员打起了哈哈：「啊哈哈，这个事嘛……我当时也误会了你的性别嘛，所以……」 一直满意地打量陆燎的卓拉出了声：「没关系的学弟, 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要浪费了你的美貌啊！」 男组员在一旁也朝陆燎做口型：「想想你那双倍的工资！」 陆燎：「……」他忍。 陆燎嘆了口气, 还是选择接过裙子，转身进了更衣室。 卓拉看他进去, 才收回视线同男组员说：「说真的, 我对你们找到一个完全符合圣女的主角这件事, 其实就没抱过希望。」 「但是嘛, 现在看来, 你们还不错, 很有眼光。」卓拉勾起嘴角，夸赞道。 她没有注意, 旁边的女组员悄悄和朋友说：「那我把薇薇安拒了？人家其实都同意来参演……」 「拒了吧，」朋友说, 「理由就说, 我们找到更合适的人了。」 女组员不放心：「万一她问我我们看上的是谁，怎么办？」 朋友说：「你直接说陆燎名字不就好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女组员无奈地应了声「好」，便低头打字去了。 「唰啦。」 更衣室的帘子被人用力拉开，穿着纱质白裙飘然伫立的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 银髮如瀑披散在身后，他懒懒掀眼，金眸似要看穿每一个对视的人，当他缓缓向众人走来，大家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唿吸，生怕惊扰仙灵。 卓拉呆呆地望着，眼睛发亮，不由自主鼓起掌来：「美、太美了！你简直就是我心目中圣女该有的模样！」 陆燎不适应地拉了下裙子，蹙着眉问：「所以，我们的剧本是什么？」 卓拉忙不迭地把剧本隔空传送到陆燎的光脑之中：「你放心，你都不用说话，都交给旁白就好啦！」 陆燎点开自己的光脑，开始查看起这个电影小组的故事。 传闻，帝国有一位圣女，深受人民爱戴，她美得不可方物，皎洁纯净，宛若天上月。 万物有灵，鸟儿会为她歌唱，蝴蝶会为她停留，虎豹不忍伤她。 但国家受到天灾威胁，太阳不再为他们照耀，森林燃起大火，溪水不再为他们流淌，人民在苦难之中挣扎。 于是圣女站了出来，她说，我将银髮献给太阳，愿太阳能重新照耀我国。 她说，我将眼泪献给溪流，愿江水能重新奔涌。 她说，我将躯体献给森林，愿大火熄灭，绿芽重生。 于是太阳收下了圣女的银髮，阳光重新洒向大地； 于是溪流收下了圣女的眼泪，溪流重新流淌； 于是森林收下了圣女的躯体，大火熄灭，绿意再次绽放。 人民获得了新生，可圣女……再也找不到。 「就这？」陆燎看完，只是目光下移直接去看自己表演的部分，心里却在和系统嘀咕，「好俗套的故事。」 系统却在沉思：【宿主，你能不能问问，这个故事……这导演在哪儿找到的？】 「怎么了？这故事有问题吗？」陆燎问。 【不是……】系统犹豫了下，还是坦白了，【这事儿也不能老瞒着你，哎我还是说吧……这个故事和精灵族的圣女很像。】 陆燎面色微变：「精灵族的圣女？」 精灵族逃出栖息地时，能带出的东西很少，加上流离失所，属于精灵族的文化也逐渐消失了，他根本不知道有圣女这件事。 【是的……】系统小声说，【精灵族能逃出生天，靠的还是这位圣女。】 第76页 「那她已经死了吗？」陆燎问。 系统说：【我们不太清楚，这方面的资料我还没更新到。】 陆燎皱眉说：「要是有更多消息了记得和我说。」 这可是个极为有用的消息，如果圣女还活着，也许他们精灵族能找到重新回到栖息地的办法。 他抬起头，望向卓拉，问：「学姐，这个故事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啊？」卓拉愣了一下，「这个故事啊……嘶，我想想，好像是一本古着吧？在大学的图书馆里，但具体是哪本我就不太记得了，这个灵感是模煳中突然想起来的。」 陆燎没放弃，执着地说：「如果您找到是哪本书，可以告诉我一声吗？」 卓拉抓抓头髮，说：「没问题，小事。」 陆燎这才放松了神色，放下剧本：「我差不多知道我要演什么了，我们现在来排练试试吗？」 * 谢予寒发现，最近晚上的加练，陆燎总是要请假早些离开。 但熊戎也没多责怪他，似乎觉得就算不加练这人也没什么太大问题了。 但是陆燎去干什么，谢予寒真的不知道。 他干脆去问了詹姆和陈一叶，想着这两人平时和陆燎关系不错，可能会知道一些个中缘由。 「啊？陆哥没去加练？」陈一叶茫然地抬头看着一脸亲切微笑的二皇子，「我不太清楚陆哥最近在干什么？」 詹姆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陈一叶皱紧了眉，说：「难道……陆哥背着我们谈恋爱了？」 谢予寒：「？」 詹姆：「……」 谢予寒笑容不变：「总之，谢谢你的消息，我还是去找找陆燎本人吧。」 晚上，陆燎照旧先行离开了教室，这回谢予寒也请了假，悄悄跟了上去。 陆燎本身反侦察能力比较强，对跟踪十分敏感，强烈地觉察到有人跟踪，走在路上的陆燎时不时就会倏地回头，扫过每一个路人，谨慎观察是不是有人在跟踪他。 这导致谢予寒跟得有点艰难，但好在是没跟丢。 接着他就发现，陆燎到的地方，是军校的大学部。 陆燎到这里干什么？ 少年径直走到一个短髮大姐姐前面，也不说话，静静看着她。 那短髮女人抬起头，笑了下：「来了？」 陆燎应了声：「走吧，继续去拍。」 拍？拍什么？ 谢予寒小心翼翼地跟上，才发现他们最终和一大堆人汇合。 谢予寒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背着他和谁谈恋爱了。 陆燎去了趟更衣室，再出来，就是一个面无表情的漂亮银髮少女。 谢予寒喷了：「哈？」 听到响动，陆燎动了动耳朵，朝这边看来。 谢予寒猝不及防，撞进了陆燎那双淡漠的眼睛里。 他看见那眼陡然瞪大，一潭死水忽地就翻涌了起来，惊慌失措这样的情绪浮现在了陆燎眼中。 有人发现陆燎表情不对，疑惑地朝陆燎看去的方向望来，就发现了呆站在远处的二皇子殿下。 众人：「？」 一阵兵荒马乱，大家把大驾光临的二皇子迎进了剧组拍摄地。 有人试探着问二皇子大驾光临的原因，谢予寒忍不住连连瞥向僵硬站着的陆燎，说：「我是来看看我的同班同学的……」 看陆燎尴尬到尖尖的耳朵都有些泛红，谢予寒不由好笑起来：「陆燎，你怎么还变成电影女主角了？」 总不能说是为了拿点工资给你买礼物吧！ 陆燎扯着嘴角，要笑不笑：「被星探挖掘了，没办法。」 卓拉那边在喊了：「如果没事了的话，我们就开始拍吧！」 陆燎深深看了眼憋笑的谢予寒，警告他：「不许笑，待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许笑。」 谢予寒失笑应好：「没问题，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 陆燎这才满意，睨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扬着下巴站到了拍摄点位。 这场戏拍的是圣女受到动物们的喜欢，演戏要求很简单，陆燎只需要跪坐在中间就好了。 剧组雇来的一些小动物真的亲昵地走向陆燎，依偎在他身边，而少年垂着长长的眼睫，抚摸着这些小动物，接着，抬起了手—— 远方的蝴蝶再度飞来，落于指尖。 谢予寒的唿吸随着蝴蝶的落下屏住，他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灯光下圣洁的少年，此刻，仿佛那少年就是圣女本人。 美到极致，不可方物。 「咔！」卓拉喊了一声，高兴地说，「很完美啊！非常完美！」 陆燎走向谢予寒，还是没憋住，眉眼间神采飞扬，他问：「怎么样？」 谢予寒笑了：「很漂亮。」他真挚地重复了遍，「你非常适合这个角色。」 陆燎点了点头，还是抱怨道：「但我还是希望去演男主角，而不是女主角。」他嘆了口气，「而且有些戏，对我来说太难了……」 「什么戏？」谢予寒凑过来，看了一眼，也陷入了沉默。 两人对视，陆燎语气沉重：「这对我来说，会是比打架更困难的考验。」 谢予寒也沉重点头，拍了拍陆燎的肩膀：「陆燎……演戏加油。」 第43章 电影放送 这场戏对陆燎来说, 真的是一场相当困难的考验。 一场戏拍下来，片场都瀰漫着尴尬的氛围。 第77页 卓拉扶额，没忍住又喊了「卡」。 她走到面无表情的圣女大人旁边, 捲起来的纸质剧本指了指对面站着的男主角：「小陆，这是你的恋人，你能不能表演的时候，对他爱慕眼神重一点、浓一点？」 卓拉苦口婆心：「你现在在和你的恋人分离，表情再痛苦些，眼神再柔情似水些，可以吗？」 她心里连要求都放低了：只要圣女看这位「恋人」眼神不是看一颗丑陋的白菜，怎么样都行啊！ 陆燎无奈了, 松了冰凉的眉眼：「我做不到。」 虽说哭戏陆燎都信手拈来，但作为非专业演员的他真的做不到——做不到能柔情似水地盯着学长看。 学长没起鸡皮疙瘩, 他身上倒是起了鸡皮疙瘩。 卓拉手抵着下巴，眯眼观察自己同学, 嘟囔：「男主角也长得不差啊, 怎么就是起不了感情呢？」 男主角：「……」显然不是他的问题吧！ 系统提议：【宿主, 你要不试试把男主角幻想成谢予寒呢？这样你能演下去了吗？】 陆燎听到系统这么一说, 下意识瞥向站在不远处的谢予寒。 金髮少年觉察到陆燎在看他, 还扬起唇角挥了挥手, 示意他加油。 「不行。」陆燎倏地别过脸，「我看到他就容易面红耳赤, 哪儿还能……」 说到此处，他骤然收了声。 ……也许可以一试。 陆燎出声, 平静地说：「系统, 要是等会儿我出不了戏，麻烦你想个办法。」 系统：【好……欸？宿主, 你这是要干什么？】 陆燎深唿吸了下，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那一场爆炸。 他其实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当警察的，随时都要做好死亡的觉悟。 他记得，自己还没申请进专门的特警岗位之前，曾经待派出所实习过一阵子，却遇到了歹徒当街持刀抢劫。 陆燎扑过去，想把劫匪摁在地上，不料反被对方在背部划了三刀。 背部痛到冷汗直流，被同事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陆燎甚至以为自己要死了。 谢予寒得到消息赶来的比陆燎那对糟糕的父母还快，青年握着陆燎冰凉的手，眼眶比伤者自己还红。 那时陆燎真以为自己死到临头，还侧过头虚弱地跟谢予寒说：「不要哭，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所以，只要把那时他赴死的心情，加上对分别不舍的爱意，是不是就是现在卓拉所要求的情绪了呢？ 思索间，陆燎眼神逐渐清明，他叫了声「卓拉」，唤回在一旁苦恼的导演，镇定地说：「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我觉得现在可以重新拍一条了。」 卓拉有点怀疑，但还是坐回了摄像机前：「要是演不出来，这条咱们就不要了！」 「啪」地一声，重新开拍。 暂代旁白位置的组员念道：「圣女决意要救自己深爱的国家，可这意味着，她将与她的爱人天人永隔。」 圣女缓缓掀眼，蝶翼般的白色睫毛颤着，眸里是将献祭自己的决然，和深藏在这坚毅之中无法割捨的爱意。 她望着自己的恋人，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恋人的眼眶红了，他在发抖； 可他爱着的人，还是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知道她爱他，她也知道他爱她，可她必须放弃他，去拯救更多的人，成全更多的爱人能重逢，永远在一起。 这便是圣女，这就是圣女。 灯光渐暗，卓拉满意地喊了「结束」。 她兴奋地冲到陆燎面前：「天啊，学弟你有两把刷子嘛！这演的也太好了！感觉就和你真爱上咱们男主角了一样！」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嵴背凉飕飕的。 卓拉左看右看，视线晃过满脸微笑的二皇子，都没发现让她背部凉飕飕的罪魁祸首：「奇怪，难道我要感冒了？」 成功顺利演完的陆燎望向谢予寒，少年倚着树，对他露出浅浅的笑，远远对他说：「演的真好。」 陆燎这才放心：合格了！ 圣女欢喜收回视线，侧头去和别人说话，全然没注意刚刚夸奖他的少年垂下眼，掩下了一片酸意。 他竟然有点嫉妒，和他演这场戏的人不是他。 今晚的戏大功告成，陆燎快速回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没想到谢予寒还在。 陆燎蹙眉：「你怎么还没回宿舍？」 谢予寒直起身走过来：「你不也没回？这不等着你一起回去么。」 其实心里很高兴要一起回去的某人表面上还是略带不悦：「说好你最近要早点睡的，这么晚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又得拖到凌晨才躺下。」 谢予寒失笑：「别忙着骂我啦，你给我的药我也一直在吃啊。」他指指自己的脸，弯眼一笑，「你看，状态是不是好了很多？」 陆燎挪动眼珠，仔细观察起谢予寒的脸。 用了熬夜保养丸，这张脸果然疲惫之气少了很多，少年的活泼劲儿又回来了。 其实仔细看，陆燎才恍然发现谢予寒在星际世界的脸其实和原世界的容颜还颇有相似之处，透过这张脸，似乎还能看见谢予寒高中青涩的模样。 陆燎挪开眼，说：「嗯，确实好了很多，要坚持用。」 谢予寒笑着应了声，又问：「你这场戏，还要多久拍完？」 第78页 「大概一个星期吧……怎么了？」 谢予寒状似无意地问：「那，像刚才那种感情戏，还会有么？」 陆燎不解他意，只以为他对这种感情戏不太喜欢：「应该是没有了吧，就这么一场，毕竟主要的感情也不是爱情。」 谢予寒眉眼一下舒开了：「是么，那也挺好。」 他开玩笑道：「那要不然我每天陪你来演戏，怎么样？」 陆燎：「……」 陆燎：「不，你别，我会尴尬。」 他怕他演着演着就忍不住去看谢予寒！ 为了彻底劝退谢予寒，他还补充：「要是晚上加练我俩都早退，熊戎老师也会发飙吧。」 谢予寒故作遗憾，退了一步：「好吧，那我只好在熊戎老师手下苦哈哈加练了。」 看谢予寒不再坚持，陆燎才松了口气。 「你也许可以看最终成片……卓拉他们说，这周拍完下周剪辑好就能递交到电影节官方委员会手里。」陆燎认真地说，「我希望你喜欢。」 谢予寒一怔，忍不住笑开了：「会的……我会喜欢的。」 * 过了两周，帝国第一军校的电影节正式开幕，大学部论坛上电影的连结也被分享到了高中部。 连结底下全是一片讨论之声： 1楼：大学部不拍情情爱爱会死吗？成天感情就只有爱情了是吧。 2楼：？？楼上是不是没有认真看啊，那么多亲情家国，总有一款适合你。 3楼：抱歉我歪个楼，卓拉学姐拍的《圣女》里面那个女主角是哪位学姐啊？长得也太漂亮了吧！ 4楼：《圣女》女主角好像是一只精灵吧？精灵还会演戏？我以为都是像里的那位木头站桩呢。 5楼：我高一s班的，越看越觉得眼熟……跟我们班某位同学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好像好看那么一点儿…… 6楼：我也高一s班，楼上你感觉没错，我也觉得长得一模一样，特地去看了片尾演员表，你猜怎么着？真是那位！ 7楼：我觉得那位最近越长越美了，是我的错觉吗？ 8楼：不是你的错觉，我也有感觉。 …… 133楼：？？谁把ll投到校花榜那边去了？ 134楼：？ 135楼：？ 136楼：我村里没通网，什么校花榜，求个连结！ 第二天去上学的陆燎总觉得班上同学眼神怪怪的，每个人都想偷摸着瞄他，但视线相接的那一刻就会唰地挪开，弄得站在原地的陆燎一脸莫名其妙。 最喜欢论坛冲浪的陈一叶憋着笑走过来：「陆哥，恭喜你啊……」 陆燎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不冷不热地问：「恭喜我什么？」 坐在他后排看书的詹姆帮陈一叶揭晓答案：「恭喜你越过熊戎、张维林、首都一中，成为新晋校花榜榜一。」 陆燎：「？」 他有点不可置信：「不是校草榜吗？」 陈一叶拿出圣女指尖落蝶的美照：「你男扮女装主演的电影在论坛火了，有人就把你的女装投到了校花榜……」 他耸了耸肩，摊开手说：「谁知道颜狗和看乐子的齐发力，把你送到了第一名。」 陆燎：「……」 他咬牙切齿找系统：「看你忽悠的好事！」 系统也没想到啊，压根想不到宿主进入前三不是在校草榜，而是在校花榜。 它心虚地说：【宿主，往好了想，如果接下来一两周排名没变化，咱们任务不就有机会完成了？】 陆燎捏了捏眉心，深唿吸了下，能想像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高中生最喜欢看热闹了，最近几周，陆燎的桌旁绝对会充斥「陆校花」的打趣声…… 系统安慰：【宿主，往好了想，一般校草榜第四其实是实至名归的真帅哥，我帮你看了，现在第四名是谢予寒，要是你评上校花，你俩也算是金童玉女了不是？】 陆燎：「……」 我谢谢你！ 第44章 薇薇安 两周过去, 电影节落下帷幕，同时落下帷幕的还有校花校草评选榜。 陆燎靠着那一套圣女装扮一骑绝尘，直接成了实至名归的校花榜榜一。 连老师都忍不住打趣这张漂亮脸蛋, 理论课上着上着，老师瞧见前排某两位同学眉来眼去，直接放下雷射笔，微笑道：「校花和校草可以不要打情骂俏了吗？好好听老师讲课哦。」 全班：「哦~」 陆燎：「……」 谢予寒：「……」 眉来眼去实际上是在讨论问题答案的两人被说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默默地别开脸再也不看对方。 下了课，蓝发的鲛人少女第一次板着脸，像一阵风一样冲到欲走的陆燎面前：「陆燎同学，请等一下！」 陆燎回过头, 疑惑地看着她。 是之前那只美人鱼？找他有事？ 薇薇安抿着唇，双手抱臂, 凝眉打量眼前的男生。 陆燎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她被他挤掉主角的位置, 还让她校花的排名倒退一名？ 不就是皮肤比她白点, 眼睛比她漂亮点, 五官比她精緻点…… 薇薇安嘴角骤然下压。 就算她知道原因, 她也绝对不同意自己的校花之位就这么被夺走！！ 但是有点好奇陆燎是怎么保养的…… 她哼了一声, 杏眼里是强装出来的不屑：「我想请教一下, 你为什么拿了女主角的位置还不知足，甚至还引导人偷偷骂我？」 第79页 「骂你？」陆燎顿住, 慢条斯理地重复这两个字，蹙起眉来, 「我从不会骂人, 至于女主角的位置，是他们主动邀请我的。」 薇薇安急了, 少女眼眸含泪，拿出自己的光脑：「那这个聊天记录是什么意思！」 陆燎定睛一看，是卓拉的发言，以及其他人的一些讨论。 【卓拉：你们再挑挑吧，实在不行就薇薇安了。】 【组员a:瞧瞧卓拉之前说的这句，再想想要进组的小学弟……果然，我说薇薇安打不过陆燎吧。】 【组员b：嘻嘻，我也不喜欢薇薇安那种甜妹脸，陆燎学弟太好看了！支持卓拉姐，支持陆燎学弟。】 【组员c：早就看不惯她了……咖位小还喜欢惹事，不招进来才好呢。】 【d：放个耳朵，是不是她有瓜？】 【蹲一下。】 【蹲一下+1】 【组员c：你们别说出去啊，这可是别人告诉我的。】 【组员e：难道是新进来的那位？】 【组员c：别乱说……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听听就行了啊。】 c的回答模稜两可，像是在说：就是陆燎告诉我的。 实际上陆燎什么都不知道。 看完聊天记录，陆燎皱眉说：「我不知道他们说过这些，也不曾了解过你的相关信息。……这应该是我进组前的聊天了。」 首先，陆燎就不认识薇薇安，怎么会知道她的八卦？ 其次，从卓拉那句话，倒能看出，卓拉似乎是个很极端的人，她有极高的拍电影天赋，却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陆燎偶尔因为没演好会被卓拉骂得狗血淋头，他只以为她是对电影精益求精，没想到卓拉完完全全是将演员也当成她拍摄的道具来看待。 薇薇安倔着：「你是主角，你怎么会不知道！」 陆燎瞥了眼谢予寒，谢予寒在他耳边低声说：「薇薇安是偶像出身，从来都是聚光灯下最闪耀的，被人优先挑中的，这次可能真受打击了。」 陆燎也低声回覆：「但我也不喜欢卓拉还有这些组员对她的评价。」 「这样吧，」陆燎说，「我亲自联繫卓拉，我们仔细聊聊，可以吗？」 银髮精灵指了指外面：「我们出去说。」 他们这边的争论已经引来不少暗搓搓吃瓜的视线，想必再这么闹下去，两人就该上论坛头条了。 薇薇安擦擦眼角，说了声「好」。 三人走出教室，在教学楼转角站定。 陆燎拿出光脑，拨通了卓拉的联繫方式。 学姐兴奋的声音从光脑中传来：「陆燎！我正想打给你呢！我们的微电影刚被提名学校的最佳视觉效果奖！明天晚上你可不可以——」 「学姐，」陆燎声音沉静，「很抱歉打扰您，但我打过来，是想确定一件事。」 卓拉停下，但不以为然，话语犹带笑意：「什么事？这么严肃干嘛？」 陆燎看向薇薇安，少女咬着嘴唇，仍旧生气地瞪着他。 少年一字一句问：「学姐，您是不是说过『不行就薇薇安了』，这样的话？」 卓拉马上就认下了，她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对啊，怎么了吗？你是不是觉得我还犹豫过选谁？你放心学弟，我第一选择肯定是你……」 「学姐，我想您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陆燎嘆了口气，「您这样的评价对薇薇安同学来说相当不尊重，您或许欠她一个道歉。」 卓拉笑了：「多大点事啊？谁因为这个生气的话，太大题小做了吧？」 薇薇安忍不住出声辩驳：「根本就不大题小做！你那样说话，那样评价我，你竟然还觉得自己是对的！」 卓拉顿了顿：「哦，旁边是薇薇安同学是吧？嗯，那我就道歉呗，对不起啦薇薇安同学，是我说话太不过脑了，我也是选角心切嘛，你理解一下？」 薇薇安：「……」 卓拉并不认为这是大事，可就是那句无心的话，让她的组员有了肆无忌惮讨论薇薇安的底气，更有甚者把这段聊天记录传了出去，这才让薇薇安的朋友看到，并发给了薇薇安。 少女勾起嘴角，直接凑到陆燎光脑面前，冷笑着说：「卓拉，就沖你这态度，你就别想拿到学校电影节的奖。」 卓拉怒了：「我都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诅咒我拿不到奖！」 「你这根本不是道歉，卓拉。」二皇子的声音插了进来，平静地说，「或许你现需要场给薇薇安同学正式道歉，语气郑重些才行。」 卓拉那边沉默半晌，面对二皇子的权威，她不情不愿地说：「好吧，薇薇安同学，我记得你明天也会参加电影节颁奖晚会，那时候我给你道歉吧。对了……陆燎学弟你也能来么？毕竟我们电影终究还是被提名了。」 陆燎和谢予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还是答应了下来：「我还是会去的。」 卓拉这才挂了通话。 三人间重新陷入沉寂。 两个少年尽管内里是成熟的大人了，但一个从小学到创业，除了女性长辈，没跟女生多说过几句话；另一个看到女孩子抽噎就会手足无措，嘴笨到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安慰。 他们只能默默地看薇薇安擦眼泪。 但薇薇安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知道这件事肯定与陆燎无关，对方甚至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少女勉强挤出微笑：「总、总之谢谢你们，虽然她似乎不是真的想道歉，但是正式的道歉对我来说也足够了。」 第80页 薇薇安低下头，搅紧手指，鼓起勇气说：「陆燎同学！其实我很羡慕你！」 陆燎扬起眉梢，诧异地说：「你没必要羡慕我。」 薇薇安摇摇头：「不，我还是会羡慕。」 她羡慕少年可以活得恣意昂扬，羡慕他…… 总是可以被人肯定。 从小薇薇安就活在聚光灯下，父母教育她，只有别人夸赞她，才是真正的胜利。 所以薇薇安总是相信：只有被肯定，她才是活着的。 鲛人虽有一副魅惑人的好嗓子，但在真正的实力面前，还是显得黯然失色。 「……薇薇安。」 陆燎垂下眼，郑重地叫了她的名字。 少女茫然抬头，对上了那双坚定的金眸：「我说了，你不用羡慕我，就是不用羡慕我。」 「你该好好看看你的价值。」少年轻声地说，「在你的人生里，你才是主角。」 说完，他别别扭扭地沖她点点头，拉着自己同桌快速走掉了。 谢予寒回头看看还呆站在原地的少女，回过头看看闷头往前走的精灵，唇角扬起，「怎么，害羞了？」 陆燎：「……」 陆燎：「求别说话，求放过。」 好不容易说了次正经话，真是比直接拿拳头说话麻烦的多！ * 翌日晚上，陆燎准时出席了电影节的颁奖晚会。 出于其他组员在小群里列队的跪求，陆燎还是被迫长裙出席了。 经过好几个月营养的调整，少年已然颀长如竹，身段高挑，种族的优势又使得他腰身依旧纤细，穿上裙子，搭配上那张清冷的脸，圣女之感唿之欲出。 谢予寒忍笑给臭脸的人围上一根挡住喉结的项鍊：「别生气了，真的很好看。」 陆燎还是很气，闷闷地瞟了眼眼睛里晃着笑意的暗恋对象，没说话。 这人根本不知道，这可是为了他才有的巨大牺牲！他忍辱负重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给这个人买礼物，但是这个人根本不知道！ 少年默不作声往前走，洁白的裙摆微长，落到脚踝处，行走间，如同白蝴蝶一般在空中轻盈地飞舞。 他就是这般，出现在顾临风视野里的。 顾临风今天可谓是春风得意。 才上大一，他就被学长邀请去拍了电影。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电影百分百能拿下最佳叙事奖，连带着他肯定也能拿下最佳男主角奖。 他本来满心预想着，他们电影组的女主角，薇薇安学妹，肯定也能拿下最佳女主角奖！ 虽说薇薇安学妹的相貌不如他——在顾临风眼里，甚至没有女生会比他本人美，但在女孩子中已经是绝美了，演技也吊打一众人，想必最佳女主角已经轻易得囊中取物！ 但这却被薇薇安本人否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我。」 少女恹恹地说着，眼尾还有些微红。 尽管铺了点妆，但还是掩不住薇薇安脸上的倦色。 她想了一晚上陆燎的话：因为那话对她的意义，沉重得远远超过陆燎他们为她讨来的道歉。 鲛人少女连那道歉都不放在心上了，她还当着卓拉的面说：「你的道歉，其实对我来说，早就不值一提。」 是的，卓拉怎么看她，早就不值一提。 她不需要卓拉这种人的肯定了。 薇薇安瞟向远处，模模煳煳能看见别扭提着裙角的人入场。 她弯起眼睛，对顾临风说：「我想我也许还是可以有个提名，但是最佳女主角，我觉得有人比我更实至名归。」 顾临风：「？」 这绝对不可能，还能有谁打败他学妹！ 但他还是好奇谁会是学妹心目中的最佳女主角，忍不住问道：「那你觉得会花落谁家？」 「喏。」 薇薇安扬起笑意，纤縴手指遥遥指向远处翩然到来的人。 「最佳女主角，这不就来了嘛。」 第45章 土味情话 这不就来了？ 顾临风疑惑地顺着薇薇安指的方向看过去, 迎面走来的人顿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说实在的……顾临风一直以为，薇薇安就是他认为排第二名的美人了，除此之外, 他从来没见过像刚才那人一样美的人。 她如同一束月光，就那么意外地闯入了顾临风心间。 对方不经意的掀眼一瞥，就弄得顾临风心跳都乱了频率。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存在圣女，就该是这样的。 周遭的声音都消失了，人群也失了颜色，顾临风眼里只能看到圣女翩然路过，倏忽而去。 扑通，心脏狂跳。 那一刻, 顾临风呆呆地想：完了…… 他这是一见钟情了。 「……学长？学长？」 薇薇安开心地和陆燎打完招唿，回头就发现自己学长痴呆了。 她茫然地拿手在石化了般的顾临风面前晃了晃, 才引得看呆的男人回神。 顾临风眼神从痴迷变成坚定，他勐地握住薇薇安的手, 诚恳地说：「学妹！你能不能给我她的联繫方式！麻烦你了！」 薇薇安：「……啊？」 少女懵懵地看着他：「学、学长, 你为什么突然要陆燎的联繫方式？」她顿了顿说, 「你不是说, 全世界就你最好看吗？」 顾临风立马推翻自己之前的言论：「我现在觉得我的样貌得排第二了。」他回味着刚才看见的美人, 深情地说, 「我可以为了她，心甘情愿排第二名。」 第81页 薇薇安：「……」 她嘴角抽搐, 忍住嫌弃的表情将自己的手从学长手里抽出来：「嗯……待会儿我问问陆燎同学愿不愿意给你，可以吗？」 顾临风连连点头, 感激地说：「欠你人情了学妹, 要是你能帮我要来光脑的联繫方式，之后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可以啊！」 薇薇安想走开了：学长, 大可不必！ 她按了按眉心，摇摇头，只当学长痴迷得入了魔。 但她忽略了一个问题：顾临风可不知道陆燎的性别啊。 * 陆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谢予寒图个方便，也把自己的位置挪到了陆燎旁边。 《圣女》的组员齐齐跟两人隔了好几个位置，压根不敢坐过来。 陆燎坐在那里，晚会的氛围灯打在他身上，给银色的髮丝镀了层浅浅的光辉。 谢予寒笑着说：「你被提名最佳女主角了，感想如何？」 陆燎面无表情：「没有感想，要说就是想死。」 谢予寒「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最佳女主角还不够好？」 陆燎乜他一眼：「若是还有下一次要参演，我宁可去演男主角。」 被当成女生一次，就会有无数次被当成女生的误解纷至沓来。 系统安慰：【没事的宿主，就像我说过的：这说明我们美到雌雄莫辨了，好事！你看咱们全年级范围内出名的任务也完成了，下一步就是全校诶！】 系统美美幻想着：【说不定要不到多久，我们就可以考虑全帝国出名的任务了！】 陆燎还是那句话：「……我不要这种出名方式，烦。」 对于他来说，外貌的重要性还是抵不过自己的武力提升。 「嗡嗡。」 麦克风整理的声音响彻全场，主持人微笑着上了台，晚会正式开始。 掌声雷动，各个领导人上台发言，接着就是奖项的颁发。 「荣获最佳视觉效果奖的是——」 主持人还没说出电影的名字，卓拉就在不断祈祷了：「《圣女》、《圣女》、《圣女》……务必要是《圣女》啊！」 可惜，主持人下一秒吐露的名字，并不是卓拉所想的《圣女》。 卓拉呆住了，她想起了薇薇安的话： 「——卓拉，就沖你这态度，你就别想拿到学校电影节的奖。」 难道，她自己真的有问题吗？ 将演员当做是「人」和将演员当做是道具，拍出来的感觉是有根本的不同的，卓拉意识到，评委是能品出这之中的感觉的。 陆燎回头瞥了眼呆滞的卓拉，没有评价，只是继续凝神听接下来的奖项。 薇薇安还在光脑给他偷偷发消息：【我猜最佳女主角会是你，你信不信？】 回復她的是少年冷漠的两个字： 【ll：不信。】 薇薇安撇撇嘴：「爱信不信，嘴硬。」 终于，奖项的颁布来到了最佳男女主角。 顾临风一脸期待，结果也如他所愿，最佳男主角落在了他的头上。 「接下来，是我们激动人心的最佳女主角奖，究竟谁会是我们的最佳女主角呢？」 主持人含笑的声音传来，下台的顾临风脚步顿住，假装磨蹭地伫立在了台边。 他心怦怦跳起来：会是她吗？ 「……让我们恭喜，《圣女》剧组的陆燎，拿下最佳女主角奖！」 顾临风站在台边，看着那拖曳的裙摆缓缓而来，清冽的男声对他说：「劳烦让一下，谢谢。」 顾临风呆头呆脑地「哦哦」两声，机械地让开，看着最佳女主角上了台。 等等，男声？ 顾临风蒙了一瞬，他这是对一个男生一见钟情了？ 那头主持人还在介绍：「虽然是男扮女装，但是举手投足皆有圣女之风，不负最佳女主角之名！」 没关系，顾临风安慰自己，男生也行，爱不分性别！都是帝国时代了，他怎么能玩古蓝星的那一套！ 顾临风狂热地盯着陆燎：他一定要要到他的联繫方式！ 陆燎像一条死鱼领完奖，下了台就被一个陌生的学长拦住了去路：「那、那个，学弟！」 陆燎虚着眼看他：「不演女主角，不演角，不接受反串角色。」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学长手足无措地摆摆手，他小声如蚊子嘤咛，「我、我能要一个你的光脑联繫方式吗……」 陆燎没听清：「什么？抱歉学长，我没听清。」 那学长提高了声音：「我说，陆燎同学，我能要一个你的联繫方式吗？」 要个联繫方式而已，陆燎一脸困惑，这学长干嘛扭扭捏捏？ 他爽快地给了，委婉地说：「晚会这里很吵，学长下次说话可以大声点。」 那学长脸涨得通红走了，陆燎还摇摇头说：「挺内向腼腆的学长。」 系统：【……】 它就不懂了，自己的宿主是薛丁格的直男吗？这要联繫方式，和要工作联繫方式，是一回事吗！ 陆燎满脸困惑地走回自己的座位，谢予寒看他这样，出声问他：「怎么了？表情这么奇怪？」 陆燎便把刚才要联繫方式的事情说了，谢予寒的表情也古怪起来：「所以你就给了？」 陆燎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当然给了啊，一个联繫方式而已。」 谢予寒古怪地盯了他许久，看这人一脸坦然，显而易见没懂要联繫方式的人那心思：「……他要联繫方式不是因为找你有工作。」 第82页 「那是做什么？」陆燎随口问。 谢予寒失笑，凑到他耳畔说：「那是因为他对你有好感，喜欢你。」 陆燎不自然地挪开了几分，解释个原因而已，有必要凑那么近？ 至于喜欢他……陆燎还是说：「不信。」 谢予寒坐回去，摇摇头：「你到时候看吧，他会不会给你发消息。」 陆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回去之后，谢予寒的话就应验了。 【不知名学长：学弟你好，我是顾临风。】 陆燎躺在床上打游戏，看到顾临风给他发的消息，还是礼貌地退出了沉浸式游戏的界面，去回復学长的消息。 【ll：学长你好，我是陆燎。】 【顾临风：我知道你是陆燎学弟啦[玫瑰.jpg]，我就是想问问学弟一件事。】 陆燎对系统说：「你看，他果然是找我来聊正事的，你们不要把人想的那么龌龊。」 系统也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我真的想多了？】 【顾临风：学弟，你是会弹琴吗？】 【ll：？】 【ll：学长，我不会弹琴。】 跟着陆燎回復的「我不会弹琴」消息一起跳出来的，还有顾临风的下一句。 【顾临风：你一定会弹琴，不然怎么能拨动我的心弦呢？】 【ll：？】 陆燎久久无言，脑海里全是系统震天的笑声，那一团数据的光团都在打滚：【哈哈哈哈哈！！我说吧！这人就是对你有意思！受不了了，这情话好土啊！我的妈呀，到底谁能说出这么土的情话！】 陆燎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忍住把顾临风拉黑的冲动，尽量温和地回復对方。 【ll：学长，我劝你走出你的宿舍区往西边走，那边是学校医务室，你去那拿个诊断治疗，请假出学校去首都医院，记得挂精神科的号: )】 【顾临风：[震惊.jpg]】 【顾临风：学弟，你好关心我，你是不是对我也有一点好感了？】 陆燎：「……」 他有一瞬简直想把自己的光脑丢出去：为什么对方根本没把他的嘲讽放在心上，这嘲讽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绵软无力！ 系统也受不了了：【哕，好油腻。】 对方的消息还在紧紧追咬： 【顾临风：学弟你今天有点怪，你知道怪在哪里吗？】 【顾临风：怪可爱的。】 【顾临风：我有一个秘密，我有超能力，学弟知道是什么吗？】 【顾临风：超喜欢你。】 陆燎：「……」 他选择给顾临风留一点脸面，只是把消息免打扰，没拉黑顾临风，任由对方发着干巴巴的消息，他本人则重新登录到沉浸式游戏里面。 但陆燎压根没想到，这些土味情话，只是顾临风追求的开始罢了。 第46章 白日梦碎 陆燎清晰地认识到, 自己被土味情话缠上了。 一天上课下来，免打扰消息那栏标註的是「999+」。 对方还特别执着，连着发了七天, 要是陆燎脸皮薄会每天友好回復的话，两人光脑都可以冒出一朵连续七天聊天可获得的小火花了。 看到这一排灰色文字的陆燎：「……」 他是怎么想的？这情话土成这样，到底谁会上钩？ 但土味情话只是顾临风追求的第一步。 晚上高中部晚自习结束，陆燎刚准备收拾好东西和谢予寒去另一间空教室加练，就看到刚像一阵风冲出去的同学又一脸古怪地回来，还朝陆燎走来。 他是替人捎话的：「陆燎同学，外面有个大学部的学长想见你。」 陆燎一下就想到了那九百九十九条往上的消息，眉梢就拢在了一起：「……你帮我跟他说, 不见。」 那同学无奈地憋出下一句：「他声势挺浩大的……还说绝对就五分钟结束，不多占你时间。」 声势浩大是什么程度？ 陆燎脸一黑, 看同学表情明显难以形容，只能松开包丢给谢予寒：「我下去一趟, 你直接去找老师吧, 我等等就来。」 谢予寒看陆燎这副受不了的样子, 不免好奇起来：「是那个要你联繫方式的学长？」 陆燎：「……嗯。」 少年不由得眼露促狭的笑意了：「我不能跟你下去看看这学长长什么样？」 陆燎直接拒绝三连：「不行, 不可以, 不好。」 被暗恋对象亲自看自己现场如何拒绝追求对象？陆燎脑袋坏掉了才会同意谢予寒。 谢予寒耸耸肩, 知道陆燎性子：「好好好，那我先去空教室等你。」 两人分道扬镳, 陆燎往楼下走，听到的人声就越吵闹了。 甚至还有清晰的看热闹者声：「哎哎哎, 主角来了, 主角来了！」 陆燎挑眉，缓缓走出教学楼大门, 就被蜡烛暖融融的光晃着了眼睛。 陆燎：「……」都星际帝国时代了，还有人这样「声势浩大」的？ 站在爱心蜡烛和一堆吃瓜人群中间的人眼睛唰地就亮了：「学弟，你来啦？」 他学弟表情阴恻恻的，直接不走过场开门见山：「学长，我不谈恋爱。」 顾临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拒绝并不意外，相反，他依旧彬彬有礼，像是料到了陆燎的反应：「没事的学弟，这一地的蜡烛，不过是我心意小小的一部分而已！」 顾临风热切地说：「我这次真不会过多打扰学弟，我只是想问问，学弟愿不愿意和我去吃烛光晚餐——」 第83页 陆燎：「不吃。」 「那空中花园——」 「去过了。」 「音乐会——」 「我音痴，听不懂，不去。」 一系列邀请通通被陆燎否决，顾临风笑容依旧：「是我的问题，没有认真研究过学弟的喜好。」 他体贴地说，「那我下次再来找学弟，希望能有一天听到学弟的同意。」 陆燎嘴角抽搐，头疼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无论说什么，邀请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去？」 顾临风坚定地说：「那我就再改进，直到学弟同意。」 陆燎挑起一边眉梢，审视地盯着顾临风。 花花公子的长相，没想到却这么「死皮赖脸」地执着。 他直视对方的脸，直接选择丢下一枚重磅炸弹：「我有喜欢的人了。」 顾临风一怔，随后温和地笑了：「瞧你，为了拒绝我，这种谎言都搬出来了。」 陆燎：「……」 他喵的，其实是真的好吧！谁是为了敷衍你说这种谎话啊！ 顾临风遗憾地摇摇头：「看来今天学弟心意已决了，没关系，明日我再来拜访你。」说完，他就风度翩翩地撤退了，不知从哪窜出了一众保镖，七手八脚地就把蜡烛垃圾收走了，只留下了看呆的一众吃瓜群众。 陆燎给这些看八卦看得兴起的人齐齐一个眼刀，才背过身走了。 众人噤声一瞬，看陆燎的背影消失才重新沸腾：「谁录视频了！速发论坛啊！」 「我靠看到陆校花的表情了吗！第一次看他这么憋屈哈哈哈哈！」 「一拳打爆一个年级的战神败在了锲而不捨的追求上，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搞笑哈哈哈哈……」 看到回来的陆燎还是阴沉着一张脸的谢予寒：「……噗。」 看来是拒绝失败了啊。 原世界时陆燎到底没见过那么露骨的追求，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处理。 谢予寒听完他发的牢骚，若有所思：「你说，他在电影节晚会时，你一下台他就立刻要了联繫方式的话……」 二皇子直接指出对方好感的来源：「会不会是非常喜欢你的圣女扮相导致的？」 陆燎额角一抽：「他喜欢我女装？」 他就知道，女装会带来这么多麻烦！ 谢予寒却摇了一摇头：「现在你是男装，他依然会勐烈追求，说明问题不是出在这里。」 「这怎么说？」 谢予寒摩挲了下下巴：「或许，他喜欢的是一种气质？」 陆燎默了一瞬，眼里神色变化几息，而后突然说：「我知道了。」 谢予寒说：「嗯？知道什么了？你打算怎么做？」 陆燎站起来，往手腕上缠绷带，没有明说自己的计划：「明天……你就知道了。」 * 第二天，谢予寒就知道陆燎的计划是什么了。 s班的同学们险些没认出他们的校花—— 少年气息凛冽地走入教室，眉眼如冰，照旧冷淡。 不同的是，大家目光都会不自觉落在他的发梢上。 原本松散扎着的马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利落的短髮，瞧着像扎手的刺猬毛，短簇簇地长在脑袋上。 柔滑光顺的长髮不再，头髮主人却不见多痛心，反而一脸轻松，好像早就想这么做了。 陆燎摸摸一头的短髮，得意地撩起眼皮看向怔愣的谢予寒：「如何？还有圣女的感觉么？」 没了长发，那分中和的柔和完全不见，少年凌厉的气息清晰地完全暴露，扑面袭来。 是两种不一样的风格，谢予寒说不清自己喜欢哪一种，也许两种都喜欢，都可爱。 不过应该不会有人再误解他是女性了。靠着短髮和锋利的眉眼，谁都得怀疑一下：之前的圣女真是他演的？ 谢予寒失笑摇头：「嗯，完全没有圣女的感觉啦。」 被肯定了的陆小猫一昂下巴：「那就好，这样顾临风应该就不会纠缠了吧。」 谢予寒笑着点点头：「我猜他应该会放弃了。」 但两个人都猜错了。 顾临风根本不会为这点事放弃！ 去食堂路上，顾临风满脸欢喜，刚想从后面叫住陆燎，表情却一顿。 这犀利的髮型，似乎不太对…… 但学弟想换种风格，他也能理解，尽管这样圣女的滤镜碎掉了一块，但顾临风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也许学弟是头髮粘上什么难以清洗的东西，迫不得已把头髮剪掉了呢？ 一想到学弟可能会因为剪掉长发，蹙起细眉心疼起来，顾临风心都揪起来了。 满腹心疼的，顾临风声音温柔得都能恰出水来：「陆燎学弟！」 陆燎臭着一张脸转过投头：「学长，有事？」 顾临风搜肠刮肚，抓耳挠腮，想憋出一句情话来：「今天中午学弟打算吃红豆泥还是土豆泥呢？我就不一样了，我打算吃……我爱你。」 谢予寒懂了陆燎的感觉：在这人来人往间，他都开始替陆燎感受到尴尬。 陆燎立马意识到，剪短头髮，对于顾临风那厚如城墙的滤镜而言，无济于事。 想要打破这层滤镜，也许需要另一种快准狠的办法。 想到此处，少年轻轻地扬起唇角，慢条斯理地说：「学长真的很幽默呢。」 他开始抬起双手捏了捏自己的指骨，还活动起了手腕，但完全没注意这古怪举动的顾临风还暗喜，面上羞赧地说：「学弟也这么觉得吗？你都开始夸我了，这是不是说明——」 第84页 「这说明……」少年嘴角下压，骤然出手，对着顾临风就是一个过肩摔！ 「这说明我根本不喜欢你这套！」 「砰！」 重响响彻教学楼前往食堂的这条小径，众目睽睽下，大学的学长被高一的学弟轻松过肩摔，摔到了地上，四脚朝天。 众人：「……」 躺在地上的顾临风张大了嘴：「……」 陆燎又是一笑：「抱歉，下手重了点，但够打破学长的白日梦了吧？」 怎么回事？难道今天自己还在做梦吗？ 顾临风有点凌乱，学弟冷漠地拒绝他才对吧，圣女是不屑于自己亲自动手的！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圣女怎么会捨得做呢？ 学弟难道是被别人夺舍了吗！ 顾临风颤颤巍巍伸手指陆燎：「你、你这样子的，怎么可能能演出圣女……！」 短髮的精灵啐了他一口，毫不留情打断他：「我根本不是什么圣女，你能不能搞清楚这一点？」 骂完顾临风，他还嫌下手不够狠，伸出手，又是一个攻击性极强的中指，才拉着看愣了的谢予寒潇洒离开。 优雅圣洁的圣女才不会暴力过肩摔、也不会粗鲁竖中指…… 「咔擦。」 这是顾临风心碎的声音，也是某些路人同学拍照忘记关光脑提示的声音。 对方尴尬朝看来的学长一笑，收起光脑，还不忘对身边的友人感嘆：「又是一个因为陆燎一张脸就陷进去，又被那沙包拳头打出来的可怜人啊。」 第47章 「家」 弄碎了一个少男的美梦, 始作俑者却没有多在意。 因为他关注点早就不在这上面了，而是重新关注起《圣女》故事的来源。 没办法再从卓拉处下手，陆燎干脆选择直接出击。 捅破窗户纸而已, 他又不是没做过。 写作业途中，陆燎转过一圈触屏笔，托着脸对谢予寒说：「这个月的月假我得回家一趟。」 谢予寒的笔尖一顿：「去看你家人？」 「这是一个原因。」陆燎晃晃手指，难得表情沉着，但不同于心情不好，更多的是严肃郑重，「我有点事需要问问我母亲。」 谢予寒微愣：「很严重的事情吗？是伯母出什么事了吗？」 不应该啊，他不是安了便衣保镖住在陆燎家周围, 随时观察情况汇报么？莫非是大皇子那边又敢惹事…… 没等他心里的阴暗心思转个来回，陆燎那边就摇了摇头：「不是我母亲出事了, 是我有点事怀疑……」 他犹豫一瞬，没把自己怀疑说出口。到底只是怀疑, 如果母亲矢口否认了, 那就是他想得太多。 谢予寒看出陆燎的点到即止, 也就不再多问, 体贴地说：「好, 你回去就行, 需要用车什么的直接联繫我，我帮你安排。」 陆燎笑了下：「好, 谢谢你。」 * 月假如约而至，陆燎已经跟家里说过要回来, 母亲很早就让小儿子推着她去厨房, 打算大展身手做一顿好吃的。 忽地一只少年的手伸了过来，惊慌失措地想要抢走陆母挥着的锅铲：「伯母, 我不是说了饭我来做就好吗？您在一旁等着就好，这样多危险啊……」 赶来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陆燎救下的索幽。 还是没能拗过索幽的请求，刚巧家里也缺了照顾的人手，陆燎这才同意索幽来家里帮忙。平时弟弟陆灼上学时，索幽就会陪着陆母在家活动，一个种族的两人都是种花好手，无话不谈，很快就凑在一起成了忘年交。 「嗨呀，索幽弟弟，不要这么紧张嘛。」梳着温柔侧马尾的女人淡淡笑起来，没让索幽抢过锅铲，「这不小燎回来，我想着亲自下厨给他做一顿午饭，好让他看看他母亲在家也是很有活力的！」 索幽嘆了口气，欲言又止，但还是收回了争抢的手：「真是说不过您……」 陆母骄傲一笑，指使在一旁打算偷点零食的小儿子赶紧过来打下手。 索幽也留在了厨房：「我在这儿看着点，您慢慢来！」 三个人忙得不亦乐乎，折腾出好几碗好菜。 忽听「叮咚」一声，门铃被人敲响，家里的智能系统提醒道：「家庭成员『陆燎』已到门口，请问是否要开门？」 还在挥舞锅铲的陆母忙里抽闲朝智能系统喊了一声：「开开开！给我儿子开门！」 自动门打开，饭菜的香味就扑面而来。 刚抬脚准备进入家门的陆燎脚步一顿，眼里不由得浮上笑意：「在做什么好吃的？」 陆灼最先扑过来：「哥！你终于回来了！」他一个虎扑，抱住他哥清癯的腰。 小孩愣了一下，他抱的不应该更上边点么？之前哥哥似乎……没这么高啊？ 少年微微低头看向弟弟，胡乱摸了把弟弟毛茸茸的脑袋：「嗯，回来看看你有没有认真学习。」 一说到学习，陆灼就垮了脸：「哥，现在是假期，有必要吗？」 他眨眨眼睛，仔细观察起哥哥来：上个月哥哥没回来，但少年人窜身高总是一周不见如隔三秋，这个月假再见，陆燎身材已经能够称得上挺拔匀称，少年只穿了一件背心，可以看见，他身上该有肌肉的地方，也已有了一层薄薄的肌肉。 不能再说柔美，而是另一种别样的美感。 陆灼仰起头看向哥哥，语气真挚：「哥，你变化好大啊，这就是军校生吗？」 第85页 陆燎一眼看穿弟弟想要转移话题的心思，但没戳破，只是点头，似笑非笑：「对啊，这就是军校生……等你长大了，要不要试试考考帝国第一军校？」 陆灼：「……不了不了。」 那头厨房探出黑色短髮的少年脑袋，他眼睛亮亮的，无比欢欣地跟陆燎打招唿：「啊，陆哥，欢迎回家！」 陆燎朝他们走过去，对索幽轻轻点了点头：「好久不见，索幽，过得如何？」 他在厨房门口站定，瞥了眼兴致高昂的母亲，没去打扰母亲大人下厨的兴奋氛围，索性跟索幽聊了几句：「瞧这样子，你和我妈相处的很好。」 索幽抿唇笑了笑：「嗯，伯母是很好相处的人。」他小声说，「而且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我很喜欢。」 陆燎一顿，面上不动声色，却立刻捕捉到了这个词——吸引力？ 他这笨蛋的母亲身上，有什么吸引力呢？只是单纯的性格好吗？若只是单纯的性格好，索幽或许不会用这样的形容。 但他没有深入询问索幽「吸引力是什么意思」，而是打量起索幽来：「你身体状态恢復的如何？」 肉眼可见，眼前的黑髮少年精神气比起在地下拍卖会的监狱里是好了太多，神色也不再枯藁，营养不良的样子早就被如今的神采奕奕取代。 索幽开心地笑起来：「托您和二皇子的福，我感觉现在我过得很幸福，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陆燎扬起唇角：「那就好，亲自听到你过得很好，我才能放心不少，二皇子那边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索幽感激地说：「二皇子真是个好人，我和之前一起被困在地牢的精灵交流，他们说二皇子给他们的工作都很适合他们，不少精灵日子都过得很红红火火。」 陆燎低笑几声 ：「嗯，我知道，他就是这么好的人。」他坦然承认，「我也是被他救出来的。」 索幽惊讶地说：「真的吗？没想到二皇子会这么关心我们精灵……」他不由得感嘆道，「二皇子要是能成为以后的陛下……」 「嘘。」陆燎摇摇头，「这句话就不要说了。」 黑髮少年觉察到自己的失言，眼睛都吓得瞪圆了几分，下意识捂住嘴巴点了点头。 那边陆母喊起儿子们的名字：「小燎小灼，快来帮妈妈端菜啦——」 陆燎应了声：「知道了。」他从倚靠着的墙上支起身子，瞟了眼索幽，「不过，我贊同你的话。」 索幽愣了愣，看着陆燎和自己擦肩而过。 陆哥说的……是哪句呢？是「关心我们精灵」，还是…… 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呢？ 陆母终于结束了今天短暂的一日大厨体验，菜七七八八端上了桌，终于大家能坐下来好好吃一顿了。 陆母和一个寻常的母亲没有什么不同，饭桌上各种好奇儿子在军校的生活，接着疯狂投餵大儿子，弄得陆燎碗里堆的菜多如山高。 陆燎无奈了：「妈，我吃不了这么多。」转头就夹菜给陆灼，「我觉得弟弟长身体，比我更需要营养。」 陆灼眼睛瞪大，看自己饭碗也有着要朝高山发展的趋势，火速捂住自己的饭碗，干笑着说：「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更需要尝尝妈妈的手艺。」 陆燎眼刀暗飞：你哥吃不下！ 陆灼不甘示弱：你吃不下，难道我就吃得下？ 还是索幽替兄弟俩解了围：「伯母，我们也许可以剩一点菜，晚上接着吃……」 陆母才停下了投餵的举动：「嗯……你说得对，晚上还能继续，不用再开火了！」 两兄弟终于松了口气，并向索幽递去了感激的眼神。 饭毕，各方都心满意足，索幽带着主动要求洗碗的陆灼一起去收拾厨房和餐桌，陆燎则推着母亲去到阳台吹吹微风。 迎着拂面的风，碎发几缕被风撩起，又扬下。 女人眯起眼睛，望着阳台外高楼景色，将碎发捋至耳后，轻轻一嘆：「今天也该邀请二皇子一起来尝尝的。」 陆燎手搭在阳台栏杆上，耸了耸肩：「他太忙，没这口福。」 陆母嗔怪地看了眼大儿子：「我明天做点甜点，你给人家带去些。」 陆燎懒洋洋地说了句「好」，扭头望向母亲，想张嘴说话，又陷入沉默。 疑问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不想破坏此刻的温情。 陆母曾经感嘆说大儿子像她们家的支柱，陆母和弟弟对于陆燎来说又何尝不是。 刚来这个陌生的世界，浑身的紧张警惕，全靠母亲那一双柔夷抚平。 他仍旧记得第一天去到森林捕猎异化兽，晚上满眼红色，根本睡不着，女人的手则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枕在她膝盖上儿子的脑袋，轻轻温柔地哼歌，才把失眠的少年哄着睡了过去。 梦里，还是母亲轻轻的歌声，赶走梦魇，留下盛开的花。 正因如此，陆燎才有点犹豫了。 捅破窗户纸的结果是什么？他不知道。 「怎么了？」陆母敏锐地察觉到儿子的犹豫，善解人意地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别憋着，憋坏了怎么办？妈妈可会担心小燎的心理状况哦。」 吐出一口浊气，陆燎深唿吸了下，走到母亲面前蹲下，轻轻握住她那双带着凉意的手，才低声问：「妈，你知道圣女吗？」 第86页 第48章 生命母树 「圣女？」陆母表情怔愣, 像是想挤出懵懂的神色，但面对着正色的儿子，又不愿拧出那作假的神态。 女人回握住儿子的手, 轻轻问：「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陆燎抽出手，点开光脑：「因为我在学校参加活动时，演了一场戏，妈，你要看看吗？」 大儿子参加学校活动的宝贵录像，母亲怎么可能会错过，陆母立马说：「看，肯定要看。」 已然对自己女装免疫, 陆燎面不改色地点开了剧组群里最终整合的微电影版本。 舒缓的音乐，唯美的开场, 中间坐着的皎洁圣女。 沉重的音乐，灾难的肆虐, 朝难民伸出手的圣女。 缥缈的音乐, 萧条的落幕, 在画面中心微微回过头, 即将消散的圣女。 画面最终渐渐变回黑色, 音乐也戛然而止, 光脑灭了屏，坐着的女人垂下眼帘, 良久都没出声。 陆燎也不打扰她，安静地蹲坐在地上等待着。 半晌, 女人勾起了一丝怀念的笑：「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她低下头, 银色的髮丝落下几缕：「小燎，其实……妈妈是一个失败的圣女。才不像你演的这个故事里, 那么伟大，也那么成功能救下自己的家。」 她给陆燎讲了一个故事。 在陆母的口中，精灵生存之地适宜安宁，是因为有生命母树的庇护。生命母树养育了这片土地，滋养了美丽的精灵。 精灵选择成为帝国的一部分，但因为山水隔绝，精灵和帝国内部城市交流甚少，实际上还是处于一种半自治的状态。 他们推选出了族群里的圣女，圣女会是最靠近生命母树的人，也是接受生命母树洗礼之人，也会是照顾生命母树之人。 圣女天生就更加具有亲和力，对其他精灵来说吸引力更强，大家都会喜欢她。 而陆今安，就是那一年被推选出的圣女，也是精灵族迄今为止，最后一位圣女。 她漂亮，圣洁，无愧于圣女之名。 每当抚摸着生命母树粗糙的表皮，陆今安都坚信，生命母树很喜爱她，也喜爱这片土地与精灵们，她会庇佑他们永远。 可这一切很快就被打破了。 陆今安在一天清晨，恐慌地发现，他们的生命母树，竟然有了枯萎的迹象！ 生命母树常青，为什么会枯萎，精灵族根本找不到原因。 检查、医治，甚至祈祷，祭祀，可生命母树的叶子，依旧一天比一天黄，并没有因为精灵族的努力而停下。 他们居住的土地也出现了灾难：地震、洪水，暴雨、狂风，这片土地不再能作为栖息之地了。 陆今安试图保护过她的子民，可她抵挡不了灾难。 最开始，只是一部分精灵选择了背井离乡，到后来，越来越多的精灵逐渐选择了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他们的故乡。 陆今安什么都做不了。 她仍在寻找，找到治好生命母树的办法。 有古籍上说，可以选择献祭。 献祭自己，成就这片土地，挽回生命母树。 陆今安想试试。 「但我被拦住了。」女人回忆着那时的过往，说，「他……不让我这么做，说这样献祭很可笑。」 陆燎捕捉到那个词：「他？」 陆母、也就是陆今安，温柔地笑了。 「对，他……就是你的父亲哦。」 时间过去的太久，久到恋人的面容早已在时光的长河中模煳，甚至她只记得他的爱称，全名都很难记起。 她总在向前奔跑，记忆堆叠，她没有时间反覆去念起他的名字。 可她会永远记得他做了什么。 「他啊，拦下了我的献祭，冷静地调查了家乡灾难的状况，果断选择游说还坚持留下的同胞们离开，我和他一起努力，劝说、营救，带走同胞一同撤离，我们还是选择了放弃这个地方。」 「后来他不再让我加入救援行动了。」陆今安垂头，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笑意，「因为那个时候我有了你。」 「后来你还是个小孩，我又有了你的弟弟。」陆今安声音低下去，「就是在那时，他一个人出去找其他的精灵，却不慎被山上滚落的巨石砸中，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你的电影也是一种美化呢，」女人自嘲地笑了笑，「明明最后逐渐消融的，该是他才对。」 陆今安扯了下唇角，「那时你还小的很，精灵种族的生长期太长，你不记得了也是正常。」 陆燎微顿，他问系统：「所以，原主是记得自己的家乡被毁灭，是吗？」 【是的，宿主。】系统心虚地说，【原主是有这一层记忆的，只是不太能记起父亲的模样了——毕竟就像您的母亲所说的那样，精灵族时间很长，长到大脑会自己主动去模煳旧事的伤疤；不过之后肯定有机会的！宿主会有机会知道生命母树更多的事，只要咱们继续努力做任务，就能挖掘到这个世界更多的真相！】 但陆燎想说的不是这个，他从系统的话里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但不太能确定。 他选择了继续去听母亲讲过往的事。 「……最后的行动是我收尾的，之后我就带着你、还有肚里的弟弟，一起离开了我们过去的家，辗转很久，在桑格顿镇住下了。」 陆燎问：「那为什么现在很多精灵都不记得故乡的模样了？」 第87页 陆今安说：「有些精灵离开家的时候还是小小一只，哪里知道呢；另一些知道的，可能在生存的挣扎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更何况，我们精灵的能力和生命母树挂钩，生命母树生命力的衰退，也会导致我们逐渐失去我们原本的能力，精灵会出现遗忘的情况也是情理之中。」 陆燎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而是像刚到这个世界时的样子，轻轻把头搭在了母亲的双膝上。 他不再问苦难，而是闷声说：「我的父亲，一定也是个很英俊的人。」 朦胧的泪水从陆今安的眸里晃过。 她抚摸着儿子耳侧的鬓髮，抿唇笑了：「嗯，他的确是一个很英俊的人。」 * 陆燎月假选择了回家，谢予寒月假也选择了回家，不过是回巨大的皇宫。 这个周末皇宫选择举行晚宴，谢予寒又得挂着得体但虚假的笑容，在觥筹交错之间穿梭。 今天，谢知凛也在。 男人同样是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游走在几位贵族小姐之间，逗得娇笑连连，如同花枝乱颤。 贵族少爷也毫不示弱，纷纷试图找机会与大皇子搭话，争得或联姻或联手的机会。 谢予寒站在父亲旁边，微笑着和诸位前来敬酒的大臣谈得有来有回，游刃有余。 好不容易得了空当，少年松了口气，走下高台去添一杯饮料。 有人站在了他旁边，话语带笑：「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弟弟。」 谢予寒：「……」连休息时间都不肯给他吗？ 他重新扬起唇角露出浅笑，营造出兄友弟恭的假象，话却冷漠了些：「哪里哪里，没有兄长辛苦，还需要维持皇家和贵族之间的关系呢。」 谢知凛随便拿起白布盖着的长桌上，一杯澄澈的香槟酒，他面上依旧是松散的笑，嘴里的话和他弟弟一般，毫不客气：「哈，跟这些没脑子的傢伙聊天，就勾勾手指，他们的恭维话就涌上来了，也算得上是维持关系？」 他说话意味深长起来：「倒不如弟弟你了，能站在父皇旁边接待其他贵宾。」 谢予寒挑选饮料的手一顿。 要说谢知凛这话够刺，也算不上；若是谢予寒质问起，他甚至能无辜地说一句「是你多想」。 于是他装作没懂，故意用上了抱怨的语气：「兄长是在担心父皇给予的爱没能端平吗？那我得抱怨几句了——父皇能把哥哥派到边关要塞，短短几年哥哥就坐上了高级指挥官的位置，这比起我，父皇还是更重视哥哥一些。」 「哈哈……」谢知凛端着香槟，闷笑了好几声，笑到胸腔都在振动。 冰冷的蓝色眼睛盯住自己的弟弟，谢知凛没打算优雅地接下这一番话：「父皇啊，可能也没多重视我吧？弟弟还是想太多了。」 说完，不等谢予寒回话，他干脆另提一事：「听说暗溪的产业，在前不久彻底被清理干净了……这是弟弟的功劳吧？」 谢予寒冷淡地说：「兄长高估我了，我还只是个在读高中的学生，哪儿有这么大能耐。」 谢知凛低低地笑：「是啊，你才高中。」 他饮下最后一口香槟，意有所指地说：「有些事，等你到大学，就晚了。」 男人放下玻璃杯，懒懒道：「我先继续去和那些蠢货聊闲话了，弟弟你就多喝几口橙汁吧，真可惜，你还没到喝酒的年纪。」 谢予寒：「……」无聊，还嘲讽这个。 望着谢知凛的背影，谢予寒眼眸敛深。 谢知凛的讥讽他不在乎，但有一些话惹得他在意。 谢知凛究竟在意有所指什么？ 他必须马上告诉父皇才行。 高台上，威严的皇帝陛下还在和重臣聊天，就见自己的二儿子快步走了过来，低头对他耳语几句。 皇帝陛下表情不变，似乎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轻轻朝小儿子点了点头：「晚宴之后，你来我书房，我们聊聊。」 顿了顿，他平静地补了一句：「记得告诉你的兄长，明天下午我约他在花园喝喝下午茶。」 第49章 回校 晚宴结束, 夜空月明星稀，皇宫内空旷安静，连长长的走廊只有皇帝和谢予寒的脚步声。 站在书房外的侍卫恭敬地替陛下和殿下打开了门, 待他们走入，又「吱呀」一声合上。 「说说吧，什么事？」皇帝坐在了软椅上，咳嗽一声，沉声问道。 谢予寒站在父亲对面，一丝不苟地汇报了自己和兄长的交流。 皇帝听完，神色依旧未变，手指轻轻屈在桌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 谢予寒说到尾声，没忍住说了自己的猜测：「父皇, 我猜兄长在边境开始组织自己的势力了，他也许已经有所动作。」 皇帝简单地「嗯」了一声, 疲惫地闭了闭眼：「是的, 我已经收到了下面传来的报告……最近知凛确实动作不小, 把各州都惊动了。」 皇帝其实知道, 谢知凛为什么这么蠢蠢欲动。 一是不满弟弟被放在父亲身边亲自培养, 自己却在大学毕业后就被派去了边疆作战；二是他仍记恨过往的事……记恨自己被施以死刑的母亲, 也是帝王的前皇后。 皇帝捏了捏眉心，他始终没有告诉过大儿子, 他的母亲其实是因试图谋反才被废除皇后之位的，这对还小的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第88页 本来只是告诉谢知凛母亲去世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哪个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悄悄告诉了还在上学的大皇子：他的母亲是被他的父亲……亲手送上行刑台的真相。 皇帝还记得尚在上初中的谢知凛第一次失了态，冲进他的书房, 大声质问父亲为什么要让他失去他的母亲。 「——凭什么我的弟弟可以依偎在他的母后怀里，我的母后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帝王沉默了，他擅长之术，但不擅长安慰自己的孩子。 比操控政坛更困难的是维繫和孩子的感情，大皇子是这样，二皇子其实也是这样。 皇帝沙哑地开了口：「我本来以为，送你的兄长去适合他的战场，对我们都好……现下看来，我还是错了。」 谢知凛展露出来的超强战斗能力本就适合在战场上发光发热，皇帝以为他会更喜欢驰骋战场的感觉…… 如今看来，也许大皇子对政坛更有兴趣。 谢予寒沉默着，在袒露脆弱的父亲面前，他识趣地不说话。 皇帝又是一声咳嗽：「但如果他想要颠覆帝国的和平，我是不允许的……予寒，就像他说的，留给你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谢予寒倏地抬头，怔怔地望向父皇。他敏锐地觉察出这句话的不对劲，而父皇那双蓝色的眼睛定定盯着他，冰冷得和之前兄长看他的眼神没什么区别。 皇帝平静地说：「我一直在按照储君的要求培养你，本来想着还可以慢慢来，直到你大学毕业都有机会，可惜，最近我发现了一件可悲的事情……」 他淡然地叙述了这个糟糕的事实，「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谢予寒：「！！」 他震惊地看着父亲，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他和陆燎交流过情报，陆燎明确说过，皇帝是在男主角大学之后选择了退位让贤，安稳活到寿终正寝才对！ 怎么会突发变故？！ 谢予寒着急地说：「医生诊断出原因了吗？父皇有叫首都医院的专家来看吗？」 「查过了，是无力回天的毒。咳咳，是我太信任身边人了，体检报告被人替换都没发现。那种毒潜伏期也很长，普通的检查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毒？ 谢予寒不可置信：「谁能把卧底安插到父亲你的身边？……兇手会是谁？」 皇帝却不甚在意兇手是谁似的，反而笑了笑：「我知道是谁，但我不想再追究了。」 他扭头，望向落地窗外的夜空，喃喃道：「就当我在为我的过往赎罪吧。」 但他话锋一转：「可我不希望你成为我们之间的牺牲品。」 「那您的意思是……」 皇帝轻轻一嘆：「予寒，你需要加快脚步了，我也会提供我的帮助让你成长，直到你能完全独当一面为止。」 他轻点了下桌面：「帝国第一军校好归好，但对于培养储君，我认为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谢予寒张了张嘴，但和皇帝一对视，他就知道对方心意已决，这不过是在通知他而已。 说完自己的安排，父子之间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皇帝柔和了神色，主动提起谢予寒的母后：「有空多去看看你的母后吧，伊莲娜总在向我抱怨，说你太忙，忙得都没时间回宫吃口饭了。」 谢予寒颔首道：「我一定抽空去母后的宫殿，陪陪她，找她聊聊天。」 实际上谢予寒知道，他的母后多半没跟皇帝抱怨过这些。 她巴不得他能在外多奔波游走，好把他头顶的哥哥踹下来，又能让那些弟弟毫无竞争力。 书房的门合上，谢予寒站在黑暗里，湛蓝的眼沉着，像一汪无波无澜的深潭。 很是孤独。 * 月假短暂，很快就迎来了返校。 谢予寒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天暗沉沉的，路上都没几个学生在闲逛。 本来以为就是一个人沉沉回到宿舍，不曾想，谢予寒在自己的宿舍门口碰见了他想都不敢想会相遇的人。 他脚步顿住，看着倚靠着门懒洋洋的人，眼里迸发出自己发现不了的奇异光彩，身上的孤独像是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就散了，全身都轻快了许多。 他带着笑，语气却略带嗔怪：「这么晚了，你不在你的宿舍休息，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那人朝他侧过头来，眼神淡淡掠过谢予寒的脸：「来看看你，直觉你这个月假会过的很繁忙。」 其实是谢予寒的管家切尔斯告诉他的，说皇子殿下这周末忙坏了，要是陆燎少爷有时间，不妨去关心关心。 陆燎心说，谢谢你切尔斯，我会记得在我们婚礼上请你坐最前排的。 谢予寒笑了下：「没有，不算很忙。」 陆燎：「不信。」 谢予寒：「……」 他轻轻嘆了口气，捋过自己额前的碎发，苦笑：「好吧，确实有点忙。」 陆燎努努嘴，指指谢予寒的宿舍门：「我们进去说？」 谢予寒说了声「好」，越过陆燎去开门，少年站在他身边，懒懒散散地将手插在裤兜里，神色很淡，目光却落在了谢予寒金色的发顶。 少年发顶毛茸茸的，一看就很好摸，很有手感。 陆燎忍住想揉一下的冲动——毕竟谢予寒也不是小学那个懵懂小孩了，那时为了当小弟，竟能对陆燎的各种举动忍气吞声，任对奶糰子喜欢但嘴硬的傢伙找各种藉口搓圆捏扁。 第89页 谢予寒输入密码，自动门开了，谢予寒笑着说：「走吧，进去聊。」 比起陆燎一看就很敷衍的房间布置，谢予寒的不知道品味高了多少，整洁，相当有生活气息。 陆燎坐在米黄色柔软的沙发上，等谢予寒换身衣服。 少年进进出出一阵兵荒马乱，折腾完再出来，就是一身米白色的松垮毛衣，头髮都乱了些许，手里端着两个杯子：「喏，刚刚去厨房倒的热牛奶。」 「谢谢。」陆燎接过牛奶，道了声谢，小口抿了下，捧着杯子问，「你月假忙了些什么？我看到新闻，皇家又举办晚宴了。」 某个把暗恋对象单人照放大看了五分钟的人面不改色地说：「今天又看到新闻说皇帝和大皇子喝了下午茶，我看拍的照片很官方很假。」 谢予寒噗嗤笑了下：「确实，他俩在一起不骂起来真的是双方都维持住脾气了，假笑是他们最和平的时候。」 谢予寒整个人陷进软绵绵的沙发里，长而翘的睫毛颤了颤，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层浅淡的阴影：「我今天去看望我的母后了。」 「不会和你原世界的妈一个样吧？」陆燎狐疑地问。 谢予寒原世界的父母控制欲很强，对谢予寒管教相当严格，伊始两个人交朋友都是背着父母交的。 谢母很喜欢控制儿子的一举一动，小到吃食穿着，大到人生目标，她都想参与进去，仿佛这样能带给她无限的快感。 谢予寒和陆燎成为朋友是她唯一一次退让的意外，她根本奈何不了陆燎这种死皮赖脸的傢伙。 谢予寒摇了摇头：「不，不太一样，她好歹不会管教我许多，甚至恨不得把我丢给她的女官就不管了。」 陆燎注视着他，凉了语气：「那她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 「确实。」谢予寒怅然地说，「和她聊了两三句，就会扯到储君上面去。」 「她想让你做储君？」 谢予寒轻轻点了点头。 他又说：「我父皇也希望我做储君。」 陆燎不置可否，只是问：「那你想做储君吗？」 「——那你想掌管自家的企业吗？」 谢予寒几分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高考完的那个暑假，陆燎问了他相似的问题。 他只是问，不会评价谢予寒的任何选择。谢予寒也只需要想出自己真正的答案，告诉陆燎就好。 陆燎什么都没说，谢予寒什么都知道。 他问出这个问题，就是在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想做了，大不了我来给你撑腰。 只要谢予寒需要，他的身后就永远都会有陆燎。 第50章 离开军校 「……我想做储君。」 谢予寒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沙哑地回答, 又重复了遍，语气更加坚定。 「我想做储君，但不是因为母亲的要求, 也不是因为父亲的期望。」 如果能安稳坐上储君的位置，之后接任帝国之主……他就能好好护好陆燎，也帮助各个在帝国有不平等待遇的种族不再受到压迫。 陆燎扬起唇角：「好，那就好。」 忽然，他站起身来，还没等谢予寒反应过来，少年就在他面前单膝下跪。 对方左膝点地，右手轻轻搭在左胸之上——那是骑士宣誓的礼仪。 银色的髮丝被暖融融的灯光勾勒出金色的弧度, 灿金色的眼眸明亮得叫人想起日出之时阳光照耀在山尖的亮色，俊美绝伦的精灵仰起脸, 表情是难得一见的庄重，他一字一句地说：「那我就会尽我的全力, 辅佐你登上主君之位。」 谢予寒直愣愣地和那双金眸对视, 一瞬间, 他甚至想直接支起身子张开双臂抱住他, 最后绷紧的理智扯着他, 才没让他做出这么荒谬的举动。 经常有朋友遇到两人同框, 都会调侃说，谢予寒像小太阳, 陆燎像山尖冷雪，要被小太阳融化了才好。 可谢予寒此刻分明觉得, 陆燎才是太阳, 那望来的视线犹如光亮，要将谢予寒彻底包裹。 好半天, 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用上了玩笑的语气：「你、你这么正式干什么？我可要当真了。」 陆燎站起来，睫毛掀起，声音平静，示意刚才根本不是开玩笑：「你当真才对，我就是认真的。」 谢予寒喉结一滚，哑了火。 陆燎神色有点冷，但不是因为谢予寒没当真的原因，而是某个系统在他脑子里持续发出惨叫：【啊啊啊啊啊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辅佐你登上主君之位」？！宿主你不想回到原世界了吗！】 陆燎很无所谓：「我心上人都在这儿，在哪儿不是家？这儿还有温柔的妈，奴隶的弟，回去成天不是和我爸吵架，就是听我妈埋怨我，没意义啊。」 系统：痴呆.jpg 它都找不出理由反对宿主！ 「再说了，你的任务是成为这本书的新主角，你也没规定，书不能双男主啊。」 陆燎说的坦坦荡荡，弄得系统都怀疑起来了：【难、难道双男主也是一种破解之路，嘶，怎么感觉有道理……？不行不行，你让我再考虑一下，我的算法都要被你忽悠上了！】 陆燎没搭理cpu都要□□烧的系统，全部注意力放回了谢予寒身上，拢起眉头：「你怎么不说话，是我这样做吓到你了吗，我只是想……」 「没有，没有吓到我。」谢予寒放下手里的杯子，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指尖都有些烫到发疼了。 第90页 谢予寒垂下眼，轻轻露出个笑：「我只是太开心了。」 他顿了顿，才说：「但是，我也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陆燎疑惑地转眼看他。 谢予寒抬脸，望着陆燎：「我怕我的目标会禁锢到你。」 陆燎心说这什么事，要是以后他能娶到一国之君版的谢予寒，脸都得笑烂了。 「不会，」犹豫一瞬，陆燎还是遵从内心，伸出手去摸了摸谢予寒柔软的脑袋，「你的目标永远不会禁锢到我，所以不要不开心，嗯？」 谢予寒被突如其来的揉脑袋吓了跳，耳尖都发了红，少年抿唇，忍住往后躲的冲动，乖乖给陆燎摸：「……嗯，好。」 陆燎摸得心满意足，收回手来：「心情好点没，好像时间有点晚了，我得赶回宿舍。」 「陆燎！」谢予寒叫住欲走的人，忐忑地说，「还有一件事……我没和你说。」 陆燎撤回一个走路，凑回去洗耳恭听：「？」 * 第二天正式上课，陈一叶哼着歌兴奋地旋转进教室，刚想给他的陆哥打招唿，就发现教室里萦绕着黑漆漆的煞气，吓了他一大跳：「我靠，这什么情况？」 詹姆忙着在自己的光脑上复习上课内容，头也不抬：「你问我前排的这位同学。」 陈一叶小心翼翼顺着詹姆的座位往前看，果然看到了煞气的来源：他的陆哥。 陈一叶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 笨蛋的人总是勇于往危险处闯，陈同学就是最好的诠释。他懵懵地凑到阴沉着脸的陆燎边上，小声问：「陆哥，你咋了？」 瞧瞧，他陆哥绝对一晚上都没睡着，眼底都是青黑的。 陈一叶小心瞄了眼陆燎的同桌……嗯，二皇子今天竟然罕见的迟到了。 「别看了，他不来上学了。」陆燎烦躁地开了口，顺便朝陈一叶露出阴森森的微笑，「陈一叶，今天中午有空吗？不如陪我去体育场练习练习实战如何？」 陈一叶：「？」为何天降灾难？！ 低头写作业的詹姆：早说了不要去惹对象跑了的人，这下好了吧。 据说那天中午，整个体育场都是一个高一男生的惨叫。 收拾完陈一叶，陆燎状态好上了些许，从体育场走出来，打算去贩卖机那买一瓶水。 【宿、宿主，】系统颤颤巍巍地开口，生怕自己也触了煞神霉头，从数据团变成数据扁，【我需要告知您一件事。】 陆燎点水的手一顿，他平静地像是山雨欲来：「你说就是，不要紧张，我又不会随便乱发脾气。」 系统想想还瘫在体育场里躺着的陈一叶：【……】 但是这事儿不说不行，系统咬一咬牙还是说了：【就是谢予寒离开帝国第一军校这件事——】 「噗呲——」它的宿主面无表情地拧开了汽水瓶瓶盖。 系统的数据光团抖了抖，干脆快速说完接下来的话，以等待死亡降临：【谢予寒离开帝国第一军校前往伽马3星进行精英学习应该是高二下学期的事提前到高一学期这和原着时间线不符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 少年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勐灌了一口汽水，擦了擦嘴角才平淡地说：「是吗。」 系统惴惴不安，甚至眼前都开始走马灯了，它的宿主也只是扭上汽水瓶，淡声说：「谢谢你告知我这个。」 昨晚，谢予寒有些为难地告诉他了这个事实：「如果要努力登上储君的位置，就得去伽马3星进行更加专业的学习，至少得两年。」 陆燎：「……」 陆燎：「现在后悔让你争储君了，还来得及吗？」 「没关系的，」谢予寒安慰他，「就两年而已。」 「……就两年，他这说的是人话吗？」 陆燎回忆起昨晚，就忍不住忿忿地和系统骂道，「上次分别一个月我都浑身难受，两年不得让我死？」 系统小声说：【宿主，据我观察，谢予寒很适应现在的生活，可能、大概、有概率……他出生就是「二皇子」这个身份了。】 陆燎怔住。 彼时天气很好，校园里面还有微风拂过，莺啼声起，又落。 风带起精灵的髮丝，又从发间熘走。 陆燎髮现自己遗忘了这个事实：他以为自己是穿来了一个月，却从来没有想过，谢予寒是从什么时间点穿越过来的。 穿成婴儿的谢予寒，甚至连原着内容都不知道，星际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他也没有系统，只有他一个人，身处在陌生的皇宫之中。 也没有一个穿越过来的前辈能帮他，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怪不得皇帝对二皇子格外器重，这本来就是谢予寒努力过来的。 陆燎都忍不住去想，重新变成小糰子的人，刻意紧绷着一张圆脸，背手认真向父皇做着学习汇报，就为了一声帝王的夸奖。 他会忍不住想，小少年众星捧月般被人围绕在中间，却游刃有余地社交，比成年人还更加熟稔掌握说话技巧时，会不会突然想起还算自由的原世界呢？ 