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A的拯救女主计划》 第1页 [gl百合] 《渣a的拯救女主计划》作者:冬月一【完结】 文案: 知秋穿成一本百合abo小说里风流倜傥,阅o无数的渣a,她性格淡泊,寡言少语,好在知道剧情才不至于翻车。 小说里,渣a用甜言蜜语俘获了女主的芳心,却勾三搭四,最后和家境优越的名媛联姻,抛弃了糟糠之妻。 知秋一直期待着女主成长起来,狠狠打她脸的那天,可一直到结婚当天,女主都没黑化,反而因为她要娶别人跳海殉情了。 - 重生后。 知秋:我何德何能,能被人这么爱,去他的剧情,我一定要守护好全世界最好的女主。 来迟的真话: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 国内设计大赛上,女主在评委的故意针对下,隐忍地低下了头。 知秋:我已连夜请来了国际设计大师,一定会给她讨回一个公道! 真话系统:这太慢了。 于是,在真话系统的努力下,看不得老婆被欺负的知秋指着国内设计师的脸破口大骂,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吐了出来:「你这个土老包子懂不懂艺术,一个关系户也敢瞎谈什么时尚,瞧瞧你脑袋上带那朵红花,简直土到掉渣,我告诉你我老婆可是要成为国际最知名设计师的人,轮得到你在这里叭叭叭?」 围观群众:虽然吃瓜,但她真的好爱她! 被骂的设计师:虽然是復古的雕花,但我不敢说话。 骂声里,有围观吃瓜的群众,有不敢吱声的设计师,有吃醋的白月光,还有破涕为笑的阮叶。 - 多年后,记者採访国宝级设计师阮叶,气质温柔的女人和她台下安静内敛的爱人深情对视:「我儿时生活在深渊里,我要感谢我的妻子,是她给了我无尽的力量,给了我和过去的痛苦对抗的勇气,我爱她远胜生命。」 内容标籤: 强强打脸 搜索关键词:主角:知秋/阮叶 ┃ 配角:傅谨言/孟媛/袁梦璐/任义/楚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真相是我更爱女主 立意:珍爱生命 第1章 刺骨的冷。 女人的身体原本舒舒服服躺在病床上,此时汗毛忽然战慄起来,身体因为畏惧寒冷而蜷缩在一起,甦醒过来的她慢慢睁开双眼。 这是哪里? 她已经死了吗? 知秋开口想要说话,可话还没出口,身体就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一声声越来越重。 不远处准备营养药剂的医护人员,听到咳嗽声后急匆匆地赶过来。 这是一位年轻的omega护士,语气小心翼翼的,似乎是很害怕面前的人:「知秋小姐,您现在真的还不能出院,求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服务工作的了。」 闻言,知秋愣了一下,这才缓过神来,仔细观察自己周围的环境。 私立医院的专属病房、茫茫碌碌的小护士、门外急诊室红色的灯。 原来如此。 她又回来了。 知秋苦笑一声。 虽然她不知道外面的剧情现在进行到哪里,但是按照这具身体的人设,她应该轻佻地勾起小护士下巴,来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油腻发言。 就像上辈子她做的那样。 知秋和蔼地笑了笑,对着小护士摇摇头示意。 阮叶的死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世界,以及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她重新躺回病床上,不知不觉间竟慢慢阖上了双眼。 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拉入了睡梦当中。 梦境里,那让她痛到窒息的回忆,如同裹着糖蜜的致命毒药,一点点地腐蚀她的神经。 阮叶跳海的那一天是她盛大的婚礼。 宾客们好生热闹。 「白小姐聪慧美貌,如今遇到良人,真是天生的好福气。祝两位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可不是吗,知总可是对白小姐一往情深,如此真情真是让我们羡慕啊!」 …… 被夸奖的女人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她披着洁白头纱,裴翠绿的耳饰衬得皮肤白皙,显得雍容华贵,一身高级定制的婚纱设计的恰到好处,露出肩膀纤细线条,遮掩了有些肥胖的地方,又凸显了胸围丰满的优点。 赞美声中,白悦光娇笑着把身旁人的手臂搂的更紧了:「我们本来就是,这份从小就在一起的感情是什么人都拆不散的。」 拆不散的。 她咬字有些刻意,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知家与白家的这场婚礼最初挑选了很多地方,但是因为新娘喜欢大海,所以最后订在了游轮上举行。 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艘游轮孤独地行驶着,除了宾客们的举杯换盏的应酬声,就只能听见涛涛的海浪声。 宴会的另一位主角正在敬酒,只是心思却没有放在这里。 她正努力在宾客中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 知秋的左手被紧紧挽着,右手戴着一块黑表,隔个几分钟就要看一次,就仿佛她不是结婚宴的主角,而是赶着去和人见面的商人。 「阿秋~」 穿着华丽的女人没沉住气,有些懊恼扯着身旁人的衣角:「你不要再看表了,今天可是我们的结婚宴,你快看我今天有多美。」 她松开挽着女人的手臂,提起裙摆走向被宾客们包围的中心位。 第2页 一望无垠大海上,抬头就是漫天碧色的天空,她如飞舞的蝴蝶般翩翩起舞。 omega蜜桃味的甜美信息素,在空气里流转。 天地与日暮,在幸福的女人面前,黯然失色。 宾客们举着酒杯议论纷纷,大多都在讨论婚礼的两位新人。 成为话题的中心,俨然让知秋感到不适。 她本就是内敛的性格,为了不崩人设才装作幽默风趣,做成现在这样已经是竭尽全力。 穿进这本百合abo的世界已经一年多了,今天是小说里她的结婚宴,一个剧情非常重要的转折点。 在这场结婚宴后,来参加婚礼的女主心灰意冷,遇到人生的第一个贵人,就此开启征服设计界,打脸渣a的事业线。 那是她一直期待的一天。 她绝不能在这里崩掉人设。 知秋深吸一口气,把厌恶的心情压制下去,扬起一个笑脸,朝跳舞的女人宠溺的伸出手,想要伸手接住她。 这位从小就学舞的贵族o,也很给面子,稳稳噹噹地被她搂进怀里。 只是……. 这位贵族o过于肥胖了。 知秋碍于面子强撑了几分钟,但实在是抱不动,就想着把人扶起来站稳,可对方就像昏迷失去意识的人一样,整个人的重量都倾在了她身上。 知秋的笑容越来越僵硬。 因为,她真的要抱不动了。 白悦光感觉到爱人越来越用力地搂着她,亲密的想把她融入血肉之中,装作害羞地低下了头。 终于!这个alpha是属于她的了。 其实一开始,她们的恋爱并不顺利。 一直以来,都是她比较主动,知秋比较冷淡。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前女友在后面虎视眈眈,尤其是一个叫阮叶的下|贱贫民,还好她和知秋家境相当,又有旧日情义,婚礼才能如期举行。 不过等今天过去,这个人和她背后的家业就都她的一份了。 想到这里,白悦光有些得意,头往那人的怀里埋的更深了。 两人是婚宴的主角。 这么亲密的动作,很快吸引了宾客们的注意,白悦光的叔父,就在宾客当中。 他对两家联姻是一万个贊成。 毕竟傍上了知家这座大山,白氏集团底蕴不足就得到了弥补,可谓是如虎添翼。 他见两人依偎着,立刻高高举起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在人群里大声起闹:「亲一个,亲一个!」 知秋摆摆手,想要阻止,但是在这种氛围下,人类爱凑热闹的天性很快占据了上风。 人群沸腾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叫喊亲一个的唿声也越来越大。 新人如果不当场亲吻,便是驳了所有在场宾客的面子。 起闹声在这座行驶在大海正中央、容纳上千位宾客的大型游轮中响彻,知秋骑虎难下,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怀中一轻。 刚刚怎么也推不动的人,像是突然遇到了神医,治好了多年恶疾一样,从她怀中一跃而起。 看到那人眼底掩饰不住的欲望,知秋皱了皱眉。 她是随和的,但不代表喜欢被人强迫。 婚礼、新娘、起闹声。 她讨厌所有吵闹的东西和充满欲望粗俗的人。 她忍不住想念起,那双冷淡的灰色眼眸,干净又澄澈,绝不会有这样的贪婪的慾念。 回忆到这里,病床上睡着的人,努力地想要睁开眼,不愿意去回忆接下来发生的事。 记忆却不依不饶。 欢唿声中,知秋虽然面带微笑,眼神却是极冷的。 她绅士地搂住了omega纤细的腰肢,用身体把对方环绕住,挡住众人的视线。 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人群再次沸腾,铺天盖地的欢唿声几乎把海浪声吞没。 她的新婚妻子得意洋洋地在宾客间推杯换盏,知秋藉口去卫生间从人满为患的宴会中心逃离出来。 甲板外的空气满是凉意。 偶尔会有被海浪遗弃的海水流浪到船上,知秋蹲在地上,捧起一把海水。 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了阮叶那双常年冰凉的手。 想起阮叶,她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船的哪个房间,有没有遇到剧情里那个赏识她的贵人。 明明人群还在喧闹,但知秋却只能听见海浪声。 她站在离人群最远的地方,这里离大海最近,也是游轮上最安静的角落。 如果阮叶在,一定和她一样,会避开人群,来到这里一个人安静吧。 海浪声越来越大,逐渐盖过了宾客们应酬的声音。 此时一道闪电突然从遥远的天空噼了下来,雷声四起。 暴雨将至。 游轮被海浪中摇摇欲坠,负责安全防控的船员紧忙拉响了警报,唿吁大家尽快回到船舱内,不要在甲板处停留。 知秋站起身来,作为这场宴会的主人,她有责任配合船员疏散宾客。 她在人群中四处游走着,组织宾客们撤离甲板,返回船舱内的会宴厅。 因为船员对危机的反应速度很快,加上她的配合,宾客们很快就全部撤离了甲板。 知秋松了一口气,甲板上空无一人,说明阮叶也已经安全撤离到船舱。 她抬腿刚想往船舱里走,不安感让她回头看了一眼甲板处,余光忽然扫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停下了往船舱走的动作。 第3页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身体却已做出了选择,朝甲板飞奔了过去。 知秋拼命地伸长手臂,想拉住那个即将陨落的红色倩影。 桅栏边,飞奔的她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只能紧紧抓住正在往下坠落的人的手腕。 知秋拼了命地将下坠的人往上拽,暴起的青筋从手臂蔓延到脖颈,身体的血液不断往用力到发白的双手涌去。 为什么? 剧情不该是这样的。 知秋身体往后坠,藉助四肢的力量去拉人,她朝还没回过神的宾客们怒吼:「快来!帮忙!」 听到这句话,阮叶笑了。 她是故意的,婚礼那天作为宾客,却穿着一身比血色更艷的纱裙,宛如地狱中由血滋养的罂粟花。 看着那个拼命想留住她的身影,阮叶笑得很温柔。 船舱里已经有人在唿喊声中沖了出来,只要再坚持几秒钟,她就可以获救了。 只是…… 「不,不要!」感受对方有松开的倾向,知秋声嘶力竭地哀求。 「阮叶,给我一次和你解释的机会,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求你——」 不要放手。 阮叶松开了手。 苍白纤细的手腕从手中脱落时,知秋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直到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流淌下去。 流到唇角处,她舔了一下。 是苦的。 似乎是听过太多没有兑现的许诺,选择跳海的女人眼底有不舍、有悲伤、有心疼,唯独没有想生的欲望,她决绝地松开了那双不肯放弃她的手。 坠落,不断地坠落。 人群嘈杂闹声里,大海翻涌的浪声中,知秋仿佛听到了来自一道温柔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快点醒来吧,我们都在等你。」 病榻上的人,勐地睁开猩红的眼,海水刺骨的凉意似乎还残留在她的身上。 知秋下意识去抓那人的手,死死攥住不肯放开,直到她的手背被冰冷的医用剪刀打了一下,她才发现那冰凉的触觉,并不是海水,而是医生用来为她听诊的金属仪器。 第2章 医生尴尬地放下手中的听诊器。 平稳的心跳、稳定的脉象。 如果这不是他老同学家的孩子,他大概会直接把人从病房里轰出去。 没病来什么医院。 纯属浪费医学资源。 穆医生牵强一笑:「知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噩梦。」知秋嗓子还是哑的,强撑起一个笑脸。 「穆叔叔,你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没有。」 阮叶掉进海里之后,她也跟着跳了下去。 然后就没有任何记忆了,大概是一起淹死在那片海里了吧。 知秋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她当初怎么那么愚蠢。 怎么会把所谓剧情奉为圭臬,而无视人真实的感情,这么晚才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和阮叶的异常。 在原着里,这个身份的风评着实不好,经常有流言蜚语。 病房门外,护士们愈演愈烈的八卦,被知秋听了个真切。 「没错,这间房的病人,就是诺安顿私立学校很出名的那个a,听说她谈过十几个o,玩弄对方感情,总在o最爱她的时候分手。人品这样败坏,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往她跟前凑,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嗐,这些o都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女,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个,a遇到自己后都会收心,最后还不是一个个伤心欲绝,听说有好多o现在还想着和她复合呢。」 流言虽然有些荒唐,但也不全是以讹传讹。 医生听到这些议论,皱紧了眉头。 朋友家的孩子虽然爱闹腾了点,但绝没有流言说得那么离谱。 穆野摘下听诊器,打开了病房的大门,不动声色地把几个八卦的护士,打发到去楼下去了。 病房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精密仪器运作的声音,以及两人均匀的唿吸声。 他是知秋父亲的朋友,今年才回国就听说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朋友出了车祸,便急忙走了个后门,入职了这家私立医院,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结果—— 除了右腿有些轻微的骨折,其他指标一向良好。 不知道为什么刚醒过来就哭的稀里哗啦的。 穆野嘆了口气,以为是因为那些以讹传讹的流言。 他宽慰道:「人们心里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其实只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你又何必在意这些人怎么看你,只要你在意的人知道你没做过就足够了。」 知秋点头称是。 她哪里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流泪。 她后悔的是自己辜负了真正深爱着她的人。 「穆叔叔,我想求您一件事。」 穆野台挑了挑眉:「什么?」 他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知秋语气坚定:「现在就帮我办理出院手续,我要回一趟诺尔顿。」 诺安顿气势恢宏的校门前,停了一辆加长林肯,后面紧跟着一台颜色夸张的粉色豪车。 率先从车里下来的是几位统一着黑色制服的保镖,训练有素地竖排站在车门两侧。 其中一位名叫尚武的保镖,恭敬地拉开了车门,朝里面的人递出手。 第4页 这时,一位穿着火辣的女性omega从后面的豪车下来,来势汹汹,一巴掌拍飞了男人伸出的手:「喂,把你的脏手收回去,知秋的手也是你这种下等beta能碰的?」 魁梧的男人,佝偻着背,手仍这样伸着,不为所动。 袁梦璐冷笑一声。 不知好歹的蠢蛋。 连她的好意都看不出来,就等着被折辱吧。 太阳毒辣,保镖身上的制服早已被汗水打湿。 尚武黝黑皮肤浮出一层细细的汗珠,仍然固执地伸着手。 袁梦璐手臂遮着晃眼的太阳,心底嘆了口气。 很久以前,知秋曾和她说过尚武的事。 这个人是她父亲给她的,她一直觉得这个人是父亲安插在她身边监视她的双面间谍,对他态度十分恶劣。 算了。 不和蠢人计较。 袁梦璐嘆了口气,准备上前打圆场,让双方都能有个台阶下。 只是她还没开口,一双白皙紧緻的手忽然从车中伸出,轻轻搭在了那只黝黑的手臂上。 「辛苦了。」知秋称赞道。 重生后有很多事需要她纠正,但她不能做的太过于明显,而是要慢慢改变身边人对她的印象。 因此,即便重生后她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也不是时候。 袁梦璐张大嘴巴,望着西边的天空。 知秋撇了她一眼:「看什么呢,都到校门口了,还不快走?」 袁梦璐对好友眨了眨眼,做西子捧心状:「我在看太阳。」 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知秋笑而不语,催她快点推着轮椅往前。 办公室。 这一周已经是老师第四次把阮叶单独叫出来谈话了。 她没法安心上课,因为总是班主任总是一点鸡毛小事就把她叫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阮叶的班主任兼数学教师,钱燕假惺惺地开口:「阮叶你家庭条件不好,家里有什么困难就和老师说,怎么能突然换电话,还搬出去住呢,昨天谁都联繫不到你,傅同学、你的家长和老师都很担心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和老师沟通。」 「正好现在学校要更新学生的信息,你把新的住址和电话号码登记一下。」钱燕把笔递给了低着头的女孩。 前几年,钱燕为了评职称才收了这个特招生在她的班级,装成一副慈师模样。 职称到手,她也懒得演了。 如果不是昨天傅谨言的助理给她打电话,许诺只要牢牢看住,下学期教导主任的职务就是她做,她才不会叫这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人来办公室碍她的眼。 女孩拿着笔的手微微颤抖,低着头隐忍到叫人看不出情绪。 阮叶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撕扯。 「签了吧,不签只会平白惹一身麻烦,你逃得掉一天,逃不掉一辈子。」 「别告诉她,如果你一直任由这些人随意欺辱你,这样的日子就永远不会结束!」 「不签又能怎样,早晚这些人都会找到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 …… 女孩迟迟没有动作,钱燕等得不耐烦了,终于露出了刻薄的嘴脸:「你别不识好歹,是傅家少爷想要你的地址。我这可是在帮你,要知道你奶奶住vip病房看病的钱可都是傅大少爷付的,你一声不吭地搬了家,有没有想过你奶奶,她还有几天活头,她在医院交不起昂贵的费用要怎么看医护的脸色。」 她说的没错。 奶奶还在医院。 压制住脑海中唿之欲出的报復欲,阮叶闭上眼睛,终究还是妥协了。 明明诺安顿学校的办公桌都朝着阳面,撒在她校服上的都是温暖的阳光,可她只觉得身体彻骨的寒冷,仿佛坠入黑暗阴冷的冰窖。 写下了地址,走出办公室的大门,她整个人浑浑噩噩,以至于在拐弯处,腿不注意地重重磕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很快失去了平衡。 想到上次不小心撞了一个同班同学被污衊碰瓷的经歷,阮叶不顾膝盖剧烈的疼痛,紧忙从地上爬起,语无伦次地鞠躬道歉:「真的非常抱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不是想碰瓷,我……」 推着轮椅的袁梦璐停在原地,被道歉声吓住,有些不解。 轮椅上坐着的人手微微颤抖,眼眶里含着的热泪,几乎要夺目而出。 知秋俯身,轻轻抚摸了女孩柔软的发梢,轻声道:「抬头。」 跌破膝盖的女孩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选择听从清澈温柔的声音,滚热的泪顺着她柔软的脸颊,流过修长的脖颈。 朦胧中,阮叶看到那只苍白修长的手的主人,为她轻轻地拂去了眼泪。 「阮叶,你永远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阮叶知道这个人是谁。 一个在诺安顿名声极差的女alpha。 想到对方在学校的所作所为,阮叶没吭声,默默避开了对方想要扶她起来的手,转过身匆匆地走了。 她现在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她只想不惹出新的麻烦。 「喂,什么素质啊?!」袁梦璐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 她想把人叫回来道歉。 知秋拦住了她,强忍住想追上去的冲动,垂下有些失落的眼眸:「别添不必要的麻烦,今天我们是来办公室和老师聊復学的。」 第5页 还是刚刚那间办公室,态度却是两个极端。 刚刚还对阮叶出言不逊的钱燕此时言笑晏晏,对来办理復学二人态度好到,仿佛对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清楚知秋是知家的继承人,钱燕有些紧张,她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次生病来的突然,休学的事知总那边早就安排稳妥了,小秋你可以多休息几天,不用这么着急復学。」 知秋所知的剧情只有主线,小人物的心思她一概不知。 她友好地笑了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想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直接回原来的重点班对通过测试的其他人不太公平,我来找您是希望能转去老师执教的班级,这样我的身体状态有熟悉的人照应也会方便些。」 这突然砸在头上的馅饼,让她顿时笑得眼睛都没了,紧忙拿出印章把知秋的转教学班申请盖了,生怕到手的肥羊进了别人嘴里。 「哪里的话,不麻烦,不麻烦!」 和钱燕道别后,袁梦璐没好气地推着轮椅。 「你这是闹什么?」知秋揉了揉耳朵。 她印象里钱燕一直是一个爱护学生、认真负责的好老师。 当初没有班级愿意收阮叶,也是她把阮叶接到了自己班里。 「她凭什么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和你说自家人,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德行,上半年的评选你还记不记得?」 「本来该评上的是其他老师,结果就因为钱燕收了一个特招生,校长愣是今年的名额给了她。那些努力的老师辛辛苦苦这么久,因为她什么都没得到,虚伪,噁心!」 知秋大吃一惊。 上辈子她想过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和主线剧情有关的事情,从没有关注过这个世界小人物的爱恨情仇。 她在努力完成剧情这条路上,投入的成本太多,只能一步错,步步错。 想到这里,知秋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 如果钱燕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收留了阮叶,那她很多事情她就要重新计划了。 第3章 淮安小区。 傅谨言费了很长时间才敲开阮家的门。 屋子里没有他心心念念的阮叶,只有她的一对老赖养父母。 这两人一看到是他,紧忙从屋子里冲出来嘘寒问暖。 傅谨言问了才知道,原来是讨债的找上了门,他们才躲在屋子里不敢开门。 他强忍怒火:「那阮叶呢?」 阮叶的养父眼睛贼熘熘一转,打起了马虎眼,搓了搓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反覆暗示。 以傅谨言的财力,阮家的那点负债简直不值一提。 但在阮叶肯听话之前,他并不打算还清这笔钱,反而希望这对赌鬼能更越败越多,最好累加到阮叶打一辈子工都无法偿还的程度。 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拿捏阮叶。 一番折腾过后,傅谨言总算得知了阮叶的去向。 原来前天阮叶就在一个男人的帮助下,搬出去住了。 这欲擒故纵未免玩过了火。 傅谨言心里冷笑,还好人要上学跑不掉,等他明天回诺安顿,必须要给这个连搬家都不知会他一声的女人一点教训。 第二天清晨,知秋强忍着不适,从床上起来。 这具身体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但却是病得确实厉害,她昨天为了说服穆医生允许她出院,答应每晚必须回到医院配合检查。 原主的父母都很忙,知泽恩是公司的,杜芳是国际知名杂志的主编,两人在国外到处飞,实在没空来医院关心她腿部的一点外伤。 只是原主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一旦发作,疼到她五脏六腑都难受,恨不得当场自尽。 知秋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见到阮叶的机会,但现在的情况她显然不能独立上学。 思前想后,她还是拿出手机,给昨天带她去办復学手续的袁梦璐打了过去。 重生以来,她最信任的人是尚武,其次便是袁梦璐。 诺安顿的校门口。 虽然嘴上抱怨,但身体还是诚实的。 顶着惺忪睡眼的袁梦璐早早起床,叫司机把轮椅搬到了校门前,等待着约她一起上学的人。 她本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如今旁边放着个轮椅,更让人忍不住纷纷侧目。 察觉到这些目光,袁梦璐瞪着一双丹凤眼,冷哼一声:「再看,信不信我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几个子弟紧忙收走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不敢正面对上这位诺安顿出了名的刁蛮辣椒。 等待时,一只蟑螂爬到了她精緻的高跟小皮鞋下,她尖叫着跑开,混乱中还不忘把手中轮椅带走,防止虫子跑到知秋的座位上去。 与其说是学校,诺安顿更像是富家子弟集聚社交的中心,大家结交人脉,学习公司运营,为商之道。 除了少数的几个特招生外,没有人会把校规放在眼里,富二代们只选择性地听他们需要的课程,节省下来的时间都放在自家公司实习上。 阮叶如墨般乌黑的长髮高高扎起,她规矩地穿着一身洗到发白校服。 刚刚搬了新家,本该是乔迁之喜,可她却一夜未眠。 看到推着轮椅站在校门等人的袁梦璐时,阮叶冷不丁回忆起昨天那双帮她拂去了眼泪的手。 她皱了皱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用脚把蟑螂碾成了一块椭圆形扁饼。 第6页 早高峰时期,路上一辆黑色迈凯伦开很慢很稳,车不过寻常富贵,但车牌号却并不低调,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尊贵。 因此,即使有人着急去上班,也没有车辆试图旁边的窄道急驰而过。 迟到事小,不过没有了全勤。 如果不小心擦坏了这辆车,保险赔上十几万块,明年恐怕是买不到经济实惠的车险了。 一路上不断有车让行,这让司机很快就把车开到了诺安顿门口。 袁梦璐认出车牌号,把轮椅推到车门前,还没等车的人下来,就忍不住开口抱怨:「热死我了,你怎么才来。」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有的人习惯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有的人总是分享欲高涨。 「刚刚有个虫子吓死我了吧啦吧啦吧啦……」 「哦对,刚我好像看到昨天撞到你那个人了」 闻言,知秋一怔:「我们快点进去吧。」 今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剧情进行到哪里她还不知道,她得在阮叶身边才行。 早自习的铃声还没打响,而早早来到教室准备自习的阮叶,在楼梯的拐角处,被一双手捂住嘴巴,毫不怜香惜玉地拖进了逼仄的更衣室里。 挣扎时,她仰头看见了傅谨言那张傲慢的脸。 傅谨言昨天没找到阮叶,心中愈加不爽,他行事一向霸道,便强硬地捏住女孩瘦弱的下巴,把话说得格外难听:「是谁帮你搬的家,宋让那个小明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漂亮,可以在这些人里左右逢源?我告诉你这些a只是看你漂亮想玩玩你罢了,只有我才是真心想娶你做老婆的。」 阮叶五指掰着傅谨言掐着她脖子的右手,扎起的马尾凌乱地散落,身躯犹如一条即将在岸上旱死的鱼拼命地挣扎。 「不许你污衊宋让哥,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从没有答应过嫁给你。」 女生的话不知道哪个点激怒了傅谨言,他愤怒道:「你奶奶挂号,看诊,住院,开药的钱每个月都是我付的,这不是包养是什么,你居然觉得自己和我清清白白,没有关系?」 愤怒之下,alpha的信息素意外的泄漏出了一点,傅谨言意识到了,但盛怒之下,也没有刻意的控制,反而冷笑地看着原本嘴硬的女孩会怎么处理。 omega本对信息素极其敏感,几乎是一瞬间阮叶的身体就瘫软了下来,在本能的支配下,控制不住地坐在地面喘|息。 看她不再挣扎,傅谨言笑了,他和女孩那只对他又掐又抠的左手十指紧扣,恶劣地嘲笑:「求求我,就把信息素收回去,给你找一支抑制剂来,不然我现在就走,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学校都会知道,你在更衣室控制不住地发|情了。」 叮铃铃! 早课铃声已经响了。 阮叶不在教室,这让知秋坐立难安。 她正准备出门寻找,这时空气中传来一股熟悉的酸涩青苹果味道。 轮椅砰的一声巨响,撞翻了挡在面前的桌子。 站在讲台上是任义,他运营着一家科技公司,之前学过金融,接受校方的邀请,来给这群富家子弟们传授一下创业经验。 虽然被尊称一声「老师」,但实际上他和诺尔顿根本没签合同,只是碍于人情,不得不请了几天假给学校撑场面罢了。 听到响声,他把目光投向了这位学校内外都很「出名」的问题学生,却只见对方面色阴沉,像是恨不得冲上去杀掉谁。 任义放下粉笔,走到知秋跟前,只是还没开口就被坐在轮椅的人抓着衣领,被迫让到一边。 他虽然是alpha,却并没感受到空气中微弱的omega信息素,但很快在同为a的知秋信息素的压制下,他意识到学校里有什么不对劲。 高等a的信息素一般不会失控,除非是有亲密关系的o在近距离出现发|情的症状。 为了不影响到班级内的o们,任义忍着信息素无差别的攻击,强撑着把轮椅推出了教室。 路过袁梦璐座位的时候,知秋一把扯过对方的书包,她知道袁梦璐会随身把omega专用的抑制剂放在书包里。 几乎是任义刚把轮椅推到了教室外,知秋就抛下他,手用最快的速度推着轮椅往信息素泄露的方向赶去。 到底还是人的双腿比手动更快一点,任义很快就追上了知秋。 两人协作配合,知秋指方向,任义负责狂奔。 「知同学,你有带抑制剂吗?」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任义这才察觉到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在更高等级的alpha信息素暴走的情况下,其他a不仅不会发情,反而会因为更高级的信息素出现精神损伤,任义完全是撑着一口气,才推得动轮椅。 「我只有omega的抑制剂,先把人救出来,再考虑我。」 五分钟过去了,傅谨言还是没等到阮叶向他服软。 他暴躁地松开攥着阮叶脖子的手,懊恼自己太过冲动。 他起身准备出门找一支omega抑制剂过来。 从刚进来阮叶就一直把锋利的钥匙握在手心,看到傅谨言松懈下来,她再也藏不住眼底的阴鸷,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用更衣室里不知道谁粗心掉的钥匙,朝着对方裸露的脖子划去。 千钧一髮。 更衣室的大门沙沙作响,握着钥匙的女孩意识到了什么,手腕一转把钥匙换了方向,割向自己的脖颈。 大门被任义一脚踹开,有两人破门而入,坐在轮椅上的那个扑了上去,伸手夺过女孩划向自己脖颈的钥匙。 第7页 傅谨言一脸惊讶地看着赶来的两人,只是还没想清楚缘由。 就很快扛不住知秋身上高强度的信息素,身体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阮叶脖子上的大动脉被知秋的手死死按住,钥匙锋利的尖在她的右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肉模煳的伤疤。 空气中的信息素不再无差别攻击他一个人。 这让任义得以喘上一口气,他扶了扶金丝眼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如果他和知秋来得不及时,恐怕现在已经出了人命。 第4章 更衣室里一片狼藉,雪松的清冽与苹果的酸涩交织在一起,缠缠绵绵难捨难分。 知秋一条伤腿半跪在地上,另一条支撑在阮叶穿着裙子的双腿之间,苍白孱弱的皮肤上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疤显得格外狰狞可怕,她用受伤的右臂有些粗暴地扯掉阮叶手里的兇器钥匙,被扔掉的钥匙和大理石地板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上一世,知秋亲热时总是会在从阮叶身上看到或浅或深的伤疤,里面有只留了个印子的陈年旧疤,也有刚刚结了痂的新伤痕。当时她以为全是阮叶那对养父母打骂留下的,现在看来恐怕里面有不少都是阮叶自己的手笔。 恢復理智后,知秋思维清明,但因为带着伤,腿又打了石膏没法移动,为了不压到阮叶,只好一直撑着胳膊在大理石地板上。阮叶仰躺在地面,除了天花板就只能看到知秋那张生着病仍清秀精緻的脸。 年轻气盛的alpha正控制着自己奔涌的信息素,不服输地和生理本能撕扯着,此时的阮叶已经被匆匆赶来的任义注射了一支omega抑制剂,她看着救命恩人因为疼痛狰狞,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 现场的情况太过于复杂,任义决定先把两个人关在一起,找到alpha专用的抑制剂后再做其他打算。此时的阮叶还在瘫软,不能对处理情况起到任何正面的作用,任义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把阮叶带到安全的地方。 阮叶呆呆地,任由任义把她放在轮椅上,然后推走。 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她隐约听到了一句小声的呢喃,就来自她刚刚躺着的方向。 那句话是:「别哭。」 阮叶勐地清醒过来,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她为了欺骗自己幻想出来的梦,她坐在轮椅上的身体着急地半侧了过去,双手在空气中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却只看到门缝中知秋痛苦的侧脸一闪而过。 任义关上了更衣室的门。 他推着坐在知秋轮椅上的阮叶,犹豫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穿梭。 诺安顿因为集聚了当地各大世家的子弟,每年拿的贊助多到数不过来,其中一大部分进了校长的腰包,还有一部分名正言顺地应用在了学校的修建上,任义现在非常感谢这些有钱人,因为他们这偌大的学校才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捷径,他才能避人耳目地把阮叶送到安全的地方。 虽然任义对学校的构造了如指掌,但在送阮叶的路上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理智上讲,他自己并不是阮叶的班主任,根据学校的规定,他应该把阮叶交到她的班主任钱燕手里,由她负责阮叶的安全;但从情感上,他并不觉得阮叶在钱燕一个beta手里会更安全,钱燕的牵扯到傅家,而阮叶的伤又是傅家的继承人造成的。 因此,任义最终还是把阮叶转移到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后,反锁住了门,准备将阮叶安置好再去找抑制剂。 正当他觉得能稍稍松一口气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 来送教案的小王握着门的把手,一脸疑惑地对着门内问道:「怎么回事?平时都是开着的,可现在是上课时间,任义老师你是在里面吗?」 任义心底暗骂了一句完蛋。 好巧不巧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送教案。 如果他被学校里的其他人发现他一个alpha和自己的omega学生共处一室还锁了门,他不是这个学校的人,可是阮叶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怕是要被戳很久嵴梁骨。 任义还在思索对策,这时门外忽然传出了一个他熟悉的声音。 有人门外王助理和人攀谈了起来。 看到来人,王助理讪笑着问好:「袁小姐,我是来给任义老师送教案的,本来应该上课之前就送到,结果路上耽搁了一会,这还没下课,谁知道任老师怎么就把门给锁上了。」 「你把教案给我吧,我正好在等他回来,我还有招股方面的问题想要问问他,你快快走,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王助理一听,径直把教案递给了随时可能因为不爽发作的袁大小姐。 如果是别人他也许会犹豫一下,毕竟校长交代的是亲自送到办公桌上,但对方是不讲理的袁家人。他不想因为校长一句话得罪这位大小姐,他殚精竭虑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资本的力量有多骇人他是知道的。 直到王助理下了楼,袁梦璐才再次敲响了任义办公室的门。 这次门很快就开了,斯文的alpha此时笑的灿烂,鼻樑上的金丝眼镜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亮,而另一边坐在轮椅上的阮叶被柜子的阴影笼罩着,显得阴沉又忧郁,如果没有袁梦璐的解围,任义原本打算把阮叶藏在柜子里面。 「小鹿,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机灵。」任义笑容真挚。 袁梦璐自小成长在a市的大家族袁家,从小到大听了不知道多少阿谀奉承的话,但还是让她红了脸,她别扭地避开了老师的视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剂量足够五个成年alpha使用的抑制剂。 第8页 这是她用特权从学生会的仓库里偷偷拿来的。 任义只当是小朋友被夸奖不好意思,没有犹豫地接过抑制剂,嘱咐道:「知秋那边还等着我过去,我不能耽搁太久,小鹿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在这里照顾一下阮叶,她受到惊吓又被短时间注射了大量抑制剂,现在非常虚弱。」 虽然任义的用词很委婉,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强硬,全然不留商量的余地,袁梦璐还没应一声好,他就拿着抑制剂冲出了办公室。 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阮叶和袁梦璐两个人,不见刚刚在门外时的盛气凌人,袁梦璐眸色暗了下来,直到阮叶的轮椅从刚刚柜子的阴影下推到了她旁边,轻轻地撞了她一下。 袁梦璐皱眉,她并不想多生是非,只浅浅地侧了一下身,准备避开,但阮叶忽然开了口,声音喑哑:「我们能不能谈谈?」 更衣室内,知秋和傅谨言被关在一起。 知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捂着胸.口坐在为了方便学生更衣的椅子上喘着粗气,如女王般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因为信息素痛苦的傅谨言。 她第一次庆幸这是一个abo的世界,alpha之间有等级压制,否则如果单凭体格现在被按在地板上摩擦的可能就是她了。 这一松懈,空气中雪松味的信息素变得柔和,傅谨言也从痛苦中喘上一口气,指着高高在上的知秋正欲开口。 知秋挑眉,空气中原本清新不刺鼻的雪松木香骤然狂暴了起来,变得酸涩浓.稠,咆哮着要腐蚀这个里存在的所有物体。 傅谨言精神受到巨大刺激,捂着脑袋在更衣室粗制的地板上翻滚,知秋终于得到一点空隙,把凌厉的目光投向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里看热闹的人身上。 这人自称是她的系统。 真话系统心中感嘆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刚刚还是人形的它,忽然变成了一把会说话的扇子,狗腿子似地给知秋扇起了风。 握着手里化作实体的蒲扇,知秋心情复杂,上辈子它希望有一个系统能帮她回家,但现在系统真的出现了,她反而觉得对方是个累赘。 她已经决定为了阮叶留在这个世界,系统于她只会是阻碍。想到这,她握着扇子的手一紧,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 真话系统叶重新化成了人,蹲在了凳子面前和知秋对视。 傅谨言此刻耳鸣的厉害,全然感受不到外界情况的变化,不知道在更衣室中心位置,知秋正神经病一样地和一团空气对视。 良久,知秋问了一个和眼前情况全然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你化作人形的时候我触摸不到你的实体,但你化作扇子我就可以触摸到?」 真话系统坦白道:「我刚刚出现却不帮忙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因为我不能,我的人形触碰不到任何人。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是一位女士为你设计出来,但最后却没有使用的一道程序,我本身是没有实体的,但我因为你而存在,所以在化作和你有关的事物的时候会暂时拥有实体,刚刚变成的扇子就是你七岁那年为了让摆摊的老太太早点回家随手买的。我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心里所想我全都知道。」 话说得真诚,但知秋只觉得奇怪,但匆匆赶来的任义已经用钥匙打开了房门,知秋只好暂时搁置了心里的困惑。 任义气喘吁吁,一进门就看到口吐白沫,像死狗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傅谨言。 他紧忙用脚把人翻了过来,让傅谨言面朝天花板。 至于为什么用脚,实在是因为任义腾不出手,他右手按在了傅谨言的后颈上,左手拿着抑制剂推了进去,虽然是alpha,但这种类型的抑制剂,任义也是第一次使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足足往傅谨言的腺体里推了三个成年alpha易感期需要使用抑制剂的量。 垂下来的金属制链条碰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任义懊恼地推了推眼镜,对着冷眼看他的知秋笑容满面:「知同学,这可怎么办,这个剂量傅同学恐怕一个月都立不起来了。」 第5章 知秋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任义这个人。 说他人情练达,深谋远虑,可他居然能空着手去婚礼上抢亲;但说他是个榆木脑袋,无用书生,他又能把袁宋两城的势力耍的团团转,带着袁梦璐去了国外。 让她知道事情后又生气又庆幸。气他一开始只把袁梦璐当小辈,害得好友苦恋多年郁郁不得,最后决定接受家族安排的联姻;也庆幸他的确是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宋家放出取他性命的狠话,但最后还是拿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的他没办法。 她死前勉强能称得上圆满,恐怕只有这一对浪迹天涯的夫妻了。 任义见知秋就这么冷冷看他,摸着脑袋不解,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位知家的大小姐了,就在他扛不住知秋一动不动的审视,准备避一避的时候,知秋打破了沉默。 「我需要您把今天救阮叶的功劳以及傅谨言受伤的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阮叶那边的工作你来做,至于傅谨言那边,知家会处理。」 一开口就是让自己背锅,任义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了咪起来,端起架子:「知同学,我不是诺安顿的老师,你要我帮你做事,总要给一个理由。」 「你给傅谨言推了三倍抑制剂,傅家会无条件打压你的公司。」 胡说,他明明是没把握好剂量。 第9页 任义挑眉,就只见知秋拿起那只抑制剂,也狠狠往自己腺体里扎了一针,空气中雪松味的信息素戛然而止。 知秋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开出底牌:「知家愿意给code一个机会。」 任义上扬的嘴角开始僵硬,再也笑不出来。 知家在a市如日中天,但高新电子领域目前还是宋家占大头,其次袁家,知家只能排到第三位,不过对于现在的任义来说,无疑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但...... 天上的馅饼不仅砸到了他身上,还餵到了他的嘴里,他是不肯信的。 他没有直接开口拒绝:「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了这些,你虽然是独生女,但公司大权毕竟还落在你父亲手里,我可以答应揽下今天的全部责任,条件是我想知道你帮我的理由。」 想到原着中没能成功举办的婚礼,知秋眸色暗了下来。 她是在海里溺毙的,第二天就是任义和袁梦璐的婚礼,以发小的个性别说正常举行婚礼了,闹着要回国参加她的葬礼也不为过,就是苦了任义,回国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袁宋两家的夹击。 更衣室的窗外,有一群候鸟飞过,知秋望着它们,回忆着过去的点滴。 任义感到诧异,这个年轻alpha似乎藏了很多秘密,他脑海闪过一个这样不合常理的揣测,但很快就否定掉了,知秋在诺安顿的风评人尽皆知。 「知家也有意在高新科技领域更进一步发展,其中和code合作是…」,知秋脸色沉稳的说谎,没注意到自己左耳的黑色耳钉正隐隐发烫。 剩余的话还没说完,知秋忽然话锋一转,义愤填膺道:「要不是袁梦璐喜欢你,你以为我知家瞧得上天高皇帝远一直在国外发展的code吗,强还比不过地头蛇呢,你这种连自己感情都处理不明白的蠢货,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把code发展起来的,早知道你这幅德行,当初我就该把袁梦璐对你的感情扼杀在摇篮里,傻姑娘不要钱不要权,为了你抛弃那么好的生活背井离乡,居然连个完整的婚礼都办不成,你个没用的废物。」 任义瞪大了眼镜,但这还不算完,真话系统还在帮知秋输出真心话。 「也不知道袁梦璐哪只眼睛瞎了,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怎么跟着你这么个脸婚礼都给不了她的alpha浪迹天涯,现在懂我为什么帮你了吗,我是不愿意看她以后为了帮你和家里闹翻!」 任义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别人编排的这些,我怎么会和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在一起,code就不劳你知家费心了。」 撂下狠话,任义从地上捞起傅谨言,摔门离开。。 知秋捂住自己的嘴。 她刚刚怎么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想到这里面的唯一变量,知秋眸色一暗,挥手把耳钉朝窗户外扔了出去。 耳钉被从五楼抛下,在即将坠地的一瞬间,忽然化作一只飞鸟,垂直而上,原路飞道窗边,结果只碰了一鼻子玻璃。 愤怒的知秋把窗户关上了。 被嫌弃的真话系统:qaq 办公室里。 一听阮叶要打听的是有关知秋的事情,袁梦璐冷笑,不屑开口:「谈?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知秋不过帮了你一次,那么多o都被她帮过,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也以为她对你有好感就是喜欢你了。」 袁梦璐心情不好,本能地开始冷嘲热讽。 如果是往日,阮叶一定已经识相地走掉了,但刚刚她精准从袁梦璐短短一句话中提炼出了一句关键信息。 原来知秋对她有好感吗? 想到刚刚跪在地上,挣扎着和生理本能对抗的alpha,阮叶烧得厉害。刚刚雪松木质的香气为她在更衣室狭小的空间围出了一片安全区域,在场的明明有三个alpha,可她只闻到了雪松的清冽。 「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袁梦璐一脸疑惑,殊不知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让剧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没事。」阮叶红着脸摆手,阳光照在她身上,没了柜子下的阴影,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像是找回了人生的主心骨。 保险起见,袁梦璐还是给正在往回赶的任义打了个电话。 第6章 接到袁梦璐电话时,任义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迴避,知秋刚刚说的那段话让他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 袁梦璐毕竟是他小辈,还帮了他很大的忙,但一想到她喜欢自己,任义觉得他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身为长辈庄严的形象,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刻意:「咳,小鹿,阮叶那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医院里着急的袁梦璐顿了一下,半响才开口质问道:「你是谁啊,怎么会拿着任义的手机,他才不是这种做作的气泡音!」 任义:「……」 知秋最后还是从窗户把真话系统放进来了,更衣室没人,她腿上又打着石膏,她刚气走了任义,没有真话系统帮助,她挪动不了位置。 真话系统进来以后就化成了人形,表情看起来有些心虚,它也知道自己这个说真话功能的鸡肋之处,于是它讪笑着:「变,我这就变,你是要劳斯莱斯,还是加长林肯,我都能都变。」 看着知秋黑着脸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真话系统二话不说,变成了一辆粉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这辆车是知秋刚满十八岁的时候,杜芳的手笔,不仅车牌镶满了粉色钻石,整辆车都闪耀着,像是在吶喊主人非常有钱,真话系统启动着引擎跃跃欲试。 第10页 知秋摇了摇头,她只需要一辆普通的轮椅。可这时真话系统食指抵在嘴唇上,发出了嘘的一声,自以为是:「我懂,我懂,不够低调,对吧」,紧接着狭窄的更衣室出现了一辆低调的加长版林肯,因为房间不够大,这辆林肯车被卡在墙和门之间,一动不动。 重生后,知秋的心情一直以复杂为主调,这还是她第一次拥有这么纯粹的心情,纯粹到只有无语。真话系统变来变去,终于在它准备拿出杀手锏,变成一家私人飞机带知秋离开的时候,被知秋冷笑着打断了表演,「蠢货,私家车是靠飞才能开的上五楼的吗,你准备让我怎么解释这种非自然现象?」 最后,在知秋的指导下,真话系统变成了一辆普普通通的电动轮椅,是知秋奶奶当年用的,轮椅委屈地把人驮回了教室。 教室里面。 不出所料,阮叶并没有被任义带回来,但意外的是袁梦璐也没有从医院回来。 知秋攥着手机的手紧了又松,终究还是没拨出去,现在的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提前的剧情。 任义知道了袁梦璐的心意,傅谨言晕倒,阮叶被带走,一切都偏离了最初的轨迹。 知秋心里烦躁。 垃圾桶旁边的真话.轮椅.系统:务必让我为您排忧解难ovo! 知秋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这个功能,剧情也不至于崩的这么厉害。」 虽然嫌弃,但这个来歷不明的真话系统绑定了她,知秋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对方的全部功能,以避免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 「你这个说真话的功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从我诞生的那一刻,我就和你绑定了,我带有的说真话功能被动触发,一旦我体内的大数据分析出此时说真话对你有利,被动就会自动触发,与此同时你会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也就是说,你也不能控制这个技能?」 「理论上是这样的。」 知秋手指轻轻敲着轮椅,真话系统这个功能对她来说是一个不受控制的风险因素,什么时候被触发完全依靠大数据的分析,但如果系统说的都是真话,由大数据操纵反而会让她更放心。 因为有思想的人会背叛,但冷冰冰的数据不会。 想到这里,知秋稍稍宽心,心里也有了主意,她从书包里拿出电脑,在钱燕的数学课堂上工作了起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后续可能发生的剧情都想好相应的对策。 阮叶被袁梦璐带到了医院,跟着而来的还有被任义拖着的傅谨言。 指名道姓要自己看诊的是两对奇怪的组合,两a两o,一对都受了重伤,一对背对着彼此,看起来并不熟。 beta医生很有职业素养,没有过问太多,他坐在一堆机器面前,摘掉了听诊器,对两人之间看起来更成熟的alpha说:「受伤的这位小姐及时注射了抑制剂,目前情况很稳定,只是受到了惊吓,加上营养不良,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就没事了,至于这位先生……」 医生嘆了口气,用词委婉了许多:「那位先生受到了比较严重的信息素干扰,肉.体没有受损,但精神上几乎崩溃,需要留在医院观察一下情况,还是尽快联繫到他的家属吧。」 阮叶躺在干净整洁的病床上,任义听完医生的嘱咐后,就来到了她旁边,这场意外事故过后,阮叶的精神反而变得比之前更好了。 任义在钱燕班里代课的时候,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同学总是低着头,和班级里的谁都不说话,一张漂亮的脸总是阴阴沉沉,看起来总是忧郁的。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任义很高兴看到这种情况,联想到自己答应知秋的事情,任义心中已经有九分把握。 他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语气温和地洗脑道:「这次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当时准备带着知秋去办理復学手续,结果路过更衣室的时候,感受到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多亏来得及时,不然傅谨言可能就酿成大错了,阮叶同学以后要记得随身携带o抑制剂还有防a喷雾。」 听完这些,知晓事情前因后果后,阮叶乌黑卷翘的睫毛垂了下来,发现她遇险的人是任义让她心里有些难言的遗憾。 原来,只是一场意外,知秋对她并没有好感啊。 来给阮叶换药的医护人员,把手撑在病床上,结果不小心碰到了对方膝盖,阮叶哼了一声,被热情的小护士注意到腿上的淤青。 「哎呀,你这个膝盖怎么回事,是被磕到了,还是被什么撞到了,怎么没有及时消肿,才会青的那么厉害!」医护人员大惊小怪地看着阮叶膝盖上的青紫,急忙从急救箱里拿出了几片消毒棉,准备先处理一下。 膝盖的伤? 阮叶唿吸一窒,忽然想起钱燕把她叫到办公室那天,她撞到知秋轮椅的事。 知秋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就出现在钱燕的办公室,今天她撞见了袁梦璐带着轮椅在校门口等人,而且早自习她的班级是任义老师的课,那么知秋应该在昨天就已经復学,并且转到了她的班级了! 老师为什么要骗她! 任义此时还在削着苹果,不知道自己的谎言此时已经全部败露了。 阮叶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戳穿对方谎言,无论真实情况是什么,任义都是她的救命恩人之一,没有任义和知秋及时赶到,她可能已经…… 第11页 苹果削的又快又好,阮叶感激地接了过来,苹果很甜可她食不知味。 想起知秋被她划伤的手臂,阮叶神色黯淡了下来。 她自卑地想,或许知秋发现傅谨言对的纠缠后,已经对她丧失了兴趣吧,这才让任义老师帮忙撒谎,不想扯上联繫。 下课后,知秋给老爸打了三遍才接通。 她简单阐述了一遍自己做过的事后,立即被知泽恩痛骂了一顿。 知家在很多领域都和傅氏有合作,现在知秋把傅家的继承人送进了医院,无疑会让两家的合作关系动盪,市面上不知道有多少公司会因为知傅两家翻脸遭殃。 「你还记得自己在家说要回去上学的时候承诺了什么吗,你说自己回诺安顿是为了学习知识,结交人脉,你就是这样结交人脉的吗,我看你是来切断人脉!」 「见义勇为是好事,但你惩罚肇事者也要适可而止,如果不是你的信息素等级比傅谨言高,就你那个身体状况,现在躺在医院的就是你!」 知秋争辩道:「我就是看不惯傅谨言那一副惺惺作态的丑陋恶习,强迫omega算什么本事,根据联邦政府的法律他这种行为可以判个十几年,而且是他先释放的信息素,我这属于正当防卫。」 「好啊你,还想让人进医院,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傅家和政府有密不可分的利益往来,你还想让他判刑,现在就给我回家,傅谨言还没醒,等他清醒了你就带上那个omega给我去傅家息事宁人,给他道歉!」 「关阮...那个omega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知秋就被愤怒的知泽恩挂掉了电话。 知秋揉了揉自己疼痛的眉心。 这是什么三观? 带着受害的omega去给强迫未遂的alpha道歉算怎么一回事。 一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阮叶和袁梦璐都没有回来,想到阮叶的身体情况,知秋虽然心里还带着不小心把袁梦璐秘密说出来的歉意,但还是给在医院的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袁梦璐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快来医院,傅谨言醒了,傅家的人要找阮叶的麻烦,任义根本拦不住!」 来不及回忆,知秋撂下电话, 此时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诺安顿门外已经没有了车辆的踪影,四周都是监控。 知秋看了一眼监控,心中犹豫,但想到傅家人如出一辙的腌的手段,她立即让真话系统变成了一辆小轿车,匆匆朝医院赶去。 监控中下午18:06分。 诺安顿的监控摄像头拍摄下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原本坐着轮椅的人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上凭空出现的一辆粉色轿车,急匆匆地朝着淮南路的方向疾驰。 医院里。 任义也没想到医生刚说完要找家属,傅谨言就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就清醒了过来。 傅谨言往日里总是衣冠楚楚,此时的他却头上带着十几个用来做精神医疗的机器,看上去就像马戏团手上拿着各种各样水果的猴子,模样十分滑稽。 傅家的来人是傅谨言的父亲续弦傅尚月,傅尚月本命叫尚月,但根据傅家的规矩,omega嫁入傅家后就要随丈夫的姓氏,贫贱出身的尚月毫不犹豫地在登记前改了姓名,她巴不得自己成为a市大名鼎鼎傅家的女主人,仿佛这样就捨弃掉了自己的过去。 傅尚月是怀孕后逼宫上的位,当时的傅谨言才7岁,她进了傅家以后很快就生了一个儿子。 因为傅谨言的父亲傅富元出差赶不回来,来医院探望傅谨言的工作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原本听到医生说傅谨言情况不容乐观,有秘书监视的傅尚月扮演着好继母的角色,哭哭啼啼,其实心中欣喜若狂。 没人比她更希望傅谨言早点死了,这样继承傅家的就是她儿子。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傅谨言只花了两个小时就醒了,傅尚月虽然心里遗憾,但还是在病床前拉着继子的手,倾诉衷肠:「我的儿啊,你伤成这样让我可怎么活,是谁把你弄成这样,跟妈说,妈一定不会放过害你的人!」 傅谨言看着继母那张流着泪,漂亮却虚伪的脸,他心里直犯噁心,可他现在动不了,只能任由这个女人拉着他的手演戏。他捂着疼痛的脑袋,一想到更衣室里帮阮叶出头的知秋,怒火更盛。 傅谨言攥紧拳头,对着继母说出了晕倒后的第一句话:「我要阮、叶那个勾三搭四的贱女人去死。」 第7章 知秋赶来的路上,阮叶正在被傅谨言的继母羞辱。 穿着旗袍的漂亮女人佩戴的饰品无不精雕细琢,炫耀着自己的富有和优雅,可嘴上吐出来的话却是无比的恶毒。 「像你这样贫穷又下贱的omega我见多了,哪一个不是表面上装的清高冷淡,背地里在许多有钱alpha身边辗转,你想给自己攀上一个金龟婿,也要把握好欲擒故纵的分寸,你今日伤了谨言,有没有想过这a城还容不容得下你。」傅尚月摇着手里的扇子,半遮着脸笑道:「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一时的贞洁和大好的前程孰轻孰重,这样好了,我代表谨言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做谨言一年的情人,这笔帐就一笔勾销,日后你洗掉标记的钱,我傅家也会解决,你看如何?」 欺人太甚。 病床上的阮叶咬紧着牙关,右手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手掌的皮肉中。极具羞辱性的话语,让与此事无关的医护人员都听不下去了,几个小护士很有礼貌地想把这位非亲非故的女士请出阮叶的病房,但很快被神经外科的主任阻止了。 第12页 曹主任接到傅总助理的电话后,急匆匆地赶来ao精神治疗的诊室里,他是神经外科手术的主治医师,靠着和傅家沾亲带故成了这个部门的主任。他被叫来的时候刚刚做完一场大型手术,连医生的白大褂都还没来得及更换。 「去去去,闹什么闹,这位是傅夫人。」主任用手势驱赶着,催促着几个年轻的omega女护士赶快离开,他讨好道:「傅公子的事我都听说,您放心我们神经外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小傅总恢復健康。」 主任的话不知哪里惹恼了傅尚月,原本幸灾乐祸的人突然挂起脸,曹广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哪里不对。 傅谨言可不是傅尚月的亲生儿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忙用力扇了自己好几下,顺着傅太太的意思对躺在病床上的阮叶发难:「我们私立医院按理来说是不招待没有联邦认证的患者,虽然袁小姐用家族的特权把人带了进来,但这位患者毕竟和袁家非亲非故,后续治疗恐怕是不方便在我们医院进行了。」 都说医者仁心,但对于在社会大染缸呆了许多年的医生来说,事情就像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写到的一样,「如果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 神经外科的主任曹广就是其中之一,但人没有绝对的善与恶毒,曾经他也是抱着「为医者,须绝驰骛利名之心,专博施救援之志」的一腔热血来到的医院。 只是在这所医院的许许多多博士后中,倘若没有傅家的支持,他又如何脱颖而出,成为最年轻的神经外科主任?他的心早就随着学生时代的结束,跟着一起黑掉了。 为了讨好傅太太,曹广决定利用私人职务把阮叶赶出医院。 阮叶不肯留在这里,继续受人羞辱,她借着几位护士的力回到了轮椅上,对着面色为难的任义说:「我们走吧。」 任义虽然看不惯这些行为,但无奈没有能力和傅家叫板,他手扶着轮椅,准备带阮叶离开后,另找一家医院。 正当他背对着门,准备转一圈往外面走的时候,手忽然被人重重地压在轮椅上,不能动弹。 一道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响彻病房:「谁允许你们赶走我的人!」 知秋脸色愠怒,对着狐假虎威、滥用职权的曹广,冷笑道:「我知家在这所私人医院持股30%,曹医生却硬要赶走我知家带来的人,这家医院恐怕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是尽快另谋高就吧。」 曹广哪里能不认识知秋,想到刚刚说的话,他神色慌张,眼睛看了看气喘吁吁的知秋,又看了看轮椅上阴沉的阮叶,最后目光乞求地落在了震惊的傅尚月身上。 傅家在这所医院的持股也是30%,如果傅尚月铁了心要保他,即使知家在a市如日中天,也奈何不了在傅家羽翼下的他。 傅尚月显然也愣住了,她没有弄清傅谨言住院的前因后果,她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比她的作派还要大的人。 最终是被傅总派来跟着夫人的王助理开了口,他神色恭敬,语气谦卑:「知秋小姐,傅夫人不知前因后果,对此多有冒犯,还望您海涵。」 知秋没有听到傅尚月刚刚恶毒的侮辱与恐吓,她摆摆手,无意纠缠下去。 没有注意到背对她的阮叶暗淡的目光,和被羞辱后攥紧的拳头和受伤的手掌。 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忽然从知秋所坐轮椅的把手处传来。 真话系统的被动被触发了 「傅太太当初是怎么逼宫上位,难道你自己都忘记了吗,我可是听说您当年可是和好几个alpha纠缠不清,不知道给傅总戴了多少绿帽子。」知秋坐在轮椅上,冷笑着出言嘲讽:「您当年怀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傅总的种,这可谁也不知道,我劝你还是老实当个富贵闲人,再来这里招惹我的人,小心我把你当年的事全部抖落出去。」 「你血口喷人!」傅尚月蛮横惯了,下意识想要出手伤人。 愤怒让她忘记了omega和alpha的力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王助理连忙阻止冲动的夫人,但知秋已经赶在助理之前握住了傅尚月的手腕。 知秋轮椅上的暖流已经消失,她神色清明,凑在傅尚月耳边,警告道:「别来招惹我,否则你儿子这辈子都别想在傅家出人头地。」 知秋嫌弃地松开手。 这时,刚刚坐在轮椅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阮叶默默递过来一张酒精湿巾。 这片酒精湿巾是刚刚护士想要给阮叶的膝盖消毒但没来得及使用的,大概是怕知秋嫌弃,阮叶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 「谢谢你,阮同学。」知秋接过纸巾,感激地笑了,还不忘演戏:「多亏了任义老师,这次傅谨言强迫你的事情才能顺利解决,差点忘记告诉你,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以后要多多互相帮助哦。」 任义眨了眨眼,很满意这段天衣无缝的说辞,早在知秋往这里赶的路上,他就和知秋串好了口供。 知秋的解释友好又有分寸,但却让刚刚被明目张胆维护的阮叶眼神黯淡了下来,她乌黑的秀髮垂落在轮椅的扶手上,刚刚一声不吭的阮叶忽然盯着知秋不放, 她淡灰色的眼眸期待中带着哀伤,问道:「知同学,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问的人是她,逃也似的人也是她,阮叶迴避了知秋惊愕的眼神,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她的头顶。这份无缘无故的好让她恐惧却又心生依赖,阮叶怕这一切只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对知秋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但对阮叶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是最后审判。 第13页 知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问题。 她记得上辈子阮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确定了情侣关系,自己回答:「因为喜欢。」也理所当然。 当时的她只是按照剧情行事,虽然阮叶很开心,但那终究只是剧情中渣a为了俘获阮叶芳心编织的甜言蜜语,而不是真实想法。 重来一次她不想让阮叶再次生活在欺骗中。 不停地思考,既符合她们现在关系,又有利于后续发展的说辞。 「因为……」我想和你做好朋友,朋友之间就是该互帮互助的。 此时的轮椅烫的惊人,知秋准备好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她的脸烧得通红,但整个人生机勃勃。 「因为我喜欢你,比全世界任何人都喜欢你 ,所以才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是你的信息素泄露,带着人赶过去帮你;才会在发现你想要伤害自己的时候,愤怒地扔掉钥匙;才会在知道你在医院被人为难的时候,不顾被监控发现,被人当成疯子的危险,赶过来帮你。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的世界一直是按照』以你为主,其他次之』的原则行事,我不想骗你说自己不爱,但更害怕你怀疑我和学校里那些只觊觎你外表的alpha一样,所以我想先和你做好朋友,然后细水长流地慢慢发展,直到你看到我的真心,愿意真正和我在一起。阮叶,我……」 真的很爱你。 从始至终,都只爱你。 知秋通红着脸,转过头不敢看阮叶的反应,真话系统的被动让她把一直以来的想法宣之于口。 病房里,一直沉默着。 直到袁梦璐忽然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含着感动的泪水:「知秋一直以来是我误会你了,原来滥.情只是你的保护色,这些年来你居然藏的这么深,就是要大声说出来让对方知道,否则余生一定会因为后悔当初没有表白而遗憾!」 任义心情复杂。 他不动声色地把袁梦璐放在知秋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把要跌下来的眼镜往上推了推,认真道:「没想到,知同学用情之深,虽然你们已经成年,但作为长辈,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在学校你们最好还是收敛一点。」 第8章 假如现在有一个地缝,知秋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然后在里面抠出一座迪卡尼城堡,然后再放几个绚丽的烟火,来为她今天的社死默哀。 似乎是怕打扰到她们,在知秋讲完这段几乎是直接表白的话后,病房里的护士、傅家的人、以及任义、袁梦璐都默默地离开了病房,没有打破两人之间粉红色的氛围。 房间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阮叶忽然笑了,宛如在狂风暴雨后突然天晴出现的彩虹,将藏起来的绚丽光芒洒落在人间。 阳光透过她乌黑的秀髮,落在白皙精緻的脸上,淡灰色的眼眸在微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原本笼罩在她身上的阴郁气质,因为另一个人真挚的话语而烟消云散。 阮叶站身了来,离开轮椅,转身走向背对着她的知秋,她重新回到了光里,轻轻地碰了一下知秋通红的耳朵。 「走吧,我的朋友。」阮叶说。 「好,走。」知秋下意识就要答应,然后忽地反应过来:「不对,你身体还没好,我们要去哪?」 明明身体还很虚弱,但现在的阮叶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乏力,她的身体里被一股暖意充斥着,而这份温暖正源自于坐在轮椅上的人明目张胆的偏爱。 「我们是朋友,当然是要做朋友该做的事情了。」 今日是五月初五,一年一度的端午节,但本该热闹的大街上却无比寂静,只有几个小商贩在路上摆摊,吆喝着自家的小吃。 科技的变革,abo新性别的分化,让华国原本传统的节日全被当做糟粕丢弃了,只有少数热衷于古地球传统文化的人还每年都坚持要过端午节。 穿过这条街道的时候,阮叶保持着缄默,反倒是活了两辈子的知秋多了些许不自在。 现在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她的预判,她说了没打算说的话,反而达到了应该达到的结果,顺利地成为了阮叶的朋友。 阮叶推着轮椅最后停在了一家卖面具的復古地摊上。 地摊的老闆是个容貌普通的男人,既没有alpha出众的身体素质,也没omega精緻的外貌。 他很可能是一位安全的beta,在阮叶挑选面具的时候,知秋这样在心里评断着。 「知秋。」阮叶叫了一声,知秋忙跳脱出纷乱的思绪,回应道:「我在。」 阮叶挑中的是一张以红色为主色调的狐狸面具,细目扬眉,一看就是做工精良的精品,色彩的渲染恰到好处,处处体现着设计者水平的高超,简中有繁。 知秋表面称赞着阮叶的眼光,其实心里诧异这样的作品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小摊上。 这个面具让她有一种异常的熟悉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也许是拍卖会遗落在外的孤品。 知秋开口后。 原本大大咧咧躺在地上的老闆突然爬了起来,摘掉帽子后,笑意盈盈地,对阮叶语气熟稔:「还是第一次见你带朋友来,今天是端午节,这个面具恰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我就送给你们俩了。」 似乎真的很熟悉,一向和人保持距离的阮叶没客气,爽快答应道:「谢谢李叔。」 第14页 被叫做李叔的男人重新躺了回去,把帽子放在脸上遮着路灯的光,他朝着正对着阮叶的方向摆摆手,催促两个人赶快离开,不要扰他清梦。 深夜的花节,行人都已散去。 两个人戴上了狐狸面具,在这条小巷中漫步。隔着一层阻碍,反而让知秋自在许多,她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认识刚刚那个老闆的,我感受不到他身上信息素,他是beta吗?」 阮叶没正面回答,她像是在思索,半响后,她忽然反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不存在信息素的世界吗?」 知秋一窒,正想要开口,就见阮叶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我瞎说的,人类的歷史从诞生就出现了alpha、beta、omega三种性别,怎么可能会有没有信息素的人存在,我们还是去闹街那边逛逛,这里素来清冷,那边会比这里更热闹一点。」 两人换了一个话题,阮叶推着知秋的轮椅,在说说笑笑中越走越远。 两人走后,刚刚被阮叶称作李叔的男人,矫健地从地面上爬起。 他先是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在确定两人已经走远后,才从一个破旧的包里拿出一个圆形的手錶。 他名叫李特,来自这个世界传说的古地球,是被老闆派到这里监督治疗情况的人。 李特对着圆形的手錶焦急地按了又按,终于等到了对面回应,一道清冽的女声从这块手錶中传来。 「别再按了,我听到了,你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闆,大事不妙!」 四季大厦。 深夜,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里仍有无数画师在提笔创作,在这栋坐落于市区的华贵商贸大厦的最高层,是国宝级设计师阮宁工作的区域。 透过二十三层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一位气质优雅、容貌昳丽的美貌妇人,她踩着细长的黑色高跟鞋,一身定制的旗袍勾勒出优美的身体曲线,乌黑的秀髮用一根簪子简单盘起,她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只有右耳的黑色耳钉在大城市的霓虹灯里熠熠生辉。 「什么?!」阮宁手撑在沙发上,情绪激动:「你是说知秋和游戏里的我去了你摆摊的大街,你还把我设计的情侣面具送给了她们?」 「老闆,我觉得她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就是普通朋友在端午节出来逛逛街。」李特想解释,却越描越黑:「就是能推着轮椅一起出来过端午的普通朋友,应该还没到那一步,知总这才刚回到游戏里几天呀。」 想到自己悲惨又昏暗,阮宁的脸色愈发凝重,她当机立断地嘱咐李特道:「我叫你看着阮叶,防止游戏出现bug,你是就是这么看着的?保持光脑开机,我这几天就会进入游戏,你随时和我保持联繫。」 「……好的老闆。」 李特一开始在知家的企业里工作,本来知秋才是他的老闆,但后来知秋和阮宁大,他被安排进了设计部做阮宁的秘书。 在他印象里,新老闆和旧老闆结婚后总是吵架,两位都是天之骄女,一个是国际知名设计师,一个天资聪颖,从小就是经商的好苗子。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没错,结婚以来以月为单位冷战。久而久之,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就习惯了,两人三个月一小吵,半年一大吵的相处模式,一直到大老闆生病昏迷...... 李特回忆起上一次阮宁强行介入游戏后发生的事。 雾霭濛濛,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玻璃蒙上了一层水气,朦朦胧胧叫人看不真切。安静半卧在沙发上的长髮女人,一身正装还没换下,脑袋小鸡啄米般起伏,昏昏欲睡,似是已经累极了,手却紧紧攥着亮着屏的手机,李特凑到医院的光脑面前正打算看个真切。 这时,一直被紧紧攥着的手机响了,昏昏欲睡的女人从极浅的睡眠中甦醒,她的眼睛没有看向显示屏,早有预料般地用手指轻轻一划,电话被接通了。 一道温柔的女声隔着光脑传到医院:「知秋姐姐,我飞机刚刚在a市落地了,现在正在过国内的安检,我人生地不熟好害怕呀,你能不能来接我呀~」 「怎么这么突然。」知秋假装惊讶,慢条斯理地打好领带,表情冷淡可语气温和:「乖乖呆在宾客室里,我这就去接你。」 女人的声音带着不安和歉意:「阮叶姐姐知道你一个人出来见我一定会生气吧,她好像一直很介意我们之间的关系,真是的那些都是同学们瞎调侃,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抛下她来接我会不会影响你们之间感情呀?」 「乖,别想那么多,等的时候挑家餐厅,我们好好叙叙旧。」知秋耐着性子,面无表情地安慰道。 电话接通的时间是半夜十一点钟,知秋提前三个小时就到了离机场最近的酒店补觉,为了走好渣a的剧情,今夜她安排了秘书去家里汇报工作,把自己没有应酬的消息透漏给阮叶。 知秋左手拿着要送出去的鲜红玫瑰,抽出房卡准备下楼退房,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她只好歪着头把手机夹在头和肩膀间,腾出一只手去开门。 砰的一声,手机掉落在了地上。 电话的另一头还在甜腻腻地撒着娇,但此时知秋已经无暇顾及剧情中这位白月光的情绪。 来者只穿了一身米色家居服,她乌黑有光泽的头髮被风吹的有些凌乱,能隐约看出是急匆匆赶来酒店的。 知秋弯下腰把手机捡了起来,心虚地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阮叶……」 第15页 第9章 阮叶今天的变化很大,往日里无论什么情况她总是会把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但今日的她却髮丝凌乱,淡灰色的眼眸盯着不知所措的女人一点一点蒙上了水雾,直到泪眼朦胧。 穿进游戏里后,一切都顺理成章地按照书里的剧情发展,这还是知秋第一次遇到主线剧情出现变化的情况。 看到阮叶红了眼眶,知秋下意识扔掉了手里的鲜花,抬手想抹掉她眼角的泪珠,但她中途想到了什么,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只能手足无措地呆站在原地。 静默中,那滴眼泪,顺着阮叶因为跑动的燥热微红的脸颊一点点滑落,从女人因为瘦弱分明的下颌线处滴落在地面上。 那个瞬间,知秋似乎听到了眼泪撞击地板的声音,这让她隐约读懂了眼泪主人背后的情绪。 有悲伤,有怨恨,有思念,这些被满腔的爱意裹挟以眼泪的形式奔涌而出。 阮叶一贯以温柔示人,但只有知秋知道这个人骨子流淌着不屈的血液。现在这个不愿在人前的示弱的女孩,因为她的所作所为痛苦地流下眼泪,这让知秋惭愧地收回了自己想要为阮叶擦干眼泪的手,她低下头,不敢去看那双正在流泪的灰色眼眸。 知秋感觉到阮叶被雨淋湿后还没来得及去擦干的手伸到了自己脸颊旁,她闭上眼睛,心情反而释怀。 用力的打吧。 今天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因为她是一个感情骗子。 因为她为了回家选择背叛自己的心情,因为她背叛一直相信她的人。 颈后有丝丝凉意传来,知秋被雨水的冰凉刺激地睁开了眼睛,她微微垂下的眼眸,看到了女人乌黑如绸缎般丝滑的秀髮。 是阮叶。 她环抱住了她的脖子,依偎在了她的胸膛。 空气中酸涩的青苹果味瀰漫开来,omega完全暴露在她手心的后脖颈让alpha占有的本能隐隐作祟,知秋喉结滚动,咬牙想要把阮叶推的远一些,瘫在怀里的人却依靠的更紧了。 很快雪松清冽的信息素就被酸涩的青苹果勾了出来,两种味道纠缠在一起,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雪松冷淡的木香变得浓烈缠人,而苦涩的青苹果则在木香不断的纠缠下变得甜腻,就好像竖起尖刺想要用皮毛保护自己的刺猬,在遇到能宠爱自己的人后,瘫出了自己白白嫩嫩的软软肚皮。 阮宁见鲜活的爱人想要推开自己,委屈的心情从知秋车祸昏迷到现在达到了最高峰,她逼近不断后退的爱人,原本搂着脖子的手珍宝似地捧起了她的脸颊,柔声问:「知秋,你爱不爱我。」 你爱不爱我? 这一刻,知秋仿佛听到了塞壬在她耳边歌唱。 被推开后女人不哭不闹,反而柔声细语地蛊惑着她说出自己心里真正的答案。 这让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的知秋爆发了,一直以来她都羞于承认自己在穿进游戏的第一天就对第一次见面的阮叶产生了欲.望。 这份欲.望原本已经随着剧情和强大的意志力被强行压了下去,但它并没有消失,生理本能战胜了知秋的理智,她反搂住了女人的腰,生涩地吻了上去。 冷淡的木香入侵进了青涩的苹果,拉扯之中,两股信息素真正的交融在一起,缠绵难分。 阮宁被爱人突然激烈的吻,吻乱了心神,她把放在知秋脖颈的手腾出一只去关掉安置在项鍊中的光脑,只是才刚按下关闭按钮后,手就被抓了回来反按在酒店的墙上。 主动的知秋此时充满了攻击性,温柔的吻不断地落在阮叶的纤细脆弱的腺体处,她喉结鼓动,哑声说:「你不专心。」 alpha的尖牙咬开了omega脆弱的腺体,把雪松清冽的信息素注入身体里。阮宁第一次这么懊恼自己把这个世界设计成了abo,此时的她全身无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站也站不稳,只能瘫软地依偎在知秋的怀里。 医院里的李特正看的精彩,屏幕突然闪了一下,随即漆黑一片。 他懊恼地挠了挠头,眼神幽怨的看向带着光脑坐在椅子上的老闆。 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大老闆此时身体数据在医疗显示屏上激烈的变化,围坐在她周围的医生们奋笔疾书。 其中一位穿着白色大褂,头髮花白的老医生,摸着自己的因为兴奋激烈跳动的胸口感慨道:「真是医学奇蹟!」 想到这里,李特啧了一声,一米七五的大汉毫无形象地岔着腿半蹲下去,火急火燎地在铺在地上的毯子上来来回回地翻找。 平日里,在这条街的来人少,因为一般情况下,地摊的小贩们都卖这个游戏世界的硬通货,比如ao抑制剂、各种水果口味的营养液等等。 这些东西谁有需要,经过这条街也就顺手买了。这些摊主中,只有李特爱摆些小玩意卖,有造型奇特的配饰,还有各种仿古地球动物的面具,生意经营的惨澹,还整日出摊乐此不疲。 翻找时,他大手一挥,把地摊上成堆的戒指、手镯、耳环推到一边,只到没用的东西被堆成一座金银小山,他才终于在最角落找到了进游戏前陈医生硬塞给他的牌子。 现在事情变得有点复杂。 如果不是阮叶一眼就相中了狐狸面具,身边还跟着知总,他也不会冒险出手,这个面具有监控作用,是老闆准备送给知总的纪念日礼物。 李特嘆了口气,大拇指反覆碾磨着玉牌,终于还是在保持沉默和信任医生中选择了联繫陈医生。 第16页 不是他不信任老闆,是老闆只要遇到和知总有关的事情,智商就像是被五台超大型的拖拉机碾过大脑一样,没有理智。 夜深人静,私人医院急诊室的红灯已经熄了,这家私人医院聘请里全华国最优秀的医生,只为达官贵人医治。 医院的最最深处亮着的是知秋所在的病房。今夜值夜班的是神经外科的主任陈儒,也是知秋进行光脑治疗的主治医生。 人如其名,慈眉善目的老爷子已入耳顺之年。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但他主动请缨,这光鲜的履歷实在让这家私人医院的创始人又惊又喜,根本无法拒绝。 谁也想不到,这位样貌平平,爱好和小区门口逗鸟下棋的老大爷没什么区别的医生,曾经是一位军医,三十年前白天在战场上杀敌,晚上回军营救命。 陈儒入职这家私人医院是在知秋出车祸昏迷不醒之后,几乎是前脚知秋刚住院,后脚他就主动接手了这项重任,光脑治疗他是最初的创始人之一。 万籁俱寂,病房外时不时传来草丛里蟋蟀们嬉戏的叫声,吵吵闹闹反衬得病房安静极了。诺大的房间里,陈老爷子带着老花镜的眼睛正紧盯仪器上变化的各项数据,他语速极快,时不时穿插几句讲解,身边的三位护士只得奋笔疾书才能勉强跟上思路,三人生怕记错记漏掉哪项数据,少学了几样东西。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皮肤白皙中透着红润,完全不见苍白病态,只是原本乌黑的长髮已经为了治疗剪成齐耳短髮。没有头髮遮挡,更衬得病人生来就五官精緻,贵气凛然。 只是病人身体状况虽好,精神却怎么刺激也醒不过来,这让陈老不知愁了多少次,本就花白的头髮又发白一分。 李慧耳聪目明,不断传来的嗡嗡震动声让她不自觉地分了神,只是分神了片刻,她就已经跟不上陈老的思路。虽然心中可惜,但也只好学到这里,她轻缓着脚步,朝着声源走了过去。 本以为是其他人设的闹铃,但走到近处,她这才发现震动的不是手机,而是陈老整日带在身边的玉牌。 想起陈老收她做实习那天特别强调过的话,李慧没时间去思考为什么一块玉做的牌子会震动,紧忙抄起玉牌藏在怀里,匆匆朝病房跑了过去。 推门而入时,知秋的身体数据刚刚平稳,另外两位实习护士完成任务后,从另一边的门出去抓药。病房只剩陈老一个人,正慢悠悠地用布擦拭着老花镜。 听到急切的脚步声,陈老缓缓抬起头,慈祥的笑了,对她打趣道:「不是去接男朋友电话吗,怎么会回来的这么急?」李慧一声不吭,只是侧身挡住监控,把捂在怀里的玉牌递到了陈老的袖子里。 陈儒的表情登时严肃起来,把不停震动牌子握在手里,随即嘱咐道:「今夜你们早些下班,病人的药由我来调,房也由我来守,你一会上去二十层通知一下刚刚两个孩子。」 李慧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一向行动迅速,转身就登上电梯,赶去寻找同期实习的另外两人。 她知道陈老现在需要一个没人的空间。她愿意帮陈老做事,不仅仅是因为他医术高明妙手回春,能教会她治病救人的能力,更因为她相信这是一位值得信任的医生。 游戏世界里。 李特大大咧咧地坐在脏兮兮的台阶上,不知摸了这玉牌多少次,越到后面他的手法愈发粗糙,像是想从玉上面抠出一个窟窿来。 没有同事,没有老闆,没有同辈竞争压力,他现实世界里带着的精英面具早就粉碎得渣都不剩了。 这个世界没有老闆们事事贴心、没有脾气的特助,只有奉命「加班」的暴躁老哥。 正当他觉得这玉屁用没有,打算一摔解千愁的时候,玉牌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这声音是陈医生。 李特挑眉,显然陈医生塞给他的这块玉能有和光脑一样在这个世界沟通的作用,让他很意外。不过现在他没兴趣好奇别人的秘密,他只想早点解决知总昏迷的问题,快点下班。 他老老实实地把先前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后,把自己担忧的点说了出来:「这个游戏世界的剧情已经被知总彻底改变了,我老闆一遇到知总的事就会变得特别冲动,她说现在就要去医院用光脑进入游戏世界,但现在还不是最好的剧情点,这么冲动的进入会不会对我下班…对知总的健康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李特掩饰尴尬地假笑了两声,「呵呵。」 陈老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病人治疗所用的光脑连在医院的机器上,阮…,阮宁这边我会解决。」 听到这句话,李特松了口气,正想应声好,就听见陈医生紧接着补充道:「阮宁现在不可以参与进去,剧情的事恐怕还要你帮忙,我需要了解游戏进度才能确定最好的进入时间,这块玉有一个特殊功能,在反覆碾磨十次后,它可以把你所在的地方投影到医院的光脑,接下来就要多麻烦你参与到剧情里,拨乱反正了。」 李特倒吸一口凉气,正欲反驳,这时脑电波忽然闪过了什么。 他结结巴巴:「那你…那边现在是不是…能…看到我?」 「……嗯」 陈医生刚入耳顺之年,也不是没有见过表里不一的人,只是—— 昔日人模狗样的职场精英,穿着背心裤衩,脚上踩着几周没换过的拖鞋,把被汗浸湿的头髮撸到脑后,露出不太优越的髮际线,蹲在路上袒胸露乳,对着一块玉又拍又打的画面,他的确是第一次见。 第17页 第10章 李特下意识遮住玉牌,这时玉牌中突然传出高跟鞋与医院地板碰撞的声音,如同在弹奏一场悦耳动听的交响乐,但对最熟悉这声音的李特来说,却宛如死神的催命符。 他记忆犹新,当年知总昏迷不醒后,老闆接手了公司。 包括他自己在内,公司众人都以为这是位好拿捏的主,结果——当初这么想的人,最后都得了高跟鞋ptsd。 挂断通讯后,李特忍不住感慨,阮宁变化之大。明明老闆在时只是稍微偏执黏人了些,现在老闆不在直接变成了狠狠压榨他们的新老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但知总和老闆闹矛盾飙车的内情,以及知总的治疗过程,他还是参与了不少的。 记得知总生命体徵最明显的那一次,是光脑中老闆以死相逼,殉情跳海的那一刻。 当时连在知总身上的各种线和仪器上,数据不断的更新变化,达到最顶峰的时候,身体甚至开始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几乎所有医务人员都认为她要醒来。 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反倒是从游戏中甦醒过来的阮宁,因为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在医院整整疗养了几个月。 知总离甦醒只差一步的情况,振奋了很多医生的心,这让他们实实在在地看到了光脑治疗的效果,除了态度悲观的陈老医生。 当时得知,知总有强烈想要重新游戏的意愿,老闆还没恢復好精神,就从病榻上爬了起来,告诉医生她同意了,并要求一开始就取代游戏主角的身份。 「唉。」李特发自真心的为两个人难受。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天天吵架呢。两个人都是天娇,更是天作之合,一直有分歧让他作为下属也很难办。 医院里。 没来得及换上一双好走的鞋子,穿着高跟鞋,着缎面黑色旗袍,身子婀娜的女人就急匆匆地从办公室赶到了医院,她一推开门,就被病房里的情形惊讶到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按理来说,病房应该只有加班的陈医生,阮宁也是认准了这一点才会匆匆赶来。她笃定自己能利用陈儒对她父亲的愧疚,强迫他帮自己进入游戏。 但这个时间,几乎所有主治医师们都赶了过来,在知秋的病房里忙碌着。 房间唯一安静的地方,是最中间,身上连着无数条线,均匀唿吸着的知秋所在的病床。 「你们……」阮宁被怔住,不知道这小小的蝴蝶效应是自己给李特的那一通电话引起的。 她话没说完,就被埋头工作的陈老师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阮宁沉默了,她平静下来,提着高跟鞋,安静地坐在知秋病床边,和陈老一起看着仪器上不断翻新的数据。 一个小时后,意识在光脑中的知秋陷入睡眠状态,仪器中的数据趋于平稳。 陈老扶了下自己快要掉下鼻樑的老花镜,对着阮宁,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说:「至少是一个月内,我希望你不要通过光脑进入病人的意识。」 「为什么?」阮宁勐地站起身来,她为此事而来,下意识就要反驳。 刚刚为了保持平静,她白皙的手掌被指甲深深嵌入,纯白的美甲粘着几滴殷红的血。 陈医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掰开了阮宁紧攥着的左手,手掌早已血肉模煳,老人歷经沧桑岁月的眼睛看透了一切。 他没有就这刚才的话说下去,而是聊起了三年前。 「很早以前我就认识了你的父亲,失去联繫后,我收到了一个知家的继承人知秋与阮宁的婚礼邀请,当时我一心想和豪门撇清关系,也就没有去,直到知秋出事后你找到我,我才知道你已经改名叫了阮宁。」 陈儒的脸布满岁月的沧桑,想到和战友作战的日子,看到继承了战友优秀外貌,眉宇英气的女孩,他有些哽咽道:「小叶,你……为什么会突然改名字?」 提到「父亲」两字,阮宁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拿出桃木簪把乱糟糟的头髮挽出一个规整的低髮髻,淡灰色的眼眸满是漠然,态度坦然:「叶字太轻,命贱,还是宁字好。」 秋天的叶子任人践踏,她要的是安宁。 要秋天必定会陨的落叶,在她的手下安宁。 病房里已经渐渐安静,两人的对话声显得格外突兀,医护人员们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 陈儒抹掉眼角的泪,不再正视这些年变化极大的阮宁,只是摇着头:「罢了,终究是我欠你们父女,现在还不是进入游戏的最好时机,知秋以为自己重生,因此情绪变动很大,你现在进去只会加重她的病情,等到她稳定下来,我会立即安排你过去唤醒她。」 「怎样才算稳定?」阮宁眉头紧皱,她并不希望知秋和游戏中的自己相处太久。 她和知秋在彼此最辉煌时相爱,因为害怕,她从未向知秋提起过去的自己。 那是她不可触碰的伤疤,可耻的回忆。 陈儒眼底满是岁月的沧桑,年少意气早就被岁月蹉跎成灰烬,他站起身来,试着直起自己佝偻的背,可即便如此,仍不及眼前风华正茂的女人一般高。 透过女人成熟的打扮,漠然的态度,他仿佛还能看到了当初失去一切的崩溃痛哭小女孩的影子。 他苦笑着,哼起了战友经常唱的歌,轻轻拍打了女孩的肩,柔声说:「我也不知道对于你爱人来说的稳定是什么,也许是成家立业,也许是走上人生巅峰,也许是…遇到彼此相爱的人。」 第18页 「每个人对稳定的定义不同,但数据不会说谎,你可以和我一起在这里盯着,我绝不会骗你。你们当初闪婚,还不了解彼此,福祸依兮,也许这次事故能帮你更好的了解知秋,也让她…可以更了解你。」 阮叶沉默了,算是默许了医生的规划,她坐在病床前,凝望着眉宇舒展的爱人。 这时,她忽然意识到,自结婚以来,她已经很久没见到爱人这么放松的时刻了。 争吵。 不断的争吵。 因为公司争吵,因为外人争吵,因为家庭争吵。 当初的一见倾心被茶米油盐取代,哪怕她们有能力僱佣最好的佣人解决生活琐事,也难免俗。 爱上知秋时,她就知道她的爱人内在里是一个沉默的人。 沉默到一个人扛起所有的责任,沉默到内敛自己全部的爱意。 想到这里,阮宁忽然失声,捂住自己的嘴巴,但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流。 真的是她要的太多了吗? 她恨过去的那些痛苦,恨所有曾给她带来伤害的人。 恨她自己没有从淤泥中长着濯清涟而不妖的样子,自卑到需要反覆确定是否被偏爱。 如果不是她任性,和知秋吵架,她爱的人也不会深夜开车出门昏迷不醒。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等到知秋醒来,她愿意净身出户,把她有的一切还给被她害了的人。 第11章 两人一直聊到深夜,仿佛有聊不尽的话,但若细细问起来,她们两个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说过些什么。 一个见多识广,总有聊不尽的话题;一个体贴入微,绝不让话掉在地上。两人一唱一和,竟有些像几十年的好友,相见恨晚。 分岔口。 知秋把想要送她回去的阮叶拦下,她坐在轮椅上,微微仰头注视着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知秋打破沉默:「还有不到几百米就到你家了,夜深人静你一个omega还是小心点好。」 说完,她顿了一下,面露难色地提醒道:「如果在家里住的不舒服,可以和我说,我帮你找一个新的住处,你也知道我家有涉足房地产企业,嗯…我不是在炫耀自己有钱,我是想说……」 知秋的脸有些发烫,她从来不会主动和人解释,偏偏这时真话系统的被动也没有触发。 不善言辞让知秋有些懊恼地轻锤了下轮椅,对方是阮叶,她不想阮叶会误会自己。 还没想通该怎样把话说清楚,就见梳着马尾辫青春靓丽的女孩,三步做两步,把知秋的轮椅往回推了些,她状作懊恼,嗔怪道:「不是说想和我做朋友,怎么在你心里,我自尊心就这样脆弱,会把朋友的好意当作施捨?」 知秋听出她是开玩笑,表情稍缓和了些,语气:「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握住阮叶的手,认真地说:「如果有麻烦可以随时联繫我,我们是…朋友,不要一个人扛。」 阮叶浅笑着答应了,表情不知是伤心还是开心,知秋总觉得这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背后藏着些忧伤, 一直到知家的司机把车开过来,黑色的豪车消失在夜幕里,阮叶仍在离家几百米的地方站着,目送知秋离开。 也许是出于自尊心,也许是因为不想让刚交到的朋友知道自己困难的处境,她没有告诉知秋自己搬家的事情。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单薄的身影在路灯旁边的小路上有些落寞地走着,直到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上车后,知秋觉得今天出乎意料的成功,她长舒一口气,在司机把轮椅放在后备箱之前,敲了敲真话系统,暗示它偷偷熘出来。 王师傅做了知家十几年的司机,自认也算是见多识广。 他把大小姐在车内安置好后,就去处理这台有些老旧的轮椅,只是一摸到轮椅,疑惑唿之欲出。 小姐现在坐的这个轮椅,似乎和那日袁小姐带来的不同,原本繁复的花纹密密麻麻,现在却只有几道刮到的木痕,像陈年老疤。 这样说起来,知秋奶奶那一辈,好像也… 想到这,车里的人突然传出催促的声音,态度有些不耐。 「都已经几点了,再不快一点穆叔叔又要在医院等了。」 被这样一打岔,王坤急忙把轮椅放回后备箱,不再细细观摩。 没有注意到后备箱关上的一剎那,空气中凭空出现了的一块不合季节的柳絮。 柳絮随着风被吹进了车内。 前往医院的路上,车里一直很安静,王坤并不古怪,因为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小姐和她父亲一样,是一个沉默的人。 即使后来,她用风流滥情包装自己,她骨子里仍是正派,从未真正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这也是知总肯放任她野蛮生长的原因。 其实找了这么久的话题,知秋也疲惫了,她口干舌燥,正巧真话系统可以在脑海和她对话,不用多费口舌,就能达到解闷的奇效。 知秋勾着柳絮,东扯一块,西补一块,像对待橡皮泥一样,揉成各种形状,她漫不经心地问:「除了能让我说真话,你就没有些我能控制的功能了?」 系统还不知道自己被年轻幼稚的alpha当成了小朋友的玩具,认真解惑:「我可以随时变成任何你从前或现在所有的物品,只要你拥有的足够多,有我在你就相当于有一个随身口袋,随时可以拿出你要的任何东西!」 第19页 上次更衣室里,傅谨言为难阮叶的时候,真话系统其实说过一遍了。 知秋的忘性当然没那么大,除了打发坐车的时间,她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知道系统这个功能后,她总是忍不住去想。 系统能变成没有实体的人,也能变有实体的车和轮椅,那么动物呢?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养过一条金灿灿的大狗。 想到这,原本闭着眼睛,半卧在车座上休息的知秋,睁开了双眼。 她揉了揉眉心,小幅度地摇头,心里否定道:「她小时候养过狗,不代表原着里的知秋也养过,在这个世界待久了,没想到记忆也错乱了。」 车的后半程,知秋都默不作声,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似乎是陷进了回忆。 沉默的两人各怀心事的回到了医院。 私人医院有专门为特殊病人设计的直达电梯,知秋没让王坤继续跟着,一个人回到了病房。 「穆叔叔。」知秋进门率先开口。 她自知超过了约定的时间,对方没有回应,她就乖乖地等在那里,不焦不恼。 穆野哪里看不出这位友人的独生女是在装乖,继续装作没看见,反倒衬得他这个长辈得理不饶人,心胸狭隘了。 他嘆了口气,无奈道:「快回床上躺着,我争取今天给你检查完,下次记得按时回来。」 几个小护士把知秋从轮椅上扶下来,带去化验室抽了一管血。 穆野从医二十年,行事谨慎,即使知秋是车祸腿伤,但他心里清楚,内里是否有创,也需要进行专业检查。 抽血时,知秋能感觉到五脏六腑剧烈的疼痛,但她只是忍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让担心知秋的穆医生稍稍放心了些。 如果伤到内科,抽血时疼痛放大十几倍,患者会产生剧烈的反应。 一切安置妥当,穆野去了化验室分析血液成分,小护士帮她的伤腿换好了新药,知秋躺在熟悉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被众人遗忘的轮椅悄悄靠近床头,变成了一片羽毛,调皮地扫了扫知秋的耳朵。 系统正准备变回去,羽毛尾巴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 「你一个系统,无牵无挂的倒是没有烦恼,怎么每天都这么开心?」知秋揶揄道。 真话系统化成的羽毛翻了个身,背对着知秋,撅了撅嘴,心想:「傻.逼,感情出问题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是来帮你的,你不把我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居然还嫌弃我。」 嘶。 它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真话系统转过身,笑意盈盈地换了个话题,关心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手里的羽毛很合时宜的打了个寒颤,毛全炸飞了。知秋像是被哪个细节戳中了笑点,开怀大笑。 她勾着羽毛晃来晃去,笑着回答道:「因为我这具身体有病,活不了多久了。」 「有病你倒是治啊!」听了这话,羽毛炸的更厉害了。 知秋还是在笑,但真话系统莫名从人类开心的表情里读了些许悲伤。 这一次,知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羽毛默默放在枕头旁边,安静地躺了下去。 这个近在咫尺的视角,饶真话系统只是一串程序,也默默羞红了脸。 女人的眉眼精緻,然眉宇间却又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大气,她鸦黑卷翘的睫毛忽然沾了几滴晶莹的泪珠,系统想抬手抹去,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一片没有手脚的羽毛。 沉默里,系统等到了知秋的回答。 「因为我註定会死。」 第12章 血液分析室里有人还在忙碌。 深夜加班的护士们,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医院,不知是其中哪个粗心大意的忘记了关病房的窗。 仲夏夜,唿啸的风熘进了窗内,吹起沉沉睡去女孩乌黑的发。 一片羽毛,随着风飘到了窗户旁,将窗轻轻关上,随即消失在空中。 真话系统的人形踩在屋外的土地上。 伴随着狂风,天空已变得昏暗,阵阵雷声从更遥远的外太空到来,似乎要噼裂它声之所及的一切。 系统应该是没有心的,但真话系统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很痛。 或许应该叫它心脏吧。 对人类来说最重要的身体器官,对它来说是维持运行的最核心程序。 几滴雨点落在树叶,发出清脆的击打声。 它伸出手,雨滴穿过透明的双手滋润了它脚下的土地。 「下雨了吗?」 系统的声音在抖。 清晨。 阳光穿过树叶,温暖地撒在阳面的屋子里。 病房里人来人往,私人医院早早地忙碌了起来。 即使知秋百般拒绝,还是耐不住穆医生的强烈要求,一大清早又做了一次检查。 这次医护人员来的比较全,不到一刻钟就出了结果,穆野拿着专业血液分析报告,松了一口气。 他把报告递给坐在轮椅上,似乎一点都在不意结果的女孩,开口说道:「身体各项指标都很健康,这下我总算能和你父亲交代了。」 知秋接过体检单,简单扫过一眼就还了回去,对于各位名医的诊断,她没表现任何态度。 原主的父母这么关心她的身体健康,只是因为需要一个健康的alpha,作为家族的继承人,可惜...... 第20页 知秋转动轮椅,把方向调整到电梯那一侧,推着轮椅慢慢地走了过去。 楼下,尚武带着一批保镖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昨晚刚下过雨,空气还残留着雨水的凄冷气息,雨仍然不停地下,似乎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天气太过湿冷,其他被派过来的保镖都选择在车里等待,只有尚武站着,穿着一身单薄的制服,仿佛不知道寒冷。 电梯在慢慢下落,知秋刚到一层,就被迎了过去。 来人是尚武。 他左手接过轮椅,右手撑着把伞身靠在轮椅一侧。 其余保镖也陆陆续续从车上下来,殷切地围在知秋身边。 把知秋送到车上后,尚武不放心地嘱咐其他人注意事项。 今天,他接到了知总的任务,需要作为随从,陪着去参加傅家举办的晚宴。 因此,早早就要回知家老宅待命。 隔着车玻璃,尚武有些担忧地看着还生着病的知秋。 她脸色苍白,像是刚跟病魔博弈了一番。 车的发动机响了,在司机位上的保镖,启动了车子。 车快要离开时,窗忽然摇了下来。 一双手递出一张颜色不明的卡出来。 尚武下意识迎了上去,把知秋手中的东西接过。 那是一张深紫色的卡,上面烙着长长一串数字,像是邀请码一样,字母大小写中穿插着许多数字,像是生怕被人记住似的,添加各样奇怪的符号。 尚武低着头,神色不明,只是手紧紧地握着这张卡,如同珍宝。 摇下的车窗,刚好能看到卡主人的侧脸,尚武不太敢直视大小姐,他总觉得那双眼睛洞察了一切。 「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该升升职了,只做保镖委屈了你一身才能,可惜联盟的金卡只有我父亲才有,这张紫卡只能让你去联盟领到比较重要的职务。」 车里的人笑着补充道:「不过我刚刚成年得到这张紫卡,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留我身边,日后为知家的企业添砖加瓦。」 太过强烈的悲伤,或者巨大的喜悦,都会让人丧失表达能力。 如果是其他人,恐怕已经在欣喜若狂地和主人表忠心了,但尚武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一样,什么也说不出口。 知秋上辈子就知道尚武是怎样的人,也不为难他,便朝司机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车开动了,前排的保镖打开车内置空调,将车窗缓缓摇上。 车辆缓缓驶去,冷风中,尚武垂下攥着卡的手。 他声音像是要被风吹散了:「愿意。」 豪车里,系统耐不住在后备箱装轮椅的寂寞,偷偷地熘了出来,化作一片树叶落在知秋手里。 夏天的叶子都是嫩绿色,唯有知秋手上这片有专属的秋意,枯黄。 系统并没打算隐瞒自己知道知秋的过去,它直白地问道:「你明明知道尚武最后会背叛你,为什么还把那张卡给他,这样他就能随意出入知家调取你的信息,作为心腹,他有了卡背叛你只会更容易,更受敌方的器重。」 「还有比他更好的心腹人选吗?」知秋没直面回答系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 系统像是被对方的漫不经心刺激到了。 叶子不在停留在知秋的手上,而是一个劲地往窗外飘,最后被一把抓了回来。 「你在闹什么脾气?」见手里的叶子翻来覆去的折腾,知秋气急反笑,嘲讽道,「尚武会背叛,那其他人就不会背叛吗?上辈子我知家差点倒台,这些年培养的保镖可是跑的一个比一个快,虽然最后尚武选择了宋家,但也是这些人里最后才离开的。你倒是说说有没有更好的人选?」 叶子听完便不动了,系统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脾气,就是不肯回知秋的话。 它没说,但上心里知道自己对知秋完全不在意这个世界的态度,感到非常难过。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即使知道对方心有不满,知秋也没法再多解释,她为什么难以对原主遭到的背叛感同身受。 她并不是原本就属于这里,只是被命运选中来到这个世界。 在原来的世界里,知秋不是一个教徒,但现在在另一个世界,她愿意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神的某种旨意,存在值得她愿意放弃一切来到这里的人。 诺安顿学校大门口。 天气湿冷,还下着瓢泼大雨,这样恶劣的天气,气象台早有预警,因此许多公立学校都提前给学生放了假。 唯有诺安顿不同。 这里每日的课程都是提前几个月制定的。 什么时间段,由哪位国外专家教授,飞来华国上课,都经过团队数个星期的协调。 这周被学校请来到诺安顿上课的是一位国际有名的omega。 不仅是精算师,还一手创办了独立品牌,称的上是德艺双修的名人。 因此,即使天气恶劣,豪门继承人们,都被家里人催出来上进。 雨滴不断砸落沥青路上,风一个劲地往一边吹。 知秋背过身,逆着风,在雨中稳稳把撑住伞,她的目光在一群豪车和下车的人之间寻找,很快她就从人群里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似乎是因为营养不良,女孩虽满了十八岁,身材却有些干瘪。一身干净的校服,在一群大牌的logo中格格不入。 第21页 原本在人群默默无闻,慢悠悠行走的女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从人群中抬起头,菸灰色的眼眸就此闪亮了起来。 有人在等你。 无疑是最能激人潜力的办法。 「知秋,你是…在等我吗?」阮叶攥着关掉的雨伞,有些气喘吁吁。 透过平凡的校服,女孩今天似乎精心打扮了,高马尾扎得整整齐齐,嘴唇红润不似昨日苍白,除了额角的鬓髮。刚刚为了跑过来,雨水打湿了她精心熨好的鬓角。 干燥。 阮叶从跑动的气吁感中缓过神来,抬起眼眸。 一把伞撑在她的头上,而坐在轮椅上的人正用手帕轻轻擦拭她淋湿的鬓角。 温柔。 这是第一个映进她脑海中的词彙。 或许是她太脆弱了,阮叶觉得自己眼眶正在被泪水慢慢填满。 原来有一天,她也会遇到宁愿半边身子淋湿也要为她撑伞的人。 隔着轰轰烈烈的雨声、嘈杂琐碎的脚步声、车辆的轰鸣声,她听到那个人温柔的嗓音对她细语。 「跑得那么急做什么。」 第13章 大雨滂沱,两个女生一前一后的走着,养眼的画面让赶着去上课的诺安顿学子们忍不住侧目。 两位中撑着伞的似乎是omega,穿了一身旧的校服,乌黑的马尾高高扎起,看起来青春又活力,正对着她身旁的人喋喋不休,似乎有说不尽的话。 而她身旁的女生,刚剪了发,但短髮非但没有减弱她的气质,反倒衬得她五官生得无比精緻,这样精緻的五官,让人一时难认清她的性别。 坐在轮椅上的短髮女生转身拉住为她撑着伞女孩的手,清澈的黑眸满是担忧。 「傅谨言已经醒了,你们的学籍都在诺安顿,以后少不了接触,他在更衣室胁迫你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知秋心里其实早有打算。 但阮叶一向善良,她担心阮叶会因为心软放弃为自己讨回公道。 倘若如此,以傅谨言的品行,绝不会善罢甘休,一时的心软退让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折辱。 如果那时她不在阮叶身边呢? 阮叶会遭受什么,知秋想都不敢想。 知秋闭上眼。 那抹凋零在大海的红色身影,仍让她心痛不已。 抑郁总不能是一蹴而就的。 它往往是各种委屈的日益积累,到达一个临界点后的爆发。 她很怕。 怕现在正常的阮叶,再次变得极端,把自己生命当作筹码。 雨中,知秋等到了自己预判过最无解的回答。 独自撑伞的女孩似乎陷入了思考的困境,她鸦雀般乌黑的睫毛微微垂下,隐藏了眼睛莫名的情绪,红润的嘴唇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了口:「只要他以后不再这么做,这件事我…就算了。」 知秋摇头,反握住女孩的手,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就这样算了,这种人就会觉得感恩吗?哪怕有天他们受到制裁后痛哭流涕,也不是因为对受害者感到抱歉,而是可怜他们自己怎么会被人揭发了。」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们是…朋友,朋友帮朋友不是天经地义吗。」知秋有些别扭,「我会让他和你道歉,他也会受到联邦的法律制裁,从此消失在你生活中。」 或许是因为这天的雨声太大,雾气又朦胧。 或者是因为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 总之,那天知秋没有注意到阮叶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意。 直到很多年后,知秋回忆起当年事,才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救了傅谨言一命。 诺安顿学院的教堂,一般只有在学校有重大喜讯时才开启。 今日,破天荒为一场讲座,朝全校所有年级的学生们开放,也是给足了前来授课的莱克茵女士面子。 能在诺安顿求学的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身世背景大多相当,即使有少部分特招生,也都融入一片校服的海洋中,难以辨认。毕竟总有些家教良好的世家,会要求自己的孩子按照学校的规矩统一穿着制服,特权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对孩子的捧杀。 因为知秋的腿不方便,阮叶陪她坐在了大教室的最后一排,一个老师望去也只能看到密密麻麻人头的摸鱼绝佳位置。 来人是设计界大师,但主修设计的阮叶没什么感觉,反倒是一心扑在股市看涨的知秋对此感到很激动。 莱克茵出场了。 伴随着轰烈的掌声,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两辈子知秋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脸。 最抓人眼球的,首先,是那头亮眼的金髮,其次,便是如鹰隼锐利的蓝色眼眸,仿佛一眼就能透过人外表的金玉,看到内里的败絮。 掌声过后,时间似乎被暂停了,空气中瀰漫着不同的沉默。 有的沉默是期待,有的是恐惧,还有的是不感兴趣的懒散。 莱克茵是个极开朗的人,国外听过她讲座的学生,评价大多是平易近人,幽默风趣。 沉默中,那双蓝宝石般闪耀的眸子满是笑意,但一开口,就如同陨石砸落在恬静的湖水里,激起千层波浪。 「今天这堂课我们只留三十人,如果有人是被迫来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以我的名誉向你们担保,离开的人里不会有人因为这场讲座拿到不及格的成绩。」 「这…….?」 这样特立独行的发言,立即在教室里的学生中引起一阵轰动,几个被迫来听课的人东瞅瞅西看看,臀.部在椅子上蠢蠢欲动,脚尖早就偏到了门外去,俨然是想走的意思,半响过去,始终没人愿意做这个一马当先的出头鸟。 第22页 终于,一位男性beta站了起来。 他模样普通,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除了手中的一本英文原版物理化学书外,竟没有其他能让人印象深刻的记忆点。 楚原礼貌地朝讲台上的着名设计大师点了点头,留下自己的学号后,就起身离开了教室。 有了带头鸟,一些不学无术的alpha也如法炮制,僵硬地对老师点了点头,留下自己的学号匆匆熘走。 omega素来有胆小的天性,因此,即使有人带头,也少有人愿意在大庭广众中出这个风头,都老老实实和小姐妹们坐在一起耐心等待着。 能容纳三千多人的教室,至少走了一半以上的学生,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吵醒了昨晚熬了夜,趴着角落睡着的袁梦璐。 今天是大雨天,在一堆长袖长裤中穿上豹纹短上衣和小短裙的omega格外显眼,就连坐在最后一排知阮两人也难以忽视。 坐在她正后方的任义正低头看教案,十几分钟过去了,还书还在第一页。 前排的omega抬起手揉了揉自己朦胧的睡眼,忽然站起身,走到讲台边。 后面原本一直低着头的任义反射般地抬起头,视线追随着有些慵懒的身影。 就见,袁梦璐学着排在她前面的人,报起了自己的学号,懒懒散散地补问道:「这是下课了?这节课过的好快啊,老师你真厉害……」 这段话若是被其他人听了,大概能立刻脑补出一个大型文字狱,惊得一身黑色西装,打着领带的任义也跟着站起身来。 见讲台上的身影还要继续说下去,他紧忙赶过去打断两人对话。 作为alpha,他先主动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即绅士地牵起了对方的手,落下浅浅一吻,这是莱克茵国家的礼节。 任义轻轻往门那边,推了推茫然无措的女孩,侧身挡住了莱克茵的视线,开口催促道:「莱克茵女士,学生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您费心了。」 蓝色的鹰眸盯着任义无懈可击的笑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会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讲堂的学生已经离开大半。 气质雍容,打扮华贵的成熟omega,似乎没有把刚刚的闹剧放在心上。 她拍了拍手,助教们立刻动了起来。 有助教站在阶梯最后,从后往前发着考卷。 因此,知秋和阮叶几乎是第一批拿到考卷的人。 「这是什么?」 知秋拆开信封,只拿到一张空白的纸,她皱着眉对身旁的女孩问道。 被问的人拿着铅笔,若有所思,提醒地用手指轻点了下试卷的角落。 知秋这才注意到,白纸上六个大小不一的黑点,杂乱的分布在白纸四周。 讲堂总共有六位助教,左右两边,前中后分别站了三位。助教们发完试卷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一道铁板忽然升起,隔开了知秋和阮叶的座位。 有胆小的omega被金属升起的声音吓到,尖叫出声。 陆陆续续,不断地有铁板升起,隔开了成群结队的小团体们。 刚刚还笑容满面,温柔地嘱咐离开的学生,注意脚下台阶不要不小心摔倒的omega,此时收敛了笑容。 如海般碧蓝的眼睛严苛地审视着众人,发布了决定谁能留下的测试题目:「一个小时,无题材,无工具限制,结合卷子的内容,画出你心中的乌托邦。」 第14章 「这世上没有天命。」知秋曾无数次这样说过。 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个说法无论多么痛苦她都坚信着。 倘若这世间真有人说自己窥得了命数,那也定是虚无者用来自欺欺人的谎言。 