所以在桑格顿镇布朗家族的书房里，他看到陆燎的那一刻，他会在想什么呢？ 所以在看到陆燎家人对他很好，陆燎依旧嚣张恣意的时候，他又会在想什么呢？ 他从来都只对陆燎笑，好像一切都很好，压根不需要陆燎为他担心。 第91页 但是陆燎怎么可能不担心？ 要分别两年的烦躁一下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满肺的心疼。 陆燎喃喃说：「我都不知道，他根本不告诉我……我自己都忽略了……我怎么能这样……」 【宿主……】系统小心安慰他，【没关系，我们还有努力的空间。】 【我考虑过了，双男主不失为一种成功途径，但这意味着我们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达成我们的任务目标。】系统严肃地说，【宿主，为了老婆本，为了两年后您和谢予寒见面的时候能光彩照人，拳打首都圈蠢蠢欲动想联姻的贵族，脚踢可能会出现的情敌，我们一定要努力！】 陆燎心知，系统这是故意想调整调整气氛，才说的这么俏皮。 他扯了扯嘴角，也不想再让系统担心，轻轻「嗯」了一声。 他垂下眼，盯着手里冒着泡泡的汽水。 他确实要努力，要以最好的姿态，迎接谢予寒才行。 第51章 汪 「噗！」 汽水瓶盖骤然被人掀开, 气体的泄露发出小小的爆炸声。 暴力开汽水的人磨了磨牙，森森冷气嗖嗖往外冒：「操，说好的两年就回来呢？！」 …… 夏日炎炎。 烈日顶在头上, 帝国第一军校的大型投屏上又开始轮番播放「欢迎新生入学」的标识。懵懂的新生或带家人或带朋友恋人到新学校报导，校门前人来人往。 但就算是高温，教学楼旁的小径上仍旧热闹非凡：正值开学日，帝国第一军校大学部的社团就开启了新一轮的抢人大战，大家伎俩频出，就为了争得新入学的学弟学妹以及无性别新同学的喜欢和加入。 「我靠，陈一叶你要不要脸？你怎么拉他来给你助阵，过分了吧？！」 一个摊位上的社长捲起自己的纸质传单, 圈成一个圆筒，忿忿不平地用其对准了旁边摊位社长的脸。 旁边摊位社长, 即顺利升学大学部的陈一叶朝他做了个鬼脸：「你也和校花校草打好关系不就好了？这样你也有强大助力咯。」 陈一叶满脸狐假虎威的骄傲，长臂一伸, 借着隔壁社长的愤怒, 绘声绘色介绍起自家最强助阵人员：「咱们陆哥最平易近人, 最大方了, 来这简单坐一坐而已, 陆哥当然很快就答应我了……哎, 走过路过的新同学们不要错过喽，我们失落领地研究社可是有大帅哥的！进社可近距离观赏！」 可也是因为他太狐假虎威, 他身后的「虎」凉凉开了口：「陈一叶，你拿我当观赏性植物呢？」 陈一叶一抖, 颤颤巍巍回头, 尴尬一笑：「陆、陆哥，我没这意思, 这不是招揽新人员，借用一下您这伟大的脸嘛。」 他身后那人脸上本盖着黑色棒球帽，线条漂亮的长腿裹在运动裤里，懒懒折起单边腿歇着；他本是双手抱臂坐在后面借小型机器人吹凉风，听到陈一叶说「近距离观赏」，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揭开了自己面上的棒球帽，尖耳动了动，那阴影隐藏之下的浓密睫毛掀起，鎏金的眼珠挪动，目光不咸不淡地落在胡吹海侃的陈一叶身上。 三年过去，陆燎那张脸是愈发迷人，近乎到了一种会叫人恍惚、误以为遇到神明的程度。情书礼物收到手软，光脑上或是拒绝的告白讯息、或是被丢进垃圾箱的骚扰简讯更是险些挤爆聊天框。 不少路过的新同学都看呆了，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借着听听社团介绍的由头偷觑这位漂亮的精灵学长。 银色的短髮修建得干净利落，青年抬手捋了一下髮丝，没再继续逼陈一叶，只是淡淡说：「说好的，我坐在这里两个小时，你要记得请我吃接下来一个月的饭。」 陈一叶抽动着嘴角，含泪比了个「ok」：「没问题的陆哥，我都记着呢。」 他陆哥的大恩大德陈一叶也忘不了，虽然陆燎嘴巴很毒总爱调侃欺负陈一叶，但他和詹姆还是尽心尽力把陈一叶拖上了大学部，还让他顺顺利利进了大学部的s级学员名单。 陆燎更是张扬地以全校第一的成绩保送了大学部，现在高中论坛挂着的前五讨论帖还是陆燎相关。 陈一叶转过头，继续大力宣传起自己的「失落领地研究社」。 陆燎也没心思继续闭目养神，棒球帽随意地放在了身前的桌上，青年烦躁地划着名自己的光脑虚拟屏幕，眼里浮上了焦虑的情绪。 ……为什么谢予寒还不给他发消息？ 平日他和谢予寒还是保持着联繫，几乎每天都要互相发消息，但今天他消息发了过去，平时最多两个小时就会回復的人，却迟迟没有联络。 陆燎很难不担心，通讯打过去五次，都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难道是去正在去另一个星系的路上？那谢予寒怎么不告诉他一声？以前去哪发不了消息明明会说，怎么今天就沉默了？ 还有说好的两年就培训结束，结果竟然延长了一年！谢予寒通知陆燎这个遗憾的消息时，某人气得差点摔坏光脑，视频通话都是谢予寒哄回来重新联繫上的。 陆燎心如乱麻，系统却冒了出来：【宿主宿主！新的学期开始了，我们还要继续努力呀！】 高三毕业那年，陆燎轻松完成了在高中部成名的分段任务，全校范围内还差上百分之四十的知名度，毕竟初中部和大学部也不是经常了解高中部会发生什么的地方。 第92页 但系统已经安详躺平了——它的宿主这三年发了疯似的拼命增进自己，实力堪称恐怖地不断增长，加上那张越来越俊美的脸，都不需要怎么用心，知名度自己就乖乖往上涨。 陆燎焦躁地抓抓头髮，若是再过两个小时谢予寒还是不回消息，他可能就要直接杀去找留在首都的管家切尔斯问问情况了。 「哒、哒。」 面前桌子突然被人敲了两下，陆燎抬头，发现是他高中的老师熊戎。 熊戎看了看他们的社团摊位，瞟向朝他嘿嘿一笑递来传单的陈一叶：「你俩组的社团？」 「不是，」单纯因利益贿赂坐在这里的陆燎即刻否认，撇清关系，「我只是来这儿坐坐。」 陈一叶蔫蔫地说：「对，这是我开的社团，我叫陆哥来帮我宣传一下。」 熊戎笑了声，直接指出自己以前学生的小心思：「你就是瞧着人家脸好看，想利用一下名气是吧？」 陈一叶：「……」这种大实话可以不要讲出来吗？ 「好了，不寒暄了。」熊戎摆摆手，眼里浮现出无奈来，「陆燎，你最近是不是努力过头了？」 突然被转换成批评模式的陆燎：「？」 他皱皱眉，疑惑地说：「老师，哪种算『努力过头』？」 熊戎嘆了口气，摇摇头说：「瞧你，就算为了提升自己，也不能这么疯来，还以为自己不努力呢，等你累垮了怎么行？」 他在光脑上点了几下，传来学校优秀学生称号的通知书：「你上学期拿了优秀学生称号，加上你们小组上次作战前瞻专业期末考试第一，学校叫我来亲自通知你们奖励。」 他补充道：「我已经找到詹姆和罗维娜把奖励通知到位，现在就差你俩。」 陆燎和陈一叶两双眼睛都盯着熊戎，好奇都快冒出来了：究竟是什么终极大奖叫学校这么重视？ 熊戎被他俩盯得受不了：「收敛点，都是大二的学生了，大学毕业有可能上战场的，还这么咋唿。」 壮汉挠挠头，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老实说，我对这种奖励不会感兴趣，但是学校领导方很骄傲，认为你们一定会喜欢……」 「就是邀请你们前往军校环岛新建设出来的学生度假区。」 陆燎：「？」 陈一叶：「？」 两人近乎同时吐槽：「就这？」 熊戎：「……」他就知道这俩小孩不感兴趣！ 男人嘆了口气，一摊手：「反正，我算是通知到位。」他看了看两个学生，「努力是应该的，休息是应该的，虽然我费解这样的奖励，但我支持你们能去休息一下。」 顿了顿，他指指银髮青年：「尤其是你，陆燎，必须休息一段时间！学校发出的委託都快被你造完了，牛马也不是你这样当的！」 最近忙红了眼的陆燎撇撇嘴，懒洋洋说了声「知道了」。 熊戎这才满意点点头，又交流了几句才离开。 陈一叶被这什么度假区弄得心痒痒，干脆熘达到陆燎身边悄悄问：「陆哥，你知不知道这度假区……什么情况啊？」 陆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能知道什么？我又和校长不熟。」 陈一叶「嗨」了一声：「这不想着第一名能有什么小道消息嘛。」 帝国第一军校因为庞大的学习体系，干脆自己占了个帝国首都的环岛作为校园的地基，后山的沙滩之前没有被开发过，这几年学校领导层突发奇想，竟想着做成疗养区，通过学分交易向同学们开放。 而大学部每个年级的前几名，就成了提前进入试体验的幸运儿。 陆燎「啧」了一声，作为刷学校委託狂魔，学分收割机很不满这种强制休息：「难道我们第一周的课就不上了？真是异想天开。」 陈一叶弱弱地说：「万一人家觉得优等生不要这第一周的水课，也能轻松考前几呢……」 大学到底和高中不一样，实战内容更多了，少上一周确实也不会有所影响，特别是第一周基本是老师立规矩和介绍课程居多，上来就填鸭式教育的很少。 陆燎还是不爽自己刷学分的时间被挤压：「我给他们发消息，看看能不能不去，白得一个星期假期。」 负责这个奖励的领导回復的很快，也很明了： ——「不行哦，适当的休息是必要的！(v)」 陆燎：「……」还敢加上颜文字卖萌！ 陈一叶慌里慌张拦住陆燎：「陆、陆哥别冲动！千万别去找教务处算帐啊！」 陆燎呵呵一声：「去它这度假村我就是狗！」 两天后，陈一叶和詹姆站在学园路路边等度假村专享的悬浮车来时，陈一叶望望戴着墨镜面无表情抱臂的陆燎：「陆哥，说好的不去呢？」 被领导层哄骗说去一周加10学分的陆燎：「……」 「……汪。」 第52章 海很漂亮 把微缩行李箱丢到指定位置, 陈一叶看着观光限定版悬浮车上挤满了人，沉思着说：「我记得咱们期末考试，不是仅限四人一组吗……？」 罗维娜一脸坦然：「对, 然后呢？」 「所以为什么我们车上挤了这么多无关人员啊！」陈一叶指着这一大堆无关人士，大喊道。 无关人士们极为不满：「怎么了？我们都是交了学分/钱的。」 陈一叶额角抽了抽，手攥成拳假装虚拟的话筒，他一本正经地说：「那我採访一下，薇薇安同学，你已经没在军校上课了，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这里？」 第93页 薇薇安在高三时被鲛人族长老看中了歌唱能力，便被带回去一对一培训, 不用再在军校里学习。 有着一头蓬蓬卷的蓝发少女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翻了陈一叶一个白眼：「我有娜娜邀请我呀, 碍着你了？」 罗维娜欣然点头：「学校同意我带一个朋友来了，有意见？」 「行, 学校同意你带『一个朋友』对吧……那后面这对双胞胎是怎么回事！」陈一叶无法反驳学校的同意, 便找出罗维娜话里的漏洞, 剑指坐在后排的杨清杨澈两兄弟。 「咋了？我交了钱。」杨清摊手。 「我交了两倍学分。」杨澈补充。 「我们家在学校建设度假村里有股份。」家里有钱的阔少爷优哉游哉地继续拿出能上车的证据。 「我们坚定追随罗维娜大人！」最后, 双胞胎们异口同声地表达了自己对罗维娜的崇拜之情！ 陈一叶目瞪口呆：「……」 怎么个个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他只好蔫蔫坐回自己的座位, 感动道：「詹姆、陆哥, 只有我们三个最遵守学校规则了。」 「别，」浏览光脑不抬头的詹姆说, 「我不带人来的原因是我家有一大帮子人，学校塞不下。」 布鲁人的家族很庞大, 关系也很密切, 若是出游要带人，最好全部捎上, 以免突发不必要的争端。 陈一叶眼睛晃到坐在窗边看掠过之景的人：「那陆哥……？」 詹姆这回瞟了眼陆燎，直接帮他说了：「他想邀请的人不在，家里弟弟还要上学，阿姨腿脚不便，能邀请谁来？」 被揭老底的陆燎：「……」 听完的陈一叶「哦哦」两声，悟了：「陆哥是想要邀请二皇子殿下吗？我记得殿下在伽马3星学习来着……」 他感动地说：「陆哥和二皇子真是一对很好的朋友啊。」 詹姆差点失手退出浏览的页面，他有点不可置信，扶了扶往下滑的眼镜：「所以都过去三年了，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陈一叶面露茫然：「啊？我需要知道什么？」 陆燎「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差点吐血的詹姆肩膀：「没事的，孩子还小，可以理解。」 他面向陈一叶，微笑着说：「今天旅行计划不是有利用原始厨具进行烧烤吗？这重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陈一叶开心应下：「好啊好啊，都听陆哥你的！」 * 终于，悬浮车在沙滩之外停下。 一大帮人欢唿着冲下悬浮车，陆燎走在最后面，慢慢悠悠跟在一群活跃得过了分的泼猴身后，不参与这场疯狂。 但湛蓝的天和碧色的海确实很难不让人心情舒畅，陆燎再难维持冷脸，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他点击光脑，随意地拍了张海景照，发给某个到现在都没回復他的人：【图片.jpg】 【ll：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我。】 【ll：海很漂亮。】 【ll：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陆哥陆哥！」前面兴奋地去踩水的陈一叶挥舞手臂，「你也快来玩啊！」 目前很有偶像意识的他陆哥婉拒：「不了，我去买个椰子喝。」 他去学校建在沙滩旁的小卖部买了个椰子，便随意地在沙滩椅上坐下，看这群人疯闹。 当然，旁边也有并不想参与这场闹剧的詹姆。 陆燎抿着吸管喝椰汁，詹姆则不知从哪找了本纸质书来看。 「很悠闲，我觉得这场度假还不错，你觉得呢？学分收割机？」詹姆眼睛不离书页，尾音却上扬着，摆明了在调侃陆燎。 陆燎咬了咬吸管，眯眼看看漂亮景色，还是承认了：「确实很好，对于恢復体力和身心健康来说是件好事。」 「后山清幽，也没什么城市光污染。」詹姆说，「晚上的时候，还可以坐在沙滩上看星星。」 他这么一说，陆燎脑袋里蹦出来的就是他和谢予寒坐在废弃学校天台看星星的时候。 陆燎只能模煳记起那晚星空有多美，可少年比星星还亮的眼睛他却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反覆品味。 詹姆捕捉到了陆燎的一时失神：「怎么？你想看吗？晚上我可以勉强出来跟你一起看看。」 「不用了，」陆燎回神，摇了摇头，「我一人出来逛逛也挺好。」 「噗呲——！」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一条水柱勐地喷向他俩…… 打在了詹姆身上。 好在没伤害到书，但是詹姆的腿和裤子可是全湿了。 那头罪魁祸首还一脸天真地端着玩具水枪，晃来晃去：「詹姆！陆哥！来玩啊，不要浪费好时光！」 詹姆脸黑漆漆的。 他站起来，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白光闪过，看不清眼神：「……陆燎，我等会儿再回来，你帮我看着点位置。」 然后他就杀气腾腾地杀向了一无所知的陈一叶，接着陈同学就被制裁了，浑身被泼得湿漉漉的。 目睹自己前室友发疯的陆燎：「……」 摇了摇头，他继续喝椰子水：「还说自己不喜欢玩水呢。」 其他年级的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大家热热闹闹地分了房间，兴奋地讨论着这一周的游玩计划。 陆燎拿了自己的房间秘钥，开门时却发现自己和詹姆的房间之间隔了一个。 第94页 青年登时有些困惑：「我们不是按顺序拿的房间吗？」 虽说是度假村管理员直接分配，但也是按着组员顺序给了临近房间，通常不会出现中间还隔了一个空房的情况。 詹姆也不知道情况，摇摇头：「也许这个房间被学校哪位高级老师先占领了吧。」 陆燎无心打探别的客人隐私，耸了耸肩，推门进到自己的房内。 门一打开，咸咸的海风扑面而来。纱质的窗帘随风扬起，轻盈地在空中飞舞。阳台的门半掩着，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海，甚至能听见远远传来的海浪声，还有路过的海鸥鸣叫。 陆燎走过去，推开阳台门，扶着栏杆，眯眼欣赏了会儿海景。 忽地，他余光瞟向了隔壁房间阳台。 那里，已经静静放着一本纸质杂志，还有一杯尚有余热的红茶：微弱的白烟还在升腾。 看来房间里早有住房的客人，怪不得他和詹姆没分到隔壁房。 但这只是陆燎的右边，陆燎的左边可是相当闹腾。 「哇，陆哥！我们是邻居啊！好诶，要是我没起床，陆哥你可以叫我起床吗？」 陆燎嘴角扯了下，冷冰冰留下一句无情的话：「不行，我只会比你起的还晚。」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可以吃晚饭了，陈一叶，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整理烧烤的食材吧？」 被强行拉去烧烤的陈一叶，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陆哥笑的那么意味深长了： 因为是度假村，还贴心准备了亲手烤烧烤的体验，连煤炭都要自己准备，更别提烧炭的活了。 蹲在地上时刻关注火源的陈一叶苦着一张脸，满面灰扑扑，两个嗅着香味出来的姑娘瞧见他都愣住了：「这个时代还有原始人啊？」 被指认成原始人的陈一叶：「……」 呸呸呸！嘴巴吐出来都是黑灰！ 但令大家惊讶的是，负责烧烤的竟是冷淡着脸的陆燎同学。 詹姆拿了一串陆燎烤好的烧烤，都情不自禁地说：「真没想到，我也会有吃到你烤的烧烤的一天……」 陆燎斜他一眼：「不想吃就还给我。」 詹姆赶紧几口吃掉了。 大家吵吵嚷嚷地围在陆老闆的临时烧烤摊旁边，罗维娜余光不知瞥见什么，突然疑惑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正笑着和杨清杨澈聊天的薇薇安疑惑侧头，看向朋友。 罗维娜眉头皱了下，又舒开，只是表情仍有些心神不宁：「没事……应该是我看错了。」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学校里…… 怎么会出现她族的族人呢？ * 后山光亮微弱，果然能欣赏到漫天的繁星，仰头还能看见细细的一条银河。 吃饱喝足的朋友大多选择了回房休息，陆燎一个人安静地沿着海岸漫步。 最后，他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刚好海浪的小小浪花可以扑到青年莹白的脚，在上面留下几分水痕。 他就这样，看着潮起潮落，星星闪烁着光。 陆燎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这样，心情能勉强平復一点，强行压下去的焦虑和担心不至于重新涌了上来。 没用的系统为了安慰宿主，特地挑了一首情歌播放：【宿主宿主，这样是不是很有氛围？】 陆燎都要被系统气笑了：「我谢谢你——」 还没开骂系统，忽地，饮料冰凉的瓶壁在他的侧脸挨上了一挨。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陆哥，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星星啊？需要人陪陪么，一次一百星币哦。」 第53章 我想见你 冰凉的汽水瓶壁上滑落的水珠滴落到陆燎肩膀, 他发涩的喉咙口终于找回了声音：「你……你怎么在这儿？」 面前的青年一半隐于黑夜，一半被不远处的路灯照亮，陆燎能清晰地看见他脸侧细细的绒毛。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在三年的成长之后愈发动人, 像一汪清澈的池水，微微荡漾着水光。他金髮有些长了，索性扎了个小揪在脑后，也许是时间太久，不少髮丝挣脱了橡皮筋的束缚，落在了耳畔。 谢予寒抬起手腕，晃了晃腕骨上的光脑，浅笑着说：「这不是有人跟我发消息, 说『海很漂亮』、『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他戏嚯地弯起眼眸，「我这不是, 应邀而来吗？」 陆燎：「……」 他肯定地说：「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就是故意不回我。」 谢予寒长腿一折, 在陆燎身边坐下来：「当然不是啦, 我今天才赶到这儿的, 比你们早一点点到罢了。从伽马3星回来花了点时间。」 陆燎听他这么一说, 立马将隔壁房间的红茶和眼前人勾连起来：「那杯茶是你的？」 谢予寒扯了下嘴角, 无奈点头：「对, 是我的。」 本来他还趁着同学们没往这边走，悠闲地喝了口下午茶, 谁承想拿到他身边房间号的，好巧不巧竟然正是陆燎本人。 吓得他红茶都没拿就往房间里钻, 好在陆燎没有打扰邻居的习惯, 不然留好的惊喜就要惨遭被打破。 陆燎也扯了下嘴角：「哦，那我好惊喜。」 几年不见, 谢予寒洞察人心的能力渐长。 他敏锐觉察出这句话略带阴阳怪气，蓝眼睛立刻黏在了陆燎身上：「你生气了？」 陆燎闷闷地说：「有点。」 第95页 他垂着眼，有点恹恹：「我很担心你。」 谢予寒唿吸一滞。 很难说，会不会有人逃过暗恋对象的示弱攻击，至少谢予寒逃不过。面前的青年很少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更何况竟然只是因为谢予寒没回消息，何等稀奇。 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白毛犬。 谢予寒良心狠狠一痛，他软下声音说：「陆燎，我错了，下次不搞这种『惊喜』了……别不理我，好吗？」 陆燎长长的耳尖动了动，埋在膝间的脸被碎发遮住，看不清他晦暗的神色。 只有系统知道，此刻这个隐去情绪的男人…… 心跳速度有多炸裂！ 喜欢吧，绝对喜欢得不行吧！不敢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而选择闭麦的系统悄悄上蹿下跳，以表激动之情。 「咳嗯。」 陆燎清了清嗓子，掀起眼睛，似乎根本没加速心跳过，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那就说好了，下次不要不回消息。」 谢予寒点了点头，将冰凉凉的饮料放在一边，眉头拢在一起，卖起可怜来：「现在……原谅我了？」 大度的陆同学应声：「嗯，原谅你了。」 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下精灵的表情，不似作伪，大抵是真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谢予寒才松了口气。 他仰脸望着天上的银河，声音带笑：「你还记得，我们坐在废弃高中天台上一起看星星的时候吗？」 陆燎放松了身体，懒散地将下巴抵在弯起的手臂上：「怎么不记得。」他刚刚还在回忆这份美好呢。 谢予寒吁出口气：「我就想起我们讨论剧情时候的事了。」 陆燎疑惑地「嗯」了一声：「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谢予寒看向陆燎，眼里还残存着温情，但逐渐转为了说正事的郑重：「最近，谢知凛动作很大，我们密切关注着他的动向，但是发现……他可能发现我们的尾随了。」 谢予寒沉下声音：「我本来想在伽马3星再努力多学一点的，但他把我的卧底给剔除出去了。」 谢予寒安插了不少卧底，但最靠近谢知凛的就是几年前和他们一同捣毁暗溪的假司机，可惜被发现了，好在，谢予寒派过去的另一些卧底成功转移了暴露的他。 只是损失较大，谢知凛全然警惕起来，开始挨个检查起了自己的部下。 「所以这是你提前回来的原因。」陆燎问。 「不，这不是主要原因。」谢予寒以手支颐，含笑说，「还是有卧底在谢知凛范围内的，失去一时的动向也可以被其他事情弥补，我赶着回来，是想见你。」 青年歪了歪头，脸上还有些发红，甚至说完这句话，他嗓子就有些发干。 毕竟原世界是华国的人，直白地说「想见你」还是难以说出口。谢予寒清楚，他们只是朋友，可他等不及了。 发了疯思念了人又是三年，谢予寒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空虚，他选择了直白地表明自己的思念，把浓烈的想念摊开在人面前，「我真的、真的很想见你，所以回来了。」 陆燎望进谢予寒涌着浓烈情绪的眸里，那眸像极了蓝宝石，陆燎曾经一遍一遍在记忆里描摹过的、「比星星还亮」的眼，此刻微微颤动着。 陆燎心想，哦，他很紧张。 说出「想见你」，谢予寒很紧张。 陆燎喜欢这份紧张，这让他心慢慢被塞满了满足感：原来他在思念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同样强烈地想着他。 银髮青年侧过脸来，海风吹起他短短的髮丝，他一错不错地注视着谢予寒。 远处的路灯似乎连接不畅，忽明忽暗；隐没在夜色中的黑山传来三两声虫鸣；而潮汐在夜晚慢慢退远了，扑腾的浪花再也触不及陆燎的脚背，海开始变得遥远。 可身边人却很近。 陆燎慢慢弯起眼，唇里泄出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他一字一句地回应着谢予寒的想念，不算热切，却极为认真：「嗯，我也想你。」 他们都忽略了朋友诉说这份思念不应当是这样缠绵的氛围，也在慌张之中发现不了，对方不断眨着的眼里深藏的爱意，可他们都欢快地想—— 太好了，他也在想我。 * 「……该回去了。」 又默默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远远传来的酒店闹腾声都小了，陆燎才出声提醒。 谢予寒还在回味方才陆燎的那句「我也想你」，浑身似乎都轻飘飘的，晃神回了句「好」，呆呆地跟在陆燎身边，和他一道回了酒店。 海浪仍在拍打着沙滩，柔和的声音不因谁走谁留而变。 只是，在沙滩远处的深山内，氛围却不算太平。 山洞里，红髮的人们围席而坐，他们的中央，柴火静静燃烧，时不时冒出些许噼啪声。 中间一个为首的男人沉沉地开口：「那些『优等生』已经都在酒店住下了。」 另一个女人接嘴道：「那我们明天，就开始我们的计划吗？」 「不，」另一个人反对道，「也许我们该再等等，等上一两天开启我们的计划，趁他们完全放松警惕……」 为首的男人摇摇头：「不，不能再拖了，殿下可没有给我们这么多时间。」 有人讥嘲了声：「也对，我们只是他拿来当烟雾弹的棋子罢了。」 他们的老大狠狠乜了眼这个人：「闭嘴！殿下的事情难道是我们能置喙的！」 第96页 骂完人，他阴沉沉地开始布置计划：「明天，我们小范围地试试水，能够成功的话，我们再进行大范围打击计划。」 「记得断掉他们光脑联繫星网的可能。」女人补充。 他们重新细緻梳理了计划，老大望向倚在山洞门口阖着眼的男人：「如何，祁让，你能成功带我们进去吧？」 火光照耀下，可以清晰看见祁让沉默的脸，也可以看见，他和这一群人一模一样的红色头髮。 「当然。」他慢慢开口，「这对我来说很轻松。」 红髮青年眯眼想了想：「我和大皇子殿下提过一个要求，打击这里可以，有个人，你们要留给我来解决。」 老大不以为意：「一个人而已，小问题，你自己看着办。」 「只是，」他沉声说，「这事联繫我们家族的荣耀，你务必不要在这里耍小性子，我到底是你的叔叔，管你还是可以的。」 祁让眼里浮现厌烦和讥诮：「知道了……叔、叔。」 那老大无视祁让话里的不情愿，转过目光，狂热地对着他的族人说：「只要能拿下这场偷袭的胜利，殿下应允过我们，会让我们登上龙枭族的统治位！各位，为了祁家的荣耀，我们一定要成功完成任务！」 「是！」众人应声道。 * 第二天清晨。 陈一叶还是自己自觉起床了，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打着哈欠来到早餐厅，刚巧看到端着盘子在夹菜的陆燎：「早啊，陆哥！」 他陆哥侧过头，轻轻「嗯」了一声：「早。」 陈一叶打哈欠捂嘴的手一顿，表情骤然变得像见了鬼似的：这不对劲，他陆哥会这么友好地回应他的招唿？！ 他目光落在陆燎拿的两个盘子上：更不对劲了，陆哥哪儿能吃这么多？！ 「陆、陆哥，」他小声问，「你今天是不是心情很不好？」 还是疯了？ 陆燎一脸莫名地看他：「很好啊，怎么了？」 说着，他就把一个盘子递给了身后冒头的人：「帮你夹了一些菜，拿去吃。」 那冒头的人接过早餐说了声谢谢，又笑盈盈地看向表情更加空白了的陈一叶：「陈同学，好久不见啊。」 第54章 小范围爆炸 陈一叶瞳孔不由自主瞪大, 他一瞬间忘了客气与礼仪，伸出手指指着陆燎身后的人，惊讶地声音都变了调：「你、你……」 金髮青年彬彬有礼地微笑着朝他点头致意, 调侃道：「怎么？很惊讶？」 能不惊讶吗！都消失三年了！ 陈一叶悄悄腹诽，脸上因为惊异而崩掉如毕卡索画的表情，总算收拾整齐：「我这是太高兴了，二皇子殿下，欢迎你回来！」 他像一只可卡犬要冲过去和谢予寒握手，却被谢予寒跟前的青年拦下，对方面无表情地代谢予寒和他握了下手，一触即分, 不咸不淡地说：「陈一叶，你的激动之情二皇子收到了, 对吧，予寒？」 不同的称唿, 明显的暗示（威胁）。 陈一叶的智商终于久违地上了线：陆哥不欢迎他多多围着二皇子转, 陆哥需要两个人的空间。 而二皇子也显然很受用这样的双重标准, 容忍着陆燎过了分的阻拦, 弯眼朝陆燎笑笑, 又挪移目光看向陈一叶, 口吻温和：「嗯，这样就够了, 我也很开心见到你，陈一叶。」 陈一叶笑了下, 决定不多加打扰了：「那二皇子殿下, 还有陆哥，你们早餐吃好, 玩得开心，我先去找詹姆了。」 得到他陆哥冷淡的点头和二皇子微笑的回应，陈一叶脚底抹了油似的即刻开熘。 詹姆正在享受早晨的日光，坐在窗边，一杯热茶冒着热气放于桌面，他虔诚地打开了纸质书—— 「啪！」 他的对面坐上了一个早上绝对不想看见的人，咋咋唿唿直接开了口：「我靠，詹姆，我压根受不了陆哥那边的气氛了，简直不要太离谱！」 詹姆面上的微笑霎时消失了，他知道，今天美好的早晨，在陈一叶屁//股沾上软椅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打碎。 他嘆了口气，选择压下火气，怜爱地包容这个没啥心眼的蠢孩子：「什么气氛？」 陈一叶歪头奋力思考如何描述，要让全然没有恋爱经验的人形容那种萦绕的气氛着实艰难，但他知道回忆自己的身体感受：「相当令人起鸡皮疙瘩。」 陈一叶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往陆燎和谢予寒那桌瞄：「你说，他俩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让人十分感动，笨笨的傢伙竟然也能意识到某对狗男男之间的不对劲；虽然，跳过了很多步骤，答案也太过于超前。 詹姆啜了口茶说：「还没到这个地步。」 「啊？」陈一叶茫然了，「难道是我想错了？」 「那倒没有。」詹姆淡定地摆摆手，「也就处于双向暗恋吧。」 陈一叶蒙了。 陈一叶震惊了。 陈一叶立马起身就要往陆燎那边走。 詹姆连忙把熊孩子抓回来：「你干嘛？」 陈一叶挣扎了几下：「你不是说他俩双向暗恋吗？我去帮他们戳破这层窗户纸！」 啥了还搞这套？直接说穿了在一起然后订婚，大学后就结婚不就行了？ 他陆哥竟然也这么怂？ 詹姆低声骂他：「笨！现在不是他俩告白的好时机！」 再说了，军师这种职责，只需要一人担负！陈一叶就不需要再来占一个名头了！ 第97页 陈一叶没懂：这触及他知识盲区了。 他还拿出好学的态度，想去上星网查查「双向暗恋怎么解决」。但令人疑惑的是，中间的小圈转了一圈又一圈，网页就是打不开。 「奇怪，」陈一叶嘟囔着说，「怎么没网了？」 两人都没把「没网」的事情放在心上，而詹姆一眼看出对面的男生脑袋宕机，嘆了口气，缓和语气，和蔼地说：「总之，不要去打扰他们，好吗？」 陈一叶：「……好的！」 远远瞥见两人打闹的谢予寒微笑收回目光：「他们俩还是这么活泼有趣。」 陆燎往嘴里塞了个煎蛋：「嗯，经常这样奇奇怪怪地打闹。」他神色自然地把自己剔除出去，仿佛自己没有参与过这样的打闹一样。 「下午你打算干什么？」谢予寒问。 陆燎抬眼，笑了下：「也许，带你骑一圈水上摩托？」 谢予寒嘴角一抽。 以前他俩去海边玩过，陆燎硬要自己主导一下水上摩托，还要捎上连连拒绝的谢予寒，结局就是意料之中的人仰马翻。 陆燎被拒绝也没生气，戏嚯地换了另一个娱乐项目：「观光自驾悬浮车也许不错……我在大一考了驾照。」 「倒是个不错的想法……」谢予寒刚想同意，就瞟见詹姆被陈一叶拖着走，便扭头好奇去问，「你们干什么去？」 陈一叶远远回答说：「罗维娜说他们在最东边的海岸玩古地球有的娱乐项目，沙滩排球！我们去围观一下——」 谢予寒又转过脸去看陆燎：「我们要不要去？」 陆燎只想过二人世界，手撑着下颚，懒洋洋往嘴里塞菜：「不是很想去。」 谢予寒点了下头，随他了：「好，那就不去。」 系统眼睛瞪得像铜铃：男主同志！二皇子殿下！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强硬地要求宿主去做点什么！原小说里说好的雷厉风行呢！在政治外交时的手腕呢！拿出来啊！ 当然，它不敢在宿主面前大声哔哔这些，只能气鼓鼓地蹲在角落里，怨念地转圈圈。 两人饭毕，拿上外衣就要往餐厅外走，此时，远处却传来勐烈的爆炸声！ 「砰！！」 餐厅里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齐齐看向了餐厅窗外： 最东边的海岸之上，燃起了火光；浓黑的烟雾，正在滚滚上升。 陆燎金眸沉了下来：「糟了，詹姆他们都在那里！」 他和谢予寒对视一眼，两人立刻朝最东边的海岸跑去。 沙滩上浓烟滚滚，不少人都因为这场意外的爆炸受了不小的伤。各处都是闷哼和哭叫，还能走的同学勉强拖上走不动的伤员，一瘸一拐地走出受灾区。 「詹姆！陈一叶！罗维娜！」陆燎被浓烟呛了几口，咳嗽几声，赶紧叫起朋友的名字。 黑烟中传出了回应：「我们在这里……」 陆燎和谢予寒急忙弯腰压低身体，往黑烟里钻去救人。 所幸，詹姆和陈一叶没什么事，罗维娜却拖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生，眼眶通红，甚至眼睛有细细的红血丝，她的侧脸出现了一些鳞片：这是龙枭族族人在情绪波动较大时会出现的返祖特徵。 杨澈紧紧跟在他老大后面，不断地唿唤着兄长的名字：「杨清！杨清！别睡！」 陆燎体力比罗维娜好，他一边默默上前去替换了罗维娜的位置，一边赶紧问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詹姆捂着嘴，几声咳嗽溢出，示意先出去，但情况紧急，他还是选择了说话，尽管说话声都闷闷的：「杨清比较靠近炸弹爆炸的位置，不慎重伤，现在……似乎已经无法回应杨澈的喊叫了。」 谢予寒拢起眉：「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第一军校做这种事情，不怕死吗？」 几人赶出浓烟区，没来看沙滩排球的薇薇安也赶来了，她确认了下大家的情况，不敢耽搁杨清去找医生，连询问都没有就让他们快离开，她则留在原地陪一些学长学姐安慰无大碍但惊恐的人群。 虽然度假村配备了医务室，但问题是，学校根本没料到这种突发情况，只有一个医生在连轴转处理伤口。 大家试图拿出光脑联繫导师，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无法接触外界。 陆燎皱眉，趁医生处理一个伤者的轻伤，抓紧问道：「老师，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一个医生在坐班？」 医生忙得头也不抬：「学校觉得你们都是优等生，能出什么问题！本来是配备两个医生在医务室的，今早看没人来看病，他就想着赶去主校区拿採购的医疗用品……谁知道会被袭击！」 医生骂了一句：「学校还是对自己的保护系统太自信了点吧，看这些孩子受伤，我心里都不好受！」 确实，学校一直自诩保护系统是帝国优秀代表，为什么还能被人突袭到度假村，仅仅是因为度假村目前处于试运营状态，配备还不算齐全吗……？ 「要不我们走出去，自己赶去人多的校区找医生和老师？」 思索间，有人这么出声提议，说完就雷厉风行地带着一些人去做了，可很快就无功而返，甚至脸色发白，看着比伤者还没有血色。 谢予寒站了出来，以冷静的声音安抚着众人的情绪，并询问情况：「如何，怎么返回度假村了？」 提议走出去的第一个男生面色苍白，他嘴唇颤抖着，开了口：「度假村外面，被人用虚拟光墙下了结界！」 第98页 陆燎沉下脸，察觉到问题的棘手：「大家都是军校排名靠前的优异生，这样的能力，这么多人，也无法打破阻碍的结界？」 「对……」那男生点点头，「砸都砸不开！」 谢予寒拧眉思索：「看来是一场有计划的袭击。」 大家到底是军校优异的学生，很快从乱作一团的状态恢復了过来，不少人自发地开始给唯一的医生提供帮助，好促使伤者得到救治。 谢予寒看向陆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幕后黑手肯定在其他地方，也安置了我们不知道的炸弹。」 陆燎颔首：「救治也是个问题，伤药肯定会耗尽，治疗仪也撑不到多久。」 两人对视：必须尽快找出幕后黑手并使其丧失控制爆炸的能力。 陆燎和谢予寒低声交谈着策略，谢予寒却突然停住了话头。 陆燎问他：「怎么了？」 「我觉得，」谢予寒眨了眨眼，不想说出这个推测，但是危急关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件事和罗维娜会有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陆燎太关注昏迷过去的杨清状态，没有将余光放在罗维娜身上。 少女陷入沉默时，他还以为是因为朋友受伤，打击太大导致的。 「她脸色不太对劲，像是在纠结什么一样，总不能是纠结救不救朋友吧？」谢予寒嘆息一声，「我必须亲自去问问罗维娜，她或许会成为我们这个事件的突破口。」 第55章 突破口 罗维娜坐在沉睡的杨清病床旁边, 纵然身边都是喧闹声，她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有眼睫颤一下, 还能知道她是个活人。 薇薇安劝她去洗一下身上的脏污，罗维娜没回应。 隐隐约约能感觉，陆燎和谢予寒各自来了一趟她身边，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和她说些什么，「兇手」、「爆炸」…… 他们在说什么？她听不清。 少女眼神失焦，却拢在杨清的方向，模煳的视野里还能看见杨清没有血色的脸。 怎么会这样呢？杨清……也会死吗？ 最开始，罗维娜是不怎么喜欢杨清杨澈两兄弟的。 父亲带了俩人族小孩回来, 幼年就已经长得高挑的龙枭族幼崽对这两个傢伙不屑一顾，哼唧一声就转身要往母亲怀里钻, 父亲偏揪住她的衣领，呵了她一声：「罗维娜！你要有礼貌, 他们会一直陪伴着你的。」 罗维娜不可置信：「就这？这两个瘦弱的傢伙？陪伴我？」 她陪伴他们才对吧！ 父亲拍了下她的脑袋：「杨家和我们交好, 对未来有益, 这两个小跟班, 你收着吧！」 罗维娜不懂有益不有益, 她只觉得两个小跟班很讨厌！ 瘦瘦小小的男生们跌跌撞撞地追着红髮女孩, 一直追赶到高中，追赶到大学, 磕磕巴巴说不出话，到跟在老大后面彩虹屁吹得飞起。 「老大, 我们誓死追随你一辈子！」 振聋发聩的喊声似乎还在耳边迴响, 罗维娜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碰了碰杨清的手臂：「笨死了, 快起来啊……」 「老大。」 杨澈拉来一个椅子，疲惫地在罗维娜身边坐下。 罗维娜终于动了，一转不转的眼珠挪动，机械地看向他。 眼眶里嵌的，之前熠熠生辉的红色玛瑙此刻失去了光彩，黯淡不已。 白净的脸也脏脏的，全是黑尘留下的印子，泪水在中间留下两条细细的痕迹。 杨澈给哥哥捻了捻被角，低着头避开那双无神的眼：「你……要不去休息一下吧。」 「不要。」罗维娜立刻拒绝了他，「我想在这里，再坐一坐。」 杨澈嘆了口气，直白地捅破窗户纸：「就算你在这坐多久，杨清他也不会立马睁开眼睛好起来。」 他语气严厉，第一次没有无脑支持罗维娜的话：「老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稍作休息，然后找出兇手！」 找出……兇手？ 这句话终于让罗维娜清醒了点，红色的眼睛稍稍有了光。 对了，造成爆炸的兇手。 令人窒息的是，她知道……她知道是谁制造了爆炸，她知道是谁造成了杨清的重伤。 可罗维娜不敢相信这个真相，她意识到，如果在昨天她就说明自己「看错」了什么，也许就可以避免今天的伤亡！ 罗维娜沉默下来，她张了张嘴，涩声说：「我好像知道……兇手是谁了。」 杨澈愣了一下，急急问：「老大你知道是谁？！」 罗维娜闭了闭眼睛，她想起那双在浓浓黑烟里看到的眼睛，红色的、冷漠的，无声观察着尖叫逃跑的人群。 可那双眼睛，明明新年的时候，还是弯着笑眯眯的，眼睛的主人甚至摸了摸罗维娜的头，和蔼地夸她「已经有了父亲的风范，想必不久就能成为新的龙枭族族长」。 怎么可能呢，怎么能是他呢？ 罗维娜附在杨澈耳畔，低低地说：「我看见了汉森哥的眼睛。」 杨澈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 罗维娜将身子抽远，静静看着瞪大眼睛的杨澈：「你也觉得不可能是吧，难道是我……再一次看错了吗？」 杨澈也沉默了，他无法回答。 龙枭族重视族人与族人之间关系纽带的联结，极为重视种族情感，若是汉森真的这样无情地和其他叛徒一起，对付了罗维娜和她的学校，这很难不让罗维娜受到极大的打击。 第99页 少女不自觉咬了咬手指甲：「难道他以前的温和，都是装出来的吗！」 她的脸颊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龙麟，再一次浮现在了面上；红眸也逐渐浮现了竖纹。 「老大，冷静。」杨澈深吸口气，劝阻住要冒火的罗维娜，认真地说，「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冷静下来，同学们团结一心，把那些混蛋抓住！」 罗维娜和他对视，吐出口气：「对，你说得对。」她站起身喃喃，「我得先去找到前组长他们……」 「不用找了，」温热的手扯住她的胳膊，声音沉静，「我们刚好也在找你，去另一边说吧。」 罗维娜回头，抓住她手臂的是前组长，她上个考试的队长在前组长身后抱臂望着她。 罗维娜木木地点了下头，嗓子还有些烟燻过的沙哑：「……好，去旁边说。」 医务室旁边有空闲的娱乐室和会议室，谢予寒随便推开一所会议室的门走入，待三人进去，他才关上了门。 罗维娜坐下，慢慢开口：「你们也在烟尘中看见了他吗？」 谢予寒和陆燎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罗维娜突如其来的话什么意思：「ta？」 罗维娜疑惑抬眼：「我以为你们认识他？那你们叫我过来是为什么？」 谢予寒咳了一声，解释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对劲，像是在纠结什么，我就兀自猜测你知道一些线索了……」 「哦，」罗维娜点点头，「前组长你真的很敏锐。」 她苦笑了声，后背靠上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我真的没想到，我早就发现兇手有谁了。」 她没等谢予寒他们问询，自己合上眼，就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汉森。」 「汉森是谁？」陆燎问。 罗维娜答：「汉森，是我父亲以前的部下，退伍了，目前在做一些格斗教练的生意。」 少女抬起手，搭在额头上，挡住落泪的眼：「我以前……很喜欢他的，没想到他竟然会是爆炸的参与者……我昨天晚上吃烧烤时也看见他了，要是我早点叫住他问他在干什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爆炸……」 谢予寒安慰她：「你先别急，我们还不能确定汉森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爆炸制造者，万一他……」 「不，应该就是他，」罗维娜挪开手，眼神坚定地打断了谢予寒，「我看见了，他手上有没用完的炸弹。」 陆燎凝眉思索：「那如果照这样说，就奇怪了。」 谢予寒看向他：「哪里奇怪？」 陆燎瞥了眼罗维娜：「汉森昨天，竟然大摇大摆地经过了我们的烧烤摊，而且选择了最佳视角——我是说，罗维娜一定能看见的视角。」 罗维娜眼睛瞪大了，像嗅到线索的猫：「你的意思是……」 「汉森是故意让你看见的。」银髮青年低下眼帘，笃定地说出结论。 罗维娜呆呆地说：「那、那他为什么这么做……？」 谢予寒想通了，轻笑一声：「恐怕你的汉森哥，不是自愿参与到这场爆炸行动中的，他想以这种若有似无的办法，给你一些提醒。」 罗维娜回过神来了：「也就是说，那位爆炸的主导人，忽略了汉森哥对龙枭族和平维护的坚定心思！」 「也许，还忽略了他对你们家族的重视。」陆燎补充。 罗维娜忍不住想擦擦眼泪，但脸上跟花猫似的，手再往眼角一揩，可以想像，会有更加糟糕的脸因此出现，她才默默住手，笑开了：「那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 谢予寒打了个响指：「没错，这对我们来说很有利。」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但他们一定急于展开第二波攻击。」谢予寒分析道，「我们需要找出可能的几个位置，并观察敌方位置，在他们视野盲区拆除一些炸弹。」 陆燎说：「这需要所有人的努力。」 「不错，」谢予寒点头，说，「我们最好先去清清人数，分配任务，这样方便我们后续行动占领主导权。」 说干就干，三人商议完毕，出门开始集中剩下的未受灾学生。 点了一圈，和陆燎同年级、上个学期考了第二名的小组组员惴惴不安对视一眼，对谢予寒说：「二、二皇子殿下，祁让没有来。」 谢予寒问：「他是现在还没有过来集合吗？」 「不，不是，他本来说好要来玩的，结果昨天连度假村都没来。」 陆燎和谢予寒对视一眼，尽管谢予寒宽慰那名焦虑的组员「没事他都没来，肯定跟这事没关系」，但他们都能猜到—— 这事儿绝对和祁让脱不了关系。 陆燎低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查一下可出入度假村的学生名单。」 谢予寒轻点了下头：「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先找人分配去做该做的任务吧，我们坚持一下，说不定明天学校的保护军就来了。」 「好，」陆燎颔首，「按你说的办。」 说完，两人就开始召集各组组长分配任务，例如一些去帮医生处理伤员，另一些去搜寻炸弹，还有一些…… 信息处理技术不错的同学前往去和虚拟光墙结界碰一碰。 不少同学光脑可以连接结界进行破坏，这件事交给他们很放心，但陆燎还是找了几个武力不错的同学来帮衬，充当保护角色。 詹姆站在被拖来破除虚拟光墙结界，轻轻嘆了口气，看看到处尝试连接的大家：很好，他要很努力加入进去了。 第100页 但在这之前…… 詹姆拍了拍和谢予寒说话的陆燎肩膀，淡定地说：「陆燎，我有话和你说。」 第56章 找出罪魁祸首 「怎么了？」 陆燎跟着詹姆走到一边, 疑惑地问道。 詹姆神色凝重，问他：「如果找到制造爆炸的团伙……你想好怎么对付他们了吗？陆燎，别告诉我, 你打算直接单枪匹马就上了。」 就是打算单枪匹马直接开打的人：「……」 「他们手上有炸弹，」詹姆提醒道，「我们硬碰硬不是办法，大家是来度假的，基本没谁带武器。」 「还有，」他顿了顿说，「我很在意一件事。」 陆燎记起，詹姆是布鲁人, 而布鲁人最擅长的就是制造炸弹：「你的意思是……」 「对，」詹姆抢过话头, 轻轻点了下脑袋，「我怀疑这次的团伙作案里面有布鲁人参与。」 陆燎明白了, 若是有布鲁人参与, 那么这个团伙手上不同种类的炸弹应该不少。 詹姆拍了下他的肩：「你要多加小心, 不过……没有武器这件事情, 我帮你找到解决办法了。」 蓝色皮肤的男生神色镇定：「我撬开了度假村经理室的门, 发现里面有个用来紧急避险的小型武器库。」 陆燎：「……」 陆燎：「且不提为什么经理室里面会有小型武器库, 你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撬锁技能……」 深藏功与名的詹姆大手一挥，轻描淡写：「这不重要, 只要会点光脑数据技术，这种密码破译起来简单易上手。」 陆燎按了按太阳穴：「……行, 那你带路, 我们去拿武器。」 两人还没动身，谢予寒拿着光脑显示的学生名单过来了：「陆燎, 我找到了名单资料。」 陆燎给詹姆打了个手势，又重新定在了原地：「有什么发现吗？」 谢予寒皱着眉说：「上面确实有祁让的名字，虽然没来度假村，但他有这个名单允许，就可以轻松出入度假村……」 他喃喃着：「但这也太可疑了。」 「可疑？」 陆燎轻晃了下发梢，贊同道，「我也觉得，这个很刻意，像是故意亮给我们看的破绽。」 谢予寒盯着名单：「但是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总不可能是这个人突然变好了吧。」 「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突变，祁让从来没这么好心。」陆燎往前招招手，示意三人一起往经理室走，边走他边说，「上回模拟考试，我随机和他组到了队，没和我成对手的祁让同学硬生生坑了我一把。」 陆燎说起来这件事就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虽然最后坑回来了，但还是很不爽！」 谢予寒笑了下：「没事，好歹坑回来了……但这就是问题所在。既然他和你一队都敢大胆坑你……他为什么这么好心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 三个人陷入沉默，想不太出来祁让的意图。 詹姆干脆说：「这个问题先推后一下，我们先去经理室拿武器。」 这得到了其他两人的同意，三人连忙赶到经理室，照詹姆所说的办法打开了武器室的大门。 里面陈列着各种枪枝光剑，虽然数量不多，但应急算是够了。毕竟度假村是刚刚建起来的，连里面配备的武器都是最新款，给了陆燎三人一个惊喜：新款武器在战力上，比旧型武器大多都能提升不少性能，对大家来说心里多少能有些安慰。 三人一人搬了一些武器，打算待会儿分发给擅长枪剑武器的同学，陆燎还是选了光剑，他掂量了一下，没有自己的武器用着顺手，但和爆炸团伙对抗还算足够。 谢予寒、詹姆各自选了相应趁手的武器，三人才小心地把剩余的武器搬出武器库，并将其运到了大家临时聚集地——餐厅。 餐厅是大家认真检查没有炸弹的安全地带，不少同学都挤在这里，看见陆燎三人带了一箩筐的武器回来，大家都震惊了：意外之喜啊这是！ 谢予寒温和地笑着：「还能打、愿意正面对抗爆炸团伙的同学来拿武器就好，其他同学可以负责偷袭和骚扰，尽量拖住爆炸团伙反击的脚步。」 大家很快抉择出了谁参与正面反攻，谁在侧面提供战略指导和偷袭，武器也就顺理成章地发到了需要的同学手上。 詹姆一挥手：「这边差不多处理完了，我就先去光墙那边继续帮忙破解结界吧。」 陆燎回应了一声「好」，转头看向等会儿要并肩战斗的同学们，他正色起来：「这次，不是模拟演练了，有些同学可能是第一次直面这种场合，但你要知道，如果你心慈手软，死的……只会是你自己。」 谢予寒说：「我身为二皇子，很愧疚没有发现有犯罪团伙潜入，这是我的失职；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对此事进行负责并正式道歉，但现在，我希望大家能够帮助我」 罗维娜在人群中，听着陆燎和谢予寒讲注意事项，神色逐渐坚定，她捏住手里的枪，唿出一口气，无声地想，杨清，你老大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的！ * 龙枭族人在山洞内等待着，下一场爆炸的时间还没有到，他们暂时选择了按兵不动。 为首的男人等得无聊，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烟，点燃勐吸了一口。 祁让冷不丁地说：「我劝你最好掐灭，要是有对烟雾敏感的种族路过，我们可是要被发现的。」 第101页 今天的祁让为了降低自己暴露从而不能在军校学习的可能性，选择用光脑模煳了面容，将自己的外观进行了化装。 此时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普通的黑髮青年。 那男人轻呵一声，讥笑着故意把烟圈吐在祁让脸上：「昨天燃火堆都可以，今天抽个烟你就要来阻止了。小侄子，别被我发现你其实心里根本看不起我，也不相信我能拿下这次任务的胜利，好吗？」 被吹了一脸白烟的祁让神色不变：「我只是好心提醒，叔叔。」 男人脸色冷下来，他坐回去：「你最好是。」 「对了汉森，」祁让突然转脸，看向聚集的人群中，一个红色捲髮的年轻男人，声音莫名轻柔下来，「你的任务都完成了吗？」 汉森骤然被他点到名，小拇指下意识颤了下，才勾起笑回答：「嗯，我的安装任务都完成了。」 男人不耐烦地打断要说话的祁让：「汉森就是我听话的狗，你对他有什么不满？老子哄他入伙都哄了几个月，别来给我惹事。」 汉森在男人的「维护」下沉默着，尽管他根本不想参与到祁家这档子事里面，但奈何男人看中了他的能力，拿着他的妻儿威胁他，他只能被迫加入进来。 ……希望罗维娜这孩子能看懂他的暗示。 昨晚和男人一同主导计划制定的女人是布鲁人，此刻还在制作着炸弹：「确实，祁让，现在可不是让你吵架的时候。」 祁让冷冷一笑：「我也不想吵架啊，只是你们『信任』的汉森，可是给我们想要捕捉的小绵羊们，透了不少底呢。」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汉森身上！ 汉森手指尖有些发麻，但他还是保持了镇定：「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祁让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枪，在手里把玩着，「我只是看见了你一些有意无意的行为……你肯定想用『你是不小心的』来解释吧，可在我眼里，你分明就是在给罗维娜通风报信呢。」 为首的男人眼神变了，他审视地看着汉森，沉声问：「汉森，是这样吗？」 汉森张了张嘴：「我……」 「嘘。」 祁让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汉森，黑髮青年的脸上浮出不符合他外貌的笑容，「你不需要解释了。」 他摁下了扳机。 但是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到来，汉森原来坐着的位置空无一人！ 祁让轻轻「啧」了一声：「来这么快啊。」 那闪现一般穿过人群救下汉森的精灵丝毫不惊慌于自己「羊入虎口」：「抱歉，打扰你们互相残杀了。」 布鲁族的女人掏出了炸弹，对祁让的叔叔说：「这只精灵在名单上，特地标註了，实力不容小觑。」 祁让的叔叔眼睛一眯：「实力不容小觑又怎样？这里他可就一个人……」 「啊，真的大多数都是龙枭族的人呢。」 帝国大多数贵族高层都听过的熟悉声音在洞口响起，祁让的叔叔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去，对上了那双和他僱主瞳色一模一样的眼睛。 二皇子殿下也赶到了。 谢予寒环视过一圈，凉凉地说：「祁家的人？你们有想过制造这齣叛乱之后的后果吗？」 祁让的叔叔狂妄一笑，狠狠咬了下叼着的烟：「当然想过……但是，只要你们死了，就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罪行！」 他做了个手势，眼神狠厉地说：「大家上，把这群学生杀了！」 罗维娜站到谢予寒面前，冷冰冰盯着祁让的叔叔：「祁二叔叔，我真没想到，组织者竟然是您。」 她甩了一下自己的双刃，拉出作战姿势，「我会亲自将您斩首，并告以全族你的背叛之罪！」 祁让的叔叔不以为意：「罗维娜，你才这么小，这族长之位，还是留给我来当吧！你就……好好地给我死在这里！」 「铮！」 双方兵刃相接，陷入混战之中！ 被陆燎救到一边的汉森着了急：「罗维娜！你小心，他很危险……哎你这小同学要去干嘛，你要不然留在这里吧，这多危险，我替你上！」 许是陆燎的漂亮，给了没看过名单和标註的汉森一点错觉，尽管刚刚是被陆燎救下的，但他下意识还是着急地想要把「柔弱」的精灵纳入保护圈。 陆燎平静地站起身，漂亮的精灵回过头看向汉森，嘴角勾了点笑：「没事，这事儿我觉得这还挺有趣的，嗯……能给我死水一般的大学生活，增添一点刺激感哦。」 汉森：？ 第57章 离开度假村 汉森喉咙里的一声「等等」还没吼出, 就看到青年迅速扬起自己的光剑，亮利的火光在空中划成一条线，冲过来的一个龙枭族人瞬时身首分离。 一剑封喉。 青年的金眸在光剑的火芒之下熠熠生辉, 他在龙枭族的围攻下仍显轻松，似乎毫不费力：这种围攻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明明这群军校的学生之间不算相识，却在这一场混战之中展现了令人讶异的默契程度：子弹永远不会狙向自己的盟友，而感觉到子弹袭来的冷兵器盟友也只是毫不犹豫地微微一偏头，子弹就在敌人身上炸出了一朵血花。 唯一棘手的是掌握炸弹的布鲁族女人。 尽管她在这种情况下不敢使用大规模炸弹，但小炸弹还是带来了不小麻烦。 第102页 「近不了身。」 谢予寒在打斗中和陆燎相遇，两人背靠背警惕着袭来的攻击，谢予寒略略偏头, 低声对陆燎说道。 陆燎「嗯」了一声，淡淡说：「找个机会。」 谢予寒反应过来：「你要自己上去打她？」 陆燎点头：「我有经验, 之前和詹姆打过多次。」 谢予寒同意了：「好，我为你争取时间。」 不需要陆燎多说, 谢予寒立刻就位, 枪已上膛, 抬起就是对女人来了连击。 也有发现这边问题的同学朝这边射击, 炸弹的频率总算慢了一些。 而女人面对多方夹击显然有些吃不消, 虽说有同谋在帮她, 但这么多火力压制还是个问题。 女人抽出了一个和之前的小型炸弹长得完全不一样的弹，但还没拉开安全栓, 就有一把炽热的光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女人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光剑上, 瞬间变成了水蒸气, 淡淡的烟雾升入空中，霎时便消散不见。 怎么会有人像鬼魅一样出现！ 突破了重重防线、骤然出现在她身后的青年腕骨微转, 那灼热就离她的脖子更近了一步：「你做炸弹的能力不错，可惜了，偏要参与叛乱。」 女人冷笑：「你懂什么！这里面巨大的利益，可不是你个学生能想到的。」 陆燎不再与她废话：「只是你现在要一无所有了。要怪……」 他轻笑一声：「就怪自己选错了方向吧。」 白光划过，陆燎冷漠地看女人倒下，冰凉的金瞳看向剩余还不投降的敌人。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但小喽啰他并没有放在眼里，陆燎看了眼明显是老大的男人那边，罗维娜几乎是按着对方打。 不出多时，鲜血溅出，少女挺直腰背站着，刀锋后转，反手给了身后还想要偷袭的敌方下属一刀！ 她外露的肌肤上多是干涸的血，她冷漠地垂下眼帘看着祁让的叔叔，那男人心知敌不过这位族长的女儿，再无威风，满嘴是血地求饶着：「罗维娜，我未来的族长大人，求求你放过我，看在以往的情谊上……啊！！」 男人嚎叫一声，脖子上的血管被刀刃划破，汩汩往外流血，男人也只能狠狠瞪着罗维娜，眼珠像是都要挤出来似的用力，仿佛这样就能让罗维娜后悔这么做。 但少女表情不变，冷冷看着男人手胡乱捂住冒血的气管，发出「呵呵」的气喘声，最后声音渐小，手无力垂落。 男人终于死了。 罗维娜心里没有波动，她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从男人的尸体旁离开，攻向下一个敌人。 他的目光穿过众人，直直看向了在一旁躲闪、似乎很孱弱的黑髮男人。 陆燎眼睛一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抓住他……也许可以知道些什么。 他快速闪身，在乱战之中精准朝男人袭去！ 「砰！」 他的光剑被男人瞬间抬起的手枪轻松挡住了。 双方的反应都太快。 陆燎透过遮挡的枪，看见了男人那一双剎那间变狠戾的眼，和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同的情绪。 伪装。 陆燎一下就想到了这个词。 陆燎冷声道：「阁下敢参与这种叛乱事件，也不敢用真面目示人？」 那男人嗤笑：「确实不敢，真是抱歉了。」 他的枪精确挡下陆燎攻来的每一击，纵然有因光剑擦过的细小伤口，但总体还算游刃有余。 终于，在陆燎又一次选择空中跳下重击之后，男人因为后坐力往后退了几步，双方距离因此而拉开。 男人背对着洞口而站，唿唿吹来的风吹过他因汗濡湿的髮丝，露出些许不真实的痕迹。 陆燎挑眉：「……果真是伪装。」 男人吐出一口浊气，手往后，似乎要去拿新的武器：「是又如何。」 他眼神一变：「反正……你也找不出我是谁。」 什么？ 余光瞥见男人的手，陆燎觉察到他的意图，就要勐地扑上去夺走男人想要拔出的—— 但还是被男人抢先拉开了安全栓！ 陆燎脑袋里闪过很多东西，比如前世引爆炸弹的恐怖分子，刚刚倒地死亡的女人…… 等等，倒地的女人！ 她表情慌乱，想分发炸弹却没找到机会，说明其他人身上没有来得及携带炸弹！ 那么男人手中的，有很大概率不是炸弹！ 但是瞬息想到的东西来不及改变身体反应，陆燎也无法百分百确定这就不是能同归于尽的炸弹，所以他还是毫不犹豫向男人奔去。 只是无数白烟顺着被拉开的安全栓钻出，烟雾扑面，逼得人眼泪都忍不住流了出来。 ……还好，是催泪瓦斯。 第一时间没有懊悔人没抓到，陆燎反而松了口气，幸好不是炸弹。 谢予寒捂住口鼻，解决掉最后一个小喽啰，眼泪在蓝眼睛里打转。他慢慢接近站在原地沉默的陆燎：「怎么了？放跑了一个人？」 陆燎慢慢抬头，眼眶也是因为催泪瓦斯影响的通红：「嗯，可能比较重要，但抓不抓得到也不影响什么。」 「怎么说？」 陆燎朝谢予寒招了招手，他们先带着其他学生离开山洞，远离催泪瓦斯，陆燎才在谢予寒耳边低声说：「丢下催泪瓦斯的人是祁让。」 第103页 谢予寒眼神微变：「你确定？那个人是祁让伪装的？」 陆燎认真坚定：「我确定，虽然只能说是直觉……那个人眼神给我的感觉他就是祁让。加上名单那件事，我基本上就能确认他是祁让了。」 谢予寒头疼：「只是我们放走了他，没有了证据，又怎么能指认这次事件有他参与？」 陆燎平静地说：「就算我们抓住了他，他也有办法让这件事变得没有证据。……也许从一开始我们看到名单，或者汉森故意卖破绽，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了。」 汉森这种对亲缘极为看重的人，怎么可能容忍龙枭族其他人去伤害，他看着长大的罗维娜？更何况，较为谨慎的祁让，怎么会没做调查，就盲目让汉森加入这个计划？ 只有一种可能……他故意让汉森成为了整个计划中的「破绽」。 谢予寒低头思索片刻，「你说得对，确实有这个可能。」 「我们最好先回去安置伤员，等待救援……」陆燎还没说完，就感受到手腕上光脑传来震动。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是詹姆给他发了个消息。 【我的眼镜去哪了：1。】 简单一个数字，但意思很明显了：能发消息了，光墙已被破解。 陆燎唿出口气：「光脑可以发消息了，接下来，我们等学校来接我们就好。」 * #【hot】据说这次咱们大学部度假村试运行出事了？ 1楼：如题，据说学校高层乱作一团了，因为在度假村待着的有不少贵族子女，还有皇室的后裔。 2楼：直接报二皇子名字会死吗？ 3楼：这次真的很恐怖，看到好多人都是重伤抬出来的，只有一个医生在里面，採购回来的医生看到这幅惨象人都傻了。 4楼：这下出去採购都不敢咯。 5楼：楼上你说错了，应该是度假村可能都要被封闭重来喽。 …… 21楼：等等，我看这现场偷拍，怎么又有那只精灵啊……该说不说真的强，据我安全回来的朋友说，ll单靠自己一只精灵爆杀对面三分之一的人。 22楼：妈妈我磕的cp成真了！这现场偷拍是ll和二皇子在一起诶！原来二皇子避开媒体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见ll吗！ 23楼：cp粉能不能不要乱磕……这几年陪着ll的是咱们陈小叶好吗，要说也该是这对啊：） 24楼：楼上你也没放过你的楼上…… 25楼：这楼话题怎么歪到ll的cp上了啊？？？ 手指随意滑动着论坛，卫衣帽遮挡下露出一缕红髮的青年懒散站在一雍容华贵的门前，似乎在等待着谁。 不一会儿，那华贵的门被人推开，是一个保镖。 保镖一板一眼地说：「祁先生，大皇子殿下说你可以进去了。」 祁让收起光脑，双手捏住帽沿脱下，淡淡应了声「好」，随即越过保镖走进屋内。 屋内还是纸醉金迷的风格，只是这次，金髮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金丝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樑上，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无聊地转着触屏笔。 檯灯暖黄的灯光斜斜映着他的脸，柔和了面容的锋利。 祁让恭敬行礼：「殿下。」 谢知凛取下眼镜，压眉投来一笑：「小让来了，如何，事情都搞定了么？」 祁让低声说：「就和您预料的一样，事情圆满解决，但校方和学生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本次事件和学校防护上了，二皇子殿下也关心陆燎安危，没空在乎我们这边。」 「不错。」 谢知凛手指在桌面上点了两下，「我估计他们要乱个一星期，贵族政商那些人肯定有话说，老东西和他那『天之骄子』注意不到我们这边，就这一个星期，把我们要办的事情办到位吧。」 祁让回答了一声「是」，又问：「事情办完之后，您打算多久正式开启计划？」 「不急。」 男人站起身，白衬衫下是富有力量的身材，隐隐约约露出的疤痕，可见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之久。 他转过身，望着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微笑着说：「再让小蝼蚁安心一个月吧，一个月过后……我们的计划，正式开始。」 祁让垂下眼，恭敬地说：「好的，我明白了。」 第58章 打击犯罪团伙人人有责 这次帝国第一军校保护系统的出事, 纵然校方想要掩饰，但没能拦得住消息的传播，度假村失事的新闻还是传到了星网上。 帝国公民对此大为震惊, 军校学生的父母更是感到忧虑和愤怒，校方□□邮箱里全是被家长丢满的虚拟投诉邮件。 连皇室也被惊动，校长没能逃过被召去皇宫、皇帝亲自请他喝茶的命运。 据可靠人士透露，皇宫花园里，皇帝和蔼地向校长表示「军校还是不要对自己太自信为好」，以作敲打，要求帝国第一军校重新加固保护系统，并给出相应处理措施。 度假村事件算是短暂结束了, 校方为了弥补在此次事件中做出不少牺牲的同学们，专门抓了几个突出优异分子做了表彰, 其余同学则通通被赔偿了至少五位数的星币和超高学分。 陆燎就是其中之一，冰着尤其俊俏的脸上去领奖, 拿到一幅奖状也没什么很大的反应。 又帅又能打的精灵着实再度让军校大学部的论坛热闹了一把, 还悄悄被人传到了公共星网上, 吸引了学校外的网民留言舔颜, 以及又是一波震惊「精灵也能当军校第一」的刻板印象者。 第104页 但很快那条星网帖子就被删掉了, 有心人并不打算这么早就放出陆燎的消息, 刻意压下，叫这消息在星网翻不出水花。 陆燎对论坛和星网上自己引起的小小热闹反应平平, 拿到奖后，他转头就拱进了新的学校委託里赚学分, 奔波不停, 学分榜上他的名字甩了同年级第二几十分远。 #【hot】谁能来制止一下这位心甘情愿当牛马的劳动者？！ 1楼：救命，楼主在学校委託申请处干活赚点外快, 天天都能看到某大美人出现在申请台前！他还最喜欢接难度s级的任务……虽然感谢他帮忙解决了点没人接的任务，但这样不会累趴下吗！ 2楼：谁去劝下ll别接任务了，老子都没学分赚了…… 3楼：我的妈呀，这么拼，我有点愧疚自己摆烂啊！ …… 111楼：求陆神收手。 112楼：求陆神收手+1 …… 200楼：求陆神收手+99999 论坛里风波不断，现实里陆燎一声不吭还在赚取学分。 搭载着公共悬浮车，陆燎来到了首都的一处郊区。 这一站只有他一个人下，陆燎下车时，可以清楚看见车上的乘客，有的清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也难怪有些乘客讨厌这里，因为这里相当于是首都的灰色地带，闹哄哄的，道路有不少脏污，街边随意蹲着的一些古怪长相的生物会上下打量着新来的傢伙，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般令人反胃。 但陆燎不在意，桑格顿镇更脏污的地方他都去过，这个首都郊区算什么？再说了，他的任务地点就在这儿，再嫌弃也得来。 按着光脑上的导航走，系统忍不住出声问道：【宿主，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拼地去赚学分啊？感觉是不是……努力得有点过分了？】 陆燎顿了下，闲着没事，索性给系统解疑：「你作为系统，怎么没查过学校的培养活动？」 系统：【……】它只是个美貌系统，关注那么多干嘛！ 陆燎知道系统没去查过，嘆了口气说：「军校有个头部培养活动，叫『顶尖计划』，每一届会选出前十的学生，专门针对性培养。不出意外的话，帝国这几百年来每一个元帅，都是出于这个计划之中。」 系统悟了：【所以宿主这么拼命赚学分还有提高成绩，就是为了争这个前十里面的一席之地？】 「可以这么说吧。」陆燎敷衍道，他垂眼去看光脑，有一句话却没有告诉系统。 他想去做这帝国的元帅，亲自把皇冠捧到那人面前。 当今的元帅叫席德，和如今的皇帝过往就是好友，近期在镇守边疆，没有参与首都事务。 可以说，他就是皇帝最能信任的后背。 陆燎也想成为谢予寒的后背，让他能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 「啪嗒。」 一滴水滴落下，接着马路逐步被雨滴洇湿，从三两滴，变成了噼里啪啦的大雨。 陆燎走在雨中，并不打伞，也不开启光脑的防护罩，就这么淋得湿漉漉的，出现在了一处废弃建筑之前。 雨滴顺着长睫毛滴落，陆燎瞥了眼光脑：「看来，就是这里了。」 他的任务是抓住偷偷贩卖走私违禁物品的团伙，这些团伙对于郊区治安局来说颇为棘手，故而寻求了军校援助，又由于这档违禁物品不算太严重，便被校方归档为s级任务给学生歷练。 他手往后一伸，摸索到了自己大腿上绑的麻醉枪，暂时没有拿出，而是随便从一旁抓了根生锈的铁棒，就拿来做了武器。 他拖着铁棒，缓缓步入这所废弃建筑，乱糟糟的一楼里，坐着一些人在吞云吐雾。 有人听到铁棒在地上拖行而产生的「滋啦啦」的声音，扭头一瞅，看见陆燎走了进来、 那青年黑衣黑帽的看不清脸，叫人忌惮，那人便恶声恶气地问：「嘿，你谁啊，来这干什么？」 陆燎抬起眼眸，黑帽下的眼睛没有情绪：「听说……你们这儿在走私违禁物品？」 有人脸色变了：「靠！是抓咱们的！」 有人啐了一口，走到陆燎面前：「喂，遮遮掩掩的干啥啊，一个人就敢来抓我们，胆子挺大啊。」他嘿嘿一笑，「那就得看看你这胆子，够不够撑到你回去了！」 话音刚落，他就伸手要去抓陆燎头顶的帽子！ 「砰！」 那想掀开陆燎帽子的男人连喊叫声都发不出，「扑通」就后仰倒在了地上，额头上是铁棒砸出来的红肿。 陆燎嫌弃地踢了踢晕过去的男人，铁棒扬起落下，在手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你们是投降等着护卫来抓，还是还要跟我打？」 其他人脸色都变了，互相对视一眼，就下了决心：「上！打死这小子！」 砸，扬，击，挡。 陆燎在人群中来回穿梭，轻松解决了好几个歹徒。 「我去，这小子怎么这么难打！」小喽啰被陆燎的铁棍打得勐后退好几米，擦了擦下巴上的血污，余光瞟见了自己身边的木棍。 他心生一计，瞄准时机，待陆燎在专心致志对付其他人时，抓住那根木棍，就朝陆燎右肩膀击去！ 陆燎早就觉察到他的意图，嘴角微扯：就这…… 「乓！」 木棍竟然结结实实打到了陆燎的肩！ 剧痛袭来，陆燎手抖了一下，铁棍不慎滑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碰撞声响！ 第105页 陆燎心里闪过茫然：怎么会？他反应为何慢了半拍？ 但那击中陆燎的人也没狂喜多久，眼见戴帽子的傢伙铁棍脱落，结果对方左手又掏出一把枪，直接给他来了一发！ 那人头晕乎一会儿，就步入前辈后尘。 【宿主！你的肩膀受伤了！】系统着急地喊道，数据团在陆燎脑海里上蹿下跳，恨不得自己能钻出来给宿主治疗。 「别喊，多大点事。」陆燎咬着牙根回道，重新弯身捡起铁棍，顺带一枪带走另一个想要偷袭的歹徒，才改为左手拿铁棍。 右手甚至还在微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 青年本就白皙的脸消退得没了血色，生理反应产生的冷汗濡湿了鬓髮。 但是……还是必须搞定这里所有尚有行动力的歹徒。 【宿主……】系统眼泪汪汪了，【实在不行咱们今天先撤退吧，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学分啊！】 「不要……放屁。」陆燎硬撑着堵住系统的话，铁棍勐挥，把最后一个还能站起来的人敲到直接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怕有些傢伙能重新支起身子偷袭，陆燎给几个还能动的歹徒补了几枪麻醉剂，才给治安局发了消息，表明自己完成了他们发在学校委託处的任务，叫他们来抓走人去审讯。 做完这一切，陆燎唿出一口气，才发觉额头黏煳煳的，不只是浸湿的雨，还有汗混在一起。 肩膀疼痛仍在继续，尤其是黏湿的衣服粘在皮肤上，湿冷感钻进骨子里，狠狠加大了这疼痛的力度。 陆燎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没躲过那一毫无技术力可言的闷棍，直到光脑发出了警报： 【滴滴！检测到用户体温过高，是否需要紧急联繫医院？】 【滴滴！检测到用户体温过高，是否需要紧急联繫医院？】 【滴滴！检测到用户体温过高，是否需要紧急联繫医院？】 系统也发出尖锐爆鸣：【宿主你不用想你为什么躲不过了，你都发烧了啊啊啊！！】 发烧？ 陆燎脑袋混混沌沌的，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自己和这个词联繫到一起了。 他倚靠着废弃建筑的墙，慢慢滑坐到地上。 陆燎喘着气，唿吸都是灼热的。 系统着急疯了：【宿主，你别睡！你别睡！撑住啊，慢慢走回公交站也行！】 陆燎觉得这次发烧有点太来势汹汹了，他眼皮根本支不起来，只能用尽最后力气对光脑说：「光脑，帮我联繫……」 还没说完，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喊叫：「陆燎！」 「……？」 他这是烧煳涂了吗……？怎么还听到谢予寒的叫声了。 但已经没力气说出最后几个字了，陆燎都没来得及跟系统嘱咐，眼前就彻彻底底陷入了黑暗。 第59章 坦诚 青年伫立在路上, 身披落日。 但比落日更灼热的，是不远处的熊熊大火。 陆燎有些怔然，虽然过去好几年了, 但他仍记得这里…… 是他身死的地方。 耳边全是「坚持住」「醒醒」的唿喊声，他看见救护车唿啸而来，他看见医护人员跑向乱作一团的人群，拨开陆燎的战友，去急救躺在地上的人。 其他受伤的战友也被抬上了担架，陆燎看着紧闭双眼的原世界身体被送上救护车，唿吸面罩戴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只有塑料壁印出的浅浅白雾痕迹能代表着人还有微弱的唿吸。 ……原来他还有机会活着？ 陆燎怔了一下, 那谢予寒呢？ 青年总是那般轻描淡写。 就连陆燎坦白原着剧情的情报，青年也只是淡淡扬起笑容：「我很开心你能告诉我这些, 真的。」 他挠了挠脸颊：「这样说会不会很矫情？我觉得，你告诉这些, 就是很信任我的表现……所以……」 谢予寒轻声说：「我很开心。」 陆燎那时只顾着自己被那羞赧勾得心猿意马, 全然忽略了谢予寒说到自己穿越原因时的刻意掠过。 好像……压根没说清是怎么来的。 反而是对方听到他因为爆炸不省人事, 着急得跟什么似的, 深唿吸, 才颤抖着尾音问他：「很疼吧。」 那时长相还很青涩的少年想伸出手去摸摸陆燎的脸, 又害怕这样的动作逾矩，才悄无声息地收回, 只是又重复地问了句「朋友」：「那样，很痛吧？」 陆燎感觉到空气里的低落, 撑在栏杆上的手空出, 去揉了下对方的头髮：「都过去了，警察受点伤, 也没什么啦。」 可……谢予寒穿越过来，如果也是很疼的方式呢？ 陆燎不敢想。 他在接受特训和工作时早就习惯了受伤和摸爬滚打，在现代锦衣玉食的小少爷难道很能忍疼吗？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靠。」陆燎磨了磨牙根，抓抓头髮，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他到底在不在乎谢予寒啊！他自己是榆木脑袋吧！！ 不行，他必须快点醒过来，去问问谢予寒到底怎么穿越过来的！那傢伙受了什么委屈，能不能全一股脑给他说说，他很想知道！ 他特别、特别想知道…… 谢予寒在他面前要是因为这些哭出来，也没关系—— 「唿、唿。」 病床上的精灵勐然睁开眼，眼神几分失焦，眼球里倒映着白色的天花板。 