知秋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 老天似乎总爱打碎人的傲骨,她要有天赋的人痛恨自己的天赋,她要平庸的人遗憾自己的平凡,她要踏实活在现实的人,见识到这世界的光怪陆离,用科学无法解释的种种,彻底打碎唯物主义者的信仰。 上天似乎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知秋握着铅笔的手在抖,她脑海里不断寻找着能代表乌托邦的图画,可无论她怎么努力脑海里始终浮现一个诅咒。 不断地在耳边唿唤着,唿唤着:「这就是唯一的答案,只要画出一笔,只要一笔。」 一个小时的时间。 关于乌托邦的命题。 没有题材限制的发挥。 知秋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另一个空间,这里时间和她原本的世界并不相同。 原本的一天是24小时,而她现在所处的世界更像是开了一百倍速的盗版插件。 倘若要用数字和人物来更生动的形容。 另一个世界刚出生的婴儿,从出生到满一岁的时候,这个世界同一时间出生的孩子已经变成了百岁老人。 乌托邦是一个并不简单的命题,但对于真正修读艺术的学生也称不上多有难度。不过半个小时,阮叶就完成了她的作品。 一张a4的纸上画着气势宏大的画作,如同这幅画作者瘦小的身躯,孕育着能毁灭天地的力量。 画面以宇宙的众多星系为背景,蓝星只是其中最不起眼一个星辰,衣衫褴褛、披头散髮的女孩即将死去,她努力克服着地心引力,拼命往相反的方向逃去,挣扎的时间里,她抓住了一株温柔的百合,百合没有刺,她的手却半松半紧。画由两种主色构成,它们分庭抗礼,就如女孩怕伤害到百合的根系不敢抓牢的忧郁,与怕自己彻底陨落不敢放手的恐惧,不停地对抗着。 第23页 无论哪个,画都藏着人最深处的自己,以及最深处的恐惧。 不断有学生自信地上交作品。 莱克茵漂亮的蓝眼睛,慢慢没有了笑意,从温柔的建议学生再改改,过渡到直接由助教代劳,把没有让她满意的人请出教室。 来来去去,诺大的讲堂从人山人海变得空空荡荡。铅笔划在纸上的沙沙声变得一清二楚,最后一排的两人格外显眼。 肤色更白的那位,似乎生了很严重的病,虚弱透过五脏六腑浮现在女孩平静的脸上,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拿到考卷的那一刻开始,就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未曾动笔。 另一位则完全不同,灵活的手指不断在纸张穿梭,不过十几分钟便勾勒出画作的雏形,时间流逝,灵感的缪斯似乎偏爱女孩的头脑,一个有一个精彩细腻的细节不断地填补着整个画面,直到一副完美的画作,从她的笔下诞生。 莱克茵被吸引了过去。 宏大的画往往容易空洞,刚才看过的作品让人太过失望,以至于她努力降低自己对这幅画的期待。 但当她那歷尽沧桑的眼睛真正停留在这幅画上的时候,只有止不住的震惊。 所谓宏大却并不空洞,细腻却并不纠缠于细枝末节,正是如此。 天生的画家。 灵活的双手,细腻的情感,敏感的头脑均是上帝独独赐给她的礼物。 「我的上帝!」莱克茵握着画的手腕在抖,手腕上繁复的首饰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歌唱着主人的激动。 设计界以不可一世的傲慢知名的设计师,惊喜的握住了东方女孩的手,兴奋地飙出了自己的母语:「你是天生的画家,是应该被整个世界看到的瑰宝。」 蓝眼女人的手劲很大,不知道是否是过于激动的原因,阮叶被她抓的有些疼,但对方毕竟是艺术界的前辈,不能辜负这份好意。 阮叶白净红润的脸,闪过一丝难色,随后露出了往日能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看到了女孩的不解,莱克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母语,这个国家的人听不懂。正当她拉着女孩纤细的手腕,想再多说几句时,一双有力的手一个一个掰开了她的手指。 莱克茵抬眼,鹰隼般的蓝眼锐利地审视,从入场就一直发呆到现在的女孩。 如果只通过外表进行判断,莱克茵或许会误会这是一位omega,但很快她被迫松开了抓着自己刚发现天才画家的手。 回过神的知秋,把阮叶护在身后,冷漠地看着这位国内外知名的设计师,语气淡漠:「好好说话。」 「两位同学的画作都十分出色,等考试结束我们会换到一间画室,希望我这些年积累的经验,能给华国天赋出众的画家一点启发。」看到女孩通红的手腕,莱克茵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但碍于自己客座教授的身份,她不好直接表达歉意,便找了个藉口把两人都留了下来。 她拿出一个透明牛皮制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收起两人的画,把刚刚干涸的水彩画放在所有画的最上端,细细地观摩着。 莱克茵回到讲台,处理其他人画作,后排重新安静了下来。 背对着阳光站着的女孩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忍不住地戳了戳坐在轮椅上的人,开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悲伤? 她没有把话说完,知秋也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知秋想帮阮叶揉揉手腕,但只揉了两下就发现白皙纤细的手腕似乎更红了,她有些懊恼地松开手,玩笑道:「画画可太难了,不仅手指遭罪,手腕也要跟着受刑,以后你要是成了着名的艺术家,不知要受多少今天这样的罪。真是幸福的烦恼。」 上天恩赐给画家敏感的头脑。 阮叶透过女孩假装没事的表情,看到了内里的悲伤,那悲伤似乎是外力无法干预的,挣扎过后的无奈。 她其实很想问一句。 你心里的乌托邦是什么? 你刚刚究竟想要画出什么? 上帝的恩赐有时也是一种惩罚,因为敏感的心始终无法如普通人般坦率。 第15章 莱克茵的大师课确实值得学校的大力宣传,就连对艺术毫无概念的知秋都被启悟,领略到一些设计的魅力。 雨已经停了,没有雨后彩虹,但空气微微的凉意恰好让人舒适。梳着长发的女孩推着轮椅慢慢地散步在诺安顿绿草如茵的坪地上。 蟋蟀叫,蝉也鸣,坦然地歌唱着短暂的一生。 逐月湖,湖水清澈见底,游鱼在至清的水中嬉戏玩闹着,偶有鸥鹭掠过平静的湖面,看到湖边的行人也不怕,在湖面翩然起舞,悠哉地觅食。 阮叶推着轮椅坐在逐月湖畔。 湖水的恬静,空气的清新,行人的安静,一时间竟让人以为是误入了桃花源中,不忍开口打破这份静谧。 感受到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顶,安静冥想着的女孩睁开了眼,阮叶微微仰头,注视着这双手主人平静精緻的侧脸。 阮叶被很多人夸过漂亮,也见到过许许多多美丽的人,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alpha实在漂亮。 如果是omega拥有这样的容貌,也许会被家族千娇万宠的保护起来,拥有被宠爱,也被约束的幸福一生。 可老天开玩笑般的赐予了alpha这般精緻的五官,要她美丽的同时,也给人留下ao莫辨的第一印象。 第24页 这对任何家族继承人来说都是致命的,何况是知家这样的百年世家。 「在想什么?」知秋笑问,垂眸看着一直盯着她不放的女孩。 阮叶压抑着一股莫名的情绪,沉默道:「没什么。」 话虽如此。 草坪上女孩紧皱的眉心还是暴露她晦暗的心情。 知秋不懂,几次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快到嘴边后,还是咽了回去。 她其实有很多想问阮叶。 比如,你是怎样的人? 你每天究竟在想什么? 过去的你都经歷些什么,才变成现在的模样?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对这个人的过去不断的探索,那么爱一个人也许是想触碰却缩回的手。 空气微凉,但知秋觉得今日比三伏天的酷暑还要躁热。 轮椅也随着主人心中的不安开始躁动,仿佛寒冷中衣不蔽体的人贪婪地烤着最炙热的火炉。 真话系统的被动触发了。 知秋觉得自己没有哪刻比现在更想要去表达。 伤腿被石膏固定着,但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上神经传来的疼痛,屈膝半跪在地上,平视着怕被看穿情绪的女孩,缓缓开口。 「刚刚那个乌托邦的命题,让我想起很多。我是一个无牵无挂的人,至少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现在我似乎找到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阮叶转过身,惊讶地看到知秋正屈着伤腿半跪在地上。 心疼战胜了莫名的情绪,她双手用力想把女孩扶回轮椅上,却被反握住了双手。 那是一双有力炙热的手。 而认真正视着她的人,是这双手的主人。 「我从不觉得自己在哪方面拥有天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总有比我更强大的人存在,但是;」 「如果你是註定会成功的天才画家,我期望自己也会是某方面最杰出的人才,至少要比你要早成功一段时间。知家的势力可以为你铺路,可这样你始终在天平上被利益衡量,如果我成长为一个保护你的人,那么做决定之前,我只需要考虑你是否开心。倘若有一天,这份天赋让你感到痛苦,我会是你身后的最佳退路。」 起初,阮叶是茫然无措。 剥开的洋葱无心,人却有真心,没有人不喜欢海誓山盟的承诺,哪怕它们极少被兑现,天才也不能免俗。 暗淡的灰眸重新闪烁着光,如星辰般耀眼夺目。 被爱着的人,总是耀眼的。 晌午的逐月湖边,正是赏景的好时刻,却也是诺安顿的放学时间,路过的行人脚步匆匆,只草率瞥了眼婀娜美景,便急忙离去。 湖畔上的两人互相搀扶着,阮叶站起身笑道:「你总是能说出些让人惊讶的话,明明……」 话音未落,湖水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激起的涟漪打断了两人之间暧昧不清的氛围。 知秋抬眼,只见到带着黑框眼镜,穿着校服的男生,一脸冷漠地站在那里,左手拿着英文原版的教材书,右手还粘着刚刚捡石子留下的泥土。 楚原推了推眼镜,递过去一张装饰华丽的精美请柬,开口道:「两位打扰了。」 「知同学,知总托我把请柬送到你手里。」 傅家晚宴。 为了庆祝傅总老来寻回一子,这场宴会可谓是极尽奢靡。 人为的控制下,花园内锦簇的花朵们争相开放。中心的喷泉池,锦鲤们在底部铺满银币的池子游着,时不时有路过的客人,从守在池旁的下人手中,拿出一点细碎的鱼食餵去,惹得锦鲤们互相争抢。 晚宴的举办地,位于城南最昂贵的一块地皮上。 那是一块风水宝地,傅总让了很多生意的利润,花了大价钱,才勉强从世家的争夺战中拿下。 为此,他也很是得意,以现有科技的最高标准,在这块地皮上兴建了别墅住宅区,也就是这次晚宴的举行地。 别墅的入口,有人举着烙着姓名的牌子等候在那里。 陆续有豪车短暂的停靠在那里,里面走出的人优雅地在入口寻找着接应自己的人。 这些人或是西装革履,或是花枝招展,或者穿着随意,但无一不是豪门子弟。 已经有一批人进入了傅家别墅的内阁。 这些早早到来的人大多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们,和晚出生的小辈们不在同一个级别。其中,就包括知秋的父亲知泽恩。 几位身姿挺拔的服务生身着统一的职业套装,单手端着酒水,把红酒递给了交际场中如鱼得水的男人。 「谨言和谨行都这么年轻出色,傅总真是好福气,傅家未来有望。」知泽恩大笑着举起高脚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和他捧杯的男人,年过半百,慈眉善目。 知家成立百年,多有支系,但一直控权的始终是知泽恩一家,只是后继无人。 家中唯一的alpha不学无术,整日在学校胡作非为,前几日甚至为omega争风吃醋出了车祸。 知泽恩酒喝的痛快。 傅富也不是不知道前几日自己儿子做的荒唐事,他轻抿一口酒,拎清利弊,好言劝道:「知兄不必自责难过,你我两家合作数十年,小辈间不过闹闹矛盾。学校的事,谨言也有错,再者说孩子这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 身材臃肿的男人朝左边招招手,很快一个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他身边,傅富搂着儿子的肩,笑呵呵道:「我们傅家做生意做到今天,靠的就是和气生财,谨言,和你知叔叔问个好。」 第25页 傅富原本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如今又寻回了一个私,刚刚成年分化成alpha。 未来能继承傅家的必定是alpha中的一位,如今又多了一个对手,让傅尚月恨的牙痒,家里内外都在给傅谨言使眼色,暗示他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大局为主。 傅谨言怎能如了继母的意,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傅谨言今日穿了一身灰色西装,精心打了领带,待人接物无不让人如沐春风,俨然一副家族长子,好哥哥的形象,他弯腰捧杯,谨慎地比对面举着的手低了几厘米,礼貌地开口。 「知叔叔。」 第16章 这场宴会本该是傅谨行的认亲宴,现在却变成了自己亲哥哥如鱼得水的交际场。 刚刚认祖归宗的alpha,在来之前精心打扮过,不嫌重地往自己身上叠加各式各样昂贵的饰品。 他穿着的是私人定制的暗蓝色西装,手上戴着的是市面能见到最贵的手錶,袖口别着的珠子是拍卖会的古董玉石,仿佛只有这些才能展现出他矜贵的气质。 然而,一切都没用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好哥哥的身上。 西装袖下,傅谨行死死把拳头握紧,眼里忌恨的光不断刺向前面侃侃而谈的身影。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的好哥哥——恐怕已经被凌迟无数次了。 他当了五年没名没分的私生子,如今好不容易认祖归宗,却在自己的认亲宴上像个局外人一样傻站着! 傅谨行气的发抖,如果他的心是一块腐木,那么现在一定有几十万只白蚁正在啃噬着,才会让他如此焦躁难耐。 曾经他无比骄傲自己的血脉,如今才尝到了私生子成为豪门边缘人是怎样的滋味。 他往前进,有亲哥挡在前面,要他滚。 他往后退,有无数人在后面盯着,等着叫他去死。 倘若他安分守己呢? 傅谨行勾唇,自嘲一笑。 恐怕从今以后,人人都要拿私生子的身份踩他一脚。 哪有什么豪门、寒门之分,人都是捧高踩低,落井下石。 越昂贵的红酒,往往味道越苦,墙外的人想进来,墙里的人想出去,各中滋味只有尝到的人才懂。 牙齿磕到高脚杯的玻璃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始终沦落在交际边缘的男人,失魂落魄地来到酒水区,仰头喝着最昂贵的酒。 他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一杯,又一杯,来回反覆。鲜红的液体混着辛辣的白兰地,随着喉结的滚动,不断刺激着他胃酸的分泌。 一股噁心感,由内而外的上升到喉咙,把人的神经麻痹。 酒能让人暂时忘记痛苦,但傅谨行已经喝到失去了方向感,却仍记得自己今天不能出丑。 宾客们还在外阁等候,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往最里面洗手间走。混乱中,一双浑厚粗壮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进了门。 傅谨行抱着洗手池又吐又呕,那双手的主人是一位来歷不明的男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他把洗手间的门锁上后,就一直冷眼旁观着。既没有对噁心的呕吐物流露出不适,却也没有丝毫同情,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任务。 呛人的呕吐感还残留在喉咙里,傅谨行双臂支撑着大理石,强撑着起身,侧过头看向把门锁住的男人。 看到保镖制服,他意识到对方的身份,被人看到酗酒的狼狈感,消失殆尽,一股高傲感油然而生,但很快十四岁曾经趴在地上低头给人擦鞋的回忆翻涌而来。 自卑与自傲,只是拥有不同的叫法,本质上它们是一种东西。 傅谨行大发雷霆,怒声吼道:「不过是知家的一条看门狗,你他妈知道小爷是谁吗,我是傅富的儿子,我是傅家未来的继承人,快他妈给老子滚。」 空气中,浓烈的烈酒味信息素如炸弹般爆裂开来,几乎是一瞬间就包裹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愤怒的情绪,让空气中烈酒的浓度不断攀升,短暂地增强了信息素的等级,但对于beta来说,任何信息素不过是恼人的尘埃,清新空气里突然出现的雾霾。虽然让人不适,但并不致命。 任凭对方又摔又砸,尚武仍不为所动,他垂眸看了眼表,发现到了时间,立即背过身去将洗手间的门打开。 一道坐着轮椅的身影出现在满地狼藉的洗手间,尚武谦卑弯腰,退回门口看守。 「怎么我每次见到我,你都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傅谨行已经砸红了眼,突然被一道陌生的女声打岔,一时忘记了用力,古董花瓶嗖的一声从手中滑落。 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以极快的速度,在青瓷瓶即将碎落在地面的瞬间,托起了瓶底。 傅谨行抬眼。 第一印象,来人似乎匆忙,还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 没来得及看第二眼,一股强大的危机感从内而外生出,这源自alpha对同类敏锐的嗅觉。 烈酒味的信息素颳起的龙捲风,被雪松木质的清香主导着,越来越小,然后消失殆尽。 空气中余下一丝不甘的酒香迟迟不肯离去。傅谨行一拳砸在柱子上,咬牙切齿:「一直让你的保镖在背后盯着我,好让知大小姐及时大驾光临,来看我笑话对吗?」 知秋轻轻抚摸着花瓶,仿佛这不是冷冰冰的青瓷,而是一个刚出生皮肤细腻的婴儿。 第26页 「用能随时拿出去拍卖的古董花瓶来插花,你们傅家这些年到底贪了多少?」 知秋垂眸,可惜地摇着头。 地板上凌乱着砸碎的手錶、扭曲的袖口,以及各种价格高昂,但百无一用的配饰。 被沖昏头脑的男人,淋了把水在自己头上,又往喉咙里勐灌了几口刺骨般冷的水。 他精心熨好的蓝色西装沾上了奇形怪状的水渍,将一直压着他的东西通通摔到地面,回到这样一无所有的状态后,反而让头脑清明了些。 水声中。 傅谨行揣度着知秋的来意。 知家的继承人会被父辈要求来参加他的接风宴很正常。 但对方专门找机会和他独处,甚至临时调走跟在知泽恩身边的保镖。 事出反常必有妖。 空气中最后一点烈酒味也已经散去。 知秋终于停下了抚摸触感细腻青瓷的手,抬眼看向被七情六慾折磨的如此狼狈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傅谨行有着一张出色的脸,几乎继承了她早早死去的母亲容貌的全部优点。 鼻樑高挺,额头饱满,一双桃花眼像极了她母亲,流露出欲望,诉说着对权利的嚮往。 阳光经过镜子的折射,从天花板散落在地面上,照亮了女孩完美无暇的侧颜,如同下凡普度众生的女神般慈悲。 恶狠狠转身的傅谨行,本想放几句狠话后,却一时看呆了,连冷水沿着他的下颌,顺着头髮往下滴也浑然未知。 或许是阳光太刺眼,知秋把轮椅往前推了推。 温暖的光下,女孩用最温柔的口吻,说着最残忍的话:「陈行,你是不是已经要忘记自己的本名了?也难怪,毕竟天大的好运砸在了你头上。私生子认祖归宗,以后就成了傅家的继承人?你怎么会蠢到这种程度!」 「没有家族支持的继承人,就是物质海洋里一条漏水的船,划不了几下,海水就会透过你密密麻麻的破绽,将你和你的船一起溺死在海里。」 第17章 「你说我是一条漏水的船,那你算什么?一个满脑子只有omega,知家不成器的继承人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些天和傅谨言发生的那些破事!」 等等。 傅谨严? 气急败坏的alpha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他停下不断摔砸东西的手,转而看向坐在轮椅上神色自若抚摸着青瓷的人。 理智回笼,疯狂散去。傅谨行不断逼近知秋所坐的位置,最后在距离轮椅半尺的地方停下,高大的身躯俯身蹲了下去,贪婪地仰视着高高在上alpha,肯定道:「你是来帮我的。」 轮椅上的女人神色恹恹,左手抚摸着青瓷,似乎没有谈话的兴趣。 傅谨行自认祖归宗后,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只是眼下他不得不对眼下唯一可能帮到他的人低头。 蹲在地上的人,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咬牙切齿道:「只要能让傅谨言身败名裂,等我继承了傅家,就把我所有股份的百分之30%让给你。」 闻言,知秋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会把鸡蛋放在满是破绽的漏船上,只是当下,她需要这条漏船让游轮上的人也尝尝溺水的滋味。 「你先站起来,听我说,我要你去……」 傅家。 刚刚还冷冷清清,只有端茶倒水佣人的外阁,此时已变成一片热热闹闹的交际场。 alpha们热热闹闹凑在一起,讨论当今的股市生意,时不时传来激烈的辩论声。omega素来不喜争吵,大都避开了成堆聚在一起的a们,优雅地坐在茶水间,彼此交流着时尚界最近的新闻。 时尚界最近有个爆炸新闻。 「你们听说了吗,莱可茵大师去诺安顿上课了,真的好遗憾,我已经从学校毕业一年多了,如果我还在,肯定能得到她的指点,说不定会设计出更精美的单品!」一个打扮精緻的漂亮omega遗憾地摇了摇头,她头髮上的髮簪也随之晃动,垂下的链条响了好几声。 见到好友伤心,姐妹团很快地安慰道:「橙橙,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现在已经是国内最有名的设计师了,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和莱克茵一样走向国际!」 这些话让几位被家族保护在温室里的omega投来羡慕的眼光。这让被叫做橙橙的女人脸色稍缓和了些,但仍不甘地摇着头,否定道:「我还是差了一点运气。」 昂贵金属做的垂链清脆地摇着,鲜艷的红色玉石在阳光下衬得女人皮肤雪白,终于有人注意到嘆气的女人髮簪上镶着的东西。 那是古地球民国时期出土的文物——红簪雕花。 温莞一惊,一时竟叫出声来,她用手捂住嘴,震惊道:「橙橙,你头上戴的是不是今年拍卖会上了商品谱,最后却私下被人买去的古董雕花?!」 终于有识货的人了。 程橙差点以为就算自己嘆气到宴会结束,这帮土包子也看不出来。 她心底偷笑,但面上云淡风轻,状作不知情的模样:「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玉石,原来这般名贵吗?哥哥真是的,我不过赢了一场国内的设计师比赛,他居然这般破费,回去我定要好好说说他。」 omega们的茶水间摆满了精緻的糕点,酒水也悉心筛选过,度数太高的酒,或者是过于辛辣的都没法出现在这里。 傅家在保护omega这方面一向做的很好,毕竟傅家家主是ao平等的宣誓人之一,他曾经在联邦大会上,高唿过alpha要维护omega的权利,他的公司也因此得到了联邦和omega们的大力支持。 第27页 只是未免太通俗了些,并不是所有omega都喜欢这些。 无论是食物,还是对话的内容,都让袁梦璐神色恹恹,简直比早上莱克茵的大师课还叫人昏昏欲睡。 终于,管家的敲门声拯救了她。 「尊敬的各位omega,我们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诸位前往内阁。」 内阁。 傅富本就有意将儿子引荐给知家家主,此时见到两人一人一句聊的投机,心中更加满意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儿子。 两人聊的投机,反倒是没了傅富的位置,这样一得空,他才想起来这次宴会的主角。 人去哪了? 一想到自己不成器的二儿子,傅富的眉头都要皱到一起,眼神示意保镖快些把人找回来,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主角不在成什么样子。 「父亲!」 保镖还没来得及走动,一道爽朗的男声穿过内外阁的交界线传来。 和知泽恩相谈甚欢的傅谨言也停下,诧异地抬眸,看向自己名义上的亲弟弟。 就见原本打扮的花枝招展,如同孔雀开屏艷丽的人,默默脱掉了蓝色西装和首饰,换上一身简单的灰色制服。 态度不卑不亢,举止稳妥,这让傅富满意地点了点头。 倘若人被首饰夺了光泽,那便是蠢,如今摘了身上这些东西,二儿子倒有几分肖似他当年,干干净净,坦坦荡荡! 傅富起了兴致,搂过二儿子的肩,也带到了知泽恩面前。 傅谨言最擅揣人心思,见状便识相地退了半步,给父亲退让出一个位置。 「谨行,快和你知叔叔问好。」 知泽恩心中诧异,和傅谨言不同,他对这个傅家刚寻回来的孩子,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一时没想起这孩子的母亲是谁。 听到问好声,知泽恩微笑着点头,他晓得对方紧张,且刚回傅家还是个边缘人,便主动找了个轻松的话题:「谨行,刚刚怎么不见你,是和朋友去哪里玩了吗?」 闻言,刚刚还略显紧张的傅谨行,忽笑的开怀,仿佛胸有成竹,自信满满开口道:「刚刚去探看外阁宾客们的情况,没想到意外遇到了知叔叔的女儿,知秋学识渊博,为人随和,我们聊了很多十分投机,交谈甚欢,好像十多年没见过的老朋友。」 第18章 听到知秋的名字,傅谨言像触了电一样,忍不住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把每一个字都听清。 闻言,知泽恩玩笑般地拍了两下年轻alpha的肩。男人衣着打扮老成,但眉宇间却有一股年轻人的朝气,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犬女让诸位笑话了。」知泽恩扬起笑容,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世家谁不知他知泽恩的独女不学无术,整日与omega厮混,白白浪费了顶级alpha的基因,如今居然让小辈当面笑话了去。 傅谨行的话被两家长辈一笑而过,一段小插曲不过被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 推杯换盏间,知泽恩与傅富碰了杯,眼里有些遗憾,感慨道:「倘若她真能如此出息就好了。」 小儿子的一番话让傅富乐开了花。虽然他傅家暂时还不及知家百年基业稳固,但胜在后继有人。 如此一想,傅富搂着儿子的肩更紧了,乐呵呵把人带去了外阁见了宾客们。 傅家外阁的大厅主要由金白两色构成,无论是上面的灯饰,还是地下的一砖一瓦都是专门设计过,从国外进口了最好的材料制成的。不过短短五十年,便如此气派,反倒衬得基业百年的世家们,在吃穿住行上小气了。 虽说是认亲宴会,但毕竟是交际场合。交际场大多吵吵闹闹,话题老生常谈,归根结不过就三类:钱、权、情。有长辈在的地方,就少不了相亲的话题,如今市场上少有金龟婿,他们出现自然少不了长辈们的揶揄。 一个长相老成的男人带着女儿来敬酒。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纱裙,容色如清出芙蓉,髮簪上的红色玉石更衬得她皮肤雪白,仙气飘飘,不入凡尘。 男人在背后轻轻地将女儿往前推了推。程橙莞尔一笑,从服务生手上拿了杯红酒,朝今日宴会的主角走了过去。 「傅叔叔,谨言哥哥,好久不见。」女孩清丽的声音婉转动听,态度礼貌,举止温婉,一眼便能让人心生好感。 傅谨言一直在细细思索刚的对话,想的入神,一时空耳,没听到女孩的示好,反倒是被忽视的傅谨行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面上装的再不在意,傅谨行心里终究还是对自己不在傅家的二十年人生心怀芥蒂,玩笑话里掺了些酸意:「程橙妹妹,怕是看不到我,怎么只和你谨言哥哥问好。」 程橙端着酒,主要面对着的是傅谨言的方向,没得到男人回应,她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 来之前父亲和她说清楚了来意,以至于她过度紧张,上前敬酒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谨言哥哥挺拔的身影,以至于竟把今天的另一位主角忽略了。 这一尴尬便是几分钟。 最后还是傅富打了个圆场,他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对着精心打扮过的女人,夸赞道:「橙橙不仅人漂亮,天赋也出众,这才刚从诺安顿毕业一年,便在国内的设计师比赛上摘得桂冠,不知哪家的alpha能有幸娶到你这样的贤内助,要是我傅富能有这福气多好。」 听到这话,长相老成的男人忙一路小跑到跟前,笑得谄媚:「瞧您这话说的,不过是小聪小慧,橙橙虽然到了联邦规定的适婚年龄,但一直不肯去匹配,孩子早就心有所属,我们当家长的也没办法。」 第28页 说着这话,他顺势又把女儿往前推了推,靠到明显在走神的男人身边,催促着:「快和你谨言哥哥问好。」 一个大活人端着酒杯在前面,饶傅谨言再记挂知秋的事情,也不得不分神,轻轻应了声:「程橙妹妹,好久不见。」 傅谨言向来观察力惊人,很快就从父亲的眼神中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为了弥补刚刚的失利,他殷勤地帮为了这次宴会精心打扮过的女人换了杯酒,关心地说道:「宴会上的酒度数太高,不适合你喝,醉酒容易头疼,还是换杯低一点的比较好。」 程橙正在要接过酒杯,只是手还没碰到高脚杯冰凉的玻璃,就被另一只手夺了去。 她抬眸一看,对方一身灰色,正是刚刚被自己忽视了的alpha。 傅谨行本来没有想过要争什么,两人年少时有过一面之缘,但远远没到情根深种的地步,只是…… 知秋手里的东西给了他巨大的筹码,他要一件一件夺走傅谨言拥有的东西,让他也尝尝他曾经受过的排挤与痛苦。 alpha的眉眼似乎是随了母亲,丹凤眼妖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气定神闲地把杯中的酒放了回去,对着服务生吩咐道:「给程橙小姐换一杯果汁来。」 杯柄处,傅谨行勾住纤细的手指,不顾女人眼中的不解,凑到她耳边,意味深长道:「酒香不怕巷子深,程橙小姐还是再等等吧。」 你换一杯酒,我便拿杯果汁。 兄弟俩这样一闹,傅富担心生出是非,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紧忙拍了拍手,把管家招唿了过来,大声问道:「大堂那边可准备好了?」 管家是一位中年人,性格稳重,举止优雅,俨然是服务了多年。 他穿着一身欧式制服,恭敬地行了个礼,应道:「老爷,一切准备就绪,还请几位贵客前往戏台那边,欣赏表演。」 众宾客收到通知,纷纷跟着傅家派来的引路人,也往外阁装扮最恢宏的那套阁间走去了。 入场时alpha与omega是分散开引路的,如今大家同在外阁中,交杂在一起,场面难免混乱。 混乱中,藉此机会,一直在omega中当透明人的袁梦璐,悄咪咪地混入了alpha的队伍,准确地在人群中定位到了那一抹坐着的倩丽身影。 人群中坐着轮椅的人当然显眼,有alpha们主动避让着,也有些热情的甚至主动想来推,但这些人都被拒绝了。 知秋推着轮椅,察觉到后面有助力,以为又是哪个自以为是的好心人,正欲婉拒好意,谁知没看到人影,头顶却挨了轻轻一棒槌。 「知秋,你可让我好找!」 第19章 宴会正式开始之前,总要有歌舞助兴,为此傅家邀请了当今最红的几位明星来表演。 因为担心傅谨行露馅,知秋刚刚嘱咐了他太多东西,以至于现在满脸疲惫,全无说话的兴致。 一直到她扭过头发现来人是自己好友,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了些。 「你去做什么了,怎么能累成这样?」袁梦璐一边跟着人群走动,把轮椅往前推着,一边小声地问轮椅上坐着的人。 自阮叶遇险那日起,知秋整颗心就都扑在如何讨阮叶欢心,以及如何帮阮叶摆脱殉情结局上,已经很久没这样正式见面,近距离地和袁梦璐聊过天了。 一想到自己因为真话系统,意外在任义面前说漏嘴的事,她总觉得有些愧疚,想要坦白,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的时间点,袁梦璐并没有告诉她喜欢任义一事,而且她也不知道这个时间袁梦璐有没有喜欢上任义。 重生以来,太多事发生了变化,即便她是天降紫微星,也没法面面俱到,做的周全。 想到这里,知秋嘆了口气,语气有些哀怨:「指导了一个蠢货,安排了一出场好戏,傅谨言要倒大霉了,你且看吧。」 不知好友心里转了多少个弯弯,袁梦璐的思考模式一向简单。 她希望喜欢的人过的好,也喜欢看讨厌的人过的不好。 傅谨言赫然列她讨厌的名单上,袁梦璐乐得看他倒霉。 因为要见长辈,穿得格外朴素的女孩脚步匆匆,推着轮椅往前的速度更快了,她兴致勃勃道:「那我们可得找个好座位,近距离欣赏一下。」 其实不必抢座位,傅家以周到细緻着称,早在举办宴会前就安排好了各家的座位。 知家、袁家作为在全国都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当然排在最前列,那是一个绝佳的位置,挨着主办方们,能一起欣赏表演,也能更好的欣赏「好戏」。 宾客们大多已经落座,袁梦璐推着轮椅的样子在外阁宽敞的走廊里格外显眼。 坐在轮椅上的人似乎十分疲惫,用手轻轻撑着垂下的头,偶尔有刮过来的微风吹起女孩细碎的短髮,有种莫名的脆弱感,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便会碎掉。 有人觉得这画面恬静的美好,以为是哪家受伤的omega,便细细地往轮椅上的人脸上瞧了去,只才瞄了一眼,便火速断了心思。 轮椅上的人知家独女,知秋。一个恶名昭着的alpha,世家子弟中不学无术的典范,有着极高级别的信息素,却从来不用在正处,只拿来为难omega。 为此,不少人对知家幸灾乐祸,但也有人觉得可惜,可惜这样的天赋,偏偏落在这种人身上,痛心联邦失去一个人才。 第29页 轮椅渐渐近了。 知秋闭着眼,但她却能听到所有人的声音、看见所有人目光。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特异功能,而是…… 一个话很多的系统在她耳边念念叨叨。 「第一排右数第四个坐着的是傅谨言,哎呦呦你瞧瞧他那个眼神,恨透你了,你把他伤的那么重,亏他能从医院爬起来,到底是游戏的反派,精力果然超人啊,快点让他领便当吧!」 「挨着傅谨言的那是他刚认回来的弟弟,你刚刚见过,但你不知道,哎呦,他刚才在大哥未婚妻面前那个得意劲,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屁.股都坐不住,这个坐立难安,不就是要背刺亲哥了吗,至于这么紧张嘛!」 「还有这个…还有那个…笑死我了,这哥们内急,可是跟他聊天的人不依不饶,你们家族做生意的也太能社交了。」 「闭嘴。」 系统识相的闭了麦。嘈杂的碎碎念瞬间消失,遮住戏幕的帘子泄露出的一点光悉数扑朔在女孩鸦雀般乌黑的睫毛上,知秋睁开眼,微微低头,沉声道:「父亲。」 余光扫到女儿行动不便的腿,再想到她受伤的原因,知泽恩冷淡地点头,算是回应。 宾客尽数落座,表演即将开场。 从一入场,傅谨言就惴惴不安,总觉得心脏堵得慌,本以为是对知秋的恨意在作祟,但一直到知秋落座这种感觉还是时刻环绕在他身边久久不散。 这种不安感一直持续了一场戏。 第一场戏的表演人是戏曲大师,精通现已失传多年古地球的戏曲,今日他穿了一身粉色衣裳,衣裳上秀得是灯月,唱的歌是《紫玉钗》。歌声婉婉动听,余音绕樑,一曲作罢,台下人纷纷鼓掌叫好,掌声迟迟不散。 傅谨言神经紧绷,也跟着鼓了两下,忽然感觉到一股满怀恶意的视线,诧异地追着视线过去。 只看见身体做的板直,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塑料弟弟一脸陶醉,还在鼓着掌,仿佛还没从美妙的歌声中回过神来。 傅谨言收回目光,微微皱眉,暗怪自己太过多疑,草木皆兵。 这场戏后,接着有明星上来唱歌,接连几首过后,宴会的气氛变得其乐融融,连神经紧绷的傅谨言也放松下来,跟着欣赏起音乐。 「咔嚓。」 电闸被拉动的声音。 表演的第四场刚结束,宾客们忽然眼前一片乌黑,仿佛突然失了明。 原本彩灯霓虹、金碧辉煌的大堂突然一片漆黑,有些胆小怕黑的omega已经尖叫出声,恐惧和宾客嘈杂的抱怨声开始在整个会场蔓延。 「傅家家大业大,怎么还会出这种差错!」 「老婆别怕我在这儿呢,抓紧我的手,很快就会来电的,真是扫兴……」 「烦死了,到底是没有底蕴的暴发户!」 傅富黑了脸,他最要面子,如今自己家里主办的宴会出了差错,此时脸已经沉的像块千年腐木,对着下人厉声质问道:「你们怎么做事的,还不快点找到停电原因,都还傻呵呵地呆站在这里干嘛,站着能把电闸修好吗!」 一片混乱中,舞台的大屏幕突然亮了。 刺眼的白光在诺大的荧幕上不断闪烁着,迫使所有人不得不追着唯一的光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点上。 一张张暴露、污秽、骯脏的照片伴随着威胁乞求的声音快速地闪过,如核弹爆炸一般瞬间点燃了人群。 一道陌生的身影站在了荧幕前,悽厉的男声哭泣着,对着坐在宾客席上一脸茫然的男人嘶吼道:「傅谨言,你还我清白!」 第20章 其实知秋手里并没有什么能致傅谨言于死地的把柄,但流言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只要有一个人信了,就会有一百一万个人相信。 毕竟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无辜的人尚且百口莫辩,更何况—— 傅谨言本就不清白。 「怎么回事?台上的男生不是诺安顿的特招生白子墨吗!傅谨言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 「我之前在诺安顿上学的时候就听说傅谨言经常强迫学校里的omega,最后都是拿钱摆平的,白子墨肯定也是受害者之一吧!」 「傅谨言一向自诩清高,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人,傅家可是ao平等的发起人之一,如今政策刚刚在联邦大力实行,看他这次怎么下台。」 有专人检查了外阁的电路,一切正常并没有电线短路。仔细检查了一番,才发现只是跳闸,轻轻掰了下电闸便好了。 傅富派出人手后,大堂很快就恢復了明亮,眼见众人的注意力已经涣散,台上的男生哭的更加悽厉了。 他的声音婉转,仿佛唱戏一般,不停哭诉着自己遭到了多么惨痛的对待。 「从入学起,我就把傅谨言当作朋友,谁知他居然强迫我…做那种事,我不肯他就打我,你们看!」 说着说着,哭的梨花带雨的男生忽然掀起衣服,露出大块大片的淤青。 omega已然不顾什么形象,似乎觉得只要自毁,便能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真的受了很大的侮辱。 非礼勿视。 有alpha默默背过了身。 男生自毁式的控告,已然引起轩然大波,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语,更是让众人义愤填膺。 「傅谨言不止一次对我说过omega们身子弱天赋差,唯一的优点就是美丽,生下来就只配做alpha的玩物!」 第30页 「今日是我,明日呢,又会有多少omega被强迫,被侮辱,这是我偷偷录下来的音频,还请傅谨言给我一个解释,给所有omega一个解释!」 录音的人似乎很急促。 音质不太清晰,但隐约能听出是谁的音色来。 磁带里说话的男人语气傲慢,不停地奚落着omega的百无一用,毫无顾忌地表达着自己的偏见。 「omega就该乖乖呆在家里生孩子,出来抛头露面白白给公司添麻烦,等我继承了傅家,第一件事就是开除所有omega员工,为了一个破政策,我的公司每年不知道要放多少次产假,这帮蛀虫白白吃了公司那么多年的米,却一点价值都没创造。要我看还是beta好,工资少待遇低,最适合给公司做劳动力,没事非得僱佣什么omega,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性别的话题,在每个时代都是流量密码,轻而易举就能挑起一个群体的愤怒,即便是科技高度发达的也不例外。 今天的宾客里,有不少omega是靠一步步打拼走到今天的位置。录音里的这些话,无疑是激起了一个群体的愤怒,就连一些beta也对此有所不满,毕竟beta待遇低,还不受联邦法律保护是铁铮铮的事实。 一个职业是新闻记者的女性omega站了起来,走到第一排,开始用手上的相机,不断地拍照。 拍荧幕上闪过的照片,拍男孩身上可怕的淤青,以及事件的主角——傅谨言资本家丑恶的嘴脸。 这位记者名叫温莞,人如其名,她长了一张温和文静,没有丝毫攻击性的脸。 她是一位家境平庸的omega,能走到今天全靠对热度敏锐的捕捉力。 她拿出随身话筒递到傅富跟前,拿出採访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以记者的身份开始一连串地质问。 「傅富先生您一手创立了傅氏集团,也是ao平等的发起人之一,现在你钦点的傅家的继承人如此歧视omega,您怎么看待自己儿子说出口的话呢?」 傅富抚开手,起身要走,温莞小跑追了上去,大声追问:「傅氏集团对omega有如此大的偏见,不怕omega们对傅氏集团失信,导致集团彻底失去omega的市场吗,先生还请您回答我的问题,先生……」 人群骚动。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站起来高唿了一声:「请傅家给我们beta一个说法!」 接着,几个怯生生的人,也下定决心似得,跟着喊了起来:「请给omega们一个说法!」 「请给omega和beta们一个说法!」 傅富黑着一张脸,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傅家的保镖团们动了起来。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带着联邦规章的强壮beta,不断地强制性请离座位上的贵客们,其中有几个留了下来,上前粗鲁地擒住了舞台上哭泣的男人。 手腕被压在后背,omega力量本来就弱,白子墨神色慌乱,一时忘了哭泣,手足无措地在台下寻找,最后目光求助地看向轮椅上的人。 顾不上他人的诧异,知秋上前一步,拦住了想把人直接带走的保镖。 她一把把人扯了过来,攥过他的手腕,一声不吭地把人扔给了守在一边的尚武。 知秋看向难掩怒气的傅家家主,缓缓开口:「强迫omega本就联邦法律的重罪,要服刑五年,如果再加上私自拘留,非法限制受害人的人身安全这一条,服刑期可就不只五年了,我这人好事又心善,不忍看傅兄弟一错再错,傅叔叔你可别怪罪。」 伸手不打笑脸人。 女孩笑容可掬,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傅富捂着疼痛的头,思索了片刻,松口道:「算了,随他去吧,等我把事情彻底弄清楚,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人找出来。」 知秋如愿,微微一笑,对着尚武吩咐道:「先把白先生带去医院,看看身上的伤,至于之后……」 清丽的声音停顿了片刻。 此刻的傅谨言脸色乌黑,嘴唇苍白,但身子站的笔直,不肯叫人笑话了去,他眼睛死死盯着轮椅上的身影,片刻不肯放过。 傅谨言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强烈的怨念下,他看到轮椅上女孩含笑的眼神看了过来,殷红的嘴唇字字温柔,却句句如尖刀般扎在他胸膛上。 「之后就上诉给联邦的法院处理吧。」 第21章 傅家别墅。 褪去了繁华的装饰,所谓的豪门别墅也不过是一栋人烟稀少的老宅子罢了。 傅家的这块地皮依山傍水,如今刚刚兴建别墅区,还没被钢筋水泥彻底工业化,白天经常会传来鸟兽嬉戏的鸣叫声,只叫人觉得可爱,可现在才知道,到了半夜猿鸟哀嚎有多么凄凉。 「逆子,给我好好跪着!」 生得一副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在盛怒表情扭曲,眉宇间的戾气怎么也藏不住,他盛怒中发了很大的脾气,手中正挥动着鞭子胡乱地抽着。 管家站在一旁。 耳边不断唿啸着鞭子在空中蓄力的沙沙声,这血肉淋漓的画面,连见惯场面的管家也不忍地闭上了眼。 然而,跪在祠堂边的年轻男人却一声不吭,任凭鞭子怎么抽打,也不肯开口认错,梗着脖子不愿低头。 抽打声还在继续。 管家终于看不下去了,对着挥打鞭子的人劝道:「老爷别打了,大少爷精神还没恢復好,现在您这么一打,怕是真要住在医院里面了。」 「那是这小子没出息,生下来就没有知家的长女信息素等级高!」 第31页 s级alpha本就凤毛麟角,傅谨言信息素虽然只有a级,但在同龄人乃至整个联邦中也算数一数二,如此比较确实是苛责了。 傅富心里也知道,但一看到大儿子那张不知在给谁甩脸色的脸,以及固执到宛如他当年的顽强态度,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傅富怒火攻心,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穿过庞大的别墅,要全联邦的人都知道他的愤怒。 他吼道:「你们都别拦我,用不着联邦处置他,我自己就把他打死,给我换个铁棍子来!」 管家没动,心却门清。 老爷一向对大少爷严厉,但从来也没像今日发这样大的火,要是真递了棍子,把人打伤,日后恐怕是要被迁怒。 等候的下人早就吓破了胆,连鞭子是傅富自己随身带着的,哪有人敢去武器房里,取棍子递上去。 没人听话。 这让傅富怒火更盛,他一把掀了桌子,名贵的花瓶碎了一地,有几玻璃溅到了跪着的人脸颊上,几滴血珠顺着皮肤纹理往下淌,「反了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好,这棍子我自己去取!」 二楼。 傅谨行正远远瞧着,起初他心中得意,幸灾乐祸,只手上拿着酒杯品着欣赏傅谨言挨打的美景。 后来。 看到一人挨打,管家拦着,下人拦着的场景,他心中的妒火更盛,傅谨行咬牙,摔了手中的酒杯。 凭什么他傅谨言就这么得人心。 连一群血脉卑劣的下人都拦着不让打他! 高脚杯摔破在地上,碎成了不知几片。 鲜红的液体流在白色瓷砖上,一时竟让人分不清是血液还是红酒的颜色。 傅谨行拿着棍子从二楼走了下去。 有皮鞋溅起液体的声音。 傅富抬眼,他心中怒意未消,只分了一丝目光给来者。 来人是他刚认回来的亲儿子。 似乎嫌刚刚那身西装太单调了些,他又重新换了一身衣裳,不嫌重地把昂贵的奢侈品们又带回了手腕上,奢侈矜贵和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对比强烈。 不过比起这些,更显眼的还是——他手上的铁棍。 看到棍子的那一刻,傅富气极反笑,连连称道:「好啊,好啊。」 到底是老了,已步入中年的alpha身姿已有些佝偻,不復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他接过铁棍,不知是怎的,落下的力度反而没有刚才重。 「嗯…」 有一棍子打到了鞭子抽破的伤口上,傅谨言闷哼一声,身子直直地往前倒,他痛得直冒冷汗,而汗水早已流过伤痕累累的背,进一步感染了伤口,让疼痛愈演愈烈,一时竟昏了过去。 有下人端着一盆冷水过来,傅谨行眼巴巴地看着,以为父亲是要泼上去,把人痛醒再接着打。 谁知,傅富忽而放下棍子,只是洗了两下手,把混着血腥的铁锈味洗去,便叫人把冷水端了下去。 傅谨行素来藏不住心事,难掩遗憾。 傅富冷冷地瞥了小儿子一眼,对管家吩咐道:「先把谨言抬去医院,等他醒了立刻通知我,我还有话要问他。」 管家点头应好,他退了两步,指挥佣人把流了一地的血处理干净,又紧忙催促下人快抬着晕倒的人去医院。 傅家的下人平日里多受傅谨言恩惠,如今一个都不敢怠慢,手臂抬着担架,腿走的飞快,生怕送的不及时,真把人熬死了,自己掉了脑袋。 已入深夜。 知秋从联邦警局回到医院,临走前她吩咐尚武好好照顾白子墨,不要让他被人劫了去。 联邦的法律虽然有威信,但耐不住有人也许会狗急跳墙,剑走偏锋,杀人灭口。 临睡前,知秋接到了一通意外的来电。 电话里的男声很急迫,周遭的杂音很重,有车启动引擎,以及人走动的声音,似乎是在外面的电话亭。 来电人是白子墨,他好说歹说下来,哀求了尚武很久,才要到了电话。 几乎是电话一通,他就迫切地说清了自己的来意:「知秋小姐,我都按你说的做了,现在怎么办,那些照片和录音都是伪造的,我身上的伤也不完全是傅谨言打的,如果联邦要查,马上就会露馅,你…你可得救救我,对我负责到底啊!」 去除刚刚在傅家刻意表演出的尖锐,白子墨的原声其实很好听,有着少年的青涩与算计,他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没有懊悔自己怎么被卷进了大家族继承人间的争斗,而是坦坦荡荡地向这次事件的始纵恿者求助。 轮椅上的人费了一天心神已经有些倦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抚道:「我已经让人把新的身份证和机票给你送去了,你从中挑一张,随便你飞去哪先避一避风头,我会把约定好的钱和足够的生活费都打到你新身份的帐户上。」 电话里的男生愣了片刻,咬咬牙,继续追问:「你是要我永远背井离乡,是你当初说一定能保全我,我才敢这样干的!」 知秋当然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她正欲回答,这时忽然有另一通电话进来,她定睛一瞧——竟是阮叶的来电。 第22章 夜色温柔,私人医院地处市中心的繁华地段。从二十楼往下一望,便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意外的电话,让轮椅上疲惫的女孩十分惊喜,顿时扬起了明媚的笑容,比太阳还要夺目。 第32页 「我这边还有事,有问题找尚武,他会和你解释。」知秋草草敷衍了几句,便把白子墨的电话挂断了。 不知是怕另一个人等着急,还是知秋自己着急。这边的电话刚一挂断,她就火急火燎地给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回拨了过去。 等待电话接通的嘀嗒声一如往日,可等待的知秋却觉得度日如年。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阮叶从未主动联繫过自己。唯一的那一次还是婚礼前,可惜当时的她不得不按照剧情,挂断了那个电话。 电话通了。 知秋想开口先说些什么,但她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往日读的那些古代名作、当代文学、外国名着,通通消失的一干二净。 都说读书会潜移默化影响人的表达,她读了这么多年书,也没见到读书起了什么效果。 轮椅上的女孩懊恼地锤了下病房的桌子,她脸颊绯红,有些恼火。 电话的另一头。 女孩刚刚洗完澡,披着只吹了七分干的乌黑秀髮你。她卸掉了涂抹的粉霜,让白天红润的气色淡了许多,仔细一瞧,便能看出面容苍白,微垂的眼睛有些憔悴。已入深夜才刚刚洗漱,似乎也是刚忙完一天,才闲了下来。 其实拳头和桌子碰撞的声音很微小,但女孩敏锐的神经还是捕捉到了,她犹豫了片刻,才小心地开口:「知秋,你不开心吗?」 病房里没人,知秋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听到电话传来有些迟疑和担忧的声音,她急忙抓起手机,口不择言地解释道:「没,没有,我只是……」 「只是…很想你。」 知秋脸颊烫的厉害,身体和因为兴奋而抖动着的轮椅一样燥热。不知是不是真话系统的作用,这句回答她声如蚊吶。 「只是什么?」 有模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阮叶刚刚盘好头髮,带上干发帽,她腾出另一只手按压音量键,把声音调到了最大,疑惑地追问。 知秋眼神暗淡,低声道:「没什么。」 一句话说完,她又觉得这样的回答太过单调,便紧接着补充:「就是累了。刚参加完傅家的晚宴回来,看了几个小时的歌舞表演,有点无聊。」 alpha的嗓音听着有些疲惫,格外急着解释的样子又十分可爱,阮叶勾唇一笑,笑着宽慰道:「那你早点休息,我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给你打过电话,便随手拨了过去」 「那,我就先挂了?」 知秋其实想聊的久一点,毕竟这个世界能她有表现欲,表达欲的人也就只有阮叶了只是无奈对方已经告别。 端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有些垂头丧气,长长的睫毛似乎也觉得失望所以垂了下来,仿佛成熟的麦子低下了头,遮住了漂亮明亮的眼睛。 知秋应了声好,但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说:「希望明天你会开心。」 希望明天你会开心。 听起来似乎是朋友间道别时平凡的问候语,但却让坐在小屋子里化妆镜前的女孩低头含笑。 挂断电话后,阮叶抬起头,看到了镜中的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又莫名其妙的笑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一个坐着轮椅,总是喜欢说着些奇怪话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地闯进她的生活后,她傻笑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古地球的中秋节已经过去,但窗外的月亮还如中秋那天一样圆满。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屋中女孩精緻漂亮的脸上。女孩拿出狐狸面具戴在了脸上,面具有些大,似乎不是量身定做的尺寸,遮到了人中处,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她迎着月光站起身来,走到了窗户旁。 月亮影射太阳的光芒,却不似太阳那般刺眼。月光下许愿的人是月亮虔诚的信徒,阮叶双手合十。 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狐狸面具下那双淡灰色的眼眸更显澄澈。 月光下的人在心底默念:「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 从黑夜到天明,不过短短几个小时。 六七个小时后,诺安顿学校古罗马风格的建筑又迎来了新一天的清晨。 昨日傅家的认亲晚宴声势浩大,奢华程度在歷届世家的宴会中都算的上极有排面。 只是这办的大,流言蜚语传的也快,距离晚宴过去不过几个小时,在诺安顿上学的豪门子弟们就都知道了宴会发生的荒唐事。 几个大家族的小少爷刚下了车,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 八卦面前,无论什么性别的人都是好奇的。 「傅谨言什么时候和白子墨扯上的关系,他之前不是和阮叶有绯闻吗,而且我昨天还在宴会上还碰到了他的未婚妻,好傢伙这哥们直接脚踏三只船,真是我辈楷模。」alpha们勾肩搭背,边走边聊着,声音大到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也吃到瓜了。 对比之下omega们就含蓄多了,几个关系好的手拉着手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不知是聊到了哪个有趣的话题,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精緻小o忍不住抬起头,轻笑出声。 不抬头还好,这一抬头,孟媛差点哭出声来,可谓是乐极生悲了。 停顿在一旁的高大男人铁青着脸,还算规矩地穿着一身校服,但几乎没人看不出来,那里面被鞭子抽的血肉淋漓,伤口还没癒合。 傅谨言手臂上还未干涸的血迹不小心擦到了omege粉色的书包上。 第33页 他停下脚步,小心地想把书包上的血迹擦掉,只是这样一抹粉色书包上血色的面积反而更大了。 傅谨言皱了皱眉,垂眸看向不知所措的娇小o。高大的alpha脸上不少处都绑着绷带,只是笑一下,就会牵动面部肌肉扯破伤口。 他面无表情,只能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如果血迹洗不掉,可以去钱燕的办公室找我,我会赔偿的。」 第23章 「不,不必了!」 身材娇小的omega一把扯过自己粉色书包,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勐兽似的。 傅谨言颔首,没有纠缠。他今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在道过歉后,也就不再停留,大步朝着校长的办公室走过去了。 一直到凶神恶煞,带着一身伤的alpha走远,刚刚和孟媛走在一起的几个omega才敢靠过来。 其中一位男o假惺惺地握住女孩细腻柔软的手,娇声问道:「媛媛,你没事吧。我们刚八卦到傅谨言被训斥的事,真是不巧,怎么就突然碰到他了。对了,他刚刚和你说了什么,他应该不会记恨我们吧?」 孟媛家境在这些o中是最好的,因此她平日里在诺安顿对这些和她关系好的姐妹多有照拂。 可患难见真情,如今不过撞见一点小事,她就被这些人弃置不顾。 孟媛生得娇小,平日里尽爱穿些娇嫩的颜色,所以总给人留下柔弱可欺的印象,只是她自幼在大家族长大,哪里还能看不出这些人可憎的嘴脸。 烈日下,穿着白色裙子,套着校服外套的omega借势也抓住了男生的手,她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慌乱道:「诺诺怎么办,傅谨言说他已经记住我们每个人的脸了,等他处理好这次事情,就要把我们这些幸灾乐祸取笑他的人,一一处置,要我们一个都拿不到文凭!」 听到这些,被叫做诺诺的男性omega慌了神,他匆匆地撇下女孩抓着他的手,急忙和她划清了界限:「明明是你参加了傅家晚宴,回来告诉我们傅谨言那些八卦的,他要报復也应该只报復你一个人,我们只是因为要附和你,才跟着在背后议论他的!」 「是吗?」孟媛笑了笑,她捋了捋被风吹的有些乱的刘海,朝刚刚一起议论的其他人看去,柔声问道:「你们也这么觉得吗?」 行为往往比言语更能表达人的态度,几个omega以陈诺为首聚成了一团,衬得孟媛在里面更为多余。 孟媛长相甜美,此时就算冷着脸,也给人一种甜笑着的错觉,她冷笑一声,背过身快步往前迈,不到一会功夫便把后面的人甩开了一段距离。 小团体中,一个胆小的omega戳了戳她们里面最有主意的陈诺,迟疑地问道:「媛…孟媛她家境好,就算傅谨言有意找她麻烦,估计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没了她庇护我们,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陈诺吹了吹手上刚做的美甲,看起来似乎对这件事不屑一顾,他自信道:「随她走吧,如果傅谨言找起麻烦来,就把今天的锅全推到她头上,我们人这么多,抱起团来,诺安顿本就没几个人敢欺负我们。」 傅谨言步子大,很快就走到了另一边。 校长室位于诺安顿最高的楼层,平日里总有人来清扫,却少见校长的人影。今日本不是校长来学校视察的日子,然而雷苛却收到了通知,早早来了办公室等候。 敲门声响起,雷苛立刻站了起来。 来人是诺安顿的学生,规矩地穿着一身校服。细细瞧去,便能看到裸.露的肌肤处处都是伤口,校服里面还有未干涸的血迹,雷苛不忍继续再往其他处看,便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对待长辈,傅谨言一向恭恭敬敬,从不僭越,深得长辈欢心。他谦卑地把申请递了过去,直到校长坐下翻阅,他这才也跟着坐下。 雷苛翻开写了满满三页的纸,逐字逐句地读,他越看越惊心,越读越摇头,开口劝道:「谨言,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你和白子墨的事不过是传闻添了油加了醋,冷处理一段时间大家也就忘了,怎么非要退学不可?你只要再修个几学分就可以毕业了,退学实在太可惜了,你成绩那么优秀!」 听到校长的夸奖,傅谨言不置可否,他牵强一笑,只回应道:「这是我父亲的决定。」 昨夜。 傅家老宅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大儿子在宴会出丑的点燃了傅富心中的一把火,小儿子递棍子的愚蠢行为又凉了老父亲拳拳爱子之心。 不知道是傅谨言命好,还是身体素质超人,血肉淋漓的进了医院,医生也胆战心惊地查了半天,结果只查出了些皮外伤。 几条鞭子抽的精准,愣是没有一条真正伤到要害处,医生们不过消了毒,上了点药,包扎了一下,便全无用武之地了。 不过半小时,疼昏的傅谨言便甦醒了,他一天没有进食,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只是刚一抬头,他便歇了心思。他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恭敬地叫了声:「父亲。」 毕竟是自己拿二十年时间栽培出来的继承人,也是陪了他最久的儿子,傅富一颗慈父的心终究还是不忍,他扶额合眼,软了语气:「你躺下吧。」 只是没等人听话躺下,他又神色严厉地追问:「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天错在哪里?」 傅谨言咬牙,恨恨道:「错在没有处理好之前的感情关系,错在没有预料到知秋会出此下策来藉机报復我,错在没有派更多人看守和检查好宴会的设备。」 第34页 「你大错特错!」傅富避开儿子额角上的伤口,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再想想。」 病床上伤痕累累的人皱起了眉头,开始在脑海中仔细回想晚上的细节。 内阁的谈话、夺走的酒杯、意味深长的话,傅谨言灵机一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挨打时傅谨行那张幸灾乐祸的嘴脸出现在脑海中,真相浮出水面。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明明那么明显,傅谨言恼火地低下头,他大力挥起手臂,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却被一双布满皱纹的大手拦了下来。他抬起眼,看向自己的父亲。 已入中年的alpha眼角已经有了皱纹,那原本挺拔的身材早已佝偻,哪怕坐着椅子也要把背靠在椅背上才能舒服。 傅家一惯是棍棒出孝子的典范,至少傅谨言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这种教育。只是这一次,在父子的沉默中,他听见自己从来只要结果,不听过程的父亲低声道。 「把你与知秋,白子墨的事情和我说说。」 第24章 想到那天白子墨在宴会上的嘴脸,病榻上的傅谨言忿忿不平,言语中有怨气:「我与白子墨不过泛泛之交,他攀附关系进了诺安顿,在学校里沾花惹蝶,一心想嫁入豪门,不知道谁和他说了什么,他居然铤而走险,把我约到酒吧下药。」 话说到这里,傅富的表情已经变了,倘若宴会上的照片都是真的,白子墨有知家做后盾,如果到联邦追究,他恐怕难以保全自己儿子。 好在傅谨言没有那么煳涂,他知晓父亲心中顾虑,没打哑迷,紧接着补充道:「这药实在常见,有不少和我有来往的世家子弟助兴时都用过,只是抿了一口,我就尝出了不对,他这么算计我,我就当场叫人打了他一顿。」 傅富的神色缓和了些,继续追问:「那屏幕的照片和录音里的话到底是不是你说的,还有你什么时候和知家的独女有了过节?」 病榻上的人顿了顿,似乎是有难言之隐。傅谨言不想说更衣室那天的事,但倘若事情败露,等着看他笑话的人只会更得意。 傅谨言咬咬牙回答道:「录音是真的,白子墨曾用身上的伤要挟来我的公司实习,我当然不可能放一个窥伺自己的定时炸弹在身边,至于知秋……」 「那日在更衣室我因为一个女o和她起了争执,我不小心泄露了信息素,那个o当场瘫软以为我要逼迫她,想要自.杀,谁知道知秋怎么会那么快就感应到信息素闯了进来……」 得知儿子上次进医院的真相,傅富拄着棍子站了起来,对着病榻上的人怒骂道:「你怎么能用信息素逼迫omega,你当联邦的法律是摆设吗,是谁这么教的你!知秋为什么能及时赶到,这你还没想明白吗,你碰了人家的omega,她怎么能不知道!」 他靠在桌子上,扶着额头感慨道:「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傅谨言拧着眉想为自己争辩,只是思路捋了半天却没法根据结果合理化自己的推测,只能低下了头。 如果问这世界上最了解的傅谨言的人谁? 从小一个人把傅谨言扶养大的傅富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几乎是病榻的人一低头,他就读懂了儿子心中的不甘,傅富软了语气,应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傅谨言心里挣扎了一会,始终无法用逻辑说服自己,最后懊恼地摇了摇头,否定道:「没什么,大概是我想多了。」 为了傅家的颜面,也为了平息知家可能的追究。 关于宴会的丑闻,傅富选择大事化小,用公开道歉平息公众怒气,再用退学显示惩戒,最后用儿子身上的伤卖一波惨博大众同情,以后再慢慢靠营销来挽回公众心中傅氏集团的形象。 于是便有了今天校长室的这一幕。 办公室里,傅谨言没有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但单单一句「父亲的决定」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大家族的继承人从来身不由己,雷苛遗憾地嘆了口气,终于还是在退学申请上盖了章,他把申请递迴男人的手上,隐晦地叮嘱:「谨言,我是校长,却也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长辈,你出身优越,从小到大无论想要什么,都是别人送到你手里,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时候,所以也不知道得不到是什么滋味。」 在傅谨言诧异的目光下,雷苛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有时候你以为的欲擒故纵也许是对方真的不喜欢想要避开你而已,不要对自己太过自信,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操场上全是来上早课的学生。 今天是单周的星期一,按照诺安顿的惯例,每个单周都会由教导主任到主席台老带着大家宣誓效忠联邦。 只是不知出了什么事,今日来主席台见大家的人居然不是主任,而是一年也见不到一回的校长。 看见台上换了人,学生们顿时兴奋起来,在主席台下一个个咬着耳朵议论,就连阮叶都止不住好奇,凑到轮椅边低声问道:「校长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学校?」 昨夜傅家派人明里暗里试探过,知秋心里再清楚不过,校长为什么来,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为了不让阮叶觉得自责,她还是装了煳涂,结结巴巴道:「也许是有什么大事要校长来宣布吧。」 到底是不擅长说谎,轮椅上的女孩脸色变了又变,眼神四处乱飘,怎么也不敢直视旁边人的眼睛。阮叶心思细腻,自然没放过女孩神色的变化,她垂下不知为什么有些黯淡的眼眸,没有戳破这份谎言。 第35页 主席台上传来了雄厚有力的成熟男声,学生们安静了下来,男声说道:「各位诺安顿的学子们好久不见,我是你们的校长雷苛。」 「今年是我们诺安顿成立的第一百个年头,这一百年来我们诺安顿为联邦输送了无数的人才,这里面有天资卓越的机甲师,有精于管理的企业家,有闻名内外的艺术家等等等等。」台上的男人还在继续铺垫着。 「诺安顿的校训一直是『伟大、包容、理解』。一百年来,诺安顿从未有任何学生退学,对于任何渴望知识的人我们保持尊重,对于有能力的人我们採取宽容,对于犯过错误的人我们给予机会,但学校不能忽视学生的想法,今天一位即将能从诺安顿毕业的学长有些话想要对大家说,现在请他上台。」 话筒在空中滞留片刻,便被人接了过去,一个身材高大,却遍体鳞伤的身影直直地站立在主席台上,举起了话筒,沙哑的声音顺着空气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各位好,我是傅谨言。」 话题人物的出现瞬间点燃了群众的八卦欲,之前还有所克制的小声议论变得嘈杂喧闹,左出右进吵得人耳朵生疼。 看到傅谨言出现后,阮叶漂亮的眉心微皱,结合身边人刚刚不自然的表现,脑海中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逐渐浮现,她诧异地看向轮椅上女孩。 只是轮椅上的人并没有回看过去,她神色严肃地盯着主席台上的人,似乎在等待台上的人接着说下去,还好傅谨言并没有叫知秋等太久。 台下吵闹的声音不像是在学校,反倒像身处早晨的菜市场,即使被父亲嘱咐要卖惨,但傅谨言还是难掩不耐,将麦克风对准了高磁音箱。 高音量的麦克风遇到有磁场的音箱发出里如爆炸般的滋滋声。声音刺耳到站在队伍最后一排,离主席台最远的孟媛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议论声戛然而止。 如果此时有一根针掉落,操场所有的人都会听到。 孟媛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抬头仰望直直站在主席台上的人,alpha的声音疲惫却字字铿锵有力。 「我向阮叶、白子墨、楚原等等,一系列在学校曾被我嘲讽、贬低、威胁过的omega和beta们道歉。」 第25章 傅谨言的话如同惊雷抛投进了平静的湖面,骤然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水浪,湖面虽小,但激起的浪花总有几滴能汇入大海。 孟媛惊讶地捂住嘴巴,听见台上的男声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昨日傅家的宴会社会反响恶劣,因为我个人的不当言论,导致许多社会上辛苦的beta心寒,也以偏概全否定了社会上靠自己能力打拼的omega们的努力,对此我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除此之外,我还要向学校里曾经因为受到伤害的omega们道歉,尤其是阮叶同学,因为我没有及时制止校园里的流言,又对自己魅力的过于自信,所以误会你对我也有意,因此以交往的标准处处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我很抱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从今天起我将放弃继续在诺安顿学习的机会,也不会再就读于任何学校,继续攻读联邦的最高学歷。以上。」 几乎是刚说完的瞬间,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地刺向第三排扎着简单马尾,穿着校服,容貌精緻的omega。 她并未流露出任何情绪,神情和往日一样冷淡,宠辱不惊,只是挪了挪撑着太阳伞的手臂,好让阴凉更好的照在坐在轮椅上的人头上。 因为之前攀附傅谨言的绯闻,导致阮叶在学校的风评并不好。有一次,便有第二次,最近一周又因为和知秋关系密切,在学校里又多了不少议论声。 如今往日的误会忽然沉冤昭雪,不少人都为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但也有假心假意,只想出风头表现自己的人。 身上都是大牌logo,化着浓妆的男omega用戴着美甲的手够了够女孩的肩膀,假惺惺地道歉:「阮叶之前真的不好意思,是我们误会你了,以为你真的被傅谨言包养了。不过这流言最初也不是从我们这里传出去的,况且大家都在一个教学班,希望以后我们能好好相处。」 对面陈诺笑容可掬的脸,阮叶的表现显得冷淡许多,她轻轻抖掉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只转身礼貌一笑。 并未得到回应,陈诺的笑容僵了些,碍于面子只好给自己打了个圆场。 他灰熘熘地回到姐妹堆里,翻了个白眼,撅着嘴小声抱怨:「装什么装,不就是又找到新靠山了吗?」 阮叶并没有笑,或者说她并没有真情实感的笑。知秋抬头盯着女孩淡灰色的眼,想从里面看出些开心或者释怀的情绪,但始终没读出任何东西。 感受到校服的一角被人轻轻扯了下,阮叶垂眸看向轮椅上的人。坐在轮椅上的alpha一双黑眸写满了困惑,担忧全表现在了脸上,但阮叶知道那看似脆弱的身体其实蕴含着勃勃生机,拥有着给予一个人完整爱的能力。 知秋是与她完全不同的人。 「你不开心。」 明明是疑问句,但这一次知秋却用的是肯定语气,她紧接着补问道:「为什么?」 阮叶发自真心地笑了,只是这笑容里百分之九十都是苦涩,她蹲下身凑到轮椅旁,淡灰色的眼睛含着泪,哑声道:「我不恨任何人。」 在阮宁的回忆里,傅谨言也和自己道过歉,不过那是似乎是毕业的很多年后。不重要到她从未记过时间。 第36页 安静的病床边上守着一位女人,她肌肤如雪,乌髮如墨。正值夏季,她穿着一身剪裁精緻的丝绸旗袍,黑色更衬得她肤色雪白,光滑的秀髮用一根桃木簪低低盘着,偶尔有碎发从髮簪里逃出,反倒显得随意自然。 不用进瞧,只远远望去,便知这是一位身子婀娜,容貌昳丽的美人。 美人虽美,可惜是个强迫症+工作狂。一位戴着眼镜,穿着正式西装的男人,抱着一沓沓文件匆匆赶进屋,似乎已经对加班来病房这件事习以为常,他低声道:「老闆。」 闻言,气质如兰的女人睁开眼,淡灰色的眼眸还残留着昨晚熬夜的疲劳。阮宁虽然放心不下爱人的身体状况守在了医院,却也不得不处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能通宵在病房里办公。 阮宁抬手到空中,等着新一批文件到来,她嗓音慵懒疑惑道:「怎么这样早?是急件吗?又是哪个分公司出问题了?」 面对老闆的三连问,王雷拿着文件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没递文件,咬咬牙直接答道:「老闆,傅总在病房外面想见您。」 阮宁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她垂下悬空的手,看到站在病房门口处的男人。 那人似乎已经站了很久,西装裤上沾了些灰尘,做的髮型也塌掉了,阮叶软了神色,柔声道:「进来吧,傅谨言。」 早在三个小时前,傅谨言就到了医院,但病房里的人似乎刚刚睡着,他不忍打扰,就自顾自的在外面坐了许久,一直到阮宁的助理赶来送邮件,他才把人拦住。 毕业已经十年,但傅谨言还是老样子,皮鞋西装梳着油头,一副商人做派。人已经进来了,只是阮宁没抬眼,她从助理手里接过文件,随手翻开了一页。 被冷落在一边的傅谨言好脾气地笑了笑,感慨道:「时过境迁,你还是老样子,人冷的要命,也不知道什么才能让你热起来。」 无心之语,往往意有所指。阮宁合上文件,冷眼望了过去,冷声道:「谁出的馊主意叫你来当说客,别在这里打哑迷,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如果没事麻烦下次要见我,麻烦提前让你的公司预约时间,公事公办,我没有时间浪费在和人闲聊上。」 一眼就被看破了来意,傅谨言虽然预料过自己迟早会被发现,却也没想到会这样迅速。 自结婚后,他从未参与进其他世家的私事里,一般都是孟媛出面交涉,不过这次是知泽恩的委託,傅谨言无法拒绝。 进退两难,傅谨言干脆坐了下来,坦白地开了口:「阮宁,我是受伯父之託来劝你。」 第26章 (倒v开始) 「劝?如果是有关光脑治疗的事就不必说了。」 穿着旗袍的女人勾唇, 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她手指快速翻动公司待处理资料,似乎对除工作外的任何事都没了兴致。 被戳破来意, 被猜透心思, 傅谨言急着找补了几句。只是这时容貌昳丽,肌容似雪的女人已经全身心的投入进了工作中,把四周的所有杂音都屏蔽在外。 透过阮宁精緻的妆容, 傅谨言能看到她深压在眼底的憔悴,关心则乱。 情急之下, 他口不择言,对着整理文件的女人指责道:「你知道不知道, 你对知秋一直採用这么激进的治疗手段, 知秋很有可能还没病死, 就先死在你的手里!」 「咔嚓。」是文件合上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后,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合上文件,勐地站起身来。窗外风大,她用簪子盘起的秀髮被吹得有些乱了, 起初只是几缕头髮不听话地到处乱飞, 后来她干脆直接拔了簪子, 披下一头墨发。 被埋在髮髻深处银白色的髮丝若隐若现,傅谨言懊恼地别开视线。 女人猩红着眼,散着头髮模样有些凌乱,傅谨言刚刚的话, 让她再也无法抑制心底的自责,疯狂愈演愈烈。阮宁冲上前抓住了傅谨言的衣领, 声音痛苦:「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如果不使用光脑进行精神治疗,知秋只能永远躺在床上, 做一个活死人,做一个废人!」 废人? 对一个曾站在舞台上光芒夺目的人意味着什么? 泪珠顺着女人猩红的眼眶不断坠落,眼泪蒸发到空气里,唿吸中仿佛能嗅到海水酸涩的腥味,傅谨言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静默中,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病床。床上插着唿吸机的人,安静到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灰白色,谁也不知道她曾经那样五彩斑斓,那样耀眼夺目。 阮宁仰起头,用手指把夺眶而出的眼泪往上抹去,她跌跌撞撞走到在病床旁边,死死握住了短髮女人还温热的手,声音喃喃:「秋,快醒来吧。」 「我要撑不住了。」 女人疲惫的声音破碎,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散在风里。 诺安顿是私立学校,因此和其他联邦公立学校的教学方式有很大不同。 公立学校的上下课铃用来提醒老师注意教学时间,而诺安顿只有上课铃,没有下课铃,老师们可以随便压堂,以便完成教学任务。 任义是诺安顿众多教师里少有的极其有时间观念的人,他讲完最后一串公式后,看了眼钟錶,恰巧指针到了十二点。 看到大家都打不起精神的样子,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在讲台上自信一笑,字字铿锵有力。 第37页 「下课!」 听到下课两个字,打着盹的学生们立刻欢唿了起来,抄起书包纷纷逃出教室,一个比一个熘的快,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好事。 傅谨言道歉和退学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诺安顿,很快就成为了豪门子弟们下课后聊天的素材。 课上陈诺头昏脑胀,昏昏欲睡,一下课,他立刻清醒过来,搂着几个姐妹聊起了早上傅谨言道歉的事,幸灾乐祸:「我还以为傅谨言能有多大能耐,不也扛不住舆论压力退学了吗,就他这样还想着报復我们,而且又不是只有我们在说他,现在整个诺安顿谁不知道他那点儿破事。」 自从孟媛疏远姐妹团后,几个世家的边缘o只能互相抱团取暖。听到陈诺的话后,几个人连连附和称是,生怕自己有反对意见,被踢出荣辱与共的小团体。 附和声里,这些人中心思最为细腻的一个omega,轻轻扯了扯走在前面人的衣角。陈诺转过头,疑惑地看向袁香香。 omega留着长长的头髮,分拨到两边绑成了麻花辫的形状,她穿着校服,眼神不自信躲闪,神情有些瑟缩,犹豫道:「前面那个女生,好像是孟媛——」 袁香香知道陈诺心里一向讨厌孟媛,犹豫了很久,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既然傅谨言都已经退学了,那孟媛在背后说他坏话的事,也就牵扯不到我们身上了,不如我们和孟媛道个歉和好吧。以后有了她,我们在诺安顿也能更有底气。」 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这是在豪门生活过的边缘人都懂得的道理。 陈诺是私生子,哪里能不知道这些。只是才刚过去一上午就求和,他有些拉不下面子。 袁香香看出陈诺的顾虑,给其他人使了个眼神,几人心领神会,齐声宽慰:「媛媛一向心软,你和她之前关系最好,只要好好把事情说开,她一定会念及旧情,原谅你,和我们重归于好的!」 想到过去自己帮孟媛占座、带饭的事,陈诺脸色稍缓和了些,他咬咬牙快走几步,抓住了前面omega的粉色书包。 不经意间,白色美甲忽然蹭到已经干涸的血迹上,陈诺怪叫一声,不耐烦地抱怨:「这书包你怎么还背呀,快点扔了吧,我给你买一个新的,这血是上午傅谨言蹭的吧,人品败坏的人,血也这样脏!」 孟媛转过身,看到陈诺和他身后的人后,眼神晦涩不明。 她想过这些人有一天会来找她和好,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冷风中,穿着白色裙子的omega回眸一笑,甜美的笑容,叫人如沐春风,可惜春风也可以藏着不见血的利刃。 「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一面镜子,你觉得它好,其实是你自己感到满足」,孟媛浅笑着,话语意有所指:「你觉得它脏……」 陈家在当地算数一数二的家族,但如果放到豪门云集的诺安顿就格外不起眼了。 出生在毕竟封建的小家族,陈诺从小接受到的东西主要以物质为主,鲜少会有精神上的教导。毕竟在思想封建的家族里,omega并不需要出去打拼,只要能养育孩子,可以联姻便有价值。 陈诺一头雾水,虽然他没听懂,但潜意识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好话,他不依不饶地质问:「孟媛,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和你道歉,你怎么这样不识好歹!」 孟媛笑容有些牵强。她知道这些人最初只是想要人庇护,但在这个过程中,她真的拿这些人当过朋友。 有的人拿阴晴不定的脾气伪装自己,也有人用无懈可击的笑容保护自己。孟媛终于不再假笑了,她平静地望向身后最熟悉的陌生人们,缓缓开了口:「有些人的道歉值得原谅,是因为他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不是道歉后一味的找藉口为自己开脱。」 「各位好自为之。」 第27章 一直到中午放学, 知秋也没能把自己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阮叶那张青涩的脸,心脏就会莫名其妙的难受, 起初她以为这种感觉是上辈子残留的歉意, 但最近她逐渐悟出了些许不一样。 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就好像她们已经认识了很久,相依为命了很多年一样。 轮椅上的女孩沉默着, 阮叶像往常一样,在心里习惯性地规划着名路径, 她推着轮椅在遥遥大路上行走着,直到忽然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才意识到是有人开车来接知秋了。 诺安顿是私立学校, 没有固定的早晚课。它的上课时间, 主要根据请来的专家教授空闲时间来安排。就比如今天,她们只在上午有两节课。 只见面了短短四个小时,刚刚见面的人便要就此分离。烈阳高照,树影婆娑, 站着女孩默默松开了轮椅, 她掩住落寞的情绪, 扬起一个笑脸,状作轻松地道别。 「知秋,明天见!」 保镖已经接过了阮叶手中的轮椅,天气太热, 他正欲往前推,快点把大小姐送到开了制冷的车上。过程中, 他忽然感受到一丝阻力,定睛一瞧, 很快他便识趣地松了手。 知秋攥着轮椅,转了九十度,一直掉头到能正对着阮叶的方向。可能是这几天的相处,让她找回了上辈子刚和阮叶在一起时的感觉,她很自然地抬起手,捏了捏女孩假笑着的脸,轻声道:「你总是这样勉强自己,在我面前你并不需要挤出一个笑。」 alpha突然的触碰让阮叶怔在原地,她想说的很多话,一时都哽在喉中,不知如何开口。 第38页 就像知秋心里有很多疑问一样,阮叶也有很多疑惑没有问出口。 比如,为什么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会突然对她非常在意,总是表现出对她非常熟悉的样子? 再比如,更衣室那天为什么知秋能第一时间赶到? 缺乏安全感的人害怕变化,他们安全地蜗居在自己的舒适区里,不敢成功踏出第一步,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人。 太多太多难以自洽的逻辑和莫名其妙的善意,让阮叶的心始终悬在半空中,脚好像踩在虚无缥缈的云朵里。 如果安全感是其他人给予的,那么只要这个人抽身离去,你就会在云朵上踩空,失足掉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从初次见面的乌龙,到今天的熟捻,知秋的行为已经远远越过ao之间,朋友相处的边界线了。 感受到脸颊冰凉的触觉后,阮叶不动声色地避开了alpha纤细的手,往后退了半步。在做了许久心里建设后,她终于抬眼看向轮椅上有些震惊的人,扬起笑容,柔声道:「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我生性就爱笑,和朋友一起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傻笑。」 女孩清澈的声音将「朋友」两字咬得很重,似乎生怕另一个人听不出来一样。 地上的轮椅迅速滚热起来,好像向太阳借了最炙热的光一样,知秋伸出手想解释,但女孩已经转身离开了。 轮椅滚烫,一股想追出去的冲动油然而生,知秋毫不犹豫地挪动了轮椅上扶手。 一下,又一下,轮椅在原地打转,她有些恼火地侧身看向攥着轮椅不放的人。 看到来人的那一刻,怒气很快就消散了,攥着轮椅不放的人是尚武。 炎炎夏日,尚武还是穿着一身入职那天发的制服,汗水已经打透了他的衣服,浸湿了长袖长裤,看他不停喘.息的模样大概是匆匆赶过来的。 想到自己之前嘱咐尚武的事,知秋握着轮椅的手松了松,她担忧地望向那抹离开的身影,但一直到女孩走远了,才敢转过身开口询问:「怎么这么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尚武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拿出手机,把界面调到了联邦新闻处,递给了知秋。 轮椅上的女孩接过手机,她垂眸看了一眼榜单,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地方,困惑道:「傅谨言的事上联邦热搜前三很正常,毕竟傅氏集团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他们想借大众的同情重新建立口碑,难免要借这件事炒些热度。」 「不是。」尚武摇摇头,小姐嘱咐她要关注阮叶的消息,并暗中保护阮叶的安全,所以他看到热搜后,就急忙从联邦政府跑了过来,「看热搜第一,您嘱咐我盯着的人被网暴了。」 热搜第一赫然写着一个爆字。 【爆】私生饭竟跟踪当红明星同住一小区,小鲜肉宋让实惨! 如此譁众取宠的标题,知秋皱着眉头点了进去,里面热度最高的一条居然是阮叶穿着校服的偷拍照。 【让让的小酒窝】: 呵呵,有点关系。曝光一个跟踪我担的私生饭,她很早以前就在让让赶通告的路上堵着,现在居然变本加厉跟踪到了家里。为了让让的安全,也为了维护粉圈秩序,我决定曝光这个不知廉耻的omega,这就是她(照片.jpg)。 往下翻看着评论,坐在轮椅上的人拿着手机的手愤怒地发抖,用力到几乎要把屏幕捏碎。 【评论区】 (一楼):优雅置臀等后续,不过怎么都这个年代了,还有这么不注重和偶像边界感的omega啊? (二楼):姐妹们,我是让让老粉,据我调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照片上的omega叫阮叶,在诺安顿读书。很早以前宋让还没火的时候,她就一直跟着了,我们老粉都见过,还打过招唿呢。 (三楼):我靠,居然这么早吗?宋让才火了几年啊,不会是嫂子吧?悄咪咪说一句,她长得好漂亮,我这个beta都有点馋,而且居然在诺安顿读书吗,那她学习和家庭条件肯定也很好,应该也配得上宋让了吧,要不女友粉们让让路? (四楼):三楼什么狗屁三观?就算长得再漂亮,她也是跟踪狂,对宋让的人身安全造成了威胁!姐妹们,今天必须把她所有信息人.肉出来,让她给我们个说法。 (五楼):附议楼上! (六楼):同上同上!让粉们行动起来,让私生饭付出代价! (七楼):我找到了!她家在淮北公路6号公寓的391,和让让一栋楼,今天让让有通告,我们已经组织好粉丝带着工具,晚上去这个跟踪让让的私生饭家让她道歉! (八楼):好傢伙,粉丝不至于吧…… 第28章 九月的艷阳天, 烈日高照,阳光几乎要烫破肌肤,火燎燎地烤着皮.肉, 叫人难受。 可如此酷暑下, 轮椅上的女孩却浑身不停地在冷颤,手臂发抖,仿佛坠入了极冷的冰窖。 看到宋让粉丝髮布在网络上的人.肉地址后, 知秋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紧到几乎要把屏幕碾成碎片。 她背过身走了树影里。树影婆娑, 绿色的枝条在炽热的太阳下,为路过的行人留存了最后一丝阴凉。 大树下的阴凉, 帮知秋冷静了冲动的头脑。 热搜里粉丝人肉出的地址是错误的,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否则阮叶一个人独居,现在不知道会有多危险。 轮椅上的女孩转过身,离开了大树的怀抱,重新回到烈日里, 打开了车门。炽热的日光下, 她的身体并没有变得温热, 反而是冷汗直流。 第39页 汗液从额头沿着女孩精緻的下颌线流向脖颈,刺骨的冷意跟随着血液流淌,蔓延到全身每一处。 豪车上,一道急迫的女声, 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命令道。 「掉头, 去淮安小区。」 淮安与淮北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相隔足足有一百公里, 就算是上了高速公路,恐怕也要半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 轮椅被保镖抬到后备箱关起来后,真话系统就化成一片绿叶飞进了车里,一抹绿色慢悠悠地飘到了知秋手中。 坐在车后排的人似乎心神不宁,窝在知秋手里的真话系统最能感受,因为她的手心一直在不停地冒凉汗。 从绑定至今,系统从未见过知秋有这样魂不守舍的时候。 为此真话系统组织好语言,试图宽慰道:「放心吧,阮叶小姐姐一定没事的。热搜里宋让的粉丝查错了方向,人肉的是错误的地址,而且你们才刚刚分开不久,就算阮叶乘坐最快的交通工具也可能才刚刚到家。」 系统说的没错,那个地址是错误的,但不知怎么,知秋总觉得心里发慌。 那若有若无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可能没有想像中那么乐观。 忽然,古地球中秋节那天,阮叶久久站在路口,等候车开远的身影,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知秋握着叶子的手更紧了。 如果绿叶不是系统变得,恐怕它早就碎成一摊粉末,零落成泥了。 在车即将要行驶进告诉公路时,车后座的人忽然叫停了司机,知秋脸色发白,嗓音颤抖:「往回开,带我去…淮北公路6号公寓。」 指针已经走了下午。 天虽然还没黑,但太阳已经在西方就位,打着哈欠,等候着姗姗来迟的月和自己交班。 为了方便赶路,阮叶特地办了一张浮磁交通卡,有了联邦的官方认证,在她房屋租赁合同到期前,都可以免费乘坐当今联邦最快的交通工具。 她在这栋公寓的房间是宋让哥为了帮她摆脱养父母租下的。 淮北公路6号公寓位于淮北的别墅区附近,装修高档,私密性极好。 宋让选择淮北别墅区附近偏僻的公寓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作为联邦知名的明星,住在这里刚好能避人耳目,保护隐私。 下了浮磁后,想要到达公寓需要走六公里的路,但阮叶知道一条小路可以避开错综复杂的红绿灯和物业的看守,直接进到6号公寓里面。 全封闭的昏暗小路里,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女孩安静地走着,她神情平静,没有丝毫对黑暗的恐惧,似乎早已摸熟了这条路。 有的人心脏越痛,脸上的表情反而会更冷淡。 阮叶走在路上,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她无暇顾及自己,只由着心脏肆意抽痛。 突如其来的自尊心。 让她推开了学校唯一在意她的人。 穿着校服一个人走在昏暗小路上的女孩眼底有泪光,但她终究没有哭。泪水逆流成河,所有遗憾伴随着苦涩被她咽回了心里,就和从前一样,一个人总要坚强。 往远处望,能看到阳光洒在小路尽头。还有几步路就要到家,这女孩卸掉了些许防备,身体摇摇欲坠,但精神如释重负。 「咔嚓。」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有人在这条路上,阮叶一时怔住,不知如何是好。她停住往前走的脚步,身体往路边昏暗的角落里靠了靠,把自己藏进了阴影里。 有人在说话。 「烦死了,粉丝群里那帮脑.残粉不是说晚上再来蹲人吗,结果热搜才刚上去,就催着我一块来,刚刚地上蹲了一个多时辰,我腿都要麻了。」一个有些纤细的女声抱怨道。 结伴而行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拿着手电筒到处乱照,另一个手里则拿着钢做的棍子防身,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 听到被保护在中间的omega抱怨后,拿着棍子的beta宽慰道:「尘尘,没关系。虽然我们没蹲到那个跟踪宋让的omega,但还有其他人守在她家门口,保证她一进公寓门立马被抓住,再也骚扰不了你爱豆!」 听到这句话,被叫做尘尘女o,默默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自己说什么这些有粉籍的人都不会信,也就不再继续说这件事,而是闲聊了起来。 「这条路太黑了,亏她们能找到这么一条小路,直接进到6号公寓里面。这次热搜可闹大了,据说有人撤了热搜,但只撤了几分钟,就又被人买上去了。」 「不应该啊。」走在最前面打着手电的人一疑惑道:「撤热搜的人是宋哥吧,毕竟那个叫阮叶的女o是他多年的粉丝,他一向那么宠粉,肯定不忍心看自己粉丝被网暴。不过宋哥要撤的热搜,居然有人能重新买上去,这得是什么背景。」 听到「宋让要撤热搜」几个字,戚尘尘控制不住,捧腹大笑。 宋让为了保护粉丝要撤热搜? 她的良心还健康地跳动着,实在没法附和这种粉丝带着滤镜说出的蠢话。 如果真是这样,她戚尘尘就把湖里的水全都喝干。摸着良心说,里绝对没有哪个明星比宋让更无所不用其极贪心热度了。 第29章 一阵阴风吹过, 戚尘尘瑟缩地抖了一下,紧紧靠着同伴,小声抱怨:「这里也太阴森了,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对对对, 快点走,尘尘你在中间慢慢走,我胆子大, 在前面用手电筒照着有没有坑洼难走的地方。」 第40页 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一直躲在阴影里的女孩, 突然从隐蔽的角落走出,使出浑身力气, 扔出一块碎石, 打到阴森小路旁野蛮生长的一颗树上, 紧接着一路小跑 树叶哗啦啦地响,宛如鬼魂在地狱拿着死神的镰刀歌唱曼妙的音乐,掩盖掉了跑步声。 「啊啊啊啊啊!」 刚还在吹嘘自己胆子大的男生,吓得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手里的电筒也摔到了小路的碎石上。 手电换了一个方向, 白炽的光照向了三人的正后方。 黑暗中, 戚尘尘朝着光源,趴在地上,摸索着手电的位置,忽然间她抓到了一个东西。 是一双潮湿又冰冷的手。 她往肚子里咽了咽口水, 仿佛碰到了什么怪物一样,失魂落魄地松开手, 尖叫道:「有鬼!」 那双潮湿冰冷的手先一步拿到了手电筒,关掉了阴暗小路里唯一的光亮。 听到尖叫声后, 拿着棍子的男生在黑暗中胡乱挥舞着棍子,色厉内荏地威胁:「我警告你,不要过来,我们有棍子,快点滚开!」 手电筒忽然亮起,它被调成了闪烁模式,众人的身体和目光忍不住跟着唯一的光源走,却始终找不到任何人影。 黑暗中,一双潮湿的手从背后死死捏住了握着钢棍的男人的脖子。 「噼啪。」钢棍跌落在地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尖叫声,以及混合的哭泣,就好像这条昏暗的小路是养殖户的屠宰场,而他们是待宰的动物。 空气里有一股尿臊味,不知道里面的谁吓破了胆子。阮叶俯下身关掉手电筒的闪烁模式,小心捡起地上的铁棍,对准声源处闷声轮了两棍。 哭声和尖叫声戛然而止。 她的手法精准,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干过无数次那样熟练。 拿着铁棍的女孩皱了皱眉,她略显嫌弃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放下铁棍,准备先从书包里找个口罩戴上。 戴上口罩后,她准备原路返回,先去找个有光的安静地方,把事情原尾弄清楚。 这时一道隔了很远的女声,忽然颤抖着质问道:「你是谁?」 落下了一个。 阮叶拧眉,握着钢棍的手紧了紧,她手里有手电筒,但不敢贸然打开确定对方的位置,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是不是……」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女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试探地走近了些,肯定道:「我是宋让粉丝后援会的会长戚尘尘,我们应该见过的,你是不是阮叶!」 空荡的小路里,只有一个人的回声。 黑暗中,握着铁棍的女孩面无表情,她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对对方企图搭讪的行为熟视无睹,用敏锐的听觉根据脚步声判断着方向。 在女声第二次试图搭讪,她又稳又狠地一棍子打在了刚刚判断的方向上。 小路重新恢復死一般得寂静,一直到这里只能听见自己和其他三个人的唿吸声,阮叶才打开了手电筒,去照这三个人究竟是谁。 手电筒刚刚被摔在了石头上,好在只是壳子碎了,内里的电路还是完好无损的。白炽光毫不留情地扫过每个人的脸,不过短暂的停留了几秒钟,阮叶就失去了兴趣。 这三个人,她只见过一个。 就是刚刚试图套取身份的女生,具体名字虽然记不清,但宋让身边时常会出现她的身影,因此有些印象。 阮叶皱了皱眉,想到她们刚刚说的话,试探性地打开了手机,在联邦的星网上搜了搜。 看到热搜的那一刻,她忽然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已知的危险,往往比未知更容易规避。 果然,是出事了。 昏暗中,女孩停住了掉头往回走的脚步。手机微弱的光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阮叶捂住自己跳动个不停的心脏,忍不住翻开手机通话记录,查看有没有未接来电。 看到空荡荡的通话记录,阮叶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 她真是疯了。 这种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知秋会不会看到这条热搜来找她,会不会至少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她。 失望夹杂着莫名其妙的愤怒感,阮叶冷着脸把三个人身上带着的所有东西都搜刮出来。 有手电筒、铁棍、巧克力,还有一瓶粉底液…… 强烈的不满如塞壬的歌声般诱惑的人失去了理智,一直压抑着的报復欲悄悄萌芽。 阮叶没有掉头去其他地方借宿一晚,也没有联繫宋让质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没有联繫她学校唯一的…朋友知秋。 因为被人误会,所有有家不能回,凭什么只要她一个人委曲求全,任人鱼肉? 阮叶粗暴地把所有搜到的东西都装进书包里,又把能照明的手电筒别在了腰间,钢棍被她紧紧捏着掌中。 小路上,背着沉重背包的女孩看不清脸,但步伐却无比坚定,她继续朝着只剩半公里距离的六号公寓走了过去。 六号公寓楼的楼道里。 十几个人一蜂窝地挤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面,她们每个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拿了防身的武器,守株待兔般地等候着猎物的到来。 似乎因为对方是omega,这里面并没有人携带有一定杀伤力的武器,最有重量的不过是一根木制的棍子,其他大多是联邦发的辣椒水、防狼喷雾,或者防狼喷雾plus。 过了很久终于有人抱怨道:「拜託都等了这么久了,这个私生饭怎么还没回家,你们是不是查错了地方,或者弄错时间了。」 第41页 领头的人是一位omega,一般来说大部分o分化以后四肢都会变得修长纤细,但她似乎是基因突变了,不仅身材矮小,肢体还特别粗壮,唯一让人有记忆点的居然是嘴角的一深一浅的两个酒窝。 军心不能涣散,她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鼓动道:「我有内部消息,绝对不可能弄错,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保护让让,不让私生饭威胁到他的人身安全。」 有人附和道。 「酒窝姐说的对,为了让让的安全等得再辛苦再累也值得,绝对不能善罢甘休,助长私生饭跟踪的风气,我们再等等!」 「咔嚓。」 六号公寓的门被人推开了。 藏在角落里的十一个人顿时屏息,有人露头敏锐地扫视来人,试图从缝隙中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进门的是一个女孩,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身高,但细细望去,能隐约看到若隐若无的侧脸。 挺拔的鼻樑,优越的下颌线,纤细的身材,作为宋让的老粉,愤怒的火在小酒窝的眼神里灼烧着。 她就知道,这个一直跟在宋让哥哥身边的女人,图谋不轨。 这不哥哥才刚搬了房子,她就迫不及待地也搬进了公寓里来,还好哥哥早就识破了她的诡计。 想到这里,酒窝姐忽然邪魅一笑,她大手一挥,大声喝道:「姐妹们,我们上!」 第30章 听见楼道里喧闹的声音, 知秋皱起了好看的眉,她侧过身想避开扑面而来的辣椒水。 这时一个坚实孔武有力的臂膀挡在了她前面。 是尚武。 只是beta虽然能无视信息素的攻击,但面对辣椒水这种人类制造的二次加工产品, 也只能靠着意志力和普通人一样屏息抵抗。 很快, 他忍不住辣椒水刺鼻的气味,咳嗽起来。 男人粗重的咳嗽声充斥了这狭窄的楼道。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手里拿着木棍的omega,她趁着众人不注意绕到了后方, 本来想借着昏暗环境,趁其不意让私生饭受点皮肉之苦。 穆小小举起木棍, 刚要落下,手里的棍子就被一双柔软有力的手掀翻了, 她惊讶地望向掀翻她木棍的人。 刚刚还和她一般高的人, 忽然站起身来, 居然比她整整高出两个头!。 借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她看清了轮椅上女孩的长相。她容貌精緻,容易给人柔弱无能的感觉,但眉眼却透出坚毅。 空气里有若有若无的清冽的雪松味, 身为omega的直觉告诉她。 这是一位alpha。 绝不是什么热搜里跟踪宋让的omega私生饭。 追星族都是不折不扣的外貌协会。 穆小小也不例外, 在如此精緻的美貌下, 她捂住了自己噗通噗通的小心脏。 作为一位omega淑女,她怎么能让一位拥有如此美貌的alpha受伤。 被容貌迷花了眼,穆小小丢掉手里的木头棍子,对着粉丝们大叫了一声:「酒窝姐、站子姐、数据姐……都别打了, 我们认错人啦!」 「她不是私生饭!」 其他几个宋让的大粉,辣椒水喷的正爽, 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震惊地搞错了方向。 黑暗中, 不知是哪个人先起了头。辣椒水和防狼喷雾对着彼此喷了起来。 很快,楼道就从一个人咳嗽,变成了一群人咳嗽,活活一个大型传染现场,就连一直被护在后面的知秋嗓子都有些痒了。 时间似乎短暂地停滞了一刻,接着昏暗的楼道里,忽然亮起了灯。 突然亮起的灯光晃到了眼睛已经在黑暗中适应了几个小时的人,以酒窝姐为首的几个人睁着眼有一瞬间的恍惚,紧接着就在灯光下,痛苦地闭上了眼,捂着嘴继续咳嗽。 这些人中,最先恢復视力的人是穆小小,因为刚刚门缝透过的阳光,让她的眼球提前适应了光明,她忍不住往alpha所在的地方望了过去。 刚刚站起身夺走她木棍的女孩已经坐回了轮椅上。 开了灯后,穆小小再次盯着轮椅上的女孩,望眼欲穿,一遍一遍在脑海里描摹着那张精緻的脸。 女孩眉眼温和,一股清雅气质让人如沐春风。穆小小咽了咽口水,大步迈上前去,率先开口搭讪道:「对不起啊小姐姐,我们认错人了,你是这个公寓的住户吗?」 知秋眯起眼睛,似笑非笑:「我不是这里的住户,但我是391房租客的朋友。」 也许是追星脑突然发作,也许是被温柔的笑迷花了眼,总之穆小小并没有察觉到轮椅上女孩眼底糟糕的情绪,她殷切道:「小姐姐你还不知道吧,391的租客是个私生饭,她跟踪我们的偶像宋让,是个噁心的跟踪狂,不信你看热搜!」 话刚说完,她似乎怕对方不信,掏出手机就要递过去,只是还没碰到轮椅,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了回去。 尚武的制服上还残留着喷上去的辣椒水,防狼喷雾的辣味瀰漫在空气里久久不散,呛得他不停地咳嗽。 知秋适当地调动了些许温和的信息素,她控制着方向,尽可能避开楼道里的omega们,不动声色地驱散了空气中的这些辣味。 虽然只有极其微量的信息素味,但满心满眼都是美色的穆小小还是闻到了那抹稍纵即逝的雪松清香。 她兴奋地开口:「你姐姐你是alpha对吧,你的信息素可真好闻!」 放在古地球,这句话也许是赞美,称赞了喷香水的品味。 第42页 可现在是在abo世界,如果把ao的性别调换一下,就是活活的性.骚扰。 坐在轮椅上的女孩轻笑一声,笑声听不出情绪,又似乎觉得这是很有趣的一个笑话。她脸上仍是温和的微笑,说出的话却如同惊天霹雳。 「尚武,我记得联邦的法律规定私闯民宅要拘留十五天,你叫一辆警车,把她们都送去联邦法院吧,让警察教教她们如何遵纪守法。」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听到「法院」二字,穆小小傻在了原地,她迷茫地看向刚刚还对她笑得无比温柔的女生。 漂亮alpha毫不留情的霹雳手段,让她恢復了片刻神智,她这才注意到那温柔笑容下的冷漠,以及柔和眉眼下的疏离。 真是恋爱脑沖昏头了! 这尼玛根本就不是温柔贴心的alpha小姐姐,而是和私生饭同流合污的同伙啊! 尚武推开楼道的门,打了个手势。 很快其他几个跟着的保镖就进来帮忙抓人了,只留了看车的师傅等候在外面。 这帮来蹲私生饭的粉丝里,反抗最激烈的是刚刚一马当先攻击尚武的酒窝姐。她仗着身材矮小,钻了好几个空子,短暂地摆脱了保镖的控制。 知秋撑着胳膊拄在轮椅上,慵懒地看着身材矮小的omega上蹿下跳。 结局是註定的,无意义的反抗只是徒增笑料罢了,只是…… 起初她只是看戏,但很快在真话系统碎碎念的唠叨声里,她也发现了酒窝姐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她怎么跟个猴一样上蹿下跳,果然人类的祖先是猿猴吗!」 「哎?她是不是眼神不好,怎么眼睛一直往角落里嫖啊?」 为了保护知秋的安全,尚武并没有参与进抓捕行动中,而是一直看守在轮椅旁,防止有人图谋不轨,试图拿行动不便的知秋做突破口。 酒窝姐灵活地左右钻空,一直逃到这群粉丝刚刚潜伏的角落里。这时,她忽然一个不慎踩空了阶梯,一跤摔倒了地面上,她用身子挡住右脚,把一个长方形的重物往角落的更深处踢了踢。 知秋坐直身子,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物摩擦地面的响声,没有错过酒窝姐这个不自然的小动作。 尚武还在盘算着如何不惊动小区里住户的同时,把人押送到联邦的法院。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清冽女声。 「尚武,抓住她!」 第31章 四肢粗壮短小的女人, 刚刚还四处乱窜、胡乱扑腾,不过几秒钟,就被虎背熊腰的大块头一只手按在了地上。 长着两个不对称酒窝的omega象徵性地折腾了一会, 很快也就窝在地上一动不动, 仿佛一条奄奄一息的落水狗。 她被抓住的地方离藏东西地点很远,这让酒窝姐默默松了口气,正当她在心里暗自得意时, 原本安静坐在轮椅上神色慵懒,似乎对什么都没兴致的女人, 突然推着轮椅手柄往暗处走了过去。 车轮碾过地上装着半罐辣椒水的塑料瓶,发出刺耳的挤压声, 殷红的液体火辣辣地喷在楼道的墙壁上。 把原本洁白的墙壁弄得面目全非。 有时候一个正常的人往往就是因为这样毫无缘由的恶意遍体鳞伤。 「不要!」 酒窝姐瞪大了双眼, 她勐地用力, 身体如鱼跃般弯曲,朝轮椅扑了过去,想夺回被抢走的东西。只是她胳膊才往前够了半米,身体就又被难以反抗的绝对力量压制了回去, 但是手还在不停地挣扎着往前够。 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十分恼人, 知秋烦躁地捂住了耳朵。 楼道的角落有一个小洞, 她用手往里面探了探,却只摸了一手灰。 看来这一脚踢得不轻。 灰尘瀰漫,知秋嫌弃地捏住鼻子,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木棍, 直直伸到洞口里探了进去。 「咯吱。」 棍子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发出清脆的响声。 被压着不能动弹的酒窝姐, 此时眼神已经有些绝望。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她眼珠子一转, 索性心一横,直截了当地求饶,供出了这次事件的始纵恿者。 「求求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不想去联邦法院,这些都是宋让后援会的会长指使我干的!」 只说了这些她似乎还嫌不够,立刻用手指着门口被保镖们抓到车里的粉丝们,替自己开脱。 「这次蹲守行动不是我组织的,是宋让后援会的会长。刚刚走了三个人,但会长肯定就是她们当中的一个。法不责众,你们要追究也应该惩治主谋,我只是一个普通粉丝,你们不能让我背黑锅呀。」 匍匐在地上的omega越说越激动,越讲越心酸,委屈地几乎要掉下泪来,弄得尚武用力也不是,不用力也不是,求助地看向轮椅上的女孩。 知秋单手拿着沉甸甸的单反,右手不断翻阅着里面满满当当的照片和视频,神情若有所思。 被酒窝姐一脚踢进角落的东西,是一台摄像机,里面的内存即将爆满。 知秋拍掉机身的灰尘,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 相机型号老旧,俨然是购入起码有三年以上,但透过它灰扑扑的外表,还是能看出被主人精心呵护过的痕迹。 上辈子从未发生过这些事,因此酒窝姐的话知秋无法言之凿凿说是假的,但…… 内存卡里的一张张照片,一个个数据不会说谎。 第43页 在数据的推演下,精心编织的说谎,如同一张布满了漏洞的蜘蛛网,处处都是漏洞。 想到相机里的内容,酒窝姐也心虚,她灵机一动,急忙解释道:「这不是我的相机,是…对是宋让后援会会长的,这里面全是她拍到宋让的照片。」 欲盖弥彰。 知秋两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如此疯狂的追星族还是第一次见。 相机整整1t的内存被装得满满当当,几乎全部都是宋让的生活照,从儿时到现在,涵盖人生的每个时间段,甚至还有几张…如厕的偷拍照。 轮椅上的女孩垂眸看向匍匐在地上有些心虚的女人,她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后援会会长大概是私家侦探出身,宋让的私生饭和她比起来道行还是差远了,只是这品味未免太过独特了些,怎么连别人的家都潜入了。你说这些照片曝光,以宋让的知名度,这个后援会长会怎么样?」 酒窝姐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尴尬地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迎合道:「对,后援会长真的太不是人了,怎么能这样跟踪明星呢!」 她犹豫片刻,小心地观察着轮椅上貌美alpha的表情,试探道:「不过曝光照片对让让是不是不太好,他是无辜的人啊,而且以暴制暴,好像也不能根本解决问题吧……」 最后一句话,酒窝姐说得很没有底气,声如蚊吶。 她本就趴在地上的头,羞恼地恨不得钻到地底十万里去,心里止不住地懊悔自己怎么会突发奇想把这么重要东西随身携带过来。 用全览模式翻了半天,全部都是一个明星花枝招展的高清怼脸照,知秋慢慢失去了耐心,她正准备挥挥手,让尚武把这个装模作样,满嘴谎话的omega带走。 这时,一个加密文件夹勾起了她的兴趣。 轮椅上的女孩忽然放下相机,挥了挥手示意尚武把人放开。 身上压着的秤砣突然挪走,酒窝姐又惊又喜,以为是自己的一番游说起了作用,她双手撑着满是灰尘的大理石台面,跌跌撞撞地试图站起身来。 为了完成偶像交代的任务,她从上周就开始组织今天这件事,废寝忘食到饭都忘记吃。血糖骤然降低,明明只是躺了几分钟,再起身她的双腿就开始发抖站不稳了。 摇摇晃晃,眼看着身材矮小的omega就要脸朝地,摔一个大跟斗。这时一双纤细却有力的手扶稳了她的肩膀,帮她稳住了身体,酒窝姐抬眸看去。 轮椅上容貌出色的女人温莞一笑,那笑容明亮温暖,就连傲人的春意都要逊色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 酒窝姐盯着那双殷红的嘴唇,一时愣住了,好像又找回了她最初追星怦然心动的感觉。 一直到那温柔如春风般的人再度开口,她才回神,下意识答道:「我…我叫冯默一。」 「生于哪月哪日?」 女孩的声音带了丝笑意,如朋友间玩笑打趣般自然,丝毫不给人危机感。 亚当曾在夏娃的鼓动下摘下了那颗诱人的苹果。 诱人的声音也同样在蛊惑着毫无防备的人一点一点地说出秘密。 「我生于…冬月十七。」 第32章 按照正常人设定密码的方式, 通常都会有自己名字的首字母加上生日日期。攥着手里的摄影机,知秋试着在加密文件的密码一栏输入酒窝姐的姓名和生日。 【密码错误】 轮椅上的女孩皱了皱眉头,似乎陷入了困境之中。想到内存里满满的照片, 知秋百度了一下宋让的生日, 在密码栏处输入了宋让的名字和月份。 【密码正确】 果然,要打败追星族,只能用追星族的逻辑。 知秋觉得有些可笑, 甚至有一丝怜悯,但很快这丝怜悯就烟消云散, 半分也没剩下了。看到文件内容的那一刻,她心底最后的一丝同情转变成极端的愤怒。 文件夹里, 映入眼帘的第一张, 就是人.肉阮叶的人被放在联邦热搜上的高清照片, 但这还只是冰山一角。继续往下翻,照片密密麻麻,尽是这一个月来阮叶日常生活支离破碎的片段,可见这场网暴根本不是事发突然, 而是预谋已久。 冯默一被高大的尚武挡住了视线, 还不知道相机的加密文件夹已经被打开, 自己跟踪偷拍潜入的事情已经败露。 她和轮椅上清隽的女孩隔的有些远,只能隐隐看到她嘴角有微笑的弧度,好像…… 在笑。 又好像没有笑。 气到极致,反而想笑, 知秋觉得自己的怒气已经控制了这张人皮,她握着相机的手越来越紧, 越来越紧,直到几乎要捏碎掉钛合金制的金属仪器。 变作轮椅的真话系统能感受到绑定者情绪的巨大波动, 终于从默默吃瓜的静默,到忍不住开口劝说:「咱要冷静!这个相机是物证,等我们回去仔细翻翻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其他东西,到时间把她们交给联邦能多判她几年,叫她余生吃牢饭!」 没错。 知秋缓了缓,微微松了手,相机的一角隐约有要裂开的架势。 想要更好惩戒这些网暴的粉丝不能急于一时,现在社会舆论无脑偏向明星这一边,如果不做任何铺垫突然反转,恐怕舆论会反扑。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却要从长计议。 轮椅上的女孩笑着,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她转身对站在她身旁的高大男人命令道:「尚武去送冯小姐回家。」 第44页 尚武从不是多话的人,但知秋这个决定还是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望着酒窝姐听到后趾高气昂的模样以及行动不便的女alpha。 他惴惴不安道:「其他人都去联邦了,要不要再等一等,如果我去送她,就……」 哪怕他自认是知家最忠诚的奴僕,也不得不察颜观色,揣度心意,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大小姐,这句话他终于还是没有说完,话锋一转,只恭敬地应道:「是。」 尚武带着冯默一周后。漆黑的楼道里只剩下坐着轮椅的女孩一人,对别人来说空气似乎寂静到能听见灰尘掉落在大理石地面的响声,但对知秋而言四周却是吵闹无比。 「你怎么放她走了?!我叫你别捏坏相机,不是让你放过这个罪魁祸首,快把她抓回来送法院呀,万一她跑了可怎么办,没有人证事情就说不清了!」系统着急地嚷嚷。 轮椅自己转了个身,滚动着就要往大门那边去把人追回来,知秋扶额,终于忍不住怼道:「我怎么可能放过她,你着什么急,能不能安静一点,你话这么密,叫我怎么和你解释清楚?」 「哦……那你解释吧。」真话系统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声音越说越小,生怕人听见似得。 「你说什么?」知秋敲了敲轮椅疑惑地问道。 轮椅上的女孩本来背光坐着,她话音刚落,忽然一道椭圆形的阴影倾身压在影子上。阻止已经来不及,知秋下意识式地抬起胳膊保护头部,以避免自己忽然失去意识,陷入被动之中。 是收到消息新来的粉丝? 还是保镖没看住某个人过来报復? 剧痛。 这一棍子直接打在上次被钥匙划开,还没癒合的伤口上,上面还没结好的痂断裂开,皮肉也随着绽开,血肉淋漓让知秋痛得闷哼了一声。 「怎么是你!」棍子掉在地上,背着沉重背包,为了方便行动把乌黑长髮盘起来的女生惊唿一声。 顾不上探究原因,她急忙跑到轮椅旁边,小心地把手放到了裂开的伤口旁没受伤的位置上。 胳膊传来冰凉的触感,永远也忘不掉的熟悉声线,还有那冬凉夏凉的手,知秋哪里还能意识不到来人是谁。 她用没承受冲击的左手轻轻弹了弹轮椅旁女孩的丸子头,为了不让女孩自责,她忍着剧痛,强撑着调侃道:「还在生气?」 生气? 生什么气。 这个人这种时候还能开得出玩笑,阮叶原本被丢在灰暗角落的心脏,被一种名叫心疼的情绪填满。 幸亏公寓里面有内置电梯,阮叶急忙推着轮椅往电梯里走。 匆忙中,一双温热的手覆盖在了她的手,阮叶唿吸一窒,本想放开,但看到女孩右胳膊那道曾为救自己留下的伤口,终究还是没有推开。 打开房门,窗户全都开着,四面通风,流动的空气不舍昼夜地驱赶着屋内淡淡的甲醛味。不到六十平米的屋子,一个厨房,一个洗手间,还有一间卧室。房屋内部似乎刚刚装修过,摸上去甚至连墙上的油漆都还没有完全干掉。 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半蹲在地上,她神情专注地给轮椅上的人上着药,一层又一层,甚至连自己的书包拉链开了半截都浑然未知。 知秋抬着手臂,神情不太自然,因为她一垂眸就能看到女孩忽闪着鸦黑的睫毛,微红的脸庞,以及那双专注的灰色眼眸。 轮椅上的人别扭的别开眼,身体不自觉地动了动朝向女孩那侧,为了让这个动作自然些,她假装被掉在地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伸手去够书包外的那瓶粉底液以及亮着灯的手电。 知秋把粉底粉拿在左手摆弄着,其实心思早就全落在擦药的人身上,她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内心在默默对着系统咆哮。 「怎么办我不敢看她!」 「你能不能和我描述一下。」 真话系统:「……」 你不是嫌我话多啰嗦吗? 当然它只是内心腹诽,谁让知秋是它在这个世界的衣食父母呢? 真话系统为自己被嫌弃的人生嘆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视角方位,落到轮椅边上药的阮叶身上。正当它准备在辞海中套用一些合适的形容词时,忽然瞟到女孩口袋里的巧克力。 真话系统一惊,看了个仔细,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又确认了好几次,终于结结巴巴地提醒道:「知秋…剧情好像…提前了。」 第33章 「什么巧克力?」知秋疑惑道。 系统又说了两句, 她才联想到上辈子有关宋让的剧情,这才恍然大悟,继续探究:「你是说阮叶提前碰到了戚尘尘?」 真话系统连连点头, 它心情十分急躁, 这种急躁的心情也反应在了轮椅上,地面上原本稳定的轮椅突然烦躁地乱动起来。 这时,一双冰凉的手忽然把握住了轮椅下面的滑轮, 直接控制住了不断震动的轮椅。 因为轮椅不停地晃动,还没干涸的药水溅落到了知秋的衣服上。 阮叶没有想太多, 只以为是风吹得,她微微皱眉, 心疼地看了眼伤口, 但在极其严重的洁癖影响下, 也只能暂时放下了手里的药水,起身回房间去寻找清洗剂。 阮叶的离开让知秋和真话系统都松了一口气,如果阮叶多想,她很难在不说谎的前提下, 把事情解释清楚。 重来一次, 她再也不想欺骗阮叶了, 即便那是所谓善意的谎言。 第45页 知秋略微思索,慢慢地挪动轮椅到书包所在的位置,把掉落在地面的书包捡了起来,查看里面的东西。 课本、文具、手电筒、粉底液, 还有那块巧克力。 除了剧情中有出现的巧克力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知秋把玩着手里的瓶子,忽然手触摸到瓶底的标籤, 她眯起眼用手指碾磨凸出的字母。 戚尘尘的提前出现,让真话系统百思不得其解,它越想越离谱,越想越混乱,最后暴躁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戚尘尘不是后期才会出现吗,就算剧情提前了,可阮叶现在还没成长为顶级设计师,怎么拿出自己设计的裙子在舞会上打脸宋让和傅谨言啊,这段剧情不会消失吧!」 其实系统分析的没错。 这本书的剧情其实很简单,总结来说就是女主少年时期受尽屈辱,最后莫欺少年穷河东西的故事。 戚尘尘是阮叶最后能揭穿宋让真实面目的关键人物,是她提供了宋让私联粉丝,非法集资,买卖热搜,以及拉踩同行的证据,而现在她提前遇到了阮叶。 这件事情其实有很多可以抓住的线索,可如果以书里的剧情为前提,被经验主义荼毒,一切就会十分无厘头,让人毫无头绪。 