第106页 过了片刻，他的目光重新聚焦，感受了下身体，身体很沉重，有几分无力，显然是发烧后脱力的表现。 这是在哪……？ 陆燎努力撑起身子，看了看身上各种仪器，还有病服上的标志：「首都医院」。 原来他昏倒之后，被人送到医院来了。 系统看到自己的宿主终于活了过来，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宿主！你终于醒过来了！】 回想起倒下之前似乎听到了谢予寒的叫声，陆燎打断欢唿的系统：「系统，我晕倒后，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系统知道陆燎想听什么，就理所当然地回他：【当然是你心上人啦，也不知道他哪儿得的消息，急匆匆就赶过来了，我都被吓了一跳！】 陆燎轻笑了下，有些得意地喃喃：「还好我专门把他列为了我的紧急联繫人……」 系统：【……】原来人家这么急匆匆地赶来，敢情还是宿主光脑的功劳！ 「滴滴。」 病房的自动门打开，医生和护士涌入，最末尾还跟着拿了一束花的金髮青年。 看见昏迷的病人已经自己支棱起身子在床上坐着了，医生还有些讶异：「醒了？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燎乖乖回答着医生的问题，眼睛却不由自主游移，目光直直掠过医生护士，望向末尾跟来的那金髮青年。 青年难得冷着一张俊脸，抿唇把花插到病房的花瓶里，眼帘垂着，并不回望某人，压根不管黏在背上可怜巴巴的目光。 医生检查着陆燎的各项指标：「烧是退了，陆同学你比较幸运啊，肩膀上被砸的地方倒是没骨折，就是肿胀淤青了，休息几天就好，不要剧烈运动。」 陆燎「嗯嗯」两声，恋恋不捨地收回黏在谢予寒身上的视线：「好的医生，我下次一定注意。」 医生在自己的光脑上籤着治疗方案，看陆燎外表似乎有些柔弱，加上大病一场，人更显得可怜，忍不住教育嘀咕几句：「不要以为自己进了军校就是正规军了，就算是正规军也还要训练好几年的，逞什么能啊你这孩子，真以为能以一敌百啦？」 陆燎在这种事上很乖顺，不带顶嘴的，低眉顺眼应和医生：「对对，不好意思医生，我这样也是给你添麻烦了。」 医生倒也没想让陆燎这样道歉，她嘆了口气，回头嘱咐护士接下来的治疗怎么做，才又扭头对陆燎道：「我救回过伤势比你还重的军校学生，我知道你们这些孩子上进拼命，但是身体也不是这样消耗的，受伤了，难受的可不止你自己，想想其他人，瞧二皇子着急的，你昏迷的这一晚上，人家一直待在病房里等你醒来……你俩可是情侣，不要让你男朋友太担心。」 她这话意味深长，指向明显得过了分，陆燎再听不懂就奇怪了，只好咳嗽一声以作掩饰。 谢予寒则沉默：「……」 谢予寒金髮下耳根又红了，尽管心里有些回暖的高兴，他还是解释：「……医生，我们不是情侣。」 与他同时开口的还有满脸坦然的陆燎：「好的医生，我会注意的。」 谢予寒：「？」 你就这么承认了？ 陆燎假模假样给他使个眼色，他在安抚医生呢，免得又被唠叨。 医生没听见谢予寒远远的解释，只听到了陆燎恳切的回答，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样就好，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医生就离开去往下一个病房，护士帮陆燎重新贴好膏药，也去查房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谢予寒和陆燎。 谢予寒拨弄着带来的花，兴致缺缺，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陆燎坐在病床上，看着他拨弄花。 今日是阴天，没有太阳，但模拟出百叶窗质感的窗户仍透进了几分白昼的光。 青年唇抿成一条直线，湛蓝的眼睛专注地盯在花上，像是那花有什么玄妙的细节，他非要盯穿不可似的。 他人半倚着窗台，微微弓着背，衬衫因为这个动作而紧贴了青年的身体，显露出那流畅的腰线来，那腰很细，细的像是一双手就能环住。 陆燎就看了一眼，目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急急挪开，假装去欣赏了谢予寒带来的花。 他不太知道那花叫什么名字，花的色调总体是清澄的蓝，比起谢予寒的眼睛，要浅上那么一点；舒展开来的五片花瓣瓣尖还透着淡淡的白，长相似乎有些朴素，但不失可爱。 「我带蓝星花来的时候，还有点犹豫。」 终是谢予寒打破沉默，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陆燎愣了一下，眼珠挪动，落到青年身上，安静地听他讲。 谢予寒也和他对视，那蓝色的湖面一片平静，波澜并未掀起：「我知道，你喜欢木香花，只是……这个季节的首都，没有木香花。木香花也太小，留不在花瓶里。」 高中时他经常抱着书从学校小树林路过，就看见陆燎在长长走廊两边的长凳上随便挑选一处躺着懒懒午觉，少年脸上盖着书，在微风袭来的时候会拿开，黑眸就望向了头顶的木香花，片刻才会满意地闭上眼睛继续小憩。 谢予寒想，他应是享受到了微风捲起的花香。又撞过几次逃午自习的人，偶尔陆燎会发现经过的谢予寒，索性拉着好学生一块儿逃课消磨午休时间，拉着谢予寒一起嗅嗅木香花甜腻的味道。 第107页 所以谢予寒猜，陆燎或许真的很喜欢木香花。 陆燎也想到了自己的高中逃课生涯，干笑一声：「我确实比较喜欢木香花……」 「嗯，我知道。」谢予寒不意外地应了一声，又说，「我没法带过来，就只能给你带了蓝星花……希望你喜欢。」他低眸，抬起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弄得花朵颤了一颤。 陆燎刚想说「你带什么花我都会喜欢」，就见谢予寒勐地掀眼看他，说话语气陡然加重：「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蓝星花吗？我其实很生气，本来我什么花都不想给你带的。」 陆燎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低低地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设下紧急联繫人的一刻，其实没想过光脑能自动联繫紧急联繫人的第一位，只是想着要是自己出什么事，谢予寒能第一个赶过来见他最后一面。 「陆燎，你不能什么都自己扛。」谢予寒轻声说，「你每次都会抱怨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你又何尝不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呢？这根本不对啊！」 青年眼眶微微泛起了红，「我们不该是并肩吗，不是谁把谁护在身后，你不会愿意我永远保护你，我也不愿意一直做被你保护的角色！」 陆燎缄默。 确实，他无法辩驳。他总是要求谢予寒坦诚，虽然慢慢双方也会通知对方自己在做什么，但陆燎还是习惯性地想一声不吭把问题解决了，再告诉谢予寒。 这不算真正的信任。 谢予寒走到他床边，坐下，刚刚还恼怒的表情收敛，含上了几分忐忑：「所以……我们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吗？再多说点，我会告诉你我要做什么，也希望你可以告诉……」 「可以。」陆燎打断他，说，「可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银髮青年定定地盯着谢予寒：「你也……不要遮掩，好吗？」 第60章 你对我？ 「好, 」谢予寒问，「你想知道什么？」 陆燎注视着他，轻声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面前的金髮青年浅色的睫毛一颤。 那对谢予寒来说, 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陆燎从那眼底的情绪里读懂了对方的不情愿与痛苦，他立刻说：「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无意去揭开你的伤疤……」 「没关系。」谢予寒突然说，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下去，「没关系，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陆燎顿住，晶莹剔透的眼珠静静地凝视着谢予寒, 等他说下去。 谢予寒的手指微微曲起，不自觉地揪住了床单, 弄出了凌乱的摺痕：「……其实，我是车祸来的。」 「怎么搞的？！」陆燎一听就急了, 声音都忍不住上扬起来, 「你公司的司机——」 谢予寒摇了下头：「和他没关系, 是对面车的原因, 加上……我一直很紧张, 连带着司机也着急起来, 才导致了这一场车祸。」 陆燎想问「你为什么那么着急」，一对上对方还泛着红意的眼, 他什么都懂了，嗓音不自觉发涩：「你、不会是得知了那场爆炸……」 「是。」谢予寒肯定了陆燎的猜想, 「我害怕我去晚了, 连你最后一面都没办法见到了。」 青年声音越发轻：「所以，在桑格顿镇能见到你的时候, 我真的很开心。」 陆燎刚刚就偷偷搜了蓝星花的花语，听到这句，不由问：「我银髮金眸，你都认得出来？」 他心里狠狠自责起来：他怎么就一眼认不出谢予寒呢？ 谢予寒弯眼笑了下，多了几分欢快与狡黠：「直觉，一眼看到就感觉是你……加上布朗夫人『陆燎』、『陆燎』地叫你，我再猜不出来就奇怪了。」 窗外有风越过窗棂，从蓝星花上拂过，蓝色的小花随着微风颤了颤，像是在应和主人此刻的愉快。 谢予寒嘴角勾着：「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蓝星花了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 他语气笃定，「我都能认出来你是你。」 陆燎心漏跳一拍，和那双蓝眸对视，他仿佛再也张不开嘴，说出一句话。 陆燎透过谢予寒的眼睛，似乎能看见自己脸控制不住地在变红。 谢予寒发觉陆燎脸色的不对，还以为是他发热的症状復发了，不由担心地凑近：「陆燎，你没事吧？我要不要再把医生叫回来？」 这时陆燎的光脑还不合时宜地出了声，机械的声音一板一眼：【滴、检测到宿主心跳过快，是否需要安排就医？】 谢予寒疑惑：「？」 他下意识望进陆燎的眼睛，青年的金眸汪着无措的情绪，还有谢予寒凝神就能轻易读懂的情感，只是他以前总是不敢去看，去读，去解。 谢予寒忍不住启唇，试探性地问：「陆燎，你是不是对我——」 银髮的青年看谢予寒越凑越近，慌张地往后撤，抵在了病床的床头，甚至忘记了唿吸。 糟、糟了…… 「啪！」 病房的自动门突然被人为推开，人未到，声先窜进病房，充斥了每个角落：「陆哥，我们来看你了！」 床上的两个人勐然分开，别开头没去看对方。 陆燎心里无名火起，冷冰冰像是要杀人的视线望向门口，无差别针对住来看他、但偏偏大嗓门坏事的傢伙。 陈一叶刚进门就要被陆燎冷冷的视线冰在原地：「……？」 第108页 咋了？他这是犯啥事了？ 但一看到咳嗽站起来的二皇子，陈一叶智商终于上线了：原来他坏了陆哥的好事！ 他讪笑着想退出去：「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你们聊、你们聊。」 这还没退出去，就撞到了后面过来的詹姆：「陈一叶，你堵在门口干什么？」 陈一叶给詹姆挤眉弄眼，詹姆没接收到陈一叶着急的信号，自己把看病的礼品提进病房：「我来看看勤奋到把自己送进医院的模范……嗯？二皇子你也在啊？」 布鲁人扶扶眼镜，瞅了眼二皇子的神色，又瞅了眼病号同志无声但什么都说了的眼神，意识到这次真不是陈一叶耍宝，他们来的确实不是时候。 但退出去也来不及了。 跟着来的还有罗维娜和薇薇安，以及推着杨清轮椅飞驰的杨澈。 四个人震声说：「打扰了！！」 陆燎：「……」 谢予寒：「……」 看戏看得心满意足的系统狂笑：【哈哈哈哈哈，这些人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陆燎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闭嘴。」 他勉强露出微笑：「没有打扰，你们来的真是刚刚好。」 谢予寒手背抵着唇，磕磕巴巴地说：「你们坐、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突然要收到二皇子倒的水的众人：「？」 他们这是中什么大奖了？ 说倒水就倒水，谢予寒真出门接水去了。 想到刚才陆燎眼底的情绪，他就有一种想要用脑袋撞墙的冲动。 他是不是疯了？他绝对看错了吧，陆燎怎么可能对他…… 他竟然还鼓起勇气想去问！还好陈一叶来了啊。 「嘣！」 走廊里的病人医生都被吓了一跳，回头去瞧，他们敬爱的二皇子殿下还真用脑袋撞墙，手里接水的杯子早就溢出，湿了一手。 谢予寒自觉脸皮烫的比热水还厉害，慌张地直起腰停下接水，端起餐盘，放好几杯水。 到底是不是他看错了呢？还是说…… 他的暗恋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也许还该找个时间再问问…… 想到此处，青年就别扭到抿了抿唇。 真到这个时候，他反而畏缩起来了。生怕是自己会错了意，还暴露自己的那点心思。 「唉……」谢予寒嘆了口气，站在病房门前半晌，才敢摁开开门的按钮，整理好神情，挂上微笑走了进去。 里面吵吵闹闹的，都在打趣某个因公发烧的病号。 病号坐在床上，明明面无表情，但是大家还是能读懂他的意思：等他好了大家都得死。 但至少现在陆燎下不了床，所以大家依旧嘻嘻哈哈的。 「给，水。」 谢予寒温和地给所有人发了水，收到的人都受宠若惊连声道谢，然后继续嬉皮笑脸地和陆燎打趣。 谢予寒刚想笑着找个地方坐一坐，光脑震动，有人发来了视频通讯的请求。 他刚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熊戎的脸，而他身边站着的是陆燎大学的导师，两人脸色都不算好看。 导师看视频通讯接通，喊了一声「二皇子」，又急急追问：「陆燎在你身边吗？詹姆呢？陈一叶这些孩子呢？」 谢予寒有些莫名，但第六感隐隐作祟，总觉得老师们要讲一些可怕的消息：「大家都在我身边。」 他翻转摄像，露出病房里无视「虚弱病号」打闹的傢伙们，以及其实看上去已经生龙活虎的病号本尊。 熊戎教官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严肃沉重，沉着声开口说：「予寒，我有事要和你们说……你们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予寒的心勐然下沉，这是……发生什么了？ * 此时此刻，议会正吵得不行。 「元帅必须马上有人替补！军心不可动摇！」 「席德元帅刚死！尸骨未寒，不可直接上任新的元帅！」 「异兽兽潮如此恐怖，怎么能还拘束于这些死规矩里！席德元帅应该也不想看到帝国防线被攻破吧！」 底下吵吵闹闹，国王坐在最高处，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有点乏了，身体一日不比一日好，私下甚至已经开始考虑传位的事情。 尤其是老友的突然离世，更是一个重击。 前几日，边境突然来了消息： 元帅席德在清扫来袭异兽时，不慎遇到兽潮，死在了兽潮的攻击之下。 尽管兽潮被其他军队镇压，但是他们赶到的时候，席德元帅已经奄奄一息，送回军区医院，没过多久就停止了唿吸。 皇帝的辅佐官为他披上衣服，轻声宽慰：「陛下，元帅大人死在战场上，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美好的结局了，我们不必过度悲伤，况且，」他低声说，「小心您的身体。」 帝王手抵着额角，平淡地说：「我知道。」他垂下眼，去看他席位之下的位置，大皇子坐在那里，懒洋洋的坐姿，似乎玩世不恭，对面前大臣失了态的吵架都浑然不在意。 但他唇角勾着古怪的笑容，像是得意，又像是蔑视。 皇帝止不住地想，知凛，会是你做的吗？你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都想不管不顾帝王的尊严，就是作为一名父亲厉声质问谢知凛： ——就连小时候疼爱你，抱过你，给你买各种各样礼物的席德叔叔，你也能狠下心对他下手？ 第109页 但感性让他失望，理性却又让这位帝王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崩溃又失败的自己：他没有证据，他没办法质问谢知凛，唯一有的证据是予寒的证词，但这没有用。 皇帝闭了闭眼睛，嘆了口气，狠狠重击了一下椅子的把手。 全场肃静。 刚刚吵架吵到要揪头髮的大臣们此刻安静如鹌鹑，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谢知凛似笑非笑，压根不怕帝王的威严。 皇帝冷声说：「针对元帅死亡空出来的位置，不用那么着急找人填补，我自有想法。但对于异兽暴动，恐有兽潮不断的问题……」 「我决定增加军队人数，扩招补充，尽快解决异兽问题……军校的预备生，也请让他们做好上战场的准备。」 「还有异议吗？」 全场依旧安静，没人有异议。 帝王阖眼：「好，那就这么吩咐下去吧。」 第61章 准备参战 入夜, 谨遵医嘱，陆燎没能回宿舍休息，只能暂时在病床上度过一晚。 只是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他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光脑淡淡的萤光映在他的脸上，青年眸里倒映着快速翻阅的页面，随后微微眯起眼，露出些许思索的神色。 星网上众说纷纭，但相同是对于异兽兽潮的慌张感。 【坐标边境城市，家里人已经在叫我收拾东西赶紧走了，真怕我回来的时候, 城市早就是废墟一片……】 【加一……恐慌得不得了，老是能听到帝国的战舰和战斗机在上空盘旋……】 【你们这算什么？我们这儿都能听见枪声炮声呢！】 【我叔叔在军队里, 这几天连遗书都发回来了！听说异兽异化程度还加深了，比以前更加恐怖难打！】 【咱们还能活下去不？】 【别说这种丧气话, 相信帝国好吧！】 系统也跟着宿主看见了这些言论, 它有点紧张：【宿主, 我必须跟你说一件事。】 陆燎懒懒「嗯」了一声, 继续刷过这些网民的言论：「你说。」 系统忐忑道：【这些大事件都提前了, 对于我们系统局来说属于是bug, 不正常行为的产生很容易导致一个世界崩溃！为了保证您能安稳当上世界的主角，我、我可能需要回一趟系统局去检修bug……】 它声音不由得低下去, 有点泪汪汪的意思：【宿主！你没了我怎么办啊！我也不想我的宿主变成荒地里没人要的小白菜啊呜呜呜……】 陆燎：「……」 他额角一抽，这哭的, 像是没了系统他就没有了自理能力一样！ 陆燎摆了摆手：「你直接去检修就好, 你的宿主自己一个人也会活得很好。」 系统号哭：【宿主，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想你这么完美这么好的美貌系统吗！】 「会会会。」陆燎敷衍道, 但心里也想了一瞬，恐怕还是会想的，好歹一个人的时候有傢伙唠嗑，系统也是真心实意在帮他。 想到此处，青年还是缓和了声音：「你安心去检修，这里交给我。」 系统依依不捨地道别：【好……宿主，那我就先下线了，如果有紧急情况你直接叫我就好！会有低智版的值班系统给你处理的！由于检修bug顺便可能会更新升级，升级期间我没办法直接与您对话，除、除非——】 系统犹豫了下，虽然觉得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它还是说道：【除非您陷入了生命垂危的情况，我才会被强制拉回这个世界帮助您！】 陆燎不放在心上，他不认为自己会「生命垂危」：【没事的，你应该能平稳检修好，回来看的时候，万一我已经当上军队里的上将呢？】 他开玩笑着，不着痕迹地安抚着系统要离开的焦虑情绪。 系统也不想这么担心，但是毕竟宿主面对的是原着里比较严重的灾难大事件，它担心宿主在这里面遭遇不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数据团消失的时候还在不舍叮嘱：【宿主，我都不在你就不要搞事了！要是出什么事可不好啊……】 「好好，我不搞事……」陆燎说完，就觉察到脑海里静了，系统已经消失不见。 他忍不住扶住了额头，轻笑一声：「靠，竟然有点不适应没系统在咋咋唿唿。」 但很快，他又重新专注在了「异兽兽潮」之上，多半帝国上层会想要增派军校学生前往战场帮助作战，做一些必要的了解是肯定的。 另外，他很好奇……异兽兽潮这个事件应该是主角毕业之后的事情，为什么这么早就出现了呢？ 到底是哪个环节扇动了蝴蝶翅膀，造成了如同龙捲风一般的结果？ * 果不其然，回学校没几天，导师就聚集了s级的学员一齐开会，这回不是单一年级的通知，而是把所有s级学员聚拢在了会议厅。 外出执行任务的学员也被强制参与了，虚拟影像默默站在一旁等候会议的开始。 陆燎在人群之中看见了谢予寒，谢予寒和詹姆他们在一处，小声讨论着什么。 陆燎抿了下唇，自打上次病床两个人的谈话被陈一叶打断，他们都没找到机会好好说一下之前在说什么，但是……如今看来应该是没时间来讨论这些情情爱爱了。 「予寒。」陆燎喊了一声，就看到金髮青年身体不自觉僵硬了，转头都像个没有润滑过的机器人。 谢予寒勉强露出笑容：「你来啦。」 第110页 陆燎在那一瞬间无措，此刻反而比谢予寒更加镇定，或者说，某人在越紧张的时候越面无表情：「嗯。」 他坐到了谢予寒旁边的位置上，凉凉开口：「你这几天很忙吧？」 谢予寒：「嗯，皇室那边事情蛮多的。」 陆燎：「好，别累着自己。」 接着，两个人一起沉默：「……」 詹姆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要逃离这个沉默的怪圈：「你们要喝水吗？我去倒茶。」 两人又异口同声地回答他：「要，谢谢。」 发现异口同声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又默默移开视线。 詹姆受不了了，也不搭理他们的回答，径直去倒水。 陆燎只好谈起正事，表情才正常了些许：「系统和我说，异兽兽潮应该是原着里二皇子大学毕业之后的事情，这次被提前了很多。」 谢予寒轻轻点了下头：「我也发现了这一点，我父皇那里也有一些东西被改变了……我怀疑是我们两个之前的举动，影响了幕后黑手，他或许等不及了。」 陆燎颔首：「我猜，他不想再给你发育的机会了……这次临时元帅是谁暂代？」 谢予寒沉下了眸：「……谢知凛，一众大臣支持他，把父皇架在了高处，只能选出他来当临时元帅。」 陆燎「啧」了一声：「真麻烦……还真就说曹操曹操到。」 谢予寒听他这么说，便往台上看去，果然，祁让带着大皇子进了会议室。 陆燎是第一次看见谢予寒的哥哥，明明也是金髮蓝眼的俊美男子，但陆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不及谢予寒半分。 谢知凛微笑着和军校高层一一打过招唿，目光从谢予寒身上掠过，不做停留，就看向了别的恭维他的学员。 最终，他在临时元帅的座位上落座。 咳嗽一声，有人站到了会议室最前面的台上，是熊戎。 熊戎不习惯地扶了扶衣服上别的麦克风，这回他被推为紧急事态处理委员会会长，没当过这么大官的熊教官压力还蛮大。 他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圈众人：「想必大家都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这次兽潮来势汹汹了吧。那么……大家应该也清楚，我们这次把大家叫过来，是为什么。」 台下沉默，安静地听着。 「帝国第一军校建立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让我们的帝国更加强大而战，是在灾难面前，勇敢地站出来保护我们的人民而战！如今，就是帝国的危难时刻！你们作为我们帝国军校最骄傲的一批学子……在帝国的危难关头，是时候展现你们英勇实力了！」 熊戎喝道，审视着眼前的s级优异学子，沉下声音：「此次兽潮来袭，我希望大家能勇敢前往前线协助作战，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他说完，几秒没有人给出回应，忽地，一下又一下的鼓掌声响起，众人望去，是坐在最前面的谢知凛。 男人嘴角噙着微笑，笑得风度翩翩：「熊老师说的不错，此次作战，军校的大家定当要尽全力，为了帝国的未来而战才是。」 他说完，高层领导们皆对视一眼，才抬起手纷纷鼓起掌来。 校长也跟着鼓掌，最后敲定了军校学生启程的时间和军舰港口位置，笑着把大皇子送出去，张维林嘆了口气，摇摇头：「哎哟，人老咯，还要应付皇室这些人。」 他背着手，走到熊戎面前，熊戎正在和学生讲话，看到老校长走过来，立刻给学生打了个手势叫他们离开，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校长。」 张维林点点头，浑浊的眼珠打量着熊戎，嘆着气说：「熊戎……你教出的学生和你简直一个性子。」 熊戎不解校长为何突然说这个，他揣摩着或许是在说陆燎，试探着问：「校长，您怎么突然说这个？」 老人越过熊戎，只不明不白留下一句：「叫你家那嫡亲学生，注意着点鸟窝里躲藏的杜鹃鸟，杜鹃鸟已经开始行动喽……哎……」 熊戎眼神一变，陷入沉默。 * 学生那头哀嚎一片，满是沉重。 「唉……我才大学没上多久呢，怎么就要上战场了……」陈一叶趴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哀嚎道。 詹姆波澜不惊，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帝国和异兽，总有要彻底清算的时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陆燎也没多意外，查资料的时候他就开始做进入军队的计划了。 谢予寒则在思索谢知凛当元帅的事情，总觉得要拉高警惕，免得对方一脚把自己踢进异兽潮了。 陈一叶抬起脑袋，有气无力地问：「还有一周准备时间，也停课了，你们打算干什么？」 谢予寒回神，说：「皇室那边我还有政务没处理完，要给下属大臣交代。」 陆燎则说：「我打算先回家一趟。」 也不知道他把这消息跟老母亲说了后，美丽优雅的陆女士会是怎么个反应…… 第62章 唿唤 陆燎是当天傍晚就回了家, 由于不是月末的时间，家里人看到有人开门还很惊讶。 索幽正围着陆燎他妈妈陆今安亲手制作的围裙，往桌子上放制作好的菜品, 就听到家的自动门「滴」了一声：【人脸识别成功。】 索幽没意识到是陆燎回来，尖尖的耳朵还慌张地动了一下：陆灼早就放学回来了，陆今安也在厨房炒菜，这开门的是谁？ 第111页 自动门打开，陆燎那张绝色的脸映入索幽视线。 三年过去，青年身形长得是愈发颀长，模样也是越发出色，像是将月光映上的髮丝干净利落地梳了个七分刘海, 鬓边留了两缕细长的头髮交织构成细细的辫子，戴上了精灵族专有的头饰。许是太忙, 后面的银髮有些长了，青年将其简单扎了个小揪梳在脑后, 微微捲曲的弧度柔和了他身上的冷漠。 细密的眼睫掀起, 露出那双闪烁着细碎光辉的眼, 陆燎轻轻朝呆愣住的索幽点了点头。 青年脱去靴子, 直起身来, 将身上黑色的大衣脱下挂在门廊的墙壁上, 理了理高领长袖，淡声说：「索幽, 好久不见……我妈和我弟呢？」 索幽回过神来，急慌慌地先回答陆燎的问题：「陆姨在厨房捯饬呢, 小灼在房间里整理作业。」 陆燎说了声「好」, 他还没说下一句，索幽放下菜, 搓捻了下指腹，先他问道：「要我去找他们，跟他们说你回来了吗？」 陆燎摇头：「我自己去就好。」 他先步入厨房，嘴角含着点笑，屈指扣了扣厨房门的边框。 陆今安还以为是索幽，头也没回地说：「马上马上，最后一个菜啦……」 白皙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出，接过了炒菜的铲子：「妈，我来吧。」 陆今安一听这熟悉低沉的声音，愣了一秒，惊喜回过头：「哎呀，小燎你回来啦！」 陆燎笑笑：「嗯，回来休息一晚上。」 「你看你这回来，也不和妈妈说一声，今天晚上只能将就吃了……」陆今安假意嗔怪道，但还是很高兴地操控轮椅离开灶台，把位置留给了陆燎。 陆燎边炒菜边说：「等会儿再叫陆灼吧，先让他把作业写完。免得待会儿见到我，高兴的找不着北，连作业都给忘了。」 陆今安乐了：「好好好，你就知道数落你弟弟调皮捣蛋！」 于是陆灼好不容易赶完今天的作业，打着哈欠走出房门，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妈，今天吃什么呀——哥？」 他呆在原地，看着双手抱臂站在厨房门口的青年，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真的是你啊哥哥！」 小少年兴奋地一个飞扑扑进哥哥怀里：「哥，我想死你啦！」 他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哥哥，好奇问：「哥，今天不是月假啊，你怎么还回来了？」 陆燎只是乱揉了一把弟弟的脑袋，避而不谈：「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家都欢欢喜喜上了餐桌，欢声笑语吃饭吃到一半，陆燎放下了筷子，认真地说：「妈，陆灼，索幽，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气氛一下沉下去了，大家的表情都变得有些不安，像是能预感到陆燎接下来要说什么。母亲勉强挂着笑容：「小燎，什、什么事呀，搞这么严肃的……」 陆燎嘆了口气，还是说出了接下来学校的安排：「我要去边境参战了，今天下午会议已经确定下来了出发时间……至少几年，可能我都回不了家。」 餐桌陷入沉默，索幽左看右看有些无措，陆灼则默默刨着碗里的米饭，陆今安的筷子没动，女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碗里的汤，在无言片刻后，她最先开了口：「好，你去吧，家里……你不要担心。」 她眨了眨眼睛，重新展颜笑了：「毕竟你也知道妈妈的小秘密，妈妈也能变得很强的！」 陆燎无奈地说：「妈，有时候可以不用逞强，目前首都还算安全，放心，要是我在战场上……」他含煳其辞，快速掠过那个词，「总之你们也不会出什么事。」 「不许说这种话！」陆灼突然大喊了起来，勐地放下碗，碗磕在桌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陆灼。 「吱啦」一声，弟弟起身，快步绕开桌子走向哥哥，然后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他。 陆灼眼泪终于下来了，鼻涕泡都哭的挤了出来，他眼泪汪汪地说：「哥，你必须完好无损地回来，听到没有！不许说那些丧气话！哥哥你这么强，肯定能好好的，对吧，呜呜呜……」 小男孩哭得抽噎，陆燎有些恍惚，才发现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时碰见的营养不良小豆芽菜，已经从小小的一只，变成如今茁壮成长的小少年了。 他犹豫着抬起手，还是轻轻拥抱了回去，拍打着抽泣的弟弟。 就算陆燎也不知道前路会如何，但他还是选择了垂眼温声哄弟弟：「没事，没事的，哥哥会好好回来的，你也要好好听妈妈还有索幽哥哥的话，乖乖在学校里学习，好吗？」 「嗯！」陆灼用力点头，「那哥哥也要好好回来！如果能跟我们视频，必须每月一次……不，每周一次！」 陆燎答应了：「好，都依你。」 哄上了好半天，陆灼才终于放开了手。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索幽站起身来，小声说：「我来收拾餐桌吧。」 陆燎也站起来：「我来帮你。」 陆今安牵着哭到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的陆灼去看电视了，陆燎和索幽默默无言地收拾着饭碗。 端着碗进到厨房，陆燎把脏污了的餐具塞进洗碗机，索幽站在他身后，迟疑了会儿，还是鼓足勇气问道：「陆哥，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也许军队里面需要打下手的呢？」 陆燎没回头，只是摁下了洗碗机的启动键，叫了声索幽的名字：「……索幽。」 第112页 黑髮的精灵噤了声，不安地望着陆燎的背影，像是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陆燎回过头，眉眼舒缓，没有冷色：「我只是想说，你没必要把追逐我当成你的目标。」 索幽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可他找不出话来。 从陆燎把他拉出暗溪的地牢那一刻起，陆燎就是他追逐的目标。 在陆燎家帮忙的时候，他会想，陆燎还有多久回来呢？ 在帮陆姨浇花的时候，他会想，陆燎多久才能放假呢？ 在看到陆燎暑假回来也来去匆匆的时候，他会想，陆燎什么时候才能在家里好好待上一天呢？ 见不得人的心思生根发芽，任由索幽想压下，可是毫无办法。 因为喜欢是控制不住的。 索幽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陆燎反问，「喜欢这件事很正常，还有喜欢我也没什么啊，我有自知之明，这么帅，别人不喜欢很难吧。」 暧昧低落的氛围骤然被打破，索幽这回是真的瞠目结舌了，呆呆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扶着洗碗机边沿的青年还真蹙眉思索上了：「你说我这么帅，别人肯定会喜欢吧……哎，我就是祸水啊。」 他轻轻一嘆，给自己下了结论。 索幽：「……」 索幽没忍住笑了：「确实，陆哥就是祸水。」他唿出口气，「其实打破窗户纸也好多了，谢谢你陆哥，这事儿我就不纠结了吧……毕竟陆姨这么好，每次想到『喜欢你』这件事我就心里沉甸甸的。」 陆燎幽幽说：「你不会在相处之中逐渐喜欢上了我妈吧？」 索幽：「？」 陆燎还在幽幽继续：「我知道我妈也很好看人也很好，你也好看人也很好，但是你要上位当我爸我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索幽沉默片刻：「陆哥你放心，我对长辈分还没什么想法。」 两人对视，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索幽笑了好一阵，擦去眼角的泪水，心里悄悄跟陆燎说了声「谢谢」。 他知道对方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插科打诨是为了什么，他也真心感谢对方这样的回应。 这样就足够了，索幽想。 「对了，」索幽忽地想起来，「二皇子也会去吗？陆哥你和二皇子你俩是不是……」 陆燎被他一问即中，险些没把洗碗机边沿抠烂。 他忍住搞破坏的冲动，咬着牙根说：「求别提。」 索幽：「……」 索幽：「好的。」 两人处理好剩下的家务，陆燎走出客厅，发现只有陆灼一个人在看电视：「妈妈呢？」 陆灼乖乖回答：「妈妈在阳台上，说是想吹吹风。」 吹吹风？ 陆燎根据陆灼的话走出去，果真看到了陆今安。 女人站在阳台上，公寓很高，可以远远看见万家灯火。 陆燎拿了件披风给女人搭上：「妈，外面有风，小心着凉。」 陆今安「嗯」了一声，默默地不再开腔说话。 陆燎疑惑了：「妈？」 陆今安颤抖着，还是开了口：「小燎，我刚刚听到，生命母树在唿唤我的名字。」 陆燎一怔，脱口而出：「怎么会……？」 在母亲的故事里，生命母树不应该已经衰亡了吗？！ 第63章 军舰 陆今安怔怔说：「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对吗？我也这么觉得……但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她伸出手，微风从手指的间隙熘走，留下一触即逝的触感。 她眼里映着城市的灯光, 轻声说：「生命母树重新拥抱我的感觉。」 陆燎很快抓住了陆今安话里的重点：「妈，你的意思是……精灵族的故土还有救？」 陆今安的眼珠慢慢转过来望向自己的儿子，轻轻点了点头：「是的，也许这是一线希望！」 她抓住陆燎的手，眼眸里满是恳求：「小燎，如果你去边境，有机会的时候，可以去找一找吗, 万一、万一我们精灵能重新得到生命母树的庇护，族人也不必再东躲西藏了！」 陆燎低声问：「妈, 就算我有心找，可我根本不记得故土在哪里, 我该怎么去才能找到？」 陆今安坚定地说：「当我们精灵靠近故土的时候, 不论是谁, 都会听到生命母树唿唤我们回家的……就算小燎找不到, 也会有精灵石像作为标志, 你一定会看见的。」 陆燎心里泛起疑惑, 石像在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可能会出现石化，若是石像早就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那他还能如何找？ 陆今安眼里涌上怅然，「虽然不想这么说, 但我们的故土或许已经是荒野一片了, 我唯一能给你的提示就是石像和生命母树自身的指引……如果找不到，也许也是天意呢。」 陆燎知道, 失去故土是每一只精灵心里深深的痛苦，他抽出手，轻轻搭在母亲的手上，没有选择泼冷水：「妈，不要丧气。万一我们精灵族是那万分之一的概率，能在失去故土的种族之间寻回自己的故土呢？」 「嗯，」陆今安垂下眼帘，点点头，重新扬起笑，「总之拜託你了，小燎。如果你真的找到故土了，务必看看生命母树是什么情况。」 陆燎说了声「好」，两人又就之后的离开前往边境聊了几句，陆燎尽量把自己想到的事情都嘱咐给母亲，弄得陆今安无奈地拍拍他的手：「到底咱俩谁是妈妈呀？我儿子还不信任妈妈的能力了？」 第113页 陆燎说：「我只是担心你们。」 陆今安「嗯嗯」两声，「知道小燎担心家里，但是放心去吧，没关系的。」 女人温和地笑了：「你还有那么多朋友，我本来还想问你去那里会孤单吗，会难过吗，不过，妈妈觉得已经不用问了。」 陆燎替母亲捋好被风吹得稍显凌乱的髮丝，精灵族衰老要临近死亡才会有所端倪，如今陆今安美貌依旧，可那双美眸仍透出了歷尽千帆的沧桑。 陆今安哼起了以前的歌，嘀咕着说：「……生命母树，请保佑我的孩子，能在战场上安全活下来，平平安安地回家。」 微风吹过，像是谁在无声回应。 *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大学部s级学员的导师，一个小老头，端着水杯走来走去，检查聚集在宿舍门口的s级学生们行囊。 他不断叨叨：「你们要知道，这是上战场，不是春游那么简单！带的东西实用点！哎，那边的，把你刚刚丢进微缩行李箱里的运动员海报拿出来！还有那边的丫头，化妆品就没必要带了，染上灰尘你会心疼的！」 学生们气氛不算沉闷，到底是没上过战场的年轻人，都叽叽喳喳个不停，幻想着以后驰骋疆场的模样。 陆燎站在最边上，老头晃悠到他这边了：「哎，陆燎，你的给我看看？」 他身边的谢予寒先出声了，温和露出了个笑：「老师，他的行李和我的装在一块儿了，我拿出来给您看吧。」 老头一看是二皇子，愣了一下，有点不解为什么装在谢予寒那儿，但也不多问了，手一摆：「算了算了，你俩的我就不看了……陈一叶，把你的拿来给我看！」 老头背手走开去嚯嚯陈一叶了，谢予寒笑了下：「挺担心学生。」 陆燎昨晚没睡好，压了压鸭舌帽，脸藏在高高竖起的衣领里：「嗯……这老头一直这个性子。」 谢予寒余光瞥见他不算好的脸色，疑惑地低头去看陆燎藏在帽子和衣领间的眼睛：「怎么没睡好？眼底下一片青黑的。」 青年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层阴影，加重了那片青黑。 他抬起手捏了捏眉心：「昨天我妈和我说了点精灵族相关的事，我没忍住查资料查到了很晚。」 谢予寒应了声：「啊，那你等会儿上了军舰就多睡一会儿吧，我去找教官他们请假。」 陆燎说：「好，谢谢。」 前边导师也喊了起来：「可以了可以了，大家跟我走啊，咱们坐悬浮车去军舰停泊港口！」 大家放好自己的微缩行李，跟着导师上了悬浮车。 十五分钟后，大家便到了军用港口。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气派，不少穿着正规军装的士兵四处巡逻监视着，冷硬坚实的灰色军舰静静矗立着，等待启航的时刻。 进入军港的学生们在这之下倒显得颇为青涩稚嫩了。 本来还欢声笑语的学生们开始逐渐息了声，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色。 氛围严肃沉闷，大家一言不发地走着，在导师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那一艘军舰。 上了军舰，沉闷的气氛像是才得以散开了点： 军舰实在是太豪华了。 各种设施设备像是和在宿舍区没什么两样，宽阔的观景区，住宿区，训练区，让没上过军舰的学生们大饱眼福。 陆燎懒洋洋地在观景区的沙发上坐下，仰倒着闭上眼睛小憩。 那边导师气急败坏，一群小兔崽子上了军舰就原形毕露了，吵吵闹闹的，没个成年军人预备役该有的样子！ 他深吸口气，喝道：「全体安静！」 全体静了，但看小兔崽子们乱转的眼珠，就知道他们安分不下来。 「有点军人的样子！现在立即去宿舍区放行李，收拾整理，等会儿熊戎教官会过来查看……」导师严肃地说，「临时元帅也会来，你们安分些。」 学生们这才动起来，纷纷去宿舍区找到自己被安排好的宿舍，进去放东西。 这回是两人间，谢予寒和陆燎自然而然地就住在了一起。 宿舍内配备的智慧机器人忙里忙外帮忙铺床，陆燎和谢予寒就坐在窗边，观望着广阔的军港。 谢予寒望着望着，目光就挪回到了陆燎脸上。 青年神色淡淡，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搓捻了一下指腹，谢予寒还是试探性地提起：「我们……要不要聊聊上次病房的事？」 陆燎动作一顿。 他尽量冷静地说：「好啊。」 「我上次没有问完的问题，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吗？」谢予寒忐忑地问。 在他的注视下，青年眼睛睨着窗外，手撑着脸，拧起眉毛，还是慢吞吞地点下了头。 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谢予寒又犹豫着说：「所以你知道……」 「那天才知道的。」陆燎继续慢吞吞地回答。 他的眼睛望过来了，倒映着谢予寒的模样：「所以，你要听我的答案吗？我——」 对面人突然竖起食指，示意陆燎不要再说下去了。 谢予寒咳了声，「剩下的就不要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 陆燎的告白说到一半被打断，有些困惑地盯着谢予寒。 谢予寒手攥成拳抵着唇角，努力不让自己因为刚才陆燎的话而笑出声：「这艘军舰是谢知凛提供的，我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在这军舰上装了什么东西。」 第114页 陆燎敛了神色，假装不在乎地点点头。 心里却把谢知凛的小人揍了七八遍，妈的，就差一点，他俩就能说开拉小手了，凭什么不准！ 「滴、滴滴——」 寝室天花板左上角的音响突然响起，接着是熊戎的声音：「好，现在都可以听见了吗？……好的。各位预备兵，请到训练区集合，再说一遍，请到训练区集合……」 刚巧收拾的差不多了，谢予寒脸上还有余下的笑意：「我们先走吧。」 陆燎不悦地站起来，还是气不过，干脆快走几步凑近谢予寒，在对方耳畔闷闷地低声说：「这些话，留着，等谢知凛看不见的地方，我说给你听。」 谢予寒被他吐出来的气息弄得耳廓瘙痒，他抿了抿唇，轻轻答应：「……嗯，好。」 等两人蜗牛似的爬到训练区，s级学员都到的七七八八了。 陆燎目光逡巡过人群，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神色自若的祁让。 陆燎眼眸暗了暗，还真是大胆，上次的事情果然没查到他头上，祁让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迟早找机会把他踢出学校，送进监狱。 ……当然，不是现在。 熊戎看差不多都到齐了，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我们军舰将于三天后抵达边境城市，暂时会在桑格顿镇歇脚，但请大家注意，桑格顿镇科技水平并不发达，很多事情需要你们自己注意，信号也不算好，不许擅自离队进入森林，或是去到桑格顿镇可控范围外的地方，出事将自己担责……」 他沉下声音，「你们要记住你们身份的转变，从此刻起，你们是预备兵，不是单纯的军校学生，你们的履歷将与你们自己的未来挂钩，请一定要维护好军人的荣耀！」 第64章 巡逻 安安静静听完熊戎的训话, 接着就是分派训练任务，在军舰上的三日，军方也要求预备役们不能太过于松懈。 趁着还没开始训练, 导师让他们先配对好接下来一起活动的小组。 「怪不得考试都是小组任务，像这种战斗原来不能单打独斗啊。」陈一叶拉来詹姆，找陆燎和谢予寒组队，顺道感嘆了一声。 詹姆被拉过来，听到他这么说，便嘲了句：「毕竟我们不是战斗天才，如果在战场上死了，有个队友还能帮忙收尸。」 陈一叶：「……」 陈一叶：「能别说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詹姆呵呵一笑, 但眼里忧虑其实不比陈一叶少。 毕竟都只是在和平城市长大的，并没有完全接触过真正的战场, 对未知的危险，还是有所畏惧的。 陆燎拍了拍詹姆的肩, 又睨了眼陈一叶：「组队一定程度上也能降低死亡率, 大多数战场也不是全军出击的。……好了, 放轻松, 先去训练吧, 你训练过的结果不会辜负你的。」 陈一叶期期艾艾地问：「陆哥, 你不害怕吗？」 陆燎轻描淡写地回覆说：「怕啊，但是怕没用, 还不是得迎难而上。」 他回想起自己刚进警队时候的事，派出所实习偶尔也会遇到反抗的嫌疑人, 那时候持枪证还没考下来, 实际上去面对一群歹徒时，陆燎手也抖过。 身经百战后, 这些也不算什么了。 许是陆燎镇定的气氛渲染了其他人，詹姆和陈一叶冷静了许多，安静地去继续训练。 谢予寒慢慢摸起模拟沉浸训练仪，侧头去问还没戴上训练仪的陆燎，语气略带调侃：「落脚地点是桑格顿镇……有什么感触么？」 陆燎语调没有起伏：「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他连以前欺负过他的桑格顿镇小胖子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了，对方确确实实给当初初来乍到这个世界的他带来了一定压力，但也确确实实比起之后的困难而言算不了什么。 他瞥向谢予寒：「也就还记得桑格顿镇的垃圾场，沙里淘金真的很痛苦。」 陆燎自认桑格顿镇这一张烂牌的开局还没烂到地狱的程度：一家人还能找到一个小小的胶囊舱住，每天也有点垃圾场淘金淘出来的收入，顺便还能去森林里面碰碰运气…… 特别是桑格顿镇还能遇到谢予寒。 陆燎不敢想，如果自己重生在这个新世界的时候，是重生在另一个种族，他还有没有机会和谢予寒重新相遇。 * 三日后，军舰准时在桑格顿镇的空地上降落。 当地驻军已经清出了新的宿舍给预备役住，但看到那一个个小小的胶囊舱，不少学员还是悄声起了抱怨。 「这都是什么住宿条件啊……」 「学校都比这好！」 「得了吧，你都要上战场了，还追求这些高档货呢，回去从政从商呗，何必从军。」 叽叽咕咕的声音钻进耳朵，陆燎皱了下眉，但没说什么。 从小在优渥环境溺爱长大的人适应不了这样差劲的条件很正常，只是马上要去更恶劣的地方了，也不知道对方还受不受得了。 或许这种胶囊舱还会成为他们这一段时间住过最好的地方。 「陆燎，予寒，一叶，詹姆。」熊戎和当地驻军代表说完话，朝他们走来，说道，「等会儿要进行定时巡逻，你们小组就当第一组吧，路线我发在你们光脑里面了。」 四人应了声好，打开光脑开始查看巡逻路线。 巡逻路线不长，从城中环绕到森林边沿，沿着森林边缘走上一圈即可。 第115页 陆燎收了光脑上的地图，略显平淡地说：「你们跟着我走就好，我知道路。」 陈一叶没反应过来：「啊？陆哥，你的意思是你在军舰上看了一眼就把整个城市的面貌给记住了吗？」 詹姆：「？」 谢予寒：「？」 陆燎：「……」 精灵的长耳不愉快地动了动，陆燎冷笑着说：「我要是有在军舰上看一眼，就能记住城镇全貌的能力，我该直接被拔擢成地形勘探兵，而不是在这当预备役。」 顿了顿，他还是嘆了口气，怜爱小傻子，给了他一个解释：「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 青年平静地指了指刚刚被同学抱怨过的胶囊舱：「这些胶囊舱，就是我们家以前的房屋。」 陈一叶呆了呆，他第一次遇到陆燎的时候，还是少年的陆燎用了伪装，叫陈一叶看不清模样；后来再次遇到，听到那悦耳的男声，陈一叶才确定了眼前的人是他入学考试的大佬；熟悉之后，不论是少年模样，还是青年模样，陆燎都有一种独属于自己的矜贵，陈一叶还暗暗揣测过陆燎是不是哪家有钱人和精灵的私生子。 没想到陆燎竟然是从如此偏远的桑格顿镇出来的。 陈一叶对陆燎的敬畏之心又上一层楼！ 幻想着以前小小一只、在桑格顿镇倔强讨生活的陆燎，陈一叶眼泪汪汪就要去拥抱他：「呜呜，陆哥，对不起，我……」 他的脸被陆燎无情推开：「你能理解就好，拥抱就免了。」 陈一叶哽咽着点头：「陆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以后尽管开口，都是兄弟！」 陆燎：「……」 他眯起眼，还没开口骂陈一叶，旁边的谢予寒扬眉，先他搭了腔：「那可能用不着你了。」 陈一叶呆愣愣地问：「为什么？」 詹姆睨了眼二皇子，倒是懂了对方的意思。 谢予寒勾起唇角：「因为我包养他了啊。」 陈一叶这回真摸不着头脑了，脑袋宕机：「啊？谁？谁包养谁？」 陆燎咳了一声，戏瘾上来，故作柔弱地搭了下谢予寒的肩膀：「二皇子殿下，都叫你不要说出去了~」 陈一叶：「什么啊？你们唬我的吧？！不要乱骗单纯的我好吗！」 「那边的，怎么还不去巡逻！闲聊什么！」 一声怒吼打断了这边的闲谈，尚处预备役位置的四个人对视一眼，默默端上驻军发的雷射枪，逃离了此地。 桑格顿镇几年过去，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军舰到的时候是清晨，刚巧还能赶上早市。 乱闹闹的人群间，穿着军服的毛头小子格外显眼，不怀好意的目光总是假装无意地瞄向他们，又在为首那个俊美青年冷冰冰的视线下默默挪开。 银髮，尖耳。 桑格顿镇早期的混混们已经对这个ptsd了。 万一是陆燎回来……那不得完蛋啊！上一个惹精灵的已经死得透透，全家一夜之间逃离桑格顿镇，他们可不想做下一个。 「这是早市，」陆燎格外有兴致地跟朋友们介绍着，「大家会在这里卖点七七八八的东西……我以前也在这里摆过摊，喏，就是那。」 他的枪口随意转向一个小小的角落，那里看着就很遭卖家们的嫌弃，没人把摊子架在那里。 陆燎说：「我以前每天早上淘到可用的散落零件后，就会把摊子摆在那。」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回忆：「那时候经常有人以貌取人，想要欺负我，就会被我摁在地上打，狠狠地欺负回去。」 「会揍上好几拳吧，在上学的就鼻青脸肿去上课，抢我货的小偷就鼻青脸肿进治安局。」 陈一叶听得一哆嗦，悄悄跟詹姆说：「怪不得陆哥这么强，小时候就这么狠。」 詹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谢予寒望他，眼里是心疼：「很累吧，一个人养一家人，早上在早市卖东西，下午还要进森林……」 陆燎看他这样，沉默了下。 其实很累，但是大多数恋爱经验告诉他，不能在爱人面前露怯。 可是…… 陆燎觉得不遵守也没什么。 于是他坦然地接受了自己那段时光的疲惫与不堪，拧起眉毛，故作伤感地嘆了口气：「嗯，真的很累，还很容易营养不良，有时候差点晕倒，但想到家里还有妈妈和弟弟……我必须支撑下去。」 谢予寒手指动了动，像是想去牵一牵陆燎的手，又想起来两人还在谢知凛可以监视的范围内，只好缩了回来：「……以后就不会了，我保证。」 陆燎侧头，对他笑了下：「我知道，这不是有你在么。」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脉脉对视，那头陈一叶看上了早市卖的货物，硬要买一个试试，结果惨遭敲竹槓五百星币。 陈一叶痛哭流涕：「我的星币……」 詹姆冷笑：「人家就是看你穿着军服一脸『我城里来的』，诓你不得轻轻松松。」 陆燎回头就听到这一桩惨事，无语片刻，他对陈一叶说：「你等着，交给我。」 敲竹槓敲出五百星币的卖家还在喜滋滋地数钱，那头黑色的皮靴就踩在了他摆出来的摊位上：「餵。」 卖家把钱飞快地藏进自己的衣兜，警惕地说：「长官，我这可是合法买卖！价格就是这么个价格，你要遵守早市的规矩——」 第116页 他的话还没说完，黑洞洞的枪口就凑在了他的面前。 青年嘴角噙着冷笑：「你当我没在这里摆过摊？」 卖家眼睛瞪大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陆燎，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你、你……」 陆燎饶有兴致：「我、我？」 然后，银髮的精灵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忘记介绍了。」 他嘴角笑容放大：「好久不见啊叔叔，我是陆燎，在你隔壁摆过摊的，你……还记得我吗？」 第65章 侦察兵 卖家：「……」 那话语像是阴冷的毒蛇, 要往卖家血液里钻，好叫他全身都发凉。 他要晕过去了，天杀的, 煞神咋回来的！还当上了军官！他还惹了煞神的朋友！ 要知道煞神打小就护短啊！ 卖家哆哆嗦嗦地往衣兜里掏了掏，把自己刚刚敲竹槓敲来的钱又哆哆嗦嗦递迴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陆、陆燎啊，你看在咱们以前也当过同行的程度上，就、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里聚集，也明显听到了陆燎故意提高声音的那句「我是陆燎」。 探寻的目光立马全缩回去了，丝毫不带犹豫的。 其他察觉到路人们缩回去的三人：「……」 陆燎在这里是什么山大王一样的存在吗？ 其实陆燎也没怎么样过这些摊主。 都是在穷困地区讨生活的，哪有什么欺负不欺负。 只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暴揍莱恩那肥猪, 给太多人造成了心理阴影，后面又被叫「夏维尔」的小少爷看中, 一路高升去了军校，这下名头响噹噹, 论谁都记忆深刻。 陆燎对那些畏惧的视线无动于衷,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摊主：「下次还敢么？」 「不、不敢了。」摊主垂下头, 一副老实样。 陆燎手往后一丢, 把数量正确的星币丢回给陈一叶, 眼睛不离摊主：「好, 叔，记住你今天的话, 千万别忘了。」 他的枪扬了一扬：「下场，你是知道的。」 青年一改往日冷漠, 唇角提着戏嚯的笑：「想想那位布朗家的小少爷吧, 希望你们不会走前人走过的路。」 摊主默默一抖，还有什么好说的, 麻熘收拾摊子滚蛋了。 陆燎威胁完人，站起身来，顶着朋友们复杂的目光，一脸坦然：「看我干什么？还有什么想买的，和我说，我帮你们去买。」 谢予寒刚想说「不用」，就听到肚子「咕噜」一声。 金髮青年抿着唇，默默捂了下肚子。 昨晚熬夜处理了些下属远程发来的必要公务，早上实在有些起不来，错过了军舰上早饭的时间。谢予寒又是一个挑食的，军舰上准备的营养液，他又喜欢不上，干脆选择了不吃早饭。 陆燎没有情绪地睨了他一眼，堪称平淡地问：「饿了？没吃早饭？」 没由来的，谢予寒有些心虚。 他挪开捂肚子的手，低低说了声：「嗯，有点饿。」 陆燎心说这预备好的工作狂魔，尽知道学习不关心自己身体那一套。 刚巧几人要走出早市门，陆燎在早市边沿的一处早点铺停下了脚步。 这回他的交流风格和刚才完全不同，青年缓和了声音，温声说：「姨，好久不见了。」 那早点铺的妇人愣了一下，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挺拔俊秀的精灵族青年，满脸惊喜：「啊呀，这不是小陆吗！我说刚刚怎么瞧见那些混蛋脚底抹油似的撤摊了，治安局来了他们恐怕也不会这样……哎，你这是回来当驻军了？」 她连忙装了两个新鲜出炉的面包：「这么早，没吃什么东西吧？你快拿去吃，看看姨的手艺和当年比，有没有长进！」 陆燎笑着接过：「姨的手艺，我不用吃都知道很好。」说完，他就要拿星币给钱，没料妇人连连摆手，就是不要陆燎的星币。 「哎呀！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当请你吃咯！」妇人笑眯眯地说。 陆燎硬是把星币拍到妇人桌上：「姨，一码归一码。」 他扭头，眉眼里还是残留的温和：「谢予寒，接着。」 青年将面包一抛，谢予寒赶紧稳稳接住。 面包还有些温度，不知道是烤炉的，还是青年掌心的。 谢予寒小声说了「谢谢」，低头小口小口咬着吃起来。 妇人眼睛在其他三位身上转了转，笑着问：「小陆，这都是你朋友？长得都很帅啊，实力也不错吧！」 打小就被誉为「妇女之友」的陈一叶插了嘴：「那可不，姨，咱们可是军校第一名啊！」 妇人惊讶：「那可了不得！要不然……我再送你们一些小零食吧，巡逻累了，还可以吃。」 推阻客套半天，还是没能抵过妇人的热情，几人抱着好几样糕点，干笑着出了早市。 詹姆挑了个软软的糕点尝：「陆燎，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陆燎扬眉：「你说哪一面？」 陈一叶嘴巴里塞着面包，几下嚼完，掷地有声地说：「对坏人横眉冷对，对好人温柔以待！」 陆燎淡淡说：「这都是应该的，那位早点铺的老闆经常照拂我们家，对她好是应该的；至于坑你的那位，小时候也没少坑过我，一报还一报罢了。」 谢予寒笑了下，打趣道：「但你那样很帅。」 第117页 陆燎侧目，一副高傲样：「我什么时候不帅了？」 「好好好，都很帅。」谢予寒刚说完这句，突然停下了脚步。 陈一叶刚想问「怎么了」，就被詹姆拉住了衣袖，示意他不要出声。 陆燎随意的神色也逐渐收敛，眉眼间只余一片冰冷。 此刻，他们在桑格顿镇的森林边缘。 军方明令禁止平民和军队预备役进入森林，甚至连赏金猎人等也无法进入，因为最近异兽暴乱，不少高级异兽躲藏进了森林，赏金猎人也拿它们没办法，还有不少人因此丧命。 谢予寒对着其他人做口型说：「刚才，听见了灌木丛有异响。」 陈一叶无声询问：「会不会是小动物？」就见陆燎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那摇动灌木丛的傢伙明显智商高于普通未感染的动物，在谢予寒看过来的那一刻，就停止了响动。 陆燎做了个手势，四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片灌木丛。 十米、五米、三米—— 「哗啦！」 灌木丛勐烈摇动，一只「咝咝」吐着信子的巨蜥从里面勐然钻出，扑向的目标赫然是最近的陆燎！ 陆燎身形略动，眼疾手快地端起枪朝巨蜥射击，「砰砰砰」几枪下来，都被巨蜥坚硬的鳞片挡了下来！ 那巨蜥扑了个空，冰冷的竖瞳闪过一丝恼怒，粗粗的巨型长尾巴愤恨一甩，眼看在它身后的陈一叶就要栽倒。 「小心！」詹姆低喝一声，扶住了不稳的陈一叶，可那巨蜥很快判断清楚了四人的势力差距，不给詹姆还有陈一叶反应的机会，快速地调转了扑袭方向！ 谢予寒大喊：「换刀！枪对它不管用！」金髮青年快速抽出腿间的小刀，和陆燎对视了一眼，就一起向巨蜥砍去。 小刀越过了鳞片的间隙，硬生生刺进了巨蜥的皮肉。 巨蜥吃痛，放弃了对陈一叶的扑袭，嚎叫一声，扭动身子，想要摆脱刺入的刀。 它力量太大，两个青年都无法制住它；周围又全是灌木和高树，限制了他们的发挥，陆燎和谢予寒只有选择暂时抽回刀，跳开寻找下一次反击的机会。 可巨蜥眼珠转了转，压根没打算继续纠缠四人。 它又是一个摆尾，似乎假意要攻击谢予寒，当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向防住巨蜥攻击时，巨蜥却找到四人的一个缺口，快速奔去，钻进了灌木丛之中！ 陆燎想要追击，他速度够快，还熟悉森林地形，干脆直接一头扎入灌木丛，辨别着声音追向那只巨蜥。 但令人意外的是，陆燎竟然半途就停下了脚步。 不熟悉复杂的森林地形的三人听从陆燎指挥原地待命，却很快就看到了脸色难看回来的陆燎。 「怎么了？」谢予寒问。 陆燎眼神一暗：「那只巨蜥，似乎是高级异兽，有一定思维，想熘着我走。而且……我感觉它的目的有点不对劲。」 「这怎么说？」 陆燎思索着说：「我以前曾在这里狩猎过异兽，部分从帝国边界钻到这片森林的，会选择直接逃跑跑回去，方向为南；部分暂时居住在这片森林里的，也会有固定方向。」 「但这只巨蜥方向是乱的，它有计划地带我兜圈子，就是不肯拉开距离离开。」 陆燎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就像是在观察我的实力深浅一般。」 陈一叶倒吸了口凉气：「异兽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陆燎点了点头：「我怀疑它会反馈自己探测到的消息传递迴异兽群……所以，我假意射了几发子弹，里面有定位器，应该已经挂在那巨蜥身上了，它大概率还没发现这一点。」 他打开光脑，镇定地说：「我们根据定位，也许可以观测到……一场巨大的兽潮发源处。」 谢予寒提道：「或许这只巨蜥还想要观察，不会离开。」 陆燎沉思了会儿说：「我们可以跟后面巡逻的人讲，叫他们假意和这只巨蜥战斗，看看这只巨蜥是否也会收集他们的信息。」 「这是个好主意，我们最好先告诉熊戎老师。」詹姆说。 大家一致同意了这个观点：「好，就先这么办。」 * 「巨蜥？异兽的侦察兵？」 熊戎听到的时候倒也不意外，来这里之前就有战报显示异兽开始有了自己的基础战术布局。 只是没想到连当诱饵的侦察兵都弄出来了。 男人深吸口气：「好，这件事我会上报，也会通知其他巡逻兵，你们不要太担心。」 他环视一圈这四个实力不错的孩子：「几天后，我们会根据你们提供的定位分派一部分兵力去捣毁他们的异兽老巢，你们这几天不要落下训练了，免得到时候寻死。」 陆燎问：「带队的是谁？」 熊戎摇头：「我也不太知道，似乎是……」 「临时元帅派下来的一个副官？」 第66章 勘探小队 临时元帅派下来的副官？ 陆燎和谢予寒对视了一眼, 心里都有了些许不太妙的预感。 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下派的意思绝对不是给予基层士兵鼎力支持，而是明晃晃冲着谢予寒来的。 但谢知凛会弄这么大的动作么？ 谢予寒有点不敢想。 这三年来……谢知凛到底在做什么样的打算？ 第118页 没到规定的出发时间, 军方的想法是先跟巨蜥兜圈子，递出假消息，再守株待兔，等待对方离开森林前往聚集地的时候再出发。 宿舍是七人间，小小的胶囊舱满满当当塞了七个生理为雄性的生物。 陆燎和谢予寒不太好交流更加细緻的事情，只能默默坐在床上用光脑加密交流。 【ll：那个副官的事情……你怎么想？】 【夏：也许是谢知凛的烟雾弹，也有可能他利用我的谨慎，想直接用这个副官反将我一军。】 【夏：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百分百确定要在那对我下手。】 【ll：熊戎老师那边不知道副官的具体信息吗？】 【夏：他也不知道, 对方给的含煳，说是副官到了就知道了。】 【ll：好, 我会掩护你。】 【ll：总之，小心为妙。】 「滴滴、滴滴。」 「嗡、嗡——咳咳, 请各位士兵集中, 进行晚间训练！再说一遍, 请各位士兵集中, 进行晚间训练！」 陆燎坐起来, 看向谢予寒, 说：「今天就先聊到这儿吧。」 谢予寒轻轻「嗯」了一声，余光瞥见对方黑色短袖下绷紧的肌肉, 有几分好笑在心中升起，倒打散了面对敌人未知的计划的恐惧：「你怎么比我还紧张？不是你说,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陆燎默默摸了把自己的手臂，幽幽说：「骑士身份不好做, 我在给自己进行心理建设。」 谢予寒又是一阵笑：「你当我是娇贵的公主？」他调侃道，「总归不会像那种狗血小说，别人把我推下诛仙台，你还要跟着我一起跳进去……谢知凛应该也不会用这么没品的方法吧？」 陆燎深以为然：「确实，那种实在太没品了。」 两人站起，跟着其他的舍友一道收拾，前往了晚间训练。 * 过了五天，临时元帅派下来的副官准时带了自己的一部分人马来到桑格顿镇，并从s级学员之中挑选了参与这次任务的小队人选。 不出所料，作为第一个发现巨蜥侦察兵的陆燎和谢予寒等四人，都在出发名单之列。 那副官要求下午就必须出发，清晨就得集合。 大家收拾好来到约定场地，只是副官的军舰还需一段时间才能抵达。 站在场地上暂行休息和聊天，陆燎的目光落在角落双手抱臂的男人身上：「谢予寒，你看那边。」 谢予寒眼睛顺着陆燎目光的落点望去，顿了顿：「祁让也要去这次勘察活动？」 谢予寒不由把祁让和副官联繫到一起考虑：「莫非，谢知凛的计划中，副官只是幌子，祁让才是他准备给我们真正的『大礼』？」 陆燎垂眼，挡下眸中的警惕之色：「不排除这个可能。」 谢予寒说：「那我们只能高度关注祁让的活动和行踪了。」 陆燎刚说了一句「好」，最前面的长官就喝了起来：「全体立正，朝罗斯特副官敬礼！」 全场寂静下来，伴随着不紧不慢的皮鞋声响，勘察小队终于见到了这位副官的真面目—— 蓝色头髮，灰色的眼睛，模样自然称得上俊朗，眼尾有几片返祖的鱼鳞。 蓝发的男人军装穿着一丝不苟，胸前还挂着几枚闪闪发光的勋章。 陆燎瞥向谢予寒，眼睛里面意思尽显：「鲛人？感觉和薇薇安是一种类型的。」 谢予寒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嗯，是雄性鲛人。」 雄性鲛人体能上会比雌性鲛人更为强壮有力，但歌喉上略逊一筹。因此帝国歌坛上活跃的多是雌性鲛人，而非雄性鲛人。 谢知凛的副官……竟然会是一只雄性鲛人？ 鲛人无视了所有恭敬的问好，深邃的灰色眼睛漠然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像是在审视货物一般，毫无感情可言。 甚至，在看到谢予寒的一瞬间，他的视线都没有做过多的停留。 陆燎和谢予寒两人交换了下眼神，没敢再多说什么话。 罗斯特淡淡开了口：「都到齐了？」 迎接罗斯特副官的当地长官小心擦了下脑门上的汗，恭恭敬敬地说：「是的长官大人，您要的临时勘探小队队员都在这里了。」 罗斯特说：「好，那现在就出发吧。」 当地长官一愣：「长、长官大人，您不是说下午才出发吗？」 罗斯特乜他一眼，声音冰寒：「早一点走和晚一点走的区别你都不知道吗？能比计划时间提前，我们能挤出多少作战优势？你脑袋里装的全是水吗，这里面的利益关系都看不清？」 当地长官被他一通教训，连敢怒不敢言都做不到，脸憋的通红，讪讪称是：「那就按您的计划，我们即刻出发吧。」 巨蜥的定位坐标显示往森林外面的荒漠深处进发了，因此军方决定给勘探小队配备沙地艇，便于行进。 在陆燎看来，这种沙地艇就是沙地摩托的改良版，多了可悬浮于荒漠之上的功能罢了。 勘探小队选择了绕开森林前进的路线，而走过森林的范围之后，路上就逐渐看不见树木了，只有低矮的灌木丛一簇一簇稀稀拉拉生长着，远处还有连绵不绝的石山，蒙着一层阴翳静静矗立。 沙地艇的良好性能体现于其悬浮于地面之上，跟踪起目标则悄无声息。 陆燎瞄了眼地图，巨蜥已经离他们很远了，好在定位器还有信号，显示对方在一处没有卫星显示的空旷地域，并且停下了脚步，只在这之间小范围动弹。 第119页 看来那里就是巨蜥的目的地了。 只是勘探小队如果要追上巨蜥的位置，还需要一天的时间。 天色已经渐渐从望不见云彩的碧蓝，过渡到晕着火焰色的昏黄。 为首的罗斯特抬起手臂打了个手势，示意全体小队停下，就地驻扎。 陆燎靠着自己的沙地艇，喝了一口水，算是给干到起皮的嘴巴一个交代。 谢予寒坐到他身边，抱着双膝说：「坐这车还以为很平稳呢，结果颠簸程度和骑马不相上下。」 陆燎掀眼，眺望向远处崎岖的地形：「那可能还得颠簸一阵子」 谢予寒长嘆一声：「有时候希望战斗的地方是平原，有时候又希望千万别是平原……」 平原打仗那可谓敌我双方都一览无余，中门对狙这种战斗，谢予寒还是不愿意的。 陆燎把玩着水杯，目光一凝：「祁让和罗斯特一起走了。」 谢予寒晃了一眼：「要去看看吗？」 陆燎刚说「可以」，话音刚落，陈一叶扑了过来：「哎，陆哥，二皇子殿下，你们看看咱们现在的位置，有没有发现……其实，我们就在石山上面！」 詹姆在一旁面无表情：「这么弱智的常识性现象就不要讲出来了。」 陈一叶有点激动，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这不是觉得很稀奇嘛，从来没见过这种景色。」 陆燎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我们是在参军，不是春游。」 陈一叶摸摸鼻子：「哎，可是……」 谢予寒看看他这样，笑了下：「说吧，你是不是想熘达去哪看看？」 陈一叶勐勐点头，一脸感动：「还是二皇子殿下您懂我啊！」 谢予寒故意板起脸：「你都管陆燎叫『陆哥』了，怎么还这么生分地叫我『二皇子殿下』？」 陈一叶挠挠脑袋，左看看面无表情的陆燎，右看看憋不住笑意的谢予寒，他掷地有声地喊道：「谢哥！」 谢予寒手抵着唇角，闷闷笑：「还不错，行，他陆哥我谢哥。」 「所以，我们能去悄悄熘达一下了吗？」 陆燎回头瞥了眼站在不远处说话的祁让和罗斯特，双方神色如常，像是一个长辈在教育小辈。 难道是他多虑了？ 陆燎眯了眯眼，但看到还有和祁让不相识的士兵上去问话，都没有被紧张地赶走，他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也许……罗斯特还没找到机会。 陆燎跟着陈一叶他们往山的更高处走，心里总蒙着疑云。 好像哪里不对。 但陆燎的意识又在告诉他，没关系，没事的，还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候，对方肯定不会出手的。 陆燎再次犹疑地望向身后，重叠的岩石已经挡住了驻扎小队的身形，叫他看不见罗斯特和祁让。 真的是他多虑了吗？ * 祁让被罗斯特叫到一边的时候，表情烦躁：「我想我跟大皇子说过了，那种任务我做不了。」 罗斯特语气依旧没有起伏：「我来，不是和你讨论大皇子殿下给你的任务的。」 祁让讥诮地说：「那他让你来找我干什么？给异兽下兴奋剂，让整个小队全军覆没得理所当然？还是找机会拖住陆燎他们，你来解决二皇子？」 罗斯特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祁让，像是在看一个小孩无理取闹：「我说过了，我不是来和你讨论大皇子殿下给你了什么任务的。」 祁让顿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罗斯特垂下眼，像是在居高临下地审视祁让这个「毛头小子」：「我来替大皇子殿下传话的，他说，这次的事情，不用你参与了。」 「我不用参与？什么意思？」祁让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鲛人歪了歪头，此刻表情在黄昏的渲染下多了几分诡异：「殿下还说——」 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大皇子的话：「我很相信你的能力，罗斯特。」 第67章 跌落悬崖 走到石山更高处, 空气明显冷了起来，寒意直直往人的皮肤里钻。 荒漠里活物稀少，除了夹缝生存的草类, 连一两声虫鸣都听不见。 终于，四个人爬到了山顶，看陈一叶兴奋地到处撒欢用光脑留影，陆燎唿出口气，站在悬崖边，低头往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另一头的悬崖不像是他们驻扎的山地, 可以看到低处不算远的平原和篝火，而是直直垂落, 不知会掉到何处的深渊！ 甚至可以清晰听见风声刮过裂谷的唿啸，像是要撕扯开空气一般的暴戾。 奇怪, 罗斯特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驻扎？ 这个问题疯狂困扰着陆燎, 像是一根尖针, 要顶开什么束缚一样！ 但另一边的想法又在轻柔地告诉他, 第一天驻扎, 罗斯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肯定是想要勘探小队好好休息, 留足充沛的体力面对异兽啊！异兽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罗斯特怎么会在这里下手呢？ ……不对劲。 陆燎直觉大脑里两种想法在打架, 他有点痛苦地按住太阳穴，背过身, 远离了这一处深渊。 陈一叶正拉着谢予寒自拍, 陆燎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谢予寒，薄唇绷紧, 眉眼沉沉。 「怎么了？」 詹姆的声音响起，旋即，他坐在了陆燎身边，奇怪地看着陆燎。 詹姆问：「陆燎，你为什么表情那么差？放轻松点。」 第120页 陆燎转头看向他，冷沉着说：「我怀疑这里有问题。」 詹姆困惑：「方圆百米除了我们小队，半点活物都看不见，这能有什么问题？异兽突袭？」 能有什么问题？ 这一问，又让陆燎的头痛上了几分，他捂着额头，咬紧牙根，硬是挤出一句：「……我怀疑我自己有问题。」 詹姆觉察出了不对，陆燎很少有这么不对劲的模样：「陆燎，你还好吗？」 「我不是……」陆燎刚想说完这句话，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为什么会选择直接跟陈一叶上山来观光，而不是把正事办完，比如时刻关注好罗斯特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为什么会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切都很好，放宽心？ 除非——这根本不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所以是有人可以控制他的思维，但不能控制太完全，容易让陆燎轻易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并强烈反抗，因此为了保险，那人採取了更加柔和的渗透措施！ 一切豁然开朗，陆燎也终于摆脱了「一切都好」的思维控制，青年胸腔勐烈起伏两下，眼里蒙着的阴翳似乎彻底散去。 他按了按额角，骂了句脏话：「靠，差点着了那鲛人的道……」 「喂，詹姆，」陆燎转脸看向詹姆，说，「你仔细想想，你现在想法是不是有点问题？我觉得我们可能被罗斯特给控……」 他的话头突然止住了。 余光可以瞥见，谢予寒和陈一叶的位置，渐渐挪向了悬崖边！ 陆燎全身细胞都叫嚣着「不对」，他勐地起身扑向两人：「不要往那边去！罗斯特在蛊惑我们！」 「扑哧。」 刀捅进皮肉的沉闷声响在陆燎的喊声收尾中格外清晰，陆燎瞳孔勐缩，动作也随之一顿，但没有停顿多久，他很快想要冲上去拦住这一切—— 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将刀捅入谢予寒胸口的青年眼睛失神，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朝不可置信的青年伸出手，又是轻轻一推。 「谢予寒！」 「操，陈一叶你在做什么！」 陆燎几乎破音的喊声和詹姆震惊后的怒骂激醒了陈一叶，他懵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还有染血的刀，他、他这是在做什么？ 眼前一大片一大片的发黑，陈一叶喘息着抬起眼，就看到银髮的精灵想去抓住被推入深渊的青年，却差了一点距离，没有犹豫，他就跟着跳了下去！ 他到底做了什么？！陈一叶崩溃地看着这一幕，眼睛发了红，也想跟着冲去救人，却有一股阻力硬是把他摁在了地上！ 陈一叶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陆哥和谢哥！」 「砰！」 这是拳头髮了狠劲打在脸上的声音。 陈一叶脸歪向一边，不再喊叫了，只是急促的唿吸声表明了他心里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詹姆骑在他身上，镜片下的眼睛一片冰凉：「清醒了没。」 沉默良久，陈一叶闷闷地说：「……没有。」 「那我这么告诉你，」詹姆揪起陈一叶的衣领，瞪视着他，「跳下悬崖的，有两个就够了，至少现在，你不能跟着送死！」 「我不跟着去怎么办！」陈一叶吼叫起来，声音逐渐变得哽咽，「难道就让他俩这样掉进悬崖万劫不復吗！」 詹姆冷冷地说：「你不相信陆燎吗？」 「那可是万丈悬崖！都看不见底部！」 「但我相信，他俩可以没事，听得懂吗？」詹姆拉起陈一叶，笃定地说。 陈一叶呆呆地看着詹姆，他觉得自己疯了，队友也疯了。 他试着再次强调：「那他//妈是万丈悬崖！」 詹姆说：「我知道！」布鲁人抬起手，取下眼镜，还是没忍住擦了下眼角。 他尽量让声音沉稳起来：「陆燎去抓谢予寒的时候，快速地跟我留了一句话。」 「他说，等他回来。」 陈一叶怔愣地盯住詹姆，但心里还是相信不了这么扯的话。 