真话系统已经放弃了分析,捂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脏躺平摸鱼,只有知秋还在不停地思考。 提前发生的搬家。 提前出现的戚尘尘。 一切好像都在加速往前。 卧室的门被打开。 盘着可爱丸子头,穿着还算清新校服的女生,神色却格外淡漠,她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酒精喷雾和漂白剂。只是她来得匆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随手装进口袋里的巧克力露出了半角包装。 阮叶扯过知秋刚刚染上橘红色药水的衣角想要清理,只是还没蹲下就被轮椅上一脸严肃的女孩握住了手。 「阮叶你为什么随身带了棍子,还有这瓶粉底液也是你的吗?」 蹲在地上的女孩愣了片刻,才反应到知秋在说什么,不知为何阮叶下意识选择了说谎,她语气自然解释道:「我一个人住没有安全感,晚上这边的路又很黑,所以才会随身带着手电筒和棍子。至于粉底液,我是omega,诺安顿的第一节omega选修课就是化妆课,粉底液是我们的必需品,你是alpha当然不了解。」 天衣无缝的谎言。 无可指摘的对话。 阮叶把知秋问的事情解释的清楚又合理,但也模煳了重点,她丝毫没有自己为什么在楼道里毫无预兆攻击的事情。 也许是觉得对方不值得信任,也许是恐惧被对方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总之她再次选择了逃避。 只是这一次知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坐在轮椅的女孩嘆了口气,她并没有因为得到和自己判断不一致的答案勃然大怒或者逼迫追问,而是温柔地松开手,把女孩裤兜边角处露出的半袋巧克力塞了回去。 回答完这个问题后,阮叶还在继续上药,这一次轮椅没有乱动,但她的手却抖个不停,把药水溅落地到处都是。原本整洁的衣服面目全非,活活变成了染色坊里的扎染布。 阮叶紧皱着眉心,默默握紧左手的拳头,指甲嵌入皮肉之中,她紧张或者暴躁的时候都会有或轻或重的自虐倾向。 她暴躁地伸手想去够刚刚拿过来的那一瓶清洁剂。 浓烈热意。 她冰冷的手被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包裹住,阮叶愣了一下,那瓶刚刚拿在手中的,只剩下五分之一的清洁剂掉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看向知秋。 知秋的手和知秋这个人很像,外表纤细脆弱,似乎柔弱到举不起任何重物,但温度总是烫人,热到仿佛能点燃远在雪山之顶的万年孤寂的篝火。 阮叶试着挣扎了一下,就像中午那次意外的触碰一样,她本以为知秋这一次也会绅士地放手,但…… 这一次没有。 她的手被人紧紧地握住。 这是来自温柔的人坚定的选择。 好热。 知秋一时分不清,是轮椅在发烫,还是自己在发烫。来自手上凉意并没有中和这一股热,反而催生了更多的热意,滚烫的热随着流动的血液传播到了全身,脸红得骇人。 这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知秋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她紧紧攥着那双一年四季都冰凉的手,从没有哪刻比现在更想把个人完完整整包裹,彻彻底底捂热,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想快点表白心意,确定关系的冲动愈发强烈。 沉默中,轮椅上满脸通红的人,结结巴巴地开了口:「阮叶,我喜……」 「噗通!」门被粗暴地撞开,发出闷闷一声。 刚刚因为着急上药,屋外的门只是虚虚地掩着,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进屋,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撞,反而门撞在了墙壁上,巨大的弹力冲撞到来人的手臂上 突然的撞击突然打断了知秋的表白。 阮叶眼睛慌乱地躲开了视线,挣扎地摆脱了被握紧的手,她抬眸朝门口的来人望去。 其实她早就感受到了,她太敏感了,从她们相遇的那一天开始,她就能隐约看到平淡话语里隐藏着的心意,只是…… 现在的她还不敢面对。 想到这儿,阮叶眼里的光暗了暗,她强撑起情绪,打破房间里的沉默,她语气有些急迫,眼睛中带了些得救的欣喜。 第46页 「宋让哥,你来啦!」 第34章 手臂搭在门槛上的男人喘着粗气, 他头上带着假髮,假髮是金钱鼠尾辫的髮型,来自古地球古老的朝代。 他身上还穿着剧组的戏服, 那是一身明黄色的龙袍, 祥云与蛟龙的纹路织得栩栩如生,唯一不合时宜之处在裤脚,那上面有乌黑的痕迹, 似乎是被泥土溅脏了。 宋让双手杵着膝盖,半蹲在地面上, 大口喘.息,半晌他松开一手, 用右手捂住疼痛小腹。 刚刚跑得太快, 以至于一时岔气, 他弯腰缓了会,直到等到阮叶开口叫自己,才抬起头打量眼前这间房子。 这是他名下的一套房产,当时觉得户型适合用来养一养小动物, 便随手买了。后来, 他就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 把房子租给了阮叶。 宋让看向站的笔直的女孩 还是和往日一样,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头髮不烫不染,留着一头乌黑秀髮, 看着就很乖巧,就是…… 表情总冷淡淡的, 哪怕受了他恩惠,最多也只是低头说一句:「谢谢, 以后一定会报答」,这种客套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宋让总觉得阮叶今天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热忱。 想到冯默一的那听电话,他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测。 毕竟再坚强的omega遇到这种跟踪的事情,也是要依赖alpha来帮忙出面解决的。 如果房间里只有阮叶一个人,他大概会直接这样断定,只是出于alpha对同类危险性的敏锐度,他实在难以忽略那位坐在轮椅上,处处流露出危险气息的alpha。 识人这一方面,宋让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本事,完全没有被女孩精緻的脸迷惑,一样就认出了她的真实性别。 宋让挠了挠头,把头上带着的假髮套连根拔起,露出染了茶色的梳油头。 这是联邦近期最火爆的髮型,是他的经纪人为了几日后的舞会在髮型设计师专门做的。 因为跑的太快,汗水打湿了髮胶,做好的髮型有些摇摇欲坠,看起来有些滑稽,好像一座没有打好地基,即将要坍塌的烂尾楼。 沉默的尴尬氛围中,终于宋让找了个由头,把话题引向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小叶,是你的朋友来家里做客了吗,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些食物招待客人。」 宋让笑得格外温柔,语气就像哥哥关怀妹妹一样自然。 这样反客为主,反倒显得知秋多余了起来。 在联邦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这一套,宋让早就瞭然于胸。无论得到阮叶怎样回答,他都会成为这个环境中占据话语主导权,更加有利的一方。 「不是朋友,我是阮叶的追求者。」女声坚定地答道。 宋让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不好意思我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轮椅上的人终于肯抬眼直视还穿着龙袍戏服的男人,她忽然从轮椅上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宋让瞪大双眼,在巨大的压迫感不断逼近下,突如其来的畏惧让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女孩一直坐在轮椅上,以至于他主观认为对方一定比自己矮上一头。现在女孩突然站起身,高度和信息素的双重压迫,alpha浓烈的领地意识被勾了出来。 穿着明黄龙袍的男人,喉结滚动,往下咽了咽口水,没再后退,他微微仰头注视着女alpha的黑眸。 里面原本平静的一摊湖水,忽然掀起了汹涌的浪涛。他这才意识到,女孩眼底涌起的从来不是人工就能圈起来的湖泊,而是一望无际,危机与生机并存的大海。 识时务者为俊杰。 宋让后退了几步,扭头对站在一旁已经呆住的女孩,讪笑道:「阮叶,你这位朋友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来家里了,你一个omega直接把alpha带回家里,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吧。」 什么? 追求者? 这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这番话的刺激程度不亚于太阳西方升起,星际重回古地球时代。阮叶已经完全傻住了,她根本收不到宋让求救的眼神,也听不到任何对话。 「我是阮叶的追求者。」这句话反反覆覆迴荡在耳边,好像开了单曲循环一样,一遍又一遍。 一向在娱乐圈被众星捧月的宋让,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冷遇,尴尬地无地自容。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他不能怪并不认识的知秋,便只能把问题推到阮叶身上,为什么这么不懂事,就不能给他一个面子,留个台阶吗? 宋让黑了脸色,他刚刚赶过来时还带了些利用青梅的自责,现在这股情绪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几乎维持不住温柔的面具,有些恼羞成怒地指着傻站着的女孩,指责道:「阮叶,叔叔阿姨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你怎么能这样不知廉耻,随便就带一个对你图谋不轨的alpha回家呢!」 提到父母两字,阮叶总算清醒过来,她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解释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她原本因为知秋的话,心脏有些躁动,脸庞发烫。 父母? 廉耻? 什么内情都不清楚的人还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她的生活指指点点。 宋让的话仿佛夏日里的一桶装满冰块,加了大量盐的凉水,狠狠地浇在了她藏起来还没癒合的伤口上。 第47页 阮叶眼睛微红,晦涩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别过头,咬牙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父母?」 这是阮叶第一次反驳宋让,很久以前在养父母手下过日子的时候,她都是靠着宋让才能勉强吃饱穿暖。 只是宋让并没有听到阮叶回復的这句话。因为他才刚说完,知秋的拳头就朝他眼睛上砸了过来。 毫无防备的一击。 宋让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右眼眶,他想要说话,只是还没来得及,左眼又瞬间眼冒金星了。 红了眼睛的女孩并没有过来阻止。 黑暗中,宋让双手抱头,他隐约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满是担忧。 小时候在池塘边,他擦破皮后,也有这样一个人,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嘱咐他不要做这么危险动作。 只是这一次。 那个被关心的人不再是他了。 阮叶捧着医药包,心疼地看着又裂开的伤口,一面包扎,一面轻声安抚道:「知秋,疼不疼?」 第35章 十五年前。 那时候, 宋让还只是个刚背着书包上小学,只会顽皮捣蛋的讨厌鬼。 那一年,捣蛋鬼遇到了一个又安静又温柔的玩伴。 他家买的平房要拆迁了, 但是最近隔壁却搬来了一对夫妇。他们领着一个扎着丸子头, 脸蛋肉嘟嘟,看上去就很好rua,奶乎乎白嫩的小女孩。 这附近一片都是临近拆迁的平房, 他听父母说这对夫妻是因为换了工作,需要离工作地点近一点的房子, 才要临时要在这住一段时间。 因为快要拆迁,这里的居户大部分都已经拿了遣散费, 搬到新建好的楼盘里面去了, 只剩下宋让一家和新搬来的住户。 因为新买的楼房还没过好手续, 因此宋让搬家的事只能一拖再拖,就这样拖着,一直拖到了他遇见阮叶,一起度过了快乐的儿童时光, 也见证了女孩人生的巨变。 和现在的沉默寡言不同, 阮叶小时候虽然安静沉稳, 但其实是一个很细心,很爱唠叨朋友的人。她会关注到每个朋友身上的变化,用她力所能及的方法尽可能的让他们开心。 他有幸就是其中之一。 宋让八岁生日那天。 天下着雨,池塘的水面被雨滴打得泛起阵阵涟漪。清脆的雨声, 阴冷的天气,擦破皮的右腿以及红肿的左手, 没有一件能不让他烦心的事情。恰巧那段时间,联邦又缺人打仗, 到处都是炮火声和徵兵的唿声。 直到他半夜捧着小蛋糕去找阮叶,他才知道那对夫妇都是公职人员。 「国家有难,公职人员不可临阵脱逃,否则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按照联邦的法律法规的要求,阮叶的父母必须前往战场,但是也有流言说,早在战争开始之前,这对夫妇就已经前往第一线。 不过也只是流言蜚语,他们在联邦真正担任什么职务,根本就没人知道。 宋让也不关心,他只知道这对夫妻临走时把孩子的奶奶接过来作了监护人。 正是这段时间,他和阮叶成了好朋友,他们家境相仿,无话不谈,可惜故事并没像人世间所有青梅竹马一样美好下去。 阮叶父母在的时候,宋让一直很不爽,因为他们总是会限制她交朋友的自由,而且早晚都有必须要遵守的门禁。 或许是有强烈的占有欲,亦或是破坏欲在作祟,总之宋让一直希望阮叶的父母有一天能再也回不来这样阮叶就能永远陪他玩了。 不这也只是想想,毕竟对一个孩子而言,让两个身强体壮的大人在这个世界永久消失简直是天方夜谭。 只是天有不测。 某天,他正拽着背着小书包的阮叶,一起在池塘边嬉闹。 当时路边有一个穿着联邦军装,神色肃穆的男人在附近走来走去,到处东张西望,他身上的袋子里面装着两个奇怪的帽子。 年少的小男孩好奇心总是最重。 宋让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瞅着袋子里的东西,没想到竟然对视了。 穿着军装,体型高大的alpha走了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巨大的压迫感让宋让被迫头越低越深,恨不得埋到尘埃里去,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好奇多瞅这一眼。 男人淡淡地撇了一眼埋头的小男生,他并没有走到他的跟前,而是侧过身看向一旁稚嫩的女孩,笑容温和:「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姓阮的人家?」 「我叫阮叶。」 还没长大的女孩仰着头,灰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没有畏惧,也没有退意,好像对方不是一个有危险性的陌生人,而是她的同龄人。 不愧是阮黎声的女儿。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陈儒难掩紧张,他喉结滚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做了许久心里建设,才艰难开口。 「阮叶,我叫陈儒,是一名随行军医,也是你爸爸妈妈在军队的朋友,你爸爸妈妈有事暂时不能回来,我带你和奶奶去其他城市生活,等他们回来好不好?」 想了很久,陈儒最终还是决定编一个善意的谎言骗过女孩。等到她长大成人,能接受死亡这个概念后,再告诉她父母牺牲的事实,这样也不会给年幼的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正当他为自己的机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小孩子脱口而出的话大吃一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第48页 「他们死了,对吗。」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撒了一句谎言,往往需要用更多的谎去弥补。 陈儒诧异地抬起头,只能看见还没他膝盖高的女孩,那双随了母亲的灰色眼眸,深处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他哽了一下,笑得牵强,有些心虚地回答道:「怎么会,他们只是有事,你跟叔叔走好不好,叔叔保证新的家和从前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他伸手想牵住小姑娘柔软稚嫩的手,却被一个侧身躲开。陈儒看着背对着阳光的小女孩,她矮小的身体,影子甚至还不到一米长,可说出的话却如此掷地有声。 「如果他们还活着,我和奶奶会等到他们回来,如果有消息欢迎来我家告诉我们,但如果没有有用的消息,还请叔叔不要在打扰我们正常的生活了。」 说完这句话,年幼的女孩转身就跑,像一只玩命的兔子一样。陈儒蹲在地上有些愣神,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于是站起身几个大步向前追奔跑的女孩。 虽然只晚了几分钟,但阮叶跑的距离也不算短。至少对于一个医生而言,还是有一定的运动负担。 陈儒大口喘气,满头是汗地递过去一张名片,还有手上的袋子,他声音破碎,语气却庄重,承诺道。 「阮叶我不是骗子,我是你爸妈的朋友。和他们一起在军队工作的时候,他们经常和我提起她们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如果你有困难或者你的奶奶有困难,随时可以通过这张名片上的电话号找到我。我一定尽我所能,刀山火海,报答你父亲的救命之恩。」 「这是他们生前…戴着的军帽,在废墟里我只找到了这个,至于其他有关他们的事,我想等你长大后再细细跟你说。要不要跟我走的事情,你现在还小不知道社会的复杂,我希望你能先回家和奶奶一起好好商量下,我等你联繫我。」 第36章 毫无疑问, 当年阮叶并没有和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 现在想起来,宋让只觉得庆幸,如果当初阮叶选择和那个男人离开, 后面他们也就不会一起度过少年时光了。 回忆到这儿, 宋让看着面前和过去极其相似的一幕,神情有些恍惚。甚至一度分不清,这是过去和现在, 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幕是真实,哪一幕是虚假。 明明没有吃任何东西, 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话。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阮叶明明应该只属于他, 他们一起长大, 一起上学, 是他帮阮叶摆脱了养父母的殴打搬了出来,也是他陪着她经歷了种种人生巨变。 可自从阮叶被诺安顿特招为艺术生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阮叶的生活不断出现他无法解决的人。 先是他只能讨好的傅家继承人傅谨言,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关系极其亲密, 自称追求者的知秋。 宋让笑容有些僵硬,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谦和的笑,努力保持一个好的仪容。 这是他身为明星的自我修养,无论什么情况,都要保持得体的微笑, 他不能叫任何人抓住把柄,有写通告创造黑料的机会。 虽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但知秋毕竟是打人者,拳头硬的很, 除了有些镇痛,几乎没有外表的伤口。阮叶先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想到宋让脱口而出的话,阮叶微微皱了下眉。 过去的种种情谊都不作假,哪怕后来这份感情变质,这个陪她一起长大的alpha也曾真心待她好过。 想到这里,阮叶紧绷的身体,稍稍缓和了些,她拿着医药包走了过去,语气带了些抱歉,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知秋的错误纳入自己的责任范畴内。 「你还好吗,不好意思我朋友她…情绪比较激动。」 左手捂着疼痛的脸颊,宋让的笑容无懈可击,他潇洒地摆了摆手,宽容道:「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她也是为了你好,不过小叶下一次有朋友护着你回家,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我看到热搜戏都没来得及拍,就急着跑过来了,不过还好你没事。」 「你放心热搜的事,我的团队会帮忙解决,最晚后天热度就能下去,我在其他小区也有房产,你可以先搬去避一避风头。」 「还有……」宋让突然想起今天收到的东西,他的手穿过明黄色的龙袍,伸到套在里面的牛仔裤里,扣来扣去,终于掏出一张舞会邀请函。 诺安顿每年都会举行一次舞会,邀请许多社会知名人士。名义上说是舞会,其实大部分参与者都把这儿当成交际场,当成一次结识未来有用人脉的好机会。 哪怕是在社会上取得了一定地位的知名人士,也是需要认识未来的继承人们,为以后的创意拉投资做铺垫的。 即将到来的舞会让宋让神色缓和了不少,就连眼神温和了些,他有些怀念道:「自从做了明星,真是好久没有和你一起跳过舞了。」 小学生要学交际舞,那时候大家都抢着和班级里最漂亮的姑娘做舞伴,但每次宋让都没有丝毫危机感,阮叶总是会给足他面子,他知道阮叶只会选择自己,哪一次都没有例外。 宋让拿着自己的邀请函,目光灼灼地盯着站的笔直的女孩,他胸有成竹,等待着女孩理所当然的答案。 只是还没等到回復,他手中的邀请函就突然被另一个人伸手抢了过去。 第49页 知秋挑了挑眉,翻了翻邀请函镀了银边的卡页,语气有些嫌弃:「哦,原来是普通出席人员,我还以为是特邀嘉宾,宋兄恐怕是第一次受邀参加诺安顿的舞会吧。」 「既然你是阮叶的朋友,那我有必要提醒一下,非特邀嘉宾是不可以邀请诺安顿的学生进入内场跳舞的,普通出席人员只能在外场喝酒,聊天。宋兄跳舞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轮椅在发烫,但知秋站在地上感受不到轮椅滚烫的热意。这让真话系统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它的被动起了作用,还是知秋这一次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她的心里话。看着出现故障的程序,系统的眼神黯了黯,手速飞快地解决着运行中的出现bug。 「呵呵…小叶你的朋友真爱开玩笑。」 自己引以为傲的邀请函被评价的一文不值,就算宋让心理素质再好,也忍不住挂了脸。 要知道娱乐圈只有他一个人收到了邀请,他可是联邦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双料冠军,一个影帝和一个视帝。虽然他家当年是暴发户,但十几年过去了,他家早就跻身世家之列,家庭条件在联邦也算数一数二。 宋让不再假笑,板起脸反讽。 「我当年在诺安顿的时候,学校没这个条件举办舞会,真羡慕你们学生有这么好的机会结识人脉,毕竟你们都有参加舞会的资格,而毕业生和其他人只能靠自己的本事获得社会认可才能参加。」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个小屁孩连社会都没步入,就别对能收到邀请的业内精英指指点点了。 知秋笑着摇了摇头,她没在这件事情上再多言语,而是话锋一转:「既然宋兄来了,还希望你能尽快把热搜撤下去,不要任由事情再继续发酵下去,今天能人.肉地址,明天就能人.肉家人。作为能受到诺安顿邀请的业内精英,我想宋兄应该不会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还要等着热度自己降低吧。」 宋让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剧组忙着即将要定档的新剧。这部剧创新地以古地球的清朝为背景,不少专家看好它能成为联邦家喻户晓的知名影片。为了这部剧的宣发造势,他的团队才持续买断了今天的热搜。 只是如今话说到这份上,他不想撤也得撤。 「那是自然。」左右脸都有些红肿,穿着龙袍的男人笑得有些牵强,仿佛在表决心一样,他看着穿着校服的女孩,承诺道:「我一定不会再那批不理智的粉丝干扰到你的生活了。」 第37章 他眼前的女孩, 明明和小时候一样盘着相同的丸子头,可宋让却再也找不到当初单纯稚嫩的影子。她乌黑秀髮被一根红色皮绳简单的盘起来,衬出出色的容貌, 宋让眨了眨眼, 这才反应过来。 或许他不应该再拿女孩这个形容词比喻阮叶了,他眼前站立的分明是一位正值花季,含苞待放的漂亮女人。 阮叶不再是没分化的小女孩, 而是一位成熟的女性omega。 神色庄重,高昂着头许诺的男人在说完那段话后, 就愣在了原地,不知是什么让他忽然入了迷。 空气里突如其来的沉默叫人摸不清头脑。 穿着校服的女孩莞尔一笑, 真挚的笑容从她有些憔悴的脸上绽放, 犹如一朵开放在白雪中的傲霜枝梅, 那样的耀眼夺目。 听到宋让斩钉截铁般的承诺,阮叶点点头,刚刚的那段话或多或少让她回忆起来少年时期仅有的美好回忆。 女孩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挚,语气带了些许信赖道:「我知道这都是意外, 你一定会解决的, 这几周我会暂时搬出去住两天。」 「我在城南那边也有房产。」 宋让回过神, 急切切地去掏手机,抬起胳膊就要给自己的经纪人打电话。只是电话刚拨出去,他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就被一双滚热的手用不容置喙的力量拦住了。 烫人的温度。 惊人的力量。 宋让十分惊讶, 忽然从窗外唿啸进来的风让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抬眸不解看向面前抓着他手机不放的人。 说实在话, 如果只单看这张脸,他一定会被迷惑到。 这个面容比omega还要精緻美丽的alpha拥有高强度的信息素和极高的未知危险。 有了刚刚的种种行为, 宋让十分警觉,来自alpha的直觉让他心底响起了一万条警报。 他控制住自己冲动的情绪,对着眼前对自己无理的人礼貌地笑了笑,他笑容有些许尴尬,疑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倘若有外人在,这副做派定能叫人惺惺相惜,就像他在无数综艺里做过的那样。只可惜除了对峙的两人外,这里唯一站着的只有阮叶。 「我没什么意思。」 知秋微微一笑,她单手拿着手机,按断了正在通话中,回到联繫人界面,扫了一样,遍把手机递还了过去。 她缓缓开口:「坦白说,我不同意阮叶搬到你那里去,这不利于她的安全。这次跟踪事件毕竟是因为宋兄你的原因才导致发生的。新的房子也在你的名下,那么阮叶即使搬到了新家,也难免保证不会被粉丝察觉到,再发生一次有预谋的跟踪报復。」 说到这儿,刚刚一直气定神闲的女孩忽然扭过头,用自己刚刚止住血,还面目可憎的右手,轻轻抓了抓旁边人的衣角,神色有些紧张,语气小心翼翼。 「阮叶,不如你搬到我家那边住吧,无论哪个区都可以,我都有房子,我会找联邦最有名的物业保障你的安全,我…真的害怕你再受伤。」 第50页 「我怕你受伤。」 阮叶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被扯的衣角,时间仿佛回到了她们初相见的那一天。 那天她跌倒在地上的时候,也曾这样抓住过面前这个人衣服的一角。 小心的举止。 极有分寸动作。 既没有偃越,又表达了自己的亲近。 果然还是被上午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化吓到了吗? 看到alpha小心翼翼的试探,阮叶心里莫名有股说不出来的悸动。谁会不希望自己被人放在心头小心翼翼地对待和珍惜呢? 阮叶苦笑了一下,仰头对着站起来比她要高一头的女孩点点头,柔声应道:「好。」 这话一出,短髮黑眸的女孩顿时眼睛一亮,一扫因为这次突发事件产生的阴霾,脸色明媚的仿佛遇到了什么千百年难得的好事情。 屋子里两个人面对面的傻笑着。 阮叶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稳定的情绪受眼前这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不过此事也寻常,爱情总是盲目的。哪怕知秋有重来一次的经验,也还没能看出阮叶心底压抑着的情绪以及野蛮疯涨,即将破土而出的癫狂。 宋让站在自己的房子里。 木制的地板是外国的进口货,屋内的设计也是他专门找平面设计师设计出来,符合他审美的復古风。 家具,设计,土地。 这些明明都属于他,可他站在自己铺好的地板上却好像一个外人误入了别人幸福的家园。 自他选秀进入娱乐圈开始,就一直是联邦的焦点人物,粉丝心中最有魅力的alpha,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宋让终于不再隐忍,忍不住发了脾气,破罐子破摔。 「随便你们吧,我先走了,热搜的事情我会尽快解决的。」 阮叶微微皱眉,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反倒是知秋挑了挑眉,伸手想拦住要走的男人。 不知是哪里来的脾气,宋让忽然勐地掀开了已经半触在他肩膀上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往楼下走了过去。 似乎是怕女孩为难,阮叶轻轻戳了下知秋的胳膊,刻意地无视了尴尬,把话题转移到了还没癒合的伤口上。 「刚刚药还没上完,我们坐下来把药重新上一遍。」 阮叶心思细腻,知秋早就知道。 她摇了摇头,无所谓地笑了笑,也没开口没戳破这善意的解围。乖乖蹲下来任由女孩在她受伤的手臂上拿着带颜色的药水涂涂抹抹。 岁月美好,让人想要静止在此刻。 淮南小区。 门口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被一群人围住,他左手攥着手机,放在耳边贴着,似乎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旁边的粉丝叽叽喳喳,有的在表白喜欢之情,有的求籤名合照,宋让神情有些不耐,但是勉强维持住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不知手机里忽然传出了什么,假笑着的男人再也维持不住体面的表情,他面色青紫,恨不得能穿过手机屏幕冲过去杀了谁。 宋让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38章 宋让语气中带着的怒火, 几乎要穿透屏幕,燃烧到电话的另一头。 另一边。 一个身材矮小,留着络腮鬍子, 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人, 神色虚虚,语气唯唯诺诺:「是的,宋哥, 之前派过去跟踪偷拍阮叶的那一批粉丝现在都在法院……」 说到这儿,张威停顿了一下, 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他咬咬牙道:「法院已经给她们家里递了传送单, 有人要上诉到联邦最高院, 以刑事罪名处置这些人。」 吵闹。 仿佛身处菜市场一样,周围都是一群叽叽喳喳的脑.残,对宋让来说,这些粉丝和菜市场里砍价买菜, 因为少了几两, 斤斤计较的大妈没有任何区别。 刚刚的事本就让他心烦, 现在又加上了一件更难处理的烦心事。 烦躁的情绪控制了大脑,让宋让控制不住自己暴脾气,压抑在完美人设下并不完美的情绪爆发了。他一把掀开粉丝已经摸到他肩膀的手,不耐烦的大声吼道:「滚开, 没看见我在忙吗!」 人群有一瞬间的停滞。 宋让从出道以来,在联邦的娱乐圈一直是以「谦谦公子, 温润如玉」着称。因为他无论遇到再麻烦的情况,都能心平气和, 待人和蔼,有理有据。 粉丝曾经拿这一点狠狠指责过娱乐圈很多演技好,但对剧本极挑剔,脾气大的老演员,不如宋让谦虚恭顺。 「你怎么能这样!」 一个女omega带了些哭腔,她泪眼汪汪地捂住了自己红肿的手背,呜咽:「大家都是因为喜欢你才来这里等你的,我们只想要一个签名或者合照而已。」 「就…就是啊!」站在最外圈,有一个男生结结巴巴地吼道,他长着一副胆怯的模样,但在追星这件事上却十分大胆。 他吼完这句话后,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纷纷谴责起宋让的粗鲁举止。 墙倒众人推,一件错误的事,只要有一个发出反对的声音,随后就会有千千万万个人跟着附和。 宋让穿着戏服被人群牢牢困住,刚刚还尖叫着想要他签名的粉丝,转眼就换了个身份,变成了非要讨个说法的受害人。 娱乐圈更迭的速度极快,而粉转黑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达到光速。 宋让忙得焦头烂额,只能暂时搁置手机,急忙挂起笑容解释:「抱歉,我现在真的有事。各位不好意思,希望我们下次能在正规场合见面好吗,我一定会补偿大家新专辑和合照的。」 第51页 他求救般地看向马路另一头,盼望着经纪人的车能快点到来,不要再让他和这样一群疯狂没有思考能力的人解释了。 时针已经慢慢步入一天中的最后一个阶段,时间到达下午与半夜边界线,太阳的光渐渐暗淡了。明亮的车头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它飞速驰来的过程中,不断反覆地按响喇叭,刺痛着周围人的耳膜。 宋让眼睛一亮,趁着其中叫的最欢的人全都忍不住捂起耳朵的时候,在狭窄的人堆里挤出了一条通路,飞快地逃向刚刚停下,半敞开的车门。 「扑通。」 「扑通。」 车外的人不断地敲着车窗户,宋让瘫在座位上,捂着胸口喘.息,他从戏组穿出来精緻的龙袍早就被粉丝们东一脚,西一脚,踩的满身泥泞,根本不能看。 张威看着男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宋哥,你这是怎么回事?」 耳膜刚刚被车的喇叭声和人群的噪音刺激得剧痛,眼睛也因为不断闪烁发出信号的闪光灯眼冒金星,宋让摆了摆手,不想过多啰嗦,言简意赅:「赶快把那条热搜撤了。」 「啊?」张威腿上原本架着一台笔记本,听了这话惊得腿一抖电脑差点没掉下去,他扶了扶眼镜,困惑道:「宋哥,你之前不是说要用这个热搜为新剧造势吗,这才刚买了五个多小时,半天还不到,现在就撤掉那我们的钱不是白花了吗?」 过了半响,瘫在后车椅上的男人终于缓过了神,虽然精神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但他语气仍然不耐,对着名为经纪人的助理颐指气使。 「认清楚你的身份,没有我你现在还在娱乐圈里默默无闻,怎么能成为现在的王牌经纪人,我叫你做你就去做,少问那么多为什么!」 张威生性懦弱,不爱与人争论,他大学学习的是管理类的课程,因为市场饱和找不到工作,莫名其妙投了个简歷,就成了一家大牌娱乐公司的经纪人。 说是经纪人,其实只是有权有势的大明星的一个傀儡,在他接手宋让之前,宋让就通过选秀走红了。 「好的,好的,我这就给控制联邦文娱热搜的经济公司打电话。」张威小鸡啄米地点头,急忙拿出手机寻找号码,生怕自己一个怠慢,又被宋让挑出毛病,大发雷霆。 作为最「亲密无间」的经纪人,没人比张威更了解宋让。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早就看透这位娱乐圈温润如玉的男人是彻彻底底的伪君子,为了热度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青梅竹马的朋友都能利用。 这倒也能接受,毕竟狼子野心的资本家都曾踩着别人的心血上位,可是真实的他又极易崩溃,心态容易失衡,在外面受了气,回到公司动不动就要拿还没出道的小练习生撒气。 轻则辱骂,重则殴打。 张威在心底嘆了口气,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树的影子,敲着键盘的手速越来越快。他已经给文娱公司那边发去了邮件,这样的模板他用过无数次,一封下来不到五分钟便能处理好。 安安静静坐在一边手指飞舞,仍然在不停敲打着键盘,宋让眼神迷惑,对张威的工作效率有些不满,但想到他正在为自己工作,怒气便缓和了些,扭头到一边,闭目养神。 其实他只要再凑近一点,便能看到电脑上的四个大字「离职申请」,只可惜宋让从未真正在意过自己工作人员的心情。 第39章 中秋特辑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今天我们请来了一对业内知名人士,她们也是一对甜蜜妻妻,结婚十几年感情仍然甜蜜, 她们是谁呢?让我们欢迎她刚刚在维也纳举办了自己个人独奏会的钢琴艺术家知秋, 以及国内知名企业家阮叶!」 阮叶:大家好! 知秋:大家好! 主持人:「在正式开始我们访谈之前,请允许我小小地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今年阮宁女士为什么改回了曾用名?」 阮叶:大概是因为出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知秋:…… 主持人:「知秋女士怎么突然沉默了, 在更名之前您的爱人没有您商量过吗?」 知秋:…… 阮叶:抱歉,我们下一个问题吧。 知秋:首先, 阮叶除了有妻子这一层身份外,还是一个独立的人, 她有选择自己名字的自由。其次…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她都是我深爱着的人。 主持人汗颜急忙找补:「两位果然情深似海, 不愧是我们的模仿妻妻,那么我们下一个问题是关于两位的职业,我记得阮叶女士曾是国际知名的设计师,知女士是上过富豪榜的知名企业家, 为什么这一年两位忽然转变了自己职业, 反而做起了对方原本的专业领域呢?」 知秋:因为热爱。 阮叶:我来翻译一下。我们的教育一直以来过于压抑, 它要么诱惑我们去追名逐利,要么要求我们承袭祖业,人们生活在这样内卷又压抑的大环境下,几乎忘记了自己一直热爱的是什么。阿秋从三岁学琴, 原本能有机会进入皇家艺术学院继续深造,但为了家族企业不得不放弃音乐, 去学习企业管理的知识。 主持人:「那您呢阮叶女士,您在绘画领域取得了那么高大成就, 为什么不再继续深造了,要知道您的天赋简直是我们国家的瑰宝!」 阮叶笑了笑:说瑰宝还是过誉了,我只是一个喜欢设计的普通人罢了,能为国家设计国标是我的荣幸。坦白说,我没有什么喜爱的东西,所以我一直在做既轻松又能取得好效果的职业,但……我遇到了自己喜爱的人,也愿意为她付出任何我能给的东西。 第52页 主持人长吐一口气,感慨道:「两位的感情真好,真希望这样的爱情我们有一天也能遇到。」 知秋:一定会的。 阮叶:一定会的! 採访即将接近尾声,主持人忽然话锋一转:「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些尖锐,但还是希望两位能在直播中当着两亿观众面,替我们解答一下疑问,我们听说四年前知秋女士出了车祸陷入昏迷,三年的治疗都无功而返,几个月前濒死,但最后居然发生了医学奇蹟,想问问两位在这个过程中有怎样的心路歷程呢?」 知秋:…… 阮叶:我要感谢一个人,这个人…她与我息息相关,性格很像过去的我。她戴着假面,待人客气虚伪,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却愿意为真正爱她的人献出真心,甚至…生命。我很感谢她唤醒了知秋,也…… 知秋:倘若真的有平行世界,我希望我能早一点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这样她就不会一个人承受那么多不公了。 主持不明觉厉,尴尬地继续採访:「接下来是我们的观众投稿,两位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 阮叶:这个说来话长。是在我拿到国际设计师那天夜里,知秋当时是客邀嘉宾,结结巴巴来要我的名片。她不知道其实那天我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知秋:…… 主持人挑挑眉:「怎么知秋女士有别的答案吗?」 知秋:中秋节。那天她撞到了我的轮椅上,疯狂鞠躬道歉,她可能不知道,当时的我心有多痛。如果能早一点遇见就好了。 阮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採访终于来到尾声,主持人朝直播导演点了点头,总结道:「今天是中秋节,非常荣幸能请到两位为我们做一些分享,请问两位有什么想对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说的嘛?」 知秋: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阮叶:眼前人是心上人,唯愿爱人长长久。 第40章 「你说什么!」宋让大发雷霆, 咬牙切齿道:「买热搜才花了一百万星币,他们居然敢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一千万?」 张威点点头,他现在毕竟还是宋让的经纪人, 捨不得看帐户里的钱白白打水漂, 便开口引导道:「宋哥,这热搜的热度早晚都会掉下去,我们也不差这一两天了, 要不干脆就别撤了吧?」 「不行。」想到自己言之凿凿宣誓今天一定要撤下热搜的承诺,宋让咬咬牙, 决定打肿脸充胖子,狠下心来:「多少钱都撤!」 张威:……赶情我白说了是吧。 车后座位上的两人一个梳着油头, 染着扎眼的发色, 里里外外的配饰都是联邦最贵的品牌;另一个一身普通打扮, 戴着黑框眼镜,人堆里一抓一大把。 眼睛似乎迷了什么手续,张威摘下高度近视镜,揉了揉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笑了一下, 语气依然温和, 却听不到从前的唯唯诺诺。 他答道:「都听你的。」 听到满意的答案, 宋让的情绪总算平息了许多,只是在无意中瞥见身边人时,发现他忽然摘掉了眼镜,厌恶地皱了皱眉。 一路平安。 不过六十多平米的房子, 两个人呆在一起仿佛这里就是整个世界。 盘着丸子头的女孩正在耐心地帮短髮女生检查伤口,细心地用棉签把流到伤口外的药膏抹回原处, 而短髮女生则直勾勾地盯着给她上药的人。 当爱达到一定浓度时,哪怕一个人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爱也会不可自拔地从眼神里溢满而出。 「药上好了…要不你先回去吧,等明天我再搬走。」阮叶面部微红,自然的红色比打了腮红的人工红要动人许多,她被盯地有些不好意思,默默扭开了头。 「好。」知秋起身要走。 真话系统按耐不住地嗷嗷大叫:「别走,别走,你是不是傻,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走,刚上去啊,刚上去抓着她的手告诉她,你很担心她的安全,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你刚刚不是要表白吗,现在宋让走了你们两个独处,多么好的表白机会,上啊!」 可惜知秋没坐在轮椅上,否则真话系统肯定要驾驭着轮椅横冲直撞,冲到阮叶面前,让知秋不得不开口,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 女孩眉眼精緻,甚至可是说是有些锋利,她明明只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却自带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场。这种气场不是靠西装硬撑起来的,而是与生俱来,从家族优胜劣汰的选拔中脱颖而出的气质。 知秋坐回轮椅上,左手搭在扶柄上,不动声色地用力,示意真话系统不要自作主张。 「疼疼疼!」系统捏着嗓子抱怨,虽然心有不甘,希望能快点帮两个人在一起,但最后还是乖乖听话,没有再生事。 被风吹的不停晃动的轮椅突然不再摇晃,短髮女生稳稳坐在上面。中秋刚过不久,窗外皎洁的月亮还圆满着,女孩托腮望向圆圆的明月。 画面美的好像一副油画。 这不是阮叶第一次震惊于知秋的样貌。事实上,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对这双带着忧伤的黑色印象深刻。 拥有这样与世无争温和气质的人,即便生来就是高等级的alpha,但她真的愿意走进世俗去争那一份权利吗? 「你……」女孩灰色百褶裙随着风左右摇曳,盘起的头髮被刮进来的风吹散,如墨般乌黑的秀髮散落到腰间,白皙的皮肤衬得嘴唇更显殷红,阮叶鼓足勇气,上前一步,堵到了要走的轮椅跟前。 第53页 你刚刚想说什么。 「嘘。」坐在轮椅上的人比站着的女孩低了半个头,她胳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点了在女孩殷红的唇上,眉眼的锋利被眼底的笑意中和,温文尔雅。 将要开口,却未曾开口的话,两人其实都清楚。 刚刚的角色仿佛调换了,想要戳破这层若即若离窗户纸的人开始寻找更完美的时机,而原本不敢面对这份感情的人突然鼓足勇气想得到爱。 知秋往前推着轮椅走到门口,在即将踏入电梯的一剎那,她忽然回头看向从开始就一直默默注视着她背影的人,紧接着缓缓开口。 「这次舞会我也受到了邀请。」 「什么?」阮叶往前一步,但电梯的门已经关上,快速开始下降。 女孩的话被唿啸的风声吹得有些发散,阮叶只能靠读唇语猜测刚刚那句话究竟是什么。她的注意力全放在未开口的遗憾里,全然没有意识到还会有后续,她只读懂了两个字。 舞会。 傅谨言退学的消息在世家流传很广,这些日子他被家族狠狠雪藏了一段时间。 一时间,当初的那些阿谀奉承的跟班全都翻脸倒戈了二少爷傅谨行,就连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的阿猫阿狗迎面撞上,都要抓话柄凑上来奚落两句。 傅谨言失笑。 他身体健康,头脑清醒,人脉盘根错节,几乎可以说是半只脚已经迈进了公司的大门。现在不过失去了学歷,暂时受到了父亲的冷落,这群人就敢落井下石。更有甚者,干脆投靠了他刚寻回来的弟弟。 他素来自恃清醒,用出身将人划分三六九等,只结交有用之人如今看这如此荒唐的一幕幕,反倒是他视野狭隘了。 「踢踏。」卧室门前有脚步声,傅谨言挑眉,以为又是自己那个蠢货弟弟来宣誓主权,便从抽屉里找出一根烟叼着,做出一副郁郁不振的颓靡样子。 刚点燃的菸头掉落在木制地板上,连最顶头的菸草还没烧干净。 「混帐东西!」 傅富走了进来,看见大儿子这一副做派,差点没气晕过去,他拄着拐杖骂道:「有没有出息,这才几日你就颓废这样,如何成大器,如何让我放心把傅家交到你手里!」 不復往日西装革履,傅谨言穿着一身睡衣,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 地上还掉着没抽完的菸头,来不及考虑其他,他急忙跪在地上,半个膝盖却意外压在了点燃的菸头上。烫意滚热,但傅谨言一动未动,他神情严肃。 「父亲。」 第41章 舞会前篇 拐杖锐利的尖头划过地面, 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等到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傅谨言反应过来时他,膝盖下半压着的菸头已经被拐杖挪到了其他地方。 冉冉火星奄奄一息, 燃气的火光在空气中慢慢熄灭。 傅谨言抬头, 眼神里有诧异也有怀疑,他的印象里父亲的态度从来都是冷峻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如山一样难以撼动。 一股难以言明的酸涩感不断在内心鼓涨, 想要喷涌而出,那是亲情与规矩的碰撞, 也是一直在冰川中如履薄冰的人无法接受的温暖。 童年拼命努力希望得到的东西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主动叫嚣着要拥他入怀抱。这突然的神情让傅谨言一时无言, 他沉默安静地跪着, 假装自己火燎般的膝盖毫无感觉, 逃避地再次低下了头。 事实上,他的膝盖并没有很大的刺痛感。 alpha对精神力的运用如火纯青,几乎是膝盖跪在菸头上的一剎那,他就把精神力集中在腿下抵消了大部分疼痛。 可惜傅富不知道。 「你到底是有多蠢, 连菸头烫不烫都感受不到吗!」拐杖拼命地敲击地面, 无时无刻都在传达着主人暴躁的情绪, 恨不得把地板戳出个窟窿来以示愤怒。 傅富满是皱纹的脸拉了下来,他的身材随着年龄步入中年已经逐渐佝偻,就连身体健康也大不如前。哪怕有钱输入源源不断的精神力吊着一条命,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以极缓的速度流逝, 即将来到生命的尽头。 看着面前跪着的年轻气盛的儿子,傅富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妻子的影子。和他的性子不同, 谨言的性格完全遗传了他早死的母亲。 隐忍的倔强,不开口决不代表他已经妥协, 因为这份沉默只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反倒是刚找回来的儿子随了他,一点就着,情绪丝毫不加掩抑。 傅富闭上眼嘆道:「起来。」 花哨的睡衣并没有粘上灰尘,但多年来穿西装出入各种社交场合的习惯还是让傅谨言站起来时下意识地拍了拍裤腿,想要用震动把上面的灰尘抖落下来。 棉质的衣物不似有垂感的西服,这一拍灰尘反而粘的更紧了。傅谨言皱了皱眉,把手交叉背在后面,表情有些侷促。 短短一周的时间,他还没法改掉这些年养成的陋习。当初为了赶飞机,他经常家都没办法回,只能穿着西装不停地起飞、落地,再起飞、再落地,习惯了穿着西装在各种贵宾室睡觉。 「傻站着干什么?」把儿子侷促的表情看在眼里,傅富表情稍稍缓和,语气也软了些:「还不坐下是在等着我给你搬椅子吗?」 傅谨言一愣,身体的行动比大脑更快。他火速搬了把椅子放在自己的办公桌的对面。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犹豫了片刻,最后打开房间的门,去隔壁的屋子搬了把软椅,把主位上的硬板凳换掉了。 第54页 他虽然不常在家,但私人卧室的装修还是保持了在公司的风格——克制。为了不让自己耽于享乐,很早以前他就把屋子里所有专门定制的家具换成了市面上普通人都能买到的家居产品。 毕竟只有带领公司的人以身作则,节俭刻苦,员工们有可能无私地为公司做出更大的贡献。 傅富落座在软椅上,他没吭声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或者说,这些年他从未无视过儿子的成绩,所有的所有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哪怕是刚寻回二儿子时的那些小心思。 如此想来,认亲宴上那场闹剧的发生和他这些年的教育也脱不了干系。儿子对工作的苛刻,对利益最大化不择手段的追求,等等的一切简直和他当年如出一辙。 两人对视良久,一直到傅谨言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尴尬地别开眼,软椅上年迈的男人才缓缓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那是他今日过来真正的目的。 「我仔细扫了一遍你这些年在公司做出的成绩,做的…不错。认亲宴那件事也是意外,这些天你挨过打骂,受过冷遇,我想你心里一定也有了对自己也一定有了新标准,你也是时候该回公司了。」 这句话的重点本来在「回公司」三个字上,但傅谨言的神经完全集中在前半句,他听得仔细,哪怕父亲那句不错说得格外得轻,轻得仿佛只要刮过一阵风声就能吹散,他心里的一滩死海也泛起了汹涌澎湃的巨浪。直到手里被塞进一张紫色的邀请函,傅谨言才从突如其来的喜悦中回过神。 他下意识用翻公司文件的方式去打开第一页,却发现这是解锁式的请柬。把手放在左边三分之二处的竖栏上,他的指纹解开了加在邀请函上的层层禁锢,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镀了紫色边框的诺安顿舞会邀请函并不罕见,前些年他还在公司忙碌的时候也收到过,只是里面夹着的东西却不一般。 傅谨言拿着金卡的手在颤抖,金卡意味着什么,恐怕没有一个渴望继承家族的候选人不知道。他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傅富在儿子不加掩饰惊讶的目光下站起身,仰头望了望天花板,他闭上眼用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几下,仿佛将自己生命的重量都倾注在了这几下敲击声中,「挑几个你信得过的人去联邦领职位,好好筛选你的亲信,如果出了事别指望我给你摆平麻烦。」 「是!」傅谨言由悲转喜,一时间欣喜若狂,竟把手上另一张纸忘在了脑后,还好有傅富后面的提醒才不至于连舞会都忘记去参加。 在即将走出门的一刻,身材不復往日高大,身姿明显佝偻的男人回过头,他的表现不像刚刚话里说得那样坚硬,老父亲年迈的心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这次舞会别忘记参加,现在外面的谣言传的风风雨雨,你又很久没来公司,直接回去恐怕会有不少人在背后嚼舌根,你出席这次舞会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对了。」想到昨天收到的消息,傅富皱了皱眉,忍不住提醒道:「这次舞会知秋也会去参加,你尽量避开她要选的舞伴,这孩子没有表面那样简单,不要再和她当面起任何冲突,知道吗?」 第42章 舞会篇(1) 知家。 当女儿主动提出要去参加舞会的时候, 知泽恩本准备以她的腿为託辞,婉拒她以公司代表身份参加的要求。 自己的孩子自己最了解,这些年知秋在公司没有做出任何成绩, 于情于理都不能越俎代庖, 代表公司以管理人的身份出席。 正当他想要开口拒绝时,知秋仿佛预料到了他接下的说辞,忽然摆脱轮椅的束缚, 双脚踩在地面上稳稳地站了起来。 「你……」 穿着灰色西装,打着藏蓝色领带的男人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他只犹豫了片刻,便立刻掏出了电话, 打算质问一个月前给女儿看病, 说双腿至少要一年恢復期的好友。 只是他电话还没拨出去, 手就被健健康康站起来的女儿拦下了。 知秋摇摇头,低声安抚:「父亲,你别怪穆叔叔,是我自己非要隐瞒自己已经可以出院的事情, 我的腿伤没有那么重, 现在已经完全恢復好了。这次舞会对我很重要, 我有非参加不可的理由,你…通融一下好不好。」 通融一下? 哪有那么简单。 知泽恩的眉心拧在一起,三年前他在家族大会上舌战群儒,才勉强保住了女儿第一继承人的身份。 这件事本就是他理亏, 如今要是再破例允许女儿以公司管理人员的名义去参加诺安顿这场全程直播、备受瞩目的舞会,恐怕家族内部那群虎视眈眈的蛀虫要闹出大乱子。 「你本就是诺安顿的学生, 可以随意出入舞会内外席,为什么非要代表公司以个人的名义去参加?」知泽恩不肯松口答应, 企业家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事情背后的蹊跷。 紧接着话尾,他眼神锁定不放过女儿神情的一丝一毫,逼迫追问道:「除非你给了我一个合适理由,否则这件事情以后也不要再提。」 窗外唿啸风吹起绿树上枯黄的树叶,绿意盎然的夏天逐步迈进深秋,屋外叶子哗啦啦作响,女孩的碎发被风微微抚起,遮住了她幽深的黑色眼眸,叫人看不出情绪。 「认亲宴上的事是我做的。」 每年的这几天都是诺安顿最忙碌的时候。学校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一不再为每三年一次的舞会做准备。 第55页 从建校以来,诺安顿举行舞会的传统已经延续数十年,无数学生因此获益。有人得到毕业就能进入大公司管理层工作的机会,有人遇到能在专业领域提拔自己的贵人,还有人凭着八面玲珑的社交技巧,飞上枝头一跃成了凤凰。 种种机遇数不胜数。 傅谨言事件发生后,班主任钱燕在学校嚣张跋扈的气焰被一桶冰水狠狠扑灭,灰熘熘地请了一个月的病假。 因此,这些天来阮叶在学校的琐事少了很多,因为这件事的缘故,她在学校的人际关系也好转了不少,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属以陈诺为首的omega小团体。 「阮叶我给你热了牛奶。」 手上做了最新美甲的男omega隔着老远就喊道。他手上拿着一杯滚热的牛奶,修长的腿迈着妖娆的步伐,穿过班级长长的过道,跨越四五个桌子的距离,专门来到了阮叶的桌子面前献殷勤。 男生的声音尖锐,邻座有人懊恼地捂住了耳朵,但女孩却充耳不闻,似乎心事重重。 她坐在窗边望着外面下雨的天空,偶尔有不听话的雨滴想要闯入人类生活的领地,窸窸窣窣地点缀在扎起的乌黑秀髮上。 离开了孟媛的庇佑,陈诺这些天受了不少之前得罪过的人白眼。 最近他从小道消息打听到班级里那个空有一副皮囊,性格像个透明人的omega和学院里很多家室不错的学生走得很近,就连隔壁班知家的继承都为她转了班级。 想到这里,即便刚刚受了冷遇,陈诺也好脾气地凑了过来,一心想拉这个家境不好的特招生加入他们的组织,他殷切道: 「阮叶你怎么不说话?这是我专门给你戴的热牛奶,最近天气不好,还是别总开窗了吧。万一着凉了,生病错过这次舞会可怎么办。」 「咔嚓。」窗户被关上的声音。 陈诺惊喜地抬起头,刚刚对他所有示好充耳不闻的女生忽然对他的话做出了反应,无微不至的关心果然是最能打动人的,孟媛如此,面前的人也免不了俗。 「牛奶你先放在这里吧,快要放学了不用陪着我,你早点回去休息。」一直看着窗外的女孩忽然扭过头看着陈诺淡淡地笑了。 刚刚只能看到侧脸,此时突然忽然扭过头来,女孩眉眼温柔,面容精心妆扮过,白皙中透着红润的光泽,嘴唇恰到好处的勾勒点缀了整个妆面,叫人一眼难忘。 陈诺总算明白,为什么傅谨言这么高傲的人宁愿自降身份也要追求面前的女人,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容貌被更优质的o正面暴击,他一时间羞愧难当,踉跄地后退了半步。 「你用的什么粉底液,妆面看起来好自然,omega必修的化妆课一定拿了很高的分数吧。」陈诺结结巴巴,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带着一丝丝酸意。 「我昨天和你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加入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后悔的,那我就先走了。」 阮叶浅浅地笑着,直到男人走出教室的门,她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才缓缓落下,恢復了往日一贯的冷淡。 今天知秋依旧没来上课。 坐在窗边的女孩拿出镜子可惜地照了照自己今天精心化的妆。女为悦己者容,如果自己想见到的人不在,化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这座城市的夏天特别长,哪怕早就过了立秋,天气也热得惊人,让人感觉深处夏天。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好像每次天气正式入秋前都会有几场瓢泼大雨,就仿佛夏天要用雨水证明自己在世界上曾经存在过。 阮叶张开手心想接住被唿啸的风吹进来的雨滴,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已经关上了窗,她与雨滴之间隔着透明的玻璃,一层厚厚的障壁。 「终于要入秋了吗?」 第43章 舞会篇(2) 直到舞会前一天, 知秋都没有在学校露过面,连电话也打不通。经歷几天杳无音讯的分别,阮叶才这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对知秋的了解真得很少很少。从认识以来, 她们的关系似乎一直是知秋单方面表现得极为熟稔。 翡翠绿色的吊坠垂坠在女孩的耳垂上,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扎着头髮,而是用透明的绿色发卡夹住了乌黑的秀髮。刚刚已经试过好几套最小号礼服,每一套都衬得人气色极佳, 但阮叶挑来挑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阮叶,你怎么还没选好, 到底要挑哪件?」陈诺穿着深红色的燕尾服,打扮得花枝招展, 他妖娆地扭着屁.股走了过来。这身燕尾服显得他格外雍容, 很符合他给自己的定位——富家少爷。 越是缺少什么的人, 越想通过外在证明自己拥有。 翡翠吊坠随着暖风吹过来微微摇晃,绿色的萤光在灿烂的阳光里耀眼夺目,仿佛要和太阳争一争光辉。 罕见的珠宝让陈诺一时噎住,忘记了自己腹中打好的草稿, 他眼神羡慕, 其中也带了些嫉妒。 阮叶还在礼服裙里面东挑西选, 他不依不饶追了过去,质问道:「你在哪个房间挑的珠宝,我比你先进去怎么没看到这个吊坠,你是不是偷偷藏起来了?」 