他抱住头，慢慢蹲下，呜咽出声：「都怪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怎么能这样……是我害了他们……」 虽然陆燎话没说完，但詹姆很快就猜出他未尽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并把一切来龙去脉想清楚。 他也跟着陈一叶蹲下，狠狠用手指抵了下抽噎的人脑袋：「确实怪你，但也没办法怪你。」 「……为什么这么说？」 詹姆沉声说：「罗斯特是鲛人，你想想薇薇安有什么能力？」 陈一叶迟疑地回答：「歌声可以蛊惑人？」 「对，」詹姆点头，「所以我们几个应该在不知不觉中，思想被罗斯特蛊惑了，你刚才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所以不完全是你的错，你能明白吗？」 詹姆平静地看着陈一叶：「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站起来，假装我俩就是刚不小心把队友推入深渊的新兵蛋子，再让这一切之后能发生的事情，营造出完全满足罗斯特想要的发展趋势，给能成功回来的陆燎他们铺路，懂了吗？」 陈一叶根本无法从亲手把朋友推下去的恐惧崩溃中完全走出，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尾音依旧颤抖：「如果陆燎他们回不来……」 蓝色皮肤的青年笑了笑：「那也没关系啊，我们走一些极端手段，让罗斯特死不就行了？」 第121页 他眼底冷光闪过，再次看向了那唿啸着的深渊：「皇族的斗争非要在这个时候摆上檯面……布鲁族是不可能追随像谢知凛这么糟糕的皇子的，不如，就由我来开这个头。」 詹姆在心底默默地说。 陆燎，你最好能全须全尾回来，不然他只能把罗斯特切成鲛人刺身丢进这儿了。 * 陆燎确实和詹姆说了「等他回来」，但看着谢予寒跌落下了悬崖，他就差那么一点拉住人的时候，陆燎真的以为他要和谢予寒一起死在这儿了。 心勐地和跌落进深渊的人一起坠落，陆燎理智的弦在快崩掉的那一刻，还能想起自己尚有精灵族的优势，以及留存的一瓶「身轻如燕」药水。 耳边全是唿唿作响的狂风，陆燎用尽全力才抓住了逐渐失去意识的谢予寒。 「谢予寒，谢予寒，清醒点！你特么死了我找谁告白！」陆燎一边多说话，试图让失血过多的青年努力保持意识，一边在心里疯狂唿叫系统。 系统商城只有系统能打开！那里面绝对有能救谢予寒的药！ 但宿主本身没受到威胁时，闭关的系统根本听不见陆燎的喊声，只有智能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您好，有什么事吗？】 【您好，有什么事吗？】 【您好，有什么事吗？】 陆燎磨了磨牙，想到了一个疯狂的说辞：「系统，你再不回来，你的男主要死了世界要崩溃了。」 那头智能系统沉默了一瞬，短短一瞬，陆燎终于听到了被紧急情况硬拉回来的系统出声：【宿主！谁要死了——卧槽！】 系统茫然地在陆燎脑海中看着岩石构成的峭壁以及毫无落脚点的半空，还有躺在陆燎怀里半死不活的虚弱男主角：【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宿主家的男主角咋就要死了？剧本上没写啊！ 「我拿积分兑换！找个商品能让我们安稳落地！」 想到一直没怎么用的积分，陆燎快速地说。 系统看到这景象，数据也是在疯狂运算：【没问题宿主，我找个东西能平安落地。】 在距落地还有几十米的时候，系统欣喜地叫道：【找到了！】 「砰！」 像是爆炸一样的声音在地面晃了一声，白烟散去，一张粉红色软绵绵的床出现在了陆燎他们降落的下方。 来不及吐槽这什么玩意儿了，陆燎抱紧怀里的谢予寒，调整好姿势，两人一同掉进了这张软绵绵的粉色大床之上！ 【这是好梦床，保证宿主怎么弹跳翻滚都不会损坏的床，一般我们掏出来，都是在菟丝花型美人缠上大佬的时候……】系统越说越心虚，但好歹人是救下了，悄悄松了口气。 至于没更新完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吧，救人更要紧哇！ 陆燎慢慢坐起来，第一时间就去检查谢予寒的唿吸，好在唿吸虽然微弱，但总算还有。 系统不等陆燎说，就主动扣除积分找出了冷冻仪：【一般这个是拿来冷冻宿主容貌，好让那种死遁文学顺利开展的，用在这里刚刚好！宿主，先给男主角用上吧。】 「没有能治好伤口的药物？」陆燎快速给谢予寒用上冷冻仪，伤口好歹是不再继续流血了，但青年的头无力靠着陆燎的胸口，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系统小声说：【我们只是美貌系统……不负责太过于厉害的金手指……】在宿主的死亡凝视下，系统话锋一转，【但是我拿我可怜的数据分析技术，扫描了周围，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重要的剧情节点！】 【宿主，主角后期才发现的有巨大作用的灵泉，就在我们掉落地点附近！】 第68章 真心话 「灵泉？」陆燎沉默了一瞬, 没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我记得这是星际时代……？」 【是呀，】系统一本正经地解释, 【但是宿主别忘了这个世界都有精灵，有鲛人，有返祖现象跟龙有关的种族了，有点灵泉也是很正常的啊！】 说起这个灵泉，系统还颇为兴奋：【这个灵泉是主角后期发现的，本来是在和异兽进行决战时主角误入发现的宝藏！按照原着里面写的，泡了灵泉，不仅能消除人本身的疲惫, 还能治癒伤口，恢復健康状态呢！】 「……那还真的挺厉害。」 陆燎无可辩驳, 他自身都是很古怪的存在了，何必去纠结这个。但纵然如此, 他也没想到真能给他遇上「掉落悬崖捡功法」这样的奇遇。 他抹了把脸, 目光落在紧闭双眼的人身上, 抬起手, 给对方捋了一下额前的乱发, 青年低低地对那无法醒来的人说：「我绝对会救回你。」 「系统, 把『好梦床』收起来。」陆燎打横抱起谢予寒，淡声对系统说。 系统乖乖照做：【好的宿主, 我们接下来前往灵泉吗？我帮你导航！】 陆燎轻轻点了下头：「嗯，你导航就好。」 【宿主, 你往这边直走两百米, 再右转，穿过这层石林……我们还有五十米就到了！】 系统虽然「不负责太过于厉害的金手指」, 也只有「可怜的数据分析技术」，但好在导个航的事，它还是能做好的。 陆燎跟着系统所说的方向走去，在距离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额角一抽：「系统，你说的灵泉……保证安全吗？」 【……不能保证。】忘记跟宿主提示危险的系统讪讪，怕被宿主骂，忙拍起马屁，【但是宿主你这么厉害，这山洞里的危险对于你来说绝对不算什么！】 第122页 陆燎看向那黑乎乎的洞口，过分安静，透露着些许不安。洞口边沿还能看见泥土堆积之下，无法掩盖的，不知道是智慧生物还是异兽的骸骨。 悬崖底部风力很小，此时几乎没有微风吹过，空气中黏腻的湿意放大了人内心的焦躁和面对未知危险的踌躇。 「系统，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系统干笑：【啊哈哈，就是一群蝎子而已……不多，不多！比咱们几年前入学考试遇到的蜘蛛少多了！】 据系统描述，「不比入学考试蜘蛛多的」蝎子率先发现了灵泉的妙处，因此蝎子的种群就将灵泉占为了己有，长时间守在窝穴里保护灵泉。 陆燎沉默片刻：「学校的模拟考试怎么能和真实情况比？」他嘆了口气，「等安全之后，你继续回去修你的核心算法吧，看傻成什么样了。」 被宿主「溺爱」的系统：【……】 这不是一种好的感受！ 陆燎找了个较远的位置，把怀里的谢予寒放下，将昏迷的青年轻轻靠在石壁上，犹豫了下，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俯身在对方有些凉意的额上吻了下。 他的话语像是要散在风里：「谢予寒，等我回来。」 说完，青年就直起腰，面无表情开始检查自己还算完整的武器：用星际时代特殊材质做出的雷射枪很□□，摔得只是略有磨损；雷射剑别在陆燎大腿处，没有损坏。 为了做好万全的准备，陆燎重新繫紧黑色长靴，保证蝎子的毒刺无法刺破自己的鞋子外部；包裹着长腿的黑裤扎入长靴之中，防止有蝎子趁乱爬进鞋内。 做完这一切，他掀起眼，望向那静悄悄的洞口：「系统，你的扫描检测范围还可以吧？」 系统懂陆燎意思：【宿主是要我看着男主角，别让他出事吧？放心，这种事情交给我完全没问题！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陆燎扯了下嘴角：「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系统直唿冤枉：【宿主你放一百个心！男主角也是世界不会崩溃的主要支撑啊，我肯定看得妥妥的！】 陆燎这才点了下头，手勾在枪的扳机之上，无声朝山洞出发。 洞口沉浸在表面的安全之中，似乎什么危机也没有。 青年站在洞口边沿，眼帘微垂，冷漠地往下望。 蝎子领地意识很强，加上视觉不错，纵然行动缓慢，但如果陆燎贸然进入，受到惊扰的蝎子绝对会群起而攻之。 好在腰侧装了强光手电筒，昼伏夜出的蝎子畏惧灯光，一定程度上能保证陆燎的安全。 至于用什么武器来消灭蝎子？ ——当然是怎么暴力，怎么来了。 「咔哒。」 陆燎嘴上咬着手电筒，摸索到雷射枪枪身的按钮，转换了雷射枪的模式——必要情况下，多功能的雷射枪可以转换为打火枪。 和原世界的电子打火枪原理类似，採用了压电陶瓷打火机构的自动点火装置。 陆燎重新端好枪，对准了山洞内部。 「轰——」 强大的火力冲出枪口，席捲了山洞岩壁。 陆燎估摸着时间，手摁在枪扳机上不挪片刻，感觉差不多了就一步步往里面挪动。 有「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是陆燎长靴踩在烧得干焦的蝎子上的踩压声。 感知到危险的蝎子试图逃离洞穴，但它们反应快，陆燎反应更快，转身就是火焰袭来，将其断送在山洞内，防止慌张的蝎子逃离时对谢予寒产生威胁。 越往深处走，需要解决的蝎子就越多，也能看见不少前人奇形怪状的尸体，或是早就被风化干净而残留下来的骨头遗骸。 都是死在蝎子群里的旅人。 那些尸骨被枪口喷出的火焰吞没，最后融进了焦灰之中。 火焰映射在青年的脸上，燎燎火光倒映在他金色的眸里，仿佛眼里也是燃烧着的烈火。 他眼底是分明的坚定，不敢松懈半分，肌肉都是绷紧的状态，直到洞穴里的蝎子被解决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弱小的还在慌忙逃窜，陆燎才放下了枪。 火光熄灭，陆燎取下嘴里的手电筒，才觉出些许酸感与不适。 手电筒的灯光四处扫射着，陆燎检查剩下还活着的蝎子，重新关好雷射枪，将其背在背上，他拿出腰侧的匕首，干净利落一刀送残余的蝎子上路。 直至灵泉旁的威胁被清理干净，陆燎终于停了手。 ……有点累。 他茫然地望着手电筒扫及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这是他一个人清扫出来的战场。 这样的清扫对于陆燎来说当然不在话下，模拟考试里做过很多次了，在学生口中这样的大型清扫异兽活动已经是「做到吐」，但第一次实操，陆燎髮现手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沉浸的虚拟到底比不上真实的实操，身体的酸痛感明显清晰很多。 他摁了摁肩膀，因为紧张，肩膀绷得都有些僵硬了。 【宿主宿主！】没察觉宿主此刻空落落的疲惫心情，系统欢快地跑出来邀功，【我一直观察着男主角呢，没有任何威胁接近他！】 「那就好。」陆燎按了下额角，喃喃说，「我得先替他试试，这灵泉是不是真的有用。」 他摊开掌心，系统才发现陆燎刚刚被跳起来反击的蝎子蜇伤了。 要是系统有实体，这会儿该急得跳起来了：【宿主你怎么都不喊疼啊！快快快！放进灵泉里洗洗，解毒的！】 第123页 陆燎默不作声把受伤的手指放入水中，令他讶异的是，灵泉竟是略有温度的状态，不是他所想的清凉。 只是放进去一瞬，陆燎就看到蜇伤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最后连疤痕都消失不见。 陆燎拿出手指，思索着搓捻了下指腹，湿漉漉的水渍触感晃过，他低声说：「挺好。」 现在……该把谢予寒接过来了。 陆燎快步走出黑暗的洞穴，后面几乎变成了跑，看到好好待在原地的人，陆燎眼里才流露出一丝放松。 像是捧起自己的宝物一般，陆燎小心翼翼地重新抱起谢予寒，带到了灵泉边。 灵泉边已被陆燎打扫出个干净的区域，他动作幅度很轻地替谢予寒脱去了带血的衣物，把对方放进灵泉里，陆燎有些脱力，默默趴在灵泉池边，望着水里的人。 「笨死了……不知道躲开攻击的吗？」心里正想着，陆燎嘴上也不由说出了这句像是责怪的话。 这句话像是个突破口，陆燎眼睛一错不错望着闭眼的人，宣洩了自己未散的恐惧：「被捅了一刀就算了，捅完别不可置信地看着人就完事了啊，不知道侧身躲开的？行，就算是没想到陈一叶干的所以有点惊讶，那你不能先保护好自己再说？要是被控制的人是我呢？难道你也要被我心甘情愿地杀死啊？」 「笨死你得了。」难得有点脾气上来，陆燎下巴枕在手臂上，侧过眼嘟囔了一句。 「靠。」 他另一只手抓抓头髮，彻底闷在臂弯里，低低地说：「你快醒来行吗……我就是喜欢你这么个笨蛋，烦死了。」 「……」 静默无声中，陆燎听到了水花溅起的哗啦声。 他勐然抬起头，就对上了那双含着笑意的湛蓝眼眸。 那眼里潋着水光，笑意也漾着，他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第69章 热烈点 「……」 陆燎张了张嘴, 话堵在喉咙口，酸涩得怎么都说出不来。 那水里俊俏的男鬼脸色苍白，却难掩笑意。四溅的水声响起, 陆燎的脸被湿漉漉、还有些冰凉的指腹抹了一抹：「怎么，看到我醒来，惊讶得说不出话了吗？」 那手指还没离开，就被陆燎捉住了。 银髮的精灵浅色眼睫颤了颤，他轻轻带着那只手，依恋地在自己的脸侧蹭了蹭。 青年低低地说：「嗯……因为很开心。」 沉默顷刻，陆燎还是竖起眉毛数落起来：「下次觉察到朋友不对劲就尽量远离，自己安全第一知道不知道？这次我在你身边能救你, 那万一——」 他话还没有说话，谢予寒的手挣开了他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了精灵的衣领，又是一声「扑通」—— 陆燎被谢予寒拉到了水里。 这下水鬼成了两只, 被拉下水的新晋水鬼耳尖颤动, 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嘴唇上蹭过了一抹浅淡的温热, 对方没有多停留, 只是蜻蜓点水, 轻轻一啄。 陆燎瞳孔都在颤动, 睫毛上的水珠滴落，模煳了视线, 即便如此他还是忘了眨眼，任凭那水珠淌过眼眶, 从脸颊滑落。 偷亲成功的青年笑着松开了陆燎, 调侃似的喟嘆了一句：「终于亲到了呢。」 陆燎沉默着没说话，一双烫得惊人的眼睛直直盯着谢予寒, 一错不错，瞳色仿若晨星燃烧，星光明亮。 谢予寒咂摸出几分尴尬了，他想往后缩，试探着问：「怎么了，是不是我……」 太过火了？ 还没问完余下的试探，陆燎那眼神倒是一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青年抬起凉凉的双手，捧住谢予寒的脸，重新吻了下去。 根本分不清是谁的颤慄，唇上磨碾，破碎而沉没的吻占据了全部身心。 良久，陆燎才捨得分开。 被他亲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谢予寒此刻全然没了调戏人的心思，脸上逐渐攀起红霞，看陆燎还要凑过来，谢予寒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他的嘴：「别……！」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大，谢予寒讪讪地说：「我才好了不是……不能太剧烈……」说到最后那句话甚至像是小声嘤咛，他都不敢看陆燎了，低下头去，额前的碎发挡住了视野，叫他看不见对面人莫测的神情。 陆燎的眼睛在暗影中依旧很亮，他蝶翼般的睫毛扇动了两下，索性自己抓着那捂住嘴的手，又吻了一下对方开始变得滚烫的手心，目光幽深：「笨，这才叫接吻。」 蜻蜓点水像什么话，要亲就亲热烈点。 谢予寒：「……」 有些人是真不能开荤的，开了荤就跟恶鬼似的，窸窸窣窣又讨要了几个吻才可罢休。 水里的艷鬼位置转换，现在是吃完相当餍足的陆燎了。 搂着人满意地在人脖颈蹭来蹭去，就算嗅到对方未散的血腥味，艷鬼也很满足。 谢予寒推他，有些后悔对陆燎动手动脚了：「行了，泡了这么久，我们要不起来了……」 陆燎抬起头看他，幽幽说：「这里是灵泉，多泡一会儿没问题的。」 系统姗姗来迟，小心上线：【宿主，灵泉还是不要泡久了，跟游泳游太久是一个道理……】 陆燎终于从温柔乡里挣扎着恢復了几分神智：「系统？你刚刚跑哪儿去了？」 系统严肃地说：【我是个有原则的系统，像这种成年付费内容，我都是自己把自己折腾下线，坚决不查看宿主隐私！】 第124页 陆燎：「……」 该夸你呢？还是无语呢？ 正想跟系统再说些什么，陆燎突然眉头一拧：「奇怪，这里怎么有别的声音。」 谢予寒懒懒地「嗯」了一声，有点疑惑：「除了水声和我们的说话声，我没有听见别的声音啊。」 阒寂无人，怎么会有别的声音？ 但陆燎觉出几分不对，他松开圈着谢予寒不放的手，皱眉从水中站起，凝神去听。 …… ——孩子……回家……我在……救…… 陆燎听的也不真切，只能听见模模煳煳的絮语，像是在唿唤，又像是在求救。 陆燎把那些词重复给谢予寒听，谢予寒也不明白，他揣测：「难道是风声……？」 说完自己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谷底无风，怎么会有风声捎来这些词？而且我确实听不见……」 他看向陆燎：「难道是只有你才能听见？」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陆燎。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陆今安曾经那句莫名其妙的低语。 「……小燎，我刚刚听到，生命母树在唿唤我的名字。」 「……不论是谁，都会听到生命母树唿唤我们回家的。」 陆燎唿吸不由微微一窒，脸色也变了变。 难道，真的如母亲所说，生命母树会唿唤精灵回家的事……是真的？！ 「怎么了？」 谢予寒的询问唤回了陆燎的注意力，陆燎干脆把陆今安说的那些故事讲给了谢予寒听。 谢予寒听完，陷入了沉思：「如果你母亲说的都是真的话，我觉得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那么，我们或许已经在精灵的故土边缘徘徊了？」 「有可能……我确认一下。」 陆燎有心找系统谈谈，发觉刚刚从禁闭里放出的系统又变哑巴了，再结合之前他问系统「原主是否记得家乡被毁灭」时，系统心虚支支吾吾的表现，他就可以确定了：系统绝对知晓这事的内幕。 陆燎扯了下嘴角：「系统，怎么不吭声？」 【我、我在的。】系统抖了抖，默默出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系统眼一闭心一横，摊牌了，但它先用了灵泉作为引子：【宿主，如果你仔细看，你会发现灵泉的搭建是砖头做出来的。】 陆燎不可置否地摸了摸灵泉池边堆叠出的砖头纹路，「嗯」了一声。 系统继续坦白：【其实这里……曾经是精灵郊外的小型神殿。】它小声说，【如果再往里走一点，可以看到一些花纹的柱子，还有祭祀的遗落之物。】 陆燎神色晦暗：「继续。」 系统提出了总结：【所以我们真的在精灵故土的边缘……】 陆燎微笑：「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系统：【……】 没有办法了，宿主误打误撞都到灵泉了，系统能隐瞒的也不多。 嘆了口气，系统蔫蔫地说：【宿主，等你到生命母树面前，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我签了协议的，不能说出来，但您可以自己找……】 陆燎的手指在石砖上点了两下，不可置否：「行。」 他转脸看向谢予寒：「我想要深入这里。」 谢予寒一愣：「我们不先回队伍里吗……？」 「不，」陆燎摇摇头，「我们最好先给罗斯特造成任务成功的假象，韬光养晦恢復一下。」 谢予寒同意了：「这样也好。」 陆燎从灵泉里出来，髮丝上的水珠落下，在岩石的地面上留下一汪深深的水渍：「也许，我们真的能找到精灵的故土，将这一片土地恢復呢？」 他笑了下：「或许这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还真有可能。」谢予寒打趣道，「毕竟精灵的故事还没得到挖掘，万事皆有可能。」 * 两人等衣服稍微干了些，才打算启程赶路。 冥冥中陆燎似乎知道该往哪里走：那模煳的絮语声似乎一直在指引着他找出正确的方向。 藏秘密被宿主发现后，系统老实了很多，还积极地告知他们如何收起灵泉的办法：【男主角手上戴的戒指就是灵泉的贮存之地，跟我一起念个咒语就能收起灵泉啦。】 陆燎把系统的话转告给谢予寒，谢予寒闻言一愣：「你的系统……说的是这个？」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小拇指上勾着一个尾戒，那尾戒很素，只有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就什么花纹也无了。 谢予寒摩挲了下尾戒，眼里涌上些许怀念：「这还是外公给我的……」 这是外公送他的礼物之中，唯一被留下的了。幼时的谢予寒就因为异于常人的聪明，被寄予了厚望：不论是父皇，还是母后，都只看到了他聪明沉稳的一面。只有那偶尔进宫的老人，才记得谢予寒只是个孩子，总带点小玩意儿逗孩子笑一笑。 【没错！原着里这是外公在黑市上淘到的一枚戒指，他隐隐察觉到了这枚戒指有神奇之处，所以才悄悄留给自己外孙的！】系统骄傲地背着原着，而陆燎则复杂地看着谢予寒，轻轻拉了下对方的手。 青年低低地说：「辛苦了。」 他无时无刻不会愧疚自己没能和谢予寒在同一时间穿越，这样，也许他就可以陪在对方身边了。 谢予寒笑着摇摇头：「都是过去的事了。」他重新振奋起精神，问，「你的系统说的咒语是哪种？你念给我听，我来重复。」 第125页 系统翻着原着的剧情每说一句，陆燎就传达一句，谢予寒按着传达的话，念完了整个咒语，果真下一秒，池中的水悉数消失了。 谢予寒闭了闭眼，他能感受到尾戒里盈满了灵泉带来的力量：「真的收进来了。」 陆燎点了下头：「那就好，以后说不定有用。」 系统嚷嚷：【这可是原着男主角有的金手指，怎么可能没有用啊！】 【不过，】系统悄声问陆燎，【宿主，其实你把戒指拿过来戴，然后念咒语认主，效果是一样的……宿主为什么不要呢？】 陆燎淡定地说：「他是我对象了，我肯定以他为优先。再说了……」 陆燎难得说了一句好话：「你就是我最大的金手指了，我何必要别的？」 系统：【！！！】 系统被一句话感动得要落泪了：【宿主！我的好宿主！我会认真为你工作一辈子的！】 第70章 食人花 忽悠了系统的陆燎没有半点心虚, 垂头扬起新出炉对象的手，自己的大拇指轻轻在对方尾戒上摩挲了会儿。 谢予寒看陆燎神色专注，还以为他有什么正事要说, 不由得都认真了起来，轻声问他：「怎么了吗？」 陆燎斟酌着开口：「你说，有没有可能在必要的时候放出灵泉，给我们制造隐私空间？」 谢予寒：「？」 他谨慎地思考着陆燎话里的意思，心想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万一陆燎真的在谈正事呢？ 青年扯了下嘴角说：「有可能吧，有时候拿来躲敌人未免不是个好办法……」 陆燎摇摇头，一脸严肃：「不, 我只是觉得这样我们接吻就……」 「没人打扰」的语句还没吐出来，陆燎的嘴就被人工封印了。 谢予寒真没想到一个吻就打通了某人无师自通撩拨的任督二脉, 羞得面红耳赤：「闭嘴吧你！不要瞎想了，正事要紧！」 陆燎：「。」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洞外走, 陆燎在前面拿手电筒照射前路, 空出来的手则紧紧牵着谢予寒。 快要走出山洞了, 在视野里出现了微弱的月光时, 谢予寒忽地开了口, 声音很轻, 但陆燎可以清晰地听见：「……下次，可以在灵泉里。」 陆燎拉谢予寒的手一下更用力了, 他转过头：「那现在——」 「现在不行！赶紧赶路！」 「就一下……」 「一下也不行！」 「……」 「……那你转过来吧，就一下啊。」 被迫观看全程的系统：【你们打情骂俏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 出了山洞, 夜在振翅, 星辰在头顶，融于银河之中, 分外明亮。彻底走出山洞之外，陆燎能听见的生命母树唿唤越发清晰起来。 他侧耳听了听位置，指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我们往这边走。」 谢予寒自然是听他的，不过他也很好奇：「如果精灵都放弃了这里，那么说明支撑这里的生命母树应该消亡了才对……怎么会过了这么久竟然还会唿唤起自己的子民与信徒？」 陆燎摇头：「我不太清楚……毕竟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住民。」 他猜测原主也许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但他如今也见不到原主了：陆燎能占据这具身体的原因，似乎是因为对方在胶囊舱拥挤的小床上睡觉时，因为过度劳累猝死了。 但这很奇怪，原主干的活实际上是和陆燎完全不同的：陆燎醒过来时依靠和陆今安的一些断断续续的交流，大致能推测出原主之前是在桑格顿镇的一家餐馆当临时工。 系统解释过，说是因为店长有心利用精灵本身的貌美，忽悠着原主天天加班，这对身体本来就娇弱的原主来说简直雪上加霜。 但陆燎对此有疑虑：桑格顿镇能吃得上餐馆的又有几个居民？大家都穷成这样了，就算是饭点，餐厅的客流量按理来说也不会太大。 所以原主去了哪里，在陆燎心底一直是个谜。 谢予寒听到陆燎这么一说，抓住了重点：「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住民？……你是怀疑原主的灵魂没有消散，并且还知道这一切的内情吗？」 陆燎轻点了下头：「对，我是有这样的怀疑。」 他轻笑了下，点点自己的额角，直接问出了口，而不是在心里提问：「对吧，系统？」 系统听得汗流浃背：【……这，这是保密协议的内容。】 「没事，」陆燎缓缓地说，「你不说我也能自己搞清楚。」 两人慢慢走在谷底，唯一能感觉到的温热是互相紧握的手心传来的热度，只有唿吸声和时不时踩到骨骇和树枝的声音可以听见。 连动物的叫声都没有，一切静得诡异。 渐渐地，时间倾斜向了清晨，谷底雾气渐起，视野可见范围也逐步缩减。 陆燎却突然停了脚步，沉默不语。 谢予寒刚想问「怎么了」，就看到令他震撼的遗蹟。 面相悲悯的神像静静伫立着，尽管因为风吹雨打有些歪斜，但依旧站在原地，祂双手交叠，作祈祷状放在胸前，眼睛微垂，像是能与行人对望一般。一双代表性极强的尖耳微微上扬，从精细打磨的髮丝中露出，张扬地彰显着精灵的身份。 靠近这里的环境比起之前山洞的地方更显潮湿，还有不少植物生长，藤蔓缠绕着石像的底座，还有要继续往上爬的趋势。 第126页 陆燎松开谢予寒的手，默默去扶起这座石像，谢予寒则帮忙清理掉上面的藤蔓。 灵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此刻派上了用场：两人朝石像泼了些水，稍微对覆盖灰尘的表面做了清理。 也许只是错觉，但两人望向被扶正的石像，竟从那悲悯的神色里读出几分喜悦，不知是为离家太久的游子回归而喜，还是为浮尘终于得以清理而喜。 陆燎喃喃：「妈说的竟然是真的……」 就算听不见生命母树的唿唤，也有石像静静候着踏上归途的精灵。 陆燎望得出神，谢予寒晃了晃他的手，笑了笑：「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陆燎终于收回目光，轻轻点了下头。 再往前走，两侧的高山也渐渐变得平缓了，高大的植物也越来越多。雾气依旧萦绕，高大的植物几乎要把日光能投下的些许缝隙也挤占个干净，空气都变得沉闷起来。 陆燎直觉有些不对劲，他轻声对身后的谢予寒说：「跟紧点，我觉得这里不太对劲，或许有危险。」 谢予寒点头应好，抽出自己的枪防身。 果然，两人没走几步，就听到面前举着鲜艷巨花的高树轰然扭动，带着利齿的花蕊就勐地朝他们袭来！ 「靠！变异的食人花啊！」 陆燎骂了一声，抬起雷射枪，食人花的花蕊利齿「砰」地咬上了雷射枪的枪身，再挪开尖锐的牙，连从高处悬崖摔下也只是擦伤的雷射枪上，默默多了几个牙洞。 陆燎「啧」了声，两人默契地跳远了一点，谢予寒被陆燎端着负伤的雷射枪逗乐了：「这食人花咬合力真行。」 精灵无奈地睨了他一眼，两人试图向食人花射击，但这除了让食人花更加躁狂以外没有别的作用。 观察片刻，发现食人花只能攻击一定范围的生物，并且不能连根拔起带根就跑，两人本想过就此离开，不再招惹——谁知之后的路是一只又一只的沉睡着的食人花。 两人：「……」 陆燎忍不住说：「这是食人花成这儿的新住民了？」 系统出声提醒：【宿主，你试试发动精灵的技能啊！】 精灵的技能？ 陆燎想起了陆今安、索幽，还有在空中花园遇到的那只精灵。 ——似乎，精灵对花草有天然的亲和力。 但陆燎没实践过，他对此还是持怀疑态度：「真的可以吗？」 系统比陆燎还着急，生怕宿主还有宿主对象死在这儿了：【真的，你按照我说的，试试就知道了！】 陆燎嘆了口气：「信你一回。」 他转脸看向谢予寒，眼神坚定：「我去试试和食人花沟通，你保护我。」 谢予寒虽说无条件信任陆燎，但关心则乱，他脱口而出：「你疯了？你是精灵，又不是童话里的公主！」 陆燎被他的比喻弄笑了，青年勾起嘴角，露出惊艷的笑，放轻了语气，温柔但仍坚定：「没事，这不有你保护我吗？」 谢予寒定定看了他许久，嘆息一声：「争不过你。」他正色道，「一旦有危险我会立刻拉你撤退，不许硬撑，知道了吗？」 陆燎说了声好，就将枪背在了身后，慢慢踱步走出阴影之中，完全出现在食人花可感官的视野里。 食人花似乎被猎物这一套动作弄得有些犯迷煳了，它觉察不到对方身上想要攻击的危险气息，只能摩擦发出「咕咕」的声音，扭动着树枝在陆燎身边绕来绕去，谨慎地观察着。 陆燎抬起手，对准食人花的花蕊，深唿吸了下，集中全部注意力，不断告诉自己能操控植物。 精灵眼里泛起幽幽亮色，食人花也在此时下定了决心，兇勐地朝陆燎扑去！ 谢予寒喉咙发干，差点按下扳机—— 就在这时，食人花的动作竟然静止了。 谢予寒勐烈喘息，不敢放下枪，紧紧盯着陆燎和食人花。 巨大的花蕊颤动，随后高高的树木直起了身子，重新恢復了静默的模样。 陆燎的手臂也在抖，他拿不准这到底能不能成功，等到手臂都因为平展悬空而酸涩了，直到发觉食人花真的在他意念之下选择了静默，陆燎才吐出一口浊气，放下因发酸而颤抖的手臂。 「陆燎！」 谢予寒跑出，没等陆燎说话，就抱住了对方的脖子。 陆燎愣了下：他感觉到了抱住他的人身体在发抖。 他有点无措地回抱住对方：「你、你别太害怕，我心里都有数……」 「……我知道你有数。」谢予寒闷闷地说，「但这不影响我担心你。」 陆燎垂下眼，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头，下巴抵在对方毛茸茸的发顶上：「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不是让你道歉的意思。」谢予寒深唿吸了一口充斥在周围、属于陆燎的气息，「下次别弄得像赴死一样了。」 他假装兇巴巴地威胁：「不然我会殉情。」 第71章 精灵故土 「不行。」 谢予寒刚说完「殉情」两个字, 陆燎脸色就变了，原本还有些像祈求原谅的小狗一样耷拉的表情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与拒绝。 银髮的青年双手紧紧禁锢着对方的腰, 胡乱地贴着对方的唇，就是不让谢予寒说话。 他讨厌「殉情」这个词，会叫他想起前几天那血色的一幕，叫他手脚冰冷到不能动弹。 第127页 谢予寒被亲得没法唿吸，心知踩了陆燎的雷，抬起双手慌忙交叠着捂住精灵的嘴，气音唤他的名字：「陆燎……！」 那剔透的金眸静静注视着他，他湿漉漉的热息有些急促地洒在谢予寒的手上, 因为被捂住嘴而说不出话，但眼底意思太明显, 明显得过了头： 收回刚才的话，我就不追究了。 「……」 谢予寒无奈, 嘆口气, 收回之前外强中干的威胁：「我会好好活着的, 你也好好的, 可以吗？」 玻璃珠似的眼轻轻眨了眨, 就是同意了。 谢予寒松开捂住陆燎嘴的手, 双方算是暂时达成了「和平协议」…… ……但其实并没有。 刚松开，某人就快速在谢予寒的唇上啄了一下, 才心满意足地往前走，徒留谢予寒留在原地发愣。 不像捂嘴之前胡乱落下的吻, 这个吻不带任何泄愤的情绪, 反而营造了一种欢快又暧昧的氛围：弄得他们两人在这诡异的异化植物中间的漫步，不再像是来调查秘密, 更像是刚在一起不久的恋人找了个地方约会。 大致摸清了精灵的天赋该如何操纵，接下来的路程显然要轻松一点了。沉睡的食人花不去打扰，惊醒的由陆燎上前安抚，至于不小心踩到的花龙，血盆大口还没张开，就被谢予寒一枪送去归了西。 这样走到天色擦黑，两人才终于走出了茂密的植物丛林。 映入眼帘的是绵延的荒漠，看不见边。 萧瑟，凄凉，一如勘探小队跟着巨蜥刚进入的地域，衰败充斥在各处，这里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陆燎若有所思地看着荒漠里一处坍塌的房屋，瞧着应该是坍塌很长时间了，并没有居民住在这里。 但陆燎有点困惑。 他蹲下身，捻起了一块房屋落下的墙壁碎块：「谢予寒，你过来看这个。」 「怎么？」谢予寒还在观察荒漠里莫名其妙、不符合地理自然规则的巨大朽木，听见陆燎喊他名字，忙走了过来，就望见了陆燎手里的碎块，目光不由凝住了。 他下意识说：「……合金？不对，这里怎么会有合金？」 陆燎思索：「会不会是之前来这里的帝国勘探队留下的？」 谢予寒摇头，否认了这种猜测：「帝国勘探队都有自己的纳米微缩行李，包括了简易可回收房屋，不会带这么沉重的合金材料来搭建房子的。」 为了更加准确严谨，他补充道：「就算是百年前的勘探队，也照样用了更加轻便、防止倒塌砸伤队员的材料来搭建临时休息屋。」 那么，这里出现合金，能猜到的可能答案就很少了。 陆燎垂下眼帘，轻声说：「你说有没有可能，精灵其实已经有了一定自我的科技基础？」 谢予寒点了点头：「我认为这种的可能性要大一点，毕竟精灵的故土需要翻山越岭才能到达，虽然说帝国交通已经足够发达……但是据我在图书馆可以看见的古籍记载，精灵是不怎么喜欢和帝国内部有更多勾连的，承认是帝国的公民已经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陆燎放下合金的碎块，眯眼望向了远方。 荒漠仍有起伏，远处耸起的山坡限制了他们的视力可见的最远点。 「再往里面走一些，我们是不是可以看见更多这样的遗蹟？」陆燎指了指合金的碎块，说。 谢予寒同意：「现在或许只是精灵曾经居住的外围地方，如果真的遭受灾难而撤离的话，建筑遗蹟我们肯定能看见的。」 陆燎说：「那就再往里走走吧。」 「等等。」 谢予寒忽地叫住他，拉拉陆燎的手腕，笑着指了下朽木旁的泥土地。 青年眼神温和地望着那：「你瞧，荒漠这样贫瘠的土地上，竟然盛开了一朵小花。」 虽然那小花颤颤巍巍地，茎秆细细小小，瞧着风一吹就要倒下，但它出现在了最不可能出现的荒漠之中。 这说明，多灾多难的土地也在努力，努力着尝试自我修復这一片的家园。 陆燎也不由缓和了神情。 他有点好奇，这处精灵的失落之地，会带给他们怎样的惊喜？ 越往深处走，像那样的合金碎块就越多，两人检查材质时，有些碎块则拼不整齐，硬是帝国勘探队来这里的时候带走了。 但是他们面对这么多流离失所的精灵，压下了这个秘密；被迫逃出故土的精灵也没有广而告之他们实际的科技水平，而是选择了缄默；后来出生的精灵也并未从父母那里听说这一点，包括缺失大部分记忆的陆燎和在灾难之后出生的陆灼，兄弟二人都从未在母亲那里听到过这些。 陆燎心底的疑惑越滚越大：是什么让帝国勘探队选择了压下，又是什么能让精灵选择三缄其口，整齐划一地选择了保密？ 就算是备受歧视也要保密吗？ * 疑云挥之不去，两人似乎终于走到了精灵所建的城市中心。 他们站的地方算是高处，一映入眼帘的就是城市的全貌，城市呈圆圈状建设，纵然已经是废弃的遗落之都，但其全景仍旧美得让人震撼，如同它的建造者精灵们，所拥有的美貌会给予人的惊艷感。 谢予寒不由得喃喃：「好美……」 陆燎轻轻点了下头，算是贊同。 「我们找个地方下去吧，」谢予寒指了指城市的中心，「那里有枯萎的树，应该就是精灵族所说的生命母树了吧？」 第128页 陆燎望向谢予寒所指的方向，那里果然有一棵树，叶片有些焦黄和耷拉，看着就有枯萎的趋势…… 等等，叶片？ 陆燎唿吸微滞，自己一路听见的唿唤，还有那虽然泛黄的叶片……无不在证明生命母树在竭尽全力地寻求活下来的希望！ 「我们快点！」他的话语里不由得带上了些许焦急，拉着谢予寒就找地方往城市深处走。 谢予寒很少看见陆燎如此失态，怔愣着跌跌撞撞跟在后面：「陆、陆燎，不要太着急！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城市里会存在什么生物呢！」 虽然一路上只遇到了小打小闹的落单异化兽和植物，但谢予寒的直觉告诉他这座城市藏着如此多奥秘，不可能不被觊觎！ 陆燎眼底翻滚起难掩的冲动和戾气，生命母树的唿唤在他出现在城市边缘的一刻就忽然消失了，但身体的本能催促着他去看一看精灵族能生长在此地的根源：「没事，遇到什么，杀掉就好了。」 话音刚落，一声嚎叫从废弃的街道上冲出，伴随着沉重的鼻息，两人见到了不可思议的异化兽：全身布满坚硬鳞片的恐龙型生物。 「这怎么可能？」谢予寒有些不可置信，「帝国的异兽记载录中，从来没有提到过类似恐龙的生物！」 陆燎抽出用着更顺手的雷射剑，眯起眼睛：「那我们现在遇上了，不如就我来给他命名……你觉得霸王龙怎么样？」 悄咪咪划水的系统都忍不住了：【你不要把别的恐龙拥有的名字随便安插到人家异兽身上吧！人家异化兽虽然属于有害生物，但也是要有尊严的吧！】 陆燎不答，只是举起剑对准吼叫的「霸王龙」，就要一剑噼向异兽—— 骤然，天色变暗，没等陆燎和谢予寒反应，两人的周遭突然出现了两个像是裂缝一样的黑洞，勐然把两人吸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吸入让两人都变了脸色，只是睁眼闭眼的瞬息间，两人竟出现在了生命母树之下！ 玩了场传送的两人还有些发蒙，陆燎的剑还举在手里，他掀眼望向那棵快要枯萎的树，可望之处，竟是一人斜斜倚着树的枝丫，举眼凝望星辰。 那人的面容，竟然和陆燎有百分之八十相似！ 说是百分之八十相似，但若是放在几年前，就是百分之百的一模一样，这百分之二十的贡献，还要归功于系统的美容产品和容貌调整术。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陆燎沉声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陆燎。」 披散着如月色般光泽的银髮的青年听见陆燎的喊声，缓缓扭头看向了两人，他脸上浮现了些许释然的笑：「你好，陆燎。以及……」 他温和地唤道：「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陆燎下意识挡在谢予寒身前，他有点摸不准眼前「陆燎」——也就是原主的态度，不免警惕了些。 「陆燎」也不在意，他轻松从树上跳下，一袭白衣，光脚踩在地面上，笑着说：「看来，系统还没有向你介绍过我？」 没等陆燎接话，他就自顾自说了下去：「没关系，我们还是正式见面了。」 那双与陆燎相似的眸里却沉着不同的温柔，「陆燎」温声说：「我很开心……我们能在这里见面。」 「欢迎你来到精灵的故土，陆燎。」 第72章 想法 「欢迎来到精灵的故土……？」 陆燎沉声重复了这句话, 问道：「你预知到了我们的前来吗？」 银色长髮的精灵脸上依旧漾着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没错，不过……」他话锋一转, 「我没想到你们会来这么快，还以为系统会再让你发育一下呢。」 陆燎说：「是我听见了生命母树的唿唤。」 「是吗？」精灵挑起眉梢，「生命母树已将你容纳入了祂爱的范围，这太好了。」 青年轻轻一嘆，莹白的手抚上粗糙的树干，「希望祂的爱能给予我们正确的道路，这样就好。」 陆燎开口：「但我好奇的是，生命母树为什么如此焦急地召唤精灵归来, 而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眼睛眯起, "为什么你对我们的到来波澜不惊？」 站在树下的青年面对陆燎略带戾气的质问，表情依旧不变, 他更是微微歪了歪头：「系统, 你索性摊牌给陆燎说说呢？」 终于不用紧紧憋着秘密的系统吐了口气, 反而欢快了许多：【好的没问题, 那我们的保密协议就此作废啦！宿主, 你现在想知道什么, 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燎声音冷淡：「我没什么好问的, 大不了就是你和他做了交易，把我换到了这边来。」 【这个……】系统无话可说,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让我再猜猜, 这位原着中的陆燎，肯定给你了一些好处, 足以支撑你给我重回原来世界的任务奖励，目的就是挽回精灵族，对吧？」 长发精灵还是好脾气地笑笑：「对了一半，不算错。」 谢予寒拉了下陆燎，示意沉着脸的某人别说话，他望向神色更加温柔、顶着肖似的脸的精灵，开口道：「你好，陆先生……可以这么称唿你吗？"在得到对方点头同意后，谢予寒才继续道，"你介意把这一切事情都告诉我们吗，我也希望可以听一听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他耸了耸肩，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毕竟，我也听不见系统在说什么。」 第129页 陆燎瞟向谢予寒，刚想说话，谢予寒用力握了下他的手，硬是叫人把话堵了回去。 长发的精灵像是没看见两个人的小动作似的，扬起唇角说：「其实再多一个人知道也没关系，我……」 神性悲悯的表情骤然崩裂，精灵垂下头，银色的髮丝落下，露出几分脆弱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生命母树总是在沉睡，醒来也是全部精力支撑为数不多的地方运转……所以，我沉默太久了。」 一时周遭陷入了寂静，微风拂过，生命母树上为数不多的叶子都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 「抱歉。」谢予寒尽量缓和了声音开口，「所以我们更想要知道，你为了你的目标所做出的一切了。」 银长发精灵深深看了眼谢予寒，还没有讲自己的故事，而是说：「你比原着里的主角，更为合适『皇子』这个位置。」 陆燎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谢予寒也不是原本书里的主角？！」 几乎同时，系统惊恐出声：【什么，男主角这个角色早就被替换了？！】 陆燎语气复杂：「连你也不知道？那你升级到底升了什么？」 系统无辜：【我只是个负责发送任务和给予任务奖励的统，检修bug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了！】 长发的精灵轻轻点了下头：「是的，我偶尔会观察原着的发展情况……看你们在不正确的时间和我见面了，这显而易见，原着因为不正确的主角们，剧情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偏差。」 精灵平静地说：「因此，我觉得有必要和你们讲讲我的故事。」 在「陆燎」的故事中，他是重生的。 「我见证了上一个『谢予寒』的成功，我知道，原着的故事里没有我。」精灵笑了一笑。 「因为我在他的故事里，是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反派，哦，可以说，连反派都算不上……用你们世界的话来讲，就是炮灰？」长发的精灵思索着说。 在上一条的故事线之中，原主跟着男主角深入了精灵废弃的故土，发现了生命母树奄奄一息、尚还有救的事实。 但男主角并未选择救活生命母树，他的眼睛永远只看得到对帝国、对他有益的，比如精灵残存的科学技术，又比如精灵的宝藏，但这不包括挽救一个看上去已经失去了未来的土地。 长发的精灵愤恨，于是他选择了投靠谢知凛，但这也成为了他错误的一生的开始。 拖曳着银色长髮的青年望向双手相握的两人，神情肃然：「你们一定要小心谢知凛，也不要选择和他有所合作，他……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很可怕的人？」陆燎扬眉，「这个我们自然很清楚……你大概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吧？显而易见，是谢知凛找人下的黑手。」 精灵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但我还是不后悔这样告诫你们，当年，我投靠他之后，帮他做了很多骯脏事，但最后的结果是……被他当了废弃的棋子，做了男主角枪下的亡魂，成了他的替死鬼。」 谢予寒毫不意外自己的兄长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平静地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但你或许不知道，」精灵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谢知凛其实在做背叛帝国的事——他通敌叛国，勾联了另一个星系的联盟。」 「什么？」谢予寒一怔，表情骤变。 精灵淡然地说：「我知道凭我一己之力，不会有任何人相信这件事，也没有任何人能挽救回这座帝国……这是我选择和系统做交易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自然是，我不甘心我的家园就这样被破坏，最后湮灭为永远的荒漠。」 「系统局在我死了的时候找上了我，它们说，这个世界的核心出了点问题，并不足以让这个故事变得完美，它们问我愿不愿意和它们做交易，只要能让美貌系统介入，宿主成为这个世界新的主角，就能重新让这个世界重新运转完美，还能救下我的族人和故土。」 系统「嗯嗯」两声，疯狂点头：【没错没错，我们系统局可是好统中的好统，我们既能完成交易人的心愿，还能满足宿主的心愿，更能维护一个位面世界的正常运转！】说着说着，美貌系统还骄傲上了，作为系统局的一个员工，它可真是超爱它们的系统局的！ 「所以我同意了。我选择留下我的躯壳留给一个之人，灵魂来到此处，试图补救生命母树生命力的消弭……故而有时候我也是时清醒时昏睡，有太多能量我需要灌注给生命母树，而不是留给我自己。」 陆燎说：「那或许这就是生命母树能唿唤我，还有我的母亲……不，你的母亲的原因。」 「我的母亲？」一直保持平静的青年终于语气急促了些许，「我母亲也听见生命母树的召唤了吗？也对……她本来就是圣女，虽然我不希望她操心太多，但还是很开心她依旧能听见生命母树的唿唤，真是太好了，这说明我的努力是有用的吗……」 听到「谢知凛通敌叛国」之后，谢予寒一直沉默，一直忍耐到长发的精灵为「自己的努力有所用」而欢喜完毕，他忍不住问道：「所以，谢知凛通敌叛国的事情，你有证据吗？」 「没有。」 长发的精灵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是上一世，我还有证据可言；但这一世我都没有接触过他，怎么会拿到证据呢？」 第130页 陆燎和谢予寒对视一眼，他问道：「那你还记得，有没有什么重大的事件，谢知凛会露出马脚吗？」 「这个……」 长发的精灵思索了下，「有倒是有，但是是未来的事情了，至少我敢说，现在的他肯定还没有去做。」 谢予寒扭头看陆燎：「你是打算……到时候揭穿他吗？」 「嗯。」 陆燎点点头，「我有了一个想法。」 耳语几句，谢予寒瞪圆了眼：「你确定我们要这么做？那样你会陷入危险……！」 「没关系，」陆燎说，眼神温柔了几分，「我之前就向你保证过了，我绝对不会把我自己置于危险中了，我不会让你殉情的。」 谢予寒脸色变幻，最终嘆了口气，选择了同意：「……好，我接受你这个方案。」 瞧着他们窃窃私语，精灵饶有兴致地说：「你们打算做什么？」 他是真的有些好奇这两个异世之人能给这个世界带了怎样的惊喜，毕竟……之前原着的男主角可是个正正经经性取向是姑娘的人，而且相当利己主义和自负，但或许也是只相信自己，採取了雷霆手段，也能把帝国拉上新的高度。 谢予寒深吸一口气，道：「你告诉我们未来不在原着中出现的、可以作为谢知凛通敌叛国证据的事件，陆燎假装投靠谢知凛那边，我……」 「我则会故作假死，给谢知凛棋盘仍在他操控之中的假象。」 「一明一暗，让谢知凛无处可逃。」 第73章 弓箭 「一明一暗……」精灵暗暗咀嚼片刻, 蓦然笑开，「有趣，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谢予寒摊开手：「那么, 希望你能告诉我们更多事情了。」 精灵点头：「这些我当然会告知，只是在这之前……」 他嗓音轻柔：「我需要另一个世界的陆燎，去拿到我们精灵族的宝物。」 宝物？ 还没等陆燎问出声，身后巨大的吸力再度拉他没进了黑暗！ 又是一个裂开的时空黑洞！ 陆燎能看见的最后画面，是和他肖似的那张脸上平静的神色，还有瞳孔骤缩的谢予寒，伸出却拽不住恋人的手。 * 「靠……这里是什么地方？」 陆燎意识逐渐清晰，失神的目光有了聚焦, 他坐起身来观察此地： 可见之处皆像是一片虚无，周遭能看见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他抬起手臂，只有自己身上有淡淡的白光。 他尝试在脑海中唿喊系统：「系统？……系统你在吗？」 没有回答。 似乎系统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脑中。 断联了吗？ 陆燎唇抿成直线, 撑着身子站起来, 手不由攥成了拳。 刚想四处转转, 身后就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将他们都隔绝了, 这处虚空只会有我们两人。」 是陆燎自己拥有的声音。 那么, 身后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转过身, 定定地看着长发曳地的精灵：「你想要我找精灵的宝藏？你说的宝藏就在这片虚空里？」 「陆燎」轻轻笑了笑，摇摇头：「精灵的宝藏, 可从来不是什么实物。」 纤长的手指点了点太阳穴，精灵露出神秘又得意的笑来：「是我们自身所拥有的能力。」 陆燎注视着他：「那精灵如今的无力……」 「陆燎」回望着他：「不过是忘了, 沉默了, 失去了。」 「生命母树是精灵能力的来源，生命母树生命力的流失, 也导致了我们能力的缺失。」 精灵勾了勾银色的长髮，心平气和地说：「你不是能看到一些我记忆的碎片么？那你或许看到过，我的母亲曾经也能站起来，并牢牢把我和弟弟保护在身后……」 他眼神一黯：「只是后面消耗损伤太多，加上生命母树进一步的衰弱，母亲也因一次重伤再也不能站起了。」 两人都陷入了静默，陆今安一直坐在轮椅上的模样，是他们都不想看见的痛苦。 「你需要我做的什么？」 难得地，陆燎主动打破沉默，低声问道。 精灵重新扬起笑容：「很简单，跟着我学习精灵最应该拥有的技能——」 「射箭。」 在原世界里，陆燎听到过的大多数传说中，精灵都是冷漠美丽的，他们都善于运用弓箭打击敌人。 这个星际世界实际上也不例外，但随着生命母树生命力的消逝，精灵们背井离乡后，就发觉自己再也无法拿起弓。曾经会运用弓的竟或沉默隐于市间，或因反抗而丧失生命，无人持射箭的天赋走入过大众视野。 陆燎摊开手，光点瞬间汇集，变成了一把静静躺着的木弓。 他忍不住问出了这个疑点：「为什么精灵明明有科学技术，也有武力天赋，流落到城市间却……」 落到这般境地？ 精灵不答，敛了笑，眉眼里有淡淡的悲伤：「我们族的根源是生命母树的赐福，如果我们要外出征战，都会摘下一片母树的叶子护身。」 「那就说的通了。」陆燎若有所思地点头。 是否是精灵全然依赖着生命母树，但依赖性太强，导致他们离开了生命母树，就有些无措了？ 长发的精灵瞥了眼陆燎，他似乎知道陆燎在想什么：「你想的答案不错，不过只对了一部分。」 第131页 依照「陆燎」所说，精灵在很久远的时代，实际上是自身有能力保障生活的：视力极好、善于用弓、精于研究……当生命母树出现的时候，祂为精灵的赐福叫精灵更上一层楼，精灵喜悦，甚至不用多加训练，就能轻易达到很强的地步。 「所以精灵成也生命母树，败也生命母树。」陆燎挑眉，「千百年如此，精灵族就失去了自我的锻鍊能力，对么？」 精灵点了点头：「是的。……所以当生命母树开始颓败的时候，大家开始慌张了，想要重新捡起来，只是——结果你也猜得到。」 「也可以去重新训练，抓起来？」 「陆燎」苦笑了下：「有时候，精灵很倔。当上一辈的精灵想过要继续利用自己的能力，可他们也觉察到，想要重新靠自己强起来的时候，依旧会不自觉继续消耗母树的赐福；这对母树相当不利，所以他们宁可自己过得差点，去选择了藏起母树赐福的秘密，也埋藏了精灵强大能力的秘密。」 「也是害怕母树赐福的秘密遭致别的种族觊觎，加速母树的死亡吧，精灵和母树默契地产生了一种连结，共同守护了这个秘密。」 精灵轻点了下头，继续说：「这里的一切都不能说出去，分享出去……这将是我们和母树的秘密。」 他指了指虚空，像是指向了虚空之外：「你看到了的吧，帝国的人来过，他们无法带着证据出去告诉公民这里的一切，张嘴汇报也不行；甚至出去不久，带着的证据就离奇失踪了。」 长发青年松开手指上缠绕着的银色髮丝，蹙起了眉：「但我不贊同这样的行为，保守秘密不是保护这里的最佳方案……保守秘密也无法完全保护住母树的，哪怕母树不愿意，我还是想试试，放弃这个办法。」 他望向陆燎：「虽然你的灵魂是外在的，但因为我的身体……生命母树把你纳入了这个范围之中，我就可以把知识传授给你。也许我们可以趁着祂的虚弱，试试让精灵的世界能展现在众人面前。」 「你不怕大家发现这里的神奇之处，然后将这里瓜分吗？」陆燎问。 「我不怕。」精灵眼神坚定，「如果保守秘密的下场是我们族群险些消亡，那么突破才会是我们能活下去的最好方式。」 陆燎手指往回屈起，扣住了木弓，指腹擦过木弓的纹路，他默了一瞬，说：「希望我们不会后悔今天做下的决定。」 「陆燎」笑了起来：「不会的，不管是陆燎你，还是『陆燎』我，都不会的。」 「我这样相信着的哦。」 * 没有利箭破空的声音，只有光的残影在虚空中划过，接着稳稳落在了靶心，骤然，箭靶消散成光点，那光箭也跌落在地上，化为暗色消失不见。 陆燎已经记不清他和另一个「陆燎」在虚空之中待了有多久，他学了射箭又有多久，但看结果来讲，他已有所成。 「很好，看来你已经掌握了射箭的技能。」 精灵光脚踩在虚空中，脚底竟晃出了水波纹一般的光晕，他的目光全在陆燎身上，声音喜悦而赞嘆。 陆燎收起木弓，回身看他：「那么陆老师，请问什么时候我们能出去？」 「这么焦急？」精灵挑起眉梢，「想情人了？」 陆燎面无表情看着他，像是在无声说「不想跟单身狗说话」。 精灵被他逗笑了：「别急，学会了，再适应适应这个吧。」 青年张开手，手间缓缓出现一只色泽漂亮的藏蓝色金属质弓箭。 他把这弓箭递给陆燎，说道：「你应该清楚，帝国的技术发展很快，但除了虫洞跳跃之类，他们还没发现如何实现时空传送和创造黑洞。」 精灵平静地说：「但我在修復生命母树的这几年，发现精灵其实拥有这项技术的知识，类似于量子……我想，甚至可以利用创造武器。」 他的目光落在陆燎的弓上：「所以有了这把量子裂界弓。」 「只要你想，就可以在现实里撕裂时空，将敌人吸入到这片虚空，永远也出不去，直到死亡。」 陆燎手按在弓上，沉吟道：「所以同理可得……我只要用这把弓撕裂虚空，也可以回到现实？」 精灵轻轻点头，认同了陆燎的话。 陆燎勾了下嘴角：「很有趣，谢谢你的弓。」 他毫不犹豫拉开弓，遥遥朝空中射出一箭！ 虚空真的裂开了一个口子，可以看到一缕天光落进这黑暗之中。 陆燎怔了怔，缓步走向了那破开之处，伸出了手—— 他握住了一只带着凉意的手。 那手把他拉出虚空，手的主人就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暗色酝酿，沉默不语。 陆燎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了闭嘴。 生命母树上出现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傢伙，笑盈盈地说：「二皇子殿下你别担心，虚空中的一月才是现实的一日，你只等了三四天，他可在里面带了三四个月。」 陆燎握着的那只手冷意更甚了，陆燎轻轻垂眼，就能看见对方苍白的脸。 谢予寒勾起嘴角，要笑不笑：「那也挺好的，我是不是该说一声谢谢你，让我只等了三四天，他却在那样的黑暗中熬了三四个月？」 火惹到自己身上，精灵闭嘴了，缩了缩脖子不说话。 陆燎挣开青年的手，去吻他眼皮，吻他的侧脸，吻他的嘴唇。 第132页 青年的手摸索上恋人的后脖颈，轻轻捏了下，像是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猫。 「没事，没事的……」陆燎没安慰男朋友的经验，只能无措地啄了啄对方的唇，「我不害怕黑暗的，能学到技能也很不错……」 谢予寒沉默地站在原地，对陆燎的亲吻无动于衷，直到陆燎这么说，他才哑声开了口：「你一出现的时候，我本来想怨你的，害我担心了这么久……」 他声音有点发抖，「但是听到他说，你在无尽黑暗里待了三四个月，我更加担心你。」 担心你在一成不变的黑暗中发了疯，担心你在里面遭受什么伤害，担心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着不该受的痛苦。 陆燎伸出手，把他揽在怀里：「我很开心你能担心我，其实……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 你是我能拼命想要完成目标走出虚空的动力。 树上的精灵也不打扰分离「几日」的恋人温存，但还没温存上半天，忽地陆燎脑海里「滋滋」声响起，接着是系统的号啕大哭：【啊啊啊啊我终于连结上了！！宿主，宿主你没事吧！那只长发版「陆燎」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搞事，我们的协议可能要重新考虑了！】 陆燎：「……」 谢谢，你统很好，但是来的不是时候。 第74章 离开遗蹟 陆燎捏了捏眉心：「系统, 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的关心。」 系统抽抽嗒嗒：【宿、宿主，你真的没事了吗？有事咱们一定要找他处理清楚！】 「他真的没事。」 倚在树上的精灵晃了晃透白的小腿, 手拄着脸颊，闲闲地说道。 他脸上挂着无谓的笑，似乎就算被系统和谢予寒两个人警惕着也无所谓。只有陆燎望过去时，才能发现这位原主眼底划过的一丝怅然。 陆燎牵着谢予寒的手，仰脸看着精灵：「我们准备回去了。」 精灵笑了笑：「应该不用我送你们了吧？我相信我的教学成果是不错的。……唔，仔细想想，你们自己闯出去，也是一种锻鍊呢。」 「嗯。」陆燎轻轻说, 但答应完，他迟疑一瞬, 似乎没打算立即转身就走。 谢予寒疑惑地看着他，系统也连声问：【宿主, 咱们还不走吗？抓紧时间呀, 扳倒反派！】 反派吗？ 陆燎想起了原着并不算完整的故事, 还有精灵自嘲的那句话。 「——也许我在那个故事里连反派都算不上, 只能是个炮灰吧。」 可也是这样的「炮灰」, 心甘情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让给异世之人，默默回到满目疮痍的故土, 一个人忍耐着无尽的寂寞修復生命母树。 陆燎对系统说「等一下」，松开谢予寒的手, 旋即走近生命母树, 青年的手掌轻轻搭上粗糙的树干，摩挲着纹路, 他闭上了眼睛。 「你干什么？」精灵脸色一变，他跳下树梢，想要阻止陆燎，但是略带透明的指尖穿过了青年的手臂，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的手掌亮起淡淡萤光。 萤光晃过，微风拂面而来，像是母树在欢喜地低语。 谢予寒抬起头，愣了愣：枯萎衰败的树干上，竟然多了几片绿莹莹的叶子。虽然不多，但小小一片，像是希望在这苍凉的土地上盛开。 陆燎睁开眼，那双金眸亮的惊人，他平静望向脸色苍白的精灵：「这不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吗，陆老师？」 他语气讥诮，眼底却是满满的复杂：「这样消耗自己，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精灵怔怔看着他，突然扯了扯嘴角，笑了好几声：「啊……怪不得我们都叫这个名字。」他有点释然地望着那几片摇晃的新生树叶，「是啊，这样消耗自己，仿佛杯水车薪的力量输入到母树身体里……你是不是也为我不值？」 「对啊，有够疯狂的。」 陆燎淡淡地说，「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毕竟……妈妈也这样做过，对么？」 精灵浅浅的睫毛颤了下，轻轻「嗯」了一声。 陆燎静静看他：「会有别的办法的，下次别跟託付遗产似的一股脑把自己会的知识教给我了……损耗自己的生命力是不够生命母树维繫的。」 「你……」陆燎假装嫌弃地说，「努把力至少留一口气，妈妈和弟弟在等着你回家。」 精灵呆了呆：「母亲她……」 陆燎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在不言中。 哪有母亲认不出孩子的？ 偶尔他半夜起来，总能看见陆今安摸着以前的相片发呆。 陆燎不可否认，他甚至羡慕过「陆燎」，有爱他惦记他的母亲，还有依恋他的弟弟。 而陆燎自己，从小到大面对的都只有冷冰冰的房间，和勉强维持婚姻的父母。 精灵低下头，银色的髮丝落下，掩住了他晦涩的神情。 沉默片刻，他说：「会的。我会留着一口气的。」 他重新抬起头，似乎已经恢復如常，脸上仍旧挂着处变不惊的笑容：「你也要努力，不论怎样，好歹把我身体保护好了。」 陆燎看着他，点了点头：「会的。」 「那就好。」精灵指了指废弃的高墙中间小小的裂痕，「那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你们从那里就可以离开精灵的城市中心了。……路上小心异化兽，我暂时没有查明这里为什么聚集了那么多异化兽的原因，它们并不是这里的动物异化而来，似乎是外来的。」 第133页 陆燎记下了：「多谢提醒。」 精灵摇了摇头，瞟向谢予寒，又笑：「二皇子殿下，你务必坐上皇位啊。」 之前一直对两人的眉来眼去视而不见，临着走了，精灵终于恢復了点活泼的性子，调侃道：「希望你俩能让我如愿参与你俩婚礼。」 谢予寒勾起嘴角：「没问题，我们一定邀请你来。」 陆燎：「……怎么就说到婚礼了？」 系统：【我觉得可以，说起来婚礼的话，宿主，我可以向系统局申请一个实体吗？我也想参与你们的婚礼啊！哎哎，宿主你怎么不回復我，怎么就往裂隙走了！】 陆燎无视系统的请求，和谢予寒一道挤入了「陆燎」所指的缝隙，缝隙里面是狭窄的小巷，沉默的铁臂伫立着，高的似乎能遮住天空。 谢予寒刚准备端起枪来突袭，就被陆燎拦住了。 银髮青年睨了眼恋人，像是炫耀般嘴角上扬，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摊开手，手心里就凭空出现了原主送他的那把量子裂界弓。 谢予寒好笑地看着陆燎，见对方一脸等待夸赞的模样，谢予寒也很捧场，无声地海豹鼓掌：「好酷！这是什么技术？我都没见过，太厉害了！」 得到夸奖的陆燎心满意足，他假装随意地说：「没什么，就一个新武器罢了。……所以你不必动手，我来试试这个弓箭的威力。」 青年做好准备，收敛了笑容，重新变得沉静肃然，他拉开弓，骤然松开—— 光箭无声冲出弓弦，在空中散成三簇，袭向来不及躲闪的异化兽！ 黑洞撕裂出现，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拉扯，被射中的异化兽勐地被吸入了黑洞之中！ 「你这弓箭竟然……？！如果能大规模运用，岂不会改变帝国的实力，甚至能拿下隔壁星系联盟……」 谢予寒是真的被陆燎的弓震惊到了，虽然已经见识过原主将两人带到另一个地方，但没想到竟然能运用入武器设计中。 陆燎摇摇头：「这是另一个陆燎给我的，我不清楚他愿不愿意分享这门技术，目前来说，他是有意愿向全宇宙展现精灵的遗蹟的。」 谢予寒伸出手，陆燎就自然地把弓搭在了他的手心。 金髮的青年摸索着弓弦，轻声说：「果然，精灵是一个很厉害的种族。」 谢予寒弯眼笑了下，把弓还给陆燎，打趣道：「幸好当时我救下你了，不然精灵这颗明珠不知道还要蒙尘多久。」 陆燎睨他，「是是，全是二皇子殿下的功劳。」 没插科打诨几句，两人就结束了打趣：有些异化兽听到了同伴的惨叫，往这边寻觅了过来。 谢予寒一笑，表情比刚才放松了不少：「那就麻烦陆哥清理一下这些异化兽咯。」 陆燎斜他一眼：「当我是免费劳动力？」青年压低声音，金眸微闪，酝酿着风云，「我可是会讨要利息的。」 话音落下，几根光箭飞出，又是几只异化兽的消失。 伴随着它们的消失，青年侧脸吻了下恋人的唇角，懒懒一笑：「这是我要的利息。」 谢予寒摸了摸嘴角，无奈：「你真是……」 「不喜欢？」青年竖起眉毛，盯着谢予寒看，执着地要个答案。 谢予寒：「……」 他放弃了自己的「底线」，低低说：「喜欢。」 陆燎满意了，弓随意背在身后，朝谢予寒伸出手，眼里尽是勾人的劲：「那就再喜欢我一点。」 谢予寒心怦怦跳，别过眼，他把手搭在青年滚烫的掌心上：「……嗯，好。」 * 两人一路清理异化兽，一路往废弃的精灵城市外赶，系统导航总算上线，给他们指了条能出去的明路。 望着不知道第几百只被吸入黑洞的异化兽，陆燎皱了下眉：「予寒，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异化兽太多了？」 谢予寒神色也是相当严肃，他轻轻点了点头：「我也感觉到了，多的有点不正常。」 他揣测：「难道这里是某群异化兽的老巢？」 他自己又很快否认这个揣测：「但是它们都是不同的种族异化兽，聚集在这里……」 谢予寒声音沉下来：「更像是在守卫着什么。」 陆燎若有所思：「原主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力不从心，没办法分神去处理这些异化兽。」 谢予寒突然说：「有没有可能，这些异化兽的出现和聚集……会和生命母树的衰亡有关系？」 陆燎一怔：「你的意思是……」 谢予寒皱着眉，快速回想过往的歷史：「按照时间点来说，生命母树开始出现衰败迹象，似乎和第一只异化兽被人发现的时间可以有所重合！」 他摇了摇头：「但是这只是我的猜测，还需要证实。」 「不，」陆燎沉声说，「你的猜测我觉得很有可能，也许，异化兽的出现真的和生命母树的衰亡有关系！」 两人对视了眼，看来，解决谢知凛之外，他们又多了个谜团亟待解决。 这个谜团暂时没有更多的头绪，两人索性敲定了分别之后的计划。 谢予寒凝望着陆燎，拨了拨自己的金髮：「等找到光脑有信号的地方，我会加密联繫切尔斯，让他安排僱佣兵来接我。」 他勉强笑了笑，「以后我又得是夏维尔了……你不要叫错名字。」 陆燎有点不开心：「知道了。」 第134页 谢予寒沉默了会儿，他知道，这一别后，两人若是有机会见面，可能连视线交错都不能再有了，更别提亲密。 深唿吸了下，他鼓起勇气，凑到恋人耳边，轻声说：「离开前……你可以再亲亲我吗？」 第75章 归队 「……！」 耳畔的喷息格外灼热, 那句话带着颤音钻进陆燎的耳朵，叫他指尖都不由颤了一下。 他侧过脸去，两人的距离很近, 近到唿吸相闻。 「可以。」 陆燎听见自己哑着嗓音说。 「……可以。」 他捧着谢予寒的脸，幅度很低地垂下头，贴上了对方主动张开的唇。 一吻过后，就是分别。 两人面临的是不同的方向：陆燎要往后走和勘探小队碰面，而谢予寒则要绕道，去找地方联繫自己的管家，暗中聚拢所需的僱佣兵。 谢予寒拉着陆燎的手，有点不舍分别, 一句又一句的嘱咐蹦出，就是说不完：「你别为了假装是反派就树敌太多……不要一个人闯险境, 再怎么说也要带一个熟悉的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许玩命。」 他目光灼灼：「你答应过我的。」 陆燎嘴角溢出一点笑意：「嗯, 我答应过你的。」 系统：【……你们好了吗, 已经道别道了半个小时了！】 * 「唿、唿……」 詹姆握紧手里的枪, 即便手已经因为皮肤上黏腻的血液和撕裂的伤口, 屈伸都有些困难了。 很难想像, 沙地里竟然会有异化兽的埋伏！ 它们的智力竟然跃升飞快, 还注意到了反跟踪！ 詹姆抹了把脸，低头一看手心, 哈、满是血污。 耳边是模模煳煳的副官大人的嘶吼：「不要松懈！不准放弃！一定要彻底打击这群异化兽！」 罗斯特副官显然很不满意这群士兵的战力：「你们都是酒囊饭袋吗！就二十只巨蜥你们都弄不死？」 詹姆真想骂人，这s//b副官到底能不能看看他手下的士兵都被偷袭成什么样了！还有这地形, 不经意就会踩入流沙万劫不復, 到底要怎么打！ 刚用枪托摁死一只扑上来的巨蜥，忽然肩膀被拍了下, 詹姆回过头去看，是陈一叶。 自打陆燎和谢予寒没了消息，这孩子就沉默了不少，在这场偷袭反击之中，也显得格外不怕死。 陈一叶眼睛并不似之前犯错时的黯淡，而是亮得惊人，尽管里面折射的是冰冷的光，而非火热。 陈一叶擦了下嘴角的血，坚定地和詹姆说：「加油。」 詹姆定了定神，「嗯」了一声：「加油。」 两人背靠背，再次专注地瞄准蠢蠢欲动的巨蜥。 就在巨蜥要再次试图攻击之时，几道白光闪过，可怖的黑洞骤然撕裂在众人身边——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动震撼了，他们惊恐地看着不曾见过的离奇现象，还以为要绝望地死在这里之时，却听见了巨蜥的惨叫！ 勐烈的吸力轻松把挣扎的巨蜥吞没入了黑洞，在巨蜥消失的那一刻，黑洞也满足地合上了裂痕，消失不见。 剩余的巨蜥清晰地看完了全程，「咝咝」两声，同伴之间互相交流，顾忌上这诡异的黑洞，它们谨慎地选择了逃跑。 但没能如它们所愿。 又是几道白芒破空而来，余下几只巨蜥也被解决干净。 詹姆觉察到什么，他勐地抬头往沙地旁的戈壁岩顶看去： 银髮的青年神色淡淡地站在岩顶，一脚懒懒踏在碎石上，将将收起藏蓝色的弓，仿佛解决巨蜥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只需弹指间，巨蜥悉数烬灭。 惨白的日光穿透了精灵的发梢，在他身上勾勒出淡淡的光泽，他背着光，像是一个救世主不经意地降临，居高临下地望着受难的人们。 詹姆久久没能回过神，直到听见身边陈一叶颤抖的喊声：「陆、陆哥……」 陆燎淡漠的眼望向他们，但视线很快掠过，他轻而易举从岩顶上跳下，悄无声息落地。他漫不经心地朝众人走来，只问了一个问题：「罗斯特在哪里？」 没人吭声。 或者说，没人敢吭声。 詹姆向陆燎使了个眼色，手指勾了勾，指了指后面。 陆燎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哦，原来在当缩头乌龟。」 他正往小队聚集人数最多的地方迈出一步，蓦地，有些士兵动了！只是对上他们空洞的眼神，就能知道身后的实际操纵者是谁。 陆燎并不惊慌，他一个侧身躲过袭来的闪着冷光的匕首，手轻轻一勾背好弓箭，旋即从大腿侧抽出自己的匕首，「铛」地一声，反手挡住另一个人勐然锤下的枪托，紧接着，青年用匕首的反刃敲晕了挡路的同僚，抬起手臂一个肘击撞向偷袭的士兵，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冲上来的五人。 子弹破空声响起，陆燎只是随意一弯身，就轻易躲过。 青年缓缓抬起脸，银髮稍有些凌乱，更显那乱发半掩下的金眸冰凉凌厉。 他略带讥嘲地开口：「这就是你的实力了吗，罗斯特？只会操纵其他的人来阻止我，这样看来你自己也不怎么样嘛。」 话音落下，这回冲上来的，是面带痛苦的詹姆和陈一叶！ 陆燎微微偏头，闪避开灼热的雷射剑，舌尖顶了顶牙根，竟还饶有兴致地对朋友进行了评价：「不错，你俩竟然能在罗斯特的蛊惑下挣扎一下了。」 第135页 詹姆面容扭曲，眼睛狠狠瞪着陆燎，看上去像是真心实意要把陆燎干掉似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在嚎叫：别特么评价我们行不行了，赶紧去把罗斯特那个王八蛋解决了吧大哥！！ 陆燎的匕首在手里晃了个漂亮的打转，又是两声闷响，詹姆和陈一叶也倒在了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围观了这一场实力差距明显的「霸凌」，系统目瞪口呆：【宿主，你这是在「陆燎」搭的虚空里经歷了什么，怎么变得更强、不对，已经是强到离谱了！】 陆燎轻轻一笑：「你要知道，华夏有句古话……」 系统积极猜测：【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还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整个帝国，我是老大。」陆燎悠悠接完了下一句。 系统：【……】能别在这儿开玩笑吗？ 不同于陆燎像是砍瓜切菜般的闲庭信步，又或是像陆燎解决同僚时猫捉耗子似的自信从容，罗斯特堪称被架在火上炙烤，冷汗簌簌往外冒。 「不可能、这不可能！大皇子殿下明明说了，这个精灵只是比寻常的精灵强一点罢了，不可能比这么多人都强……」罗斯特抓紧了自己的枪，嘴里念念有词。 他身边的祁让瞥了眼此刻大为失态的鲛人，冷冷一笑：「有没有可能，我们两个都是谢知凛拿来试探陆燎的棋子？你能杀死谢予寒，是给他的计划之外的惊喜？」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谢知凛的冷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谢知凛从来不会把下属当人看，他需要的，只是为他利益服务的棋子。 当然，在这个地方，也没人比他更清楚……陆燎的可怕。 每一次见到陆燎，他都能敏锐地感觉到，青年越来越深不可测的实力。 他可没自信过陆燎不会回来，他甚至揣测过陆燎和谢予寒会一点伤也没有就平安归来，顺便还能废掉谢知凛的这枚棋子。 只是没有想到，回来的竟然是陆燎一个人。 谢予寒呢？莫不非是有别的计划？ 终于，陆燎耐心告罄，放倒了罗斯特最后一个士官，他的匕首对准了祁让和罗斯特两人。 见他这样指着，祁让索性举起双手，嘴角勾起，懒懒做出投降的姿势：「我不知情，有事……你还是询问罗斯特副官吧。」 罗斯特握着枪的手在发抖，眼前的青年金眸凌厉宛若猎豹，杀意丝毫不做掩饰，而且……他根本不受罗斯特的蛊惑。 青年漠然地望向罗斯特，罗斯特则拼命地催动着自己的技能，枪口对准陆燎，色厉内茬地喊道：「站在原地别动！不然我开枪了！」 青年闻言，竟然果真停下了脚步。 只是他略微歪了歪头，手指还有兴致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副官大人，我可没有想杀你啊……毕竟，你弄得我脑袋很疼，我想，可能找你一点点算帐比较好。」 罗斯特灰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突然像是放弃自救了一样，咧嘴一笑，讥诮地问：「哈，找我算帐？是算我操控你的朋友的帐？还是……」 「找我算谢予寒死了的帐啊？」 他刚说完这句话，青年神色骤然转冷，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罗斯特甚至没看清陆燎的动作，青年手里握着的匕首就抵在了罗斯特的脖子上，闪着冷冽的光芒。 「再提他一句，我就杀了你。」 他这样的反应让罗斯特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死到临头，他却张狂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呵、呵……真没想到，我罗斯特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杀死一个皇子。」 「没关系。」陆燎声音犹如鬼魅，恨意在这一刻勐地冲出压抑，「我送你去见他，你就在地狱给他赔罪吧。」 滚烫的血液溅在了脸上，青年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尸体撞击倒地的闷声响起，陆燎才眨了下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祁让。 祁让提醒：「这件事我可没参与，冤有头债有主。当然你硬要和我打一场，我也奉陪。」最后一句话似乎才是他的真心话，他跃跃欲试地盯着陆燎看，就等着对方动手。 可是下一秒，青年就敛了杀意，只是一身只余萧索的冰冷。 祁让不可置信地听见陆燎问：「谢知凛在哪里？我要见他。」 「你见他做什么？！」祁让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美貌绝伦的青年垂下眼睫，淡声说：「我要投诚。」 第76章 投诚 祁让：「……」 祁让：「？」 