男人的嗓音本就尖锐, 现在又喋喋不休的追问,任凭阮叶脾气再好现在有些恼了。她左手拿着礼服, 耸动了一下肩,转过身一把掀开了男人放在她胳膊上的手。 秋意凛然, 空调里吹出温热的风,不遗余力地想要温暖所有人。女孩刚刚的动作太大,夹子顺着光滑的发尾掉落在地上,乌黑的秀髮散落下来,直到一束暖风吹起了女孩垂下的发,围观的人才看见那双灰色眸子下的寒光。 第56页 「别碰我。」阮叶表情冷淡,叫人看不出情绪,哪怕开口也惜字如金。 试衣间这边的动静本来不大,奈何陈诺声音尖锐,换了一套衣服就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看一看自己有多美丽。因此惹来不少人,全都直勾勾地看着这场闹剧,想看陈诺和阮叶如何收场。 孟媛穿着一身丝绸制的白裙子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 「你…你…」为了搭配早就选中的燕尾服,陈诺早早找了家有名的美甲店,换了一套红色甲片,他用刚做完的尖锐指甲指着眼前神色自如,继续挑礼服的女人。 小团体的成员们已经走过来安抚,嘱咐不要再起冲突,只是这时男人已经气急败坏。他锐利的指甲对着女孩站着的方向指指点点,口不择言道:「真是不知好歹,你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是吧,那些围着你的有钱alpha,一个退学、一个残废,难怪知秋来不了学校,恐怕就是怕再粘上你身上的晦气!」 你真是个扫把星。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陈诺脑子忽然一片混沌,耳朵像聋了一样什么也听不见。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红肿的脸,只摸了一手血,是从耳朵里流出来的。 陈诺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怎么会? 他们同班三年多了,这个家境卑微,一直在学校食物链最底端生存的omega居然…居然敢打他?! 陈诺素来欺软怕硬,如今的软柿子突然捏不动了,也不知如何是好,干脆就毫无形象地跌坐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起来。 男人的哭声尖锐,很快就迎来了学校的工作人员。几个五大三粗的beta保安面对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男omega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眼神求助地看向刚刚围观在这里的其他人。 「是她,就是她打了陈诺,保安哥哥你快把她抓走!」 「胡说明明是陈诺出言不逊在先,阮叶才动手的,别以为你们两个关系好就能颠倒是非黑白!」 这样东一言,西一句,保安也不知信谁,准备把两位都请出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中两个实习保安默默拖着地上撒泼打滚的男人离开试衣间,队长则转过身来看向情绪平静,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女人,她依旧在一群华丽的礼服里对细节的挑挑拣拣,看哪个都不满意。 队长试探地咳嗽两声,眼见没有效果,正欲走过去直接把人带走。这时,一双纤细的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夹着一张纸塞进了他衣襟里。 刚刚默不作声的孟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凭空变出一张十万星币的支票单子。她挑了挑眉,眼神暗示地看向试衣间门外。那里男人还趴在地上哭哭闹闹,说什么也不肯现在离开。 保安在诺安顿干了起码有十年才熬走了师傅混成队长,以他的资质其实能去联邦能领一份基础工资很高的工作,但他还是选择留在了学校。比起联邦辛苦的工作,在这里他能活得更加滋润,主要倚仗这些有钱子弟背地的打赏。 保安把钞票往怀里按了按,表情肃穆地转过身对挑选礼服的女孩鞠了个躬,他神情庄重,完全看不出曾收过贿赂。 「对于出言不逊的人我们一定会如实上报给学校管理部门,阮叶小姐您慢慢挑选,我们还要处理后续的事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队长转过身,对着门外的保安们比了个手势,三个人粗暴地把男omega抗在肩上,风风火火地朝着诺安顿的教务管理部门走去了。 女孩眼神专注,似乎完全没把刚刚那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孟媛双手抱臂,饶有兴致地盯着侧脸绝美的omega苛刻地挑选礼服。 十分钟过去了,孟媛站得笔直。 半小时过去了,孟媛靠在柱子上奄奄一息。 一个小时过去了,孟媛终于站不住了,她靠在柱子上,表情有些幽怨,喃喃道:「你都不感谢一下我吗,可是我帮你赶走了这个大麻烦,你才能在这里安静地挑衣服。」 女孩拿着衣服的手顿了顿,终于对外界做出了些许反应。 明明室内吹的是暖风,可当那双灰色眼眸望过来的时候,却卷着冰冻三尺的寒冷。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孟媛打了个哆嗦以为是空调坏掉了。 直到清澈的女音回答了她自言自语的抱怨,她才意识到冷的不是空调,而是面前的女人。 「你也是为了自己不是吗?」 第44章 舞会篇(3) 女生靠在柱子上呆滞了一秒钟, 紧接着捧腹大笑。 孟媛穿着白色绸缎裙子的,靠在柱子上傻乐了半天,眼角笑出了几滴眼泪, 她双手托腮做出一个向日葵花盛开的表情, 眼神有赞赏,语气感慨:「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人呢?」 对孟媛来说,「有意思」三个字或许是她对陌生人最高的评价, 不过可惜这只有她自己知道。 阮叶扯着礼服裙的手一顿,转过身莞尔一笑, 笑容如开在地域用血滋养的罂粟花般诱人美丽,她殷红的嘴一张一合, 发出的声音曼妙动听, 只是眼神却透着一股冷意。 「滚。」 李特听到消息的时候, 已经是舞会前一天晚上。 这一个月他从早到晚都穿着一身衣服,衣裳的料子软得像刚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破烂。大晚上,他丝毫没有睡意,在小货摊上抓耳挠腮, 着急地在铺子里打转。 第57页 自老闆交代给他任务以后, 他是能摸鱼则摸鱼。拜託没有监视的情况下, 又没有升职的机会,谁愿意干活啊! 只是现在东窗事发,剧情直接提前进行到舞会阶段,而且明天就要开始了, 这叫他怎么和老闆交代。 犹豫再三,李特仰天长嘆了一口气, 心里为自己默默拟好了离职协议。他玉牌和光脑之间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了玉牌, 准备先联繫陈医生诉说一下具体情况,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转机。 私立医院。 最近几天有其他房间出现了严重的医疗事故,因此特等病房忙碌着形形色色的护士。住在这里的病人身体数据变化幅度很大,需要被护士的全天监护。 李特敲击玉牌时,陈儒正在仪器面前忙得焦头烂额,即便把琐碎的工作交给了实习护士,但一个人进行一周的身体数据分析,这个任务量还是太大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两短一长的敲门声,陈儒心里一惊,手里的签字笔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自上次意外后,他就把看守玉牌的任务专门交给了李慧。如果玉牌出现任何异常,就用敲门声来暗示,这样既能避人耳目,又能不错过重要的消息。 眼前的数据一变再变,陈儒捡起笔的手抖了抖,掩饰性地摘下了眼镜,他往上面唿了一口气,藉机拿过旁边小护士手里的眼镜布,假装不经意:「小孟,你去一楼帮我取一瓶检测液,病人的数据需要二次测量。」 「好的,陈医生。」孟丽手脚麻利,又希望给评教医生留个好印象,因此听到命令立刻就转身就往电梯那边走。 穿着护士服的女护士在路过门口时,瞪了一眼敲门的李慧,她雄赳赳地昂着头,目不斜视地按下了下降的电梯按钮,神色很是高傲。 私立医院的留任一向苛刻,很多人甚至连实习机会的都得不到。 因此,能通过面试进入医院实习的几乎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这些护士们表面和谐,暗地里其实都默默比较着考勤的分数,这可是能否留任的重要指标。 李慧心思素来细腻,自然察觉到了这份来自同期竞争者的敌意,但现在俨然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她更需要做的是珍惜陈医生争取的时间。 站在门口的女人目光沉沉地望了眼头顶的监控。 特等病房的每一个角落都安装了摄像头,据说是因此病人的爱人强烈要求才安装。 医院本不想满足,毕竟这不仅仅是医院的不信任,也是对医生品德的羞辱。 只是最后迫于知家的势力,医院还是满足这个不太人性化的要求。 病房里的护士被支开后,李慧走了进来,举动得体,语气自然:「陈医生我来交报表,这是今天病人尿液分析的数据。」 数据本下夹着一块玉质的牌子,陈儒小心地接过,他重新戴好眼镜,横在鼻樑一半的老花镜往下滑了滑。 「我知道了,你先在这里候着,这个报表需要重新核对,我去一趟分析室。」 玉牌的另一头。 自上次衣衫不整的场面被陈医生全看去后,李特的心态放得很平坦。他穿着一身破旧得像乞丐的衣服,屁.股坐在满是灰尘的台阶上,两条长腿大敞大开,昔日的精英活成了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他每隔五分钟才轻轻敲一次玉牌。 第一次没有回应,第二依旧没有回应,在第三次敲完后,玉牌突然开始隐隐震动,来自另一个世界年迈成熟的男声传了过来。 「游戏出什么问题了吗?」 李特等得着急,几乎是一听见声音就勐地危坐起来。他身体反应激烈,但头脑却异常清晰,声音冷静,一五一十地把事实讲了个清楚:「我找的私家侦探告诉我知总和游戏里的老闆现在还是暧昧期,没有正式在一起,但是现在舞会要提前举行了。上一次的舞会后,老闆在下一个剧情节点就进入了游戏。现在舞会提前开始,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阮总一声?」 「不行。」 李特哑然失声,他合拢双腿,神情有些严肃地沉默着。 「现在知秋的身体数据极其不稳定,绝对不能允许阮…宁在数据稳定之前提前进入里面胡闹!」陈儒用白大褂盖住分析室里的摄像头,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原本吊儿郎当的男人忽然苦笑起来,他握着光脑的手紧了紧。李特心情复杂,坦白说他是为了高薪才答应协助老闆帮助治疗的。 从理性的角度来判断,他有义务听从的唯一僱佣者只有阮宁,而且他们当初也签了很正式的特别僱佣合同。 合同规定的很明确,如果他知情不报的事情败露,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还要面临丢掉工作的风险。 陈儒不知道具体内情,但隔着一层仪器也察觉到了他心中的犹豫。如果李特执意要通知阮宁,他没有任何可以责怪他的理由,毕竟在今天前他只是没有任何交集的普通医生,而阮宁却是和他有僱佣合同的老闆。 台阶上正襟危坐的男人盯着摆在地摊上的各种玻璃水晶做的小物件。他没有打理的头髮已经长到遮住了眼睛,黝黑的瞳孔被散发遮住叫人看不出情绪。 陈儒望着玉牌里的场景,默默嘆了口气,开口安慰道:「阮……」 「数据稳定后,请立即通知我。」说完这句话后,李特仿佛害怕自己突然反悔,立即就敲击了玉牌,挂断了这次通讯。 第58页 昏暗的路边摊上,沉默的男人用手指捲起了遮住眼睛的刘海,揭开又放下,再揭开再放下,反反覆覆地玩弄地乱糟糟的头髮。 玉牌被挂断后,陈儒默默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十几分钟,他把后背靠向椅子背,阖上了满是红血丝的双眼。 刚刚那句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完。 阮叶其实一直是个好孩子…… 她不会怪你的。 第45章 舞会篇(4) 「你会跳舞吗?」 在诺安顿入学第一天, 阮叶从舞蹈老师嘴里听到这个问题时,她整个人是愣住的,一时不知自己该怎么作答。 会或者不会。 她没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因为在很早很早以前, 她其实跟着家庭教师学过舞蹈,后来随着战争的爆发,学到一半便不了了之了。 每当回想起舞蹈选修课老师那遗憾的眼神, 她那冰封在过去的心都会融化出几条裂缝。她终究还是有遗憾和不甘在心灵深处。 傍晚寂静。 小区外偶尔会传来蝉清脆的鸣叫声和人来人往的走动声。这里是一栋私密性极好的公寓,位于联邦的富人区, 是知秋派来的保镖把她送到这里来的。 月光撒落靠在窗边的女孩头上,她乌黑的秀髮自然地披了下来, 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人慵懒又随意, 但如果你凑近去瞧,就会发现她隐藏在深处的焦虑感。 明天就是舞会了。 女孩的手杵在红木桌子上,鸦雀般乌黑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满是倦意的灰色眼眸,她的头时不时空中摇晃, 上下起伏, 整个人昏昏欲睡。 下雨了。 雨滴声慢慢从轻到重, 陆续赶走了街上的行人,好像个忧心忡忡的母亲催着自己的孩子们早些回到温暖干燥的家里。 颳起的西北风像个牧羊人,不断地将想要垂直掉落的水滴们赶到高楼的窗户上,帮助它们寻找真正的归宿。 这股凉意勐地惊醒了半梦半醒的女孩。 尽管睡意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 但阮叶还是强迫自己睁开了眼。她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小心地拨弄自己的头髮, 倦意之下她的面容依旧如刚化出那般精緻,就是眼皮在不断打架, 眼睛几乎已经眯成一条看不见的缝了。 长夜漫漫。 阮叶强撑着看了眼时钟,最后伸出手去够左手边的□□。那能让她打起精神,在不破坏妆容的情况下度过今夜。 撕开茶萃速溶咖啡的包装袋,那一股浓苦的中药味从袋里转移到了杯子里,最后伴着水蒸气瀰漫在空气里面。 「叮咚。」手机传出的震动声与勺子茶具碰撞的搅拌声混合在一起,阮叶一时间没有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直到手机又震动了两次,她才点开界面查看里面的消息。 【知秋】:明天见。 【知秋】:外面下雨了,记得关好窗,不要着凉。 什么嘛。 明明简讯的上一条还停留在上一周。 那天她没忍住,直接一条简讯发出去询问知秋为什么不来上课。之后的几天她总是要时不时翻出手机看一看,但那条消息最终还是石沉大海了。 该生气的。 女孩的头微微偏开窗户,不再理会窗外闹腾的雨滴们,她脸上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可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她双手握着手机,拇指反覆地敲击着键盘,打了很多字却凑不出一条能发出去的话。 【最近怎么没来上课,是不是病严重了?】 这样也太婆妈了。 【外面雨下得很大,雨天路滑,你明天来的时候也要小心。】 这样会不会太强势? 【好啊!】 这也太不自然了! 另外一边。 知秋躺在家里的床上,迷茫地举着自己的手机。她盯着对话框整整十分钟了,上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可却始终收不到来信。 她来回反覆地登录、退出、刷新,仍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事情诡异到她以为这个开发商的app坏掉了。 知家的别墅里素来安静。 主卧和下人们的房间分开,知泽恩又常常宿在公司,女主人则每天在国外到处飞。因此,偌大的别墅每天往往只有几个人,整日安静地连掉根针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只可惜这份安静并不属于知秋的房间,她有一份喧闹的陪伴。 今天的真话系统变成了一个靠枕,它舒服地躺在床上。如果靠枕有双腿,那它现在一定是嘴上叼着烟,翘着二郎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悠哉旁观的形象。 看到知秋纠结的表情,真话系统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大言不惭嘲笑道:「哎呦,明天你们就见到了,现在还发什么消息嘛!明明之前人家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都能忍住不回,现在马上就能见到了,你反而沉不住气了。你就不怕阮叶提前知道你要在舞会上公开和她表白的事,那岂不是我们这些天都白准备了?」 躺在床上的女孩默默翻了个白眼,她没理会身边叫嚷的声音,固执地盯着对话框,仿佛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似的。 真话系统嘆了口气,它放下虚拟机里的游戏机,转过身来准备安慰一下这位情商实在感人的寄宿对象。 一眼。 只不过一眼。 系统心中所有打好的草稿就全部胎死腹中,什么也讲不出来了。 知秋的样子让真话系统忍不住皱眉。不过短短几周时间,哪怕处理的事情再多,安排的计划再详细缜密,也不至于消瘦成这样。 第59页 女孩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白如纸片一般,仿佛一戳就会破。 真话系统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激起一身疙瘩,塌委婉地提醒道:「虽然明天就舞会了,但你要不要现在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你现在这种状态我真怕你会当场晕倒。」 晴空万里,车水马龙。 写字楼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混合着上位者愤怒的呵斥声,这叫公司上下全部人心惶惶。 女人上半身穿着干练的黑色西装外套,下半身配着一条白色的波斯裙,点缀了优雅的黑。 明明面前的人妆容精緻,有着雪白的肌肤,和殷红饱满的双唇,但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直视她怒意满满的灰色眼睛。 「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吗!给你们发那么高的工资,只是叫你们看着急个监控摄像头,连这都看不住!」 阮宁拿着医院病危报告单的手不停地颤抖,她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是牙缝中强挤出来的。 「现在就去医院!」 第46章 舞会篇(5) 「你是谁?」 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 透过窗户照进略显空荡的屋里,穿着礼服的女孩眉头紧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她, 眼神里尽是震惊与不解。旁人若是粗略地看去, 恐怕只能看到女孩穿着礼服的美丽以及天使般纯洁的脸颊,但若有心,便会发现她那美丽的蝴蝶骨微微紧绷着, 仿佛一头领地被人侵占的恶狼,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换做是谁早晨起床, 突然发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凭空出现在房门紧闭的卧室里,恐怕早就大喊大叫, 以为是闹鬼了。 「你是谁?」 问出这句话时, 阮叶的语气隐约有些颤抖, 但她还勉强维持着理智,平心静气地打量站在她面前的女人。 「你是谁?」阮叶紧抿着双唇,又问了一次,这一次她的语气俨然就没有那么和气了, 空气中瀰漫着血腥气, 这是两人之间的心理博弈。 如果不细看两人的五官, 在穿着打扮与身材体态上,两人更像是一对姐妹,但如果整体考量,更恰当一点应该是像母女。 凭空出现的女人身材丰满, 肌肤雪白,她将一身黑色旗袍穿得高贵而不妖媚, 细长的高跟鞋驾驭的无比熟练,她面容有些疲倦, 能看出是匆匆赶来的,不过这一点反倒衬出她身上一种松弛感,那是多年的富贵才能养出来的与世无争。 仔细看着这张脸,阮叶愣了一下,忽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这一瞬间她眼神有些迷离。 其实和正常发育的同龄女生相比,阮叶的身材并不干瘪,只是在她面前女人的衬托下,显得像个尚未发育完全的小孩在努力装成熟,故意打扮成大人的样子。 嗡嗡,桌子上传来的震动声吸引了阮叶的注意。 原来是手机响了,阮叶浑浊的眼睛瞬间恢復了清明,仿佛抓救命稻草一般沖了过去,一把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了,阮叶看到了那条对她而言如同支柱一般的简讯。 【知秋】:我来接你了。 【知秋】:我在外面。 知秋的到来让阮叶紧绷的弦松了,她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内心重新被幸福填满,她仰起头重新审视面前的人。 灰色的眼眸锐利,阮叶的心思敏感,很快她就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小臂正在微微颤抖。 原来这个人也在紧张。 阮叶低头看了眼时间,现在距离舞会开场还有一个半小时,她以偌安顿学生的身份参加舞会,必须提前半小时进场,以避免和受邀的社会人士发生冲撞。 发现对方的紧张后,阮叶不在处于博弈的下风,她扬起一个标准的笑容,好声好气地和面前的人商量道:「我是独生女,母亲也早已丧生在战争中,无论你为什么找到这里,有什么事我们晚上再谈好吗?」 「我现在要去诺安顿参加舞会,我的朋友还在外面等我。」 说完这句话,阮叶转身急匆匆地就要往门口走,只是还没碰到门把手,脸颊就碰到一片冰冷。 阮叶抬眼,发现穿着旗袍的女人已经款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她的脸颊正贴在女人冰凉的手臂上。 「你那个朋友是谁?」 这个黑色旗袍女闯入她的家门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阮叶不解地皱了皱眉,她用的粉底液并不廉价,但还是蹭掉了一点,淡淡的粉色浮在黑旗袍女的胳膊上。 只是女人的第一反应不是被冒犯,而是想知道她要出门见谁,阮叶犹豫了一下,但最终也是没有隐瞒。 穿着华丽礼服,精心打扮后的阮叶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甜蜜:「知秋。」 听到名字的一瞬间,阮宁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好热,她下意识去摸自己右耳的黑色耳钉,却只摸到了冰冷的耳垂。 她的体温比之前更低了,身体一瞬间狂热后慢慢变得冷静,最后阮宁笑了。 让人如沐春风温柔的笑。 几秒后,阮叶听到了黑旗袍女人的笑声。 再然后,她睁大了双眼,因为笑声逐渐变成了呜咽。 阮宁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泪滴顺着脸颊淌到脖颈,最后沿着旗袍的弧度流淌进女人的身体里,再然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阮叶揉了揉眼,看到刚刚还在呜咽的女人神色淡然,仿佛刚刚哭泣从不存在一般,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位不速之客听到名字后的欣喜与悲伤都是真实的。 第60页 上一次她发自真心笑是什么时候?阮宁记得好像是医生说光脑治疗或许会对知秋的病情有效时。 有一点风险算什么,只要能对知秋的病情有效果,就算叫她立刻去死,走投无路之下,她也愿意试试。 阮宁看着面前的女孩,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仿佛在对待亲密的爱人一般怜惜。 她知道这只是一段代码,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她是如此栩栩如生,不断地演绎着自己最初贫穷疯狂的模样。 阮宁轻轻地拉起了女孩的手,凑到她的耳边,语气神秘地吸引着女孩一步步自投罗网:「阮叶,你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吗?」 「想知道为什么你的悲剧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仿佛没有止境吗,想终止你悲剧人生不断的循环吗?」 耳边的声音不断逼近,对方那双淡漠的灰色双眸忽然变得狂热,亮晶晶地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内。 阮叶习惯了无数次的死亡,但这一次她第一次感受到害怕,只好跌跌撞撞地往后退,想要摆脱那个引诱她的塞壬的歌声,可黑袍女人就像幽灵一样紧追不捨。 慌不择路之际,阮叶的高跟鞋踩到了自己的礼服尾部,脆弱的丝纱在高跟鞋的撕扯下断裂成两半,阮叶的身体也随即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跌坐在地面上。 桌子上的手机又响了,这一次传来的是电话铃声,但此时的阮叶已经无暇顾及知秋和舞会,她只想知道,面前这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到底是谁,以及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秘密! 第47章 舞会篇(6) 故事要从那一天说起。 那是一个晴朗的夏日, 烈日炎炎,蝉鸣躁动。 路上走着的人们,一唿一吸间都流淌着热气, 手上摇着扇子, 让汗气顺着皮肤纹理一滴滴地蒸发。 对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那只是普通的一天。 可是对阮叶来说,从那一天开始, 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一个包办婚姻渐渐落寞,崇尚自由恋爱的时代。 即便如此, 许多大家族的omega还是遵循家族的安排,和门当户对的alpha早早订婚, 以求强强联手, 藉此巩固自己家族在商界、政界的地位。 阮叶平静地度过了自己的十八年。 十八岁的阮叶出落得亭亭玉立, 即使没有昂贵的装饰品,她仍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 她的头髮是乌黑的,没有经过专业人士的护理却乌亮如绸缎;她的脸是素净的,是上天给予她的礼物, 不加雕琢浑然天成的美;她走路总会挺起胸膛, 哪怕在富家子弟云集, 鱼龙混杂的商学院也绝不弯腰驼背迴避谁的视线。 十八年里她虽然失去了亲人,但生活却格外平静,她考上了最好的学校,见了最大的世面, 虽然在学校里因为家境贫寒,像一个透明人一样, 但她仍野心勃勃想在这个世界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和奶奶打造出一片可以存活的天地。 阮叶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优秀。 毕竟这里是诺尔顿, 无数豪门贵族都会把自家最优秀的alpha、omega送来培养。 可世界好像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阮叶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引起了学生会主席傅谨言的注意。 自那天起,一切都变了,傅谨言的追求打乱了她平静的生活。 最开始她只是烦恼,觉得把话和傅谨言说清楚后,一切就会恢復如常,却没想到这只是她不幸的开端。 傅谨言的追求,最开始是好声好气的送礼物,可一旦发现自己被拒绝后,就开始不择手段。各种没下限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诱惑、威逼、利诱、施压,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傅家是本地的大家族,傅谨言又是长子,默认为傅家继承人。在诺尔顿又是学生会主席,平日里在学校处处贴心,人缘极佳,备受老师喜爱。 阮叶是诺尔顿的特招生,平日备受老师和学校照料,因此当她发现事情自己解决不了的时候,第一个求助的人就是班主任钱燕。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关心她,帮助她的班主任钱燕,这一次非但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还当面羞辱她不知好歹。于是她有去找了学校的其他人,答案显而易见。 一切都变了,更令人觉得可笑的是,自从傅谨言开始追求她后,那些平日里瞧不起她家境的alpha们全都背地里偷偷给她发消息,说他们暗恋她很久了。 与此同时,omega和beta都对她羡慕又嫉妒,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同学忽然开始孤立起她,在各种事情上不停地使绊子。 这个世界好像围绕着她转了起来。 当了十八年的透明人,突然面对波涛汹涌的恶意,阮叶感到束手无策,理论上接受傅谨言的追求是她当前阶段保全自己最好的选择,她知道孰轻孰重。 可惜世界再一次转了起来。 一个江湖人称情场浪a的高挑女生突然回到了学校上学。 已经上了两年学的阮叶这才知道,原来班级还有这一号人物。 不出阮叶所料,这个刚回到学校,叫做知秋的女alpha,对她展开了强势的追求。不仅帮她解决同窗的恶意、傅谨言和其他追求者的为难,还对她无比体贴,从不强迫她做任何事。 这一切就好像完成任务一样高效又迅速,所有都是一步到位。 阮叶讨厌这种带着目的性的接近,最开始对她的态度不冷不淡。 第61页 只是身材高挑的女a幽默又风趣,总是把过去的情史一批接着一批给她讲,各种的故事和古怪的心理活动时常逗得她哈哈大笑。 这个叫知秋的人慢慢渗入了她的生活,她会陪着她去公园散步,去宠物店摸狗,会陪她去曾经呆过的福利院看小朋友。 这些其实都是很普通的事,换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但高挑英气的女alpha总是笑眯眯的仿佛没有疲惫,但阮叶知道她其实在伪装自己。 是为了追到她没? 明明不爱说话却装得健谈。 明明手抖的要命,却还是要装得色眯眯的来牵她的手。 一个人身上为什么会出现如此矛盾的反差? 阮叶带着探究的心理接受了知秋的追求。 起初她欺骗自己只是对一个矛盾的人产生了好奇才决定建立更深的关系,只是在日復一日的相处中,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坚强又脆弱、开朗又内向、古怪的人。 阮叶有些自豪,她是唯一一个看穿知秋真实自我的人。 可是,这个让她骄傲自豪的人却让她失望了。 第一次抓到知秋和其他omega暧昧是在一起后的第三个月。 一个娇小玲珑穿着粉裙子浓妆艷抹的女omega坐在知秋腿上,正想嘴对嘴给知秋餵酒。当时知秋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了,看到爱人眼里的抗拒,阮叶推开门后,冷着脸把坐在知秋腿上的omega掀翻在地。 看到爱人肢体语言的不情愿,阮叶其实就知道大致是怎么回事了,但阮叶心里气不过,又不肯承认自己有些吃醋,于是冷着脸开口责问道,「她是谁,知秋你真是好样的,为什么背着我……」 话音未落,一剎那天旋地转。 阮叶跌倒,瞪大双眼,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爱人。却只见知秋从地上公主抱起呜呜哭泣的陪酒女,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逃也似的就要往门外走。 酒保听到响声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讪笑道,「不好意思知女士,我们没拦住这个疯女人,我这就给你换一间房。」 「不必了,我们去酒店。」alpha话却说得如此暧昧,声音却无比清朗,平静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明明是熟悉的样貌、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背影,可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却完全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有些纯情和害羞的知秋。 alpha与omega之间有绝对的力量差距,这一巴掌只用了一成力不到,却仍在阮叶身上留下了红色的印记。 「究竟是为什么?」脸上的巴掌印渐渐消退,阮叶半卧在地上,眼神朦胧,喃喃自语道,「为什么?」 第48章 舞会篇(7) 阮叶内心无法平静, 但尚存的理智还是让她返回了学校,签了一张假条,请了明天的假。 回家的路上, 阮叶始终面无表情, 一直到回到家中关上门的那一剎那,一身的疲惫才将她狠狠压垮。 阮叶倚靠着门,慢慢跌坐在地面上。 她合上双眼想要休息一会, 可满脑子都是今晚知秋冷漠又异常的举动。 是她想太多了吗? 她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她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怪怪的。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让阮叶自我怀疑的罪魁祸首来了。 阮叶家的门被敲响了, 她打开门一看,来者正是知秋。 不速之客。 阮叶冷漠地抵住打开的门, 眼神肆无忌惮打量着面前头髮凌乱, 脸色憔悴的alpha。 知秋还穿着昨晚的衣服, 平日里整洁的常服,此时皱巴巴的,她苍白的脸色配上了浓重的黑眼圈,好像是一夜未眠。 「有什么事就在门外说吧。」阮叶先开了口, 语气有些冷淡。 原本低着头的alpha, 像是预料到一样默默抬眼。 话像是准备好了一样, 脱口而出,「对不起阮叶,你知道的,我家那边一直想给我联姻, 我只能继续装作纨绔,才能打消我父亲给我联姻的念头, 昨天那场酒局里有我父亲安插进来的眼线,我不该和你动手, 我…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是太害怕我的事牵连到你了。」 「阮叶,原谅我,好吗。」阮叶双手抱在一起,俨然是防卫姿势,但知秋闷着头不管不顾地贴了上去,牢牢抱住站在她面前,却防卫着她的女人。 过了一会。 知秋松开紧抱着阮叶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面前女人的左脸,她咬紧牙关才从眼眶中的挤出几滴眼泪掉了下来,但她自己却没注意到,自己刚刚手抖的格外厉害。 刚睡醒的omega白皙的皮肤透出浅浅的粉色,知秋喉结滚动,眼神绅士地避开露出的一片春光。 阮叶沉默了,片刻后,她松开紧抱的双臂,往后退了一步。 昨晚她只是感觉一切很古怪,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现在她终于意识到这种古怪感的源头了。 她一定在在哪里听过同样的话。 就像一场已经排练过无数次的话剧一样。 这些事她一定经歷过。 「抱歉!」阮叶摇了摇头,默默后退,快速和面前的人拉开了距离。 她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拜託你、你让我先冷静一下。」 阮叶逃也似地关上门,合上门的那一剎那,知秋运筹帷幄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尽管这份诧异稍纵即逝,但阮叶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 第62页 知秋愣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大,直到门「砰」的一声关上,才默默憋住一句和剧情无关的话,「那你好好休息。」 知秋感到有些奇怪,转过身准备下楼梯的时候,小声自言自语道,「女主怎么表现得和剧情不一样啊……今天真是怪事。」 门内。 阮叶飞奔回自己卧室,锁上了房间的门。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此时的她却浑身冰凉,她的身体因为惊悚止不住地战慄,拿着笔的手不停地颤抖,半天也落不下一个字。 阮叶咬牙在大腿内部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肉,直到白皙的皮肤变成青色,又逐渐向紫色的淤青褪去,她才深吸一口气,头脑慢慢冷静了下来。 这一切都太古怪了。 视权势如命,一心想继承家业的傅谨言突然开始追求她。 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的同学莫名其妙的对她恶意满满。 一直号称风流浪a的知秋突然从万o丛中收心帮她解决所有困难。 太怪了。 阮叶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把提起的那一口气缓慢地吐了出来,终于落下了第一笔。 她要把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下来,这里面一定还有她没注意到的细节。真相到底是什么,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已是夜半时分。,阮叶停下了笔。 今天和昨天发生的事,她整整写了六页纸。 纸上黑色的笔迹密密麻麻,她将目前所有发生变化的人物都记录了下来,整理成一个人物关系图,围绕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展开,分析自己和这些人,以及这些人彼此之间的关系。 阮叶迟迟不愿意放下笔,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她左手捂住脑袋,拼命让自己去回忆刚刚发生的事,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十分钟过去了。 三十分钟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 时针孩子啊不停地摆动,阮叶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生了锈。 她嘆了一口气,感慨自己今天泰国神经质,她明明过目不忘,平日里甚至为了避免记忆太多不重要的垃圾信息,会刻意不去记忆那些事情。最近这几天发生事情这么奇怪,她怎么可能会忘记什么重要的事。 阮叶松了一口气,解开锁住的卧室门,来到厨房,打开橱柜拿出咖啡机,放在自己正对面,她准备做一杯咖啡,方便明早起床喝。 阮叶撕开咖啡豆的包装袋,拿出几十粒咖啡豆,动作熟练的研磨,随后又放在咖啡机里过滤。 咖啡诱人香味逐渐瀰漫在小厨房里,阮叶用右手拿起玻璃杯子,她长时间握笔写字的手有些酸痛,但还不至于拿不住一个装着液体的玻璃杯。 她靠近杯子闻了闻咖啡苦涩的清香,低唇准备抿一口再放进冰箱。 这时,阮叶的头顶忽然传来重物在地面上拖来拖去的声音。 已是凌晨时分。 阮叶被楼上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没喝到咖啡的她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耐。 还是明天早上喝吧。 冰箱的灯光昏黄,冷冻格常年调在3摄氏度左右。阮叶打开冰箱的门,把做好的咖啡放进去冷冻。 放咖啡杯的时候,阮叶的余光忽然扫到一个陌生的物品,拿着咖啡杯的手抖了一下。 剎那,玻璃杯掉落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玻璃碎片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缤纷多彩。 阮叶沉默地看向她刚刚操作过的咖啡机,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因为,她根本就没买过什么咖啡机。 第49章 舞会篇(8) 呵呵, 原来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吗? 那她到底算什么!傀儡吗?凭什么? 阮叶眼睛里已经全是红色血丝,却还是强迫自己睁着眼。 有人一夜未眠。 太阳刚刚升起,清晨的露水从一片绿叶偷偷熘走, 垂直下坠, 然后又被另一片稳稳接住。阮叶家的梳妆檯正对着窗户,此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女人整齐的桌面上,为镜子中的漂亮美人补上了温和的自然光, 衬得脸颊更为白皙,肌肤更加红润。 透明的粉打在女人眼睛下方隐隐的乌黑处, 掩盖了脸色的疲惫。阮叶挑选了一只颜色极浅的唇釉在唇上轻轻勾勒了几笔,抿了抿唇, 让苍白的唇色重新变成自然的红润。 阮叶对着镜子莞尔一笑, 眼神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她用手轻轻一拉,窗帘把整个窗户遮住,整个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阮叶站起身来,笑容灿烂, 自言自语, 「该去上学了。」 风雨欲来。 这一天, 阮叶接受了知秋的道歉,两人重归于好。 时间过去了几周。 在清晨的诺尔顿,春风得意的知秋大摇大摆地牵着自己「女朋友」的手走在校园,态度张扬, 向每一个认识或者不认识她的人炫耀战利品,没人注意到她的笑容中有一丝僵硬。 知秋表面和身边漂亮的女友谈笑风生, 内心是从所未有的慌乱。 如果此时她心里有一头水牛,已经在地里耕死过无数次了。 为什么女主不生气, 是她态度还不够张扬吗? 现在这样,下一个剧情她根本没法推进。 就这样两人手拉着手,在校园里一直逛到,四周无人。 快要入秋的这几天,天气总是会格外的热,就像将死之人会突然迴光返照一般,知秋和阮叶紧握的双手和身体已经全是汗了。 第63页 来到无人处,知秋正想松开手擦擦汗,但身旁的女人好像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两人站在湖泊前,湖面上泛起波光粼粼,和煦的阳光打在两个人脸上,温柔美丽的omega从包里拿出一张白色的湿巾,给自己心爱的alpha轻轻擦着汗,她的胳膊白皙修长,面部未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般,充满了自然的美丽。 本该是艷煞旁人的景色,知秋却觉得毛骨悚然。 虽然此时女主微笑着为她擦拭汗珠,但即便隔着一层纸巾,她还是感觉到面前的人正沿着她的皮肤纹理擦的极其仔细,就好像外科医生对待病人,拿着手术刀细细凌迟患者皮肤一般。 怎么办?如果女主不生气,她就没有理由去和白月光倾诉心事,然后噼腿移情别恋。 知秋面色沉重,忽然余光瞟了湖对面站着的人,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 在阮叶诧异迷茫的目光下,知秋冷着脸一把甩开了阮叶为她擦汗的手。 湖对面忽然投来的灼灼目光,比太阳还热,似乎要烫伤知秋脸上的皮肤。 「谁许你碰我的!」知秋感觉自己良心都要碎了,但表面还是装出一副愠怒的模样,冲着无辜的女友怒声吼道。 莫名其妙的怒气。 阮叶俨然愣了一下,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下意识想要解释,「我只是看你流汗了,想帮……」 话音未落,她的话就被怒火中烧的alpha打断,「够了!」。 沾满汗液的湿巾被知秋横扫在地上,此时一阵风忽然吹了过来,把湿巾吹落到粼粼的湖面上,阮叶的目光跟着湿巾来到了湖泊上,很快被湖对面站着的人吸引了注意。 alpha天生就在体力上优于omega。 今天的一切远远超出知秋所知。 知秋趁着阮叶注意力被分散,转身就走,速度快出了残影。 原来如此。 阮叶看到湖对面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后,就收回了视线,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朝着知秋刚刚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笑容满面,眼底却全是冷漠。 天色已黑,诺安顿的门外陆陆续续站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大家族派过来的司机。 因为诺安顿不允许豪车长时间停留在校门口,吸引太多平民的目光,干扰城市交通,所以负责接人的司机只能把车停靠在停车场里,自己到校门口等待。 平日阮叶都是和知秋一起坐车走的,今天因为知秋莫名其妙的发飙,阮叶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家。在校园里,一路上有不少alpha和omega对她投来或是诧异,或是嘲笑,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 阮叶挑了挑眉,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一般。如果换做觉醒之前的她,恐怕只会觉得这些目光无比刺眼,现在她只觉得可笑。 不过是一群没有自我意识,一生都被设计,或是平平淡淡,或是飞蛾扑火,或是抑郁而终的人罢了。 可悲又可怜。 想到这里,阮叶自嘲一笑。 她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 回到家中。 阮叶熟练地翻开本子开始记录今天发生的事,从她发现这个世界的异常开始,她已经反反覆覆测试过这些对她态度异常的人了。 为了测试钱燕,一周前她去了钱燕办公室,藉口傍上知家威胁她补发之前扣下的助学金。 钱燕被她气的半死,嘴上不饶人,最后还是因为惧怕知家的势力,暗中用自己的钱给她补上了之前扣押助学金。 她甚至专门找到傅谨言家的地址,撒谎说自己和傅谨言相爱,求他成全一对有情人,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赶出门的准备,结果傅谨言的父亲居然请她喝了一杯茶,客客气气派司机把她送回了家。第二天,傅谨言直接没来上学,很长一段时间她才再次见到他。平日里趾高气昂,谁都看不起的alpha浑身的伤,看着她的眼神虽有些幽怨,却再没招惹过她。 还有那些嫉妒她的同学,她恩罚并施,借着知家的势力,一一攻破。 果然,这一切并非是不可以改变的,只是—— 她改变态度和处事方式后,几乎每个人的轨迹都有或多或少的改变,唯有知秋还是老样子,仿佛被一根线牵引着,一直想让一切回归所谓的正轨。 想到这里,阮叶微微皱起了眉,神色莫名有些失落。 第50章 舞会篇(9) 其实, 阮叶大可直接和知秋分手,分道扬镳。转而,在她可以改变的人身上付出更多努力。 但她没有这样做, 她就是想看看, 自己那註定的命运究竟如何。 秋风袭来,尚未自然掉落的叶子在秋风下沙沙作响,响声逐渐和树下翻书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枫树下, 知秋正捧着一本m国的钢琴启蒙教材,阅读得如痴如醉, 脑海中练习弹奏着一首首钢琴曲,旁若无人。 树的另一端, 穿着一身鲜艷红裙的阮叶在用光脑工作, 她前几天忽然被一家跨国经济公司录用为在校实习生, 或许是在树下坐了太久着了凉,她掩住口鼻,低低地咳了一声。 沉溺在书中的知秋,勐然惊醒, 「都和你说了今天冷, 你还非要穿得这样少。」 话音刚落。 知秋站起身来, 绕到树后,将身上黑色的冲锋衣脱下,盖在了那双修长白皙的双腿上面。 阮叶仍在低头工作,挑了挑眉, 语气淡淡地,「您可是马上就要和贵族omega联姻的alpha, 居然还能分心关注我这个无名小卒,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第64页 从知秋单方面和阮叶吵架那天起, 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在这三个月里,知秋和阮叶分了手,还大张旗鼓地给诺尔顿所有富家子弟送去了婚礼请柬。 她要联姻的对象是和她一起读了m国小学的青梅——白悦光,据说和知家条件相当,家境优越的同时,又和知秋匹配度相当的高。 「你真是……」 知秋嘆了口气,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语气有些无奈,「你真是我见过最会阴阳怪气的人。」 从女主不走寻常路开始,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復返。原本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无比憎恶她的阮叶,竟然奇蹟般地成为了她还算不错的「朋友」。 其实她本可以彻底和阮叶断绝关系,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她不得不承认阮叶是有人格魅力的,不是一个只会按照剧情活动的傀儡,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身上那奇怪的性格,莫名让人感到安定,让她在这混乱的世界,有了落叶归根的感觉。 「婚礼你会去吗?」知秋再次开口。 闻言,阮叶敲打键盘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盯起拿着书站在她面前的人,反问道,「你希望我去吗?」 面对这灼热的目光,知秋喉结滚动,声音喑哑,「我、希望……」。 这时,阮叶突然站起身来,将腿上披着的外套叠好,默默递迴她手里,转身的背影有些决绝,「那就如你所愿吧。」 望着离开的红色倩影,知秋小腿肌肉紧绷,下意识想追出去解释,只是她攥着外套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语气有些伤感,「我还没说完呢……」 希望你...... 能幸福。 可是我只是把幸福送到你手中的工具人。 我并不能让你获得幸福。 知秋心中情绪翻涌,抬头望向天空。此时的太阳已经渐渐落山不再耀眼,这一刻她忽然产生一股不想继续走剧情的冲动。 「算了。」知秋砰的一声合上书本,在越吹越烈的秋风里,裹紧了外套,她往回走的脚步有些虚浮。 「终究是过客。」 阮叶回到家中,却迟迟不肯走进卧室。 她盯着鞋架上突然出现的一双女士高跟鞋陷入了沉默。 客厅、厨房和其他她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空空荡荡的,唯有她的卧室的房门紧闭,但是她清晰的记得,出门之前,她没有关上卧室的门。 阮叶悄无声息地走进厨房,惯用手拿着锋利水果刀,左手故意抄起生锈的钝刀,放在磨刀石上磨砂,发出巨大响声,紧接着她打开厨房地窖的门,把一个亮着的手电筒扔了下去。 这个地窖直接通向外面,如果有危险她可以向外界求救。 万事俱备之时。 这时卧室里的人打开了门,磨刀声戛然而止,阮叶瞪大眼睛,手里握着的水果刀掉在了地面上,锋利的刀刃垂直地/插/穿了木质地板。 因为,一个长相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屋内走出的女人步步逼近,阮叶弯腰拔出地上的水果刀,默默往打开的地窖处后退,一旦这人有要攻击的倾向,她立刻就会跑到地窖里,向外界求救。 阮叶举着刀后退,直到半个后脚跟已经踩空在地窖入口,一步步逼近她的女人才停了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你知道私闯民宅在联邦要怎样定罪吗?」 阮叶开口质问,表面中气十足,可手中刀尖却在不停地颤抖。 用木簪盘着头髮的女人原本光着脚站在地板上,转身往客厅的沙发走去,躺着的姿势就像回到家一样慵懒自然,仿佛这屋子的主人原本就是她。 「我叫阮宁,不过你也可以叫我阮叶,那是我的曾用名。」 对方并没有攻击的意图。 阮叶冷静了下来,放下举着刀的右手,走向客厅,她这时才注意到这个自称是「阮叶」的女人,手里正拿着自己的日记本,饶有兴致地翻看。 那是她的东西。 阮叶快步走上前,左手伸过去想从女人手中把日记本夺回,可这人就像预料到一般,电光火石间,把本子高高举起。 阮宁赤脚站在地板上,低头俯视着拿着刀的小女孩,眼神有些酸楚,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她固执又偏执的过去。 「你到底是谁!」 眼看女孩握着刀的手臂越来越紧绷,想到过去自己发飙时,六亲不认的模样,阮宁连忙放下日记本,手指轻轻一推,把它推到了女孩腿边,随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阮叶,我没有恶意,我来这里,只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阮叶紧盯着面前的人,生怕对方只是假装示弱,她慢慢半蹲下去捡起日记本,随后逐步靠近,直到她的刀尖正正抵在女人的心脏处,确定对方真的不打算反抗,才冷着脸缓缓开口,「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盘起乌黑长髮的美人莞尔一笑,眼眸中闪烁细碎的星光,阮叶皱了皱眉,神情不解。 她竟从这个被她用刀抵在心口出的人身上,在这张与她几乎完全相似的脸上,读出了一丝对她行为的赞赏? 第51章 舞会篇(10) 阮宁缓缓放下举起的双手, 在女孩警惕的目光下,用手指把抵在胸口的刀尖轻轻推开,眉宇间有些许愁绪。 从她接手知家企业以来,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威胁她了, 没想到第一个的人,居然是她自己。 第65页 阮宁先试指了指画满人物关系的本子,随后背过身, 缓缓开口,「我想你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她进一步解释道:「你所在的世界是我一手创造的, 包括你的学校、你的家、你遇到的所有人,以及你经歷的痛苦在内, 所有的一切都源于我, 但我并不是造成你不幸的最终元兇。事实上, 你所看到的,是我回忆里的世界,而你……」 「则是过去的我。」 在阮宁说话的过程中,阮叶止不住地往后退, 她握着刀的手不停发抖, 当她听到「过去的我」四个字时, 手上的刀直接掉落在地板上,发出闷一声响。 阮宁转过头,扫了一眼地上的刀,随后紧紧盯着不可置信的「自己」, 不愿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科技的发展当真能掀起人类歷史的变革,几年前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 有一天光脑治疗会横空出世,更不会想到光脑中代码演绎出的人物会如此栩栩如生, 以至于她甚至不忍心…… 短短十分钟,阮叶的心情大起大落,经歷了截然不同的三个阶段。 知秋坚持要和其他人结婚的消息,虽然在她意料之中,但仍让她十分失望。 卧室被陌生人闯入,让她惊慌害怕,察觉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才勉强紧绷的弦才勉强松了松,却仍不敢放松警惕。 现在这个陌生人直接将世界的真相告诉了她……她原来只是一串没有生命的…… 不,不对。 阮叶脑中灵感一现,终于将她之前没有理清的一切串了起来,她抬起头,灰色的眼眸与紧盯着她的人对峙,语气笃定,「你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到这个世界,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创造世界,你一定是为了某个目的,或者说、某个人。」 「这个人就是知秋对吗。」 明明是一个疑问句,阮叶的语气却是肯定的,她很确定在所有与她接触的人中,只有一个人如此特别。 阮宁嘆了一口气,走上前,双手握住「自己」的肩膀,嘆了口气,「我该夸你聪明吗?夸奖你会让我觉得自己很高傲自大。」 「你——」阮叶张了张嘴,刚想要开口,却被打断。 阮宁神色恢復正经,不再和过去的自己打趣,她双手牢牢握在阮叶的肩膀上,语气有些急促, 「听着阮叶,在外面的世界,知秋已经昏迷了很久,靠现代发达的医疗技术才勉强维持住生命体徵。你的确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因为这是我的回忆,而你是我的意志,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你服务的,这是一场治疗。如果治疗失败,知秋无法甦醒,她躺在病床上的身体只能等死!」 阮叶被禁锢在阮宁双臂之间,她扭过脖子,不想直视那和她相似的眼眸,有些咬牙切齿,「知秋怎么样,又关我什么事,我们早就分手了——」 阮宁愣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没想到这一次阮叶先开了口。 「你快说,要我怎么做才能救她。」 当晚,知秋婚礼的请柬就送到了阮叶的家中,婚礼将在三天后在m国大型游轮上举办。 阮宁联繫游戏外和她对接的工程师,编写了一段程序让她能暂时接管阮叶的身体。 她有些头疼,因为在她提出接管身体的时候,阮叶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这打乱了她之前做好的计划,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最大程度刺激知秋的神经,让她的精神再度活跃起来,以便于外界围在病床边的医生,能趁此机会唤醒昏迷的病人。 三天后,游轮。 婚礼举行在一片辽阔的海域上,天气宜人,海水和天空一样湛蓝。 阮宁按照阮叶的要求,穿上了一袭红裙,负责接待宾客的管家看到这身衣服俨然愣了一下,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邀请函,确认没问题后,才允许她上船。 因为,没有人会在别人的大喜之日,穿比新娘还要夺人眼球的艷丽颜色。 直到,老管家看到了这张请柬受邀人的名字,他才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放了人进去。 原来是前女友啊,怪不得这么恨。 可惜咯,这么漂亮的女娃娃。 管家嘆了口气,恨是没有放下的爱。 为了让这场死亡更加悽美,阮宁制造了一场大雨。 船行驶进海域,婚礼也正式拉开序幕,原本晴朗明媚的天空,忽然多了一片乌云,随后很快天边响起阵阵雷声,遥远的天际一道白光,伴随着雷雨,一起噼向了行驶在海平面上的唯一的一艘船。 雷暴雨来了。 海域的波浪翻涌,掌舵的船长紧急拉响了警报,婚礼的宾客们陷入混乱,但很快在船务人员的疏散下,有序地回到了会宴厅,船舱外空无一人。 被新娘挽着手的知秋,这时也回到船舱内,两人因为要帮忙疏散宾客,回来的最晚,只能站在船舱的最外边,一眼就能看见甲板上已经一片潮湿。 雷电霹雳的响声,和暴雨如注砸向甲板的声音,掩盖住了宾客吵闹的应酬声,和身边人喋喋不休的撒娇。 知秋左顾右盼,不停地看向手中的表,时间已经来到了五十一刻。 她在寻找阮叶,这场婚礼是阮叶人生最大的机遇,在这场婚礼上,阮叶通过社交发展起了自己的人脉,那是她成功的原始资本。 知秋不想阮叶错过这个剧情。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半年了。 第66页 她需要维护的剧情也已经接近尾声。 想到一切就快要结束了,知秋心里松了口气,连待身边的工具人妻子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直到—— 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甲板。 知秋甩开禁锢着她臂膀的双手,想要抓住那离去的身影,可是最终…… 那暴雨中黑色的海水,终究是吞没了唯一的那一点红。 第52章 舞会篇(11) 就这样。 「阮叶」死在了冰冷的黑色海水里。 抢救室。 三天三夜的抢救, 医生们早已筋疲力尽,他们穷尽了所有能刺激个人精神的手段,但仍然无法唤醒病床上昏迷的人。 光脑治疗失败了。 这个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治疗方式并没有唤醒濒死的患者, 反而加剧了病人身体机能衰老的速度。 全世界的医生从光脑治疗中看到了唤醒千千万患者的希望, 但实践也让他们认识到,希望与绝望永远只有一线之隔,光脑治疗有巨大的副作用, 会加速病人的死亡。 抢救过后,m国派来的主刀医生摘下了他的眼镜, 痛苦地闭上因为熬夜而有些眩晕的眼睛。 门外的护士熟练地拿来一只维c注射液推进他静脉,这能帮他缓解疲劳, 这是m国给加班医生常用的手段。 护士的身后站着一位女人, 她似乎急匆匆地从病床上赶了过来的, 髮丝格外凌乱。 因为睡了几天好觉,来人原本苍白到能看清内部青色血管的皮肤重新变得红润,眼睛神采奕奕,全然不见几天前的疲惫。 