总带着不屑与邪肆的红瞳在此刻终于有了些皲裂的迹象, 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患了幻听的病症，等这次任务结束是否需要回到首都的医院去看看精神科。 祁让舔了舔嘴唇，试探着问：「你说什么？」 陆燎鄙视地看着他, 像是在嫌弃对方的听力不好：「我说，我要投诚。」 人无语到极点是想笑的，祁让舌面不由顶了顶腮帮，他扯扯嘴角，指着地上死得新鲜的尸体：「你特么才把谢知凛的副官弄死，就说要跟他投诚？！」 陆燎平静地注视着他：「这不还留了你一个？」他神情淡然地弯身，揪起罗斯特尸体的领子，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提着一个和他差不多身形的鲛人尸体, 丝毫不管对方无力的长腿还耷拉在地上。 祁让气笑了：「留我一个，你还骄傲上了？」 第136页 「那你想和我打？」陆燎按了下腰间的匕首, 挑起眉梢，「乐意奉陪。」 「……」 祁让松开攥紧的拳头, 他用一种「你真是疯了」的眼神瞥了眼陆燎, 但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指了指身后的方向：「谢知凛在安全的大本营, 按照计划, 这几天他该亲自到桑格顿镇慰问了。」 陆燎拖着尸体拖到一边, 「嗯」了一声，「那就说死伤惨重, 这次跟踪任务失败，我们归队。」 其实就算不这么说, 本次勘探小队的任务也算是失败了：异化兽都有意识进行反跟踪反击了, 极有可能对方的种群已经开始移动，放弃了本来的聚集地。 把其他晕过去的同僚通通拖到安全的地方, 祁让在另一块巨石上坐下，远远的距离上陆燎守着罗斯特的尸体，两人相对无言。 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 祁让望着远方单调的景色，忍不住目光就往陆燎那里挪。 他没有身份去好奇谢予寒去了哪里，只知道那晚上回来的只有两个人，陆燎圈子里最傻缺的那个男生脸色惨白，另一个蓝皮肤的布鲁人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他们的身后，没有陆燎和谢予寒的身影。 祁让那时下意识就去看罗斯特的脸，那张阴郁板着的脸上眉毛微微蠕动，刻意深沉的灰色眼睛划过一丝暗喜。 祁让忽然只觉心生无趣：陆燎真的被罗斯特这样的傢伙打败了吗？ 如果连陆燎都只有这点实力，他不认为这座帝国还有说得上「光明」的未来。 但是陆燎像地狱里浴血翻出的恶鬼一样回来了。 祁让觉察到自己的血液开始兴奋地沸腾，犹如几年前入学考试时候，他亲眼望见银髮少年毫不费力地干掉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那般，如此兴奋。 他开始期待以后的发展。 陆燎……是真心打算投诚，做谢知凛的走狗么？……不见得吧。 若是谢知凛同意了……那就是又豢养了一只恶犬。 「咔吧。」 詹姆终于从昏迷中惊醒，龇牙咧嘴地坐起身来，按了按自己发疼的肩部。他看向陆燎，青年淡漠地回望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詹姆刚想张嘴问问「谢予寒去哪了」，但两人视线一交错，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索性闭了嘴，睨了眼坐在远处的祁让。 陈一叶也在这时醒来，他呆呆地望着陆燎，眼眶发红，他哑着嗓子喊：「陆哥，我……」 陆燎冷淡地打断他：「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些事都已经发生了。」 他一个人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冷眼望着他们，凛冽的气息敛着，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可陈一叶却觉察出来不对。 比起以前，陆燎周遭的气息似乎更冷了些，眼里只是一片冰凉，他连和别人打太极的兴趣都无了。 陈一叶直愣愣地看着陆燎，曾经的路过一向虽冷，却也没推开他的亲近，可如今……银髮青年只是无情地别开了眼。 陈一叶忽然就意识到，陆燎根本没打算原谅他的事实。 「陆、陆哥，」他颤抖着问，「你是不是不打算原谅我？我……我其实也知道，我没资格乞求你的原谅……」 陆燎只是侧过头，像是厌烦了他带着哭腔的道歉，青年站起身，又拽着尸体的领子去察看别的甦醒过来的士兵状况。 陈一叶嘴巴里尝到了咸咸的味道，他抹了把脏兮兮的脸，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是啊，伤害都已经伤害了，难道他还能弥补吗？除非能扭转时光，回去阻止那个把匕首捅进谢予寒胸口的自己。 忽地，泪汪汪的陈一叶被詹姆弹了个脑瓜崩。 「我就不该期望人的智商可以在短时间就有所增长。」 詹姆嘆了口气，坐在陈一叶旁边，开口道：「你真是看不出来？陆燎就没怪过你。」 陈一叶不相信：「怎么可能？我都害死二皇子了，他怎么可能不怪我？」 詹姆说：「要是他怪你，我保证你现在都活不了。」 他没回头，只是手指了指身后和其他士兵说话的青年：「我跟他当了这么久同学，难道不清楚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吗？」 「可、可是……」陈一叶还想说什么，却被詹姆勾住了脖子。 詹姆降低音调，让这一次的谈话结束在两个人的低语之中：「我们都在陆燎的计划之内，配合他的演出就好，别的，我们不要多问。」 蓝色皮肤的男生专注地盯着陈一叶：「听懂了吗？」 陈一叶泪水未干，还是干脆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不太能明白陆哥他们想干什么，但是保持沉默这一点，他很在行。 「行了，」詹姆拍拍陈一叶的肩，「收拾一下，我们准备返程了。」 * 「陆燎，你到底想干什么？」 坐上在五十米外隐蔽信号停放的悬浮车，看看青年脚边全损版的尸体，祁让面容扭曲地问道。 眼下陆燎的状态让他觉得相当不对劲：森冷得过了头，眼里跃动着的晨星火光熄灭，只余了冷冷的幽火维持着，仿佛只剩了冰冷的躯壳在机械行动。 陆燎垂下眼帘，随意地瞟了眼自己的脚边，不在意地说：「我说过了，我要投诚。」 祁让真想啐一口，放屁！ 但陆燎似乎是来真的。 几天后，勘探小队狼狈地回到了桑格顿镇。 第137页 迎接他们的是本来还算闹热的军营一片肃静，高大的金髮男人微笑着站在军营的大门前，郑重地脱下白色的手套，有一搭没一搭地鼓起了掌来。 他高声说：「欢迎你们的归来，帝国军队的先行英雄们！」 陆燎冷着一张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谢知凛。 到底是真心欢迎他们的回归，还是在兴奋勘探小队里没有他不愿意看到的那个人？ 谢知凛含笑的眼从狼狈的众人身上晃过，他彬彬有礼地做了个手势，让迎接的队伍为「帝国军队的先行英雄」让开了一条道：「瞧瞧，你们是多么的辛苦！快去住所好好洗漱一番，晚上我亲自为你们举行盛宴！」 不知道内情的士兵小声欢唿起来，都露出了对晚上盛宴的盼望。 军营总算有了点人气，讨论宴会的窃窃私语在空中浮动。 祁让压下抽搐的嘴角，领着人往正在和当地军官交流的谢知凛那边带：「大皇子殿下。」 谢知凛看过来，噙着微笑点头：「小让，怎么了？」 祁让绷着脸，让开身形，叫谢知凛能清楚地看见他身后的人：「这位预备役想要见你。」 见他？ 谢知凛扬起眉梢，刻意装出的彬彬有礼此刻终于有了点裂痕，他湛蓝的眼底盎起兴味，轻声唿唤出那个人的名字：「嗨，陆燎。」 银髮的精灵尖耳微微动了动，金眸无声地朝谢知凛望过来。 那张脸白皙得叫人想起羊脂玉，哪怕风尘僕僕也难掩透白；难以避免的，他脸上稍有擦伤，可这并未减弱那青年美貌，反而更添了一份野性的美。 谢知凛的手指搓捻了一下，他愉悦地想，也许他真的有地方输给过他那可怜的、英年早逝的弟弟，譬如身边的伴上，还是谢予寒寻到的孩子更胜一筹。 陆燎像是没看见对方眼底极力掩饰、压了下去的欲望，他只是把拖了一路的玩意儿往对方跟前一丢，众目睽睽之下，青年也扯出了无辜的笑：「日安，大皇子殿下。」 「很高兴见到您，这个……是我带给您的见面礼。」 当然，陆燎想，叫做投诚的敲门砖更合适。 谢知凛盯着地上尸体略微熟悉的脸，他差点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哦，对，是他的副官。 副官丢的太多，他都有些忘了，自己有过哪些副官了。 谢知凛还未开口说话，地方军官脸色就变了，他指着罗斯特脖子上明显的刀伤，大喊：「大胆！你作为一个预备役，怎么敢谋杀临时元帅的副官，还将其尸体如此侮辱！」 「是吗？」陆燎歪了歪头，那双没有情绪的眼静静地盯住地方军官，慢悠悠的嗓音像是结了层冰，「如果我说，是他谋害了皇室血脉，我……只是正义行刑呢？」 气氛变得焦灼紧张，不少士兵都沉下脸色围住了这里，似乎只要谢知凛下令，他们就能将陆燎就地正法。 可杀了副官的兇手却不以为然，反而懒散地站在原地，目光都懒得移向其他人，只牢牢锁在谢知凛身上：「元帅大人，你看这外面人这么多，不如，带上我的见面礼，我们私下聊聊？」 谢知凛脸上的笑容像是嵌住了一般，就算陆燎都把尸体丢在他面前，他的笑容弧度也未曾变过：「好啊，我也正好想和你聊聊。」 希望，陆燎不要让他失望才是。 第77章 全靠演技 当地军方给临时元帅准备的是最好的房间, 还是临时空运过来最好的材料一个上午搭建完成的，隔音效果极佳，且从昏暗的房间而观, 不仅能看出遮光效果也不错，还能看出……大皇子本人可不太喜欢亮堂的环境。 沉默的侍从在谢知凛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就替他拉上了厚重的红丝绒窗帘。 房间一下更暗了，系统都忍不住跳出来吐槽：【不是，这反派性子和他弟弟简直南辕北辙啊，这是在表演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吗？】 陆燎没对系统的吐槽进行捧哏，他眯着眼观察走到书桌前的男人，谢知凛慢条斯理敞开双臂, 一个侍从为他褪去军装外套，另一个侍从默默为他点燃桌上的烛火。 男人嘴角咧着微妙的笑, 他微微偏头去看一手插在裤兜里、神色不变的陆燎。 他并未直接开门见山，而是眼珠挪移, 目光落在身旁不作声做事的侍从身上, 还唤起陆燎「学弟」来, 亲昵得像是两人曾有过一段共同在学校里学习的时光似的：「学弟,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侍从……为什么不会像我弟弟的侍从那般, 喜欢咋咋唿唿？」 陆燎满脸兴趣寥寥的样子, 他并不想知道这个变态干了什么，让他的侍从这么乖顺。 男人对陆燎的沉默不以为意,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需要陆燎的回答。 谢知凛轻轻笑起来, 腕骨一转, 手指不在意地加重了力道，从抚摸自己侍从的脸, 到硬生生掰开了对方的嘴。 「瞧。」他笑着像陆燎展示那空洞洞的嘴，「他们的舌头已经被拔掉了，很便捷的办法，对不对？」 陆燎面无表情，脑袋里的系统却炸开了：【卧槽！书里的反派怎么这么兇残？原着里也没说过啊！】 噼里啪啦的翻书声响起，陆燎无语片刻：「原着又不是史书记载，谁会把那么多细节给你写清楚？再说了，你又不是小孩子，还是个系统，怎么接受不了血腥暴力？」 系统严肃地说：【我们系统局一直倡导绿色干净上网，相关恐怖场景都会打马赛克的！】 第138页 陆燎：「……」 行。 吐槽不过短短几秒，但已经没那么多时间给一人一系统插科打诨了： 高耸的眉骨下，男人钴蓝的眼犹如深潭，几分毒蛇般的森冷终于不作掩饰。 他松开侍从的脸，无视对方因为惯性后退几步，弯腰开始干呕；另一个侍从也对同事的遭遇熟视无睹一般，熟稔地抽出胸前的手帕，为主人擦净了每一根手指。 谢知凛折起手臂，懒懒松开抵着锁骨处的纽扣，像是蛇吐了吐信子，他提起了陆燎送的那件令人印象深刻的「礼物」：「你送的礼物很不错，我很喜欢。」 陆燎扬起眉梢：「您喜欢就好。」 「你是怎么想的呢？」男人绕着桌子，走到软椅面前，撑着桌面，不着急坐下，「送我这么一份大礼。」 陆燎懒洋洋地说：「我想您会喜欢，一颗不会说话的棋子。」他压下眼尾，「顺便，还有人帮您做了骯脏事，脏水都泼不到您的头上。这会是一场多么完美的杀局，不是吗，大皇子殿下？」 男人眼底流露出兴味，他缓缓坐下，一手拄着脸颊，好奇地问：「你不会伤心吗？我可是派人杀了你的主子……」 「你的投诚，又有几分是真心的呢？请原谅我那么称唿你——谢予寒养的小狗？」 陆燎金眸里晃过一丝寒芒，又瞬间压下。指关节捏的泛白，可他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可就是没有答案的回答，极大地取悦了谢知凛。 男人捂住额，低低地笑了起来，而后笑声越来越大：「哈哈……这真是太有趣了，怀着恨意的狗转而找了杀狗的坏人做新主人，原来你和祁让……是一种人啊？」 和祁让是一种人？ 陆燎眸光微闪，避而不谈这个疑问，只是说：「既然您都这么说了，看来您的答案，是同意我的投诚吗？」 谢知凛嘴角还噙着残余的笑，他不说对错，另起一事：「说起来，谢予寒是真的死了吗？」 陆燎心里一凛，面上却什么也不显，不作声地拿出一枚带血的勋章。 这的确是属于谢予寒的徽章，徽章上雕刻的是帝国的子民就该认识的花纹。 谢知凛没开口，他的侍从就作势要帮他拿过去，却见青年手一抬高，冷冷地盯着侍从看。 他不打算给出去。 男人语调上扬地「嗯」了一声，「还惦记旧物，会不会不太好呢？」 陆燎指尖颤了一下，银髮青年垂下眼睫，浅浅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青灰色的阴影，但静默良久，他还是缓缓放下手臂，把勋章递给了侍从。 谢知凛表情明显满意了几分，他戴上一只白色的手套，接过侍从恭敬递上的勋章。 他笑容慢慢收敛：「还真是谢予寒的。」他淡淡道，「但这一个勋章，不足以打消我的怀疑，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燎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嘴角溢出些许冷笑：「那么高的悬崖，你想看见什么呢？一滩被秃鹫啃食的肉泥吗？」 谢知凛毫不在意小狼崽的冲动，他还很好心情地耸了耸肩，像是已经信「谢予寒死了」的事实一半：「差不多吧，看看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 男人蓝眸望着拧起眉的陆燎，笑了笑：「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预备役士兵。」 陆燎作势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谢知凛在身后轻轻说了一句：「对了，当时勘探小队的所有证词我都叫人收集好了，你那个朋友，可能得回首都一趟了。」 陆燎磨了磨牙，什么都没说，只是嵴背绷紧了几分，没有什么犹豫，就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房间。 直到彻底走进室友都还未回来的胶囊舱，打开信号屏蔽仪，陆燎脸上恼火的神色才彻彻底底一垮，恢復了嫌弃的神情。 系统敲锣打鼓，撒花庆贺：【天哪，宿主，你刚才的演技我看了都震惊，满分十分可以打一百分！】 陆燎懒散地往床上一躺：「别拍马屁了，演戏真的很累。」 系统高兴地说：【这下谢知凛该相信你只是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了吧，心里的警惕怀疑不说消除了七八分，五六分该是有的！】 是的，刚才的一切不过是陆燎配合谢知凛演的一齣戏。 他知道谢知凛不会相信他投诚的诚意，不如直接表演出「我就是冲动、就是在假装投诚给谢予寒报仇」的样子来，更相信人不会无缘无故投诚的谢知凛自然会更喜欢这一款，他会轻蔑地认为「冲动」的陆燎是可以轻易掌控的，是在他可控范围内的，这样还能让「谢予寒真的死了」这件事的可信程度上升好几分。 「接下来，」陆燎思索着说，「谢知凛一定会派小部分军队去搜查谢予寒到底真的死没死，也会让我们几个和谢予寒玩的好的『下属』回首都『暂避风头』，实际上是尽可能让我们这些目击证人闭嘴，届时……」 陆燎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系统，我的积分还够有吗？」 系统的数据团抖了一下，它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够的够的，怎么了吗，宿主？】 陆燎仍旧微笑：「那到时候就要多多仰仗你了，加油啊。」 系统预感更加不好了：【啊？我到底要干什么啊？！】 陆燎还没说话，胶囊舱外门铃就勐烈地被人敲响：「陆燎！陆燎你在不在！你给我出来！出来！」 第139页 系统奇怪：【这声音不是罗维娜吗？她来干什么？】 陆燎猜到了几分罗维娜的来意，他轻轻嘆了口气：「好吧，在当上主角之前，我似乎需要先当上反派。」 他撤除掉信号屏蔽仪，点开胶囊舱自动门开启的按钮，对上了罗维娜愤怒的脸。 青年表情从开门前的无奈变成淡漠，他冷淡地问：「罗维娜同学，有什么事吗？」 罗维娜像是已经哭过一场了，她恶狠狠盯着陆燎，嗓音有些沙哑，但稍微压下了几分刚才的尖锐：「前组长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 陆燎不说话。 「你说话啊！」他这样的沉默激怒了罗维娜，少女忍不住上前一步，气氛剑拔弩张起来，「你说话！谢予寒是不是真的死了！」 「……是。」 陆燎像是再也忍受不了罗维娜的逼问，一声嘆息落下，青年还是点了头。 罗维娜眼泪再也忍不下去，大滴大滴地从眼眶里挤落，滚向脸颊：「你没能救他吗？」 陆燎声音低了下去：「太迟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和谢知凛走呢？」罗维娜盯住他，「我偷听到了祁让和他的聊天，你投诚谢知凛了？」 没等陆燎张口，她就自己低低地说：「我不相信他们的话，我甚至在猜，他们是不是发现我在偷听了，所以才那么说……」 「罗维娜。」陆燎轻声打断她，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和痛楚，还是继续说，「是真的。」 像是重复下去就会变成事实，陆燎重复道：「这件事……是真的。」 罗维娜身体僵硬了，她失神默立着，只有眼泪在流淌。 「罗——」 陆燎刚想说话，下一秒： 「砰！」 少女勐冲上来，揪住陆燎的领子，动作勐到把青年抵在了胶囊舱的外墙上！ 伴随着青年的闷哼，罗维娜目光愤恨地锁在他脸上，但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她终究还是歇了力气。 她松开陆燎惨澹一笑：「你们都是些混蛋，傻叉！谢予寒对你这么好，你却转头投靠我们都明知的、他的敌人！」 罗维娜哑着声音：「我们绝交吧，陆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说完，她后退了几步，就决绝地走开了。 陆燎望着她的背影，扯了扯嘴角，按着眉心，不说话。 系统问：【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呢？】 「……不安全。她很天真，喜怒藏不住的。」陆燎低喃，「况且，我也需要她这样的真情实感，才能进一步坐实『谢予寒死了』和『我投诚了谢知凛』。」 他闭了闭眼睛，脑海里全是刚才少女含泪的眼，歉疚滋生，不断地在心间翻滚。 但他必须这样做，必须这样……才能给所有人争出一个明天。 第78章 环环相扣 77 「我听说……你和罗维娜吵架了？还到了要绝交的地步？」 天色擦黑, 森林边沿，两个青年相对而立，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 随意地聊着天。 詹姆扶了下眼镜，还是好奇地打探起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陆燎眉端拢了拢，「你怎么知道的？」 「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会儿刚好是休息时间，大家都想回胶囊舱休息一下。」詹姆轻描淡写地掠过八卦的来源，又问道，「和她决裂这个事，你是怎么想的？」 陆燎望向黑洞洞的树林, 声音淡漠：「总会有这一天的，投靠谢知凛的时候, 我就做好了准备。」 「真心话？」 陆燎眸光闪了下，语气却不容置喙：「真心话。」 詹姆一眼看穿他在说谎, 但是为了防止有人会在这时偷听他们的讲话, 他加重了语气, 像是也在痛心陆燎的选择：「你这样做, 谢予寒会怎么想？你有想过吗？」 「他……」背对着军营, 陆燎神色如常, 语气却添上了一分茫然，「或许梦里会来责怪我吧, 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不是吗？」 为了显得自己更坏一点, 陆燎还添了句渣男经典语录：「毕竟我要活下去啊, 没有办法的。他会理解我吧？」 詹姆：「……」理解个屁。 但两人这么一来一回的古怪对话，倒是把信息传递清楚了： 詹姆问「谢予寒怎么想」, 就是在试探谢予寒是否是假死；而陆燎荒谬且像渣男般的回答，更是能让他肯定这一点：谢予寒是假死，一切都是演技。 只是罗维娜，还有陈一叶……两个都算是单纯耿直的傻孩子，遇到这些剧变肯定都懵了。 詹姆重新开了口，说出的话带了几分真心：「罗维娜会寒心的。」 陆燎沉默。 詹姆瞥了他一眼，知道对方不想让罗维娜参与到这件事里面；龙枭族内部的事务就已经足够让这位未来的少族长去处理了，平添一份麻烦给她，肯定是陆燎不愿意看到的。 「……接下来你有需要的话，我还是会帮你的。」詹姆尽职尽责演绎一个「为了朋友当墙头草」的角色，待陆燎点头之后，两人都觉察了身后有气息的消失。 看来谢知凛派来偷听的人走了。 沉闷的气氛骤然一散，为了防止还会有人偷听，两人低头用上了光脑的加密通讯。 詹姆：「我刚才那句是认真的，你接下来肯定有危险的计划，需要我做什么？」 第140页 陆燎：「暂时不用，你别参与进来，危险。」 詹姆：「怕什么？比你这趟更浑的水我都趟过，这不算什么。」 陆燎：「……不，接下来的计划只能我一个人完成。」 系统悄咪咪窥屏，看到这句它就一噎。 「一个人完成」等于百分之八九十要用到它系统！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在说明它系统是很有用的嘛！ 詹姆：「行，不过陈一叶的事情……你有想法吗？」 陆燎：「谢知凛想怎么做？陈一叶再怎么说，也是地方贵族的后裔，家族势力也是有的……他能会被判死刑么？」 詹姆：「不好说，谢知凛是铁了心要把这口锅扣在陈一叶和那个死去的罗斯特两个人头上了，只要一确定谢予寒的死亡，立马启程把陈一叶作为嫌疑人运回去。」 詹姆顿了顿，继续打字：「我们两个多半会被调回去——可能会以『目击证人』的名义。谢知凛肯定不想让我们在这里影响其他同学的想法，把我们遣回首都找人看着是最佳办法——不过，这也是一把双刃剑。」 詹姆淡定地发送自己的信息：「我届时就联繫我的家族，绝对能保下陈一叶。」 绝对？ 相当狂妄的语调，像是根本没把皇室和法庭放在眼里。 陆燎想起来了，詹姆家可是布鲁族首屈一指的势力，在首都都能说上话的狠角色。只是平日詹姆不声不响，默默自嘲自己是陆燎的「女僕」，叫人甚至险些忽略了他本身的危险性。 「你呢？」 「你打算做什么？」 失神片刻，詹姆的信息又跳出来了。 折射着白光的眼镜静静朝着陆燎的方向，等着他的回答。 陆燎定了定神，回復道：「我要面见皇帝。」 「那你百分百会被谢知凛的人拦下，他敢这么大胆送我们回首都，首都绝对渗透了不少他的人。」 陆燎气定神闲：「不着急，……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东西。」 出于谨慎，他选择略过了那个名字。 詹姆秒懂，识趣地并不多谈：「行，你有招就好。」 「总之，要辛苦你了。」陆燎开了口，并没有用加密通讯打下这句话。 詹姆稍惊，盯住他，想说「你疯了」，但看到青年眼里的郑重，他还是吐出一口浊气，扯了下嘴角：「都是朋友，别说这种话。」 他拍拍陆燎的肩：「走了，希望你做的，你认为是对的。」 陆燎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又在森林边站了会儿，抬头看看布满天幕的繁星，良久才回了宿舍。 * 三日后。 系统含泪，战战兢兢地说：【宿主，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 它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美貌系统呀！ 陆燎正在往手上缠绷带，不耐烦地说：「我确定我们要这么做。」他顿了顿，堵了下系统，戏嚯道，「要是你们系统局把你派到都市和平背景，我们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对吧？」 系统泪汪汪，它也想问，系统局怎么让它接了原主「陆燎」的恳求的！ 但陆燎为了这次计划能顺利成功，也非常大方地消费了一大笔系统积分：用来支持系统升级和买vip。 没错，系统局就是这么坑系统员工，有些功能还得员工自己掏钱升级。 系统奋力地给自己点亮了好几个技能点，譬如，dna重写技术和无痕ps技术。这都是别的金手指龙傲天系统该有的技能，当美貌系统出现在这个改造vip场所的时候，还遭遇了其他龙傲天系统的注目礼。 美貌系统：你们根本不懂，我的宿主又美又能打，我也又美又能打一下，又咋了！ 「你再确认一下你的技能能用吗？」陆燎披上一件薄薄的披风，整个人骤然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系统见怪不怪了，这是谢予寒临走前留给陆燎的好东西：隐身披风，看上去颇为魔幻的玩意儿，实际上就是利用了变色龙变色的原理，披风折射了外部环境的颜色，将穿戴者隐匿在了当下的环境之中。 系统认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技能：【能干的我都已经完美搞定了，宿主你放心！】 陆燎「嗯」了一声，在房间里等上了一会儿，直到詹姆以「拿东西」为藉口回了趟胶囊舱，在胶囊舱自动门打开的一瞬，陆燎便和詹姆擦肩而过。 彼时，寻找谢予寒「尸体」的勘探二队正要出发。 他们的队长一个人蹲在路边，默默地抽着烟。 男人鬍子拉碴的脸上全是烦躁，他压根不想接什么找皇子尸体这样的任务，麻烦不说，还容易掺和进皇室相争的漩涡，说不定这回，他还没法活着回来呢！ 看着队友就烦，队长索性站起身，站到了离队友们稍微远一点的位置，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嘿。」 男人正低头拿出第二根烟，就听见了轻飘飘的打招唿声。 他余光可以瞥见，他的眼前，根本没有人。 男人打了个寒噤，颤颤巍巍地眼睛往上挪，他竟然看到了一双金色幽深的眼睛。 他想大叫，对方却先一步发现了他的意图，冰冷的短刃无声抵上他的腰：「要么闭嘴，要么现在就上路，你选哪一个？」 男人咬着牙说：「……我选闭嘴。」 对方满意了，收回匕首：「很识时务。」 第141页 陆燎盯着他，「你抬头，看着我。」 男人颤抖着抬起头，对上那双眼睛，忽地，他的眼睛就失去了聚焦，只能呆滞地和陆燎对望。 没有人发现这边的诡异。 陆燎将自己隐藏在披风之下，一字一句地说：「你会在山崖之下，就发现谢予寒残留的『尸骨』。」 男人呆呆地重复：「我会在山崖之下，发现谢予寒残留的『尸骨』。」 「你会直接断定这就是他的尸骨，并拿回来做dna检测。」 「我会直接断定这就是他的尸骨，并拿回来做dna检测。」 「你会坚信不疑『谢予寒已经死了』的事实。」 「我会坚信不疑『谢予寒已经死了』的事实。」 陆燎打了个响指，男人像是勐然惊醒一般，手指间夹着的烟骤然掉落，他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疑惑地摸摸自己一脑门的汗：「嗯？今天天气很热吗？我这是咋了？」 陆燎默默往回走，系统疑惑地问：【宿主，只要让他们发现我们伪造的那些骨头不就好了，怎么还要来使用「蛊惑」技能矇骗一下这个队长，不会多此一举吗？】 刚才队长的古怪正是陆燎兑换了系统商城里的技能的结果，据说这是拿来蛊惑裙下之臣的，拿来用在这儿竟然也刚刚好。 「不，只是上个保险。」陆燎淡淡道，「谢知凛生性多疑，但是如果三人成虎……他也不得不信。我要在他身边营造出笃定的氛围，迫使他也参与到笃定』谢予寒已经死了『这个事实的环境里。」 【环环相扣，让他活在假环境里？】 「对。」陆燎轻轻点了下头。 系统激动道：【那这样，谢知凛得信了吧！】 陆燎又等了会儿，等到詹姆接到消息打开胶囊舱的门，才走进去，躲进厕所，他才找机会藏好了披风。 比起系统的自信，陆燎更为谨慎：「不好说，但不管他信不信，他自己也会去坐实『谢予寒死了』的这个事实，对他来说更为有利。」 一人一系统正在聊着，忽地光脑「滴滴」两声，陆燎抬起手腕一看。 【匿名用户邀你加密通讯。】 第79章 回首都 匿名用户？ 看到这一条消息, 陆燎的心勐地一跳。他心里有种预感：这是谢予寒打来的。 垂下眼，青年默不作声打开了加密通讯。 对面谨慎地没开摄像头，只能听见衣料和床单的摩擦声。 陆燎甚至能想像的到, 对面的青年懒懒搭着手臂，人在被子里翻动。 陆燎低低地喊他假名：「……夏维尔。」 那头声音含笑，语调也很轻：「嗯。」 「你和切尔斯他们汇合了？」陆燎问。 谢予寒答：「对，我按系统给的方向走了一段路，才终于有了信号，联繫上了切尔斯管家……现在我们在一处类似桑格顿镇的小镇上歇脚。」 顿了顿，他开玩笑道，「用商贾少爷的名义。」 陆燎闷闷地笑：「这也算是继承你上一世的身份了, 商业帝国的小少爷。」 谢予寒开玩笑道：「一生都摆不脱当总裁的命运了。」 两人调笑完，忽地静默了下来。 陆燎默默把光脑往耳边贴了贴, 好像这样能听见的恋人唿吸声就越清晰。 谢予寒觉察出陆燎的不对劲，声音软下来：「陆燎, 怎么了？」 「很累。」 陆燎靠在浴室的墙上, 望着苍白的天花板, 眼睛一眨也不眨。 谢予寒默了一瞬, 开口道：「对——」 「不要这句话。」陆燎心知他想说什么, 迅速堵住了对方余下的两个字, 快速地说，「我更想说的是, 我很想你。」 谢予寒那边有风框框撞门的声音，青年坐起身, 去推柜子把摇摇欲坠的窗堵好。 手扶在柜子上, 谢予寒望着被柜子挡的只剩一角的景色。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小镇入夜, 没了灯光，寂静得像一座死城。 荒废，萧索。 谢予寒嘆了口气，轻轻说：「陆燎，我也很想你。」 陆燎眼疾手快地录下了这一句，心满意足地藏在了自己加密的文件夹里，语调稍稍上扬了些：「嗯，你想我就好。」 谢予寒失笑，知道这人想听的就是这句。温存片刻，他另起话题：「对了，谢知凛那边……如何了？」 陆燎语气轻松：「很好打，垃圾一个。」 「陆燎——」 谢予寒眯起眼睛，语气加重，才讨得对面求饶：「说错了，我认真点说。」 陆燎正了正色，才把最近发生的事悉数和谢予寒说了，譬如陈一叶背了锅，譬如罗维娜的决裂，譬如他已经假意投诚了谢知凛。 他越说，那头默默听着的人就多了几分嘆息。 「陈一叶……我就没怪过他，又不是他的错。」 「罗维娜……真是个傻姑娘，我们也就两年不到的组员情，哪用得着她这样。」 青年重新坐回床上，望着身边质量不好的檯灯一闪一暗，「谢知凛那边……你别着急，找机会和父皇通气就好了，我们有做他展开刺杀的预案，只是没想到对方选择了更狠更意想不到的这一条路。」 陆燎说了声「好」，谢予寒安排完就想挂电话：「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说你在卫生间？快出去吧，免得詹姆等急了。」 第142页 陆燎抿了下唇，有点不舍挂掉通讯：「夏……」 一声很轻很轻的、凑到光脑前吻了吻的声音响起，叫陆燎接下来想说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对方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发出短促的笑音：「嗯？怎么了。」 陆燎：「……」 「没事。」他听见自己硬邦邦地说，「挂了。」 挂掉通讯的时候，陆燎明显听见那边的人笑作了一团。 卫生间里恢復了寂静。 青年目光停留在光脑上，久久没有挪开。他深唿吸了下，才放下手臂，贴着墙，默默搓捻了下自己的耳朵，很烫。 等詹姆来敲第五次门的时候，陆燎才勐地拉开门。 银色的髮丝被濡湿，湿漉漉地贴在他的额头上，鬓边髮丝还在滴水，一点一点在地板上砸出深色的晕痕。 陆燎面无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还跟詹姆说了声：「抱歉，久等。」 詹姆看了看他样子，久违地开了句玩笑：「要不是我知道某人不在这里，我还要以为你俩在里面卿卿我我过了。」 陆燎：「……」 从一半的意义来说，詹姆还真说中了。 * 翌日，临时元帅下达的「目击证人同行」的命令下来了。 他根本等不及勘探二队归来了，就想先把詹姆和陆燎赶走。 临行前，陆燎才见到了被暂时囚禁的陈一叶。 男生憔悴了点，眼里的光黯了些许，但一看到陆燎出现，还是亮了亮，勉强扯出笑容：「陆哥。」 陆燎目光落在对方脖子上的禁锢环，微微凝住。 陈一叶的手下意识随着陆燎视线而动，还差一息摸到禁锢环的时候，他苦笑着放下了手：「这都是我自作孽，不可活的结果。」 陆燎眼神敛深，没有说话。 他只是转身就走，没有停留。 只有系统听到了宿主的骂声。 「少放屁，这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全往自己身上揽干什么？喜欢被骂？」 系统：【……】 不敢出声，安静如鹌鹑。 詹姆走到陈一叶面前，表情复杂，嘆了口气。 陈一叶和他眼神交错，眸光闪了闪。 詹姆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在说，一切有我和陆燎，别慌。 陈一叶一下嗓子有些发涩了，他低下头去，不让监管他的士兵发现异样。 他抽了抽鼻子，突然有点异样的高兴：真好，他和他们是朋友。 陆燎往队末尾走，不出意外地碰见了假惺惺来「送行」的谢知凛。 男人军装穿得严丝合缝，模样看上去就是雷厉风行的元帅，可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当陆燎对望，才发现他的眼底什么情绪都无。 谢知凛微笑着朝陆燎点点头：「要走了？」 明知故问。 陆燎心中嗤笑一声，表面却只是掀眼看他，「嗯」了一声。 谢知凛忽地凑近了他，男人的手搭在了陆燎肩上，蓝色的眼暗芒划过：「既然投诚到我的名下，你也需要做点实事来表现忠诚……如何？」 陆燎不动声色地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谢知凛轻柔地笑起来，表情柔和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比如，回去帮我解决掉暗溪的残党吧，嗯？」 陆燎想起来，谢予寒也说过这事。似乎谢知凛更看重这个一点，莫不非是有把柄在暗溪残党手中，需要彻底清除。 「没问题。」 陆燎淡淡地说，「保证任务圆满完成。」 谢知凛这才又是一笑，他拍拍陆燎的肩，朝身后的守卫做了个手势，他退回到守卫之间，微笑着说：「一路顺风，陆燎。」 * 送陆燎他们回去的军舰只是一个小型军舰，跃迁等传送方式摇摇晃晃，幅度极大，不如大型高级军舰平稳。 连陆燎这种习惯了特种兵式训练的人，都有点受不了一路的颠簸。 青年坐在座椅上，脸色略微苍白，扶着额头紧闭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一叶被关在特殊的囚禁室，因此小型军舰的大厅只有陆燎和詹姆两人。 詹姆坐在陆燎旁边，表情也不太好，早就吐了好几回。 詹姆望着窗外飞驰掠过的景色，嘆道：「我以为要在边境待好几年，没想到几个月就又被赶回来了。」 「没事，」陆燎虚虚半睁着眼，道，「过不了几天恐怕又要叫我们回去。」 「这么笃定？」詹姆不信。 陆燎脑海里，系统正噼里啪啦翻着原着剧情，数据团庄重地点点头：【我给宿主担保，他说的铁真。】 当然，詹姆是听不见系统这句话的。 陆燎只是嗤一声，不再多说。 詹姆也就懒得再问，刚想结束这一场对话，陆燎却开了口：「到首都了之后，你们先过去，我有点事，需要单独行动。」 詹姆忧虑：「你能单独行动？谢知凛能同意？」 陆燎彻底抬起了眼，声音像是淬了冰：「他不同意也得同意，给我安排了些脏活……只有我一个人去干才是合理的。」 但这「脏活」也是个双刃剑，算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给了陆燎单独活动的时间。 再谨慎点揣测，说不定是谢知凛给的陷阱。但倚仗着身上的系统和隐身披风，陆燎判断铤而走险也是可以的。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面见皇帝，把接下来的计划做个双方沟通。 第143页 想到这里，陆燎的思绪稍稍打了岔，表情略显微妙。 ……这会算是一种另类的见家长模式吗？ 詹姆听完陆燎说的话，「哦」了一声，说道：「那我先回去联繫我的家族，并且需要跟着去帝国监狱一趟，我得保证陈一叶的安全。」 陆燎问：「这里面需要我做什么吗？」 詹姆摇头：「兵分两路，你专心做你要做的，我专心做我要做的。」 他忍不住感嘆了句，「像不像两个骑士火急火燎救两个公主？」 陆燎：「……」 这么一说，好像有点。 正说间，军舰发出「哐当」一声。 旋即，冰冷的系统播报机械音应声响起。 【本军舰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两个小时……本军舰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两个小时……】 坐在面对面的两人不由对视，神色都是一肃。 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打响了。 第80章 皇宫 在规定的到达时间内, 小型军舰准时降落在皇室专用的港口里。 詹姆倒是没人跟着，他可以随随便便就回自己家；陈一叶则要暂押入帝国监狱内，连最后的道别都没办法再说出口；而陆燎身边, 谢知凛那被拔了舌头的侍从，一脸麻木地跟在陆燎身后，寸步不离。 陆燎下了军舰，扑面而来的是首都的微风。 詹姆跟他并肩走下军舰，镜片后的眼睛瞟了瞟陆燎背后的侍从，意思很明显：这人都一直跟着你，你怎么办事？ 陆燎淡定地回他一个眼神：别慌。 詹姆只好相信这人是真的有办法，硬着头皮对他说：「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陆燎手插在裤兜里, 懒懒地点了点头，对朋友离开的背影行注目礼。 直到詹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陆燎才收回目光，声音没了温度：「我要办点私事, 你别跟着我了。」 那侍从犹豫了下, 还是没动。 陆燎回过头去看他, 平静道：「是你主人给我的任务, 若是因为你跟着我导致我任务失败, 你觉得他会把问题怪罪在谁的头上？」 「……」 侍从僵着脸, 他显然知道他那面上总是带笑的主人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陆燎对他做了个手势：「所以，请？」 侍从拿出两人都能看到的光脑屏幕打字：「请您务必今晚就回大皇子殿下为您准备的住所, 你私自外出的事情我也会如实上报大皇子。」 陆燎看着他打过的字，嗤笑一声：「没问题, 你怎么上报都行……甚至你说是我威胁你的, 都没问题。」 侍从略一言难尽地望着他，似乎想说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自讨苦吃。 陆燎却不甚在意：依照谢知凛那奇怪的脑迴路, 指不定还因为他的逆反和桀骜不驯而兴奋呢。 终于侍从被说动，默默提前离开了港口。周围就只剩下了陆燎一人。 青年白皙修长的手从裤兜里抽出，他扯了下嘴角，活动了会儿腕骨：「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 皇宫大门前。 一组守卫骑士按时交班，需要从皇宫恢弘的大门入内，交替守护皇宫安全。 大门缓缓敞开，不同寻常的是有一阵微风吹过，只是，没人在意。 陆燎顺利进来了。 按照道理来说，皇宫所享有的科技水平应该是最高规格，他没被发现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谢予寒在陆燎的光脑内输入了独属于皇室的口令。 那时陆燎低头看着专注输入口令的恋人，还半开玩笑地问：「那我这算不算成为预备的皇子妃了？」 谢予寒无奈，还是被他逗笑了：「当然，毕竟这口令也不是谁都有的。」 也因此，皇宫安全系统没有扫描到陆燎属于入侵者的相关讯息，只以为他是皇宫常驻分子。 陆燎踏入皇宫，眼前豁然开朗，不由被皇宫的美景吸引了半晌。 喷泉，四季不败的鲜花，透明玻璃做的花房，白色圣洁的雕像，精緻雕刻花纹的高柱，无不彰显权力带来的奢华。 系统都忍不住感嘆：【奢靡啊……豪华啊……】 它掷地有声地总结了两个字：【想住！】 陆燎成功潜入皇宫，难得有些好心情同系统调侃：「可以，等我成了皇子妃的时候，请来住。」 系统：【……】它这「胸无大志」，一门心思只想爬上当太子妃的宿主啊！ 系统仿佛忘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它还劝过宿主，希望他能做依附权贵的菟丝花。 现在真成菟丝花了，它反而有点不乐意。 越往谢予寒口中「父皇的书房」所在位置赶去，路上能遇到的侍者女僕就越来越少，直到整个走廊都是一片静谧。 陆燎不打算那么快就亮出身形通报，他选择在侍从进入书房为皇帝递上热茶时，先挤进屋里调查情况。 书房先是有一个会客室，其次才是真正的、皇帝待着的书房。 而帝王正待着的房间内，正巧响起瓷作杯盖碎裂的脆响。 陆燎挑眉：没想到谢予寒在这个世界的父亲，还是个暴脾气？ 但伴随着杯盖的碎裂，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陆燎神色一凛，快步走入那个房间，看见头髮已然花白的中年男人捂着胸口，勐烈地咳嗽着，脸红脖子粗，像是气得不轻。 第144页 很生气？为什么？ 很快陆燎就知道了原因。 那被茶杯碎片晃过的全息影像，正是似笑非笑着的谢知凛！ 帝王气得狠了，手指颤颤巍巍指向那负手而立、一脸傲然的大儿子，喘着粗气，厉声说道：「你真是疯了，也敢相信你弟弟死了的谣言！」 谢知凛嘴角噙笑：「父皇也真是爱说笑，我证据确凿，您怎么还要说是我相信谣言呢？若是这捡到的带血纽扣也无法证明那残存的尸骨就是谢予寒，那我还有dna检测报告，父皇，您要看么？」 中年男人闭上眼睛，像是卸了力气：「你把通讯挂了吧。」 「怎么能这么着急呢？」谢知凛故作惊讶，这时候偏生倔上了，「父皇是不是觉得我还在说假话？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勘探队捡回来的、属于谢予寒的光脑，里面还有他掉落悬崖最后的影像呢。」 说罢，全息影像之中就多了一个屏幕都碎裂了的光脑，静静地躺在谢知凛手上。 皇帝的目光锁在那光脑上，瞳孔骤缩。他有什么不认识的，那是他亲手递交到孩子手上的、送给他的礼物！ 谢知凛显然被皇帝的这个反应取悦了，他扬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看来父皇对这个很熟悉了……也对，你给我们几个兄弟姐妹都送了光脑，可只有谢予寒的，是你亲手送到了他手上！」 皇帝嘴唇颤了颤，说：「那是因为，予寒刚好入宫，我就索性给他了。」 「是么，我倒是不知道，父皇原来这么喜欢捡懒。」谢知凛对皇帝的解释充耳不闻，神色都不变一下，「没关系，我们来看看，我可怜的弟弟最后说了什么。」 看着谢知凛捣鼓起光脑，躲在暗处的陆燎呵呵一笑。 哪儿有什么最后的影像，不过都是他、谢予寒还有系统制造的假象。 不错，这个光脑确确实实属于谢予寒，也确确实实因为跌落高崖摔碎了屏幕。 谢予寒临走时刻意留给了陆燎，叫他搁置在了那山崖一处巧妙的位置上。 里面则是系统精心制作的假视频。 果然，谢知凛点开的那个，就是系统制作的假视频。 谢知凛还格外有兴致地做了解说：「弟弟似乎还托人想把文件数据全部删除，可惜，他没发现光脑的安全系统可以恢復一些，我这刚好就发现了，一直录着的生前影像，不错吧？」 因为隔着全息影像，全息影像里投出来的视频稍显模煳不清。 可以看到的是，金髮熠熠生辉的青年正笑着和朋友打说着说着就要往悬崖边去自拍，似乎没有注意到自拍的设定已经变成了录像。 接着，就是看见朋友的眼神骤然变化，光脑顿时脱力，拍摄角度只剩了地面。 喊叫，风声，一个接一个响起。 苍白的手入镜，无力地一遍遍尝试抓住谢予寒戴着光脑的那只手腕。 皇帝眼神一错不错地紧紧盯着画面，他尽量想保持镇定的脸色，但脸颊的抽动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极为不镇定。 视频里，重响响起。 衣料和碎石的摩擦声擦过书房内人的耳膜，帝王默默地闭了闭眼，不忍再看。 全息影像音效很好，陆燎压抑不住的泣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咳、予寒，你别这样……快醒醒，醒醒……」 陆燎无声扬眉，没说话，系统先心虚滑跪了：【宿主，这都是为了节目效果啊！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哭的这么凄悽惨惨戚戚的！】 陆燎：「……」倒也不必如此。 谢予寒咳嗽声夹杂在陆燎低低的哭泣之中：「陆燎……你别哭……我、我还有一点时间，我需要你帮我……把我如何死的，一定要完完整整地告诉父皇……还有，我的光脑里面各种私密文件……咳咳咳！记得、记得帮我清理……」 「还能……帮我告诉父皇么……」 带着血痕和泥泞的手轻轻握住了那双颤抖着的手：「我爱他。」 陆燎忍无可忍：「系统，你到底借鑑了多少部狗血电视剧？」 系统忙说：【不多不多，宿主你别生气，这都是为了节目效果啊！】 陆燎冷笑。 但这「节目效果」明显是触动了皇帝，书桌下的手攥得指关节都泛了白。 他沉声说：「够了，不要再播了。」 谢知凛温顺地说了句「好」，如皇帝所愿，悠哉悠哉关了视频。 皇帝闭了闭眼，问：「谢知凛……这一切，你觉得值得么？」 谢知凛眉毛颤动了一下，他脸部肌肉也颤了颤，但最终，他还是露出了那凉薄的笑来。 「当然。」他说。 「我当然很满意，如今的现状。」 皇帝的手按在了太阳穴上，他不再说话。 谢知凛也自讨没趣，笑容一敛，漠然道：「没事的话，儿子就先挂通讯了。」 中年男人不再看他：「……挂吧。」 「嗡」的一声，房间里恢復了寂静。 突然，在这寂静之间，有个人出了声：「您是真心地……在为这个孩子的陨落悲伤吗？」 第81章 对话 81 皇帝全然一改方才颓然的神色, 眼神一凛：「谁？！谁在屋里？」 接着，他书房的角落，披着披风的人渐渐显了形。 那低垂着头的人缓缓仰起脸, 叫皇帝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面容。 第145页 皇帝认识，他关注过这个孩子，因为谢予寒总是笑着提起。 是陆燎。 陆燎想过很多和谢予寒在这个世界的父亲见面的场景:或许是某个觥筹交错的宴会上，或许是在正式的授勋典礼上，又或许是在帝国军校毕业典礼上……什么都有可能。 就是没想过第一次的见面会是在这么狼狈的场面之下。 皇帝眯起眼睛打量银髮的青年，缓缓问：「你就不怕我把你当成想要谋害我的人，叫外面的侍卫将你逮捕，随后关进监狱？」 陆燎好整以暇地说：「就凭我手里掌握的东西, 我就觉得您不会这么做。」顿了顿，他没忘重复自己之前的问题, 「所以，皇帝陛下, 你是真心为这个孩子的陨落感到哀伤吗？」 皇帝扯了下嘴角, 「难道我的悲伤也能作假吗？」 陆燎摇头：「不好说。也许……你是在为失去一个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而感到悲伤呢？」 皇帝怒视着他：「你胆敢妄议我, 想过后果吗？」 陆燎直视着他：「那你明知谢知凛有野心, 还要把谢予寒推到明面上和他较量, 又想过当下的后果吗？」 皇帝的指尖颤了一下。 ……自然是没想到的。 帝王总是太傲慢, 他自信自己总能有办法折断大儿子想要高飞的羽翼，也自信总能为二儿子继承自己的位置完美地铺好路。 皇帝深吸口气, 不在这尚且年轻的男生面前露出一丁点后悔的情绪，而是冷笑着说：「你特地潜进皇宫, 就是为了问这事？」 陆燎平静道：「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帮他求个答案。」 皇帝沉默了，他觉察到如果自己不给出明确的答案, 陆燎就不会善罢甘休。 终于，中年男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选择了坦白：「没有想过。……如果想过，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后悔。」 「……」陆燎忽地惨澹笑笑，「那就好。」 说完，青年话锋一转：「我来此，实际上是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的。」 虽说他不信联合皇帝会有大用，但目前而言，他们的势力弱于谢知凛，借势，必须成为他们计划的一环。 皇帝下意识问：「什么好消息？」 陆燎淡定地揭开真相：「其实谢予寒根本就没有死，刚才那些都是我们矇骗大皇子的手段。」 轰然一声，皇帝忍不住站起了身。惊觉自己的失态，他才又缓缓坐下。 只是声音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你说的……都是真的？」 「保真。」 陆燎勾起嘴角，调出自己留存的视频。 视频是谢予寒和他分别前拍的，两人嘀嘀咕咕好一阵子，才正式开始拍摄。 镜头里，浑身上下都是尘土泥泞的金髮青年腼腆地朝光脑挥了一挥手：「嗨，父皇，你能看到我说话了吗？……啊，好的。废话就不跟您多说了，您现在应该已经看到了谢知凛给您发的视频了吧？我猜他是憋不住的，肯定会迫不及待给您展示我的『死亡』。」 「不过请您放心，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你肯定看到了完好无损的陆燎，以及接到了我没死的消息。……但我希望您能配合陆燎，矇骗谢知凛。我知道，您肯定还想着留皇兄一命的期望，但是——」 青年蓝色的眼眸犹豫地望向了镜头外的恋人，还是把话接了下去， 「我们发现了，谢知凛可能通敌叛国的秘密，只是暂时无法有更多证据，所以还在慢慢摸索确定。」 皇帝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由得稍稍用力，似乎要陷进那坚硬的材质之中，指甲盖都呈现出了缺血的白色。 谢予寒满含歉意地说：「我打算隐瞒身份继续寻找他叛国的更多证据，以及壮大自己的势力以求更加保险。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决定。」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以及，我没死的事务必不要告诉我的母亲，不如……就让她当我死了吧。」 视频在青年的苦笑中渐渐暗淡了屏幕，陆燎也适时收起了自己的光脑，静静地看着皇帝，也善解人意地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皇帝沉默半晌，没有问「这个视频是真的吗」，也没有问「谢知凛叛国你们有没有证据」，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和我说吧，你们希望我怎么配合你们。」 陆燎放了心：还好，这个爹虽然没怎么疼爱过自己的孩子们，但是明事理这点意识他还是有的。 没料，皇帝竟然开口说了另一个事：「我不会怀疑你们，是因为我也有证据。」他高耸的眉骨下，钴蓝的眼睛一片黯淡，「我掌握了我大儿子谋害我老朋友，也就是前元帅席德的证据。」 陆燎瞳孔一缩，不由暗暗咂舌：谢知凛也真是下得去手，什么亲人朋友都不放在眼里啊。 不会在他的世界观里，只有谢知凛自己算的上是一个人吧？ 「但就这一个证据，不足以彻彻底底扳倒这孩子……尤其是他拿到了临时元帅的位置。」皇帝皱了下眉，还是打算看看这新生后辈的心思，「陆燎，你们是怎么想的？」 陆燎解释道：「视频里，谢予寒也有透露他接下来的计划了：他会在低等城市集结自己的势力，皇帝陛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面上打压这一股势力的崛起，背地里稍稍放水，让他们能在谢知凛不注意的角落悄悄成长；至于我，请您在表面上做出对我不甚在意的假象，我如今假意投诚了谢知凛，通过演习，给他编织了一个『我很好对付』的谎言。」 第146页 皇帝微微颔首：「之后呢？之后你们还需要什么？」 中年男人恢復了公事公办的态度，目光审视地扫过眼前的青年：「权力？金钱？你们需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可以帮你们拿到手。」 「不用。」 出乎他的意料，陆燎皱了皱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出声冷淡地提出了拒绝。 「不用？」皇帝诧异地说，「那你们如何——」 如何去扳倒一个如今已是临时元帅的人呢？ 陆燎眸光微微一闪，他总不能和皇帝说，他和谢予寒知道原着，四捨五入就是知道未来吧。 只能肃然地说：「我们已经有雏形的方案了，以及……」 青年镇定地说：「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爬上军团高位的。」 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夸张的笑话，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孩子，发现这孩子神情严肃，俨然不是在说假话。 皇帝捏了捏眉心：「行，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路，希望我们能相辅相成；我会继续扮演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放松谢知凛的警惕……虽然你们说不太需要我，但我会尽量给谢知凛制造干扰模煳他的注意力，让你们好办事。」 陆燎笑了笑，有助力何乐不为？他坦坦荡荡地接受了皇帝的这份帮助：「多谢陛下。」 皇帝挥了挥手，敷衍地算是回应了陆燎的感谢。 在得知儿子没有死亡之后，心里的一块巨石确实落地了，疲惫感瞬间涌上心头，皇帝说：「如果没有别的事了，你就先走吧……对了，记得留下你的联繫方式，我们之后便于加密通讯。」 陆燎点了点头，就要重新盖上披风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对了，」皇帝又一次叫住他，迟疑了下，本该叱咤风云从不犹豫的男人还是扭捏着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为什么要问我，是不是真心地伤心？」 陆燎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因为他在乎你。」 因为他在乎，陆燎才想为他求一个答案，否则陆燎不会在意谢予寒的父母：他自己让谢予寒开心就足够了。 皇帝有些怔愣。 皇室很少会说情爱，但在这一刻，他感觉到心空落落的。 「谢谢。」 腥甜又涌上喉咙，皇帝捂着嘴，低低地竟和陆燎道了一声谢。 他也没有注意，青年在那一瞬回眸望过来若有所思的目光。 * 悄悄出了皇宫，陆燎思索着对系统说：「我们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系统：【？！】 它一脸惊恐，他们不就是找皇帝谈了会儿话吗？宿主怎么就突然得出这个结论了？？ 陆燎拉紧了披风，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皇帝说话的时候格外虚弱，这可能是病症加重的表现。」 系统紧张地说：【那我们怎么办？难道……给皇帝餵咱们系统商城里的药？】 陆燎点头：「也许这样能帮他再多撑一段时间。」 不过接下来，他考虑的重点就不是皇帝的病症了。 他需要研究，如何前往暗溪。 天蒙蒙亮了，侍从默默站在客厅里，等待某个偷偷熘出去的傢伙回来，好继续他的看守。 门锁「咔哒」一声响了，青年从自动门里挤入，看到站在客厅里的侍从略微吓了一跳：「……就算监视我，你觉总还是要睡的吧？」 侍从麻木的视线紧紧盯着他，意思很明显：让你单独出去了，你到底干了什么？ 陆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冷冷扯出一个笑，耸了耸肩。 「抱歉，今晚……毫无收穫。」 第82章 米虫洒吧 82 侍从冷冷盯着他, 快速在光脑呈现出的虚拟屏幕上打字：那你明晚就不能出去了。 「别啊。」 陆燎耸耸肩，淡定地朝侍从走了一步，「万事开头难, 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不是吗？」 侍从面无表情：我不信。 陆燎：「……」 他眉梢一挑：「感谢你的信任，但是事实如此……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确实是这个理。 因为这里是首都，谢知凛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让一个明面上有一定知名度的人骤然消失，侍从则拿不准谢知凛如何看待陆燎，不敢轻易对陆燎动手。 他只能磨了磨牙，冷冰冰地和陆燎对视。 陆燎一下笑了, 刚才那一句纯属他揣测的胡诌，没想到竟然炸出了这么个算得上美妙的信息, 他心情好上了不少，还敢似笑非笑地朝侍从行了行礼, 戏嚯地留下一句：「晚安好梦, 谢知凛最忠诚的僕人。」 侍从目视他离开, 半晌, 光脑的萤光熄灭, 他将这些事一字不差地汇报给了谢知凛。 谢知凛那头看着侍从发来的文字, 沉默半晌，突然笑了一声：「果然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孩子。……没关系, 随他去吧，这个任务给他, 本来就不重要。」 他就没想过陆燎能完美解决暗溪的问题, 暗溪那群傢伙精明着，怎么可能被一个单打独斗的年轻人彻底解决呢？ 谢知凛给陆燎的难题本来就是没有答案的。 他就喜欢看这些年轻的孩子在没有答案的迷宫里打转, 误以为自己能够打破墙面，来到谢知凛的面前，去做他真正的对手。 * 翌日夜晚，陆燎准时出了门。 第147页 首都有一块地区，是专门的贫民窟，像是一块凹陷下去的盆地，默默被冰冷坚硬的高楼大厦围绕着。 没有人去管这里，这里本身就是没有规则的代名词。 陆燎又一次踏上了这里，上次来这儿，还是发着高烧捣毁犯罪团伙。 过了一会儿，简单套着黑色卫衣的青年站到了一处酒吧门前。 酒吧人流量实际不错，青年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有不少客人进进出出；但酒吧老闆似乎极为抠门，连酒吧大名的霓虹灯都不修一下，闪闪烁烁，给酒吧名字都改了一个：「米虫洒吧」。 看着那黑掉的两横，半掉不掉的「弓」，陆燎眼角一抽，对老闆守财奴的个性又有了新的认知。 「叮噹」一声，酒吧木门前安装的风铃因为推动作响，青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动声色地钻进了酒吧。 那头吧檯喝得正上头，有些生物都醉得钻出了原形：一条超大的毛毛虫一虫占了两个座，六只虫脚一脚一杯酒，兴奋地扬了扬，丝毫不管酒液都洒到了别人衣服上。 毛毛虫醉醺醺地大喊：「来强！再、再来一杯！」 吧檯底下钻出个戴着围腰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知道了知道了！比尔，你先给我变回去！要是你坐塌我椅子，双倍价钱赔给我！」 毛毛虫扭动了一下，似乎想梗着脖子跟老闆槓上：「双、双倍就双倍，瞧不起谁啊……」 中年男人竖起眉毛，就要和自己醉鬼客人好好吵上一架，陆燎按了按眉心，挤到吧檯边，手指屈起，扣了扣桌面：「……来强。」 来强刚想说别挡着他吵架，余光瞄到打扰吵架的人的身形，表情跟古地球非遗文化变脸似的，登时喜笑颜开，谄媚不已：「哎，这不是陆大老闆吗！好久没见，您怎么有空光临我们小店了？」 真没想到陆燎竟准时到了，来强一看见他，就跟看见了行走的星币没什么两样：以往陆燎会用加密通讯联繫他，想获取一些咨讯；青年出手大方，每次要消息，给的星币都让来强很是满意。 他巴不得陆燎多来点任务要信息，这样他赚的都快比在贫民窟开家酒吧多了！ 青年斜他一眼，眼波微转，写满嫌弃：「明知故问？」 来强嘿嘿一笑，不再去管软绵绵要倒在地上并坐塌两个椅子的毛毛虫，兴奋地说：「走个流程，走个流程，您要的『货』——」 他此刻的笑带上了些许狡黠和得意，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正在楼上的包间喝得正开心呢。」 陆燎轻轻点头：「辛苦你了。」 他抬起手臂，在自己的光脑上点了几下，随即来强的光脑也开始震动，来强拿起来一看，两眼就放光！ 四位数星币！ 陆燎这回出手豪放，毕竟是谢知凛拨的报销款，不用白不用。 中年男人谄媚地搓搓手，朝往楼上走去的陆燎挥手：「陆老闆，有空常联繫啊！」 陆燎敷衍地摆了摆手，连头都没回，径直上了楼。 酒吧很破，隔音不算好，哪怕是包间，还是有些许音漏了出来。 陆燎侧耳倾听，直到走到第三个包间的位置，才停下了脚步。 第三个包间内，烟雾缭绕。冷饭残羹随意摆在桌面上，垃圾遍布桌上、沙发上、地板上，遍地都是一滴不剩的酒瓶。 为首大腹便便的男人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之后，大声骂道：「去//他的谢知凛，真把自己当未来皇帝了！当我们暗溪是他的弃棋吗，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身边喝醉的瘦子连声附和：「还有他那个弟弟，也是个王八蛋！捣毁我们的窝点不说，还敢把我们商品全部放出去！要我说，那些花瓶就根本没用！摆在富人的金丝牢笼里，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其余几个部下也赶紧拍马屁，一时间欢声笑语，像是他们已经成功，正在欢庆胜利一般。 忽地，嘈杂声间，一个清泠泠的声音响起：「精灵只能是花瓶？不要这么刻板印象啊。」 吵闹声倏地一静，所有人都僵住了身形。 眼珠像是没有抹润滑剂的机器，吱嘎吱嘎地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挪动，黑色卫衣的青年拄着脸，安静地坐在他们中央，正微笑着望着他们。 「草！你谁啊！」 有人大胆地骂骂咧咧出声，却被一旁脸色惨白的瘦子拦下了。 瘦子眉毛抖着：「是你，二皇子的走狗！」 这瘦子当时在现场，亲眼看到陆燎是如何一拳一个保安的，游刃有余间，他们的保安齐刷刷倒地。 陆燎轻笑一声：「啊，我的荣幸，竟然还有人认得出我。」 瘦子眼皮勐地一跳，这丫的过了好几年再找上门来，实力已经不知深浅了啊！他要不要先熘为妙…… 没等他想完，为首的胖男人就厉声道：「二皇子的走狗？哈，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瘦子还没来得及阻止胖男人挑衅，男人已经一股脑威胁完了：「那正巧，今天这个包间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别急啊。」 青年面对众人开始抄傢伙的警戒姿势，却是连抵着下巴的手都没有挪开过：「我还没说完，这么着急开打，不太好吧。」 他哂笑了下，眼睛的金色慢慢像是金砂一般流转起来，魅惑蔓延：「都坐下，先听我说完。」 话音落下，包厢里的人表情竟然都如出一辙的呆滞僵硬起来，随后竟真的跟从陆燎的命令，慢慢坐了下来。 第148页 系统积极解说：【玩家「陆燎」正在使用魅惑技能！敌人一众全部中招，效果命中百分之百！恭喜玩家「陆燎」，即将顺利通关！】 陆燎：「闭嘴。」 系统：【嘤。】 这明明是它的系统商城给宿主的技能，宿主怎么能这么冷漠！ 陆燎平静地下达命令：「接下来，你们思维会恢復正常，但是一切都会听从我的指挥。」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房间里的人们像是勐然惊醒了一般，惶惶不安地望向了陆燎。 陆燎也不管他们是否能接受，直接扔下一个重磅炸弹：「谢知凛让我来除掉你们。」 哄闹声一下拔高，瘦子眼珠转了转，直一个滑铲跪陆燎面前，就差磕头了：「大、大哥，求求你给我们指条明路吧，我们什么都会做的！」 「是吗？」陆燎扯了下唇角，温和地说，「那就先从去死开始吧。」 瘦子呆住了，尽管他觉得荒谬，但潜意识告诉他必须执行陆燎的命令，于是他颤抖的手伸向了碎掉的酒瓶玻璃碎片。 「停。」 冷淡的男声及时打断了瘦子的动作，瘦子的手快速回缩，还感激地看向了陆燎，感谢不死之恩。 陆燎若有所思，蛊惑的能力竟然这么强，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叫人去死都可以。 系统还很骄傲：【对，这就是我们系统商城的技能，很厉害吧？】 但陆燎还是很谨慎，为了防止蛊惑能力会像罗斯特的蛊惑一般，被控制的人能自行挣脱束缚，他懒洋洋地对瘦子说：「我只是开玩笑的，你怎么真这么做了？」 瘦子忙拍马屁：「您的话跟圣旨没啥区别的。」 陆燎嗤了一声，没接这个马屁，而是环视众人，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谢知凛想我杀你们，但我喜欢民主，所以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青年眼皮微微垂下，压下眼里的暗芒。 「你们是想跟着我走出一条活路，还是听谢知凛的话去死？」 第83章 出狱 83 在场所有人都呆愣愣地望着陆燎, 像是陆燎说的是另一个星系的语言似的。 陆燎手指不耐烦地在黑皮沙发上点了点：「听不懂？」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个瘦子，他连忙点头：「懂，我们都懂, 只是有点发懵，没想到您如此宽宏大度，愿意给我们一条生路！」 胖子也反应过来了，对于活下去的渴望压过了对眼前诡异精灵的恐惧，他帮腔道：「对对对，我们选择跟随您，选择生，选择生！」 陆燎弯起眼睛, 轻轻笑了：「真好，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呢。」 看他一笑, 大家还以为危机终于结束了，都开始扯起僵硬的嘴角咧出一个笑来, 配合他们新鲜出炉的老大。 可是蓦地, 青年唇角的笑意骤然收敛, 冷冷道：「别着急笑, 谢知凛的眼线遍布各地, 你们最好小心点, 隐藏自己的容貌好好干事。……现在，找几具尸体代替你们, 听到了么？」 陆燎当然不想让这些人渣活着，但为了他和谢予寒的计划……这些人还有点作用, 能留一段时间, 帮他打造一个全新的地下产业，用来收集信息和阻挠谢知凛的动作。 而要留下这些暗溪残党并矇骗过谢知凛, 这次必须拿出实在的尸体才行了。 陆燎垂下眼，安静地等自己刚上任的下属们手忙脚乱去找尸体。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暗溪的残党终于收集齐了尸体，都是一些在酒吧闹事误把自己弄死的、在酒吧过量吸//du死掉的傢伙。 陆燎随手抽了个身边人的打火机，毫不犹豫地把这一堆尸体点燃：「走吧。」 刚巧来强这酒吧真该重新装修一下，陆燎好心帮自己的情报收集搭子买好了保险，这回「意外火灾」发生，能拿到的保险报销费应该足够他重新装修他的「米虫洒吧」了。 暗溪的残党跟着陆燎躲进暗巷，借着黑夜，无人发现这里的情况。 而火光很快冲出了窗棂，灰色的烟雾蔓延在了空气中。 有人扯着嗓子大喊：「着火了，快逃啊！」 来强是最先窜出来的，手里还抱着各种宝贵的珍宝，眼眶发红，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我的来强酒吧啊——！」 那哭号的破锣嗓子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陆燎额角狠狠一抽，拿出光脑面无表情地发了条消息。 只听那边「叮咚」一声，来强擦着哭红的眼睛拿起来一看，立马顶着肿眼睛喜笑颜开：「我靠！这火燃得再大点！再大点！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人都古怪地看着这酒吧老闆，还以为他因为心血被毁而疯掉了。 陆燎随意地给燃烧着的酒吧拍了张照，盘算着消防队应该挤进贫民窟都要一会儿时间，他转过身，对上那群懵懵的残党，淡定地指了个人上前来：「你，过来。」 那壮汉上来的时候比娇花走的还扭捏，颤颤巍巍地走到老大面前，还以为老大心情不好，要随便点个人杀了—— 眼见陆燎还拿了把匕首出来，他腿一软就在陆燎面前跪下了：「老大，求放过啊！我上有老下有小！」 陆燎：「……」 他捏了捏眉心：「我说是让你死了吗？」 他眸如一汪幽幽深潭，刺骨的寒凉在里瀰漫。他把匕首的握处对准壮汉，根本不在意手掌心已经被刀刃划出浅浅的血痕：「我让你在我身上刺几刀。」 第149页 壮汉：「？！」这他哪儿敢啊，难道是老大考验他的忠诚？ 壮汉小心翼翼地说：「老大，我绝对不敢！」 陆燎不耐烦了，刀把对向了另一个人：「你来。」 那人看看陆燎，看看壮汉：「啊？我刺老大？」 最后转来转去，还是壮汉战战兢兢接过了那把匕首。 看着陆燎淡定挽起袖子，露出白净却有线条的手臂，他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快点。」陆燎催他。 壮汉眼睛一闭：「妈的，豁出去了！」 他用力往陆燎手臂上刺出几道痕迹，慢慢地，青年的血就滴落在了地上。 陆燎总算松了口：「停。」 此时陆燎脸上也有擦痕，手臂更是添了新伤，血汩汩往下流着。他又稍稍弄脏了些许衣服，才算了事。 青年的脸因为失血已显得苍白，他却很满意。 这样，侍从看见，就会如实报告给谢知凛陆燎受伤了，这会给「暗溪残党已死」的事实更添真实性。 陆燎的眼扫过这些惶恐的傢伙，道：「我在贫民窟准备了个临时居所，地图发你们了，自己过去吧。」 顿了顿，他道，「易容的东西也准备好了，我相信你们会用。……还有别的问题吗？」 残党的人们忙摇头，但瘦子却小心翼翼问道：「老大，我们该怎么称唿你？」 陆燎一顿，而后似笑非笑着道：「就叫我……吉比尔吧。」 「那我们组织的新名字呢？」 陆燎思索了下，说道：「伊什塔尔，就叫这个。」 瘦子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两人加上联繫方式，旋即陆燎把地址发给了他。 一切事情做完，陆燎唿出一口气，「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先离开了。」 新生组织伊什塔尔的成员恭恭敬敬送陆燎离开：「吉比尔先生，再见！」 天边泛起鱼肚白，陆燎才回到谢知凛给他安排的暂时住所。 侍从还是沉默地等着他，目光落在青年溅着干涸的血的指尖、还有苍白的脸上，他才终于浮现些满意：看来陆燎真的去剿灭那些暗溪残党了。 陆燎看到他，也停下了脚步，语气冷淡：「放火的照片已经给谢知凛了，能完成的我已完成。」 侍从点点头，这回伸手微笑请陆燎去睡的人变成了侍从。他无声地看着陆燎，像是在说：辛苦了，去休息吧。 陆燎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背过身进到房间之中。 房间没有开灯，青年裸//露着上半身，咬着绷带的一边，默默给刚用治疗仪治疗的伤口处盖上带药的绷带。 薄薄的肌肉覆在蝴蝶骨之上，散落的刺短银髮轻轻搭在透白的肩，浅浅反射着月色的光彩流溢。 系统很是心疼：【宿主，造假咱们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上啊，这样多疼啊。】 「没关系。」陆燎眼里毫无波澜，「只有这么狠，谢知凛才会相信。如果伤得太轻，恐怕侍从看了也会怀疑。」 他仰起头，睫毛被纤细的髮丝扫过，如蝶翼般微弱地颤了颤。 天花板上有月光投来的影子，变深，又变浅，风从青年的肩上略过，青年才恍惚觉起。 那深深浅浅的，是他房间掀起的窗帘。 * 一个月之后，是陈一叶「谋害皇子」罪刑事法庭开庭的日子。 但那天压根没能开庭成功：问就是布鲁人着名家族亚伦直接来了人——带着保释令。 詹姆和陆燎站在帝国监狱门口等，蓝色皮肤的男生瞥了眼靠着墙闭目养神的青年，问：「你身上怎么有一股没洗掉的血腥味？」 「真的？」青年半睁开眼，皱起眉嗅了嗅袖子，「我洗了三遍。」 詹姆无语半晌：「谁说是真的血腥味了，我是说，你给人的感觉。」 若是说以前只是稍稍带刺的预备役感，如今已经是完全出鞘的锋利剑刃，眉眼间皆是戾气。 一眼望去，若先看到的是那张惊艷绝伦的脸，那么接下来感受到的就会是他眼波流转间彻骨的寒，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不慎去摘，只会落得满手刺伤的结局。 陆燎浑不在意，头轻轻靠了靠灰色的墙，嗤笑一声：「谢知凛似乎觉得剿灭暗溪的任务太简单了，又给我安排了好几个捣毁反对他的地下产业。」 詹姆骂了一声：「这还把你当不当人？」 陆燎耸了耸肩，「或许把我当成杀戮机器呢？」 詹姆冷笑：「给他脸了。」他刚想继续骂，光脑却震动了两下，他抬起手臂看了眼，笑了下，「庭长邀我今晚吃饭，你来吗？」 「帝国法庭庭长？」 陆燎不确定地问了声，他记得这人是支持谢知凛的。 詹姆点了下头：「对，就是这个人。」 镜片下的眼睛露出几分不屑和鄙夷：「他以为我们亚伦家族是什么？想保一个人，难道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就不保了，怎么可能？」 陆燎直起腰，拍拍朋友的肩：「不管怎么说，今晚随机应变，不行就把脏水泼在罗斯特身上。」 詹姆不由笑了一声：「罗斯特要是知道自己被你弄死还要被泼脏水，绝对能气得死而復生。」 陆燎很无所谓，语气极淡，「那就再杀一次。」 两人正说话，帝国监狱的高大铁门边，正常大小的门被狱警推开。 陈一叶被两个狱警领着走了出来，脚上戴着限制环，但比回首都时的待遇好上了不少，能看得出来，狱方给足了亚伦家族面子。 第150页 这会儿的陈一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詹姆给的定心丸的原因，状态竟然还算不错，脸上还有点见到朋友时兴奋的笑。 他朝两个朋友眨眨眼：「嗨朋友们，陈一叶我又回来啦！」 救人计划主导者：「哦。」 来给主导者当保镖的人：「哦。」 陈一叶和狱警打完招唿，委委屈屈地跑向两人：「怎么感觉你们不是很欢迎我出来？」 陆燎脸上还是一副不情不愿、「被詹姆强硬拉过来」的样子，嘴唇翕动两下，叫人读不清唇形：「心里激动，也是对你的美好祝福。」 陈一叶：「……」 连口型都不敢太明显，陆哥这样会不会太风声鹤唳了点。 第84章 庄园 詹姆拍了陆燎的肩膀一下：「你不用那么警惕, 周围有我家族的人，暂时没有发现有别的可疑人士靠近。」 陆燎绷紧的肩膀骤然一松：「不早说。」 詹姆：「……」你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陈一叶问：「你们等会儿还有事吗？没事一起把晚饭吃了？」 「那没空。」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绝了陈一叶的邀请。 要是陈一叶有狗尾巴，此刻肯定已经耷拉下来了：「我就知道, 你们都嫌弃我——」 詹姆无语地看他拙劣地表演：「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刚才有人先你一步，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 顿了顿，詹姆嘲讽地补充：「鸿门宴。」 「鸿门宴？」 陈一叶学过这个，他记得是古地球用来形容目的不纯的宴席。 陈一叶恍然大悟：「有人要借吃饭害你们？！」 陆燎捏了捏眉心：「别学成半罐水就出来显摆。吃饭目的是害我们，但不会真的为此动刀弄枪。」 陈一叶点点头：「懂了。」 亚伦家派来的悬浮车也到了，詹姆敲敲司机车窗，待对方摇下，他才说：「你先送我朋友回我寓所吧, 再叫个司机，法庭庭长请我们吃晚饭。」 司机恭敬道：「好的, 少爷。」 陈一叶震惊地看看这悬浮车：「我靠！最新款！」 詹姆淡定点头：「对，怎么了？」 陈一叶激动地摸摸悬浮车车壁, 流下艷羡的泪水：「没什么, 就是单纯羡慕一把。」 他带着满脸的兴奋坐了进去, 车门合上, 詹姆刚直起身, 就被陆燎拍了拍肩膀：「詹姆, 我有话跟你说。」 听他语气不对，詹姆心情也跟着凝重起来：「什么事？」 难道是谁又出事了？还是谢知凛他们又弄出了新的么蛾子。 陆燎的金眸盯着詹姆的眼看：「你看着我。」 沉默蔓延, 半晌，陆燎试探性地下达命令：「做五个下蹲？」 