阮宁的精神从游戏中脱离后, 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虽然她想要立刻恢復清醒状态, 但是极度疲惫的大脑接管了她的身体, 让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暂时得到了休息。 这是知秋飙车出事故后,阮宁第一次不靠安眠药入睡。 「她怎么样了?!」刚刚甦醒的她语气有些急促,下意识紧抓住护士的衣角,试图在混乱中找到一点稳定。 这件病房只为一个人服务,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护士自然知道阮宁所指的是谁。 拿着注射针头的护士抿了抿唇, 微微侧身,低了下头, 迴避了那充满期待的目光。 肢体语言可以说明很多。 阮宁抓着衣角的手无力地坠落下去,神情重新变得肃穆,她看向抢救室的大门,那里绿灯已经亮了起来,那代表抢救已经结束。 她朝着抢救室的方向,动得极其缓慢,步伐不像是走过去,更像是挪过去。 就在她的手刚刚要推开门时,抢救室的门从内打开了。 走出来的人是m国的安德鲁医生。 安德鲁看清来人是谁后,第一反应是想调侃一下对方精神不错,但想到病床上才昏迷着的人,以及这两人之间关系后,他还是识相地把话咽了回去。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光脑很快就打开实时翻译功能,把陌生的外国语言翻译成所在国的用语,「我很抱歉,阮宁女士。光脑治疗失败了,您的爱人并没有甦醒。」 「你只需要告诉我,她还有没有醒的希望。」 安德鲁顿了一下,为难的嘆了口气,终究还是如实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只在理论上有甦醒的可能,但99%只能勉强维持现状,除非是……」 安德鲁医生的话没有说完,一位佝偻着背,满脸留下岁月痕迹的老人接上了安德鲁想说的后半句话。 陈儒把半开的抢救室门彻底推开,语气里有着半百老人歷经风霜的沉稳,「除非第二次进行光脑治疗。」 几乎是毫不犹豫,阮宁大步走上前,抓住医生的手,语气急促中带着肯定,「我们接受,不管要花多少钱,我们都治的起!」 安德鲁走了过来,眼神中带着怜悯,语气不忍,「你请的起我们,当然不会在钱上出现问题。光脑治疗有巨大的副作用,一次的失败导致了病人身体机能的快速衰老。一旦二次失败,病人会直接……」 「啧」,安德鲁终究还是没忍心在家属面前说出不吉利的那两个字,总结道,「总之,我还是建议保守治疗,至少患者还能吊着一口气活十年左右。」 「我是病患家属,我要求对病人进行二次治疗。」 面对家属无比固执的要求,安德鲁觉得自己的医疗水平根本没有被病人亲属信任,他气得跳脚,临走前放言,「光脑治疗技术根本还没有成熟,你这样做和直接送她去死没有任何区别,我不会继续主刀一场註定失败的手术,您另请高明吧。」 阮宁为了知秋的病,几乎找遍了全世界各个国家最好的一批神经外科医生。 可是第一次治疗失败后,这些医生无论她开多么高的价格,都不愿意去动一场註定失败的手术。 他们本就是医学界的佼佼者,哪怕不接这场手术,也能在私立医院为富人服务,赚的盆满锅满,没有必要为了钱,沾上手术失败的名头,这其实很好理解。 现在知秋的病房只剩下了三个人。 一个是阮宁自己,另外两个,分别是她父亲的战友军地医生陈儒,和来自r国的费奥多.米哈伊洛维奇.萨沙。 萨沙刚刚二十九岁,因为超出常人的天赋,和精密细緻地切割技术闻名r国,被誉为最年轻的神经外科知名人物。 最初,萨沙对和众多医生来到华国共同治疗一位病人并没有性质,生命是平等的,r国有千千万万的生命等待着他的救治,直到他收到了具体的治疗细则——新兴的光脑治疗 第67页 除了年轻、技术好,萨沙在r国还有一个不为认知的小怪癖。 他极度痴迷于创新,在每一场手术他都会採取截然不同的开刀方式,为患者开颅,事后他也反覆观看录像,欣赏自己巧夺天工的手法。 萨沙使用光脑,热情地和阮宁打了个招唿,全然不见疲倦,对新兴事物的追求,让他的大脑极其兴奋,「阮宁女士,我很乐意为您再次服务,为下一场手术负全部责任。」 阮宁没有直接接受萨沙的投名状,而是眼神晦涩地看向沉默不语的另一个人。 泪水溢满猩红的双眼,眼眶承受不住身体主人的极度悲伤,泪水决堤,顺着脸颊滑进嘴唇。 苦涩的海水味。 多像淹死她的那片海。 「救她,救救、她——」 视野突然陷入一片黑暗,阮宁下意识去抓离她最近的东西,却只抓到一团空气。 过度的悲伤,让刚刚从光脑中甦醒的人,重新陷入了昏迷。 第53章 舞会篇(12) 在知秋第一次光脑治疗确认失败的三个月后, 第二次光脑治疗计划正式宣布启动。 为了确保这次治疗的万无一失,在治疗之前,阮宁对游戏进行了无数次更新, 大大加强了剧情的执行度, 这意味着无论发生什么,游戏都会强行修正剧情,将已经设计好的剧情进行下去。 保险起见, 她多次抹去光脑游戏里所有角色的记忆,确保不会有角色拥有上一次游戏的记忆, 可惜百密一疏—— 阮叶写下的日记,在游戏一次次的更新中存活了下来。 当她发现游戏最关键的角色脱离剧情行动时, 她才想起这个被遗忘的日记本, 只是此时光脑治疗已经开始, 知秋的精神早已进入游戏世界,她无法从外界强行修正,这会引起光脑内游戏世界动盪,谁都无法预知这会对接受治疗的人造成什么影响。 舞会当天, 诺尔顿的校门外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有着各自截然不同的目的。 校门外的第一排是安保人员, 他们站成三个横排,围成一堵墙,阻拦着挤成一团的记者狗仔和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 诺安顿僱佣这么多的安保,就是为了避免有人突然冲出, 惊吓到来参加舞会贵宾们。 李特今日打扮的格外低调,黑色半截袖配黑色大裤衩, 脚上穿了一双黑色拖鞋,把脖子上唯一显眼的玉牌藏在了衣服里面。 为了给老闆汇报情况, 他早就赶来舞会的第一现场,嘉宾们已经陆续进场,却唯独不见知总和老闆的身影。 「都这么久了,老闆不会还没解决吧。」李特挠了挠头,在人群中自言自语。 作为员工,适当的催促老闆有时也是证明他工作能力的有效手段。 李特深吸一口气,在记者混乱的採访声,和狗仔相机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以及吃瓜群众们的傻笑中,敲了敲玉牌。 另一头。 穿着旗袍、身子婀娜的黑髮女人把呆滞的女孩抱在了怀里,轻声地安慰着。她已经告诉了她这个世界的真相,解释了她经歷的多次死亡是游戏更新造成。 阮宁左耳的耳钉亮了一下,她意识到是李特那边有消息了,草草结束了这个拥抱。她双手扶着阮叶的肩膀,温柔地看着她,细细低语,「你也是想救知秋的吧,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她对你付出了那么多真心,为你出头,对你好,可是真正的她如果不从游戏中甦醒,身体就会彻底衰竭。我已经派人在舞会上布置好了一切,我向你保证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唤醒知秋,游戏也不会再次更新,你不会再经歷死亡,你周围的一切都会恢復正常,你会生活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 「只需要你把身体暂时交给我。」 阮宁不断拉近了两人的身体距离,就在她想趁着对方愣神的片刻,用玉牌通知外界工程师,用编好的代码控制这具身体时,阮叶忽然动了。 主动迎着她的怀抱扑了过去,把头深深地埋在了她身体里,就好像在学校受了委屈后,见到父母后扑上去告状的小朋友一样。 她十八岁的时候这么脆弱吗? 阮宁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终究还是心软了,她接受了这个拥抱,手轻轻拍打对方的后背,安慰道,「没关系的,这一切很快就结——」 结束了。 一把尖刀直直地刺进了阮宁的心脏,胸口被刀刃捅穿,鲜血喷涌染红了她的旗袍,黑色的旗袍上刺绣的颜色被鲜血滋润的更加夺目。 阮宁震惊地看向一脸冷漠的「自己」,又低头看了眼插在胸口的刀。 在来到游戏之前,陈医生反覆强调让她给自己设置痛觉屏蔽,因为她很有可能在游戏世界受伤。例如,上次的跳海就使她的精神受到了损害,在海水里窒息而死的感觉刻在了她的大脑里,以至于现实中的身体在那一段时间极其害怕水,一靠近泳池、湖边,或者海边就会发抖。 最开始她觉得痛觉屏蔽没有必要,因为这一次的治疗她改变了策略,她不需要再刺激知秋的神经,只需要带知秋一起回忆她们过去经歷的点点滴滴,帮助她想起过去的一切。 没想到,陈医生的「多虑」竟然一语成谶。 阮叶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有将尖刀从对方身体拔出,因为,她在学校提供的礼服中选定的是一套颜色清新的青绿色纱裙,如果被染上喷出的血会非常很难清理。 第68页 想到这里,她又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这人自己把刀拔出来后,溅她一身血。 看到始纵恿者眼里涌动的情绪,阮宁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的嫌弃,她手握住刀柄,一步步地往对方后退的方向逼近。 如她所料,阮叶果然提起了裙摆再次后退,生怕她突然拔刀喷出来的血把裙子染红,影响了她的舞会。 「阮叶,听我说——」阮宁还是把刀拔了出来,她的胸口出现了一块没有血肉的窟窿,受伤和拔刀喷出来的的血流淌了一地。 阮叶表面在应付这位不速之客,实则在分心考虑处理尸体的问题,但接下来的场面完全超出她的意料,却奇蹟地解决了即将面临的麻烦。 染红木制地板的血液在空气中快速蒸干,就仿佛从未出现过,而阮宁的身体在她眼前完全彻底分解,变成了一块块的数据碎片,慢慢蒸发在空气当中。 「知秋就要死了。」 晦气话。 阮宁离开前留下的这句话,着实让阮叶觉得晦气,她皱了皱眉,心情不佳。 此时的楼下,知秋还等在车里。 在电话被阮叶挂掉以后,她又等了几十分钟。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知秋起了疑心。 楼上一定出了什么事。 知秋立刻打开车门,冲上单元楼,正当她想拿钥匙开门时,门突然从室内打开了。 她落入了一个香甜温暖的怀抱。 这是一个长达三分钟的拥抱。 「你还好吗,刚刚发生什么了?」知秋有些不解,但还是接受了阮叶突如其来的热情。 阮叶缓缓松开紧抱着知秋的手,眼泪不知不觉地就落下了下来,泪水弄花了她精心设计的妆容,她有些哽咽,回答道,「没什么,我只是昨晚失眠精神不太好,还是快走吧,毕竟舞会就要开场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只是她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如果十分钟前她答应了那个和她一模一样女人的要求,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次见到面前的人了。 第54章 舞会篇(13) 阮叶生活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世界里, 过着平平无奇的生活,虽然有时候会无缘无故遇到一些让人心情糟糕的突发情况,但勉强还能做一个积极努力的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 直到某天打扫房间的时候, 她从沙发的后面捡到了一个满是灰尘的日记本。 因为岁月的积淀,灰尘落满了绿色帆布封面,令人意外的是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 只需稍微用点力,就会碎成残渣。 这应该是屋子很久以前的老主人留下的日记。 阮叶刚把本子拿到手的时候是这样考虑, 直到她翻开日记本的最新的一页,看到记载者的笔迹, 以及她留下的内容。 「2137年月9月23日秋。阮叶, 这是你第73次看到这本日日记, 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我会用最简单的话来告知你现在的处境,以及我在这个世界总结出的规律。」 「这个世界是围绕你运转的,每个人都有註定的命运, 傅谨言最终接手家业, 袁梦璐与任义远走高飞, 知家破产,而白悦光抛弃了入狱的知秋远走高飞,虽然经歷的诸多辛苦,但你最后成为国内最顶尖的设计师。我是第73次的轮迴者, 在前71次的轮迴中,前辈们尝试改变既有的人生轨迹, 但无论怎样选择,最终都会走向相同的结局, 但是——」 「唯有最开始写下日记的人经歷的世界是特别的,她所经歷的世界一定出现了某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改变,而这种改变对剧情里叫做知秋的人物产生的影响最大。如果你轮迴的世界出现了相同或其他的变数,请务必将这些记录下来,把日记本传递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解开这个世界的真相。」 「……」 豪车里,坐着两位盛装出席的舞会嘉宾。 一位留着短髮,英姿飒爽,脸上云淡风轻,但从上车后就一直盯着光脑,眉宇纠结在一起。而另一位姿容典雅,一根银色簪子将黑色的秀髮扎起,神色明显平静得多,正盯着车窗外后退的树木发着呆。 距离舞会正式开场还有十分钟,虽然知秋是特邀贵宾,即使迟到也可以从后门进去,但是司机还是为了能赶上舞会开足了马力,在大街上一路狂飙,闯了不少红灯。 知秋刚还在光脑上联繫尚武交代细节,面对如此车速,还是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想要出言制止一下,但她刚想开口,余光就扫到了坐在旁边的人镇定的脸色,最终还是作罢,默默地系好了两人的安全带。 「我想我知道真相了。」 一路上一直沉默的阮叶,冷不丁冒出一句全无因果关系的话,知秋关掉光脑,转头看着她,语气疑惑,「什么真相,阮叶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车窗外的景色已经从金黄色的枫叶,变为诺尔顿钢筋水泥筑成的大厦,阮叶的眼底划过一丝悲伤,却强撑着笑容,开口催促道,「快下车吧,舞会要开场了。」 黑色的皮鞋与白色的高跟鞋同时踩在了红毯上,第六感敏锐的记者们蜂拥而至,将聚光灯对准高调牵着手的两人,在舞会开始的最后一刻,知秋和阮叶赶到了现场。 有人欢喜,有人忧。 司机老王拿毛巾擦了擦薄汗,看到在聚光灯闪烁的位置,两人般配的身影无比自豪。 论坛上早就已经刷爆了两人恩爱同框的照片,关于知家要和远在m国的白家联姻的传闻,不攻自破,网友们沉溺在全国直播的盛宴当中,边吃瓜边看戏。 第69页 看到两人牵手进场的这一幕,人群中一个黑影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张满脸鬍子碴的脸。 李特把帽子拿在手里,望着两人离去的身体,脸色凝重。 从知总昏迷后,他和阮总共事了将近七年,即使他因为位置,看不到视野死角下的左耳是否有一颗用来传讯的耳钉,但他可以保证,这个和知总一同进入舞会的人,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阮宁。 一个小时前的唿叫,现在还没有得到回讯,阮总那边一定出了什么事。 李特戴上帽子,把自己隐藏在拥挤的人海当中,默默后退。任由人潮把自己挤离这个是非之地。 诺尔顿表面上只是一所不受联邦管制的私立学校,但实际上早就以公司的形式在国外上市,市值高达十亿万星币,早就沦为富人的名利场。 几乎每一年,诺尔顿都会举办一场名为舞会的社交宴,为大家族之间的合作创造契机,同时也为诺尔顿的在读学子提供晋升为知名人物的途径,扩大诺尔顿在平民中的知名度,打造出坚不可摧的「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名望。 内场已经聚集了所有舞会的特邀贵宾以及他们的舞伴,外场与内场之间隔着一道透明的环形玻璃,外场的嘉宾能看到内场豪华的布置,以及供应的高端酒水。 内外场相隔的环形玻璃,对双方来说都是透明的,理论上内场的人也可以听到看到外场发生的种种,但实际上内场的贵宾们连社交都忙不过来,根本无心去关注蝼蚁的生死。 对于上层阶级来说,入场券只是实现了从0到1的跨越,拿到怎样的入场券才是打破壁垒的第一步。至于获取的手段,他们并不关心。 社交场的中心人物,正挽着女伴的手和年长一辈的人物寒暄。 傅谨言挽着女伴的手,觥筹交错间,和长辈侃侃而谈,如鱼得水。穿着白色绸缎裙子孟媛则完美的扮演了傅谨言给她的人设一个不爱说话、家境优越的漂亮花瓶。 两人一动一静,竟显得格外默契,本就热衷于关系小辈婚事的老人家,忍不住调侃道,「孟家的女儿原来都长这么大了,没想到当年最调皮的小姑娘长大后这么文静,小傅你倒是会挑人,真是颇有老傅当年的风范啊——」 长辈哈哈大笑着,傅谨言的笑容有些僵硬,而孟媛根本不知其中实情,碍于辈分只能伏低做小跟着赔笑。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傅谨言没有选择迎合长辈的话,像往常一样博那些对他未来有用的人的欢心,也没有当场翻脸,怒髮冲冠,而是一直保持一个进退可守,模稜两可的态度。 父亲在他生母离世后不到一年就再娶,一直是扎在他心底的一根刺。 第55章 舞会篇(14) 随着傅谨言的礼数愈发周到, 楚老爷子那张天生就和蔼可亲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的笑容逐渐有些僵硬。 傅谨言从小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 可谓是八面玲珑, 面对长辈的关怀,完全不露一丝破绽,根本让他连发火的机会都不给。 还真是哑巴吃黄连, 有苦说不清。 傅家家主诡计多端,满嘴谎话, 但是在培养继承人方面倒是下了狠功夫。 楚天斌有些焦躁,不断用拐敲打着地面, 忽然灵机一动, 看向傅家长子身旁拘谨的女伴。 他想到了一个既能帮孙儿出气, 又能不暴露楚家隐秘的好主意。 「孟媛吶!」觥筹交错间,楚老爷子的问题来得措手不及,竹杖敲打地面愈来愈重,语气绵里藏针, 「我听我那不争气的孙儿楚原说, 你最近和知家那位叫知秋的alpha打的火热, 怎么——」 「不是的,我们只是……」孟媛下意识想要解释,岂料楚天斌根本就没想给她解释的机会。 「你孟家是想背叛当初的约定吗!」来自顶级alpha的突然爆发的精神力,一瞬间停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脚步, 巨大的嗡鸣声隔绝了诺尔顿为了应付突发情况组织的警报,就连那道隔着内外场加固的环形玻璃都开始不断出现裂缝, 摇摇欲坠。 楚家老爷子虽然半个身体都已经迈进棺材,但年轻时天赋异禀, 可谓同辈中的佼佼者,哪怕十多年未曾动用精神力,那一瞬间的爆发也足窥顶级alpha少年时鲜衣怒马的英姿。 傅谨言及时爆发精神力,划出一道安全区域,保护住了没反应过来的孟媛。宴会的安保人员很快拿着特殊道具及时赶到,等待主管人员一声令下,清除空气中弥散的威压,让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感消失。 虽然及时得到了庇佑,但孟媛本就不会受伤。 她是孟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然有贴身物件戴在身上,一旦生命受到威胁会被动触发,保护她作为omega脆弱的肉身。 内场大多是识相俊杰,自然不会主动去大家族那自讨苦吃,毕竟两边都不好得罪,静观其变,顺水推舟,才是绝佳的做法。 原本围在傅、楚两家周围敬酒的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退,后退到安全地段,给诺尔顿的安保系统留出足够多的反应空间。 当然也有头铁的人,比如—— 孟媛从服务员放下的盘里拿出一杯酒,走上前去,就当所有人以为她要低头敬酒的时候,她忽然在距离拐杖十米处停住了,随后她端起酒杯。 「这一杯,我祝你寿比南山。」 好託辞。 傅谨言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庆幸孟媛没有正面和楚家冲突,否则定会扰乱他的计划,今天这场宴会,他绝不能让父亲失望。只要再等等新仇旧帐,他一併和知、楚两家算清。 第70页 等等。 不对。 就在孟媛手中的酒杯即将和另一个碰上的瞬间,孟媛冷笑一声,把玻璃杯原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将杯中的红酒哗啦啦地泼在地面上。 几乎是孟媛往地上泼酒水的瞬间,傅谨言就反应了过来,暗中用精神力护住了对方,防止楚天斌再次爆发精神力,对孟媛发难。 算了。 傅谨言咬咬牙,走上前,把女伴护在了身后。 只要知秋不死,有都是机会算帐。今天哪怕冒着彻底得罪楚家的风险,他也必须把孟家千金毫髮无损的带回去。 虽然有精神力的保护,孟媛还是被残留的余波攻击到心脏,她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推了推挡在她前面的人,故意催促,「喂,傅谨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是我孟家惹出的麻烦,用不着你来为我孟家出头,他本就没打算伤我性命,更何况我还带着保命的东西,你走。」 傅谨言啧了一声,「他是沖我来的,只是以你为媒介借题发挥罢了,你是我带过来的,你被人带走我傅家的颜面放在哪里。」 可惜,他作为傅家长子不能攻击楚家掌权人,只有被动承受精神力的冲撞,他又要护住孟媛,只能强行抽干稀薄的精神力,才勉强维持平衡。 「你这小女娃,不知天高地厚!」楚天斌捋着鬍子,哈哈大笑,咬牙切齿「没想到傅家长子竟然私下勾结叛徒,今天老头子我就拿你这个傅家叛徒和孟家的唯一血脉,向叛变家族问罪!「 傅谨言的身体摇摇欲坠,一口血吐在了扶住他的孟媛白色绸缎裙子上。 诺尔顿不是第一次发生舞会现场出现精神力对沖的情况。 只是作为第三方不能强行插手冲突,只有在严重干扰秩序,导致舞会不能正常进行的时候,才会出手制止。 毕竟,诺尔顿从来不是良善之辈聚集之地。 「诸位不如给我个面子,暂时停手吧!」浩瀚的精神力从内场入口传来,温和的力量很快就将刚硬的死劲挑断,占了上方,将对方的精神力不断向外驱逐, 「真是丑陋的菸草味,难闻死了。」扎着银簪子的omega对身旁的alpha抱怨道,「完全是二手菸味。」 当有人精神力完全爆发时,信息素难免会发生泄漏,在场的omega或多或少都嗅到了些许味道,只是碍于礼数,羞红着脸不肯直说自己受到了影响。 「谁这么大口气?!」楚天斌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被另外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外驱逐,身为alpha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尊严被侵犯,他朝着内场入口吼了一声,语气不善。 谁会来得这么晚,孟媛心中腹诽,傅谨言脱力后很快清醒,看向入口处目光晦涩。 入口处,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回头牵住了另外一个身影的手,十指紧扣。 「小辈还没恭喜楚老爷子寻得亲孙白子墨之喜!」知秋将那股难闻的菸草味完全隔绝在自己精神力塑造的屏障外,真话系统则化成一个大大的喇叭,把她想要说的话放大十倍音量,「白子墨怎么在外场忸怩作态的,舞会这么高兴的日子,还不进来拜见你爷爷,动作这么慢可别扰了大家跳舞的雅兴!」 楚天斌瞪大了双眼。 不过是区区小辈! 怎么会知道他楚家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 楚天斌被吸引走了注意,傅谨言趁机拉开和楚老爷子的距离,其实他并未伤的严重,如果不是他的精神曾在和知秋的争斗中受过严重的损伤,才不过连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的精神力都扛不住。 第56章 舞会篇(15) 「知家小女, 休要胡言乱语,诋毁我楚家清誉!」 楚天斌虽然表现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早就偷偷用光脑联繫亲信, 到外场寻找白子墨, 想要在知秋发难之前,把人带出诺尔顿。 只是,知秋早就算到了这一点。 她派尚武监视白子墨的一举一动, 得知他拿钱收买了内场的某个工作人员,穿着工作服混进了内场, 又趁着打扫内场更衣室的功夫,换好了衣服。 自以为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哪里知道一切都在知秋的监控之下。 「楚老爷子, 话别说的太早。」知秋挑了挑眉, 目光扫视全场, 最终定格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毫不犹豫地大步走了过去。 顺着知秋前进的方向,傅谨言也很快在人堆里辨别出了一个熟悉身影,没等知秋把白子墨揪出来, 抢先一步叫了安保人员。 他冷笑一声, 「本来以为诺安顿会不一样, 没想到安保系统也这么差,居然能让这种猴子混入内场。」 今日诺尔顿舞会值班安保队长是傅家亲信,几乎是傅谨言一开口,保安队长就下令让安保人员围住那张没有登记的陌生面孔。 白子墨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认出来, 转身就想跑,岂料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 就被傅谨言叫来的保安钳住双手,背到后面, 他眼神求助地看向大厅的中心,楚天斌所在的方向。 知秋顺着白子墨的目光,看到了那张心疼孙子,却又放不下面子虚伪又扭曲表情。 她心底直犯噁心。 大家族就是这样,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 所谓的爱只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附加品,一旦失去了利益,亲情也就不復存在了。 真是叫人噁心。 保安的动作有些粗暴,换做平时白子墨早就当场撒泼了,他早年在贫民窟里长大,最不在乎的就是面子。 第71页 面子哪能当饭吃,而且omega在联邦有专门的保护法。 可是这一次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挣扎。 虽然是他虚荣心作祟犯错在先,但是当他看到一直声称对不起他,承诺早晚接他回楚家的爷爷,迴避他求助目光的时候。 他心灰意冷,那颗渴望亲情的心彻底碎了。 与此同时,负责直播运营的工作人员则满头大汗。 楚天斌与孟媛的冲突、知秋的突然发难、保安逮捕闯入内场的白子墨。 刚刚发生的所有,都被摄像头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播了出去,几千万在线观看直播的网友们几乎炸了。 【卧槽,什么情况?前几天在傅家宴会上闹事的白子墨居然是楚家的私生子?】 【让让呢,我们家让让呢,导播怎么不给让让镜头,他可是今年的影帝,懂不懂流量啊!】 【拉倒吧,内场都是豪门,宋让一个外场的小明星,能有什么咖位,粉丝靠边站吧,别打扰老子吃瓜。】 【说到傅谨言我想起来了,这厮瑕疵必报,之前去他家闹事的白子墨被抓,这么大的事,怎么没看到他落井下石,不会准备搞波大的吧。】 【怎么说傅家也是大家族,不至于落井下石吧,楼上阴谋论了。】 …… 趁着知秋和楚天斌对峙的功夫,傅谨言借着换礼服的名义,带着女伴绕开会场的摄像头,来到了更衣室附近。 终于找到机会,不留痕迹地从会场离开,这让傅谨言松了一口气。 还好孟媛的裙子被他的血染脏了,不然,他想要不留痕迹地支开孟媛要费很大口舌。 更衣室门口,傅谨言又端出那副训练出来无懈可击的笑容,开口解释,「真抱歉,今天是我的失误,都怪我的精神力太弱了,没保护好你,还把你的裙子弄脏了。你去换礼服吧,我去另一边的alpha更衣室,我们一会在会场里面汇合。」 谎言天衣无缝。 孟媛如他所料的面露感激,转身朝更衣室的方向走去,傅谨言深吸一口气,就在他抬腿要走的时候,西装的一角忽然被人拉住了。 他诧异地转身,先入目的是那被血污染的白色裙摆,然后是omega认真严肃的表情。 傅谨言眼底流露一丝诧异,顿了一下,「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孟媛说的很小声,「没有必要什么都要争个胜负。」 孟媛松开攥住西装的衣摆,转身往更衣室走,只留给傅谨言一个茕茕孑立的背影。 什么意思。 她难道知道了? 傅谨言攥紧拳头,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直到诺尔顿安保队长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才如梦初醒,按照之前的计划避开监控离开了内场。 会场这边。 知秋在真话系统被动的嘴炮功夫加持下,如鱼得水,把楚天斌气的犯了心脏病。 知秋第一次觉得真话系统这个被迫说真话的功能还真有点用。 虽然只是把她平时隐藏在内心的想法用语言的形式表达了出来,但只要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坦诚点也没什么不好。 真话系统幻化成不显眼的耳钉,被知秋戴在右耳上。 知秋尝试与真话系统对话,虽然被动被触发了,但无论她怎么唿叫,真话系统那边就是不回应。 难道是她上次教训的太过分,现在闹脾气了吗? 知秋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关心真话系统的时候。 她这具身体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在身死之前给阮叶创造足够的权势,这样她死后阮叶才能不奋斗得那么辛苦。 白子墨被保安带走,楚天斌因为犯了心脏病被带去私立医院紧急就医,会场逐渐恢復平静,被邀请来参加舞会的贵宾们重新活跃起来,依次按照位置就坐,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在舞会正式开场的音乐响起的前一秒。 傅谨言牵着女伴入席就座,没了真话系统的提醒,知秋这才注意到傅谨言离开了这么久。 知秋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跟在傅谨言身边,孟媛敏感地察觉到了审视的目光,她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发现看着她的人正是刚刚给楚天斌气到发病的知秋。 她友好地沖知秋笑了笑,扭头小声地和身边的人说了点什么。 没有真话系统,知秋听不到两人对话的声音,但是她注意到了孟媛身上新换的礼服。 原来是去等女伴换礼服了吗? 这次可能真的是她多心了。 象徵着舞会开始的钟声敲响,知秋收起对傅谨言的猜忌,抢在所有人之前第一个站了起来,松开和她十指相扣的手,单膝跪地,行了一个绅士礼。 「阮叶小姐,您愿意陪我跳上一支舞吗?」 第57章 舞会篇(16) 虽然参加舞会的这群老油条, 早就知道知家的继承人看上了一个穷学生这种大新闻,但是亲眼目睹和道听途说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落座的贵宾在窃窃私语。 「本以为是流言蜚语,我还真没想到知家继承人居然真的看上了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精神力也平平无奇的普通学生, 滑天下之大稽, 也不知道知家怎么教育的。」 「如此真情倒是可歌可泣,只是放弃通过联姻让家族变得更强大的捷径,去追求所谓的真爱, 归根结底还是义气之举,此举太过愚蠢了。」 第72页 「还真是可惜了, 我本来押宝在知家身上,以为知泽恩后继有望, 谁能想到居然是个情种, 真是白白浪费了精神力天赋。」 …… 众说纷纭, 气氛逐渐走向极端,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议论声中。 「我倒是觉得知秋和阮叶a才o貌,非常般配。没有因为联姻能带来更大利益而放弃爱人,难道不是重情重义的表现?」 孟媛双手抱臂, 满不在乎地戳了戳身旁男人健硕的手臂, 「你说是不是?」 「为利益捨弃一切虽是商战之道, 却不是为人处事之道。」傅谨言微微一笑,随即附和道,「我也更愿意与重情重义之人相处。」 众宾客面面相觑,流言蜚语竟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渐渐平息。 节奏明快的圆舞曲已经响起。 知秋右手虚搂住舞伴的腰, 她下意识攥紧拳头,不敢去触碰那纤细的腰肢。一只冰冰凉凉的纤细手指忽然温柔地落在他紧握的拳头, 将紧绷的手指轻轻掰开,知秋悬着的心终于得到了肯定。 作为舞会的开场嘉宾, 知秋在邀请阮叶跳舞前可谓是一番苦练,可即便如此也只是堪堪达到了能看的水平。 自身舞技差,比不得那些从小练习的大家族继承人或者被邀请的专业人士,所以她这些天苦练不是如何提高自身的舞蹈,而是如何作为工具人让舞伴最大程度的发挥实力。 知秋自信一笑,虽然没有彩排过,但这一幕她已经在心里演绎过成千上万遍了。 她跟随着音乐的鼓声,左手握紧阮叶,倾身而上,右手逐渐放开阮叶的腰肢,随后在舞伴的引导下放松自己的手臂。哪怕那青翠裙摆在地面上绽放出耀眼夺目的花朵,她的眼睛也始终紧紧盯着闭着眼享受舞蹈的人。 这是古地球流传下来的乐谱,弹琴的人写给自己逝去的妻子,明明在诉说爱意,可是曲中处处是绝望,无一丝生机。 快速的旋转,让阮叶发尾的那根银簪摇摇欲坠,身体则尽情的展示着自己对音乐的感悟,对艺术的理解。随着音乐声越来越小,那飞舞的脚步愈来愈慢,人们才从陶醉于惊艷舞步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银簪掉落,黑色秀髮如瀑布般飞涌而下,一滴眼泪点缀在无瑕的脸上,沿着下颌下流淌进舞者的身体里。 舞毕。 会场沉寂了几秒,随即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就连一向不喜音律的傅谨言都忍不住拍拍手感嘆,「好舞姿,好气度」。 「傅谨言!」这首曲子播完后,孟媛忽然间头痛欲裂,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钻进了她的脑袋,她痛苦地蜷缩身体,忽然眼前一黑,身体失去控制,头部重重地磕在一个厚实的肩膀上。 傅谨言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他焦急地抱起孟媛的身体离开了内场。 开场舞结束后,贵宾们的情绪受到感染,纷纷和自己的舞伴伴着音乐舞蹈起来,负责表演开场舞的嘉宾本应该和大家一起,但是知秋不顾主办方的挽留,硬是拉着阮叶离开了内场的主会场。 两人逃也似的在诺大的内场乱跑,没想到竟然跑到了更衣室这边。 知秋主动停了下来,她捂住小腹,这幅身体太过虚弱,空有强大的精神力,只是跑了两步就虚得不行了。 看到喜欢的人病态的模样,阮叶感觉心脏很疼,她伸出手想擦擦知秋脸颊处的汗珠,却被一把抓住。 「我有话想对你说。」知秋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利索,眼神却极其坚定。 她感觉自己浑身发烫,心脏快要从胸腔跳出来了,只是这一次她很确定,这不是真话系统被动触发的作用,而是源于她的内心。 「阮叶我知道你很困惑,从我们相遇那天起,我的性格会突然改变,有时沉默不语,有时又会语出惊人,但是我向你保证,我曾经说的那些话绝不是欺骗。」知秋不断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那双长年冰凉的手,「有些事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这些阴暗面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就好了,等一切结束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我们之间再没有秘密,阮叶——」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窗外的风吹进屋内,在风的吹拂下,裙子摇曳生姿,如同湖面泛起的涟漪。 阮叶挽住那只因为生病比她还要瘦弱几分的手臂,泪眼婆娑,却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她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上了女人苍白的唇。 「我愿意。」 医务室里。 诺尔顿的omega医生正在为病人做心脏復甦,送她来的alpha十分焦躁在救护车里走来走去,这时他的光脑突然响了。 充满律动的音乐催的人心情更加烦躁,傅谨言的焦虑无处发泄,这通电话来的又恰逢其时,他接起电话,一通乱吼,「哪里来的傻x,有事不能明天再说吗!滚,给我滚,再敢打骚扰电话我现在就过去鲨了你!」 情绪发泄出来,人就会冷静许多。 傅谨言蹲在做心脏復甦的大夫身边,他拉住那双热度正在慢慢流失的手,语气带着他自己未意识到的颤抖,「再、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电话的另一边。 被挂断电话,还被老闆痛骂一顿的保安队长:…… 王保安摸了摸手里的红色按钮,神情迷茫。 所以这个炸弹该怎么办? 第58章 阮叶之死(1) 孟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第73页 梦里的她为了帮助孟家开疆扩土, 选择了和傅谨言联姻,结婚后两人不谋而合,疯狂打压青年才俊, 独揽了联邦的特许经营权。傅谨言擅长阳谋, 她诡计多端负责背地阴人,连手后几乎横扫了联邦的经济圈。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做生意哪有手上干干净净的, 她被亲叔叔出卖了,那些她曾自认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被她爱着的家人一一揭露到大众面前。扑面而来的骂名和律师推测的重刑几乎要压垮了她。 她被孟氏集团抛弃了,绝望地等着傅谨言主动找她解除婚姻关系, 毕竟她和傅谨言本就是披着婚姻外皮的合作关系。只是, 直到最后她都没等来傅谨言, 却等到了联邦的撤诉通知书。她这才知道,那个大男子主义的工作狂替她顶了罪。 她害怕傅谨言在监狱受欺负,准备了很多钱给狱警,但是都没有成功送出去。后来因为她天天往联邦监狱跑, 一个好心的狱警看不过去, 才提点了她几句, 暗示不必担心。直到第一次探监,她才知道自己老公成了监狱的大哥,混得风生水起。 她照常在公司处理文件,秘书忽然怯生生地送来一张单子, 她以为只是寻常文件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道那是傅谨言的病危通知书。第二天, 看到通知的她急匆匆赶去医院,却只等到了一具冰凉的尸体和傅谨言的死亡证明。 「傅谨言, 我不许你死!」孟媛从梦中惊醒,眼泪夺眶而出,手胡乱的在空中乱抓着。 做心脏復甦的omega医生被病人甦醒后无比激烈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就在一边的傅谨言紧忙抓住孟媛胡乱摆动的左手,「别怕,别怕,我在呢,我没死。「 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孟媛伸出右手,轻轻摸了摸男人,发现是温热的,傅谨言还活着。她这才意识到刚刚走马灯式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无比真实的梦。 这一切太过真实了,以至于她没法把这单纯的当成一场梦。 「把衣服脱了。」 傅谨言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只是,这一次他没等到孟媛和他解释,因为她直接上手把他上衣给扒光了…… 因为不注重防晒,男人衣服里面的皮肤和脖子上面的颜色有些差距,但是嵴背精壮,身上残留未癒合的鞭伤,以及之前留下疤痕触目惊心的伤疤,最引人注目的是后腰上那一颗红色的痣,他出生就有。 孟媛把衣服扒开后,直奔后腰的位置,发现了梦里那颗红色的痣,哭着把头埋在男人的怀里,小声啜泣。 原来都是真的。 早知道当初就对你好一点了。 感觉自己很多余的omega医生:……我也是你们y的一部分吗? 舞会结束了。 知秋牵着阮叶的手,在黑暗的大道肆意奔跑,两人换上了常服,看起来就和普通人一样,或许说她们本就是普通人,只不过被家世或天赋镀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金壳罢了。 「知秋。」奔跑中的阮叶忽然停了下来,认真地叫了声另一个人的名字。 知秋回眸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怎么了?」 「我们逃吧。」阮叶神色认真,语气不似作伪,「我不想要名利,不想成为所谓的知名设计师,我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做一对平凡人。」 知秋认真地看着那双闪动的灰色眼眸,「你在撒谎。」 哪怕她所知道的剧情有差错,但上一世相处的记忆却是真实的,阮叶想要的绝不止她口中所说的这样。 一个放弃全额奖学金名校录取名额选择世家子弟云集的私立学校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野心。 「我开玩笑的。」阮叶笑了笑,岔开话题,「我们明天要不要去逛街,还记得古地球中秋节那天我们买的面具吗,不知道老闆上没上新货。」 女人笑得云淡风轻,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说一样。 一高一矮,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两人一路上什么人都没遇到,天色太黑,知秋选择了送阮叶回家,直到看到她走进大门才放心的离开。 来接应她的尚武已经开着车赶过来了。 车窗外是无边的暮色,知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熟悉的电流声忽然出现了,是消失了一整天的真话系统。 「你去哪了?」知秋率先发问,就看到一个虚虚的影子飘在她腿上,空空的没有重量。 她沉默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你已经凝聚不成实体了?」 真话系统有些虚弱,「是的,我的力量好像变弱了。我不是故意不出现,只是变成喇叭帮你扩音怼楚天斌那个老东西的时候非常累,我就回去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已经这个时候了。」 没等知秋继续追问,真话系统主动要求吃瓜,「所以今天怎么样,没有我你表白成功了吗?白子墨那边怎么处理的?」 知秋咽下心底的疑惑,解答道,「白子墨被保安抓到公安局拘留了,应该已经被楚天斌保释出来。至于我和阮叶……」 「我们在一起了。」 「你小子行啊!」影子激动地跳了起来,「我以为没有我你得鎩羽而归呢,亏我着急忙慌地醒来找你,不错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今天太过顺利,知秋本来就有点被突然的幸福沖昏了头脑,被这样一打岔,一时竟忘了自己刚刚咽下去没问出来的话。 真话系统使出吃奶的劲,终于凝结成了一个实体抱枕。 第74页 这是重生以来知秋最幸福的一天。 她抱着真话系统化作的枕头,时不时调戏一下力量变弱的系统;驾驶位上坐着的是她最信任的下属,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和性命之忧;光脑里是她刚刚在一起的女朋友发来安全到家的简讯。 车里的温度刚好适合入眠,车窗外又是极美的月色,偶尔有蝉鸣声从树丛中传来,如梦如幻。真话系统本来还在吐槽今天发生的事,看到知秋半梦半醒,也闭上了嘴。 知秋在车里做了一个梦。 第59章 阮叶之死(2) 梦里的她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 身边围着很多人,模煳地听到了一个女声正在和医生争吵,态度十分强势。 似乎是在讨论和她病情有关的事, 她努力竖起耳朵想听得更真切些, 这时吵闹的房间忽然归于宁静,原来是刚刚和医生吵架的女人把满屋子的人都赶了出去。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她忽然听见了除了脚步声以外的另一个声音, 似乎是女人的啜泣声,她睁开眼想看看这个人, 可眼睛就像被蒙上了一层纱布,只能朦胧的看清对方眼睛是灰色的。 她听见了有人叫她的名字。 「知秋, 快醒来吧, 我在等你。」 车里, 知秋睁开眼,捏了捏手里的抱枕,才发觉刚刚只是一场梦,她在脑海中小声地唿唤真话系统。 「咋了, 是到了吗?」真话系统揉了揉自己的并不存在的眼睛, 懒洋洋地问道。 知秋看了眼车窗外, 距离别墅大概还有十公里道的路程,她摇了摇头,答道,「还没有。」 「那你叫我干嘛?」真话系统疑惑道。 「我刚刚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真实到我有点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梦境,我看自己躺在病床上, 身体上连着很多台仪器,一个女人因为我的事在和医生大声争吵, 我感觉她们是在争吵,可我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也看不清她们的脸。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知秋感觉自己有些焦躁,握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的痛感,帮她保持清醒。 真话系统哑然,「哪里不对?」 「那个女人的眼睛非常像阮叶,简直就像是一个人,但是阮叶的性格没有像梦中那个女人强硬,有些事情我需要确认。」 真话系统点了点头,「我能帮你做什么?」 私立医院。 十几个医生围绕在一个病床前,躺在病床上的人手微弱的动了一下,护士们赶快围过去再次尝试把人叫醒。 「阮宁女士,您醒一醒。」 「阮宁女士,您醒一醒。」 …… 阮宁睁开眼,原本平稳的心跳在女人甦醒后勐烈的跳动,体内肾上腺素的指标远远高于正常值,她现在的神经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阮宁尝试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开不了口,她只好自己伸手扯掉了右手输液用的针头,抢过护士手上用来记录数据用的本子和笔,草草地写了一句话。 「把纸给陈医生,告诉他游戏角色觉醒了自我意识,赶快联繫李特。」 舞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 知秋一大早就收到了女朋友发来的简讯。 【阮叶】:起床了没,要不要一起去集市逛逛? 【阮叶】:不知道之前那家店的老闆有没有制作什么新东西 知秋下意识去迎合。 【知秋】:好,我去找你,一会见。 知秋从床上爬起,感觉腿有些酸麻,但也没太在意,直到脚着陆在地面,整个人歪斜重重地摔到在地,她才发现自己整条腿是软的,已经站不起来了。 真话系统已经醒了,它焦急地凝结成实体,想要把知秋从地上扶起来,只是它的能量越来越弱,扶到一半就没了力气,导致知秋又一次摔到地板上,好在知秋有先见之明又手在身下垫了一下。 听到门外的开锁声,知秋冷静下来,「来人了,你快点变回去,省点力气。」 真话系统听话的化成一枚没有实体的耳钉,虚虚地嵌在知秋右耳的耳洞处。 知家的佣人听到房间里的响声,急忙去找管家拿了房间的钥匙,赶了过来,发现大小姐跌坐在地面的狼狈模样,一边尖叫,一边急忙把人扶到了床上。 管家听到尖叫声从花园赶了过来,看到房间主人一夜之间,脸色变得无比苍白,眉宇间萦绕着一股黑气,有些惊讶。 知秋看了眼手机吩咐道,「王叔,帮我准备一台轮椅到后备箱,让尚武开车送我出去。」 知秋没有具体说自己要去哪里,但是管家心里门清,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在热搜和直播上都看到了。 管家脸色凝重,「大小姐,恕我直言,您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代步工具,而是去医院接受治疗,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 管家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把一面落满灰尘的镜子拿了出来,端正的放在知秋的正对面。 因为知秋不喜欢外人随便动她的东西,所以佣人们的打扫范围仅局限于卧室的地板和窗户的玻璃,很多买回来没用过的东西都落了灰。 知秋盯着镜子里的人,比脸色更苍白的是嘴唇,已经不见半点血色。 完全是将死之人的面相啊,知秋心里自嘲。 原着里这个渣女a的病有这么严重吗? 知秋忍不住多想,就在她准备更深入的想下去的时候,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发现是阮叶发来的简讯。 第75页 【阮叶】:你说我是穿这件好,还是穿这件好? 校园风百褶裙.jpg 黑色旗袍装.jpg 知秋盯着旗袍的样式愣了一下,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换做平时她大概会直接说,两个都好看,但这一次她下意识地选择了旗袍。 【阮叶】:好的,那就百褶裙。 【阮叶】:调皮.jpg 知秋勾唇一笑,觉得可爱,没有察觉到脑海中隐约的遗憾。 尚武推着轮椅不顾管家的阻拦匆匆从门外赶来,沐浴着老管家担忧的目光,坐在轮椅上的知秋回过头安慰道,「我现在有急事,等晚上回来,我就去穆叔叔那里检查,王叔不用担心。」 尚武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老管家,背过身,沉默地推着轮椅,穿过了知家别墅的花园。 知秋和尚武走后,佣人们也各自回归岗位开始忙碌。 王管家的手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重复了好几次,终于还是选择拨通了电话。 「老爷,小姐的病好像变得更严重了。」 管家在联繫知秋的父亲,而知秋在前往阮叶家的路上,而另一边真话系统正按照知秋的吩咐调查舞会前一小时,阮叶家附近的异常状况。 第60章 阮叶之死(3) 在阮宁刚刚甦醒不到30分钟, 李特就收到了来自陈儒医生的传话。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阮宁接手游戏里自己的身体,通过带知秋重新经歷一遍过去,来慢慢刺激她主动回想起之前的记忆, 但是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失败了。 遗落的日记本让游戏角色觉醒了自我意识, 阮宁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取代阮叶这个角色。 现在一切重任都落在了他头上。 李特懊恼抓了抓自己的头髮。 当初他怎么就为了升职加薪答应了这次治疗。 老老实实做个精英不好吗! 李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大背心子,大裤衩, 一双拖鞋走在哪里穿到哪里,头髮野蛮生长甚至挡住了眼睛, 一整个不修边幅。 虽然游戏被设定成了abo的世界观,多少和现实世界有些不同, 但阳光、雨水、绿树、草地、土壤等等, 都是真实的, 在这里的每一天,他都沐浴着大自然的气息,不必开着车在钢筋水泥筑就的公路疾驰而过,步履匆匆。 他忍不住想, 如果这里有人认识他, 他还会这样吗? 裤兜里玉牌的震动, 打断了他深入的思考。 陈医生那边传来消息,说知总和阮叶正在往他的店铺那边来,叫他做好准备。 消息有很长一段话,后面附上了具体的行动方案, 大概是阮总的手笔,他大概的看了一眼, 听到挂在店门口处的风铃被开门的动作带响了,关掉了玉牌。 李特从内屋走出, 来到售货区,笑容满面地开口寒暄,「好久不见啊,小叶。」 他歪歪头,装作有些困惑地看向她身边坐着轮椅的人,问道,「这位是不是几个月前和你一起来买了双人面具的那个?」 「你好,我是阮叶的女朋友。」知秋友好地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叫知秋。」 「噢噢,知秋,我好像在诺尔顿舞会的直播上看到过你,你就是小叶的舞伴吧,没想到你们居然是一个学校的,太巧了。」李特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欲言又止,「冒昧地问一下,舞会才刚刚过去,你的腿怎么又……」 关于腿的事情,知秋早就准备好了回答,她正要开口,却被阮叶打断。 阮叶岔开话题,「老闆快给我们介绍一下店里的新作品吧。」 「好嘞!」 李特一边往外拿老闆这几天送过来的公司新产品,一边暗暗规划接下来的安排。 刚刚他本来打算把话题引到身体健康上。 知总的身体数据在游戏里是正常的,根本测不出问题,而她的身体却时好时坏。 这是因为游戏外治疗的缘故,每隔一段时间医护便要帮知总的身体维持基本的锻鍊,防止肌肉流失过快,但是这种疗法只能减慢流失的速度,并不能维持在恆定值附近。 更何况,因为光脑治疗,知总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现在站不起来也是意料之中。 新产品里有很多,阮叶从未见过的东西。 雕刻精美的木簪、已经被淘汰的蓝牙耳机、翡翠色的胸针、金属制的镯子等等…… 阮叶蹲下来在这些物件中挑选,时不时试戴一下,回头徵询知秋的建议。 知秋面带微笑,每一次都是同一个回答,「好看,这个我们要了。」 挑得久了,知秋也有些疲惫,她无聊地扫了一眼李特摆在地上的那些物件,注意到了一颗角落里的黑色耳钉。 她感到很熟悉,就好像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知秋看了眼老闆,诧异地发现老闆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犹豫地问了一句,「老闆,能把那个耳钉拿来给我瞧瞧吗。」 阮叶迷茫地看了眼摆在地上的东西,疑惑道,「什么耳钉?」 李特一直在等这一刻,老闆给他送来这颗耳钉的时候交代他要放在隐蔽的地方,只有知秋来店里的时候,才可以摆放出来。 他殷切地拿起耳钉,从阮叶身边略过,直接递到了知秋的手里。 「您真是好眼光,这颗耳钉是我一位女性朋友专门订制的,全世界独此一只。」 知秋用手指摩擦耳钉的表面,老闆在地面上摆出那些物件或多或少都落了灰,唯有这颗耳钉上面一丝灰尘都没有。 第76页 应该是刚刚拿到手不久。 知秋继续追问,「耳钉正常不是应该是一对吗,另外一只呢,怎么店里只有左耳的耳钉?」 李特心想,这问题终于来了。 他解释道,「这个耳钉最初是为了婚礼订做,确实是有一对,只是这枚右耳钉的主人后来出了车祸,遗失了这枚耳钉,左耳钉的主人,也就是我的这位朋友伤心欲绝,就把左耳的这一只给了我,叫我送给有缘人。」 知秋愣了一下,总觉得老闆话里有话,正要继续追问。 阮叶忽然开口,「老闆,这右耳钉的主人不会就是你吧?」 「怎么会。」李特憨憨一笑,挠了挠头,「你看我这副模样,精神力又弱,又没有钱,哪有什么悽惨的爱情故事可以发生啊!」 阮叶微微一笑,从知秋的手中拿过耳钉,放回了原处,「我们毕竟是刚刚在一起的情侣,这枚耳钉虽然承载了情意,但终究是他人的故事。」 知秋也附和地点了点头,「这耳钉的确寓意不好。」 阮叶给自己选了木簪,给知秋选了一个木制的手镯,两者都是用深绿檀木制作而成的,不是一对,但胜似一对。 李特贴心分了两个袋子装,他低头看了眼袋子里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袋子封严,一个递给了阮叶,另一个则递到了知秋的手里。 李特尽地主之谊,一直把两人送到门口,目送阮叶推着轮椅离开。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 知秋本想去阮叶家里坐坐,但不知为什么被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来接两人的车已经开到了附近,尚武从车上下来,站在知秋的旁边,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阮叶左手拿着袋子,右手挥了挥手,解释道,「我中午得回家一趟,最近有一场国内的设计大赛在我们学校举办,之前给我们上过大师课的莱克茵推荐了我代表学校参加这次比赛,我需要提前构思一下设计。」 知秋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她知道这场大赛,在原来的剧情里,阮叶虽然设计出来非凡的作品,却被质疑不符合当下的潮流,被故意找茬的设计师认定为是为了故意吸引眼球设计的作品。 第61章 阮叶之死(4) 尚武在前排开着车, 知秋坐在后排,脑海中小声唿叫真话系统。 「系统?」 「小系统?」 「小统统?」 一枚耳钉在耳垂处忽然化为实体,真话系统叉着腰:「知道你最近开心了, 别这么肉麻, 有事说事。」 知秋难得调戏系统一回,只可惜对方不给面子,只能鎩羽而归, 正经起来:「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查了舞会当天以及前后3天,阮叶家附近的监控, 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出现,不过有一个熟人和你们去舞会的路线一致, 应该也是去参加舞会的。」 真话系统补充道:「这人叫宋让, 你女朋友的竹马, 一个一线大明星。」 那个偷窥狂? 知秋若有所思。 如果问题没有发生在屋外,那就只能发生在屋内了,她印象里宋让之前偷偷潜入过阮叶家,在厨房和沙发附近安装过摄像头。 她正好可以利用宋让的这一点, 调查舞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能顺便帮阮叶解决一个变态偷窥狂竹马。 知秋摘下右耳的黑色耳钉, 把它放在右手心里,左手给真话系统笔了一个大拇指:「做得好,你第一次这么有用,以后继续保持!」 真话系统傻乐着, 笑得像是一个被人卖掉还要帮人数钱的傻大鹅:「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等一下。 知秋攥着耳钉的手顿了顿。 真话系统化成的这枚耳钉和她刚刚在店里看到的那一只几乎一模一样。 知秋:「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 你说自己只能化成我现在或曾经拥有过的物品,我在店里只是拿着观摩了一下, 你就可以变成实物?」 不对。 在她陪阮叶去那家店之前,在舞会的那一天,真话系统就变成这枚耳钉了。 知秋刚想让尚武掉头回到那家店,忽然想起店老闆给打包好的饰品封口前,往里面看了一眼的动作。 她转头看向放置在后座上的纸质包装袋,抬手把封口处的胶撕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一个绿色檀木的手镯的中间,放置着一颗黑曜石耳钉,是她刚刚拒绝掉的那一枚。 真话系统化成的这颗耳钉是右耳的弧度,而店里卖的这一枚恰好是戴在左耳的,这是一对儿配套的耳钉,而且是主人专门订制的。 它的侧面有一个浅浅的烙印,在店里的时间短她没有注意到。 左边的这个耳钉刻着r,右边的则刻着z,配上耳钉本身的弧度就是z&r。 知秋握着耳钉的手紧了紧,追问真话系统:「你确定自己只能变成我拥有的东西对吗?那你还记不记得这个耳钉是我什么时候有的?」 真话系统苦思冥想,脑袋都想破了,也想不出自己是怎么变成的这一枚耳钉,只能回答知秋的第一个问题:「是的,我只能变成你现在拥有或者拥有过的东西,但我真不记得这个耳钉是你什么时候买的了。」 关于耳钉的记忆,真话系统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附近一些零碎的片段,似乎这段记忆关键的部分被人为的抹去了。 如果店里老闆说的话是真的,那她真的有必要和老闆单独见上一面了。 第77页 没有记忆的耳钉,以及她检查不出任何症状,却一天比一天更虚弱的身体。 知秋的直觉告诉她,那个老闆能给她答案。 阮叶回到家中,脱掉平底鞋,换上一双舒适的拖鞋,打开卧室的门,用钥匙把锁起来的柜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本子。 她翻到第114页,那是第13次轮迴的她留下来的信息:「宋让为了监视我,在沙发左侧扶手的正下方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客厅正上方的灯罩里有一个摄像头,厨房被帘子遮住的小孔处有一个摄像头,总共3个。我在卧室里安装了屏蔽系统,即便有我没发现的摄像头,但卧室是绝对安全的。提醒后来人,不要轻易拆除摄像头,根据前辈的经验,这样只会打草惊蛇,要一击即中,积累宋让的犯罪证据,把他一口气送进监狱。」 阮叶又往后翻了几页,在123页处,时间大概过了1年,第13次轮迴的她写道:「宋让唆使大粉跟踪一线明星拍黑料的事情曝光,在明星圈已经是众矢之的,我抓准时机把他偷税漏税的证据举报给联邦,宋让被抓进监狱了。我没说摄像头的事,宋让在监狱居然想拿这个作为威胁我,还好我了解他这副德行,找人黑进他的电脑把所有监控录像都删掉了。我终于能把这几个监控拆掉了,不用每天战战兢兢什么事都只能在卧室里面做了。」 她看了一会日记有些累了,揉了揉眼睛,从书架两本书的夹层里抽出一张画纸。 上面画着的是她参加设计师大赛的作品。 