詹姆：「？」 詹姆：「你有病？」 轮到陆燎沉默了, 他表情似乎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于是认真地说：「詹姆，你能把眼镜取下来, 我们再来一次吗？」 詹姆不耐烦地取下来：「你到底要干嘛？有病就去治，别是被谢知凛整疯了……」 他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当眼镜取下，视野自带了一层柔光，陆燎那双本就漂亮的眼睛更显深邃，像是一汪漩涡，要把人直直吸进去。 詹姆表情从疑惑，变为沉思，再变为惊恐。 他的朋友……不会真的疯了吧？ 詹姆抿了下唇，别开眼，严肃地说：「陆燎，你眼睛干可以滴眼药水。」 陆燎正在努力尝试魅惑詹姆，一听到这句话，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语调上扬着「嗯」了一声。 詹姆深吸口气，继续道：「你再这样，谢予寒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回头是不是该在网上发个帖子，自己的前室友有喜欢的人了，还要深情地望着自己怎么办？并且备註一下自己是蓝皮光头。 陆燎沉默了，醒悟了，惊恐了。 「操。」 这是陆燎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最后，在悬浮车上，通过陆燎长达十分钟、口干舌燥的解释，詹姆看了眼升起的挡板，无声沉思良久，才开了口：「你是说，你突然觉醒了一种异能，通过望向对方的眼睛，就能控制对方的思想，和鲛人族的技能比较类似？」 陆燎笃定地说：「对。」 詹姆又思索了会儿，幽幽问：「我很早就想说了，你不会是精灵族和鲛人族的混血吧？」 不然怎么把二皇子迷得七荤八素，学校里也有一堆人成天在论坛里深情描述自己对陆燎的「一见钟情」现场。 陆燎：「？」 陆燎：「抱歉，收收你散发的想像力，我父母都是纯种精灵族。」 詹姆耸耸肩，为自己神奇的想像力敷衍地道了个歉，才严肃了点：「所以，你这个技能，在我身上使用的时候失败了？」 陆燎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可以的。……我已经成功魅惑了暗溪的残党，还有勘探二队的队长。」 「原来如此。」詹姆思考了下，率先提出一个可能不会成立的可能条件，「不过依照我会被罗斯特蛊惑的前提来讲，『意志力坚强的人不会受你的魅惑技能干扰』这个可能性，是不是就能提前被否定？」 陆燎贊同：「你说的有道理……那我魅惑技能能成功的范围到底是什么呢？如果只能魅惑一些小喽啰，那也太鸡肋了。」 第151页 詹姆也想不出来，但陆燎脑海里的系统急了：【别胡说！我们的魅惑技能绝对不鸡肋！绝对比罗斯特的蛊惑技能厉害多了！宿主你不要乱猜测，我们魅惑技能可是很厉害的！】 它不允许有人说它家售出的技能差劲！就算它也因为极为简洁的技能介绍搞不懂魅惑的用法……还是不允许有人说它家售出的技能差劲！ 陆燎安抚系统情绪：「好好好，是我没发现魅惑技能的正确用法。」 「总之，我会接着探索这种魅惑技能的用法的。」陆燎正色，和詹姆这样说道。 詹姆开玩笑：「你怎么不去试试魅惑皇帝或者谢知凛？」 「说得好，」陆燎还真考虑过要不要直接魅惑谢知凛，尝试速通结局的可能，「我猜我魅惑一下他就能立马反应过来，不然当时也不会成功把罗斯特收入麾下了。」 聊完魅惑这个技能，悬浮车也准时到达了约定地点。 詹姆点了下打开车门的按钮，悬浮车的车门缓缓上扬，夜晚的凉风灌了进来，陆燎身体前倾，越过詹姆去望向车外。 车外一片金碧辉煌，可以看出法庭庭长本身就是贵族或者富商，庄园建筑透露着优雅华贵的气息。 列成相对两列的侍者已经恭恭敬敬地在庄园铁制的雕花大门前等着了，看到詹姆下来，先积极迎上前来打招唿：「亚伦少爷，我们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詹姆语气礼貌，但不冷不热，只是说了些场面话：「好的，请先告诉他一声，我们对来晚了很是抱歉。」 侍者应了声是，派另一个人前去通知庭长，接着，侍者的目光落在随后下来的陆燎身上：「这位是……」 他拿不准陆燎的身份，加上庭长的要求里似乎只说了一人，侍者的语气只能更为斟酌。 詹姆不在意地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和我一起来参加晚宴的。」他似笑非笑看着侍者，「庭长不会不同意吧？难道他只跟你们说准备一位客人的饭菜？」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侍者擦擦冷汗，勉强笑道：「不会的，亚伦少爷。我们老爷也很欢迎新的客人到来，家里热闹些总归是好的。你们请随我来，我为你们引路去往庄园的餐厅。」 说着，他就做了个手势，示意陆燎他们跟上。 陆燎和詹姆营造出高傲矜贵的形象，跟在侍者后面，两人偶尔视线交错，像是彬彬有礼的君子关系，实则视线交错间，已经交换了毫无营养的意见。 陆燎：富丽堂皇啊—— 詹姆：纸醉金迷啊。 也不知道……这庭长中饱私囊多少啊？ 走了五分钟左右，侍者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微笑地看向两人：「二位，餐厅到了。」 詹姆点点头，淡淡地说：「辛苦你了。」 侍者保持微笑：「应该的，这是我们分内之事。」 另外两个侍者为两人推开餐厅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长长的金色饭桌。 坐在首位的是庄园的主人，法庭庭长顾建永。 顾建永一看到两个年轻人出现在视野里，立马扬起长辈般慈爱的笑容：「亚伦少爷，欢迎您莅临寒舍。」 同样的，他视线越过詹姆，看到了陆燎。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顾建永夸赞道：「这位就是亚伦少爷您的好友了吧？果然一表人才啊！」 陆燎心说，嚯，还是有备而来的，做过调查呢。 顾建永朝他们招手：「二位快落座吧，今天我特地嘱咐我家大厨，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本事招待客人，瞧瞧，这饭菜，你们可还满意？」 一段话将自己放在了谦卑的位置，温和的假面倒是成功戴上了。 詹姆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顾叔叔真是费心了，我这都不知道该怎么吃了，眼花缭乱的，瞧着都觉得味道一定很美味。」 顾建永像是被取悦了，哈哈大笑：「亚伦少爷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陆燎无趣地盯着金色的碗，转了一圈手里的银叉，才开始挑选起自己要吃的菜。 吃了一会儿，顾建永和颜悦色地开了口：「今天邀请亚伦少爷来吃饭，是因为想着当了庭长这么久，都没有正式和亚伦家族单独吃一顿饭，着实过意不去，才特地举行了今晚的晚宴，还希望亚伦少爷别介意。」 詹姆却不接他的套话，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直接开门见山，捅破虚伪的窗户纸：「顾叔叔叫我们来，目的应该不是这个吧？唉，顾叔叔您还是不够真诚呢……直接有事说事不好么？这样我们的时间都不会被浪费。」 被詹姆一口一个「顾叔叔」叫着的顾建永一噎：「……」 这亚伦家的小少爷，怎么连社交礼仪都不顾？ 第85章 魅惑又发力 顾建永勉强笑了一下：「哈哈, 行，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他双手交叉，放在了桌上, 「关于谋杀二皇子的兇手……」 两个年轻人都专注地盯着他，顾建永却蓦地卡了壳。 奇怪，心里竟然不自觉地升上了一股寒意。 尤其是亚伦少爷身后的那一位，双手抱臂，淡色的眸静静地凝视着他，敌意丝毫不作掩饰，望过来的视线像是结了一层冰。 顾建永嘴唇翕动了会儿，顶着那冷冰冰的目光, 硬着头皮讲：「我们这边倾向于给陈一叶士兵定罪……毕竟二皇子殿下遗留下来的视频证据已经很明显了，动手的人就是陈一叶。」 第152页 詹姆冷冷地说：「你们根本不考虑是谁控制了这一场惨案发生的, 是吗？我看说白了，法庭一门心思想让陈一叶做替罪羊, 是这样吧？」 顾建永终于沉下了脸：「亚伦少爷, 请不要蔑视法庭权威, 并随意对我妄加揣测！」 气氛骤然冷却, 开始变得僵硬无比。 为了缓和气氛, 顾建永语气缓了缓：「亚伦少爷, 我明白你担心朋友的心情，但是我记得……二皇子殿下同样也是你们的朋友吧？你们不怀念二皇子吗？不想为二皇子报仇吗？兇手都在眼前了, 何必因为两种友情，陷入痛苦的纠结……」 「砰！」 他正滔滔不绝打着感情牌, 詹姆身后银髮精灵的玻璃杯却突然破碎了！ 鲜血淋漓。 青年垂着眼, 漫不经心地拂去缓缓摊开的手心上，晶莹的玻璃碎片, 温热的血顺着掌心的纹路一点一点流淌到桌上，他手微微动了动，就在金色的桌上擦出几道刺眼的血痕。 陆燎往后仰了仰，嘴角噙着冷笑：「怀念、纠结，那又怎么了？」 那怎么了？两者就不能共存？ 砢啦砢啦的玻璃碎屑摩擦声不绝于耳，顾建永的眉毛狠狠抽了一下。 饭桌旁站着的侍卫不约而同摆出了战斗姿势，却被男人做了个手势停住了。 看到朋友徒手捏碎了一个玻璃杯的詹姆却表情都没变，他平静地看向顾建永：「啊……我朋友比较容易激动，顾叔叔，您不介意吧？」 顾建永硬邦邦地说：「……不介意。」 他还想继续游说，詹姆却提起嘴角，露出一个堪称讥诮的笑容：「不过我也想说，怀念、纠结，那怎么了？惹到谁了？」 「哦，惹到你们法庭，还有谢知凛了？」 他声音下压，有了步步紧逼的意味。 这表示着，谈判正式破裂了，因为詹姆和陆燎压根没想过谈。 他们来，就是来给顾建永下马威的。 顾建永表情变得难看：「二位，我们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吧？」 詹姆歪了下头：「为什么不能？难道我们要在这儿干坐两个小时，和你玩话术迂迴？」他嘆了口气，「那得多无聊？我俩可是上过战场的军校学生，你真以为我们比起武力，会去选择和谈？」 锋芒毕露。 顾建永声音也冷了下来：「看来你们两个是铁了心要保陈一叶了。」 「不错。」詹姆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没有感情，「如果是谢知凛安排你来和我说这个的，那我只能说失败是必然的……我们亚伦家族确实没心思花在皇位争夺上，但若有必要……」 他声音冷寒，「我们亚伦家族也可以从他的弟弟妹妹中挑选一个出来，亲手培养为下一位继承人。他谢知凛，可不是唯一选择。」 顾建永颤抖着指着他们：「你们、你们就不怕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吗！大逆不道！」 詹姆刚想无所谓地说「那怎么了」，余光却瞥见陆燎身体微微前倾，随后，他们不远处的顾建永神色忽然陷入呆滞。 紧接着，陆燎淡漠地开口：「叫你的侍者都滚。」 顾建永竟照做了，摆摆手对那些保持警戒的侍卫说：「出去，你们都出去吧。」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丈二摸不着头脑，但主人命令已下，他们不得不遵从，默默退了出去。 詹姆震惊地看看沉默的顾建永，又看看陆燎，眼神很明显：卧槽，真能魅惑成功啊？！ 陆燎也没想到……顾建永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也能魅惑成功。他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只能魅惑一些较为低级趣味的人，但这样看来…… 或许条件是意志力的强弱呢？ 系统看到顾建永成功被魅惑，激动地在陆燎脑海里大喊大叫：【我就说！我们的魅惑技能根本就不鸡肋！】 「那詹姆怎么解释？」陆燎问。 【宿主你怎么这个都想不通？】终于有个地方能好好在宿主面前显摆了，系统洋洋得意，【詹姆这肯定是因为经歷了罗斯特的蛊惑，自己的意志力有所成长，能够抵抗咱们魅惑技能了呗！】 陆燎：「……」 陆燎：「行。」 詹姆又看了好几眼眼神呆滞的顾建永，突然反应过来了：「不对啊，你要是能魅惑他，我俩还在这和他硬碰硬什么呢？浪费多少时间啊我靠！」 陆燎和他面面相觑，无奈道：「我刚刚只是试了一下，谁知道能成功呢？」 詹姆扶额：「大哥，下次早点用。」 陆燎：「没问题，下次早点。」 两人正打算起身离开，餐厅的门勐地被人推开：「爸！我刚刚看到一款悬浮车……」 那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懵懵地看着满目佳肴以及两个起身欲走的贵客，还有他沉默的父亲。 陆燎在桌下悄然打了个响指，顾建永清醒过来，没有过多关注陆燎那边，清醒后直接看向了进来的人那边，他竖起眉毛严厉地说：「顾临风！你懂不懂礼数，突然闯进来干什么！我在招待客人，出去！」 顾临风？ 陆燎心里涌上不好的回忆，挑起一边眉梢，望向这位看着自己发愣的顾小少爷。 嚯，真是熟人。 顾临风感觉自己在做梦。 不然以前的单恋对象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呢？几年过去，对方出落的越发英俊，但蒙在身上的圣洁感依旧不改，还是那么的、那么的…… 第153页 像是他心中圣女该有的样子！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顶住家父的死亡凝视，深情地问：「陆燎……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忘记我，也没有放下我吗？」 陆燎：「？」 顾建永：「？」 詹姆：「？」 詹姆扶扶眼镜，回过头去，压低声音问陆燎：「你也魅惑他了？」 陆燎黑脸，回答十分坚决：「没有！」 顾建永就差吸氧了，就算他现在还是处于陆燎的魅惑阶段，对陆燎不会有任何负面评价，但他还是受不了他这掉价的儿子：「来人！把少爷请出去！」 兵荒马乱间，伴随着顾临风「放开我，我要去见陆燎」的吼声当背景音，顾建永尴尬地朝二位贵客笑着：「啊，让你们见笑了……」 詹姆心中暗惊，没想到这魅惑技能竟然这么好使，刚才还沉着脸的顾建永都登时和颜悦色了。 他试探着问：「那陈一叶的事？」 顾建永下意识看了眼陆燎，马上大手一挥，潇洒地说：「好说好说！只希望亚伦家族以后还是要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啊，往来什么的，咱们都积极点好！」 詹姆礼貌笑笑：「会的，顾叔叔。」 晚宴离奇地在主客尽欢的结局下结束，吹着凉风，詹姆和陆燎被侍者恭恭敬敬送出来，站在庄园门口等车。 无言半晌，陆燎打破沉默：「其实他们家晚宴味道还不错。」 詹姆贊同点头，顺便逗一逗陆燎：「戏也很好看。」 临走时陆燎不忘魅惑顾建永，叫他不许把今天陆燎也出现的事情告诉谢知凛；又为了防止顾临风说出去，陆燎又硬着头皮去见了顾临风，不情不愿地魅惑了对方，以便对方忘掉今天的事。 陆燎额角一抽：「求别提。」 悬浮车到达，詹姆问：「送你回哪？家，还是谢知凛那个寓所？」 发现魅惑技能能成功魅惑暗溪残党后，陆燎也对谢知凛那个哑巴侍从试过，开头失败过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之后因为陆燎听话的假象让侍从放松了警惕，魅惑竟然成功了，现在陆燎一个人出去熘达都没什么问题。 陆燎抬起手，撩起自己过长的额发，深吸口气，又吐出：「不回家，送我回寓所就好。」 担心自己假意投诚的事情影响家人，陆燎连回首都的事情都没有跟妈妈弟弟还有索幽讲，生怕对方为自己担惊受怕，也怕谢知凛拿自己威胁谢予寒一样……拿家人威胁他自己。 詹姆理解他心中的顾虑，点了点头：「行，那就送你回谢知凛的那个临时寓所。」 刚和司机说完目的地，两人的光脑同时震了一下。 两人不约而同拿起来一看，一个是连发的简讯，一个是不断打来的通讯。 但都是同一个人——陈一叶。 两人对视一眼，是不是陈一叶那里出问题了？ 詹姆说：「直接接视频通讯吧，我俩都方便。」 陆燎点头，将光脑屏幕从私密设为公开，接着点开了接通按钮。 陈一叶的大脸出现在屏幕里，表情惶急。 一看陆燎和詹姆都在，他急得大喊：「你们终于接通讯了！快去看学校预备役群，紧急消息通知啊！大事件！！」 大事件……？ 陆燎一边打开学校预备役群，一边疑惑，究竟是多大的事件，能让陈一叶这么紧张？ 第86章 坏消息 86 两人一打开预备役联络群, 目光登时就凝住了。 群里发消息的群主赫然打了十多个醒目的感嘆号，而消息内容总结下来，就是—— 异化兽兽潮竟成功突破了帝国军队防线, 进攻到了第二层防御范围的边缘城市边境线！ 陈一叶的通讯还接着，他看到陆燎和詹姆表情都是一变，就知道对方也看到了这可怖的消息。 视频通讯里陈一叶表情难看，快速说道：「总之这件事已经在星网上爆了，不知道皇室还有议会那边怎么说，但刚刚我得到的小道消息说，议会那边皇帝已经和议会长骂起来了……」 陆燎拧起眉毛，实在觉得不可思议：「谢知凛不是在边境坐镇吗？我记得他有和另一个星系作战的经验, 怎么连兽潮控制都做不到？」 * 「我是看在你有作战经验的份上，我才同意你当临时元帅的！你回报给帝国的是什么？啊？异化兽突破军队防线！这是应该出现在紧急会议上的消息吗？！」 重重的一声闷响, 帝王阴沉着脸，勐地将桌子上有的文件、设备一股脑全扫在了地上！ 议会厅一片寂静, 没人敢吭声。就算是大半夜被拉过来召开紧急会议, 也没有人敢有怨言。 因为这件事太大了。 民众的恐惧, 上位者的慌乱, 帝国上下都因为这个消息蒙上了一层阴云。 皇帝面前的全息影像投影沉默, 伫立着, 被扔了一大堆东西，还是同样一言不发。 谢知凛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一开始, 帝国军队全然占了上风。就算异化兽有了些许作战意识那又如何？一样能靠帝国军队的火力重重压制。 但没想到这竟然只是异化兽用来矇骗帝国军队的烟雾弹，大家都以为兽潮已然结束的时候, 却没有发现异化兽兽群根本没派出过最精英的兽类, 而在帝国军队松懈、低估兽群实力的时候，兽群才选择利用精英兽类突围, 一举崩溃帝国第一防线，逼近边境第二防线！ 第154页 男人沉默良久，才开口对帝王说：「父皇，异化兽兽群诡异地智商高涨，我一定会派勘探队探查清楚……」 「探查清楚探查清楚，你探查了多少次了？」 帝王冷冷一笑打断了谢知凛，语气讥诮，「最后给我探查的结果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谢知凛磨了磨牙。 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叫皇帝看不见那晦暗的眼神。 他温顺地站在皇帝面前，像是一个真的知道自己犯错了的儿子，低声道歉：「抱歉父皇，是我的问题。」 皇帝咬着牙根笑：「你的问题？那现在最好给我拿出一个好的方案来！」 骂完大儿子，皇帝捂住了嘴，硬生生捂住了即将出口的咳嗽，也咽下了涌上来的铁锈味。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竟生出几分惆怅：若是他精心培养的二儿子还在，会不会给出一个更好的方案来？ 谢知凛无声罚站，像是真的在思索一个更好的方案。 但也许……放弃边境那些没必要的、落后的城市，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呢？ 他刚要开口，忽地，听见对面通讯里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随即一个苍老但浑厚的男声响起：「皇帝陛下，关于这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我去前线助帝国军队一臂之力？」 皇帝扭过头一看，脸上愤怒的神色登时消散了不少：「安德鲁老将军，您怎么来了？」 满头华发的老人行走间颇具名将风范，也不需要人搀扶，一人慢慢背手走到皇帝面前，行了个礼，呵呵一笑道：「唉，这么叫我干什么？我觉得我也不是很老啊。」 皇帝只好改口，低声说：「老师，您不在休养院好好待着，来这儿干什么？」 安德鲁继续呵呵笑：「我是谁？我可是安德鲁，我教出了你还有席德这样的好学生，上过那么多次战场，你难道怕我镇不住前线？」 「老师，我不是怕您镇不住前线，我是——」 皇帝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德鲁抬起手做出的手势静了声。 安德鲁眯眯眼睛：「我老啦，但这不代表我很脆弱，也不代表我不能打了，就算武力不行，我这糟老头子还有个经验丰富的大脑呢！皇帝陛下，这件事就说定了吧，我去前线辅佐大皇子殿下，如何？」 老将军视线滑过谢知凛的全息影像，老人的眼睛略微浑浊，但却让谢知凛心底不由一惊，有了一股寒毛倒竖的感觉。 那眼虽浑浊，根本挡不住在沙场上厮杀过、还歷经千帆了的锐利！ 是个棘手的傢伙。 谢知凛指腹不自觉搓捻了一下，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兴奋。 老傢伙是来给席报仇的吧？想钳制他？没关系，什么招他都能接，就看这老傢伙想出什么高招了。 安德鲁只是快速地扫过了谢知凛，笑呵呵地目光又重新放到帝王身上：「皇帝陛下，快下指令啊。」 皇帝嘆了口气，他也知道，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不过是他的老师。 于是帝王敛了担忧和无奈，表情重新恢復威严，他环视着寂静的议会厅：「我在此宣布安德鲁将军将被皇室重新聘任，即刻赶赴前线，有谁可有意见？」 谁敢有意见？掉脑袋的事情有人上赶着做，何乐不为呢？ 在一片安静中，皇帝正式敲定了安德鲁上任的事：「老师，我为您安排军舰，您想什么时候出发，直接和我说就好。……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安排侍者带您回府，我还有些会议内容没讲，只能告一声失陪了。」 安德鲁点点头，温和地说：「你忙你的。哦对了皇帝陛下，异化既然突破了第一防线，那这意味着帝国军队也面临了巨大损失，我提议将预备役的士兵正式任命为有资格的新士兵，为帝国军队增添新的血液。」 有人下意识想要反对：「预备役没有经验，他们……」 「我同意。」帝王冷下脸，目光像毒蛇一样一寸寸掠过想要反对的人，慢慢地道，「我认为老师的意见在理，还有谁有更好的意见吗？」 众人：「……」 谁敢在这个时候上去触帝王眉头？ 有议员偷偷看看议会长，议会长正在假装发呆神游，装瞎一把好手。 发现大家目光都聚过来，议会长讪讪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严肃道：「我觉得皇帝陛下和安德鲁将军的提议不错，我支持！」 其他人：「啊对对，我们都支持。」 「安德鲁将军真是独具慧眼！好方案啊，一下解决了我们的难题！」 在稀稀拉拉的附和声中，安德鲁继续呵呵笑：「那就这么说定了，皇帝陛下继续跟进你的会议内容便好，今晚之前，麻烦你的秘书长给我发来一份预备役转正名单吧，辛苦你了，皇帝陛下。」 说完，老头就自己背着手，不顾侍者在后面小步追，悠哉悠哉地走掉了。 议会厅的门重新合上，帝王脸色再度降温：「好了，我们继续来聊聊，这次失手的事。」 * 翌日一早，陆燎就接到通知，恭恭敬敬地请他回去，说是预备役都转正了。 陆燎接到负责人的通讯，眉梢一挑：「我记得我、詹姆、陈一叶三人正因为二皇子刺杀事件，不能回到军营……」 「嗨，临时元帅大人说不用追究了，刚才法庭也直接来了免罪令，你们三个跟着今天下午的军舰回来就行！」那负责人说的火急火燎，也不管陆燎听懂没有，就挂了电话，去通知其他即将转正的预备役。 第155页 陆燎看着被挂断的光脑通讯，耸了耸肩。 他还以为回军营得费一番周折，没想到竟然因为这次突发事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依照负责人安排的时间，他准时来到了军用港口。 出示了相关证件，侍卫即对他放行，带他来到了出发使用的军舰面前。 詹姆和陈一叶已经早早在那等着了，只是他们面前还有一个老头，乐呵呵不知道在和他们聊什么。 看到陆燎来，詹姆点了点头，陈一叶开心挥手，而老头满脸古怪，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他以为不动声色，但陆燎对这种打量视线颇为敏感，立刻就对这个老头上了心。 陆燎疑惑：「这老爷爷怎么眼神那么奇怪？」 系统也很疑惑：【难道是宿主魅力太大了？连老人都能被吸引了？】 陆燎：「……」 他温和地说：「麻烦你下次不要偷偷看霸道总裁爱上我之中老年短剧了，好吗？」 系统：【……好的宿主，抱歉宿主。】 陆燎走近三人，目光放在了老人身上：「詹姆，这位老先生是……？」 「哦，」詹姆利索地介绍，「说是也要上战场的士兵，叫他安德鲁先生就好。」 陆燎礼貌地打招唿：「安德鲁先生。」 安德鲁友好地笑了笑，和蔼地说：「你就是予寒留下来的鳏夫吧，哎，年轻小伙子一个，不容易，不容易。」 陆燎：「？」 陆燎：「您好，我没听清，您能再重复一遍吗？」 第87章 重返战场 老将军茫然地瞧瞧旁边心虚望天的二位同学, 再瞅瞅满脸透着「您在说什么啊」的陆燎，登时明白了：这是两位小同学背着「谢予寒的鳏夫」偷偷开他玩笑呢，而自己真信了。 安德鲁没啥脾气, 反而被三个人不同的反应逗乐了，还故意认真地问：「啊？我说，你是予寒的鳏夫，对吧？」 陆燎又不傻，一看旁边二位损友的反应，就知道是他们在乱说话。他杀气腾腾的眼神勐地扫过去，陈一叶默默躲到了詹姆身后，詹姆也想躲, 硬着头皮指了指军舰，说自己要上去…… 陆燎假装不经意地将手搭在詹姆肩上, 不叫他逃离，而后浅浅对着老将军微笑：「老先生, 我没和予寒结婚, 我俩只是恋爱关系……」 安德鲁「哦哦」两声, 不甚在意：「那也差不多嘛, 四捨五入一下, 你也是啦。」老将军瞧着对谢予寒的「死亡」没什么感觉, 陆燎看不透这位看着乐呵呵的老人，也不明白怎么会有老人在军舰这儿。 青年嘴角一抽, 像是不想再辩驳，但看看朋友们对老将军的话赞许的表情, 拳头又硬了。 他威胁似的朝朋友们扬了扬拳头, 得到对方两人齐齐装看不见的回应，青年侧过头翻了个白眼, 才勉强对安德鲁笑出来：「您认识予寒？」 「对咯。」安德鲁愉快地点点头，「我是他爹的老师啊，小时候还抱过他呢。」 陆燎：「！」 詹姆、陈一叶：「啊？」 陆燎奇怪地瞥了两人一眼：「你们刚才不是在和安德鲁先生聊得很开心吗？现在疑惑干什么？」 詹姆幽幽说：「刚才安德鲁先生说他是来送送亲戚的。」 安德鲁笑呵呵地指指不远处在和人说话的英俊副官：「这不是我儿子嘛，他也要去，四捨五入也是『送亲戚』啦。」 三人：「……」 您能不能不要老是进行奇怪的四捨五入啊！！ 陈一叶突然「啊」了一声，他眼睛瞪的圆圆的：「我记得议会那边宣布会有新的将军上任指挥边境战斗，您说您是皇帝陛下的老师，莫非……」 「对对，」安德鲁听到陈一叶猜出他的身份，明显有几分眉飞色舞，还要硬憋出谦虚的模样，「我是本人，我是本人。」 陈一叶瞠目结舌的样子取悦了老人，他哈哈大笑起来：「哎，你们不愧是予寒的朋友啊，真有趣，真有趣！好啦，好孩子们，差不多该上军舰了，咱们有机会再聊吧。」 瞧见自己的副官兼儿子往这边走，安德鲁摸摸下巴，微笑着把这些还想说几句的孩子往军舰上赶。 上军舰的前一刻，陆燎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安德鲁，老人表面瞧着就是个古灵精怪的老顽童，但他敏锐地觉察到老将军的不简单——也是，心思单纯的人怎么可能做到皇帝老师的位置。 * 这回军舰前往的地点就不再是桑格顿镇了，而是二层防护中军队暂时驻扎的城市，弗荣捷。 军舰这次强行使用了快速跃迁，为了争取到更多时间到达战场。 陆燎下军舰时脚一顿，虽面上没什么情绪，但脚步却还是略带虚浮地踩到了实地。詹姆纵然皮肤是蓝色的，但走下军舰时，陆燎竟然能从那蓝色脸上看出发青的迹象；而陈一叶是被其他士兵无语地扛下来的，人已经吐过好几回了。 陈一叶被其他同僚放在一边坐着，他干呕了几声，虚弱地说：「我靠，这就是快速跃迁的魅力吗……我建议把异化兽全部赶到一座军舰内，使用快速跃迁，一定能让它们通通暴毙……」 「有想法啊小伙子，」安德鲁将军跟在后面背着手，状态比年轻人还清爽，「下次我让他们试试。」 陈一叶捂着嘴：「将军，我开玩笑的！」 安德鲁摆摆手：「我也开玩笑的。」他扭头去看副官，「劳伦副官，来接我们的呢？」 第156页 副官刚想开口说话，另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安德鲁将军，我这不是来了么？」 安德鲁疑惑地「嗯」了一声，乜向说话的人，温和地笑了笑：「哎哟，我这个老傢伙，值得您亲自来接？这让我多不好意思啊！」 来人正是谢知凛。男人着了更加正式的黑色军装，头髮一丝不苟地梳成背头，落下了几缕碎发，却不掩英俊。 他蓝色的眼睛犹如深海，微微一笑便激起海浪。 谢知凛也彬彬有礼：「将军说笑了，我肯定是要来亲自接您的。」他顿了顿，说，「战场可急需您的指挥啊。」 安德鲁似笑非笑：「这说的，知凛你可别贬低自己，你的军事才能我看在眼里，这回不过是失手啦，每个人都有失手的时候，没事的，没事的。」 谢知凛额角一抽，但面上微笑弧度都不曾变过：「多谢将军体谅了，来，我们这边走。」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安德鲁将军身后的陆燎他们，笑容放大：「啊，陆燎你们也来了……真令人惊讶。」他后面那句话说的很轻，像是一句无意的感嘆。 陆燎却眉梢一扬，觉察出了什么。 好有情绪的一句话，谢知凛不到被坑狠了的地步，可不会这么失礼地说这句啊。 ……难道他们能重新回战场，不是谢知凛做出的安排？ 瞧安德鲁将军不认识他们的模样，倒能猜出来不是他设计的；谢予寒应该还没到能光明正大和皇帝联络的地步，那唯一剩下的可能，就只有帝国最高统治者了。 皇帝明着插了手，配合突然跳出来保陈一叶的亚伦家族，把预备役转正名单上，添上了陆燎三人的名字。 谢知凛的侍从并没有跟他们乘坐一艘军舰，因此陆燎还遗憾，看不到对方和主人如出一辙的表情了。 谢知凛的另一个副官走来，朝各位新添的士兵做了个手势：「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临时宿舍。」 住进临时宿舍，放下东西，甚至没有休息一秒，军营里的警铃就骤然打响： 【兽潮来袭，请各位士兵到中心空地紧急集合！兽潮来袭，请各位士兵到中心空地紧急集合！！】 【再说一遍，兽潮来袭，请各位士兵到中心空地紧急集合！】 陆燎三人自然而然地凑进了一个雄性倾向的宿舍连，还好，里面都是熟悉的以前班上的同学。 陈一叶有些发懵：「都还没坐坐床呢，怎么就集合了？」 陆燎凝眉：「看来这回兽潮又是一场出其不意。」 太奇怪了，这些异化兽智商提高有这么快吗？竟然能打到帝国正规军都措手不及。 詹姆说：「我们先去集合吧，集合着看看。」 三人跟着大部队快速来到中心空地集合，陆燎在这其中看见了罗维娜。少女身材高挑，嵴背挺直站着，在一众士兵里鹤立鸡群。不知道少女做出了怎样厉害的贡献，少女已经别上了少尉的勋章。 火红色头髮的少女眉眼间少了些许张扬，更多了些沉着与冷静。她看见了陆燎三人，但只是冷冷睨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倒是跟在她身后的杨清杨澈想要和他们说些什么，但看到罗维娜的表情只能收回去，欲言又止，挤眉弄眼。 陈一叶不明就里，还想给罗维娜打招唿，却被詹姆按下了：「不行。」 「怎么了？」陈一叶不解。 陆燎眉眼很淡：「我和她闹掰了。」 陈一叶大惊：「啊？为什么……难道是……」他想说，但想到这是公众场合，他只能憋回去，表情瞧着格外狰狞。 陆燎情绪已经收拾好了，瞟了眼陈一叶滑稽的表情，甚至还能笑出来：「你知道就好，不要言明。」 陈一叶皱了皱鼻子，嘆了口气说：「一定要这样吗？」 陆燎轻轻点了个头：「嗯，只有这样。」 说话间，谢知凛和安德鲁都到了，全体士兵站直，朝临时元帅和将军行礼。 谢知凛敛了笑，表情深沉地环视众人：「诸位，接下来会是一场严峻的战役，我希望大家都能拿出真本事，并……能安全回来。」 安德鲁还是一副慈祥老人的模样，背着手站在众士兵面前，接过谢知凛的话头：「咳咳，场面话我就不说啦，我就说一句——」 老人依旧笑眯眯的：「请务必听从指挥。」 这次战役的失败，归结于异化兽那边的出其不意是一，军队本身对压制兽潮过于自信是其二，其三则是……军队里也有部分人自视甚高，看不起异化兽的「把戏」，也不想听命于上级，最后死于「把戏」的陷阱里。 中心空地挤满了人，却安静得只能听见上级说话的声音。当然，也没那么多时间来安排了，安德鲁和谢知凛低声交谈了几句，就让其他高级军官立刻带队，去支援已经提前前去抵挡的先行部队。 陆燎他们虽说不再是预备役，但仍是新晋士兵，因此被安排在了略后排的战略位置。 银髮青年攥紧了手中的枪，风一吹来，扬起他额前碎发，更显那金眸里灼灼燃烧的火光。 打异化兽，可比对抗人心，简单多了啊。 第88章 偷袭 后排队伍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差事。 ……至少陆燎髮现带他们队的队长就是这么想的。 队长叼了根草, 还在骂骂咧咧跟熟悉的队员抱怨出来作战不能抽菸，弄得他心烦；说到兴头上，他还要拍拍雷射枪, 根本不管大嗓门加上拍枪的声响有多么引人注目。 第157页 前方炮声枪声嚎叫声不断，清晰可闻。有队员提出异议：「队长，我们这样不太好吧，前面的兄弟都在奋力拼杀……」 「啪。」 己方人的枪口竟对准了那个提出异议的队员，队长冷笑着说：「后排能有什么异化兽来袭？我打过这么多场仗了，没遇到一次异化兽会聪明到切后排的！你对我有意见，就自己申请到前排队伍去！」 队员敢怒不敢言，只能憋了回去。 陆燎眉梢扬起,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安德鲁将军说「务必听从指挥」以及不要心存侥倖个个都觉得自己是战斗天才了：因为队伍里的自满蠢货太多，清都清理不完。 如今他们处于的位置是一片森林, 前方作战军队在城市的废墟里阻击，而他们的任务就是防止异化兽绕到后面来堵住军队撤退路线。 森林安静得像是死寂, 有队员一边走一边嘀咕：「这要是城市没被攻破, 这儿肯定有猎人来捕猎, 或者熟悉的市民来散散步。」 「都怪异化兽, 要是没有兽潮侵袭就好了。」 「什么时候能和平稳定啊, 打仗打得我都想家……」 说话间, 突然一个黑影勐然掠过队伍前方！ 「噗呲！」 尖喙刺入肉里的动静直直穿透每个人的耳膜，队长的草掉在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是被旁边人溅上的血—— 那人已经没了声息, 一个汪汪往外呲血的血洞赫然立在他的太阳穴上, 而他另一侧的颧骨则是可以清楚看见另一头的裂痕。 「扑通！」 尸体跌在地上的闷响激醒了队长，他快速端起枪对准上方树枝, 用力嘶喊道：「他//妈的，敌袭，敌袭！」 树上怪鸟张开了血盆大口，刺耳的尖啸从那伴着恶臭的嘴里冒出来：「嘎——！！」 「砰砰砰！」雷射枪疯狂地朝怪鸟扫射，虽说这样叫怪鸟难以接近中间的队员，但古怪的是，它压根像是没事一样，尖利的鸟爪穿过枪林弹雨，轻松扑向前方队员！ 在一片混乱中，左翼又响起了痛苦的喊叫：「救命，救命！这边也有怪鸟，也有……啊！」 喊声过后，那个队员再也没说过话。 而左翼上方的枝头，俨然站上了一只巨大的怪鸟，「咔吧咔吧」的骨头脆响从那鸟嘴里发出，是谁的骨头在鸟嘴中被撕裂开，自是不必明说。 陆燎皱着眉，和陈一叶还有詹姆三人被乱作一团的队员们挤在中间，没有一点空隙，只能勉强把枪口伸出人堆，去做一些无济于事的射击。 陆燎烦了，他把枪传给陈一叶：「拿着。」 陈一叶瞪大眼睛：「陆哥，你让我玩双枪流啊？……不对，陆哥你把枪给我了，你用啥啊！和这种雷射枪都穿不透的怪鸟肉搏？别吧哥，惜命！」 陆燎心说你的唠叨比怪鸟还骇人，面上不显嫌弃，只是睨了眼对方：「谁说我要肉搏了？」 他看陈一叶是忘了，精灵擅长用的可是弓，不是枪。 陆燎想拨开挤成一团的人群，但还是失败了，成堆的太多，罅隙都找不出一个。 青年蹙起眉，眼里划过一丝果决，随后，他按住前面一个人的肩膀，淡淡说了句「抱歉」，脚一蹬，竟越到对方身上！ 「靠，你在做什么！」 「神经病啊！」 「操，谁踩了我一脚！」 陆燎面无表情地踩过一个个耸动涌起的肩膀，光点汇集，藏蓝的弓出现在他手里，他一个翻身，飞跃跳下人群，旋即银色髮丝随风扬起，青年背身，弓倾斜对准目标，光箭破空而动！ 新的黑洞再次张开，一举将攻击前方队员的怪鸟吞入洞中！ 像是很满意这个猎物，黑洞「嗖」地就消失了。 全场忽地寂静一瞬，有人喃喃着说：「妈呀，刚刚困扰我们这么久的怪鸟，这就么轻易被弄死了……？」 所有人甚至忽略了左翼伺机而动的怪鸟，目光都聚集在了刚刚还踩着他们肩膀的精灵上。 精灵懒得再和一群酒囊饭袋委婉，他讥诮地掀起眼皮，眸里皆是挑衅：「借你们肩膀踩一下，有问题吗？」 再度安静，突然人群里有酒囊饭袋讪讪地小声说：「没、没问题的。」 还有一本正经找理由的：「您实力强，您说了算。」 混在一群酒囊饭袋里的詹姆和陈一叶：「……」 刚刚踩肩膀还是酷刑，现在可说不定了。 系统「欸咦」一声：【这群傢伙的崇拜竟然也能算到全国知名度里去？】 它看看涨了百分之一的知名度，好久没动过的数值竟然缓慢向前了，怪稀奇的。 陆燎眸闪了闪，两边任务能同时完成，也算是个好消息。 懒得搭理一群表情难憋激动的傢伙，陆燎再次拉开弓，对准了怪鸟。 怪鸟厉声鸣叫，威胁着陆燎，扑动翅膀，就要朝陆燎的位置俯冲而去！ 队长刚刚还混在呆滞的傢伙里面，看到这反应也很快：「快帮精灵拦住这鸟！」 雷射又开始四射，怪鸟的速度稍稍有所一顿。陆燎轻轻「啧」了一声：「还行，有点作用。」 光箭离弓袭去，堵住了怪鸟的去路。 有人大叫：「糟了，这鸟聪明着，它想逃！」 怪鸟发觉黑洞在自己面前展开，就立刻原地剎住身形，想要扑棱翅膀逃走！ 见识过陆燎这把超级bug的弓箭，詹姆和陈一叶都怜悯地看着怪鸟：「唉，祝你在虚空里平安吧。」 第158页 话音落下，黑洞骤然释放吸力，怪鸟根本挣脱不开这股古怪的拉力，尖啸着被拖进了虚空！ 森林重新恢復宁静，像是刚才的混乱只是众人的错觉，只有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残肢、渗到泥土里的血液，还能说明他们身处现实。 队长胸膛勐然起伏了两下，怔然地望向陆燎。 青年浅淡眼睫垂着，面对扑上来继续念念叨叨的朋友，表情尽是不耐烦，但没有别开眼，就那么臭着脸，还要站在原地。 队长不由喃喃：「难怪劳伦副官让我好好照看他……」 本来接到这么一个貌美的士兵在队里，他多少有点不情愿，生怕是哪位贵族安插进来的关系户。 就算听到副官形容对方是「全校第一」，他也不屑地想，「全校第一」的名衔军队里海了去了，区区一个第一名算得了什么呢？ 但如今一看，这「全校第一」的名头，恐怕对方都不怎么会放在眼里了。 不过，这么强的精灵，为什么安进后排队伍，而不是放到前方城市废墟区域作战呢？明明那里更…… 等等。 队长脸色微微一变。 虽说他容易轻敌，但奈何作战经验丰富，很多战略计划仍能想通不少。 军里对后排队伍任务安排是「防止异化兽绕到后排」…… 莫非军里真的觉得，异化兽的智商已经增长到了某种程度，可以进行更加巧妙的战略部署，甚至和帝国军队玩起心计？！ 想到此处，队长冷汗都要滴落下来了：还搁这儿轻敌呢，轻敌的下场就是地上躺着的队员尸体！ 难怪劳伦把陆燎放进后排队伍，不，劳伦副官应该只是传话的，真正将陆燎这个人形杀器放到后排的人…… 是安德鲁将军！ 他应许是早就看出了陆燎的不一般，所以才悄然地这样布置…… 「队长？队长！」 队员的唿唤叫队长勐然回过神，队员疑惑地看着他：「队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继续前进。」队长声音稍显沙哑，他一错不错望着陆燎，但眼神完全变了，像是在打量一个新生的怪物。 陆燎觉察到他的目光，转过眼来，金眸像是一潭静水，沉稳无澜。 队长抓抓头髮，嘆息一声：「唉，劳伦副官真是派给我了个棘手的任务啊，还以为后排轻松点呢。」 队长恢復严厉神色，转开脸朝还活着的队员们喝了一声：「全体都有，继续前进，注意左右翼，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新的异化兽！」 也许那两只怪鸟只是落单的，但也许…… 对方是异化兽兽群派来侦察的呢？ 那之后的作战压力可就大了。 被打散的队伍重新收拾收拾着装，这下全体都认真起来，无声快速地向着森林外进发。 而他们身后，闪着红光的无人机闪了闪。 * 头髮全白了的老人眼角微微下垂，坐在监控屏面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后，军统指挥部人来人往，作战情况汇报不断。 指挥部瀰漫着紧张的氛围，谢知凛都没心思玩花招，拧着眉和前线的小队保持光脑通讯，亲自指挥。 劳伦副官指指左下角无人机返回来的监控画面：「将军，您看后排这里。」 安德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唔」了一声：「这小子，果然可以啊。」 劳伦副官微微颔首：「他这把武器也很新奇，不知道是否这场战役结束后，可以递交给我们帝国的军工局研究……」 安德鲁摆摆手：「收起你在的心思，劳伦副官。」 劳伦副官沉默了下，说：「我僭越了，将军。」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德鲁抬起眼看看自己儿子，「我直觉告诉我，这个武器，那孩子多半也不愿意上交给咱们研究。」 「万一这是人家孩子的秘密，何必去把别人握在手里的保命牌抽走？我还指望这孩子在队伍里放光发热呢。」 劳伦副官恭敬道：「您想法比我正确多了。」 老将军指指自己儿子：「劳伦，你还有很多要学习的才是。」 他神色突然松快，转眼望着屏幕上疾行的队伍，呵呵一笑：「哎，社会对精灵的看法，我猜，可能就快要改变咯。」 第89章 血人（一更） 距离城市废墟还有十多公里, 道路一半是荒漠，一半是绿林，还能远远看见城市废墟那头冒起的黑烟。 而后排小队果不其然遭到了异化兽的袭击。 「吼——！！」 异化的豪猪从东面的山坡翻涌而来, 最先朝队伍攻去，身上的尖刺脱离它们的身体，像飞镖一样袭向士兵！ 队长率先侧头躲过飞刺，高声喊道：「散开，躲避，躲避！」 那种尖刺又快又利，士兵的防护服都能一穿而过！ 队伍经过刚才一役，已经默契许多, 队长话音刚落，队伍已快速四散分开。 好在, 豪猪也不是刚才那般难对付的怪鸟，雷射枪仍能穿过它们的脖子, 将其彻底击倒在地。只是豪猪比起疯狂发起袭击的怪鸟, 显得更为谨慎, 它们会观察枪口对准的位置和子弹射出路线, 巧妙地避开一部分的攻击！ 陆燎不断拉开弓释放出一个又一个的黑洞, 金色的眸里凝着专注。异化兽源源不断, 好在展开的一个个黑洞倒不会有吃饱的那一天，还能源源不断地拉异化兽进入永远无法再次开启的虚空。豪猪先遣部队已经全部派遣完毕, 山坡上一声长鸣，后排小队眼睁睁看着又一批异化兽出现在山头, 它们的面部呈白色, 眼睛黑沉沉的含着野性的杀意，鼻子间则是鲜艷注目的红色。比起原来较小的体型, 异化之后的它们和异化前的虎豹大小已无差距。 第159页 陆燎抬眸望过去，明明是面对着极具威胁性的异化兽，他却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哈，竟然是『山中之鬼』的山魈。」 「山魈？这是什么异化兽啊？」陈一叶雷射枪毙掉一只豪猪，哀嚎道，「没打过，好打吗？」 陆燎留下一个字「难」，就继续向疾跑过来的山魈展开攻击！ 詹姆干掉一个钻空隙扑上来的豪猪，又朝远处甩出一个□□，喘了口气，他才对陆燎说：「麻烦了，这些异化兽……真的还能被称作是『兽』吗？」 陆燎目光不从异化兽身上挪开，淡淡道：「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詹姆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苦笑：「是啊，我们心里都有答案了。」 * 军统指挥部内，安德鲁「哎呀呀」一声：「哎，异化兽的精英部队果然选择攻击我军后方了。」 谢知凛在他身边露出个浅浅的笑，温声恭贺道：「将军英明神武，竟然真的猜准了异化兽的企图。」 安德鲁一笑，没有接话。 「将军，元帅，这是前线战报。」 无人机汇总了士兵以及异化兽的各项数据，数据统计负责人立刻将这份文件通过光脑传输给了安德鲁还有谢知凛。 谢知凛站在安德鲁身后，两人同一时间点开了这份战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击杀异化兽的排名，前十名全是正在城市废墟激战的，而安德鲁视线下移，注意到同步更新的文件中，一个名字的排名正在飞速上升！ 谢知凛也注意到了这不正常的排名变化，目光落在那个名字上，他的动作微顿。 像是不经意的，他问道：「安德鲁将军，您把陆燎安排在了后方小队？」 安德鲁眼皮都没撩一下，回答得不冷不热：「对，怎么了？元帅这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没事，我也是个老傢伙咯，偶尔犯煳涂是肯定，还得让元帅您来指教一二啊！」 谢知凛遭到这样的阴阳，笑容弧度都没变换一下：「您真是抬举我了，我只是好奇将军为何做出这样的安排，是害怕精灵空有一副皮囊，实力只是空中楼阁，难以抵挡前线的压力吗？」 安德鲁「呵呵」两声，总算正眼看他学生的这个大儿子了：「你不必和我迂迴，你是知道陆燎的实力的……不是吗？」 谢知凛保持微笑：「我以为您不知道。」 安德鲁指指自己的眼睛：「老傢伙是老眼昏花了，但还没到瞎了的地步，那孩子一看就是与众不同的，我可不会埋没人才。」 他们的目光重新放回到显示屏，屏幕里，陆燎漂亮的脸上已经血迹斑驳，但在长时间的作战之下，依旧保持着冷静沉着，拉弓速度不曾减慢。 谢知凛的注意力放在了罕见出没的山魈上：「异化兽真的齐心协力了，我记得山魈虽攻击性强，但是喜欢待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 安德鲁笑了笑：「你猜猜我为什么要把陆燎放在后排呢？」不等谢知凛提出假心假意的猜测，老人就摇头晃脑地道，「咱们帝国军队的惯例传统是火力集中前排，而后排只是作为补充兵力，可能都用不上。但就像我说的，『惯例传统』——咱们习惯用这办法，异化兽那边应该也想得到这一点，那它们必定想要切后排阻断退路咯。」 谢知凛幽深的眸里划过暗芒：「所以这是您把陆燎放在后排的原因。」 安德鲁不说话，只是手指蜷缩屈起，轻轻在钢制的桌面点了点。 老人声音苍老：「……从现在开始，我军必须把异化兽，当做人来对待了。」 它们不再是充满野性的兽类，开始有了思考，有了计划，帝国军队的作战方针，也该适时做出改变才行。 * 三天后。 距离城市废墟还有十多公里的位置，断臂残肢、人的尸体、异化兽的尸体、深红干涸的血，组成了惨不忍睹的画面。 脚步声而过，先行部队十队接到命令，来这里支援后排小队的阻击。 带队的是罗维娜，少女一身黑色便行服，表情不算好看地走在最前面。 龙枭族对气味很敏感，空气里瀰漫的血腥味和尸体在高温下腐烂的味道直冲她的天灵感，就算在战场上见得多了，一下受到这般刺激的气味攻击，她的腹部还是略微出现了绞痛的感觉。 杨清杨澈端着枪警惕地一人看一边：他们已经接到上级通知，异化兽随时可能从两边冲出，要时刻保持警惕！ 罗维娜忽然做了个手势示意十队全部停止前进，她也随之停下脚步，红色眼睛骤然缩紧—— 他们的面前，为数不多还活着的士兵都撑着枪，勉强坐在尸堆里喘息，只有一个浑身浴血的人站着，沉默地伫立在血潭之中，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看不清原本颜色的弓箭。 忽地，那人身形一动，璀璨的金瞳直直看向罗维娜！ 罗维娜唿吸一窒，她有一种被可怖野兽盯上的错觉，那双金瞳在血色里格外清晰，似乎丧失了人的理智，只余下了杀意和嗜血的兴奋！ 「罗维娜大人，小心！」 杨清杨澈的疾唿把罗维娜拉回现实，她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血人重新拉开弓，朝她们这边射出一箭！ 疯了吗！ 罗维娜不住冷笑，这是冷漠地看着谢予寒死还不够，还要让她一起陪葬是吗！ 但她还没伸手抽出自己的长剑斩断光箭，就注意到光箭并不是朝她来的。 第160页 似乎……比她的位置稍微偏上一点？ 瞬息之间，光箭消散，黑洞倏地出现，十队受到惊扰出现一定骚乱，罗维娜伸长手臂下意识要护住身后的士兵，却听见一声惨叫。 几滴温热的血溅在了她的手背上，罗维娜愣了愣，呆呆地看向她的左侧。 一只山魈挣扎着被黑洞吸收消失，留下的只剩一声惨叫。 「嗤。」 她听见了血人的嘲笑。 血人收起弓，轻飘飘瞥了眼罗维娜，也不说话，转头去拉起了身上也是七七八八伤的詹姆还有陈一叶。 陈一叶一下惊醒：「我靠，异化兽又来了？哪里，山魈在哪里？」 手臂被山魈挖得露出了森森白骨，詹姆虚弱地白了陈一叶一眼，旋即看向表情复杂的罗维娜：「罗维娜少尉，后排小队向您报到，异化兽已经……全部撤退了。」 罗维娜有点不可置信，她下意识重复着问：「你是说，异化兽精英部队，全部都撤退了？」 詹姆点点头，嘴唇发白：「是这样的。」 罗维娜闭了闭眼，扬起手晃了两下：「十队的卫生员，即刻上前搜寻活着的伤员，简单治疗后全部帮忙带回军统指挥部所在地。」 卫生员走近去看看血人，颤巍巍地问：「这、这位士兵，你身上伤哪儿了？」 血人那双金眸含着捕猎者观察的闲情逸緻，眯了眯眼，就这么看着卫生员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不开腔搭理。 詹姆正被抬上担架，瞧卫生员战战兢兢，也有点无奈：「他打到失去理智了，但你放心，他身上的血大多数都不是他的，顶多受了点皮外伤。」 卫生员看看血人的状态，头疼不已：「那现在这状态不好恢復啊，得找心理专家来……」 「这题我会我会！」陈一叶一瘸一拐地跳了过来，不顾身后好不容易给他绑好腿支架的卫生员阻拦，积极地要解决问题。 卫生员正想说「你会什么」，就看见陈一叶不怕死地去抓血人的手臂！ 「哎——」卫生员吓得叫出声，却见陈一叶眼疾手快地点开了光脑锁屏上挂着的一条紧急备忘录录音。 像是潺潺流水的温和声音从光脑里释放出来：「陆燎，等我回来。」 血人那双眼眨了眨，像是对这句话起了反应。 陈一叶又点了下，血人喘息了一声，支吾着像是能说话了。 陈一叶再火速点了三四下，爪子就被对方另一只手快速擒拿了。 血人语气平静：「我好了，你别点。」 「脏。」他幽幽吐露这句。 陈一叶无语地瞪着浑身是血的陆燎：「……」到底他俩谁更脏一点啊喂！ 罗维娜走到他们面前，硬邦邦地和陆燎说了声「谢谢」，还是拉不下面子，她说完就快速别开脸，对着队员们喊道：「快点，咱们把这些伤员抬回去！」 少女的红髮在血色里飞扬，杨清杨澈追上她：「老大，咱们还要继续跟陆g……陆燎他们不对付吗？」 「对。」罗维娜冷冰冰地说，但眼里已经闪过了一丝犹疑。 陆燎这种失去理智都会下意识救人的人，真的会白白看着谢予寒死吗……？而且刚刚恢復理智竟然需要谢予寒的语音，这之间，到底有什么没告诉她的？ 她垂下眼，抿了抿唇。 果然……还是把她当外人吗？ 后排小队能回来的只有十多个人，个个重伤需要休养，但好在阻击胜利了，这一消息传回指挥部，大家不由都松了口气。 城市废墟的捷报在一天前也传了回来，异化兽的攻击受挫，这一个星期是不会捲土重来了。 「个、十、百、千……」劳伦副官数着战报上报回来的数字，语气难掩激动，「天啊，老爷子，你押对宝啦！」 他兴奋到在公共场合都顾不上叫安德鲁一声「老将军」了，直接将习惯的称唿喊了出来。 安德鲁也看到战报了，异化兽击杀榜上，第一名的位置被陆燎牢牢占住，第二名的击杀数和他呈现出断崖式的差距。 这一切都在老爷子意料之中，安德鲁满意地翘了翘鬍子：「好，很好，果然没看错这小子。」 谢知凛背对着这父子俩，手撑在桌上，面上任何没有笑意。 来往的人员很少见到谢知凛这般模样：冷冰冰的，含着戾气，没了平日好脾气和大家打招唿的温和表面。人员匆匆而过，都不敢去和他打一声招唿说上几句。 谢知凛面无表情地扫过这一张排榜，把名字稍稍往下划了些。 祁让在第十三位。 他舌尖顶了顶腮帮，盯着排行榜上「祁让」的名字，低声说：「一点都不用功的小棋子。」 他的眼睛重新锁在「陆燎」的名字上，唇角提起，勾出一丝冷笑。 陆燎的利用价值骤然提升，他开始盘算：陆燎是否真的可用？ 之前是个初出茅庐、热血上头，敌意都学不会掩饰的傻小子，如今呢？ 或许，可以算作是一颗有用的棋子了。 谁说棋子一定要忠于自己呢？ 「哎，小凛，你这表情，怎么不对啊？」 安德鲁探过头来，眉梢眼角都是得意的笑。 谢知凛也笑，笑意不达眼底：「认识的小辈不算努力，忍不住为他感到气愤。」 「嗐，我说什么事儿呢，这太正常啦。」安德鲁像个唠家常的普通老头，乐呵呵地说，「你爹，以前还是我学生的时候，也会逃课呢！年轻嘛，谁都有淘气的时候。」 第161页 死老头。 谢知凛保持微笑，心里却是一片冷漠。 这个时候倒是一字不提「现在是战场」了，这么轻易就飘飘然？ 可笑。 金髮男人松开搭在桌上的手，温和地说：「将军，我得失陪一下了。」 「哪儿去？」安德鲁顺势问道。 谢知凛盯着他，幽蓝的眼里浮现几分笑：「去看看第一名。」 * 同一时间，星网上被人偷偷传了这张尘埃落定的排行榜。 #惊！阻击兽潮真实数据竟是这样……# 1楼：这是小编从指挥部内部人员那里收到的图（请大家放心，该排行榜不属于机密文件范围），大家是不是对击杀异化兽排行榜数据很惊讶呢？小编也很惊讶，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2楼：内鬼是吧，举报了哈。 3楼：楼上不许举报！你举报了我从哪里看这些！ …… 31楼：这四位数的击杀数是不是指挥部统计错了？ 32楼：楼上，统计错误是不可能出现的。且不说战场上隐形无人机会时刻关注士兵状态，士兵身上的光脑你以为是摆设吗？那个也可以进行记录的。 33楼：那怎么不用无人机发现士兵出现伤亡了，就去救一波？ 34楼：楼上您好，你的意思是，卫生员要一个掰成五个用吗？ 35楼：别吵了别吵了，特大消息，大家都注意到第一名了是吧？几乎要把异化兽杀穿了是吧？我去搜了一下他，竟然是帝国第一军校的！ 36楼：帝国第一军校那么多人，他是又咋了？ 37楼：你别急啊，我还没打完字呢。主要是这位在帝国第一军校论坛上竟然也很出名，我还刷到了他的真实样貌图片！【图片】【图片】 38楼：？？？ 39楼：！！！ 40楼：请问帝国第一军校入学选拔，是不是还要看脸？ 41楼：请问美貌和武力是成正比的吗？ 42楼：不是……有没有人发现，他还是个精灵啊？ 不少网民都在关注兽潮问题，因此一时间陆燎的照片和那离谱的击杀数，登时传遍了整个星网！ 全网都震惊了：又美又能打，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网上还涌出了不少关于精灵的讨论帖： #论精灵隐藏真实实力的必要性# #提高自身美貌基因，对武力提升有没有效果？博主实测速看！# #你还在歧视精灵吗？# 悄然的，精灵的风评开始扭转，大家都开始怀疑：精灵是「花瓶」……这个还能被称作事实吗？ 陆灼也刷到了这些帖子，为了防止未成年公民防沉迷时间用完，他都没敢多看，飞速跑回了家：「妈妈！索幽哥哥！」 陆今安正和索幽探讨牛奶冻糕的做法呢，看见儿子飞奔进来，她轻轻柔柔地说了句「不要在家里跑步」，接着就问：「什么事呀，瞧把弟弟你急得。」 陆灼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是跑步激起的红，他举起手里光脑给索幽还有陆今安展示：「你们快来看，我哥哥出名啦！」 第90章 兽王（二更） 「你哥哥出名？……小燎出名了？」陆今安反应过来陆灼口中的「哥哥」是谁, 担心是对陆燎的不友善言论，忙说，「小灼你快把星网消息拿给妈妈看看！」 陆灼脸红扑扑地, 乖乖把光脑取下来给妈妈看：「妈妈你别担心，哥哥没有被网//暴啦，是哥哥太厉害了，被大家崇拜哦！」 太厉害了？ 陆今安疑惑地接过小儿子递过来的光脑，一点一点翻阅起了光脑的讯息。 索幽微微俯下身，跟她一起看：「陆姨，网上讯息如何？」 陆今安眼里泛起点点笑意：「很好，我都没看见有人骂小燎呢, 都在震惊他的厉害……」她弯起眼，「真好, 小燎一直不来信息，我还很担心他呢, 现在看起来……他很好就够了。」 索幽点点头, 语气难掩为陆燎而生的骄傲：「我就说, 陆哥肯定没问题的, 他那么厉害！」 陆今安怀念地看着网友发帖时附上的青年照片, 那是一张明显的从校园报上扒拉下来的照片, 青年漫不经心地站在教学楼指引大屏底下举着「欢迎新生入学」的牌子，被一众活泼的新生围着, 表情似是想压下心底的些许别扭和烦躁，他微微抬起眼, 冷淡地看着摄像的位置。 陆今安心里微微一嘆。 光是这样, 她的孩子就足以叫人挪不开眼。 他早已光芒万丈。 「他没事就好……」母亲喃喃着，将光脑还给陆灼。 而后, 她收起怅然的表情，努力露出微笑：「小灼，妈妈和索幽哥哥今天给你做牛奶冻糕，好不好呀？」 小男生欢唿了一声：「好诶，我最喜欢吃牛奶冻糕了！」 * 【百分之五、百分之十……】系统激动地快要起飞，【宿主，我们的知名度不知道为什么噌噌噌往上涨哇！虽然没到封顶的地步，但是已经比我们参军之前多很多了！啊啊啊我好激动，我去替您看看这一切是为什么！】 陆燎靠着简易临时病床的床头，无语片刻：「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去查，把我拿来当由头做什么？」 系统嘿嘿一笑，安静一会儿，才又冲出来：【宿主宿主，我查到了，原来是有人把异化兽击杀数排行榜放网上了！大家都去找你的信息，结果在帝国第一军校的论坛上翻到的，这件事的反响竟然还不错！】 第162页 「反响还不错？」陆燎正一脸死鱼样地「吨吨」喝医生塞的营养剂，听到这句不由诧异，「什么反响不错？」 系统「哎呀」一声：【您还记得男主角为什么要带您回首都吗？原因之一不是提高精灵地位？嘿，您击杀异化兽数量第一的事情放到网上，大家都开始怀疑起身边的精灵扮猪吃老虎了。】 它还专门把「证据」翻出来，绘声绘色地念：【第11303楼说，「求问，我已经请我的精灵室友吃了十顿了，她就是不承认自己很强，我该怎么办？」】 【12506楼说，「我家隔壁的精灵一天就能搬出十斤蔬菜瓜果拿去卖，反季节需要高科技培养的都有，他是不是会魔法？」】 【20030楼说，「已经不敢看精灵偶像的视频了，生怕我担顶着盛世美颜，转头就来个胸口碎大石。」】 陆燎扶额：「可以了，不用念了。」 但他也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青年指腹轻轻拂过腕骨上套着的光脑，垂下的金眸里满是思念。 如果他在就好了，好想跟他分享，我们的努力已经有所成效了…… 尽管网上的评论还是略有些娱乐化的特徵，但这说明网民开始关注起精灵的真实体质和能力，而不是一味地相信刻板印象，这在以后绝对可以是一个突破口。就像是坚固的河坝有了小小的松动，洪水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从坍塌的河坝前汹涌而过。 「大哥，你在笑什么……」虚弱的问话声从另一边的病床传来，陆燎迅速敛了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詹姆刚刚睡醒，膝盖还绑着支架，睁眼就是他那冰山一样的朋友竟然在温柔地笑。 要不是他周围没人，詹姆还要以为二皇子回来看他这位朋友了呢。 陆燎平静道：「你看错了，我什么也没干。」 詹姆心说自己只是腿断了，又不是眼睛瞎，骗他有什么用。 不过他也看出陆燎不想说，于是他就不再问，只有气无力地说：「好好，你什么也没干。」 「砰！」 临时病房的门又被人用力推开，这一幕简直似曾相识。 只是还好，这次病房内没有任何暧昧画面，只有两个同病相怜的病号在养病。 詹姆伤的重，躺在病床上都没法起来：虽说星际时代帝国的医疗水平已经是最先进的程度，但骨头长合还是需要时间，就算用了仪器和药物加速恢復，詹姆可能还是得卧床一个星期，骨头才能完全长好。 陆燎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身上有一些豪猪刺和山魈牙留下的擦伤，治疗仪轻轻一扫就能癒合。他被留在这个病房纯粹是十队随行医生被他那丧失理智的精神状态吓到了，郑重强调「务必要让这个士兵留在病房里观察，直到完全平稳了再放出去」。 「朋友们，我来你们的病房进行友好交流啦！」 活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背着光一脸骄傲走入病房的傢伙，不是陈一叶是谁。 陆燎、詹姆：「……」 第一次见拄着拐杖也要串门病房的人。 陈一叶和詹姆伤势差不多重，只是可能伤到的地方不影响他行动，几天下来，他比詹姆更早恢復到活蹦乱跳的状态。 他这边看看，那边瞅瞅：「你俩啥时候能被放出卫生室？」 詹姆说：「一星期。」 陆燎则说：「不知道。」 陈一叶感嘆道：「哎，虽然受了伤挺疼的，但这是我们为数不多能停下来休息的机会了吧。」 陆燎指出：「这一星期本来除了监视和训练就没有别的任务，上级不是做了预测？异化兽可能一个星期都不会来犯。」 陈一叶说：「嗐，那不一样！咱们要是不躺在病床上，现在指定在训练呢！」 陆燎嘆气：「我更喜欢训练。」 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漫无目的地发呆，光脑的信号还不好，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下意识目光挪移，看到那简陋的铁架窗，忽然就想起了首都的高级病房，明净的窗台上，那轻轻摇曳的蓝星花。 想他、想他、想他。 「陆哥……」 一张坏笑着的大脸骤然凑近了陆燎，冷不丁把他吓了一跳。 对方却很得意，声音是阴阳怪气：「你这是在想二皇子了吧？」 陈一叶也不是个傻的，一看陆燎以前的状态，和现在情不自禁时才会露出怅然的表情，他那小脑瓜子也能想明白：二皇子还有戏，以及—— 某人正在想二皇子。 詹姆吓了一跳，没参与这场调戏，只是提醒陈一叶：「陈一叶，小心隔墙有耳！」 陈一叶骄傲地说：「没关系，我来之前就把临时病房周围全都检查了一遍，放心，没有监听器，也没有偷听的坏蛋！」 詹姆捏了捏眉心：「那也不是我们放松警惕的理由！」 「没事。」 陆燎温声开了口。 陈一叶正嘀咕「开玩笑都不行了好沉闷」，一听到陆燎说没事，他眼泪汪汪地说：「还是陆哥你……」 「好」还没出口，就看到陆燎眉眼间凝了冷酷，指骨摁得「咔吧」作响，青年面无表情地说：「死人最能保密了，我打一顿，他就可以永远开不了口。」 陈一叶悲伤了：「陆哥！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三个人闹腾的动静太大，护士沖了进来：「天啊，你们三个病人这是在干什么！陈一叶，我记得你是隔壁病房的吧！赶紧回去，在这儿撒泼干什么！」 第163页 陈一叶被护士喊来其他两个同事，强行架起他的双臂就要扛走，男生只顾得上演一出离别的戏，泪洒临时病房：「同志，同志，你们一定要记得我啊——同志——」 陆燎：「……好想装作不认识他。」 詹姆认同地点头：「同感。」 忽地，一组凌乱的脚步声远去，另一组整齐的脚步声却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为首的勾起唇角，语调上扬：「嗯？这是发生了什么？看来我看望病人的时间，选得还是不够妥当啊。」 病房里闲散的氛围一扫而空，陆燎眉眼沉下：「……大皇子殿下，不，临时元帅阁下。」他作势就要翻开被子，从病床上下来行礼，男人却一个手势阻止了他的动作。 黑色皮质的手套在自然的光线下也折射着光，男人微笑不变：「你是病人，不用起来行礼了。」 全程他的注意力甚至都没有放在詹姆身上，很显然，他这次来的目标，只有陆燎。 陆燎面无表情地捧哏：「没想到临时元帅阁下竟然也会来看望我，我深感荣幸和不安，什么也没准备，实在歉疚。」 男人闷闷地笑了：「我要你准备什么？准备大礼吗？」他幽蓝的眼缓缓扫过病床上的精灵，「不过，你确实送给了我、送给了帝国一份大礼。」 陆燎挑眉：「元帅是指击杀异化兽吗？」 青年似笑非笑：「这不得归功于元帅的栽培？」 听出他的话里有话，谢知凛只是以笑来应对：「我此次来，也不只是为了看望为帝国奋勇杀敌、身负重伤的勇士，更是是代表军统指挥部，来送上最诚挚的表彰。」 他腕骨转动，挥动两下手，就有身后的副官恭敬拿上两个红丝绒包装的小盒子。 谢知凛目光放在陆燎身上，一步一步走近陆燎，直至青年屏息，也能闻到男人身上浓烈古龙香水味道的距离。那香水和男人性格几乎一样，以一种暴力的方式直接钻入人的鼻腔，叫你分不了神。 男人弯下身，没有取下手套，直接将红丝绒包装的盒子掀开：里面是两枚不同等级所制的勋章。 谢知凛微微一笑，从盒子里拿出一枚更为精緻的徽章，亲手别在了陆燎的胸前。 做完这一切，古龙香水的浓烈香气才退了开来，陆燎得以唿吸，金眸跟着谢知凛走动的方向挪动，看见谢知凛同样为詹姆也戴上了一枚勋章。 做完这一切。谢知凛才开口道：「我以临时元帅的身份，赋予陆燎士兵以少校军衔，赋予詹姆士兵以中尉军衔，希望你们能继续为帝国做出贡献。」 陆燎眸光闪了闪，抬起手行了个军礼：「定不负帝国期望。」 又虚与委蛇几句，谢知凛才带着一大波人离开。 陆燎垂眸拨了两下胸前挂着的勋章，詹姆说：「没想到啊，这伤竟然还挺值，靠着一场战役就成功晋升了。」 陆燎点点头：「毕竟伤亡那么惨重的情况下，后排队成功阻击了异化兽精英部队，这对改变战局是很有用的。」 「确实，」詹姆感嘆，又笑着打趣，「以后我就得叫你陆燎少校了，怎样？」 陆燎瞟他一眼：「不怎么样，詹姆中尉。」 他伸手取下胸前的勋章，轻轻放在了掌心上。 金色的勋章花纹细緻，折射着淡淡光亮，强势地彰显其作为荣誉象徵的身份。 陆燎低声说：「下次战役，又要怎么打呢？」 詹姆嘆了口气，抬起手臂折在后脑勺后枕着脑袋，他望着灰色材质草率铺上的天花板：「我不知道，不过，肯定也很累。」 「那你能帮我个忙吗？」陆燎眼里闪过决绝，开口道。 「咱俩都什么关系了，你说这个……」詹姆一边侧过头一边说着，但话突然就卡住了。 他脸色一变：「陆燎，你特么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 陆燎轻轻点了下头，他没想到这次会控制不住自己，从杀得沉着到杀得兴奋，再到杀得麻木，最后彻底失去意识。如果以后他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会不会误伤朋友呢？万一不像这次，竟然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还会救下罗维娜，而是眼睁睁看着她被山魈杀死呢？ 他不愿意变成行尸走肉的怪物。 所以—— 「如果我丧失理智，可能会袭击队友的时候，你直接对我开枪，不要犹豫。」陆燎缓缓地说完这句话，却被詹姆打断了： 「放屁，我宁愿打晕你把你拖回卫生室，我都不会杀你！」 陆燎嘆气，认真道：「这不是朋友不朋友的事，那时候我都是个怪物……」 詹姆忽然说：「你就算是怪物，你也是我朋友。」 他没戴眼镜，那双眼睛就直直望着陆燎，陆燎可以清晰看见那眼底的坚定。 詹姆笃定地说：「就算你会成为怪物，我也是你朋友。」 帮亲不帮理的事情他做了多少了？陆燎现在才来说这个！ 詹姆真是气打不上来！ 陆燎怔住，而后舒开眉眼，失笑：「行，你说的，就算我变成怪物……」 「我们也依旧是朋友。」 * 「真没想到，你会是最先折返回来的那个。」 银色长髮的精灵站在生命母树下，做着日常的按时祷告，他闭着眼，却突然开口，头也不回地和身后人说话。 亚麻色的披风随微风轻轻掀起，带起些许尘土飞扬。 第164页 蓝色眼睛的青年静静望着那个长发倾泻的背影，挑起一边眉梢：「你似乎并不惊讶我的到来。」 「当然，这在我的意料之中。」银髮精灵回过头，那张相似的面容还是让谢予寒不免微微失神。 精灵看到他这样，忍不住笑：「你们……很久没见面了？」 谢予寒甩了甩手里的消音手枪，脚随意踏在一块碎石上：「嗯，很久没见了。」 精灵歪了歪头：「那你怎么不先去找他，反而来我这？」 谢予寒没好气地瞥了眼这只精灵，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找他，是想自爆在我哥面前吗？」 不想再继续进行没营养的寒暄，谢予寒收敛了随意，脸色淡了下来：「我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什么？」 湛蓝的眼里满是凝重：「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投入了大量精力想要恢復生命母树，但是那些精力都像是落入长河里的一滴水，迅速消失不见了吗？」 精灵也敛了笑：「……我确实为此事烦恼了很久，你是有什么发现？」 谢予寒说：「我和僱佣兵队九死一生，深入了异化兽精英兽群最集中的地方。」 他扭动了下脖子，披风的掩盖下压，那本来白皙的脖子如今已经呈现小麦色，但更为引人注目的是脖子上像一条蜈蚣横亘的伤疤。 精灵忍不住说：「你们疯了？我所能了解的范围，帝国军队在这个时候可都没敢这么干！」 抛开了二皇子的身份过了这么久，谢予寒也没了皇子的那种架子，甚至都有些不想在帝国的规则下循规蹈矩地生活了：「帝国军队不这么干，可不代表自由军不敢那么干。」 他眸如同深海，澎湃热烈：「我从来没想到，帝国之下会有这样一股如同新泉涌上来的力量……能让我看到更深的东西。」 自由军如同原世界歷史书上所提到的「游侠」，不受帝国约束，游走于灰色地带，却给如今的谢予寒带来了极大的助力。 「那你看到了什么？」精灵顺着他的话，轻轻地问。 谢予寒沉默。 精灵城市的遗蹟之上，只余了寂静。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们看到，异化兽本该无主的兽群，出现了兽王。」 第91章 连结 「兽王？」精灵怔然。 上辈子他没能接触这样的机密, 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谢予寒颔首：「对，最近不是都在讨论为什么兽群智商骤然拔高了吗？原因就在兽王身上。」 青年回忆起自己看见的那如山一般高大的怪物，眉眼里多了几分沉重：「它完全操控着兽群的一举一动, 异化兽都听它的。」 「那和生命母树有什么关系？」 精灵预感不妙，但他还是颤抖地问出了这句话。 谢予寒眸色沉沉地望他：「……他身上偶尔会淡淡亮起光，我觉察到和你曾用过的力量有相似之处。」 那时谢予寒心觉不对，悄无声息绕到了兽王的另一边，庞然大物脚下有一条细细的光线，一直绵延。方向是精灵城市的废墟。 本来这样，也不足以说兽王在窃取生命母树的生命力，但谢予寒离开之后, 他在精灵城市遗蹟的另一边…… 看见了一模一样的光线。 谢予寒说：「到中心地区我就看不见了，应该是扎进了生命母树的树根, 这样你也发现不了。」 精灵沉默了，他扯了扯嘴角, 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维护了生命母树这么久, 都没有发现兽王在窃取……」 原来, 这就是他们精灵衰落的真实原因么？ 生命母树的每一次唿唤, 分明就是求救！ 可他们的族人, 却没有一个发现母树的痛苦真正原因…… 精灵垂下白天鹅一般的脖颈, 那金眸里不由自主流溢出些许破碎：「多谢你告诉我了。」 谢予寒别开眼，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他有点迷茫, 「我不知道。」 求助皇室？一说出去，按他的记忆, 如今首都肯定很多谢知凛安插进去的人, 照首都那么多暗线，不用想, 皇室的信息防护就不怎么样。那带兵来的，或许就不是救助的人，而是同样觊觎生命母树的力量、还有精灵族遗蹟宝藏的人。 求助谢予寒？ 精灵目光放在眼前明显有几分不同了的二皇子身上。 记忆里，那位二皇子身份尊贵，就算是兄弟相争，也从不摘下微笑的假面，从不放弃维持的矜贵孤傲。 如今的二皇子，大大咧咧叉着腰，金髮凌乱，穿的衣服也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精灵意识到，谢予寒问他「打算怎么办」，就是在告诉他，自己已经有办法了。 精灵平静道：「二皇子如果有办法了，不如直说吧。」 「我这不是怕你介意？」谢予寒挑眉，眉眼间依稀有了些陆燎的影子，「当然，我们首先要做的事，肯定是联繫陆燎。」 精灵说：「我和他有一定隐隐约约的连结，我感觉他最近很忙。」 「不急。」谢予寒微笑，「毕竟兽王这么高大，我们想扳倒它还需要时间。只是也许我们能和陆燎一起聊上一会儿更好。」 精灵的手扶在树干上，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斟酌着，还是忍无可忍，问出了自己的真心话：「你叫我联繫陆燎，解决兽王该不会只是个幌子，实际原因是见他吧？」 第165页 青年诧异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顿了顿，他诚恳地问，「我看上去有那么恋爱脑？」 精灵正想说有，却见青年扬起些许淡淡的笑，摇了摇头：「我不是圣人，我承认我有私心，我确实想通过这一场会面去见见他……但，这永远不会是我的主要目的。」 谢予寒眼神坚定：「我最想做的，就是解决兽潮，还帝国一个平安。」 精灵一怔。 谢予寒说：「我知道叫他来这里比较麻烦，也不现实；但是光脑通讯，时间维持不了多长，似乎也讲不清楚，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精灵轻轻一嘆：「你就是冲着我能帮你来的。」 「异化兽是你们精灵的威胁，更是帝国面对的威胁，大家都能获益；你肯定也焦急异化兽兽王窃取力量的事，所以我想，寻求到你的帮助是必然的事。」青年坦然地讲出自己的想法，并微笑了下，「我虽然觉得你肯定不会拒绝，但是问问你的意见显得我更友好一些。」 精灵拧起眉：「你似乎变强势了。」 谢予寒无谓地说：「其实我以前就这么强势。」 能在商战中破开攻势，叫自家公司股票长红，漫不经心间就给对手递软刀子的人，怎么可能软绵绵的？ 金髮青年拨了拨额前的髮丝，笑得狡黠：「他喜欢小白兔，我当然要装的乖一点，他会更喜欢。」 精灵耸了耸肩：「抱歉，我只是有些看不惯。」他转过身，面向生命母树，眼里流露出怅然，「我可以联繫到陆燎，但那会消耗我大量的精力；生命母树怎么办？」 微风吹过，仿佛生命母树在安慰他：没关系，就算没有一时的力量输入，祂也能勉强活着。 地面上的纹路泛起萤光，像是生命母树在搜寻遗蹟间最后一点力量，默默地维持自己的生命，能让「陆燎」好好去做他想要做的。 精灵低垂下眉眼，望向脚下泛光的纹路，纹路指向的方向是生命母树的树根。 他喃喃道：「母树，我的母神，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吗？」 没有回答。 但半晌，银色长髮的精灵转过身，下定了决心：「我帮你联繫陆燎，我们好好谈一谈。」 * 夕阳的焰色铺满天空，帝国军队刚结束一场和兽群的对战，这次军队主动出击，反将兽群弄了个措手不及，成功夺回一层防线里的部分城市。 陆燎踏在坍塌的高楼之上，逆着光回头去看自己队伍的队员。 「卧槽。」 有个队员正忙着拖动异化兽尸体把压在底下的同僚放出来，看到那一幕，忍不住下意识叫了一声。 他那个被压在底下的队友无语：「你在瞎嚷嚷什么……卧槽。」他一扭头也看见了，连队友搬得慢腾腾都不催了，就那么呆呆看着。 另一个路过的队员：「……」 有病吧这两人？ 她催促：「你俩干什么呢，快点从地上起来，我们要回军营了。」 那倒在地上的队员捧着脸，感嘆道：「你别说，咱们少校长得美也有好处的，战后看到这么一张脸，什么疲惫都消了！」 慢吞吞挪动尸体的队友点点头：「贊同。」 把这几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陆燎幽幽看向这几人：「还欣赏？再看把你们眼珠挖下来送给逃窜的异化兽加餐了，赶紧动起来。」 捧着脸的队员继续感嘆：「妈呀，骂人也好美。」 来催促他们却遭上司连坐挨骂的队员：「你们真是够了！」 系统嘿嘿得意：【无知的低等生物们，感受到我美貌系统培养出的宿主的厉害了吧！】 陆燎：「你也闭嘴。」 系统：【嘤。】 陆燎看着收拾战场的队员，微微蹙起了眉。 队员们觉得轻松，他却觉察出些许不太对劲。 这一仗打得太轻松了。 难道异化兽有诈吗？但那逃窜的惊恐样似乎又不是装的。 ……就像是他们被削弱了一样。 真奇怪。 带着满腹疑问，陆燎领着他的队员，安全回到了军营驻扎地。 詹姆早回来了，他因为极为厉害的炸弹制造技术，被安排在了西方向前进队伍的先头部队，进行探查工作。 今天西方向没出现什么危险，他回来的都比陆燎早。 三个人图方便，就算军衔升了还硬是挤在一个宿舍里；陈一叶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哪儿熘达了，房间只有詹姆一个人。 詹姆坐在床上玩光脑，看到陆燎开门进来，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回来了？刚刚上面下了通知，说是准备明天搬到新的军营驻扎地去，就是刚刚夺回来的几个城市中选一个当新的。」 陆燎应了一声，皱眉道：「我觉得今天打得太轻松了……你不感觉有问题吗？」 詹姆说：「我也这么觉得，但我们当时还留在原地观察了一阵子，异化兽甚至没有派低级物种返回侦查。」 那真是奇了怪了。 陆燎打了个哈欠，今天的扫荡行动消耗了不少体力，他打算早早入眠。 但梦里却有古怪。 虚空，熟悉的虚空。 陆燎穿着简单的白色睡衣，踩着光脚站在原地，一脸迷惑。 「你来了，陆燎。」 圣洁的精灵再次以温和的眉眼出现，只是身边跟着一个熟悉的人。 第166页 那人笑盈盈地抬起眼看他，眨了眨眼：「陆燎，你来啦。」 陆燎直勾勾盯着人，又火速别开了眼。 他有这么想他吗？梦里都全是谢予寒了…… 精灵幽幽开口：「陆燎，这不是梦。」 陆燎：「？」 他不信。 系统匆匆上线：【哎我以为宿主你睡觉了，我刚打算休眠呢……哎我草，这是什么地方！】第一次被拉进虚空的系统吓了一跳，懵然地扫视这里。 精灵露出疲惫的笑容：「我用了大量精力重新将你们都拉进了虚空……」他咳嗽了一声，本就雪白的脸血色更淡了，「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谈完，然后我可能就会陷入深眠……」 谢予寒贊同地点点头，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用力地抱住了好久不见的恋人，鼻尖依恋地蹭了蹭对方的髮丝，像一只小狗一样嗅了嗅对方髮丝间熟悉的香：「陆燎，好久不见。」 陆燎有点不可置信，他迟疑地伸出手，小心地抚上了谢予寒的背，感受到对方躯体传来的温热，他还是感觉整个人踩在云中：「谢予寒你……你掐我一下。」 谢予寒无奈：「你怎么还不相信？」他如实照做，掐了下对方覆有薄肌的手臂。 手臂上微弱的疼痛感终于叫陆燎意识到：这里真的不是梦。 「抓紧时间。」 精灵出声提醒这对恋人，「我们的时间不够用。」 陆燎拉住谢予寒的手，看向精灵：「……抱歉，有点激动。」 他收敛脸上的眷恋，正色问：「所以，消耗那么大精力拉我进入虚空，是什么事？相当严重吗？」他脑中的念头扫来扫去，甚至都开始恶意揣测帝国是不是要没有未来了。 「不，」谢予寒摇头，解释道，「我们是来告诉你，我们找到生命母树衰败的原因了。」 陆燎沉下眸色，「嗯」了一声：「是什么原因？」 精灵疲惫于解释，所以讲解的事情还是交给了谢予寒。 谢予寒一通话讲下来，陆燎脸色越听越冷。 他首先在意了兽王的问题：「所以，最近异化兽智商暴涨的原因，就是兽王变得更强了？」 「可以这么说。」 「那么解决掉兽王，异化兽就会作鸟兽散，解决兽潮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对。」 陆燎点点头：「那我差不多心里有数了，我还有个问题——」 青年微笑起来，只是笑意冷淡：「谢予寒，你怎么敢一个人就去闯兽潮老巢的？仗着自己是男主角，世界中心？嗯？」 谢予寒：「……」 精灵：「……」 手抵着唇角的精灵默默撇开头，没事，还有时间，拿来给你们说点话，他也可以容忍的。 所以，二皇子殿下，你一个人承受怒火吧。 第92章 不告知危险 「你怎么敢一个人就去闯兽潮老巢的？仗着自己是男主角, 世界中心？嗯？」 陆燎双手抱臂，目光皆是冷然。 谢予寒勉强露出一笑，想去拉陆燎手臂：「我们还是说接下来的计划吧, 另一个你应该撑不了太久……」 他那句话都没有说话，就看到恋人身上骤然亮起淡淡的萤光。 谢予寒愣了，精灵也愣了。 陆燎掀起眼皮，懒懒道：「我当然也能给虚空注入能量，不然你们以为我靠什么能拉动那把量子弓的？」 小菜一碟。 只有系统欢唿：【不愧是宿主，装的逼好帅！】 陆燎：「闭嘴，我正在骂你男主角。」 系统：【……好吧。】 陆燎视线落在谢予寒身上，声音压低：「你走之前答应我了什么, 你还记得吗？」 谢予寒想别开眼：「记得。」 陆燎气笑了：「那你现在做的是什么？」 谢予寒辩解：「我带了我的队伍。」顿了顿，他认真地说, 「再说了，我这件事难道没有意义吗？如果不是我发现了兽王的存在, 生命母树不就会一直被这个兽王汲取力量了吗？」 两人无言对视, 最终是陆燎狼狈地挪开了眼。 青年侧过脸, 嗓音发涩, 退了一步：「抱歉……是我太着急了。」他低低喃道, 「我只是不在你身边, 我担心你。」 谢予寒拉过他的手，轻声说：「我理解你的担心, 抱歉，是我没在进入前提前告诉你……但是有一些危险是我一定要去经歷的, 就像你也是。你不是也有一些危险的经歷同样没告诉我吗？」 他眼里流露笑意：「我记得我走之前, 我们还说好了危险一定要告知对方，一起面对呢。」 先生气、而后发现自己没理的人心虚沉默：「……」 谢予寒好笑地看着他：「你看, 我们都知道我们不把危险告诉对方的原因。」 他轻轻贴了贴对方的脸，小声说：「因为我太爱你了。」 陆燎眸里的冰化开，但他伸出手，勾开对方的披风，摩挲了下那本该无一物的脖子上，可怖的疤痕。 谢予寒喉结动了动，想往后退：「太丑了，你别摸。」 陆燎摇头，他只是问：「疼吗？」 谢予寒说不出话。 他想起那时众人被如山一般壮实的巨猿嚎叫着突袭，他不慎被异化兽爪子狠狠划到脖子的那一刻—— 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那里，和陆燎食言。 金髮青年抿了抿唇，用力摇了摇头，重新舒开眉眼：「都过去啦。」 第167页 蹲在不远处画圈圈的精灵：「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谈谈接下来的计划了吗？」 说完悄悄话的恋人一秒分开，瞬间进入工作状态：「咳，陆燎，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哦对，接下来的计划。」 另一个「陆燎」幽幽看着耳尖都有点红的两人：「……」算了，他们这么久没见，他选择容忍怜爱一下。 「你僱佣兵那边情况如何？」陆燎问。 谢予寒答：「发展很不错，边陲城市本身管理就不到位……嗯这点等我回到首都会亲自整顿，但在现在来说对我有利；他们根本镇压不了自由军的发展，有很多被异化兽折磨失去亲人好友、或是自己幸福生活的公民自发加入了我们的队伍，我找到了好几个厉害的人物，也许还能借你使使。」 他笑了笑：「我还给我们的僱佣兵团取了个名字。」 「叫什么？」 他眨了眨眼，愉快地说：「叫『掠行』。」命令在何方，他的下属都会尽快抵达。 陆燎轻轻一笑：「很好的名字，有你的风格。」 「那你那边呢？最近情况如何？」 「谢知凛一直没有信我，不过我们本来也就不需要他的信任，只需要他足够低估我们就好……我是指心理上的低估，他现在完全把我当成一个毛头小子来看。」陆燎耸了耸肩，继续说，「我如今颇受安德鲁将军的器重，希望能争取早日爬到军队里上将的位置，最后……」 青年眯了眯眼睛：「把谢知凛从元帅的位置上拉下来。」 这几条消息谢予寒之前和陆燎简短交流过，没什么异议，精灵倒是突然开了口：「你是说安德鲁将军？」 陆燎说：「对，怎么了？」 精灵指出：「你看的原着里，似乎没有这个人，他当时应该没出山。」 那他这一世选择重新出面做将军的原因，真的只是为了消灭异化兽吗？ 谢予寒蓝眸闪了闪：「我的想法，一个可能是我的父亲请求他来的，还有就是，谢知凛做的事情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陆燎低头思索：「谢知凛这一世明显想加快进度解决掉你还有皇帝，那么他肯定会忽略一些方面，说不定安德鲁将军那里就是他忽略的地方。」 精灵说：「信息防护没有做到位，我记得席德是安德鲁将军的学生，安德鲁在世那么久，谢知凛一点小九九他还是能看穿的。」 「对，他出面，肯定是有部分原因为了席德。」谢予寒贊同道，他的眼里浮上些许惆怅，「席德将军一直是个很好的人，对我、谢知凛都是一视同仁的亲切，他却为了这个皇位，不惜陷害席德至死……」 陆燎晃晃两人相携的手：「别难过，要是我们能成功扳倒谢知凛，席德将军泉下有知，肯定也能瞑目了。」 谢予寒低低说了声「好」，再次正色道：「总之我们这边还需要发育一段时间，至少在对上兽王的时候，我希望多一点胜算。」 「还有——」精灵冷不丁提议道，「陆燎你可以带队到精灵遗蹟，稍微借用一点我们遗落的科技资源。不过有一些，只有精灵才能读懂。」 陆燎怔了怔：「你不怕精灵遗蹟彻底打开，有心之人利用吗？」 精灵笑了下：「我之前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但我想，如果你能带队进去，试探一下兽王汲取能量的输送源是否能切断，这样也能给战争胜利多增加一些砝码。」 陆燎若有所思，精灵说得不错，如果能把精灵的科技投入使用，对于帝国军队无疑是一股强大的助力，在战争胜利面前，一些人的野心和小九九确实不算什么。 谢予寒道：「那我叫『掠行』稍微给你们开开路。」 陆燎下意识说：「不用，我一支队伍可以……」 这回温柔盯着对方看的变成了谢予寒：「你实际上想说，你一个人就可以了，对吧？」 陆燎：「……」 陆燎：「我没这个意思。」 「总之，我帮你肃清一下道路上的危险，你们能更快抵达，对谁都有利。」提供帮助这点上，谢予寒不容置喙，「我们会以『自由贸易』为藉口，去扫清一些异化兽，这样帝国军队也会对我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有，」谢予寒拉了拉披风，笑笑说，「下次你们见我，注意多观察，我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外貌了。」 他望向陆燎，勾起嘴角：「但是你肯定认得出来。」 「以前那样？」 「以前那样。」 精灵捏了捏眉心：「那我们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再说说吗？我有点累了……」 他向陆燎和谢予寒嘱咐：「我会沉睡一段时间，精灵城市的中心需要靠传送进来，你们届时……」 他看了眼陆燎，突然开摆：「我担心什么呢。」 陆燎理解他的摆：「别担心，我会试试如何传送进去的。」 精灵弯了弯眼：「要是你真的能进来，生命母树应该就挺喜欢你的……要是进不来，上次那条小道强行闯入，也不是不行；异化兽注意不到那里，我下了屏蔽结界的。」 「好。」 走时，陆燎重新抱了下谢予寒，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拥抱，会是什么时候到来。 他深深看了眼谢予寒，还有另一个自己：「各自保重。」 * 「我觉得吧，陆哥有点太变态了。」 第168页 站在军营指挥部门口摆放的实时更新战报前，陈一叶感嘆道。 詹姆正在研究自己队伍的排名，闻言「嗯」了一声：「他本来就这么变态，只是变态更上一层楼了而已，不必惊讶。」 「真不用惊讶吗？」陈一叶狠狠拍了下战报板，「他一个人统计的击杀数是五位数诶！不是他队伍统计的总数！还只是一个星期而已，而已！」 陈一叶感嘆道：「我的队伍都有人去申请能不能加入陆哥的队伍了。」 「然后呢？」 「然后，他自己观察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说陆燎的队伍不是人能参加的。」 詹姆乜了眼陈一叶，说：「我也递交申请了，打算和陆燎一起做外出任务。」 也不知道他这个好哥们最近发了什么疯，一觉醒来自己去寝室外边吹了会儿凉风，回来就和詹姆说自己要更努力才行，詹姆真的想问问他，你到底哪里不努力了？ 接下来，他就眼睁睁看着陆燎早上干干净净出去，晚上又是一身异化兽的血回来。 詹姆总觉得临时军营驻扎地周围的城市，异化兽恐怕都要闻风丧胆不敢过来了。 陈一叶听到詹姆说要一起去，立马嚷嚷着也要去：「啊？陆哥怎么不邀请我？」 「邀请你做什么？在路上唱相声给我的队员消磨时间吗？」 陆燎的声音在陈一叶身后响起，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陈一叶立马滑跪：「陆哥，我觉得我在军营里唱相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对吧？」 詹姆：「……」 刚才还在伤感陆燎不邀请呢？ 第93章 重返废墟 清晨, 小队正式出发。 陆燎没有向上级报备这次的目的地，出于谨慎，他选择了越过上层, 直接告诉安德鲁将军自己的计划。 老先生压根不管他想干什么，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你想做什么不必通知我，只要不惹出大乱子，你都去做就行。」 这话让系统很怀疑：【宿主，你真的没有给安德鲁将军用「魅惑」技能吗？】 陆燎：「……」 陆燎：「你再多说一句话……」 系统：【好的，宿主，我什么也没说呀，你刚刚听见什么了？】 陆燎无语, 他低眸扭动腕骨，手简单套了手套, 而黑色的手套下还覆着一层绷带。指腹已经微微起了茧，就算美貌系统再怎么发挥作用, 还是耐不住每天都高强度拉弓战斗。 系统藉机大胆打破威胁, 继续推销：【宿主, 真的不再来一瓶美容美白瓶吗！】 陆燎冷漠拒绝：「不要。」 系统灵机一动, 说：【宿主, 不是我馋积分, 这积分是我发的，我还差这一点吗！不过有一句老话说得好, 「男人的美貌妻子的荣耀」，虽说男主角也不是姑娘, 但是恋人长得好看, 总归多少会骄傲一点……】 陆燎沉默片刻，点开商城：「你说的美白瓶在哪里？我下单一份吧。」 一人一系统正在暗中交易, 詹姆走了过来：「小队整顿完毕了，随时可以出发。」 陆燎回神，简单说了句「好」。 最近太忙，青年都没有时间打理头髮，本来还刺刺的短髮已然可以扎起一个捲起的小揪。今天他选择了墨绿色的军服，皮带勒出了曲线完美的腰；裤脚扎进了长靴中，漂亮的长腿被军裤抱着，仍旧吸引人的目光。 不少其他队的士兵会若有若无地往这边扫来，陆燎小队的队员刚开始还自发不动声色地为他们队长挡一挡这些目光，后来有个不长脑子的色//鬼大胆上前搭讪，被掰断了几根手指，趋之若鹜的追求者终于彻底消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假装无意瞥来的视线。 陆燎重新检查了下全队的装备，才平淡地说：「出发吧。」 * 想要去往精灵遗蹟，当时谢予寒不慎坠落的悬崖是必经之路。这回倒不用选择跳崖，小队选择绕开高山往低处走，一路上没碰见什么异化兽的威胁：正如谢予寒所说的那样，他为陆燎小队清除了大部分的障碍，还悄然地让「掠行」的僱佣兵做了些有用的记号。 詹姆也发现了这些记号，皱眉问陆燎：「为什么我感觉有人在隐隐约约地引导我们去往目的地？」 陆燎蹲下//身查看了这些记号，「嗯」了一声：「我对象的鬼魂。」 其他听到这句话的队员：「？」 不是，鳏夫这个传言竟然是真的？！ 只有詹姆知道这句一本正经的话全是玩笑话，他嘴角微抽：「死了还能引导呢？」 但他理解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谢予寒在帮他们。 詹姆不再过多去纠结这个记号了：「算了，都灵异事件了，那就跟上去看看。」 其他队员再次震惊地朝詹姆行注目礼：中尉，这么扯淡的话你也信啊！ 接着他们另一个中尉，陈一叶欢快地开了口：「这么有趣，快走快走！」 他追上站起身往记号方向走的陆燎，小声问：「陆哥，要是前方真的有鬼魂怎么办？」 陆燎心说凉拌，他的战斗力得少一半。 不过前方当然没有鬼魂，只有偶尔剩下的一两只异化兽负隅抵抗。 很快，众人就到了陆燎和谢予寒到过的平原。 平原依旧一望无际，依旧荒无人烟，依旧凄凉。 它静静地待在这里，不为谁的离开悲伤，不为谁的到来欣喜。 第169页 只有覆在表面的些许坍塌的建筑遗骸，还能向过路人讲一讲精灵的故事。 「天啊，」从未来过这里的队员惊讶地看着这些坍塌的碎块，「这些建筑材质，我看着怎么比帝国现有的还好上一点？」 「你怎么知道的？」另一个队友顺口问道。 「你傻啊，我家是干这个的，建筑行业顶流！」 大家嘻嘻哈哈着，像是对面前的未知遗蹟无动于衷。 陆燎回头睨了眼这些年轻的士兵，心知他们其实将惶惑隐藏在了开玩笑的表面之下。也是他的问题，为了保密，只是告诉他们要出一个机密性极高的任务，但是没说目的地在哪里。 难得的，陆燎平和地开口劝慰道：「你们不必太担心。」 队员们全部看向他们的队长。 陆燎冷静地说：「因为去的地方，是我老家。」 队员们：「？」 詹姆：「？」 陈一叶：「啊？」 陈一叶疑惑问道：「陆哥你家不是在首都吗？陆阿姨还有你弟弟……搬到这种地方来了？」 陆燎淡淡瞟他一眼，但没有像以往那样开口嘲讽，只是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他展开手臂，闭上眼，像是在感受风的流动。 而后放下手，背对着众人，轻声说：「生命母树说，欢迎你们，来到精灵的世界。」 大家都呆住了。 终于有人发涩地说：「精灵的世界……？所以精灵其实很强这个传言，是真的吗？」 陆燎挑起眉梢：「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出现的？」 「呃，基因突变？」 陆燎嗤笑一声：「那必不可能。」 他淡淡地说：「这次我带你们来这里，就是向你们坦白精灵的秘密。」 「啊，到了。」 他们站在平原边缘，下面是陡峭悬崖，而从悬崖蔓延过去的盆地，则是精灵最杰出的作品——精灵的城市。 大家都被震撼了。 一种完全未知神秘的文化在他们面前缓缓揭开了自己的面纱，而他们或将成为很多年后再度探索这里的先锋之一。 宏大的城市，精确呈现圆形的全景，中央清晰可见的大树，不一样的建筑风格，虽已经是坍塌的废墟，但依稀可见往日的繁华。 「别看了。」 片刻，大家沉浸的欣赏被陆燎出声打断，青年指了指城市，「我们得往下走。」 城市里的危险谢予寒没有让「掠行」来解决，从平原开始，「掠行」的人就没有进入。 谢予寒暂时向自己人保留了精灵遗蹟的秘密。 所以城市里的危险，还得陆燎小队的人自己来解决。 「哧——！」 剑刃狠狠刺进异化兽的身体，伴随着一声哀鸣，异化兽倒在了血泊里。 青年面无表情收刀，头也不回立刻反手，刀刃向后，又解决了一只想要偷袭的异化蝙蝠！ 「这边解决完了！」 远远的一头，陈一叶手搭在嘴边，喊道。 他敢这么大胆地喊出来，正是因为城市这一条街道上大多数的异化兽，已经全被陆燎小队解决干净了。 陆燎点了下头，叫道：「集合！」 队友们集中在了陆燎身边，等待下一个指令。 青年拧了下眉，开始回忆如何将队友们一起捎到城市中心，从而越过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时精灵在虚空之中，尽管疲累，还是仍旧弯着眉眼和他说：「你闭上眼睛，认真地从无数的杂音之中分辨生命母树的唿唤，祂会带你来到祂的身边，因为那里永远是我们精灵的归宿。」 那时系统大唿听不懂，陆燎也颇为一知半解，但站在城市之中，他忽然有了新的领悟。 队员们疑惑地看着队长说了句「等等」，旋即阖上了眼，陷入沉默。 大家面面相觑，只有无措地看向两位中尉，一位安抚地笑笑，另一位扶扶眼镜，说「静候片刻就行」。 杂音汹涌灌入陆燎耳中，他有些烦躁，此刻根本听不见生命母树的唿唤，难道是祂的生命已经到强弩之末的地步了吗？ 但倏地，他听见一个柔和的声音—— 「到我身边来，我的孩子……我在这里，到我身边来……」 萤光骤然从青年身上亮起，大家都被吓了一跳：「这、这怎么回事啊？！」 「卧槽你怎么突然消失，我——」 「啊啊啊这是什么！」 一顿七嘴八舌的惨叫，小队成功降临在了城市遗蹟中心！ 第一次使用传送，陆燎显然还没有掌握完美的办法，自己的人马龇牙咧嘴、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只有他还勉强稳在原地。 默默擦去经过大消耗之后嘴角流下的血，青年掀起眼睛看向衰败的生命母树。 他如约到这里了。 系统扫了一遍自家宿主的身体，有一丝紧张：【宿主，你刚刚才经过了力量的消耗，再使用力量的话……恐怕你会损耗比较多啊！】 「没关系。」陆燎说，「待会儿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走上前去，没有在树的周围发现另一个「陆燎」，想必精灵是陷入了沉睡。 学着精灵的模样，陆燎的手搭上了树干。 白光亮起，陆燎似乎能听见生命母树愉悦的声音。 将自己一小点能量注入到生命母树之中，陆燎放下了手，没有在意自己略有些发白的嘴唇。 第170页 他叫队员们稍作休整，自己则绕到树后，开始寻找谢予寒所说的「输送线」。 如果能成功斩断这条输送线，也许兽潮会停顿一点时间，能争取到这一点时间，对于帝国军队来说也是莫大的助力。 树的背后，是陌生坍塌的废墟。 陆燎眯起眼睛，毫不犹豫抬脚，朝废墟走去。 第94章 逆转 废墟很安静, 像是什么也没有。似乎不论是普通的异化兽还是精英异化兽都不能接近这里，只有脚无意踩中树枝而发出的嘎吱声在废墟间格外清晰。 陆燎神色镇定，继续往深处走。 随后他发现藤蔓汹涌生长, 甚至还有长长的荆棘堵在路上，他不得已拿出了雷射剑扫路。 很快眼前的荆棘就燃烧殆尽，露出了一条在坍塌的建筑之间窄窄的路来。 陆燎扫开落下的灰烬，侧着身子走进这条狭窄到只能通过一个人的路，良久，视野总算开阔了点。 和开阔的视野随之而来的是一条蜿蜿蜒蜒泛着莹光的「河流」。 它像是骤然出现在地表的一般，突如其来地挡在了陆燎面前，往前缓缓地流淌着。 陆燎蹲下身, 碰了一下这莹白的「河流」，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力量从中传来。 青年沉下眉眼, 「错不了，这应该就是兽王汲取力量的输送线。」 系统问：【宿主,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陆燎还未答, 忽然前方的黑暗中传出阵阵尖啸, 一大群异化蝙蝠扑面而来, 许是兽王察觉到了危险, 派来的精英异化兽！ 青年站起身, 没有拉弓，而是一扬手里的雷射剑, 就朝着这些异化蝙蝠噼去！ 烧焦的气味瀰漫了整个空间，过了很久, 在空中闪烁飞扬的橙色光芒才停了下来。 银髮的精灵平静地抹掉脸上的血, 简单处理了擦伤防止感染，才蹲下身重新接触「河流」。 银白色的「河流」颤抖起来, 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陆燎神色一凛：「想要直接关闭输送线来逃避？」 他冷笑一声，这兽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惜，这算盘要落空了。 青年垂眸，手完全没入「河流」之中，旋即全身亮起了同样颜色的光芒，巨大的亮色朝陆燎扑面而来。 陆燎能觉察到体内紊乱的能量，嘴角也开始渐渐溢血。 系统着急得快疯了：【宿主，你怎么老是干透支自己身体的事！】 「没关系……」陆燎咳了一声，「反正能救。」 【能救和你现在痛苦是两码事啊！】 陆燎索性不答，只是说：「你直接用我的光脑给『掠行』表面上的官方帐号，就写一个『一个月不用联繫』了。」 系统大叫：【宿主……！你连这个都安排了吗，你、你真是！】 它还是委委屈屈地去和「掠行」组织在星网明面上的帐号发消息，那帐号很简单，连ip都显示着未知。 希望男主角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不会气到直接赶过来揍宿主吧……阿门。 陆燎手攥成拳，闭上眼，开始回想今天使用传送时的那股涌动的力量，而后稍稍用力—— 「河流」的流淌方向竟然发生了逆转，源源不绝地朝生命母树的方向奔去！ 血滴渐渐滴落在了地上，但陆燎没有停手。 直到白色扭动着的光线逐渐黯淡，他才缓缓将手抽离了这条快要消失不见的输送线。 封印的事情，不如就交给另一个「陆燎」来做好了，陆燎这样想着。 他扶着废墟尚存的墙壁，慢慢又重新走出了这条阴暗的小道。 重新看见生命母树时，陆燎准确地捕捉到了那树上悄悄绽放的绿芽。 青年不由舒开眉眼，甚至还有些想笑。 ……果然，逆转力量的输送是有用的。 「陆燎！」 发现陆燎突然消失不见，詹姆都快要急疯了，好不容易看见这人出现，却发现这傢伙竟然莫名其妙地在笑。 明明整张脸都快白得像鬼了！ 其他队员也担心地围了上来，詹姆扶着快要倒下的陆燎，只来得及听见他们少校平淡地交代最后几句：「精灵废墟的事情直接越过其他上级报告给安德鲁将军，他知道怎么来处理这件事；你们身后就是出去的路，异化兽不多，不用太烦恼。以及……」 青年眼睛累得快要合上：「抱歉要麻烦你们捎我一程了。」 说完这句话，黑夜彻底笼罩了陆燎的眼睛，只有微弱的唿吸表明他还活着。能量逆转太过于消耗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有极大的损耗，他还要硬去透支自己，晕过去已算是万幸。 大家七嘴八舌地安排好自己的任务，由詹姆背着昏过去的陆燎走在中间。 小队慢慢远离了精灵废墟的中心，没有注意到生命母树上出现了一个人。 也许用「人」来形容是错误的，那双尖耳彰显着他的身份。 「陆燎」脸上全然不见了疲累之色，只余复杂。 他嘴唇翕动，像是想询问詹姆背上的那个人，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悄悄伸展身体的绿芽在微风中微微晃动，仿佛想要逗银色长髮的精灵笑一笑。 精灵垂下长睫，纤长的手轻轻抚了抚绿芽。 「母树啊，你也在为他高兴么……？」 * 第171页 陆燎好像做了个梦。 他梦到了残阳下，树影轻轻地在高中的课桌上晃荡。 旁边顶着柔软棕发的男生蝴蝶骨微微起伏，他趴在桌上睡觉，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 陆燎不知道自己盯了多久，但他有点疑惑，自己怎么会用那么侵略性的目光去看他同桌？ 他同桌忽然坐起来了，水润润的眼眸下还有一道未睡醒留下的红痕。 「怎么了？」陆燎听见自己放缓了声音，问。 但他的同桌表情从睡眼惺忪转到一种陆燎看不懂的晦暗神色，然后他说：「陆燎，你不该在这里的。」 同桌伸出手，似乎想要推他。 陆燎有点好笑地捉住那纤细的腕骨：「干什么？莫名其妙的。」 可那双眼眸里却盛着认真，「陆燎，你不该在这里的……快回去。」 「快回去？」 这三个字在陆燎舌尖转了一圈，他反问他：「你为什么想要我回去？你不想见到我吗？」 棕色眼眸上的睫毛颤了颤。 「……想。」他听见他的同桌颤抖着说。 「但是，」他的同桌，不，应该是高中时期的谢予寒，一字一句地说，「我更想在那里见到你。」 说完，对方就下定决心，挣开陆燎的束缚，而后用力一推！ 「！」 陆燎勐然惊醒，他略带茫然地嗅着鼻尖萦绕的消毒水味，但奇怪的是，消毒水味里还缠着一缕熟悉的花香。 他扭动僵硬的脖颈，往侧边看，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语调有些发抖：「……妈？」 轮椅上打瞌睡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朝陆燎温柔地笑了笑，就像是第一次陆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那么朝他笑着一般：「小燎，醒啦？」 陆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妈，你怎么在这儿？」 系统也窜了出来：【哎呀宿主你终于醒了呜呜呜！你别动你别动，身上还疼着呢，宿主好好养病才是！】 陆燎问系统：「我妈怎么在这？」 系统光团跳了下，立刻解释：【宿主，我也不知道呀，你昏迷好几天之后，你母亲就直接出现在军营了，吓了我一大跳……】 看问系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陆燎只好转过脸问他母亲陆今安：「妈，您怎么来军营了？」 他赶紧说：「我没什么大碍，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陆今安浅浅笑着拿出一个保温盒，轻轻柔柔地说：「饿不饿？要不要喝点水，再吃点软和的东西？」 她似乎对陆燎为什么昏迷、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毫不在意，只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 陆燎沉默了下，说：「要，想吃一点。」 陆今安就先去给他拿水。 轮椅转过，听着水声沥沥而下，女人垂下眼，敛了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害怕。 小燎这个孩子总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双眼眸就闪烁着灵动的光辉，分明是个不服输的孩子。所以她选择了放手，让他去做他想做的，让支撑这个家的人，变成小燎。 但似乎放手过了头，连孩子受了什么伤、生了什么病，孩子都不肯说。 每次一联繫，不是「妈我过得不错」，就是「妈我这里没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过得不错。 如果不是母子相连，在陆燎倒下的那一刻，她浇花的水壶都直直从指尖脱落，古怪的心悸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重伤成这样呢？ 生命母树偶尔会传来唿唤。 祂在说，你孩子太拼命。 祂在说，我们的孩子状态不好。 所以她选择了直接来找他。 她要亲眼看看自己的孩子到底「好不好」。 陆今安把轮椅又转过去，帮陆燎把床摇起后，笑着把水杯递到他手上：「来，先喝点水。」 陆燎眸光闪烁，他捧着杯子，问：「妈，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母子对视，陆今安轻声说：「只有你想说的时候，我才想听……别的没关系。」 她伸出手，轻轻帮她的孩子捋过落下的髮丝：「我知道你怕我们担心，但是妈妈也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妈妈也想你在受伤的时候，能像小灼一样跟妈妈撒娇一次，就说『妈妈我疼』就好啦。」 她也想孩子能扑进自己怀里，念念叨叨一次难受，就好啦。 第95章 三年又三年 可是陆燎不知道自己要说一些什么才好。 在原世界, 他的父母从小就教他，「你是个男生，不能撒娇」；「你是男子汉, 男子汉是不可以哭的」。 如果陆燎受伤了，去找父亲，父亲会很不耐烦地说：「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 去找母亲，母亲会责备他：「你看，这就是你不按我说的做的下场。」 不过，连父母面都见不到才是常态。 所以陆燎学会了什么伤痛都自己咽下，自己知道就好了，不需要告诉父母。 所以后来偶尔陆燎因公住院, 回一趟家拿东西，父母会责怪：「你这孩子为什么这么沉闷, 什么都不说。」 陆燎也会想，是啊, 为什么我这么闷呢？可是说出来, 又有什么用？ 但现在, 他这个世界的母亲, 漂亮的眼里会流露出心疼, 温柔地和他说, 「你能和我撒个娇就好了，能把疼痛都告诉妈妈就好了。」 第172页 陆燎眨了下眼, 一时间组织不出完美的语言。他只是性子冷，可也不是不会说话。可在当下,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陆今安看出他的纠结踌躇, 主动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好啦，知道小燎是个嘴笨的, 说不出来也没关系，妈妈知道你懂我意思啦。」 她笑笑，把手里的保温盒打开，里面是她盛的粥：「喝完水就吃点粥，你才醒不久，喝粥好消化。」 陆燎接过还温着的粥，他垂眼看着尚能窜出一点热气的粥，轻声问陆今安：「妈……如果我说，我不是你的孩子呢？」 「……」 陆今安微笑着摸摸崽的额头，怜爱地说：「晕了这么多天，脑袋都睡煳涂了。」 陆燎：「……」 青年蝶翼般的睫毛勐地扇动，认真望着母亲：「妈，我是说真的。」 系统没阻止陆燎说这话，它甚至有点自暴自弃了，什么都暴露出来了，索性也就不管什么保密协议咯。 陆今安见他说的认真，也渐渐敛了笑，回望过去，眸里荡漾着柔和的春水。 她收回摸崽脑袋的手，双手交叠搭在腿上，她像是仔细想了一会儿，而后勾起唇角，再次笑了出来。 白昼的光洒在她的发梢上，像是为她镀了一层圣洁的光。她背对着窗户，一双和陆燎相似的金眸亮着，似乎能搜寻到过去圣女的痕迹。 她挺直了嵴背，微微扬着笑，眼里的爱意藏都藏不住：「从你到这个世界开始，你就是我的小孩。」 陆燎唿吸骤然一窒。 嗓子眼有些发涩，眼眶的酸意藏都藏不住。 哪有母亲认不出来自己孩子的呢？只是她接纳了来到新的世界惶惑不安的陆燎，将一样的爱分给了这个陌生的小孩。 「所以他好吗？」安静地看着陆燎假装埋头喝粥，陆今安轻声问道。 陆燎想，若是「陆燎」知道自己的家人还在记挂他，也会很高兴吧。 他放下碗，点了点头：「他状态很好。」 陆今安不由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有点骄傲地笑出来：「这样我就有三个很优秀的孩子啦，真好。」 陆燎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他也能回来了。」 「好呀，」陆今安欢快地眨了眨眼睛，「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玩！妈妈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呢……」 陆燎一一答应，等陆今安开心地说完之后的期望，他才问：「妈，你只是来照看我吗？」 陆今安愣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当然不是……小燎你这都看得出来？」 陆燎倒也不是看出来的，而是系统和他说，本来要自我修復一个月才能醒的他，在陆今安来了的第三天就醒了，之前昏睡了一个星期。也就是说，他只用了十天就醒过来了，比原计划好了很多。 陆燎点了点头，担忧地问：「妈，你是不是消耗了自己？」 「没那么严重哦。」陆今安让陆燎放宽心，「我只是渐渐少利用自己的力量，但还存了一点在我的体内。毕竟做过圣女，和普通的精灵族还是有些不一样。」 她垂下眼帘，缓缓展开手掌心，又缓缓攥紧。 陆今安说：「我试图用我的力量将你唤回，不过小燎不必担心妈妈的身体，我毕竟比你有经验很多，这点力量的涌动不会算什么。」 陆燎不贊同的视线锁在母亲那双腿上，陆今安摸了摸腿，笑了笑：「这和力量的消耗没关系啦。」 只是或许现在还没有办法解决罢了。 陆燎只好说：「您要是有任何不适，请务必和我说……对了，是谁同意让您进来的？」 他担心是谢知凛做的，想要把他母亲骗到军营控制，然后叫他做些什么。 尤其是在他昏迷前，收到伊什塔尔组织给他传来的暗报：谢知凛加大了在首都拉拢议员的动作，似乎想要掌握议会大多数票，从临时元帅彻底做成正式元帅。 陆今安安抚他：「妈妈也不是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她眨了眨眼睛，「我找你的朋友，悄悄进来的。」 只靠詹姆和陈一叶当然不能随意放家属进来看军队在任的军人，显然这背后真正同意者是安德鲁将军。 又一次欠将军人情，陆燎有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但没和陆今安说，怕母亲担心愧疚，于是只是说：「是我朋友带您进来的吗？那我放心多了。」 抿了下唇，青年的尖耳不自觉动了动，染上了些许红色：「总之，谢谢妈妈来看我……如果不是您，我也不会这么早就能醒来了。」 「谢什么呀，」陆今安睨他一眼，「母子间还说什么谢！真是的，小燎该去学学《说话的艺术》！」 陆燎：「……」 陆燎：「是是，我一定学。」 * 陆燎彻底恢復后，他安全送别陆今安，他就又不要命地投入了阻击兽潮的努力之中。 好在上次因为断了兽王的输送线，尽管对方还余了些许力量，但对帝国军队多了几分忌惮，因此异化兽接下来的几次来犯更像是一种试探和骚//扰，而非完全的进攻。 也正因战争节奏的放缓，皇帝藉此让谢知凛保持临时元帅的位置，将战争彻底解决了，再说选举等事宜。 安德鲁将军则一点一点地尝试将陆燎的位置往上拉，直到对方能掌握比较强的势力才止住。 第173页 而谢知凛为了试探陆燎，也将更多灰色地带的任务派给了对方，倒让陆燎在灰色领域也变成了阎王似的存在。 三年后，帝国边境外某沙漠。 「轰轰」的悬浮式摩托噪音轰遍原野，伴随着的是昂扬的声音：「陆队！我抓到了一只蜥蜴——卧槽！」 车翻到沙漠的闷响和异化蜥蜴的愤怒嘶鸣交织在一起，闹了一会儿，归于寂静。 寂静的创造者懒懒收起弓箭，冷冰冰地警告：「安森，不要没事找事。」 翻坐在地上的半机械人裤腿上全是沙土，他摸了摸自己短簇的头髮，并没被这冷冰冰的警告吓到，反而还更欢快了：「陆队，多亏你啊，这只蜥蜴才被弄死！你太帅了！」 安森嘿嘿一笑，一个干净利落的腾跃，就站到了银髮男人面前。 他滑稽地行了个礼，咧嘴笑笑，眼睛亮晶晶地开玩笑道：「陆队，我拿这只蜥蜴当求婚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男人把弓箭重新背到背上，冷漠地回答。 在一旁踹掉另一只异化兽的蓝色皮肤男人若有所思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眼镜折射出白光，帮走开检查其他地方的男人开了口：「安森，都跟你说过了，陆上将有家室。」 他身边的队员笑嘻嘻地探头喊安森：「就是，天天想挖人墙角，安森你不行啊！」 两年前安森加入了这只队伍，据说雷厉风行，强度最大。安森还有些惴惴不安，心里以「自己可是半机械人不怕吃苦」的理由安慰自己，结果一加入，迎接他的就是那时还是少将的陆队长美貌的冲击。 安森呆住了，安森沦陷了。 经过四方打听，他确定陆燎只是说「有对象」，但观察下来，除了他的好友詹姆和陈一叶经常在他身边活动，根本就没看到别的举止亲昵的活人！ 安森确信，这只是陆燎拿来挡桃花的藉口！ 所以只需要热烈的追求，陆队长指不定也会同意！ 然后…… 然后他就追了两年，对方也没答应，反而指了指那些被掰断手指过的追求者，给他看过往失败案例，接着叫安森滚远点。 尽管队友都提出异议劝他放弃，安森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反正陆队现在身边也没人，又没真的掰断他的手指，他继续追求也不怎么样的。 况且，三来，陆燎的迷人度又高了一层。 在血泊里摸爬滚打三年，男人的眉眼愈发锋利疏冷，柔弱感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黄金比例的高挑身材，没日没夜战斗而锻鍊出的肌肉。 叫人恍惚中在以美来形容、以帅来形容之间来回纠结，无法下定一个完整的评价。 追求如此美丽的生灵是每个有审美观念的智慧生物必定会做的事，所以自己没错！ 安森这样安慰着自己，耷拉的狗尾巴又唰地竖起，快跑几步跑到走去一边的陆燎身边：「陆队！陆队！等等我！」 「餵安森，你的摩托都不捡啊！」 看热闹看了个饱的陈一叶扬声喊他，但那个半机械人满脑子都是陆燎，压根不带理另一个军衔更高的上司。 陈一叶无奈耸耸肩：「哎，陆哥魅力太大了。」 一旁他的下属小姑娘撇撇嘴：「安森还老叫陆上将『陆队』，真以为这样就能拉近和陆上将的关系啊。」 詹姆走去把倒在沙堆中的悬浮式摩托扶起，淡淡道：「等你们陆上将对象回来，他就知道知难而退了。」 下属姑娘嘀咕：「陆上将真的有对象？」 好吧，她也以为没有。 「两人好着呢。」陈一叶手臂枕着后脑勺，笑道，「你们陆上将还超爱的。」 第96章 伊什塔尔 「超爱的」陆上将此刻正被安森烦个没完。 男人实在不耐烦了, 手里把玩的匕首转了两下，安森才闭了嘴。 但嘴巴闭上了，挡不住灼热的视线。陆燎忍无可忍望过去的时候, 对方又快速眨了眨眼睛，比了个心，就快速熘走了。 陆燎：「……」 烦人。 「都怪你。」他开始抱怨脑子里的系统，「美貌值加太多了。」 系统一直致力于一有积分入帐就开始推销自己的商城用品，理由不外乎三个：包你对象喜欢帅的；包你对象喜欢帅的；包你对象喜欢帅的。 陆燎承认，「大多数人类都是视觉动物」这句话有点道理，加上母亲三番五次打电话时都会仔细看看自家崽有没有因为战争的摧残变得蔫蔫，防止陆今安担心过度, 陆燎也就半推半就买了系统商城的美容用品。 但副作用就是追求者不降反增，胆子大的越发多了起来, 惹得陆燎头疼。 尤其是安森，不论解释了多少遍「已有对象」, 对方完全不相信, 坚定认为是陆燎编纂出来的。 正头疼这些干扰自己效率的事, 陆燎手腕上戴着的光脑骤然震动两声, 男人眸色一沉, 气息陡然一变。 希望是他需要的那则消息。 打开通知, 果不其然是匿名用户给他发的消息。 ……但不是谢予寒发过来的。 陆燎眯起眼睛，点开这封加密邮件, 对方署名「伊什塔尔」。 原来是陆燎之前在首都埋下的灰色领域组织下属发来的消息，对方声称有了重大线索的收集, 希望能和陆燎在首都见上一面, 好好讨论此事。 第174页 这三年陆燎忙于兽潮战争，很少有机会回到首都, 基本上都是通过光脑远程交流。有魅惑稳住基础，他不太会去怀疑对方的忠心。「来强酒吧」的老闆也被陆燎正式收入麾下，酒吧老闆是有钱就给干，将「伊什塔尔」竟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规模都有要远超当年「暗溪」地下产业的程度。只是「伊什塔尔」只坚持做情报交易，以及与自由佣兵团「掠行」合作提供打架服务，有心人想抓，还无从下手。 思索一阵，陆燎心知是时候回一趟首都了。 而且他本身今日出这个任务，目的就在于借任务的藉口掩蔽自己的行踪。 男人转过身，淡淡看向自己的队员，说：「这片沙漠危险系数较低，你们在这周围找一块绿洲多待一段时间，若是有我同级问起我们小队任务，你们就说『尚在勘探阶段』。」沙漠周围有不少安全系数高的绿洲，偶尔拿来作为军队士兵放松的地方，倒也还算不错。并且没有监察的副官，无人机跟随仅限于有激烈战争的时候，通过检测热源启动，其余时间无人机可以自行处于休眠关机状态。 詹姆问：「你要去哪？」 陆燎懒洋洋说：「首都出了点事，需要我去处理。」 安森积极表现自己：「陆队，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陆燎毫不留情直接拒绝：「不行，你太容易让我暴露了。」 「我当保镖啊！」 「你觉得我需要保镖？」陆上将双手抱臂，冷冷反问。 安森：「……」 那的确不太需要。 詹姆扶了下眼镜，说：「你放心去，这里交给我。」 两人默契配合了很多次，精灵遗蹟的勘探工作偶尔需要陆燎独自一个人前往，打掩护的工作就交给了詹姆和陈一叶。尽管精灵遗蹟的事迹陆燎报告给了安德鲁将军，那边却似乎没有想要通知谢知凛的想法，反而总派陆燎去观测生命母树状态。 这也是陆燎培养了自己一个小队的原因之一。 听到坚定的回答，陆燎轻轻点了下头，接过队里的悬浮式摩托车：「那我先走了。」 陈一叶挥手：「陆哥，早去早回啊。」 陆燎淡淡的回应像是散在了风里：「知道了，你们也注意安全。」 悬浮式摩托在沙漠里快速掠过，直至快接近边境城市才停下。 青年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下摩托，岩壁遮挡，半晌，再走出来的，已经不是银髮金眸的男人了。 黑髮金瞳的男人理了理身上刚换的休闲衣装，墨镜冷漠地往鼻樑上一戴，模样登时变成胆大敢出城飙车的贵族人家太子爷。 嚣张，桀骜。 看似很瞩目，但几次实验下来，这算是不错的伪装：没人想要多事去得罪一个可能比较有权有势的人，也没人敢惹过于大摇大摆的傢伙。 陆燎就这样将摩托带入城内，理了理三七分的刘海，顺利地坐上了返回首都的公共悬浮班车。 从这座城市出发到首都还需要两三天，陆燎不急，坐在一等座的位置上开始翻阅起自己要处理的文件。 坐到上将这样的高位，一些该处理的公务文件就必须乖乖处理。 * 【叮咚——首都站到了，首都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依次有序下车。】 人工智慧温柔的女声在公共悬浮班车中响起，陆燎掀起眼皮，看向窗外繁华的首都夜景。 随意地将光脑在公共悬浮班车下车位置碰了一下，车费支付成功的页面亮起，显示的则是陆燎的假名。 陆燎下了车，凉风习习，勾起他额前的碎发，又落下。 陆燎想起了第一次被谢予寒带到这里时的感受，新奇，有趣，还掺杂着一点对那个「夏维尔」少爷的怀疑和试探。 今天谢予寒没拿匿名帐号跟他发消息，好歹「异地恋」了三年又三年，陆燎已经不同往日：他能假装很淡定，收不到消息，也不是很着急。 这三年总比以前还是暗恋对象的恋人在伽马3星人影都见不到好，另一个「陆燎」的状态因为输送线的破坏好上了许多，虚空也能随时靠陆燎本人开着，两人偶尔也能在虚空里缠绵一下。 ……但这不妨碍陆燎思念对方。 察觉到宿主满脑子都在想对象的系统：【……】 被宿主的狗粮踹了无数脚，但它却无路可逃！ 转了好几趟首都独有的公共班车，陆燎才重新踏上贫民区的土地。 男人模样太像一个散漫的公子哥，尖耳被藏进了黑色的髮丝间；大多数不怀好意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腕骨戴着的最新款光脑之上，或是对方鼻樑上挂着的、最新一期电子时尚杂志强烈推出的名牌墨镜。 这样一个公子哥竟然不带保镖，简直和肥羊无异。 果不其然，陆燎刚拐过一个无人的小巷，前面就被小混混堵住了去路。 他脚往后退了一步，就听见身后也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陆燎淡定地扫了眼逼仄的小巷，看来自己这是被抢劫的看上了。 无意与对方挑起争端，陆燎闲闲开口：「做什么？快滚开。」 「哟，公子哥儿好大的口气。」小混混的老大阴阳怪气地开了口，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头意识不到危险的肥羊，「咱们也不多废话，你只要给咱们星币，不多，够我们弟兄快活一晚就行，给完我们就让路。」 第175页 他贪婪的视线锁在对方的光脑上：「哦，光脑也留下，省得你去联繫人。」 陆燎挑高一边眉梢：「这么光明正大地抢劫？但抱歉，恐怕我做不到给你们钱财。」 那老大脸一沉：「既然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陆燎脸上没流露出害怕，反而掀唇哂笑一声。已经很久没有人胆敢抢劫他，这群小混混还怪有勇气的。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人逼近，自己则慢悠悠地脱掉外套，开始盘算需要多久解决。 一分钟？五分钟？ 但是，竟然没有机会给陆燎动手。 他身形还未动，忽然有人从巷子后面冲出，轻松地翻身腾跃，脚狠狠踹上为首那位老大的丑脸！那老大被踹得两眼冒金星，顺着惯性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喊：「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啊！」 老大还没喊完，那突然出现拔刀相助的好汉一个上勾拳，一个扫堂腿，干净利落地把他属下通通撂倒在地。 那小混混的老大瞠目结舌：「……」 完了，他是不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陆燎神色不明地看着面前替他处理掉这场「危难」的人，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那人回过身，顺便一脚踢开要醒不醒、正在呻吟的小混混，然后朝陆燎扬起一个笑容—— 「哎哟我的天哪，金主、不是，老大，您没事儿吧！」 混乱之中，好久不见的来强酒吧老闆号了这么一嗓子，格外清晰，格外不动听。 他还很积极地拨开某个笑容僵硬掉的傢伙，挤到陆燎跟前：「老大老大，是我怠慢了啊！您别扣我钱！不是，您别生气，我为您已经准备好了最拉风的洗尘宴，就等您了！」 陆燎：「……」 被挤开的某人：「……」 陆燎别开眼，看向来强酒吧老闆，即来强本人，旋即和蔼地说：「来强，你再多说一句话，你酒吧所有的投资，我都收回。」 来强：「？」 他默默给自己嘴巴做了个上锁的动作，悄咪咪指了指巷子外，意思陆燎等会儿往那边走，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赶在老闆发怒之前熘走。 终于，巷子里除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小混混们，只剩了陆燎和那位乐于助人的热心人。 陆燎看向对方，说：「解释一下？你怎么在首都？」 第97章 原因有三 那见义勇为的青年笑嘻嘻地黏了上来, 直直撞进陆燎怀里，仰脸眉梢一扬：「想你了啊。」他还夹着嗓子说，「陆燎哥哥～」 不错, 「见义勇为」的人就是谢予寒。 青年一头细软的棕发，瞳孔是浅棕，映着巷子外红绿交错的霓虹灯，还能看见细细的纹路。 但只需一眼，两人都知道谁是谁。 陆燎却没谢予寒那么洒脱，他眉头拢起，推开对方索要亲吻的脸：「你一个人进首都的？』掠行『的人呢？」 他略担心谢予寒在首都的安危：要是被人发现之前星网上铺天盖地死亡消息的二皇子殿下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敢大胆熘进首都, 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谢予寒抓住恋人的手，轻轻蹭了两下, 微挑的眼尾满是狡黠得意：「我皇兄那帮酒囊饭袋是发现不了的，没关系。」 「你确定？」陆燎沉下的声音带着不放心, 「待会儿我还是给你找一些人, 帮你看着点……」 谢予寒直接抬起手, 把这个不解风情的傢伙嘴堵住：「你是不是笨？你猜我为什么知道你的行踪？我专门联繫了你『伊什塔尔』里比较信任的人叫你回来商量的, 一是你一堆下属不好拉入虚空, 二是我也想进首都亲眼看看皇兄近日在布置什么；所以我们的行程差不多, 你可以跟着我……你保护我就够了。」 陆燎幽幽盯着他，谢予寒放下手的一瞬, 却被人抓住了腕骨，旋即一个轻吻落在他指尖, 吻下的人靠着小巷的墙壁, 掀起眼：「三呢？原因没有三吗？」 谢予寒被那双幽深的金眸盯着，像是下一秒就会被蛊住。他匆匆别眼, 耳尖发红：「三是、三是想见你。」 人的欲望是增长的，虚空中见面已经无法满足思念，更别提虚空里还会多一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两人举止亲昵了点，在那灼灼目光下都不得不快速分开。 「嗯。」 陆燎揉开恋人的指尖，悄然滑落入自己的手指，与之十指交握，他垂下头，唇碰了碰对方还是很容易发红的耳廓：「我也是。」 * 出了巷子陆燎都没选择放开，平静地选择了正大光明拉手。 谢予寒就是敢主动撩，之后被回应了反而会害羞，他闷闷地扯了扯陆燎：「要不……松开一会儿？」 「不用。」陆燎在全新装修的「来强酒吧」店前停下脚步，说道，「他们不会在意的。」 确实不敢在意。来迎接的人对陆燎完全不同的面貌都不敢评价两句，笑容满面地把老大迎进来：「吉比尔老大，您终于回来了！」最狗腿的下属还是几年前最识眼色的瘦子，他激动地说，「为了迎接您，今天酒吧还特地歇业了！」 他还努力拍马屁：「没想到在边境这么久，您皮肤竟然如此黝黑，真是漂亮的肤色啊，一点都遮不住您的英雄气概！」 陆燎：「……」 不会拍马屁可以不拍，努力是努力，但这马屁非得拍到马腿上吗？ 第176页 他淡淡「嗯」了一声，神情莫测，不像更年轻的时候还会流露出明显的无奈。 而谢予寒在哧哧地笑。 他只知道陆燎设立了「伊什塔尔」，是「伊什塔尔」的首领，没想到对方还给自己冠了「吉比尔」的名字。谢予寒戏嚯地睨着陆燎：「吉比尔？不要太嚣张啊，还把古巴比伦的火神名字套在你身上。」 陆燎淡定道：「组织都叫伊什塔尔了，我用火神的名字也不算什么。」 借一下战争女神和火神之威名，预祝他们的计划能顺利成功，算是不错的寓意。 谢予寒耸了耸肩，陆燎则看向那瘦子：「废话不用多说，不是要谈事情么？领路。」 瘦子忙不迭连声应好，在前面谄媚地引路。 酒吧完全装修翻新了个遍，顾客再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了：为了不经意间获取到更多的情报，「伊什塔尔」有意识将酒吧作为情报收集据地，装修隔音效果好的房间相当有必要，足以吸引更多的人以情报换情报，或者是情报换钱，钱换情报。 「伊什塔尔」近年发展迅速，无人敢得罪：一是「掠行」名声大噪，而「掠行」明显和「伊什塔尔」交好，脑袋清晰的都不会主动去招惹有佣兵团庇护的情报组织；二是身处贫民区，人口流动性强的地方，加上「暗溪」残党利用以往经验的运作，「伊什塔尔」悄无声息收集了众多有利、高价值的情报，不少游走灰色地带的人极为需要；三则是…… 「伊什塔尔」传闻中不知真面目的老大。 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恶劣挑衅「伊什塔尔」，不过那时候正巧陆燎在首都有事，隐匿外貌修改器一开，拳头就揍在那群人身上了，无人生还。 揍完人，男人慢条斯理地用帕子将指骨上的血逐一抹净，还饶有兴致地问在场围观群众：「还有要打的吗？」 全场寂静无声，没人敢答应。 至此，没什么人再敢上门挑衅这个新生不久的情报组织了。 这回谈事情的地方，自然是选在了「来强酒吧」最豪华的包间。 一进房间，的香气就直冲人的鼻腔，还有刚刚开好的香槟，蔓延着独属于香槟的复合型甜香。 下属都恭恭敬敬起立迎接，谢予寒恍惚间有了一种黑//道老大和他夫人入场的错觉。几年混迹在佣兵之中，他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纸醉金迷了。 陆燎很是淡定，做了个手势让人坐下，随后就带着谢予寒在主座坐下。 他眉眼淡淡，伸出手点了点桌面，开门见山道：「寒暄免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大家视线逡巡几回，有人犹豫地说：「老大，您旁边这位……」 陆燎望向那人：「他坐在这你觉得有问题？」 那人讪笑：「就是咱们聊的可能有些机密，所以想确认一下这位先生的身份。」 谢予寒按了按陆燎的手臂，坦坦荡荡扬起一笑：「你们老大的伴侣，『掠行』的实际操控者……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那人吸了口凉气，一瞧周围其实不少人都没露出意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被组织其中一派当枪使了！ 他立刻挂上笑：「没问题没问题，我们继续，继续。」 他默默坐下，好在陆燎和谢予寒都没有追究的意思，陆燎反而将目光落在主要话事人身上：「说正事，不要让我强调第二遍。」 就算陆燎做了伪装，冷淡的目光仍旧透着威压，看得话事人虚汗直冒。 话事人擦擦脑门上的汗，点点头，点开投影仪，登时显现出了议会里一个重要议员的形象。 话事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调查了近期大皇子的主要活动，发现他阵营的手下近日活动频繁，似乎在接近并对一些有话语权的议员示好。」 谢予寒凑到陆燎耳边，但音量正常，不是悄悄话：「正式元帅选举，还有三个月，他肯定想趁这个时候彻底拿下。」 陆燎不动声色地颔首，目光不移话事人：「继续。」 话事人点头：「『掠行』来的先生说的不错，皇室那边确实放出了三个月后进行元帅选举的消息，我们想，大皇子想拿下是必然的。」 陆燎沉思了下，问：「你们现在能确定，支持他的官员有哪些吗？」 话事人说：「能确定的已经有了几个，其他的应该还在观望。」 顿了顿，他说：「但应该也观望不到多久了，我们得到了消息，皇帝那边似乎出现了比较严重的病情，已经有很多次议会会议缺席记录……而放眼皇室继承者，能继承的只有大皇子。」 话事人嘆了口气：「除非二皇子死而復生，不然元帅选举大皇子百分百能赢，继承人也必定是他。」 谢予寒手不自觉攥紧。 他已经有几年没见过父亲了，甚至联繫都不敢，生怕有太大动静被谢知凛觉察。 陆燎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手放在桌下，安抚性地拍了拍谢予寒的手背。 谢予寒开口问：「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这些消息不算太难打听，皇室的频繁活动绝对在各个情报组织的监视范围之内。 「有的。」话事人说，「我们发现了大皇子或和卡斯特星系有交好的迹象。」 卡斯特星系？ 谢予寒一下就想了起来，那是帝国之前对峙过的星系，而派去交涉作战的主将…… 第177页 就是谢知凛。 「所以他当时让对方退兵，」谢予寒拧起眉，「根本靠的就不是帝国的军力和战术，而是和对方做了不应该的交易？」 话事人说：「我们卧底在大皇子阵营的人有传来消息，似乎大皇子用光脑和一位女性通讯过，而女性使用了全息影像，卧底恰巧看到，她的服饰明显是卡斯特星系那边的。」 「有录像么？」陆燎问。 「抱歉，当时卧底被副官发现，虽然圆了过去，但证据没有留下。」 陆燎点头，没有说什么。证据无法得手在意料之内，毕竟谢知凛非常谨慎，想要知道这些必定还需要努力。 只是不知道卡斯特那边会有什么动作。 他沉思一阵，说道：「分一部分人盯住卡斯特那边，他们应该有人会在首都活动，发现不同之处就跟踪观察。」 话事人应下：「好的。」 又交流了一些首都政圈商圈的情报，陆燎若有所思：「也许谢知凛近期会选择回首都了，选举在即，以他的性格，未必不会认为选举比帝国边境城市的人命重要。」 毕竟谢知凛派给他的任务，不少是暗杀风评不错的好人。 那些人陆燎都逐一留下了，有惊无险，加上有系统辅佐，没有被谢知凛找到未被杀掉的证据。 他望向谢予寒：「『掠行』发展足够了吗？」 「能用。」谢予寒说。 「好……」陆燎犹豫一瞬，说，「如果我说，我想在三个月内拿下兽王，让异化兽彻底群龙无首……你会觉得我不现实么？」 默默成长培养实力那么久，也到了需要爆发的一瞬了。 第98章 黑夜 谢予寒没说现实不现实, 而是问：「你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想把兽王拿下？」 陆燎拧了下眉，说：「如果谢知凛成为唯一赢面大的人，那么这场比赛我们绝对赢不下来。」他沉吟道, 「但如果，我们给他人为制造一个竞争者呢？」 「你想让自己成为那个竞争者？」 陆燎点了点头：「对。」 假如消息放出得及时，那么议员们肯定会思忖犹豫：假设陆燎真的拿下了兽王，累累战绩摆在那里，加上安德鲁将军的支持，那么议员的天秤未必不会倾斜摇摆。 话事人立即提出异议：「那样会不会对您的生命产生威胁……」 陆燎平淡打断他：「我都在边境摸爬滚打了这么久，生命威胁早就不该是考虑范围内的事。」 谢予寒微微沉思，他没有过分的担忧和反对, 而是提出一点：「那这次围猎行动，『掠行』也要参加。」 「可以。」陆燎同意。 与其一个人面对, 放任谢予寒培养了那么久的『掠行』在幕后，显然共同行动会是个不错的方案。 「那我就放心支持了, 陆上将想做就做。」谢予寒眉眼舒开, 甚至还笑了一下。 陆燎捏了下他的指尖, 没搭话。 「伊什塔尔」组织的下属们都痛心疾首地看着这对含情脉脉的恋人：「掠行」的老大你清醒点啊！总不能这样就放任吉比尔去陷入危险吧！ 但他们也无法改变陆燎的决定。更何况, 和兽王正面对上, 将会是一件必然的事。 安德鲁将军将陆燎一路开绿灯放到上将的位置, 距离元帅只有几步之遥的位置——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 这件事讨论完后，陆燎给不少决策下了定义, 解决了七七八八条矛盾，会议商谈才完美结束。 陆燎看了眼时间, 已经很晚了, 也不知道回哪个寓所才好。 谢予寒说：「来强老闆说酒吧楼上有空的可以住的房间，要不然就暂时住在那吧。」 住哪不是住, 荒原沙漠更艰苦的环境都歇息过，陆燎当然对楼上的空房间没什么意见：「好。」 但他们很快都后悔了。 来强老闆实在钻钱眼子里出不来，酒吧店铺寸土寸金，一点利用资源他都不放过：二楼一楼酒吧大堂加包间，三楼则干脆给明朗的情侣关系、不那么明朗的私密关系开了些临时住房，自然，装修风格就不是那么简洁朴素。 顶着在紫色粉色中梦幻切换的灯光，视线根本逃不开墙壁上贴着的那些暧昧图画，鼻腔间瀰漫的浓腻玫瑰甜香，床上诡异相连的黑绳，被子中央稳稳撒成爱心的玫瑰花瓣……这些无一不显示，来强老闆给他们开的是一间情侣房。 来强很理所当然，甚至对自己的安排很得意：吉比尔和「掠行」老大既然是情侣，那住情侣房肯定是正常的事情啦，还能促进促进感情呢！ 但他绝对没想到过，他家金主老大和恋人着实保守了些，谈了这么久，干的唯一出格的事情是黏煳着亲上两口。 这或许和繁忙的事业有关，两人凑到一起能安静呆在一块的时间屈指可数；但和两人的心态也脱不了关系。 陆燎不由自主看向一旁的谢予寒，目光一触及对方，就像着了火一般跳开了。 「时间太晚了。」陆燎听见自己说，「你先去洗吧，我下一个。」 谢予寒好笑地看着恋人，男人已经收去了伪装的样貌，露出原本的银髮金眸来，澄金色的眼在蓝紫的迷幻灯光下愈发显得浅淡，涟漪微微晃出，那视线落处绝对不会在谢予寒身上：陆燎百分百有些害羞。 谢予寒声音含笑：「好，我先去。」 第178页 他真就抛下陆燎，转身先进了浴室。 明明隔着浴室关上的门，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却不断钻进耳朵，愈发清晰。陆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里越滚越旺、几乎要迸突出来的火团，想去把灯光摁成另一个色，藉此转移转移注意力。 但这一间房没有设置明亮的灯光，为了浪漫，陆燎面无表情能调出来的颜色，除了暧昧的七彩，就是暧昧的七彩。 好极了，他压根改不了。 系统安慰宿主：【没事的宿主，要是你们真的进行成年人才能看的事情，本系统绝对会老实关机休眠，绝对不打扰半分！】 陆燎：「……我是不是还得夸你有非常强烈的自律意识？」 但确实如系统所说，陆燎肯定做不了柳下惠。 因为他的恋人显然不想他去做那柳下惠。 还略微带着水汽的手臂搂住了在床上僵硬坐着的人，青年低眉，凑到恋人耳边说话，吐息灼热潮湿：「我洗完了，你快去洗啊。」 如果陆燎回头，他就可以看到青年湿漉漉的髮丝已经换回了金色的色彩，而他刚刚调成七彩的灯光在恋人发梢上点缀跳跃。那蓝眸蒙着水雾，还荡漾起笑意，比起陆燎的心猿意马，谢予寒撩拨逗弄的意味更多一些。 在谢予寒逡巡的目光之下，男人泛着幽蓝的耳尖微妙颤动着。 好可爱的反应。谢予寒想，他的恋人看着张狂不可一世，但可在谈恋爱上却如一张白纸，一窍不通。 这样想着，谢予寒突然垂下了脖颈，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那颤动的耳尖。 谢予寒在后面环抱着陆燎，他更能觉察到被吻过耳尖的人肌肉骤然的绷紧。 那吻刺激得像是有电流驱动过全身，旖思陡兴，男人喉结滚动，嘴唇干涩了好些许。 「你不想吗？」谢予寒突兀地问。 陆燎默然，然后低声说：「我觉得这种事情，需要放到结来说……」 谢予寒：「……」 旖旎的气氛忽然一扫而空，谢予寒好气又好笑地松开陆燎：「你怎么这么保守！」 陆燎不说话。 谢予寒手搭在软绵绵的水床上，一手烦躁地捋了捋未干的髮丝：「算了，我去卫生间一下……」 倏地，要起身的他手腕被攥住了。 回过头来的人眼神晦涩意味不明，拇指摩挲着谢予寒的手腕，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低低地说：「干脆，不要去了吧？」 鬼使神差地，谢予寒垂眼，装作没听见：「你说什么？」 夜在振翅。 黑夜在恋人深沉的眸中翻滚，他竟然真的重复了：「干脆……不要去了。」 那股拉力如风，将谢予寒拉入如浪般柔软的床幔之间，波浪恼人，河流鸣响，钟鸣共振，海浪澎湃。 沙哑的喘息间，男人撑在床上，滚烫的指腹抚过爱人的眼皮，掠去那滑落的汗滴。 做完这一切，他又重新俯下身去。 ……绯色染尽。 *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轻巧地洒落在床上，衬得床上深眠的人白肌更加似雪。 那眼皮颤了颤，青年还是没有要起床的意思，轻轻拱了拱枕头，没动弹一瞬，而后手迷迷煳煳地去摸了摸旁边，但空无一物。 谢予寒惊醒了，他有些迷茫地看着一旁空了的床铺，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吃干抹净就跑了吗？ 「吱嘎」一声响，谢予寒翻了个身，才发现阳台的门被人打开了。 男人懒懒地握着门把手，洗过的髮丝还黏在额前，衬衫随意地搭在上身，没扣上纽扣，那极好的身材在衣服的摆动下若隐若现。 「醒了？」 陆燎醒的时候谢予寒还在睡，他没想着打扰昨天累到的恋人，干脆悄悄出去处理了会儿工作。 他转身去给谢予寒接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眉眼温和：「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咳，不舒服。」 他一说这话，目光就下意识看了眼谢予寒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面还有未消的红痕——谁的杰作，不必多说。 谢予寒脸上红意根本消退不了，他勉强伸长手臂去够上玻璃杯，折回浅浅抿了口杯里的水：「……没有，我还好。」 就是开口，嗓子哑得不像是自己的。 陆燎摸了下恋人的头髮，弯身吻了吻对方的脸，选择道歉：「抱歉，昨天是我太过火了。」 谢予寒展开双臂，去抱住陆燎的脖颈，埋在对方颈窝处，似乎能嗅到独属于陆燎的味道里已经开始缠上了自己的味道：「没事……」 他小声说：「我喜欢。」 陆燎：「……」 大早上的，他不想听见恋人这样撒娇。 刚从休眠中惊醒的系统：【……】 它是不是还需要再迴避一下？ 早晨特地来看看大老闆有没有需要的来强老闆，刚到酒吧，就发现走下来的只有陆燎一个人。 他往陆燎身后看了看，找「掠行」组织老大的身影，完全没能找到。 来强老闆脸上立刻挂上了「懂得都懂」的暧昧笑容，声音洪亮地打招唿：「吉比尔老大，您早啊！」 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陆燎：「……你也早。」 打完招唿，陆燎麻烦对方去买早饭，自己刚想去周围熘达一会儿，就察觉到光脑震动了两下。 第179页 他抬起一看，打来语音通讯的人，是安德鲁将军。 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陆燎疑惑着，旋即点开了「接通」的按钮。 第99章 好起来 陆燎划开「接通」, 旋即安德鲁将军苍老的声音出现在通讯另一头：「小陆上将啊，在首都过得如何？」 陆燎礼貌回答：「没有遇到大麻烦，将军您那边呢？」 安德鲁却很得意地笑了几声：「老头子我, 可是过得很不错，很不错啊，哈哈哈……」 很不错？ 陆燎心里疑惑，索性坐到无人的吧檯边，一边右手懒懒地摩挲着略带凉意的玻璃杯，一边问：「将军看来很开心？发生了什么？」 安德鲁还在乐：「我给谢知凛那小子上了一课。」 「上了一课？」 安德鲁说：「是啊，最近不是要元帅选举？你肯定得到这消息了。总之，谢知凛着急回首都, 老头子我呢，就借了点理由拖了他一会儿, 叫他在我面前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顿了顿，他说, 「所以得辛苦你早些回来了, 因为这事儿吧, 和你也有关。」 陆燎诧异：「我需要做什么？」 「成为被颁奖的那个……」没等陆燎开口, 安德鲁将军就急忙解释, 「这不是战争节奏将越来越紧张了嘛, 我就想着设个授勋仪式，给士兵们鼓舞鼓舞士气。」 颁奖？陆燎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您的意思, 不会是给我颁了什么离谱的奖项吧？」 安德鲁讪讪道：「差不多吧……杰出贡献奖，不知道小陆上将喜不喜欢？」他似乎自己很满意这个奖项颁给陆燎, 「毕竟目前异化兽击杀排名第一还是你, 所以我想着，把奖颁给你, 也算是实至名归。……当然当然，我们也有其他奖项，比如什么最佳生存奖啦，最佳速度奖啦，最佳医疗奖啦，应有尽有！」 陆燎：「……」 他捏了捏眉心，有一种微妙的无力感：「好的，我会准时到的。」 「那你一定要记得啊，千万赶紧回来，我特地跟谢知凛多要了点时间，找藉口说要彩排呢，还把奖项的消息给散播出去了……」老人说话竟有一股贼兮兮的意味，「我还故意叫劳伦把事情发到了星网上，这下大家都知道军营要举行授勋仪式了，那临时元帅肯定需要在场，谢知凛想回首都亲自处理元帅选举嘛，那不又得再拖一段时间喽！」 陆燎怎么敢说拒绝？他只能应了声好，表示自己会尽早处理完首都的事情就回去。 挂断通讯，陆燎想起还在磨蹭的谢予寒，给对方发了条信息：【我还有点事，处理完就上来。】 对方显然在浏览光脑，快速回了一句：【好。】 * 等陆燎处理完，回到房间时，谢予寒已经洗漱好了。青年谨慎地将外貌重新伪装成棕发棕眸，他坐在阳台上正在享用组织下属端来的早餐，高领长袖掩住了昨日的暧昧痕迹。 风吹过他额前的髮丝，那双棕眸透着柔软，回眸望向陆燎，看得陆燎心里一动。 男人走过去，俯身吻了下恋人还余了奶渍的唇角。 谢予寒展颜笑笑：「处理完了？」 「嗯，」陆燎问，「你不忙？」 谢予寒说：「这几天算是我的休息日吧，没什么事的话，『掠行』的人不会把公务直接递到我面前。」 陆燎犹豫一瞬，还是说：「可能明天我就得回边境了。」 谢予寒惊讶：「这么早，感觉你才到没多久。」 陆燎眼里流露出无奈，把安德鲁将军伟大的拖延计划跟谢予寒说了一遍。 谢予寒不由乐了：「老先生真是鬼点子多。」他又一嘆，「可这样我们又得分离了，才呆在一起那么短的时间。」 陆燎闷闷地说：「我不想这么早离开你。」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爱人的脸颊，留恋着恋人侧脸的温度。 谢予寒轻声说：「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早点……」 青年咳嗽一声，很不好意思地扬起一个笑：「我们就结婚。」 「好。」陆燎认真地凝视着恋人仰起的脸，「说好了，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就结婚。」 两人絮语完，谢予寒突然笑着打开了自己的光脑：「对了，星网上最近有一个很火的帖子，你看到过吗？」 上将的工作太忙，陆燎几乎没有时间打开星网看看了：「没看，怎么了吗？」 谢予寒就将那帖子翻出，展示给陆燎看：「喏，你瞧瞧。」 陆燎注视着谢予寒分享出来的屏幕，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陆上将留下一句简洁的评价：「什么玩意儿。」 #hot！来评选帝国颜值最高的公民吧，请投下您宝贵的一票～# 1楼：大家好，这里是帝国小报编辑，该活动由本报发起，解释权归本报所有～！ 【附录：投票连结】 2楼：？ 3楼：？ 4楼：已投，莫辜负。 5楼：薇薇安粉丝已到场，我看谁敢抢我们公主殿下的位置！ 6楼：已故的不能有吗？今天也是缅怀我们二皇子殿下的一天tt …… 111楼：谁的票嗖地一下就飙上去了，看得我愣住。 112楼：我也看到了，是军队的人休息了吧，我瞧着他们把大多数票投给陆燎上将了。 113楼：ll上将作为精灵兇残了点，但那张脸刚刚好。 第180页 114楼：女儿和ll的弟弟在一所学校，他弟弟每天打开自己柜子，就是满满一柜子礼物……女儿也说ll的弟弟跟他哥哥一样，好看得不得了。我只见过ll的照片，想必他本人比照片还好看吧。 115楼：ll性格可以喷，那脸真找不到地方喷。 116楼：基因改造都改造不出来的一张脸。 …… 20305楼：大家好，帝国小报的帝国颜值排行榜今天就结束啦，感谢大家的参与，投票结果可以点击「阅读原文」关注帝国小报官方帐号，查阅我们的电子报刊哦！owo 20306楼：意料之中，ll是第一名啊。 20307楼：赌盘已开，投ll的赚得盆满钵满。 20308楼：上将粉丝袭来，我们ll就是最强的！ 20309楼：？？不是这里也有ll的疯狂粉丝啊 陆燎把谢予寒分享的虚拟屏幕推回去，冷嗤一声：「好无聊的小报。」 谢予寒却笑得不行：「荣获颜值排行榜第一，陆上将有什么感想？」 陆燎冷冰冰地说：「没有感想，不激动，不感谢。」 谢予寒笑得直往椅子里缩，又被不高兴的恋人拉着亲了好一会儿才停歇。 「好啦，」谢予寒放下杯子，温声说，「你长得好看，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陆燎神色一动，认真地问：「你很喜欢我这张脸？」 谢予寒可完全做不到不看外表，他诚实点头：「喜欢啊，很漂亮，我很喜欢。」 系统很满意男主角的上道：【宿主你看，我说什么，美貌就是爱情的润//滑剂！当你的恋人看到你如此绝色的一张脸，怎么可能还有闷气！】 陆燎却突然扯了下嘴角，语气温和地问谢予寒：「那你是更喜欢我现在这张脸，还是更喜欢我原世界那张脸？」 谢予寒：「……」 系统：【……】 在这种诡异的问题上纠结有意思吗！ * 三天后，陆燎如他所言，提前回到了驻扎军营。 战争频发，陆燎也懒得搬出宿舍去住将军专门的住所，索性还是和詹姆陈一叶挤着住。 得到消息的詹姆已经从绿洲挪回了军营，看见他回来，还有点诧异：「你这么早就回来了？组织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陆燎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嗯，都搞定了，回来用了强制快速跃迁。」 强制快速跃迁…… 詹姆眼角一抽：据他所知，若想开强制快速跃迁，必须有一大笔钱才能完成。这傢伙真是靠地下情报组织赚了钱，就一发不可收拾，花钱都变得如此大胆。 但他不打算在明面上吐槽这个事：「对了，罗维娜也回军营了，我和陈一叶打算去看看她，你就……」 「议会长也来？我就去打声招唿便算了。」这几年下来，罗维娜虽然不怎么找陆燎茬，但两人关系依旧没有突破冰点。 罗维娜在两年前就退了军人身份，选择回家族继任龙枭族的族长，随后就彻底地清理了家族里的叛徒，并凭藉雷霆手段和龙枭族的影响力，成功登上了帝国议会议会长的职位——她将是帝国歷史上最年轻的一任议会长。 这次她来，也是收到了安德鲁将军的邀请，前来参加授勋仪式。 虽然她不会再参加兽潮阻击战斗，但杨清杨澈选择留在了军营，她此次莅临军营，除了授勋仪式的原因，便是来看看杨清和杨澈。 詹姆说：「你还不打算和她解释？到时候元帅选举怎么办？」亚伦家族消息也灵通，作为亚伦主家的一员，詹姆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陆燎不在意：「元帅选举完了再说，我们的议会长大人肯定公平公正。」 詹姆笑了笑：「你对她还真是信心十足。」 陆燎掀起眼皮：「我对鲛人族的少族长也信心十足啊。」 当前鲛人族出现大换血，前偶像薇薇安继承了大长老衣钵，相当得族中长老们的青睐，加上谢知凛的副官罗斯特以前本是重点继承人，可出了那般丑事……薇薇安的支持率便一路升高，如今是鲛人族炙手可热的新星。 「所以元帅选举，你争取到了鲛人族的支持？」 陆燎点了点头：「回首都顺便和薇薇安通过讯了。」 明面上薇薇安为了罗维娜和陆燎选择了断联，但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于是选择了私下和陆燎联繫。 好在，陆燎也和她保证过，会和罗维娜说清楚。 不过陆燎保证完，薇薇安就是一笑：「其实你知道，罗维娜也会反应过来的，而且她心甘情愿。」 陆燎那时沉默。 他知道，罗维娜肯定后知后觉了不对劲，尤其是嘴上说着「投诚」的陆燎，却和大皇子谢知凛关系古怪，她又不傻，绝对明白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但她选择了继续演下去。 她不知道她的朋友们在谋划什么，可她依旧选择了相信他们的选择，相信他们不告诉她是有苦衷的。 「等做完这一切就好了。」陆燎对詹姆低声说，精灵抬眼，望向宿舍窗外，「等解决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00章 授勋仪式 授勋仪式在几天后便正式召开。 兴许是任何生物老了都喜欢早起早睡, 安德鲁将军兴致勃勃地将授勋仪式的时间美美设在了早上…… 台下，已经睡倒一片，七歪八斜。 安森是半机械人, 他对疲惫度没有感觉，如果有，就是一箱机油的事；他激动地站在陆燎旁边，比陈一叶话还多：「陆队，你也要上去领吧！你会领什么啊？我猜肯定是最高荣誉，你这么厉害，军队顶层不颁发顶级奖项给你，说不过去！」 第181页 陆燎冷漠地检查繫到喉结处的正式军装纽扣, 没掀起眼皮搭理安森的意思。 安森习惯了陆燎的冷淡，自顾自继续赞美着陆燎, 却突然息了声。 这小子忽然息声让陆燎有些不适应，防止自己队员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金眸疑惑地挪动过去, 发现安森呆呆瞪着眼睛, 不说话。 「怎么了？」破天荒地, 陆燎开口询问。 安森指了指陆燎的鬓髮：「陆队, 你这是……？」 陆燎垂眼, 余光瞄了下自己垂落的银髮，洗的很干净, 还喷了母亲自制的香水，没什么问题：「嗯？」 安森摇头：「不不不, 刚刚风吹开了你的头髮, 然后我看到了你戴的耳坠了。」 陆燎平时什么都懒得戴，头髮乱了甚至都只能找其他长发的同僚要来一个发圈扎上, 更别提还戴上耳坠。耳坠一摇一晃，给男人添了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漂亮。心思细腻一点的人，看到这个突兀的耳坠，就会多些心思去猜测。 有时，朋友背着的背包多了个挂件，穿的衣服风格出现变化，都会是谈恋爱的迹象。 所以安森不敢去下定论，如果—— 「你说这个？」陆燎兴致上来，径直撩开鬓髮，露出那耳垂上挂着的耳坠。 耳坠是湛蓝色的，清晨有阳光洒在授勋仪式的场地上，也落在了青年的耳畔，耳坠晃动，折射着光芒，晶莹剔透。 陆燎眉眼淡淡蕴着笑：「是我恋人给我的。」 他说得大大方方，安森听得怔住。 詹姆一手努力地抗拒着歪头睡得要倒在自己肩上、还流哈喇子的陈一叶，深深看眼怔住的安森，插缝吐槽：「你别理你们队长，他就是想炫耀。」 陆燎斜他一眼，有必要拆穿？ 这可是他临走时，特地折回去找谢予寒讨要的。 精灵说得认真：「来首都这几天我也没休息，全干体力活了，要点礼物，不过分吧？」 体力活的接收者：「……」 他没好气地抛出一个准备已久的礼物盒：「拿着你的报酬滚！」 陆燎眉开眼笑，把礼物护得紧，到了公共悬浮车上才小心翼翼打开。 戴上了，他就不打算取下。 当然，这不会只是单纯的一个简单挂饰，不然陆燎会更加小心翼翼地索性收藏在宿舍不拿出来，防止在战场上丢失：耳坠含了更加高级的定位系统，如果陆燎深入战场，光脑也无法定位到他，耳坠就会将位置发给谢予寒；另外，如果兽王的位置出现了转移，而陆燎更早发现了转移地点，也可以通过耳坠的实时定位，发给谢予寒，方便「掠行」的人赶过去。 如此方便的好物，陆燎每每摸过那冰凉的表面，心里都会激起一片得意。 毕竟是他爱人送他的！ 被詹姆推得难受的陈一叶睡不着了，他坐起来后揉揉眼睛，也瞧见了那漂亮的耳坠，更是自然没错过陆燎下意识摸了摸耳坠时眼里流露的骄傲情绪。 陈一叶耸耸肩膀，顺口就对安森说：「你看我说什么，你们陆队超爱的。」 陆燎眯了眯眼：「陈一叶——」 陈一叶滑跪：「错了陆哥。」 安森笑不出来。 男人早就将银色髮丝放下，不再望向他，可安森的视线却无法从男人身上挪开。 他没办法骗自己。 骗自己，那是陆燎临时买的，只是为了逼退自己？ 他做不到。 陆燎是真的有很喜欢很喜欢的恋人。 而那个恋人也一定很爱很爱他。 安森勉强笑了一下，独属于半机械人那双幽蓝的眼闪了闪，就默默地撇过了头去。 詹姆比陆燎更快注意到安森的不对劲，但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得，陆燎就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一个追求者，甚至不会捅到他对象面前的那种。 * 「麦克风是好的了吗？啊，好好，咳、咳咳——」 一阵兵荒马乱的前奏，安德鲁将军咳嗽几声，终于正色开了口，「帝国的英雄们，帝国的公民们，欢迎诸位来到我们的授勋仪式现场！」 老头低头看看手里光脑上呈现的、劳伦副官倾情准备的演讲稿，潇洒一关，直接爽朗说道：「嗐，老傢伙我不是很想讲废话呀，不如我们就来聊聊我们这几年下来战争的状况……」 台下，劳伦副官眼前一黑，只觉自己职业生涯要断送在父亲手上；谢知凛毫不意外地笑笑，挂着虚伪的笑为老将军鼓掌；罗维娜在议会摸爬滚打，已经学会了如何让自己表面上看着冷若冰霜，手指在另一只手臂衣袖的遮挡下，却在疯狂地给薇薇安发消息，骚//扰起这位鲛人族少族长；陆燎则撑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和自己最好的八卦搭子系统聊天，没注意老将军在讲什么；由于授勋仪式是星网直播，观众没料到老将军如此风趣，弹幕上多了几分活泼，不再过于正式。 【《我不是很想讲废话》】 【摄像头记录到将军关稿子了哈哈哈哈哈】 【副官表情像是在演上班时的我自己】 【不是不讲废话吗，战争状况怎么讲了这么久？】 【你真的信老将军说的「不讲废话」？】 意气风发地讲了好几句，老将军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说道：「好啦，老头子知道这些也算是废话的一种，让我们直接进入到授勋仪式下一环节，颁奖！」 第182页 隆重的奏乐响彻整个场地，被叫到名字的士兵挨个上台领下属于自己的荣耀。 「下面，我要颁发的对象，是给予我们异化兽击杀最多、最勇勐的战士——」 「陆燎同志！」 安德鲁将军郑重地说，「他的贡献对于帝国来说具有极大的影响，因此我将杰出贡献奖颁发给他！」 鼓掌声涌起，陆燎站起身，压了压军帽帽檐，面无表情地上台领奖。 而星网的直播页面上，弹幕明显也更加活跃了： 【妈呀，果然是陆上将才能拿到的奖】 【我记得几天前，他才被帝国小报评为颜值榜第一吧？】 【啊啊啊是陆上将，我袭来舔屏prprpr】 【击杀榜第一和颜值榜第一都拿下了，还有什么是陆上将拿不下的？？】 安德鲁将金色的荣誉徽章递到陆燎手上，用力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好孩子，你值得这个奖。」 陆燎垂下眼帘，低声说：「谢谢将军。」 安德鲁将军笑眯眯地摆摆手：「嗐，谢什么！你应得的！来，咱们对准镜头，合照一张！」 镜头的闪光灯一闪而过，陆燎恍惚间想：谢予寒会在看么？ 「……好可爱，都紧张了。」 谢予寒当然在看直播，只是身边还七七八八挤着平时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僱佣兵。 们都看到了俊美的精灵，他们上网不多，因此更为惊诧：「长得这么妖艷的崽，竟然还是击杀榜第一？」 「哈哈，其他种族都该反省反省自己喽。」 「哎，你们怎么也以貌取人了？」 「啊，我不该不该，道歉啊道歉，晚上喝酒我自罚一杯！」 有个翘鬍子大叔笑呵呵地说：「夏维尔少爷，这是你恋人吧？」 谢予寒愣了下，自己没和「掠行」的人说过呢：「奎因叔，你怎么看出来的？」 奎因叔揶揄地撞撞谢予寒肩膀：「你这小子，大叔我活了大半辈子，你这什么眼神我读不懂？」 其他大叔起闹：「哎，夏维尔什么眼神，给我瞅瞅，给我瞅瞅！」 一说到恋人，谢予寒脸皮就薄，他好笑地红了脸：「好了，各位叔叔，你们别打趣我啦！」 奎因哈哈大笑：「不过要我说，确实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配上咱们夏维尔少爷啊，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大叔应和：「就是就是！」「自古英雄配美人嘛！」 谢予寒失笑，他知道要是自己再接着表现出难堪，那大叔们肯定还要继续逗他。 青年索性把目光重新落回虚拟屏幕上，陆燎已经不在台上了，但晃过的镜头中，银髮男人却跟着一个红髮男人离开。 谢予寒目光微微一凝：祁让……？他叫陆燎过去干什么？ 谢予寒多了些许忧虑，但没法突然用匿名帐号去给陆燎髮消息。 ……只能希望陆燎还有他那个系统，可以化险为夷了。 * 陆燎确实一下台，就被祁让叫走了。 男人还以为是谢知凛要分配什么任务给他，不动声色瞄了眼坐在中心的金髮男人，那人一点视线也没分给下台的陆燎：在元帅选举面前，陆燎这样的「小虾米」威胁性还不如说话权重更大的年轻议会长。谢知凛只在等授勋仪式结束，一结束，他绝对会用强制快速跃迁离开此地。 陆燎收回视线，随祁让走到无人处，站定，他才开口问：「说吧，这回又想要我做什么？」 祁让却摇头，平静道：「不是谢知凛派我来叫你。」 陆燎诧异挑眉，没搭话。 祁让血红色的眼深邃幽暗地凝视着陆燎，开门见山：「谢知凛叛国的事情，你是否知情？」 陆燎：「？」 他认真地问：「这么大的事，你确定要在户外说？」 好没有防范意识的一回。 第101章 整顿出发 祁让眉毛都没动一下, 很是淡定：「我开了屏蔽器，能小幅度干扰靠近我们的人偷听到我们的对话。」 「再说了，」祁让平静地说, 「我们大大方方站在这里，谢知凛才更不会起疑。」 「你很了解他？」 陆燎问。 祁让颔首，红色的眸里流露出一丝自嘲：「也可以说，我可能会是除了谢知凛自己以外，最了解谢知凛的人。」 从小时候他被父亲送到谢知凛身边，他就知道那英俊的外壳之下，藏着怎样一个狡诈、任性、卑劣的灵魂。 他可以不在乎一些人怎么生怎么死，可以为了谢知凛而去扫除一切影响他登上王位的障碍, 但是祁让是有底线的。 他不能接受谢知凛预备联合卡斯特星系一举造成帝国上下混乱，在不稳定的局势中上位。 这是他主动找到陆燎「投诚」的原因。 陆燎不冷不热地说：「是么, 这样啊。」 「所以，」祁让掀起眼, 「我会提供我所知道的一切, 但相应的, 我需要你们阻止他登上元帅的位置, 甚至……皇位。」 陆燎懒懒地说：「放心, 就算你不说, 我们也会阻止他成功。」 祁让轻轻点了下头，随后道：「你需要什么么？」 「暂时不用给我。」陆燎说, 「等兽王解决完，尘埃落定了再说吧。」 祁让知道, 大战在即, 陆燎肯定更关注眼前的战争。他理解地同意：「可以，我先用匿名帐号把证据整理好, 届时发你光脑帐号上。」 第183页 陆燎眨了下眼，算是同意。 可真有意思，他觉得就算再不情不愿也不会反水的人，竟然选择主动找他投了诚。 系统咂摸：【不会是宿主的魅力太强了吧，我记得他在帝国第一军校的时候，就对宿主非常感兴趣。】 陆燎否定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略略思索，而后说道，「或许，真的就是无法接受谢知凛叛国吧。」 两人又交流了几句，才一前一后从无人的空地走出。 祁让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谢知凛身边，男人正保持微笑给台上讲话的人鼓掌，看见祁让回来，毫不意外地问：「怎么，什么原因让你把陆燎单独叫到一边去了？」 祁让淡定地说：「我让他兽王之战别收着力气，好好打……另外，将一些您需要的暗杀目标名单发给他了。」 谢知凛赞许地瞥了眼祁让：「好，这样很好。」 祁让幅度很轻地点点下巴，算是应声。 谢知凛微笑地看着台上：「快了，等这位先生的最后一个字落在地上，我就可以回到首都啦。」 那时候，父皇可不要怪他在首都政圈商圈多走动了。 * 授勋仪式结束，谢知凛果真立刻以强制快速跃迁离开了驻扎军营。 而陆燎他们则在积极准备明天出发作战要用的东西，以及检查武器等必要物品是否完好可用。 本次作战预计消耗极大，且其他小队尚不知道兽王所在位置，因此还需要稍许分开，其中任何一队找到位置就立刻上报，并立即汇合转变为军团作战。 帝国这次为了彻底根绝兽潮问题，下了血本，安排了帝国军队几乎一大半的军力外出作战，以便完美打败兽王。 詹姆进到军营的临时会议室时，就看到陆燎一只精灵坐在会议席首位，男人的长腿被黑色的军裤包裹着，他折起腿，叠在另一只腿上；还懒洋洋地以手支颐，骨节匀称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划过虚拟屏幕上显示的地图。 「大晚上把我们小队叫过来干什么？」 彼时小队其他的人还没到齐，詹姆问道，「你最好是有重大事件要分享，别打扰我在军营的最后一个好觉。」 兽王的问题是陆燎有意公开过的，詹姆回顾了一遍明日出发后的目标：找兽王、作战……似乎没什么需要补足的。 陆燎掀起眼皮看他，「我既然叫你们过来开会，那肯定是有重大消息要分享的。至于是什么，等大家到齐了再说。」 「行。」詹姆在离陆燎最近的那张椅子上落座，目光也跟着陆燎晃动的葱白手指凝在了虚拟地图上。 詹姆以为陆燎只是无聊，没多问，自己则默默看着地图记记可补给的绿洲位置，以及一些危险区域所在地。 过了一会儿，小队的人终于到齐了。 安森这次没咋咋唿唿选择陆燎另一边的座位了，而是老老实实地和其他队员坐在了一起。 之前在陈一叶旁边的下属小姑娘惊奇地瞅了眼沉默不语的安森，说话声音忍不住大了点：「天啊安森，你竟然不去抢陆上将身边的位置了？」 全部听见的人：「……」 不要这么大声啊！ 同样听见的陈一叶哭笑不得地喊了姑娘一声：「莱拉。」 莱拉闭嘴了。 但安森倒是坦然地笑了笑：「毕竟不合适嘛，那个位置还是陈尉坐最正式。」 等他们七嘴八舌闹完，陆燎才停下了划动地图，正色开了口：「行了，别打闹太久。我不想耽误大家睡觉的时间，会尽快讲完我现在得知的消息。」 他环视了一圈小队的人，这些熟悉的面孔都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百分百确定不会背叛他的、出生入死的战友。 所以，他可以毫不顾忌地把这个重磅消息丢出来：「卡斯特星系一直在有意无意地为异化兽输送资源。」 这可谓是一个炸弹被丢进了深水，直叫小队的队员们都炸了锅：「这、这怎么可能！」 「我说为什么前几天才损耗了的异化兽精英群，很快又能和我们对上，都打得快疲劳了，对面还精气神十足……」 「可是卡斯特星系怎么会有机会潜入到帝国所占星系？难道……」 提出这个疑问的人恐惧地噤了声。 她不敢细想。 陆燎却平静地认同了她没有说出口的猜想：「对，我们的军营，有叛国通敌的人。」 全场鸦雀无声。 他没有说是谁，只是说：「目前我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卡斯特星系一直在靠之前一个废弃的航道悄然潜入帝国领域，并接近异化兽，提供帮助。」 「但是一个卡斯特星系的话，」陆燎说，「没什么好怕的。」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卡斯特星系不会是我们作战重点。他们的人行踪不定，我们兴许也抓不到卡斯特星系的人做俘虏获得更多消息……当然，如果能成功捕获一个，那倒也算不错。」 「除了这条消息之外，我还要说的便是……」他顿了顿，「关于兽王的所在地，我有确切的位置。」 众人：「！」 他们老大真和开了外挂似的，什么都知道！ 看队员嘴巴张了张，熟悉队员表情的陆燎一看，就知道接下来就要是百鸟云集的各种彩虹屁，他好笑地抬了抬手：「不用多讲废话。」 「到时候，我们就先去那个确定的坐标查看，如果兽王在那里，就立即通知军团的人集合，制定战略方针即刻发起进攻。」陆燎说完，又说了些别的作战消息，才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第184页 「没了。」队员们说。 陆燎「嗯」了一声：「那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要很早就出发。」 大家四散离开会议室，陆燎是最后一个走的。 男人面朝着会议室的门，用秘钥上了锁。 他的背后传来女人熟悉的声音：「你们……明天就要出发了？」 陆燎回过身，对上了深红色的眼。 是罗维娜。 几年下来，少女成长为了更为成熟的女人，留着三七分的波浪捲髮，长款风衣懒懒披在肩上。 她表情复杂地注视着陆燎，像是想起了之前他们决裂的那天。 也是一样的对峙姿态。 只是这次显然平和了很多。 陆燎眸光闪了闪，低声答道：「对。」 罗维娜没说什么，议会长大人只是疲累地闭了闭眼睛，郑重地和过往的友人说了句：「保重。」 「……」 「保重。」 * 翌日，小队整装待发，正式出发。 陆燎最后又看了眼虚拟地图，淡声说：「谢知凛也许会把消息透露给卡斯特星系的人……如果异化兽智商能达到和卡斯特人沟通的水准，那么它们必定会得到这个消息。」 詹姆接过他的话头：「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路上遭遇的精英兽越多，那么是正确方向的可能性越大？」 陆燎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好极了！」陈一叶磨掌擦拳，「让暴风雨来得更勐烈些吧！」 他的下属莱拉吐槽：「那还是别了，希望我们能平平安安解决，然后回来吃大餐，好吗？」 陆燎扯了下嘴角，「那得看大家的作战水平了。」 清晨天气不好，落了点小雨，大家穿着隔离雨衣，好在是没有淋湿。 但这对于前进来讲，着实添了些难度。 不过这样，异化兽也不会出动太多兵力，算是双方都因为这场雨而掣肘。 陆燎选择了谢予寒之前给的定位方向，大家从森林慢慢往那边摸索而去。 而出现在他们前方的，是一片诡异的绿洲。 显然这里不是军队标记过的安全绿洲：巨大的花苞静静垂着，树木高耸，没有一丝鸟鸣。 小队沉默了下，齐刷刷地，灯泡似的眼睛都盯上了在场唯一的精灵。 在场唯一的精灵陆上将：「……」 第102章 守夜 精灵与众不同的天赋成功让那些食人花没有被惊动, 而是一直保持了沉睡。但小队只是小小的开心了一下，就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因为他们面前，俨然出现了一群异化狼。 头狼眼睛紧紧盯住从绿洲中走出来的小队, 喉咙振动，发出低低的吼叫，以此警告小队不要靠近。 詹姆眯眼观察了一下，说：「不是精英狼群，不必太担心。」 他这么一说，小队的成员都明显放松了些许。 陆燎冷淡地说：「战场上不论对方是不是精英，都不要懈怠。」 以免对方扮猪吃虎，把他们小队吃掉可就不好了。 大家点头明白, 随即主动攻击异化狼群！ 狼群长啸一声扑来，但好在正如詹姆所观测到的那样, 狼群不算困难，比起以往小队需要慎重解决的精英异化兽而言, 是相当简单解决的对手。 两个小时不到, 狼群就被解决得七七八八, 只有两三只倒在地上, 哀嚎声不绝。 「可以了。」陆燎身上甚至没有沾上异化兽的血, 他收起雷射剑, 「我们继续前进。」 想要到谢予寒给的定位，小队还需要步行前进两三天。 出发时陆燎也犹豫过, 究竟要不要带悬浮式摩托，但为了防范移动目标太大太明显而被异化兽发现, 陆燎还是选择了放弃。 临近傍晚, 大家找了一处山脚暂时歇息，轮流守夜。 今天一路赶来, 大家遇到的异化兽着实不少：但这也能说明，兽王没有移动位置的可能性逐渐增大。 柴火噼啪作响，陆燎选择了当第一个守夜的人，詹姆还没睡，两人索性坐在火堆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是说，祁让主动找你，说要拿出谢知凛叛国的证据？」听到陆燎说起这个事，詹姆都不由得惊讶了一回，声音抬高不少。 余光瞥见有睡着的队员不安稳地翻了翻身，詹姆小心地压低声音，对陆燎说：「你就不怕他不是诚心的吗？」 陆燎拨弄了下火堆，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怕，谢知凛都知道我不是诚心的了，那我利用一下同样不是诚心的祁让，也不会怎么样。」 不过是互相利用达到目的罢了。 詹姆想起祁让在高中大学都屡屡挑衅他们，还是不放心：「他都这么对我们了，他拿出来的证据真的能是真的吗？」 陆燎说：「就算不是真的，他和我的对话也被我暗中录下来了，之后就算叛国证据是假的，我们也能利用对话反将谢知凛一军，往他身上泼脏水。」 说完，陆燎看了眼时间，说：「詹姆，你是第五个守夜的吧，时间不早了，赶紧去睡。」 詹姆：「……」 詹姆：「你就是不想和我聊这个话题了。」 陆燎坦然地「嗯」了一声，示意他放心：「你不用管，我有我的节奏。」 詹姆无语：「你有什么节奏？知会我一声不行？等你家那位想登上皇位，我们家族还可以出一份力呢。我作为未来的大功臣，听点机密不行？」 第185页 「但刚才那些真的是能说的全部内容。」陆燎耸了耸肩，再说下去，就得说到生命母树和重生的另一个「陆燎」了。 詹姆暂且死心：「好吧，但愿你没瞒着我。」他用气音恶狠狠强调着说，「你个喜欢单独行动不『拖累』朋友的孤狼。」 他这骂得陆燎哂笑：「放心，要是我快死了，绝对拉上你垫背。这个时候绝对不做孤狼。」 詹姆：「滚。」 但也差不多该睡了，詹姆招唿一声，就先自己去找了个地方进入浅眠。 只剩陆燎一人坐在火堆旁。 男人垂下浅色的眼睫，望着火舌贪婪地将新添的可燃物吞噬殆尽，火星飘入空中，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脑海里的系统不停嘀咕：【99%、99.5%、99.501%……神经病啊，这数据涨得是需要我拉其他系统过来砍一刀吗！】 「你在数什么？」陆燎出声问道。 系统积极回应：【啊，宿主，我在数咱们的名声值呢！靠上次的授勋仪式和颜值排行，咱们这个「在全帝国出名」的任务，差不多就要完成了！】 陆燎一怔，这个任务完成的时间太漫长，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任务还会有成功的一天。 系统很激动：【这个任务马上就要成功了，我猜不出意外，明天应该就能得到任务完成的好消息啦，嘿嘿，又是一大笔积分入帐~】 陆燎沉默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问：「全帝国范围出名的任务完成了，下一步不会是全宇宙吧？」 比如说完成当日立马告诉他，想不到吧其实我们还有下一个任务，是征服全宇宙！ ……这样想想都头疼。 系统大大咧咧地直接否认了陆燎的猜想：【宿主你在想什么呢！我们系统局怎么可能会这么压榨我们的亲亲宿主！】 它顿了顿说：【做完这个任务，其实四捨五入美貌系统的目标就已经完成啦……毕竟能在全帝国家喻户晓的人，怎么不算一种「主角」了呢？】 陆燎失笑：「那你们还真是没有追求的美貌系统。」 系统跳脚：【啊啊啊宿主你怎么还这样骂我们，任务难度低一点还不好吗！】 「不好。」银髮男人捋了捋自己的髮丝，手拄着下巴，笑得恣意，「我建议你的任务目标改一下，改成、比如……」 「比如看到我坐到元帅位置为止。」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把系统说懵了。 小小的光团缩着，小心翼翼地问：【宿主，你这算是在邀请我看到你最成功的那一刻吗？】 陆燎挑眉：「你要这么理解，那也没错。」 说不定到那时候系统还能找上面通报申请一下，化个实体出来，陆燎还能带这傢伙蹭吃蹭喝帝国美食。 【……】 系统感动到嚎啕大哭：【啊啊啊啊宿主！呜呜呜，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宿主！我要爱你一辈子！】 陆燎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震得头疼：「夸我可以，但是爱我的话还是少说吧，虽然我恋人听不到，但我比较有原则。」 系统缩小了哭声，抽抽噎噎：【呜呜呜，我系统何德何能，宿主，你真是个好宿主！】系统激动得语无伦次了，翻来覆去就知道夸陆燎一个「好」字。 陆燎补充说：「当然，如果你上级允许，我想，你留到我和谢予寒结婚那天应该都行。」 系统：【那还是算了宿主，系统的食谱里没有狗粮。】 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系统说：【宿主，我们还得讲讲正事，虽然我还想哭，但我是一个不会耽误工作的好系统！】 「嗯，你说吧。」 【是这样的宿主，当「在全帝国范围内出名」这个任务完成后，系统积分不仅会到一大笔帐，而且系统商城会全解锁。也就是说，以前有些买不到的商品，可以买到啦。】 陆燎怀疑：「不会只是更高级的美容产品吧？」 系统：【……那当然有，但不全是！我想说的是，有一个商品，很适合你用来消灭兽王。】 陆燎来了兴趣：「是什么？」 系统如实说道：【手动修图功能。】 陆燎：「……？」 陆燎疑惑：「这怎么给兽王用？」 系统说：【这是我刚刚想的啦！手动修图功能本来是拿来给宿主一键磨皮瘦身或者调整五官的，但也可以给其他人使用。而且，里面有「消除笔」的效果。】 陆燎意识到了什么，他忍不住说：「系统，你这个金手指……」 未免太大了些！ 消除笔，这不就意味着可以将兽王一键消除？就算做不到一键消除，也可以利用修图功能，把兽王修到缩小、瘦身！ 逆天。 系统挠挠头：【不过这个就是因为效果太强了，以前有宿主利用这个随便把自己讨厌的重要角色弄消失。因此系统局做了限制，用一次，一百万系统积分……刚好就是我们「全帝国出名」这个任务完成后所能拿到的积分。】 【也就是说，宿主必须在兽潮的围攻中快速使用该功能，并一次准确使用在兽王身上，才能彻底成功。不然面对面和兽王打，也许还是有点难度。】 陆燎笑了笑，逗它：「你是在变相骂我菜？」 系统急了：【宿主我哪儿敢！我只是担心这样对你消耗太大了嘛。】 陆燎眯了下眼：「好啦，逗你的。但照你说的，这个确实有用，谢谢，我记住了。」他的「谢谢」说得格外真挚，因为系统说的这个商品不要太有用。 第186页 如果真的能将兽王一键消除，那么大家的损耗都不会太大，也不会有太多人因此死亡…… 他也可以拿出更多精力去把谢知凛彻底解决。 百利无一害。 「陆上将。」 忽然有人叫他，陆燎回头，发现是揉着眼睛的安森。 半机械的青年说：「该我守夜了，您去歇息吧。」 陆燎这才恍然，原来自己守夜的时间已到。 他站起身，拍拍安森的肩，说：「好，辛苦你了。」 安森笑笑，说话客气疏离：「为了小队能够安全，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陆燎瞥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才离开了守夜位置。 陆燎躺在简单支起的帐篷里，划了会儿以往和谢予寒的照片，才闭了眼。 虽是浅眠，但或许，也会是个好觉。 第103章 山谷 找到那个定位并不算难。 「到了。」 眼睛紧紧盯着地图定位, 直到代表自己小队的蓝点彻底与一动不动的红点重合，陆燎才轻轻吐出这一句，收起光脑, 掀开了护目镜。 彼时，所有人都露出了些许疲惫的姿态。 一路上遇到的异化兽越来越难打，陆燎都从雷射剑重新换成了量子弓。 大家抬起头，看看高耸入云的山谷，有人忍不住喃喃：「这里面……真的会藏有兽王？」 「感觉挺像，」陈一叶指指上面，「你看，喏。」 异化鸟扑棱翅膀, 将一只不明状的尸体丢入了山谷之中，半晌没有回音。 山谷岩壁高高伫立, 犹如一面铁墙，挡住他们叫他们看不见里面。 詹姆若有所思：「这是……餵食给上级？」 异化兽到底是兽类, 内部里有明确的等级制度, 且异化鸟这餵食的动作不像是餵给幼崽, 那么只能是捕猎然后献给头王。 陆燎轻轻点了下头：「应该是, 所以兽王在里面不假。」 兽王应许是对自己的实力有很强的自信, 就算输送线被精灵发觉也不在慌的, 甚至懒得挪窝。 那会很危险。陆燎想。 但他的血液似是在沸腾，唿吸都急促许多, 他能觉察到自己在面对这样的未知危险时，更加兴奋了。 他垂下眸, 压抑住眸里搅起的金色波澜, 摩挲了一下自己藏青的弓。 「走吧。」他低声说，「先去查看一下。」 小队沿着山谷摩挲, 发现了一条可以攀岩的密道。 陆燎蹲下身，拿起了一块暗紫色的碎片，眯了下眼：「这似乎是从某种仪器上裂开掉落的。」 詹姆也跟着他弯身查看：「不错，但不太像是我们帝国的技术。」 两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能说明这块暗紫色碎片出处的真相只会有一个—— 这条密道是卡斯特星系的人建的。 陆燎嗤笑一声，将碎片随手丢入带有拉链的衣服兜中，嘲讽道：「卡斯特人绝对没有想到，他们精心制作的嫁衣，给我们做了衣裳。」 他走到最前面：「我在前面领路，大家跟紧一点。记住，我们只是来侦查的……」 陆燎本来想说「不要惊动太多异化兽」，话还没说完，耳畔就传来一阵嘶吼。 是两头异化熊。 它们缓缓从密道中走出，逼视着陆燎他们。 「……」 「靠。」陈一叶余光落在了异化兽边走边滴落的血渍上，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卡斯特人不会自以为能和异化兽友好相处了，结果反被异化兽利用完就丢了吧？」 詹姆一边退后，一边慎重缓缓点头：「我觉得是这样的。」 陆燎眯眼，没有屏气敛息，直接拉开了弓，简洁下了指令：「后退。」 「吼！！」 在异化兽扑上来的一瞬间，男人顺势松手放箭，黑洞骤现，将异化熊拖入洞内！ 大家松了口气，有队员欢喜地问道：「陆队，这样我们就能进去了吧？」 陆燎放下弓，觉出几分不对劲：「不，等等。」 精灵尖耳敏感地动了动，他伸出手拦住想要往前走的队友们，表情是不同于往日的凝重。 太安静了。 除了天上餵食的飞鸟，为什么没有巨兽的咀嚼声？为什么除了两头异化熊，没有其他的精英兽围聚在这里？ 所以…… 「是陷阱。」 陆燎表情不太好看地说，「我们掉入了异化兽的陷阱，他们早就准备我们来了。」 异化兽能听懂一点智慧生物的语言，究竟是谁向异化兽告的密，答案不言而明。 不过告密者也没好到哪儿去，那块碎片就是结局。 大家表情都骤然一变。 陆燎抬头望着沉默而高耸的山谷，只说了一个字：「退——」 「轰！」 像是异化兽在偷听他们说什么一样，矗立的山谷轰然倒塌崩裂！ 巨石落块朝他们袭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俯冲抓来的飞鸟！ 陆燎竭尽全力喊道：「避开巨石，注意射杀飞鸟！」 小队默契散开，但显然一边避让碎石，一边还要射杀异化鸟对于队员来说，颇为吃力。 但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们反应了。 好在之前在系统商城里兑换过「身轻如燕」药剂，陆燎借着这些石块，还能踩踏它们以此避开更多细碎落石，并攀到了更高处。 他快速瞥了眼底下，眉头便不由拢起。 第187页 出现了一个缺口的山谷之中，兽王和他们意料之中的一样巨大，它似龙非龙，似虎非虎，长相尤为怪异。 它本是匍匐，但随着刚才拍碎山谷岩壁的一爪，兽王缓缓地从山谷中站起了身。 但山谷更加宽阔，陆燎踩上山顶，并没有被起身的兽王发现。 但是，有一只异化鸟趁着陆燎没有站稳，狠狠朝他袭来！ 来不起搭弓射箭，陆燎抬起手臂，短刃已经抽出勐地挥向鸟的脖子。 短刃捅进鸟脖颈的同时，陆燎也听到了烧焦发出的「滋滋」声，异化鸟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在陆燎拔出短刃时，便跌落谷底，摔成肉泥。 烧焦？陆燎眼睛微眯。 这只能是雷射剑的效果。是谁？莫非…… 「喂，陆上将，你不感谢一下我吗？没有我，你的手臂可就要废掉了。……异化鸟鸟喙的咬合力，你不会是不清楚吧？」 懒懒的声音响起，男人红髮飞扬，他收起雷射剑，踩在山顶的碎石上咧嘴对陆燎笑。 这是陆燎最没有想到的「救命恩人」。 半天，陆燎才憋出一句话：「……谢谢你，祁让。」 但他很快就沉下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可不记得，有把这个定位分享给祁让过。 「跟踪你们的啊。」祁让解决完另一只扑上来的敌人，随后对陆燎一笑，「你不必自卑，我的反侦查能力确实很强。」 陆燎：「……？」 祁让淡定地吐露一个真相：「比如，上回学校建的度假村，如果不是我故意让人留下破绽，你们就得全死在那里。」 「当然，以你的身手也不是不能全身而退，但损耗或许比现在大。」 陆燎不语。那个时候他确实也看出来了祁让的反侦察能力。 祁让耸耸肩：「好了，让我们一起解决这个大傢伙才是重点。」 陆燎反手刺死一只攀爬上来的异化熊，冷冷说：「但现在我不确定你会不会背刺我了。」 「背刺你？怎么可能？我把你杀了然后被兽王杀死吗？」 祁让笑笑：「神经病才会这么选。」 祁让又说：「再说了，我的小队也在下面拼杀，远攻选手也爬上了其他山头，大家互惠互利，这是好事。……毕竟兽王突然行动，你也没办法把侦查结果告知军队其他人吧。」 陆燎不答。 祁让的话不假，在这里，可能就他和祁让的两队人马。 两人对视，一言不发，默契地挪开了眼，朝汹涌袭来的异化兽展开更勐烈的攻击。 兽王依旧按兵不动，它似乎在观察这些小玩意儿到底抗不抗揍。 陆燎对付着小型异化兽，注意力分散了些许给按兵不动的兽王。 橙色光刃掠过，祁让还有兴致问了一句陆燎：「你说，兽王体型这么大，应该动起来很麻烦吧。」 「有……」 「有可能」陆燎还没说出口，男人金眸便蓦地一沉，旋即往后退：「祁让！小心！」 祁让回头，想问他说什么「小心」，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白色硬质如尖刃一般的角刺穿了祁让的身体，深红的血逐渐洇深了白色表层。 陆燎瞳孔骤缩，祁让则眼珠下移，手颤抖地想挣扎开，连雷射剑都跌落在地。 「唰——」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陆燎拔出自己的雷射剑，勐地噼向了那尖角！ 他们都没想到，体型庞大的兽王竟然会有如此敏捷的速度，巨大的身形不代表它动不了。 兽王吃痛，吼叫一声，尖啸在山谷中迴荡，陆燎趁兽王下意识往后退，连忙扶住祁让，向后跳跃，直至离开兽王视野。陆燎目光快速搜寻，锁定了一个小洞，他觉察到这或许是密道的另一个出口，赶紧带着祁让，转身躲入密道之内。 陆燎帮忙捂住祁让腹部的手已经溢满了血，他稳住镇定的语气：「祁让你撑住，我马上找一找我带的可携式治疗仪……」 但陆燎的手被红髮男人按住了。 男人红色的瞳孔逐渐有扩散的趋势，嘴角也在溢血，但他却恣意地笑了：「哈……这就不用了。」 他说话语气有点抖，坚持加快了语速，似乎想快一点说完要说的：「我知道这捅穿的伤口光靠简易治疗仪是不可能治好的……不过，这可能是我作恶多端的下场吧……」 他脸上血色完全褪去了，苦笑涌现：「最后死在这里好不甘心啊……好狼狈的退场……」 他眼睛往上望去，望着崎岖的土色岩壁，最后一点念想也要散去。 谢知凛现在……多半在议会上笑得正开心吧？ 他是不会为了当年那个被送到他身边的红髮小男孩而哭的。 沉默半晌，伴随着山谷里因兽王活动的阵阵地动山摇，陆燎沉默地放下了祁让的遗体。 他手上属于祁让的血干涸了，深深浅浅的血色染红了男人掌心的纹路。 系统哀嘆一声：【哎，「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这句话真不假，兽王出手的也太突然了。】 命运总是这样无常，有些人出场的太突然，退场的也太突然。 陆燎问系统，声音平静：「全帝国的那个任务完成了吗？」 系统答道：【已经完成了，商品购买成功，就看宿主能不能找到机会用了！】 第188页 陆燎垂眸，说了声「好」。 显然，没有更多时间留给陆燎继续遗憾祁让的逝去。 他重新拿起弓，垂下眼，可以看见在地面上一边躲避一边攻击的队友，抬起眼，能看见无数冲来的异化飞禽。 男人站在山巅，拉开弓，再次射出光箭！ 黑洞确实比雷射剑更利于消耗在场的异化兽数量，陆燎注意力更加集中，闪避能力也逐步增强，想要偷袭的异化兽根本接近不了他。 兽王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不太一般的小东西，眯起眼睛，低低嘶吼起来。 还没等它有所动作，突然有人拿着扩音器，在山的另一头中气十足地高喊：「喂，大块头，就知道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过来，跟叔叔们打一架啊！」 陆燎眸光闪动，精灵的好视力叫他看得清楚远处的人。 棕发青年站在大叔们的最边缘处，淡定地拿着双枪，一点也不害怕现在的情况。 风吹过青年的额发，他接过别人的扩音器，淡定喊话：「喂，傻//逼兽王——往这儿看——对，这儿——」 兽王：「……」 听到这些人叽叽咕咕喊话的陆燎：「……」 好炸裂的出场方式。 第104章 一键消除！ 加入战场的真是「掠行」, 只是陆燎没想到他们的出场会如此大胆。 仿佛没什么人在乎会不会死，和异化兽的战斗在他们眼里和砍瓜切菜没什么区。 祁让和陆燎小队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这突如其来加入战场的助力：「这是谁啊……？」「好像是最近有名的僱佣兵团？叫什么来着？」 「掠行。」 詹姆擦了擦护目镜上炸弹炸出来的飞灰，淡定地说, 「多半是你们陆上将找来的好队友。」 有了「掠行」分摊异化兽的攻击，陆燎终于得以喘一口气。 系统刚好出声提醒：【宿主，现在我们可以考虑如何使用一键修图功能了！】 陆燎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开始摸索找位置。 兽王仍然不把他们三股力量放在眼里，有一搭没一搭参与着战斗，犹如在玩弄小玩意儿一般。 这对陆燎来说，未必不是优势。 它不会注意到这里有个小玩意儿，实际掌握着能完全放倒他的力量。 【宿主！就是现在！】 一见陆燎挪到了一个视野开阔, 足够完全画线框住兽王的位置，系统便忍不住激动地喊了出来。 陆燎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调整唿吸，正要开口对系统说「使用修图功能」, 蓦地一块石子擦过男人额头而过, 留下一道血痕。 「咕！」 是锲而不捨追杀每一个智慧生物的异化兽。 这是一只异化猴, 智力更高, 比起其他的异化兽来讲, 更为难缠。 陆燎拧了下眉, 余光再瞥去，正在活动的兽王又隐没在了其他岩壁之内, 这个地方的范围算是无效了。 男人抬弓射箭，但猴似乎反应了过来什么, 喉咙唿噜噜两声, 一个翻身，消失在了碎落的石块后面。 系统焦急：【宿主, 这样我们又得重新找位置了，但是……】 系统顿了一顿，陆燎知道系统想说什么：他们已经到了缺口处，下面是唿啸的风，甚至能闻到疾风带上来的血腥味。 之前的山巅全部走过，没有一处合适的，那么接下来能探索的位置，就在山的对面了。 陆燎眯眼，望向了对面。 系统有了不好的预感：【宿主，你不会想要跳到对面去吧？！这太危险了！就算我们有「身轻如燕」药剂的加成，这怎么说也太——！】 「系统，」陆燎声音镇定，「据你的观测，对面视野会更开阔吗？」 【……】 系统无法否认，对面的山峰显然是更好的选择：峭壁岩石的遮挡比起这一边会更少，也能更好地让「一键修图」功能智能捕捉到兽王的身影。 陆燎眼皮微微下压：「现在有『掠行』的人分担注意力，是用修图功能的最好时间，所以我们必须抓紧。」 系统一噎，它还想说些什么：【可、可是……】 「没事的，系统。」 风唿啸吹过，男人的髮丝随风飞扬着。这时候，反而是他来安慰系统了，「你们的目标不是要让我成为新的主角么？主角遇到的困难那么多，一个跳崖也不算什么。」 系统眼泪汪汪：【宿主，我只是觉得比起这个任务，你的性命更重要啊呜哇哇！】 陆燎却心知系统只看到眼前危险带来的危难，却没有想到如果陆燎杀不死兽王，未来会是什么样。 那必然也是死亡。 所以前进是「可能」死亡，而后退则是「必然」死亡。 还会连累上谢予、朋友、队员，以及一切为了结束这场斗争和下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的人。 男人的眼神愈发坚定，他垂下眼帘，可以看见土黄色崎岖的地面，地面上倒下的尸体，洇出的褐色血迹，还有在峡谷里掠飞虎视眈眈的异化鸟。 谢予寒正巧注视到了那一抹银白，看见那人的动作，他登时明白了陆燎想做什么。 心勐地提起，青年的脸骤然褪去血色，他什么也想不到了，一枪毙掉眼前的异化兽，就声嘶力竭地朝僱佣兵喊去：「奎因！！吸引兽王注意力！快！」 奎因虽然不知道他们头儿怎么突然发出这个命令，但在战场上格外沉稳的老兵选择了服从，他唿唤起其他兄弟：「兄弟们，快吸引兽王注意！」 第189页 谢予寒自己则全力奔跑起来，并向兽王开始射击：「喂，傻逼，往这儿看！」 那几枪打在了兽王的鳞片上，本就有所摩擦，鳞片也渗了血。 兽王被激怒，眼眸恶狠狠瞪向那棕发青年。 陆燎的注意力全在这横亘的裂谷上。 他轻轻说：「系统，我准备跳了。」 系统紧张：【好的宿主，我随时帮你注意其他突发情况！】 陆燎重新调整了一下唿吸，站在边缘，脚屈起往后蹬，勐地腾空！ 「嘎！」异化鸟发觉这个想要跳跃到半空的精灵，立即发起了攻击。 陆燎刚巧用对方当做调整落点，实现了二次跳跃！ 男人离山谷另一头愈发近了，不知为何人也愈发镇定，他甚至能快速在空中拉弓，毫不犹豫将刚才的「垫脚石」异化鸟射杀。 「啪嗒！」 一个翻滚落地，除了身上的灰尘和擦伤，还有脚踝略微红肿以外，陆燎没有其他问题了。 男人垂头按了按脚踝：「崴着了。」 系统上蹿下跳：【啊啊啊，宿主，快拿治疗仪！】 陆燎淡定地说：「治疗仪刚刚为了减负，和其他不太需要的东西丢在另一边了。」 系统尖叫：【宿主！你能在乎一点自己吗！】 「脚踝还有救，先不管。」陆燎选择直接忽视脚上的疼痛，站起身来，问系统，「这边的位置合适吗？」 【嗯……宿主，我们可能还得往前走一点！】 系统话音刚落，一人一统就听见了轰然坍塌的声音，陆燎下意识往那边看去，就看见兽王的尾巴用力地扫开了一块岩壁，而一个身影正堪堪狼狈地躲开了这场灾难。 是谢予寒。 陆燎脸色难看：「他怎么被兽王盯上了！」 青年明显有些力竭，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陆燎必须马上找到完全能框柱兽王的位置，立马使用修图功能才行。 男人翻越过一块块巨石和砸出的凹坑，终于，他听见了系统激动的喊声：【宿主，这里可以！】 陆燎停下了脚步，金眸沉下，快速地发出指令：「系统，立刻使用『一键消除』功能。」 【好的宿主，正在为您调整修图功能……】 【……】 【调整成功，祝您使用愉快！】 陆燎眼前出现一个虚拟屏幕，还贴心地将兽王的范围框了起来。 陆燎对比好位置，心跳不由得加速了些许。 这么离谱的事情，真的能成功吗？ 兽王又匍匐下了，暂时没有动，它的眼睛在盯住跳跃攻击其他异化兽的谢予寒。 陆燎立刻开口出声，发出命令，声音都有些发哑：「……系统，使用『消除笔』功能。」 【好的，正在使用「消除笔」功能。】 【十，九，八，七，六……】 【……三，二，一。】 【使用成功。】 兽王正想如同杀死祁让一般故技重施，一角顶开谢予寒，却惊恐地觉察了异常：它的身体竟从尾巴开始，出现了消散的迹象！ 「嗷——！！」 兽王恐慌地吼叫着，天崩地裂般的叫喊似乎要穿透人的耳膜。 异化兽发觉了它们头王的不对，登时停下了攻击，犹豫要返回，还是继续袭击智慧生物。 而使用该功能的陆燎，则平静地站在山巅，垂眼俯视，默默凝望它的消失。 最后，在大家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庞大的兽王就这么凭空一点一点消失，直至不见。 这能力和陆燎的虚空纳敌有点肖似，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的陈一叶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问：「这、这是陆哥干的吧？」 「应该是。」棕发青年逃过一劫，灵活地转战到了陈一叶旁边，脸上虽带着伤，人还捂着流血的手臂，但还是意气风发地朝对方弯眼笑笑，「好久不见，陈一叶。」 陈一叶：「？」 陈一叶：「？？？」 「啊！你、你！」陈一叶直愣愣地指着棕发青年，明明长相完全不一样，气质总能搜寻到故人的痕迹。 詹姆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地朝对方颔首，然后说：「别急着叙旧了，先把小喽啰解决干净吧。」 陆燎摸索着岩壁，拖着受伤的脚踝，重新找到卡斯特谨慎留在山谷另一头的密道口，乘着卡斯特的春风轻松从山谷边沿的顶部走下，到地面时，大家都积极地把地面异化兽清理得七七八八了。 好消息，只是有些人受了伤，但没有出现死亡。 陆燎扬眉：「你们很积极嘛。」 「早点干完，早点下班啊。」 「就是就是！回去我一定要干十大碗饭！」 「祈祷一个食堂里没有肉类，我现在看到肉都想哕……」 谢予寒走过来，目光落在对方不自然的脚上，轻声问：「受伤了？」 陆燎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嗯」了一声。 他则看到了谢予寒刚刚才被治疗仪简单治癒的手臂，衣服被异化兽兽爪割裂了开，风吹日晒而呈现小麦色的皮肤便袒露在外，还有一道浅浅的红痕。 陆燎盯着那道伤口：「你不也是。」他声音有些哑，「下次别这样，我害怕。」 谢予寒一怔。 陆燎这次没嘴硬说「我一个人可以」，而是坦坦荡荡地说「他害怕」。 第190页 金色的眼眸煊赫漂亮，满满映的是他。 噢，还有焦虑，担心。 因为太爱，所以才更怕谢予寒因为他自己而受到伤害。 啊，我的恋人好可爱。 谢予寒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个。 这样想着，谢予寒笑着就要凑到陆燎脸边亲一下，也算是安慰，却被恋人无情地挡了回去，对方落下一句，「脏。」 谢予寒：「……」 谁脏？他的嘴巴还是陆燎的脸？ 陆燎只是用「脏」来掩盖，实际是有些承受不住在场众人的目光灼灼。 有「掠行」大叔们的，有陆燎小队的，还有满脸茫然的祁让小队的。 陆燎低下头，捏了捏谢予寒的手，低声说：「待会儿随便你亲，现在我还有点事。」 谢予寒转过脸来，疑惑：「你还有什么要忙的？我以为你可以歇一会儿。」 陆燎语气平静：「祁让死了。」 「什么？！」 这声惊唿不是谢予寒发出的，而是祁让的队员。 他们不相信地看着陆燎：「我们的队长为什么会死？」 陆燎那双淡漠的眼望向他们：「……兽王第一次出手，就是杀的祁让。」 祁让小队的成员：「……」 他们其中一个鲛人族的姑娘眸里含着泪水，走上前问：「队长的遗体……还在吗？」 陆燎轻轻点了下头：「我带你们去。」 他还握着谢予寒的手，一瞬，就被对方反握了回去。 青年神色复杂地望着他，陆燎笑了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骗人。 谢予寒一嘆，这傢伙最见不得认识的人死亡。 陆燎带上人去接祁让的遗体，那边重新相认的老友们得空叙旧。 谢予寒道完「好久不见」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陈一叶，你不用道歉，我没怪过你。」 陈一叶张了张嘴，他的「对不起」甚至还没出口，就被人堵了回去。 对上那双暖棕色的眼睛，压在心里的结好像总算被解开了。 总爱说些俏皮话的陈一叶此刻什么也说不出来：「……嗯。」 詹姆只拍了拍谢予寒的肩：「回来了就好。你们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谢予寒眼睛闪了闪：「当然是回首都，把我那哥哥拉下来。」 只是还差了点证据，谢予寒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找。 「陆燎」那里能得到的信息已经不足以支撑现状了：尤其是谢知凛那边加快了速度之后。 收拾好残局，大家检查了下光脑，信号比较差，需要往后退一部分才能收到消息，或是把兽王解决了的消息上报。 但兽王死后，异化兽们绝对都有感觉，会出现异常行为，也许安德鲁老将军那边也能觉察到兽王已经死了。 「走吧。」 陆燎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拉上恋人的手，两人索性十指相扣走在了一起。 莱拉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瞅瞅那相偕的情侣，又瞧瞧安森。 她悄悄指指前面，语气复杂：「我就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奇怪，是发现了陆上将这种情况吗？」 安森无波无澜地看着，和别人说话永远不假辞色的男人此刻目光温柔，说话更是低了几度，他尖耳上挂着的耳坠一摇一晃，折射着光辉。 安森收回目光笑笑：「对吧，毕竟还挺明显的。」 完全没发现这一点的莱拉：「……真的很明显吗？」 * 往军营方向走了一天后，「掠行」 的人要先分别了，他们驻扎的地方不方便被军队发现。 谢予寒终于能往恋人唇上贴了贴，依恋地啄了好几下，闷闷地说：「回首都才能再见了。」 陆燎摸摸恋人特别好摸的乱发：「那也快了，不急。」 「对了。」陆燎顿了顿，拿出自己的光脑，「刚才有了信号，我发现我的邮箱里多了一封匿名定时邮件。」 「匿名邮件？」 谢予寒探了个脑袋过来看，语气疑惑：「谁给你发的？」 陆燎顿了顿，低声说：「其实答案很明显了。」 他打开邮件，里面是密密麻麻、谢予寒他们根本拿不到的证据。 ——谢知凛叛国的证据。 文字记录、视频、应有尽有。 祁让早就为这些证据准备好了退路，但他没有想到，自己没能看到这些退路出现在陆燎邮箱的那一刻。 谢予寒嘆了口气：「往日恩怨真的在人死后就烟消云散了，但这份邮件……我们很难不感谢他。」 陆燎轻轻「嗯」了一声，收起光脑，垂下眼看谢予寒：「这样底气又多了一份。」 谢予寒扯了扯嘴角，点了下头，说：「那就首都见。」 「首都见。」 两队人马分别，陆燎带着自己的小队和祁让的小队回了军营。 岂料安德鲁将军已经在军营门口等着了。 老将军目光骄傲又复杂，他没有说话，只是等陆燎走近，才默默拍了拍男人的臂膊。 他眼神怀念，仿若看到故人：「真好啊，这样，席德也能在天堂安息了。」 他从未提起过席德前元帅，仿佛对此人根本不在乎一样。只有安德鲁自己知道，他有多怀念自己这个学生。 「辛苦了。」 劳伦副官咳嗽一声，代替他父亲慰问起小队队员，他温和地对一身狼狈的小队队员们说道：「真的令我们惊讶，你们这么少一波士兵，竟然轻易征服了兽王。」 第191页 小队成员主动说：「兽王是陆上将弄死的！」 「没错没错！」 「这最大的功劳，还是算给我们陆上将吧！」 大家嘻嘻哈哈的，气氛愉快：兽王的死亡表示着帝国军队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好好放松一把。 陆燎朝劳伦副官颔首：「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没有我的小队队员，我不可能成功给兽王致命一击。」 副官彬彬有礼地说：「但您还是辛苦了，上将。——你们现在是想要休息，还是？」 陆燎来不及休息：「我申请现在就前往首都……离元帅选举还有多久？」 「就在一星期后了，谢知凛提议将其提前了些许。」 陆燎嗤笑：「他还真是一刻都等不了。」 「如果您需要，我现在为您准备强制快速跃迁。」劳伦副官贴心地说。 「可以。」男人点头，「请帮我开启强制快速跃迁，辛苦你了。」 第105章 议会 首都一寓所内。 男人站在明净的窗前, 手在窗棂上不自觉地点了点，直到光脑那头的「匿名帐号」接起。 「餵？」显然，通讯那边的青年才刚起床, 嗓音里还含着刚起床的哑意。 陆燎顿了顿，开口时语调都不住降低了些：「你起床了么？」 谢予寒懒懒翻了个身，说：「起了呀，你说便是。」 看样子都没起。 陆燎无奈：「你先醒醒神，等会儿两个小时后就要举行元帅会议了，你这样怎么闯进去？」 谢予寒并不惊慌着急，语气含笑：「别慌，我已经安排好人手了。」 七天前, 陆燎通过强制快速跃迁到首都不久后，就收到了谢予寒的消息, 表示这一个匿名帐号可以安全联繫，不会出现问题。 但同时他也表示这边有的忙：得联繫在首都埋下的下属, 为七天后也即今天的元帅选举做准备。 陆燎同意了, 能联繫到谢予寒知道对方是否安全就足够了。 他也有自己要做的, 比如加紧「伊什塔尔」收集更多情报的脚步, 同时阻止更多的议员倾向于把票投给谢知凛。 听通讯那头谢予寒镇定的语气, 陆燎就清楚对方有把握。 他打趣道：「那到时候可别元帅是我, 皇帝却不是你啊，这样你只能做元帅夫人了。」 谢予寒想了想：「那也不错, 不过我得改口吧？你说呢，亲爱的？」 他的「亲爱的」尾调微微上扬, 明显带着玩笑的意思, 却勾得陆燎心里一动。 男人垂下羽睫，说：「可以, 从现在开始这么叫也行。」 谢予寒：「？」 「滚蛋。」那头笑骂一声，似乎坐了起来去收拾洗漱，「你赶紧去忙你的吧，议会大厦见。」 顿了顿，青年小声地又喊了句：「……亲爱的。」 说完，他就火速挂了通讯。 这回轮到陆燎：「……」 系统：【噫。】 陆燎立刻把矛头指向出声的系统：「你偷听干什么？」 系统大声叫屈：【宿主，我只是刚好从系统局回来，哪里知道你们在调//情啊！】 男人语塞，无话可说。 精灵银色髮丝动了动，露出的耳朵尖晕上了一层红。 ……真想把不会说话的系统塞回系统局，退货重造！ * 议会大厦里人潮涌动。 皇帝很早就来了议会厅，面露威严的男人坐在高位，默默注视着往来压低声音交流的议员，一言不发。 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男人的黑髮下藏了几根没有染好的白丝，眼底也有疲惫显露。 他病得很重了，全身都在疼。 皇帝的目光挪在了一表人才的大儿子身上：金髮的英俊男人正面带笑容地和市场局局长沟通，嵴背挺得很直，谈吐自如，俨然一副要接管大权的模样。 但想起儿子时不时背过人露出的淡漠冷笑，还有昨晚「匿名帐号」发过来的那句话——「他叛国了」。 皇帝便心生悲哀。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罗维娜走入了议会厅。她的目光无波无澜地扫过朝她颔首示意的谢知凛，回了一个简单的点头，便坐到了皇帝的下位，开始翻看文件。 选举投票即将开始，看着议会厅大屏幕上投放出来的候选人们，议员窃窃私语像潮水一般涌动。 谢知凛坐在最前排，似笑非笑，他甚至还有心情对副官说：「瞧，有些说要来公平竞争的，还是没有来，真让我遗憾。」 副官笑道：「他们多半是怕了，临阵脱逃。」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台上年轻的议会长语气冷淡地开口：「抱歉，刚才还有一位候选人并未被加入候选名单。」 她说完这句话，台下立刻躁动了起来：「怎么能这样突如其来？元帅选举难道是儿戏吗？」 「现在才说，那这位候选人还能赢得选票？」 「哈，候选再多，还不是大局已定！」 女人扣了扣桌面，不多说废话：「肃静。」 她点了点虚拟屏幕，登时，呈现给所有议员看的大屏幕上出现了那位新增的候选人头像和名字。 「他护国有功……」 女人还在继续介绍着，议会厅的门同时也被人推开。 军装穿戴整齐的银髮精灵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跟随着两个副官，他平静地拿着军帽，从长长的红色地毯，一路走到最前排留下的那个空座位。 第192页 「……亲手杀死了兽王，安德鲁将军也为他做了推荐与担保。因此，元帅候选人必须有陆上将的名字。各议员们，可还有异议？」 全场沉默。 谢知凛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哦，原来他还是来了。 陆燎幽深的金色眼眸划过谢知凛那张脸，像罗维娜一般，他也简单颔首，作为对对方注目礼的回应。 罗维娜一板一眼宣布：「现在，投票开始。」 大屏幕上，各个候选人的票数开始快速增长。 陆燎的战绩加上安德鲁将军的推荐，着实让一些议员开始摇摆犹豫，并选择将票数投给了他。 目前，陆燎和谢知凛的票竟然呈现了胶着的趋势。 谢知凛记得，陆燎是没有出现在宴会场合，或是议员私宅沟通交流的，那怎么会有这么多选票？ 陆燎正襟危坐，淡然地看着勐涨的票数。 这里面自然不少能归功于「伊什塔尔」组织，拿捏了一些情报和利益链，拿下议员的选票也是很容易的事。 当然，里面也有谢予寒操作的手笔。 陆燎票数稍稍有落后迹象，但还有一部分独立议员的票没有给出。 亚伦家族出席的议会成员便淡定开口，动摇那些还在犹豫的议员：「投给陆燎，或许各位和亚伦家族的合作可以考虑。」 而鲛人族今日出席的是少族长，面容姣好的女人温婉一笑：「我们也支持投给陆上将哦。」 「……」 很快陆燎的票数又一次追上，两人的票数就达到了持平。 最后几张票，没有放给他们，而是被一些议员投给了其他候选人。 票数维持了诡异的相等。 议会厅里只余了寂静，议员的目光投向了上位。 皇帝半阖着眼睛，没有要发话的迹象；那么投票的重点，就来到了罗维娜身上。 之前有明确消息罗维娜和陆燎闹掰了，同时龙枭族最近也颇得谢知凛帮扶，大家也不知道这位议会长会投给谁。 谢知凛脸色却沉了下来。 罗维娜在看他。 但没有之前要资源时的那般谄媚温柔，而是一片冷漠。 这张票她要给谁，不言而喻！ 面对既成的败局，谢知凛闷闷地笑了：「你们倒是演了一齣好戏。」他掀起眼睛看向最上位，「父皇，你是不是看得很开心？」 皇帝没有答话，但浑浊的眼稍稍睁开，去看他的儿子。 谢知凛自顾自地说：「我知道，您肯定很开心，毕竟你最喜欢的二儿子就算死了，也有那么多人为他报仇。」 他忽地一笑，神色丝毫不见挫败：「本来想的是，温柔和平一点拿下，就算是尽到儿子的义务了。现在看来……」 「还是需要诉诸武力啊。」 在场人的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裂隙，陆燎面色微微一肃，罗维娜唇抿成了直线，还有愤怒冲动的议员直接站了起来：「大皇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哦？说清楚？」金髮男人轻柔地重复了这句话，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他这句话尾音刚消，就听见了一声枪响！ 那质问的议员，温热的血溅在了他前面一动都不敢动的议员背上，深红的血迹染红了那浅色的西装。 开枪的是护卫议会厅的半机械人，他们已经打开了议会厅的大门，无机质的幽蓝色眼睛漠然地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议会厅里的人都没有武器：议会选举安保自然是要求不能携带武器的，防止结果出现无法预料的状况。 但万万没想到，半机械人的程序会被谢知凛改变，将枪口对准了议员！ 皇帝终于动了，他呵斥：「荒唐，谢知凛，你在做什么？」 谢知凛歪了歪头：「当然是让不同意见的人统一意见啊，我还能做什么呢？父皇？」 皇帝竖起眉毛，看向那些面无表情的半机械人：「我以帝国最高统治者的身份，命令你们放下枪！」 「他们不会放下的。」 开口的是陆燎，他看向保持微笑的谢知凛，不冷不热地说：「对吧，大皇子殿下。半机械人『听命于皇室最高位』的程序，也被你改掉了吧。」 谢知凛语气赞许：「不愧是『陆上将』，果然聪明。」顿了顿，他说，「看在以前你帮过我不少忙的份上，我还能勉强留下你。如何？」 「那就不用了，谢谢。」 陆燎平静地说出了最荒诞的话。 他那双灿烂的金瞳依旧无波无澜，仿佛谢知凛围攻议会的动作在他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毕竟，我对象要来帮我一把了。」 「什……」 「什么」谢知凛还没有问出口，就听见议会厅外走廊的落地窗出现了轰然碎裂的声音。 以及一些粗犷的大嗓门：「哇哦，第一次炸国家建筑诶，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来都来了，赶紧把这些机械玩意儿砸干净了！」 「别砸别砸，你没听老大说吗，这些有用啊！」 一场闹剧轰轰烈烈，有人不紧不慢地面对着半机械人黑洞洞的枪口，走入了议会厅。 青年背对着阳光，一双湛蓝的眼眸熠熠生辉，他一扬起笑，那眼眸弯起，愈发明亮。 熟悉的金髮璀璨，可青年的笑更为夺目： 「嗨，好久不见，父皇，以及……我的哥哥。」 第193页 第106章 大势已去 整个议会厅譁然失声。 「怎么可能？那是二皇子？」 「二皇子殿下不是死了好几年了么！」 「……」谢知凛略感讶异, 他打量着面前坦然的青年，蓝眸沉下，「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本事, 还能篡改dna基因的检测结果。」 谢予寒耸了耸肩，笑容灿烂：「我也没想到一具模煳面容的尸体竟然能骗过你，亲爱的哥哥。」 谢知凛扯了下嘴角：「你来了也好，不妨一起见证父皇被迫签下让位书的场面吧？」 谢予寒一步一步淡然走向前方，懒懒地说：「那得看父皇自己愿不愿意了。」 他说完这句话，下一秒，半机械人的枪口竟然齐齐调转，对准了谢知凛这一方的人。 谢知凛望着瞳孔全然失去色彩的半机械人们, 忍不住从喉管里挤出一个呛音：「……哈。」 这回轮到谢予寒微笑了：「兄长，你能控制半机械人的程序, 你怎么就没想过，我这边也可以夺回控制权呢？」 某个不知名的黑客在自家的编写程序电脑面前, 一边观看直播, 一边默默喝了口水, 深藏功与名。 他就知道, 跟随二皇子殿下是他做过最正确的选择！打击「暗溪」地下产业有他, 这回夺回皇位也有他, 歷史必有他的名字！ 仿佛大势已去，但谢知凛丝毫不见慌张。 他平静地嗤笑了下：「我也不是没想过, 你会『復活』。」他「復活」一词说得讥诮，似乎什么结局他都能接受得了。 陆燎却看出他的心思, 提醒道：「如果你在等卡斯特的间//谍来救你, 你大可不必，『伊什塔尔』应该已经处理完了。」 谢知凛那双只余漠然的眼睛望向他, 忽地「哦」了一声，像是在平静地叙述：「『伊什塔尔』的那位『吉比尔』，就是你。」 陆燎只是镇定回望，不说对或不对，而是说：「顺带一提，安德鲁将军已经在启程去卡斯特交涉。」 意思是你最后一点底牌也无了。 谢知凛：「……」 他轻轻一笑，「是么？」 他沉默不再言语，似乎就此歇了心思。 皇帝在上座看了许久，倏地，他开了口：「我从来没想告诉你，你母亲是犯下了叛国罪，怕影响到你的成长。」 ……可没想到，你还是走上了这一条路。 这句话皇帝没有说出口，谢知凛已经懂了。 谢知凛表情不见意外：「我早就知道了。」他唇角扬起一丝笑，「我踏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做了什么了。」 「不过，我会比她更出色一点。」 话音落下，他毫不犹豫夺走了身后半机械人的枪，以更快的速度朝毫无防备的谢予寒方向摁下了扳机！ 陆燎眸色一厉，身形一动，直接闪现在了谢予寒面前，抬手藏青色的弓乍现，直直挡下子弹！ 子弹擦过的声音响起，男人放下手，毫髮无伤。 但谢知凛依旧是意料之中的表情，嘴角噙着笑，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再度按下扳机。 「砰！」 血花四溅，他却以一种平淡的表情接受了死亡。 尸体撞倒地上的闷响在议会厅格外清晰，所有人静默地看着这一场闹剧的彻底结束。 陆燎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具不再起伏的尸体，心说便宜他了。 死得太轻易。 但台上的皇帝却深深地嘆了口气，也许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落了幕，恢復自主意识的半机械人开始默默清理现场，议员们要往外走，却听见皇帝突然出声：「诸位，等等。」 皇帝平静地说：「我确实有让位书要宣布。」 所有人：「？！」 皇帝捏了捏眉心，说：「我想诸位也听说过我病入膏肓的事了，故而我打算将我的事务全权交由我的二儿子处理，直到他完全能够独当一面后，我将正式将位置交予他。」 他垂下眼看着议员们，语气不容置喙。 他早就这么决定好了。 谢予寒一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父皇……」 皇帝抬起手，阻止了他的说话，眉眼温和：「好久不见了，孩子，今晚还有空，和父亲吃个饭吗？」 也许是几年的分别和病痛让男人想通了什么，他语气和缓：「就以一个父亲和一个儿子的名义。」 皇帝目光落在下意识就拉了谢予寒手的陆燎身上，敛了温和，神色莫测：「你带他来我也能接受。」 「我也能接受」…… 陆燎嘴角一抽，这明显就是「我不能接受」的潜台词罢了！ 谢予寒有点犹豫，他看了看陆燎，对方摇头：「你们父子间，我不参与。」 谢予寒迟疑了下，扭头问父亲：「母妃她……也会来吗？」 「如果你愿意她来，我便叫她；你不愿意，我们两人也可以。」皇帝即答。 金髮青年还是点了头：「好，那便去吧。」 看谢予寒要过去，陆燎又和对方耳语几句，才道了别。 刚要出门，陆燎又被人喊住。 红髮女人失了仪态，笑得咬牙切齿。她阴恻恻地说：「陆上将——啊，不对，您现在是陆元帅了，麻烦给我这位『小人物』解释一下？可·以·吗？」 陆燎：「……」 哦豁，秋后算帐。 第194页 ……最后以陆燎不还手被揍了事。 男人被眼眶里含着泪的姑娘踹了好几脚，无奈投降：「大小姐，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可以吗？」 罗维娜没好气地收了脚，说：「那先去私密性高一点的地方去吧！」 出了闹哄哄的议会院，才坐上罗维娜自己的悬浮车，罗维娜就迫不及待地问：「二皇子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根本没死。」 「那你投靠谢知凛呢！」 「……我们的计划。」 「好啊，」罗维娜冷笑，「你们全都在跟我演！」 陆燎沉默，因为罪证确凿，他无法辩解：「抱歉，我觉得这样最能保护你。」 罗维娜失声喊道：「我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女人转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我想和我的朋友共同努力，而不是被他们保护。」 「但你已经和我们一样努力了。」 罗维娜讶然转脸，对上陆燎含笑的眼，「议会长大人。」 「……」罗维娜好不容易重新憋出一句，「下次不许这样了。」 陆燎马上应下：「好的。」 他肃然说：「下次有事我一定叫予寒联繫你。」 顿了顿，某人恬不知耻地添了一句：「谈恋爱的事除外。」 被迫吃狗粮的议会长大人：「……」 「滚啊！」 * 一切尘埃落定，系统还有点晕乎乎的。 哇，它带的宿主成功完成任务了诶！ 哇，它宿主当上元帅了耶！ 哇，它宿主把男主角抱回家了诶！ 【……】 等等，最后一个好像不太对劲吧！ 成功坐上元帅后，陆燎没能如自己所愿常常见到谢予寒，事实上，剩下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两个人忙得可能两三天都没法见上一面。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没了对象忍无可忍的陆燎一路长驱直入，拿着谢予寒给的口令轻松进入皇宫，最后在皇家的花园与养病的皇帝面面相觑。 这回的见面和之前的见面显然不一样，两人之间瀰漫着古怪的氛围。 陆燎行了个礼，蔫蔫地问：「皇帝陛下，二皇子殿下去了哪里？」 皇帝面无表情：「他在准备加冕大典的衣服，多半在试衣。」 自打知道不是猪拱了白菜，而是白菜拱了猪，皇帝看陆燎怎么看怎么都不满意。 当初就不该让这小子当上元帅！ 但得知谢予寒还好好的、而且陆燎也当上元帅的安德鲁老师乐呵呵：「好啊，这下好啊，小两口携手共同前进，老傢伙我很支持！」 哦，试衣。 这个词在陆燎脑袋里转了几转，他表面恭敬地道了声谢，转身就走，皇帝拦都拦不住。 皇帝气得狠狠拍了下轮椅把手，感觉自己病都要被陆燎气好了，吓得周围侍女和随行医生立刻来查看，一番兵荒马乱。 临时的空房内，金髮青年眨了下眼，修长白皙的手正扣好腰封最后一个纽扣。 宽肩窄腰，浅白色的内衬衬得他更为俊秀，设计师都不由啧啧称奇：「殿下，这真是太适合您了！」 谢予寒羽睫颤了颤，扬起一个浅笑：「合适就好。」 「哐当」一声，门被人打开，穿着便服的银髮男人出现在门外，唇抿成直线，也不搭理问他来做什么的设计助理，兀自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目光就落在了谢予寒身上。 谢予寒一愣：「陆燎，你怎么来了？」 陆燎扬起眉梢，没直面回答，而是说：「我今日的公务已经全完成了，你呢？」 谢予寒觉出几分好笑，顺着他答道：「今天我也没什么事。」 陆燎点点头，走到谢予寒面前转了一圈，像是在巡视自己珍宝一样，旋即才停下脚步，眯了眯眼睛。 谢予寒拉了拉衣角，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好看么？」 设计师那头插嘴：「哎呀，殿下，这位军官肯定不敢昧着良心说难看啦。」 陆燎瞥了眼对方，叫对方不敢再吭声，才收回眼神，深以为然地点头：「好看。」 好看到想自己藏起来的程度。 谢予寒睨他一眼，开始套外衣：「那加冕大典的时候，你可别忘了穿好看些。」 「知道了。」男人低低地答，垂头，他拉过对方的手暧昧摩挲着，启唇问人，「所以今晚可以回我那边了么？」 谢予寒：「……」 他就知道这一出等着他！ 第107章 终章 正式加冕大典的那天, 詹姆和陈一叶也都回来了。 陈一叶上交给军部的理由非常振振有词：「我的朋友要当皇帝了，我肯定要去见证这一场面！」 军部：「……」 哪里敢惹，立刻速批。 詹姆则以亚伦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大大方方地就去了, 连报告都懒得打。 等两人见到陆燎时，陆上将神色莫测地坐在最前排，白色的手套恰如其分地裹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椅子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还有半个小时加冕大典就要开始，詹姆朝陆燎挥了挥手，就算是打了招唿。 陆燎瞥了他一眼，颔首以作回应。 陈一叶靠着狐假虎威坐到了詹姆旁边, 嘀嘀咕咕：「你看陆哥嘚瑟的，对象是国君他一定很骄傲吧。」 第195页 詹姆睨他：「那准皇帝陛下应该也很得意, 他皇夫会是元帅大人。」 陈一叶没听出话里的阴阳，只思索着认真点头：「你说得对, 这对情侣肯定骄傲坏了。」他严肃声明, 「我今天都不会夸他们一句, 以免他们过于得意。」 詹姆：「……」 詹姆露出「关爱智障, 人人有责」的怜爱眼神：「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支持。」 陈一叶满意点头, 拍拍亚伦家族继承人的肩：「好兄弟！」 「叮叮噹噹——」 钟楼的撞钟声响起，这代表着传统而庄严的仪式即将开始。 年轻的准帝王登上中心广场最大的高台, 郑重地向自己的子民表达登上皇位的欣喜之情，宣誓着对帝国的深爱, 期望着帝国美好的未来。 他主动退位的父亲小心翼翼地为他戴上象徵权力的皇冠, 又为自己年轻有为的儿子披上鲜红的披风。 欢唿声，笑声, 掌声，不绝于耳，在喧闹间，谢予寒湛蓝的眸一秒就搜寻到了恋人的身影。 高台之上，他在看他；高台之下，他独独看他。 「下面，我将为我的元帅赐礼。」 年轻的帝王轻声开口，看着身姿挺拔的恋人一步步登上高台，并在他面前单膝下跪。 「陆燎元帅，」青年将自己莹白的剑搭在了对方左肩，低低地问，「你愿意永远效忠于我，忠心辅佐帝国吗？」 银髮精灵半阖着的眼睛撩起，直直望着恋人。 一如当年小小的宿舍内，暖光之下，他在暗恋的人面前单膝下跪之时。 「我愿意。」他听见他说。 年轻的帝王舒开眉眼，笑了：「我将至高无上的权力赐予你，你将是我永远信任的元帅，愿帝国的太阳永远照耀你。」 剑身挪开了，男人金眸却不离自己笑着的恋人，他嘴唇微动，像是在说什么，又像是不愿被直播的无人机捕捉到。 瞧，我尽了我的全力，辅佐你坐到你想坐的位置。 我会是你最忠实的骑士。 银髮元帅站起身，陪伴在帝王身边，默默注视着朝在场民众们挥手的他。 吵闹间，他没有听见系统小小声的一句。 【——恭喜宿主达成「双男主」结局，成功走上人生巅峰~】 * 加冕大典结束后的不久，某个没有新国君在的多人小群里，有个不常说话的傢伙突然冒了泡： 【ll：你们说，如果我有一个朋友，感觉到求婚的时候了，他要怎么做才好？】 【炸弹研究大师：？】 【脱口秀预备役：？】 【恶龙少女：？】 【珍珠重度依赖：？】 【ll：？】 【ll：这有什么好打问号的？】 【炸弹研究大师：……抱歉，我都忘了你们已经谈了好几年了。】 【炸弹研究大师：确实是该结婚的年纪了。】 【珍珠重度依赖：啊啊啊啊，我要报名主持人！！(v)】 【脱口秀预备役：薇薇安姐可以去唱歌，我来主持！】 【炸弹研究大师：你嘴太碎了，我投薇薇安一票。】 【ll：……】 【恶龙少女：我有个问题啊，你们要什么样的婚礼？】 【恶龙少女：我是说，你如果需要皇后这个头衔的话，婚礼可就不是你们两人的问题了。】 【ll：？】 某个上班听军部人吵毫无意义的方案、顺便浑水摸鱼的元帅打字的手一顿。 旋即快速发消息： 【ll：我不当皇后：）】 【恶龙少女：真的假的？不要名分？】 【炸弹研究大师：真的假的？不要名分？】 【脱口秀预备役：真的假的？不要名分？】 【珍珠重度依赖：真的假的？不要名分？】 陆燎算是看出来了，这帮损友对他的求婚计划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 他决定自己努力。 半晌，还在会议上的元帅大人抽空给自己恋人发了条消息。 【ll：今晚有空陪我回家一下吗？】 皇宫书房内，谢予寒还在垂眼看文件，旁边重新被启用的小陆就跳了起来：【陛下，备註「小陆」的人给您发了消息，需要我帮您读吗？】 谢予寒随手在文件上点了个「驳回」，顺嘴回道：「读吧。」 小陆机械童音一板一眼：【「小陆」说，今晚有空陪我回家一下吗？】 谢予寒扫文件的手指一顿：「……」 难道这是陆燎在暗示他，该正式陪恋人见见家长了吗？！ 没有见家长经验的帝王光速处理完今日的事务，捧着圆滚滚的小陆机器人惊慌地问：「小陆小陆，快帮我查一下，见家长时需要注意什么！」 小陆露出一个「@_@」的表情：【好的，小陆正在帮您查找……】 没等谢予寒看几点，陆燎那边的通讯就打过来了：「我的皇帝陛下，你得空了吗？」 谢予寒咳嗽一声，假装镇定地说：「有了，你在皇宫外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片刻，换装成棕发的谢予寒悄悄出了皇宫，坐上陆燎开的悬浮车。 陆燎瞥了眼谢予寒乱蓬蓬的棕毛，抬起手替对方理了理：「怎么想着换了个样貌？」 谢予寒苦笑了下：「当上国君后老是有媒体或者卧底虎视眈眈，出门不方便，还是换个样子简单些。」 第196页 陆燎不在意：「我在的时候，你什么样子都可以。」 「没事，到你家了再换回金髮的样子就好了。」 陆今安没想着搬家，一是这个寓所足够安静，没什么人叨扰；二来陆灼上的中学就在旁边，上下学方便。 替这对回家探望的恋人开门的是陆灼，当初小小的糰子已经长成青葱少年，看见换回金髮的青年，眼睛就一亮：「夏……」 顿了顿，陆灼有点茫然，他现在该喊什么？皇帝陛下？嫂子？还是什么？ ……有点混乱。 他哥哥一言不发，俨然置身事外看笑话。 谢予寒失笑，温和地说：「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不必太拘束。」 陆灼高兴了，从善如流地大声喊：「夏维尔哥哥，我想死你了！」说着他就要扑过来黏黏煳煳地抱人，但被他哥哥无情地推开了脸。 陆燎面无表情：「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这样和哥哥抱。」 陆灼不高兴：「我又不是抱你，我抱夏维尔哥哥！」 陆燎还是面无表情：「那就更不行了。」 谢予寒笑着嗔了恋人一眼：「你跟你弟弟还要较劲？」 他主动走上前去虚虚抱了抱陆灼算是回应：「这样好了吧？」 听到兄弟俩吵闹的陆今安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怎么啦怎么啦？啊呀，予寒？」 很久没见到谢予寒的陆今安有些惊讶，但不算意外：她从陆燎那里听说了两人谈恋爱的事。 索幽不在，本来在陆燎家里待一待就是过渡，如今精灵去了园林设计学院深造，每天给陆姨分享自己的养花心得。 亲眼看到儿子的恋人，陆今安高兴极了，挥舞着锅铲：「你们快坐快坐，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谢谢陆姨，我也很期待陆姨的手艺。」谢予寒一边拘谨地说，一边拿出自己的礼物，「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陆灼伸长脖子去看，大受震撼这一点「薄礼」：「空中花园餐厅的黑卡？！一整片高级温室的转让权？！」 陆燎：「……」 谢予寒到底在网上看了些什么？ 陆今安忍不住笑起来，她没有责怪礼物贵重，而是郑重收下：「小谢你真好，陆姨超级喜欢你送的礼物。」 谢予寒腼腆地笑了，叫人一点也看不出平日做帝王时的雷厉风行，如今他就是个见家长非常紧张的年轻人：「陆姨喜欢就好。」 谢予寒被陆灼拉到一边玩，陆燎脱下外套，走去了厨房：「妈，我来帮你。」 虽然母亲说着不用，但他还是打算帮忙。 陆今安想了想，笑着说：「那就像以前制作药剂清理药材一样，你帮妈妈择菜吧。」 陆燎挽起袖子，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帮妈妈择菜。 忽地，他对陆今安说：「妈，精灵遗蹟那边帝国的研究团队已经过去了，生命母树也有好转的迹象。」 陆今安微笑着「嗯」了一声：「那太好啦，本来藏着掖着也不利于发展。」 「还有……」陆燎想了想，说，「近期遗蹟会清理出一片地方，作为可以向公众开展的地方，交通也便利了不少。」 男人表情认真：「所以再过一段时间，我带您去见见他，还有生命母树，好吗？」 陆今安炒菜的手一顿，她差点没能保持住微笑，声音多了些许颤抖：「他，还好吗……？」 陆燎点头：「他很好，而且，他让我告诉您，他很想您，也很想弟弟。」 女人别过头去，没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嗯，你能告诉他一句吗？妈妈也很想阿燎啊。」 虽说陆燎偶尔可以和另一位在虚空里见面，但两人都担心这样的见面方式对本来有疾的母亲有影响，才没这样做。但传话陆燎当然可以做到，他点了点头，说：「好，我一定转达。」 陆今安重新露出笑容：「那可太好啦，让妈妈想想，该带点什么去给阿燎啊，诶，小燎，你俩口味会不会很相似……」 陆燎安静地听着母亲叨叨，时不时穿插一句自己的意见，淡淡的温馨萦绕在母子之间。 * 晚饭很丰盛，在谢予寒看来，或许比皇宫里的都好吃上一些。 刚和陆今安笑着说自己吃饱了，谢予寒撂下筷子，就听见陆燎对自己说：「今晚似乎无云，要不要去阳台看看风景？」 谢予寒奇怪陆燎的突然邀请，但还是同意了：「可以啊。」 两人来到阳台，凉风习习，谢予寒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此刻的舒适。 忽地，陆燎深吸一口气，嘟囔了句：「来了。」 来了？ 什么来了？ 谢予寒还在疑惑，就看见夜空中冒出了盛大的烟花。 一朵接着一朵，漂亮至极。 而在烟花的光彩下，谢予寒觉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接着，手指上似乎被人套了什么。 谢予寒低下头去，唿吸微微一滞： 那是一枚漂亮但笨拙的、一看就是人亲手雕刻的戒指。 他抬起头，倒映着烟花的眼眸含着不可置信，嗓音都在发涩：「陆燎，你……」 男人垂眸望他，但灿金色的瞳孔里满是紧张忐忑。男人的指腹小心地摩挲着那枚戒指，在烟花的声响间，他问谢予寒：「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利用自己工作积分为宿主购买了这一次氛围营造恰到好处的烟花，深藏功与名的系统都憋不住了，不偷窥跳出来上蹿下跳：【啊啊啊啊，男主角，快同意我宿主啊！】 第197页 陆燎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勐烈撞击胸膛，他连眼睛都不敢眨，就这么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青年。 没有犹豫的，青年脸上勾起一点笑，他凑近恋人吻了吻他的唇角，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与之十指相扣：「你还用问吗？答案，当然是愿意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