一个无论怎么环绕都会回到起点的指环,有点类似于古地球流传下来的莫比乌斯环,但又有所创新,虽然还未上色,但是她准备把主色调换成黑色。 这个指环的寓意是永久停留在黑暗循环里的人。 这场设计师大赛的结局是註定的。 阮叶没有翻开日记本,但她天生过目不忘,清晰地记得日记本的第13页和367页,两次的轮迴,她都没有取得大赛最终的胜利。 第一次是因为被污衊抄袭。 因为第一个轮迴者建议后面的人不要执着于这个大赛,所以后面几乎没人留下关于大赛的相关信息,只有第21次的轮迴者尝试改写这个比赛的结局。 只可惜结局失败了。 她的作品虽然洗脱了抄袭的罪名,但是被攻击不符合真善美的主流价值观,屈居第二。 虽然只是差了一名,但是影响却是极大的,她没有得到联邦的推荐,获得进一步冲刺国际设计师大赛的资格。 差以毫釐,失之千里。 其实,阮叶并不在乎这个国际比赛的入选资格。 她还是像之前那些轮迴者一样,事无巨细地把每天发生的事情记录在本子里,以方便下一个人。 但是和之前那些次轮迴不同的是,这一次她隐约地带着些许期待。 因为她总觉得,那个人一定能打破她註定的命运。 第62章 阮叶之死(5) 国内设计师大赛每四年举办一次, 举办方是联邦总部,时间定在立秋的第二天。由于这次大赛的评委团强烈要求,地点被定在了诺尔顿举行。 至于评委团这么青睐诺尔顿的原因—— 原因有很多, 但最关键的还是:校方在大赛官宣前就给每个评委送上了数目可观的money。 虽然大赛在诺尔顿举办, 但诺尔顿艺术系的学生并没有参赛资格,只能作为观众现场观摩,校方唯一的名额, 在莱克茵大师的强烈推荐下给了诺尔顿的一个特招生,但是主要参赛人员还是国内比较有名的设计师们, 其中一位还是四年前设计师大赛的获奖者。 房间里,穿着睡衣的女人坐在桌子前写写画画, 她灰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完全陶醉在创作当中, 但是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隐约可见,一看就是熬了几天的夜。 女人画完最后一笔,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整整三天三夜, 阮叶不眠不休, 终于完成了这次大赛的参赛作品。 她终于放松下来, 这几天被创作的兴奋压制住的疲惫感才突然袭来。 阮叶打开静音的手机,才发现有999+的消息,大部分都是她的女朋友发来的。 明明是白天,困意却席捲而来, 她点击未接来电,拨了个电话过去。 联邦的通讯有延迟, 在等待的过程中,阮叶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她抱着双臂, 头髮压在手臂上,脸朝着桌面,光脑放在距离右手边不到1米的地方,因为困的突然,还没来得及打开外放就匆匆地睡了过去。 知秋接到来电的时候,还在医院,正在做胸部ct。 因为管家把她站不起来的事告密了,导致她被家长强行送到了医院住了三天。 检查结果当然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站不起来和身体变得虚弱的原因全都检查不出来,这些天换了好几个医生各有各的说法,没有一个能解释清楚的。 「喂,阮叶你在吗?」 没有回应,知秋又问了一遍:「阮叶?」 通话里传来均匀的唿吸声,接电话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继续说话,不想吵醒对方。 真话系统冒了出来,努力做一个显眼包:「我过去看了看,你女朋友在书桌上睡着了,压了一脸褶子,哈哈哈哈笑死我。」 知秋想像了一下这个画面,不自觉地也笑了。 不得不说这样安静的日子真的很幸福。 第78页 上次逛街的时候,阮叶告诉她要准备设计师大赛,所以这些天她只敢发些简讯,不敢主动打电话过去,怕影响到她。 因为有些担心,她甚至让真话系统偷偷过去看看情况,发现除了吃饭和喝水,阮叶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桌子前面涂涂画画。 知秋若有所思。 这样看来阮叶真的非常在乎这次的比赛。 她可以理解这种心理,毕竟在原书中阮叶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顶尖的设计师,这次比赛是走上国际设计舞台一次非常好的契机,努力争取这次机会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 想到比赛的结果,知秋嘆了口气。 比赛的过程她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比赛的结果她倒是可以试试花钱去操纵,但如果被阮叶知道她在背后偷偷帮忙作弊,恐怕会直接退赛。 这么多天的相处,阮叶对她来说,早就不是书里面干瘪的人,而是一个立体的有自己性格的人。 她知道这个人内心的骄傲,不屑于投机取巧之辈,哪怕最终受益者是她自己也不行。 真话系统帮忙想了几个主意,但通通都被知秋否决了。 她本以为重生后的自己可以改变一切,但是实际上很多事情,她能做的真的很少,几乎每一个关键剧情点,都是阮叶自己在把握,而她只能在旁边加油助威。 立秋。 诺尔顿刚刚举办完舞会,装饰的富丽堂皇,但是对于艺术家来说华丽物品的堆砌,等价于庸俗。 因此,这几天的诺尔顿给学生们停了课,为了这次大会的举办,关闭了校门,重新进行了二次装修。 大会举办当天,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设计师们眼前一亮。 原本为了彰显气势的金色大门,替换成了低调的黑色,镇守着门口的石狮子被撤了下去,放上了一个断臂的雕像,大概是古地球断臂维纳斯的仿品,最有创意的是石雕下面是金黄色的火焰,不停地焚烧着雕像,维纳斯的身体一点一点被腐蚀,溅起的火星偶尔会落在地面,场面出奇的震撼。 「诺尔顿这次真是花了心思了。」 说话的人身着菱形深蓝色包臀裙的男性omega,脸上化着浓浓的烟燻妆,他被设计师们围在中间,其中有不少人是来要他签名的。 「陈老师啊啊啊!」 「陈陈给我签个名吧!」 「陈老师我一直特别崇拜您,您的设计是联邦的骄傲!」 被称作老师的男人得意的笑了笑,嘴上谦虚:「谢谢大家的喜欢,我的助理后面会把签名发给大家,我只是侥倖获得了上次大赛的冠军罢了。」 四年前的大赛在r市举办,获得那次大赛冠军的人叫做陈辉,他的作品获奖后,作为联邦的代表前往了m国,四年间设计了许多作品,但都没掀起什么浪花,没有被国际设计组织正式聘用。 因此,四年合同到期后,他不得不从m国回来,重新参加大赛。 陈辉和设计师们打成一片,毫无保留地传授自己在国际设计组织工作得到的经验,甚至还对这些来参赛的小设计师们的作品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完善建议。 这些初出茅庐的设计师大多都很感激,星星眼崇拜着无私传授经验的前辈。 现在的情形正是陈辉想看到的,大赛的最终结果是按照80%评委分数+10%观众点评+10%参赛设计师互相打分的标准计算出来的。 每年大赛的评委在正式开赛之前都是保密的,以防有选手贿赂评委作弊,因此这80%他无法控制。 比赛的观众一部分是诺尔顿的在校学生,还有一大部分是各地买票过来的陌生人,他也做不了什么。 唯有这些参赛的设计师的分数是他能把握的,一旦对方接受了他对作品的提议,认可了他的理念,默认他更加强大。 也就意味着退出了冠军之争。 第63章 阮叶之死(6) 「你这个项鍊设计的很精美啊, 只是中间的钻石可以切的小一点,这样看起来会更加高级,钻石这么大难免会有些俗气。」 小设计师认真聆听着陈辉的教导, 已经开始考虑该把大钻石换成设计库里的哪个小钻了。 讨论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一个不合适时宜的声音出现:「啧。」 有人嫌弃地啧了一声。 这人穿着简单的红色花衬衫,配上绿色短裤,头髮乱糟糟的, 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国内的主旋律一直是吹捧小众,陈辉追求主流自然看不惯华丽的设计。 面对不同的声音, 他笑了笑,走向那位不修边幅的设计师:「这位朋友是觉得我的建议不好吗, 不知有何高见?」 陆晚舟突然被点名, 回答的也是毫不客气:「你的建议确实不好, 这位设计师的作品理念很明显,就是雍容华贵,如果把华丽的大钻石换成小钻石,反而减少了它华丽的程度, 不符合最初的设计理念, 显得不伦不类。」 设计师中有人惊唿一声:「他是陆晚舟!」 「那个在海选一路过关斩将的新秀?」 「原来他就是陆晚舟,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居然敢和上届大赛的设计师正面刚。」 陆晚舟这一番话说得陈辉哑口无言,只好搪塞过去:「国内的主流还是小众风格,这位朋友的理念虽好, 但是逆流而行无异于自杀,我也是为了她好。」 设计出这条项鍊的设计师叫做余果果, 她本就是陈辉的崇拜者,当然要维护自己的偶像:「我在设计的时候的确疏忽了, 谢谢陈老师的建议,我准备了很多不同大小的钻石,回去我会替换成一个大小合适的钻石。」 第79页 陆晚舟摆摆手,不再劝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便吧。 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诺尔顿给选手安排的房间,专心准备第二天的设计大赛。 晚上十一点钟。 阮叶才匆匆来到诺尔顿的校门口,断臂维纳斯还在继续的燃烧,雕塑里添加了某种化学成分能让火焰无法烧毁断臂维纳斯。 知秋一直送到门口,依依不捨。 为了这次比赛,阮叶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设计图纸上,她好不容易见到阮叶,结果诺尔顿为了保证所有参赛者不会缺席,要求参赛人员在比赛前一天必须到达诺尔顿住在安排的宿舍里。 刚在一起的情侣最是缠绵,知秋看着阮叶往前走的背影,眼神拉丝,想冲过去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自私。 她不能自私的把阮叶困在自己身边。 哪怕大鹏在地面上,有朝一日也是要腾风而起,扶摇直上的。 她不能以爱之名囚禁想展翅翱翔的爱人。 知秋强忍不舍,她感觉自己身体在发烫,这种情况已经发生很多次了,她知道那是真话系统的被动。 她有很多话想说。 她不想她参赛,因为比赛的结局是她屈居第二,她不想她难过。 真话系统变弱了,知秋的意志力占据了上风,她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微笑着目送阮叶离开。 其实她不想阮叶参赛还有一个原因。 在剧情里,阮叶虽然屈居第二,但设计的作品却在网络上大爆,一直传到了m国,国际设计组织非常欣赏作品的设计理念,主动邀请阮叶来m国学习三个月。 知秋害怕的是分离。 哪怕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真话系统知晓她内心的想法,安慰道:「阮叶毕竟是女主,註定是要腾飞的,反正你本来的目的不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帮助女主把路走的顺一点吗,你已经做的已经够好了。」 系统是对的。 即使没有她的帮助,阮叶也是会成为国际知名设计师的,她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让阮叶少吃一点苦头罢了。 知秋苦笑。 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这么贪心了。 竟然想把阮叶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谢谢。」 知秋小声道谢,真话系统有些不好意思:「应该的,应该的,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知秋自己转动轮椅的方向,转过身,推动着轮椅前进。 忽然她推着轮椅往前走的手一顿,轮子停在了原地。 月亮是圆的,清冷的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冷冷的风吹在脸上,让人更加清醒。 有人从后背环抱住了她。 知秋当然知道是谁,女人冰冷的手环抱着她的脖颈,她温柔地把那环抱着她的手放回原处。 阮叶不解地看着她。 瑟瑟的秋风吹起裙摆,鱼尾裙在空中飞舞。 知秋脱下长袖,手臂绕到后面,把衣服披在了对方裸|露的胳膊上。 「早点休息。」 说完这句话,知秋便走了。 这一次她推动轮椅的手没有停下,而阮叶也没有再追上来。 阮叶没有进校门,手紧紧地握着外套的一角,她一直目送着那人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才离开。 知秋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她在努力平復自己躁动的心。 真话系统一直没敢打扰,直到知秋睁开眼,它才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人家都主动拥抱你了,你怎么表现的那么冷淡,故意的?」 知秋摇了摇头:「你知道的,剧情可以改变,但是人物的结局却很难改变,世界是会拨乱反正的,每个人最终都会走向註定的命运,我虽然是外来者,但是身体确是书中的人物,我能陪阮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不能再放任自己了。 建立过于深厚的感情,分别的时候只会更加痛苦,她不想带给阮叶更多的痛苦。 真话系统嘆气:「你说的也是,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死后会怎么样?」 「我死之前一定会把阮叶的前路铺好,即使没有了我她也能一帆风顺。」 「我不是说阮叶。」真话系统摇了摇头:「我是说有没有想过自己死后会去哪里?」 知秋愣了一下。 她死后会去哪里? 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真话系统接着说道:「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只不过我有一部分记忆消失了,我不知道我到底来自哪里,只知道我是一个人为了你才设计出来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就只能来找你了。」 第64章 阮叶之死(7) 第二天清晨, 比赛正式开始。 开幕式上,诺尔顿正式对外界公布了本届大赛的评委阵容。 评委a:国内知名设计师,偏好华丽繁复的饰品, 多次在国际上获得优秀设计师提名。 评委b:国际知名设计师, 主流风格开创者。 评委c:艺术鑑赏家,多次作为国际设计师评委。 评委c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吹着凉凉的秋风在看台上瑟瑟发抖, 手上以飞快的速度翻动着作品集。 他有个隐藏的任务,国际设计师组织这次把他派过来, 是为了目色有天赋的好苗子,不一定要是冠军。 第80页 国际设计师组织对这些年联邦送过来的冠军评价较低, 所以藏了个心眼, 并未向主办方提及多出来的那一个名额, 防止有人动歪心思。 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观众陆续进场,其中还有不少诺尔顿非艺术系的学生。 这些学生一部分是买了票,还有一小部分是借了艺术系同学的学生卡,但后者的数量远远小于前者。 国内设计师大赛每四年举行一次, 直通国际设计师组织, 对艺术生来说是含金量很高的比赛, 而且这次的举办地还是在自己家门口,很少有人愿意放弃这次现场观赛的机会。 因为知秋不是艺术系的学生,又错过了放票时间,所有最后只剩下高价从黄牛手里买票这一条出路。 「哎呦呦, 20000不贵了,你看看我这票的位置, 内场第一排,和选手导师离得特别近, 就1米左右的距离,我是咱俩有缘才想卖给你的,不然我这票早就出手了。」 真话系统在诺尔顿门前吐槽:「这黄牛也太黑了,直接要你比原价高10倍的价格,你干脆走后门进去得了,诺尔顿的安保人员还是之前舞会的那一批,里面没有不认识你的,没人敢拦你。」 知秋表情也有些犹豫。 只是犹豫的原因不是钱多少的问题,毕竟对现在的她来说钱只是一个帐目上的数字。 诺尔顿门口站了很多和黄牛讨价还价的人。 如果她现在高价买下这张位置很好的内场票,这些黄牛就会更加猖狂地等待没票的有钱人到来,那些真正喜欢艺术的人但是没有多少钱的人就会被黄牛们放弃。 知秋犹豫的时候,一男一女从她背后走了过来,女生站在了轮椅旁边的位置,双手抱拳,男生在女生身边停下脚步。 知秋扭头。 来人是孟媛和傅谨言。 孟媛没说话,只是给旁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傅谨言尴尬地咬咬牙,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两张门票:「我家是今年比赛的贊助方,主办方送了两张内场的门票,你不想买黄牛票就从里面随便挑一张吧。」 「哇哦!「真话系统跳起来吃瓜:「怎么才几天不见这两个人就这么亲密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们俩不是只是单纯的联姻关系吗,怎么还单独出来约会了!」 一a一o单独出来看比赛,除了约会确实也想不吃其他的可能性。 这张门票确实来的及时,知秋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反问道:「你们两个一起来看的,如果给了我一张票,你们中就有一个人进不去了吧?」 孟媛笑了笑,继续释放善意:「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是艺术生,我是主修的大提琴,后来辅修了金融双学位才换了班级,距离开场还有一会,我让管家把学生卡送来就好了。」 她接着补充道:「就当作舞会那天的谢礼了。」 话说到这份上,知秋也没理由拒绝这份好意:「谢谢两位,那我就不客气了。」 傅谨言的票是主办方直接送的连号票,位置在内场正中间最好的位置。 真话系统翘着二郎腿:「剧情已经面目全非了,就连前期的boss傅谨言都开始对你和阮叶示好,后面的剧情已经很难预料到了,那是不是说——」 你女朋友有机会夺冠了。 知秋知道它想说什么:「阮叶拿第一的可能性还是很小」 她接着解释:「剧情里每一个安排都有用意,正是因为阮叶没有拿到第一名,作品才会火爆全网,被国际设计师组织注意到,收入麾下重点培养。如果拿了第一反而不会发生后面这一系列连锁反应。」 「好可惜,明明她这么想夺冠。」真话系统嘆气。 知秋仰头望了望天空。 心底的困惑愈发难解。 她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操纵着一切,但这双手到底来自于哪里,来自于谁她真的不知道。 「也许能拿到冠军吧。」 知秋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前后矛盾的话。 真话系统:? 一架直升机正行驶在海域上方,距离联邦所在地还有不到1000公里,一位国际大师百聊无赖地看着光脑里设计师大赛的现场直播。 比赛正式开始。 31位设计师按照性别的首字母依次上台抽取自己的出场顺序,抽籤的纸条只有15个有顺序,抽到一样的数字设计师进行作品比试。空白字条只有一张,抽到空白字条的人第一轮比赛轮空。 大赛第一轮是淘汰赛,评委将会在同一个签数的两位参赛作品中择优进入下一轮,所以对手是谁对比赛结果的影响非常大。 几乎每一年都有两个极好的作品相遇,评委不得不忍痛淘汰其中一位的情况出现。 选手们按照首字母排序依次站好等待上台。 阮叶站在队伍的倒数第二个,她后面的女生一脸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熬夜改了设计图,而上一届设计师大赛的冠军陈辉站在第一个。 他名字的首字母是c,是设计师里第一个上前抽取出场顺序的。 陈辉自信上前,在箱子里摸索了半天,终于选中一张抽了出来,展示给台下的观众和台上的评委。 签抽出的一瞬间广播播报:「陈辉抽到空白字条,本轮比赛轮空。」 台下一片譁然。 有人诧异,也有人暗暗松了口气。 「运气这么好?第一个抽籤就把唯一一张空白抽到了。」 第81页 「这人是上届大赛的冠军吧,大部分选手应该都不愿意碰到他,第一轮轮空也挺好。」 「还好陈辉老师轮空了,要是我对上他肯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孟家的管家把学生卡送了过来。 在大赛开始抽籤时,两人才匆匆入场。 孟媛挽着傅谨言的胳膊,经过离抽籤处极近的地方,忽然感觉身旁的人停下了脚步。 她诧异道:「怎么了?」 「台上那个人作弊了。」 第65章 阮叶之死(8) 台上的人正拿着纸条展示, 孟媛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没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一张普通纸条吗?」 傅谨言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转了个方向:「看没看到他右手小拇指那个黑点。」 他解释道:「那是一块磁铁, 我估计他是买通了准备抽籤环节的工作人员, 在轮空纸条的背面安上了有磁力的东西,等他把纸条拿到手的时候,再把纸条背面的磁体扣下去, 扔在箱子边缘处,等和他串通的工作人员处理。」 孟媛恍然大悟:「那他怎么不把自己小拇指正面那个黑点也留在箱子里呢?」 傅谨言无奈摊手:「蠢就蠢在这里啊, 连作弊都作不明白。」 孟媛还想继续看热闹,傅谨言想回座位但是又拗不过, 只好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不是要我和知秋处好关系吗, 阮叶也参加了这个比赛, 这个作弊的设计师大概率是想第一轮藏拙,后续一鸣惊人争夺冠军,我们把他作弊的事告诉知秋,帮阮叶少个竞争对手, 卖她个人情就可以了。」 「好吧。」 孟媛瞪了他一眼:「你之前怎么可以对omega做那么过分的事情, 把人都得罪到底了。」 傅谨言自知没理, 却也不想被误会自己还对阮叶有私情:「我当时真没想怎样她,你也知道alpha生气的时候信息素容易泄漏,我当时正想出去给她找抑制剂,知秋就带着老师进来了。」 「那你做的也不对, 实在是太冲动了,这种做事风格完全不像你。」 傅谨言被狠狠数落了一顿, 也没话说。 这些事确实是他做的,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了。 就像被人下了降头一样疯狂爱上了一个以前从未注意过的人。 抽籤进入尾声。 只剩下倒数第二位的阮叶和余果果还没有抽籤, 剩下的号码只剩下靠前的3号和最后的15号。 余果果没有抽籤权,前一位选手的抽籤结果就决定了她最后的顺序。 此时的她正双手合十祈祷着自己是15号。 3号是近几年在国内设计师届很出名的陆晚舟,实力强到可以和上一届的冠军陈辉碰一碰,而另一个抽到15号的和她一样是圈内不太有名的设计师,只有拿到15号签她有机会进入下一轮。 虽然刚刚立秋不久,夏天的余热还在,但是比赛当天的温度却不高,阮叶作为学校代表参加比赛必须要穿诺尔顿的校服,女omega夏天制服下半身是短裙。 短裙露出修长白皙的腿,阮叶穿着昨晚知秋脱下外套,随便从箱子里摸了一张。 她并不在乎和谁对上,所以根本没看纸条,直接摊开面向观众席,眼光在上千名观众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广播播报:「阮叶选手,1号签。」 紧接着再次播报:「余果果选手,15号签。」 「太好了!」余果果欢唿出声,随后紧忙捂住嘴。 大赛在直播,她不能表现的太公众面前过于开心,否则会有很多其他没抽到好签选手的粉丝黑她。 比赛正式开始。 15对选手一同站上舞台,他们的作品展示出来,分别出现大屏幕上和三位导师眼前的显示屏处。 三位导师各自负责5对选手的第一轮海选,阮叶被分到了a组导师,而余果果则被分到了c组导师处。 此时孟媛已经和傅谨言一同回到到了观众席上,两人的座位正挨着知秋。 孟媛坐在左边主动搭话:「阮叶要出场了,我看她刚刚抽籤的时候好像找了你半天。」 知秋笑了笑,想起了刚刚目光交错的时刻。 明明隔了这么远,她却还是一眼就懂了那微张的嘴唇在说什么。 「知秋。」 她在叫她的名字。 a组的比赛大佬云集,阮叶和她的对手陆晚舟在a组第二个出场。 两人的作品展示在大屏幕上,引起阵阵惊唿。 陆晚舟的作品是一枚戒指。 戒指上有三头凶神恶煞的羊头,每一个头细微的表情都不同,指环的制作材料主要是青铜,参考了几千年前古代青铜器的设计。 今天的陆晚舟认真打扮了一番,虽然还是一身简单的打扮,但还是在妆造老师的强烈要求下,把花花绿绿的衬衫和短裤换成了干干净净的白色。 他拿起麦克风向评委介绍自己的创作理念:「左边的羊代表贪婪、中间的羊代表欲望、右边的羊代表嫉妒,欲望是贪婪与嫉妒的源头。这个作品的目的是提醒人们,欲望离贪婪和嫉妒只有一步之遥,唯有克己才是正途。」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a导师都忍不住点了点头,点评道:「虽然你的设计不在我的领域范围内,但是我能看出你在设计上花了心思,每一头羊都雕刻的十分精美,有很多值得细细观摩的细节,不错。」 孟媛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右边的人。 第82页 她是学乐器的,不懂设计,但是也能看出观众的目光大多集中在三头羊的戒指上,而不是另一位选手的手环上。 阮叶的作品和另外一位相比明显没有那么吸人眼球。 手环是纯净的黑色,没有一丝杂质,一般的环都有正反两个面,而阮叶设计的手环只有单侧曲面,如果用手指触摸可以一口气划过整个曲面,而不必跨过边缘。 台下坐着的观众们越细看越觉得奇特,有几个后排的甚至站起身来看台上的成品。 过了很久,阮叶才缓缓拿起话筒:「在设计作品时,我考虑的主要是普遍性和作品存在的意义。普遍性意味着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如果大家手里有一张纸,可以拿出来跟我一起做。」 她拿出一根纸条:「请大家将纸条扭转180度,然后再将两头用手掐起来。」 台下不少观众的都带了纸,不少人好奇地按照台上设计师的指导操作起来。 「啊!我真的做成了!」男omega惊唿出声。 他是观众里最快成功的人。 没有带纸的观众被这种互动性吸引了注意,眼馋地看着成功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竟然自发的拿纸巾里的面巾纸来模拟。 知秋是第一个完成的人。 其实在阮叶作品展出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作品设计灵感源自于哪里了。 那是古地球渐渐没落的莫比乌斯环,曾经作为证明四维空间存在的证据而存在的神秘指环。 第66章 阮叶之死(9) 越来越多的人完成了相同的设计, 台上拿着话筒的人继续讲解作品的设计理念:「这个作品的灵感起源于古地球的莫比乌斯环,意味着无限循环,不管你从哪个点出发, 绕了一圈好像已经走了出去, 实际上只是又回到了原因,永远没有尽头。」 设计师没有将普遍性和设计理念联繫在一起,但是台下聪明的观众也明白了, 这个作品的真正含义。 莫比乌斯环每一个人都可以自行制作出来,因此每个人其实都在一个无限循环里, 只是并不自知罢了。 选手放下话筒,等待着导师的点评, a导师还在用屏幕360度观察这个作品, 揣摩其中的细节, 此时台下忽然有一个人鼓起了掌声。 阮叶往观众席看去。 鼓掌的人是知秋,一左一右坐在她两边的人是傅谨言和孟媛,也跟着鼓起了掌。 掌声分散在各个不同的区,内场、外场、看台等等地方都陆续有掌声响起, 最后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在整个舞台。 a导师摘下眼镜, 苦恼地揉了揉眼睛。 羊头戒指是一件设计精美的工艺品, 设计者一看就花费了很多心思,制作的周期至少要一年,才能雕刻出这么栩栩如生的羊头,寓意也足够深刻。 只是另一位选手的设计虽然比较简单, 但胜在对话性极强,寓意也极其深刻。 他心里是想留下后一个作品的。 设计不能被束之高阁, 成为公众可望而不可及的艺术,可是陆晚舟怎么说也是自己师傅的徒孙, 如果第一轮就被淘汰实在是师门蒙羞。 正在导师纠结的时候,陆晚舟忽然朝另一位选手伸出手,掌心里放着一个用纸巾沾起来的莫比乌斯环:「阮叶选手,我也做成了,但总感觉和你展出的手环差了很多,我可以看看你设计的实物吗?」 阮叶点了点头。 之前几次轮迴中,参加这次大赛的她都记下了陆晚舟这个名字。 虽然没有写清楚具体的细节,但是按照她的个性,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她也想知道陆晚舟主动要看她的作品是想做什么。 陆晚舟走到另一位选手展出的位置,拿起了放在上方的作品实物,作品因为被拿走,从观众们的视野中消失。 过了大概五分钟。 观众席已是怨声载道。 「搞什么呀,都这么久了评委还没决定好吗,隔壁组都已经比完了,这边第二组还没完事。」 「就是啊,赛程里没有选手互相观摩彼此作品的时间吧,这算怎么回事,应该算违规了吧。」 「快点做决定,我们要看下一场!」 陆晚舟完全没听到下面抱怨的声音,他全心全意在观摩这个作品的精妙之处,最后他嘆了一口气,默默把作品放回了原处。 观众已经等待了很久,a导师其实还想再请示一下其他几位导师,但是观众已经等待了很久,他犹豫地拿起话筒:「那就恭喜陆……」 话音未落,陆晚舟先声夺人:「这场比赛我是我技不如人,我选择认输。」 a导师:?你小子背刺师叔是吧。 a导师掩饰尴尬地咳嗽一声,把刚刚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阮叶选手的作品简约大方,可复制性强,寓意深刻,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作。既然陆晚舟选手自认不及,选择弃权,那么阮叶选手获胜,进入第二轮比赛。」 观众其实并不在意谁胜谁负。 设计对艺术家来说或许是不容玷污的瑰宝,但对于非专业人士来说不过是消磨时间的工具。 陆晚舟有些遗憾,但还是友好地伸出手:「 我很欣赏你的设计理念,但是我认输的原因并不为此。」 他说的极小声:「和观众们折出来的莫比乌斯环不同,我看到你留下的那一条路,通往终点的路,虽然你觉得所有人都深处一个循环当中,但还是心存了一丝打破僵局的希望,我愿意输给这份希望,后面的比赛加油。」 第83页 阮叶不意外他能看出来这份特别的设计,笑着道谢:「谢谢你。」 陆晚舟对上那双灰色双眸的时候愣了一下,恍惚间竟觉得有好多个人影重合在自己眼前。 就好像他曾经歷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一样。 第一轮比赛结束。 第二轮比赛,算上刚刚轮空的陈辉一共6人,规则还是两两对决,最后胜利的三人将进入总决赛争夺最后的冠军。 这一轮的比赛进行的很快,比较强的选手抽到了相对较弱的对手,作品的优劣一目了然。 很快就产生了进入决赛的三人。 分别是陈辉、阮叶和余果果。 陈辉是上一届冠军,第一轮轮空,第二轮又抽到了实力较弱的对手,一路顺风顺水的进入决赛,但因为是上一届冠军也没人诟病他不战而胜。 阮叶是一位新选手,以前从未出现在设计比赛的场合,这是她第一次参赛。第一轮遇到实力强劲的设计界新起之秀,第二轮也是对阵实力强大的前辈,但最后都以微弱的优势胜出,披荆斩棘进入了总决赛。 至于余果果,她抽籤运气好,一路碰到的都是实力相当的选手,竟然也凭藉作品符合主流审美这一点一路闯进了总决赛。 总决赛正式开始。 知秋在台下攥紧了双手,小声唿唤真话系统:「莱克茵的飞机还没到吗?」 真话系统也很焦躁:「飞机早就应该到,但是第一轮开始的时候遇到了气流影响,飞行员开的慢了点,现在莱克茵已经到达机场,正在坐车往这边赶呢。 知秋有些暴躁地抱住自己的头,牙齿咬住下嘴唇,控制不让自己 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让莱克茵赶来了,但是前一天暴雨无法起飞,今天好不容易天晴了,又遇到了气流,导致飞机晚点。 本来第一轮就能赶到的人,现在总决赛都要开始了还不见踪影。 鲜血涌出。 知秋低着头思考,各种各样的备用方案。 即使莱克茵无法及时赶到,她也绝不能让阮叶再蒙上抄袭和宣传黑暗价值观的骂名。 嘴唇的血流进喉咙,直到旁边的人递过来一块止血的药膏,知秋才感觉到自己满嘴的血腥味。 第67章 阮叶之死(10) 知秋把止血药膏推了回去, 拒绝了这份好意:「不用,小伤而已,一会自己就好了。」 药膏是傅谨言递过去的, 他从小在棍棒教育下长大, 已经习惯了随身带抗生素和止血药,防止走在路上突然伤口裂开这种事情发生。 决赛正式开始。 傅谨言若有所思,在决赛刚刚开始的时候, 起身离开了座位。 由于进入决赛的三位选手作品都已经展示完毕,所以剩下的就是导师对选手的提问环节。 决赛的三位选手有两位分别在a导师这里通过了第一轮和第二轮, 作品他也比较熟悉,因此他选择了对另外的选手发问。 a导师端详着这条项鍊, 眉毛紧皱:「我想问一下你这条项鍊的设计理念是什么吗?」 a导师偏爱繁琐华丽的风格, 在这方面也颇有建树, 余果果设计的用来参赛的这条项鍊,最初就走的是这个风格。 余果果拿起话筒,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刚刚几场比赛的胜利让她对自己的作品充满自信:「这个作品的目标人群是收入较高的人群, 为晚宴等场景打造的华丽饰品, 玉珠子里融入了多种颜色, 无论搭配怎样的礼服都能照样颜色,说是百搭也不过分。」 三位导师互相对视一眼,彼此之间都没有说话,但是眼神的意思都明白, 最后推脱来去,还是决定由这个领域权威的a导师给出最终评价。 a导师微微一笑:「余果果是吧, 我在一年前一场设计比赛见过你,那时候你的艺术已经很成熟了, 就连我也会被你设计的高端珠宝吸引,但是今天你让我有些失望。」 导师调整了大屏幕投射珠宝的角度,聚焦在了那颗小巧玲珑的白钻石上:「我在赛前看过你提交的设计图纸,我记得当时你用的是蓝钻作为这条项鍊的主核,不知为什么在比赛最后提交作品的时候却换成低调的白钻石,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会突然调整作品?」 余果果愣住了,她求救般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却发现给她提供改进意见的偶像一眼都不曾看她,就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这时,她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陈辉只是在削弱对手,根本就不是好心帮她修改作品。 对于一个设计师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坚持自己的独创性,如果她把改变归结于陈辉的建议,非但不能干扰陈辉半分,还会直接毁掉自己的口碑,葬送设计师职业生涯。 余果果憋得脸色通红,咬牙把问题全部归结在自己身上:「最后提交作品时,我临时起意想更换钻石,没考虑到这和作品的设计理念不符,是我弄巧成拙了。」 a导师可惜地摇了摇头:「我赛前看你的作品还是很有竞争力的,虽然这场比赛你能做好,但你还有未来,现在追求主流的设计师越来越多,我还是很期待能在未来看到你代表新生代华丽珠宝设计流派大展身手的。」 冠军的决胜者只剩下陈辉与阮叶两人。 阮叶的作品在第一轮刚刚结束时,a导师就带过去给其他两位导师观摩了,比起他这个中立派,另外两位看法是两个极端,其中一位赞不绝口,而另外一位则认为平平无奇。 第84页 陈辉的作品也是项鍊,他所代表的是目前国内的主流,当年不受欢迎的小众流派,谁也没想到当年的小众会成为今天的流行,且在国际设计组织见习的经验为他的作品添加了许多新的时尚元素,无论从审美、价值取向、流行性还是其他的角度来说,作品都可圈可点。 c导师见惯了这样的作品,显然对对莫比乌斯环的设计更感兴趣:「刚刚我就注意到了你这个作品,非常有创意,工艺也很简单,可以大规模的推行,设计理念在刚刚第一轮我就听到了,所以我想问你这个创意是在怎样的环境下产生的呢?」 阮叶拒绝了这个问题:「这个创意来自于一个人,但是具体的细节我不想说。」 c导师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他没有提问另外一位选手,就在几千位现场观众和观看直播的几千万人面前做出了自己对冠军的选择。 广播大声播报:「导师c在三位选手中选择了阮叶选手的作品作为本次大赛的冠军。」 陈辉心底不爽。 哪怕出于礼貌,c导师也要象徵性地问他几个问题。 可现在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不过就是一个艺术鑑赏家罢了,连设计师都不是,凭什么这么狂?! 还好他有两手准备,陈辉和评委席上的人对视了一眼,导师b开始发难。 他重重敲了一下评委席的桌子:「不想说?那我来帮你说!」 「你抄袭了国际设计师组织罗娜. 戴维斯的作品!」 一语惊人。 观众一片譁然,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什么居然抄袭了,真的假的?!」 「真的吧,毕竟是去过国际设计师组织的导师,肯定不会随便污衊一个选手吧。」 「你们怎么想的,这导师b明显是在打诺尔顿的脸啊,作品提交前必须经过独创性审查,审查通过才能提交,他现在才指正抄袭是什么意思,作品都提交这么久了!」 「今年也太有意思了,三个人一个临场换作品,一个被指控抄袭,还有一个第一轮轮空,这也太戏剧性了,要不是知道这是比赛现场,我都以为是综艺节目的剧本了。」 b导师越说越过分,言语之间仿佛抄袭已经被认定了:「你知道抄袭会葬送自己的职业生涯吗!」 阮叶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眼底如寒潭般冰冷,她低头下头看向观众席,就见知秋身体僵直着,脸上是不自然红。 真话系统的被动触发了,知秋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镜头都不需要移动就可以直接拍到她。 此时她已经怒髮冲冠,指着b导师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土包子懂不懂艺术,你自己的职业生涯都是靠□□上来的,有什么资格评价别人的职业生涯,看看你胸前那朵红色的花简直土到爆炸,你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导师的?还空口鉴抄袭,有本事拿出证据来,仗着资歷在大厅广众之下摆谱,冤枉年轻选手算什么本事!」 「噗。」孟媛听得直咧嘴笑。 一想到旁边人严肃的神情,她立马敛住笑意,举起右手号召大家跟着喊:「冤枉年轻选手算什么本事!」 第68章 阮叶之死(11) 跟着喊的人大多是诺尔顿的学生, 分散在观众席的各个区域。 这股力量只短暂凝聚起一瞬,叫喊声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海。 人群里渐渐有了议论声音。 「她是谁啊?」 「可能是选手的家属吧,不然怎么会这样帮忙说话。」 「哇哦, 她超爱。」 「抄袭虽然不一定是真的, 但是一个普通观众说的话也未必可信。」 「srds,那好像是復古民国的雕花,用农村大红花来形容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先是有导师指认选手抄袭, 后有观众人身攻击导师爆料对方□□。 这种级别的比赛现场爆出大瓜,人群逐渐骚动, 现场秩序开始混乱起来。 正在后台的主办方冒了一身冷汗,紧忙启动了b计划, 快速通知安保系统维护现场秩序。 正当工作人员忙的焦头烂额之际, 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另一边导师席上的b老师已经气红了脸。 他□□上位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 现在的他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设计师, 没想到竟然有不识相的重新提起过去的那些隐秘。 他强装镇定,站起身来,看到刚刚说话的人旁边的轮椅时,冷笑一声:「原来是个瘸腿的, 你知道不知道造谣是犯法的, 回去等着律师函吧!」 b导师这句话说完, 忽然感觉到一个充满恨意的危险视线正在盯着他,打了个冷颤。 他正要视线的源头选手席看去,后方传来的声音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我看造谣的人是你吧。」 一道女性慵懒的声线从后方传来。 一位穿着体面的女士款步走上舞台,她有着白色皮肤, 金黄色的头髮,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湖蓝色的眼睛, 简直如水晶般耀眼夺目。 来者的大名享誉国际,很快就有现场参加比赛的设计师认出了她是谁, 一个被淘汰的参赛设计师捂嘴惊唿:「诺尔顿居然请来了莱克茵大师!」 不仅是选手、观众们感到震惊,就连导师席上的三位都很诧异,在来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这场比赛主办方竟然请来了莱克茵。 坦白说,如果莱克茵是导师之一,那么他们三位没有一人配与她共同坐在评委席上。 第85页 毕竟莱克茵在设计界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也是国际设计师组织最初的奠定人之一。 主办方狗腿子般殷切地把从另一个国度匆匆赶来的大师请上舞台。 正在他们准备启动b方案,维持比赛秩序的时候,他们接到了一通电话,大意是要求临时加一位评委。 一开始他们本打算严词拒绝,因为临时加导师很容易被观众骂有黑幕,诺尔顿第一次举办这种级别的大赛,绝对不能出现半点差错。 后来—— 主办方:真香。 主办方在广播里解释道:「这次大赛我们专门邀请了来自国际设计师组织的终身设计师莱克茵女士作为本次大赛的参考评委,为选手的作品提供建议,为评委席的导师们提供参考意见,请大家掌声欢迎。」 观众席配合地响起掌声。 话已经说到一定份上,就是想收也收不回来,b导师只能继续咬牙狡辩:「莱大师刚刚赶到还不清楚比赛情况,也没看过比赛作品,我在设计界也工作很多年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冤枉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设计师,这个作品就是和罗娜十年前设计的手环非常相似。」 莱克茵拿起以黑色为主调制成的莫比乌斯环,用鹰隼般锐利蓝眼睛审视这幅作品,很快就给出了结论:「这位小姑娘并没有抄袭。」 她补充解释道:「罗娜十年前在婚戒上使用了古地球莫比乌斯环这一元素,只为王室而设计,寓意是永恆的爱。现在距离古地球灭亡已有三千年的歷史,莫比乌斯环作为一个元素,人人都可以使用,并不是谁的专属,哪怕罗娜提前十年使用了这一元素,莫比乌斯环也不是某一个设计师的独创元素。」 c导师将票投给了莫比乌斯环的设计师,听到抄袭指控的时候着实惊出一身冷汗,以为自己要晚节不保,如今他听了莱克茵的话,心情终于安定下来。 他顺水推舟卖了一个人情:「莱克茵大师,您在设计界的贡献我们有目共睹,今天虽然您没有投票权,但是您的建议对我们来说是重中之重,能否请您点评一下这两位冠军争夺者的作品呢?」 莱克茵没有拒绝这份好意,点评地毫不客气:「毫无疑问,我倾向于使用莫比乌斯环元素的设计者成为冠军。无论从立意、设计,还是普适性的角度来考虑,这位设计者的作品都更胜一筹。恕我直言,这条项鍊在你国或许算得上佳品,但是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设计是一门极其吃天资的行业,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了。」 b导师的脸涨得通红,简直像一个刚出炉的包子。 真话系统磕瓜磕嗨了,在地上笑得打滚:「哎呀呀,你这老熟人嘴还是这么又损又毒,多亏你提前一周就联繫了她,让她提前从m国坐飞机赶过来,现在胜负已定,就算b硬着头皮选陈辉是冠军,a导师肯定也不会那么头铁的,结局真的改变了!」 与乐观的系统不同,知秋两只手的手指紧紧相扣在一起,弯着腰放在胸前,精神紧绷。 不一定。 真的不一定。 台下被淘汰的陆晚舟也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眼神里有些许担忧。 他自小在师门长大,十分了解自己的师叔。 虽然他的艺术造诣很高,但性格却有极大的缺陷,喜欢叫板权威,热衷于和权威对着干,就因为这样早些年才会被打压的那么厉害。 如今莱克茵这么为一位选手说话,他那一根筋的脑袋恐怕又要以为选手在用背后的资本压人了。 事实证明,陆晚舟一点都没猜错,导师a就是这样想的。 这样想倒也不奇怪。 主办方突然通知要增加一位意见评委,争夺冠军的参赛选手不仅是主办方诺尔顿推荐的人,还是一位长相精緻气质超群的漂亮omega。 任谁见了这场面,很难不把内幕和这场比赛联繫在一起去。 导师a看了一眼站的笔直的omega,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 他最讨厌的就是仗势欺人的设计师。 第69章 阮叶之死(12) b导师一口咬定抄袭, 毫不犹豫地把票投给陈辉,给了台下有些慌张的设计师使眼色,暗示他无需担心。 赛前一个月, 陈辉所在的团队就通过私人渠道得知了他是评委之一, 许诺只要陈辉夺冠就让他在国内市场分一杯羹。 他这些年在国外没混出名堂,正有回国内发展的打算,如果能得到主流设计团队的助力实在好不过了, 这也是他冒晚节不保的风险,也要帮陈辉夺冠的主要原因。 b导师扭头看了眼, 胸腔正憋着一口气的导师a,勾唇一笑。 一起工作了十几年, 他最是了解a的脾性。 别怪我, 小姑娘。 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 哪怕莱克茵为你说话,这场比赛的冠军中就也是到不了你的头上。 a导师最终将票投给了陈辉。 结局已定。 台上的导师b一脸得意,站着的陈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莱克茵说话的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和冠军say goodbye了。 胜负已分, 主持人上来做最后的颁奖词:「c导师将票投给了阮叶选手的作品, 而a导师与b导师最终选择了陈辉选手, 最终陈辉以2:1的优势,获得了本次设计师大赛的——」 「我要举报!」 一个嘹亮的男声从这场比赛工作人员专属的区域传来。 第86页 颁奖典礼被打断,主持人被迫闭麦,从台上的导师、选手到台下各个区域的观众都齐齐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说话的人是一位脸圆圆, 看起来格外憨厚的小胖子。 因为有栏杆的遮挡,没人看到他的双腿正在栏杆后面疯狂地颤抖。 刚刚有一个可怕的男人威胁他, 如果不当场举报陈辉,就要把他这些年挪用的公款全部举报给单位, 移送联邦检察院。 想到自己家里漂亮的老婆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小胖子咬了咬牙:「我要举报陈辉在第一轮买通了工作人员作弊,有视频为证!」 他喊完这句话后,忐忑地看向大屏幕。 刚刚那个穿西装人模狗样的alpha只告诉让他这么说,却完全没告知他事情具体的细节,他也不知道陈辉到底是怎么作弊的。 主办方后台,傅谨言正站在控制系统旁边,指挥着工作人员调取刚刚抽籤时的监控视频。 主办方的经理紧张地站在一边,不敢阻止这位大少爷,只能小声提议:「傅总,这毕竟是直播,就算这陈辉真作弊了,举报出去对咱们诺尔顿的影响也不好,怎么说您家在诺尔顿也占一部分股权,您看是不是……」 这场大赛本就有直播录像,知道具体时间段很容易就找到了视频,将抽籤的视频从中截下来只有短短三秒。 工作人员手中握着滑鼠,犹豫地看向经理,不知到底该听谁的话,到底要不要把视频放出去。 傅谨言替他做了决定。 比赛现场,大屏幕上忽然出现刚刚抽籤时的视频,只有短短三秒,在三秒后闪烁了一瞬,又开始重复播放,不断地重复刚刚的画面。 有聪明的观众已经看出了端倪。 「陈辉手指上是磁铁吧。」 「居然是用磁铁作弊,这方法也太復古了。」 「陈辉居然真的作弊了,他这是何苦啊,凭他的实力肯定能通过第一轮的,现在真是前功尽弃了。」 观众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广播声响起了:「本场比赛宣布暂停,主办方将对陈辉选手第一轮抽籤环节进行审核,请各位耐心等候,诺尔顿作为大赛的主办方绝不会允许任何作弊行为发生!」 这段话对无论是对直播的观众,还是现场的观众,无疑是一枚惊雷。 这说明什么? 说明陈辉真的有问题啊! 主办方后台。 被抢了麦克的播音员一脸幽怨地看着刚刚模仿自己声音的人。 傅谨言心虚地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随后义正言辞:「王经理,我们作为主办方一定要公平公正,这样的设计师如果夺得冠军,简直是侮辱我们社会真善美的核心价值观,我作为诺尔顿的股东,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讪笑的王经理:?你爸知道你已经这么正义了吗 事已至此。 不彻底调查此事已经不行了。 他不是不知道下面人背后多少沾点这类勾当,也早有整治的打算,只是这次意外事件来得太急,眼下不得不清君侧了。 王经理咬咬牙,吩咐道:「把抽籤环节的负责人李志给我叫过来!」 观众席上。 在广播刚响起的第一时间,孟媛就认出了傅谨言的声音,虽然和他平时的声音不像,但是说话的口吻简直和平时一模一样,而一旁的知秋也在真话系统的提醒下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知秋从比赛开始就一直交叉紧握着的双手终于松了些,她察觉到台上的人正在看自己,抬头望了过去。 阮叶从台上往下看,默声道:「是你吗?」 知秋读懂了她的唇语,闭上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大概过了十分钟,广播终于再次响起,孟媛仔细地听着,此时播送广播的工作人员已经不是刚刚那个人了:「有人举报本场比赛的陈辉选手在赛前贿赂负责抽籤的工作人员,使用磁铁作弊,经大赛主办方核实,已确认举报属实。我们宣布取消陈辉选手比赛成绩,名次按照顺序递补,由阮叶选手获得冠军、余果果选手获得亚军,由于陈辉作弊导致第一轮抽籤顺序不公正,季军由评委从所有被淘汰的选手中产生,特此公告。」 经过最后一轮角逐,第一轮被本次比赛冠军淘汰的陆晚舟杀出重围获得了季军。 国内设计师大赛就这样以一种极其戏剧性的形式落幕,甚至几年后人们还在对当时跌宕起伏的抓马情节津津乐道。 阮叶拿到冠军奖盃后,从台上走了下来,扑到了观众席上坐着轮椅人的怀里,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嗓音有些哽咽:「知秋谢谢你……」 为我做了这么多。 知秋温柔地抚摸着她柔软的细发,开了个玩笑:「我看你设计的那个手环就挺适合做定情信物的,想要感谢我,不如以身相许,现在我们就去联邦领小红本本。」 「噗。」女人破涕为笑。 第70章 阮叶之死(13) 知秋手中把玩着阮叶拿下场的作品, 细细观摩着。 手环的表面呈现有光泽的黑色,微微有些磨砂的手感十分丝滑。 莫比乌斯环开口的直径竟然恰好是她手腕的尺寸,她下意识想戴上试试。 只是刚有要行动的意图, 手环就被设计出它的人一把抢了过去, 阮叶神色有些紧张,似乎非常害怕。 知秋十分诧异,阮叶的反应很大, 似乎是非常不想自己的作品被触碰,她平日里不是这般在意身外之物的性子。 第87页 知秋探究道:「怎么了?」 阮叶的手抖了一下, 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急忙推上轮椅, 避开了那探究的目光, 干笑了两声找补:「哈哈这东西寓意不太好, 你要是喜欢手镯我们可以去上次去过的店里看看其他的款式。」 她急忙岔开话题,推着轮椅往前出口处走了。 这时比赛才刚刚结束,正是群众对参赛选手感到好奇的时候,不少人在赛后自发的围在了选手离开必经的通道上。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一道推着轮椅的倩影经过时, 短暂沉寂了一瞬, 随后蜂拥过去,挤在前排的大多数是记者:「请问阮叶设计师,听说您还是在校学生,刚刚步入设计界就能国内大赛上夺冠, 现在感想如何?」 阮叶推着轮椅毫无停留之意,略过一个又一个记者, 挤在前排的记者不依不饶:「网传您的参赛背后有资本助力,胜之不武, 您身边这位alpha就是当今知家的继承人,初次参赛就夺冠是因为知家在您背后助力吗!」 女人脚步匆匆,轮椅推的飞快,此时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轮椅上坐着的人阻止了轮椅继续上前。 记者温婉见状,伸长胳膊把麦克风递到想说话的人面前,对方如她所料的接过话筒,回答了刚刚的提问:「各位好,我是知家继承人知秋,我虽与这次大赛的冠军阮叶是恋爱关系,但是这场比赛并没有知家的投资助力,所有的成绩都是我女朋友自身努力的结果,希望大家能多多关注她的作品,不要被外界的传言影响而误会一个优秀的设计师。」 本次大赛本就是联邦近日的爆点新闻,一手採访一定是当日头条,记者还想继续提问,温婉拿着麦克风还想递过去,就被一道凌厉的目光吓到,把手缩了回来。 长相温柔的设计师灰色眼眸里一瞬间的冰冷凌厉转瞬即逝,很快就又恢復了和善的样子,拒绝道:「抱歉,我们还要赶时间,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完,阮叶就推着轮椅把知秋送到了来接的车上,两人上了车后,还是有许多记者狗仔不依不饶地围在车前,不想让她们走,好在司机开车技术高超,巧妙地避开人群将车开出了诺尔顿。 短短的一个比赛,因为各种事故和突发事件竟然从早上一直忙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 车后座一身疲倦的人无声的嘆了口气。 知秋的手轻抚过那人柔软的头顶,宽慰道:「累了一天辛苦了,还有……小叶恭喜你拿了冠军。」 阮叶淡淡一笑,逐渐放松下来,这几天积累的疲惫这时才入侵了她的身体,不知不觉间竟靠着旁边人的肩膀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直开到家门口都没有醒过来,知秋不忍打扰这难得的睡意,便亲自把人送回了家。 打开卧室门,知秋强撑着自己虚弱的腿站了起来,把人抱回了床上,费了好些功夫,弄出来很大的动静,但是全程阮叶都沉沉的睡着,没有半分要甦醒的迹象。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知道阮叶不会因为自己身体差就嫌弃,但是没有alpha愿意在自己的omega面前丢人。 看着女孩甜甜的睡颜,知秋不自觉地笑了,为了这个比赛阮叶当真是累坏了。 知秋回看了一眼阮叶的房间。 房间的主色调比较单调,只有黑灰两种颜色,看起来格外的素净。有一点让她比较意外,那就是阮叶房间的书架上摆放的全部是企业运营和金融相关的书,内容完全与设计无关。只有书桌上散落着几张草纸,上面画的是作废的设计图,还有一个草绿色厚厚的本子,看起来像是日记。 离开时,知秋多看了那个本子一眼,便轻轻关严防盗门,一个人坐电梯下楼了。 在防盗门关上的那一刻,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人也随即睁开了双眼。 阮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一片清明,完全不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其实早在知秋想要抱她下车的时候,她就醒过来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选择了装睡。 阮叶从包里拿出自己比赛时的作品,那个知秋想要试戴,却被她抢了回来的莫比乌斯环,轻轻地摩擦,若有所思。 想到舞会前一天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说的那段话,她握着作品的手紧了紧。 知秋就快要死了。 虽然她不愿意相信这种鬼话,但是事实是她能感觉到知秋的身体正在一天天变差,她无法再自欺欺人,安慰自己这个世界高超的医疗技术一定能治好自己的爱人。 阮叶走到客厅,找到为了这次大赛作品制作准备的工具,用制造这个手环的电钻毁掉了她三天不眠不休的心血。 莫比乌斯环在电钻下被碾地粉碎,只剩下黑色的粉末还闪着细碎的光。 那一天,阮叶做了一个决定。 商铺。 李特在店里焦虑的走着,因为老闆短时间内没法过来,能想办法唤醒知总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只是在进入游戏的时候,他的定位就是一个普通的商贩,知总和阮总的游戏形象现在都成了名人。 即便有时候阮叶会带着知总来他店里看看商品,但也不可能每日都来,再说—— 知总所剩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了,他必须要有所行动。 就在李特刚刚下定决心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来了:「李老闆吗?我是阮叶。」 第88页 他愣了一下,回想起上次阮叶主动问了他的联繫方式:「哎,是的,怎么突然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另一头的阮叶笑容有些苦涩:「关于知秋的事,我想约您单独见一面。」 第71章 阮叶之死(14) 在阮叶约李特见面之前, 李特已经从已经甦醒的老闆身上知道舞会前夕发生的所有事了。 只是他没想到阮叶会这么快的将他和之前发生的事联繫起来,并主动邀请他见面。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李特一扫往日的邋里邋遢, 认真的打扮了一番, 他刮掉了脸颊的鬍子茬,把头髮剪短,收起大裤衩和背心拖鞋, 洗了个澡,换上了白衬衫和西装裤。 李特有一种预感。 他可能快要回到现实世界了。 当天晚上, 阮叶就来到了店里,当时知秋刚离开她所在的小区不到十分钟。 阮叶出门前换了一身衣裳。 她脱下了诺尔顿要求她在比赛时穿的校服, 换上了一身白色长裙, 外面披着昨天的黑色外套, 戴上一个纯黑色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帽子,压着帽沿悄悄来到了一家店门前。 夜已深,四周的商铺都已关门,阮叶正要敲门之时, 门忽然从内部打开了。 这家店的老闆打开了门。 来到室内, 那双隐藏在帽沿下的灰色眼眸终于露了出来, 阮叶难掩惊讶,打量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原本可以扎成小辫的长髮被主人剪短,刻意留的鬍子被全部刮去,往日随意的穿着变成了一丝不苟的商务风。 男人鼻樑上戴着一个金丝镜框, 举止从容得体,阮叶摘下帽子, 抬起眼注视着面前的人:「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吗?」 李特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沏了一壶茶水, 邀请她入座,寒暄道:「外面天气凉又下了大雨,难为你这么着急跑一趟。」 话里有话。 阮叶听出了言外之意,他这是将话重新抛了回去,要她解释为何宁愿冒雨也要深夜找来店里。 阮叶拿起茶杯的杯盖,闻了闻龙井的清香,意有所指:「李老闆脖子上挂的玉牌倒是和我一位故人的很相似。」 她轻抿一口茶:「不知道李老闆认不认识一个叫阮宁的人。」 李特往茶壶添热水的手抖了一下,滚烫的开水淋湿了木头桌子,他急忙找了块干燥的布来擦,谁知道擦水的同时竟烫到了自己。 李特有些吃痛,但面上不显, 在阮叶给他打电话之后,他立刻就联繫了老闆那边,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老闆设计在游戏里的角色,而是挂着玉牌给老闆和陈医生直播。 他尴尬一笑,岔开了话题:「玉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相似也很常见,你想要买我店里还有许多。」 「砰。」 茶杯盖砰地一声盖在了杯子上,看到来人淡漠的灰色眼睛,李特想到了自己服务多年的老闆。 他的神色严肃了许多:「抱歉失陪,您先喝茶,我去去就回。」 李特放下茶壶,先去了趟卫生间用冷水沖了沖自己被热水烫伤的手指,随后找了一间离阮叶所在处较远、隔音相对较好的屋子。 李特摘下玉牌,对着玉牌边缘隐藏的收音设备小声问道:「老闆?我感觉游戏里的你好像知道你正在看着她了,她想谈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特所在的商铺四周早已关了门,就连路灯也已经熄灭,而另一边虽然也已经是夜半时分,但私立医院旁边的大厦灯火通明,不少人还在里面熬夜加班。 提前知道阮叶的到来,陈医生提前请了自己的一部分年假,按照阮宁的要求,把直播地点换到了她没有监控的私人办公室里。 此时的四季大厦二十三层的私人办公室只有两个人,一个垂垂老矣却眼神清明,另一个年轻貌美却难掩倦态,外人去看反倒是年老的那一位身子骨更结实。 听到李特这话,阮宁下意识就要发火。 她从被强行脱离游戏后,精神状态一直不算好,火气很容易就会上来,吃了许久的药也不见好。 陈儒说她是急火攻心,心病医不了。 坐在阮宁旁边的陈儒,递过去一杯水:「先喝口水压压火气,李特这孩子做事一向稳妥,他没有直接乱来,而是先请示你也是好事。你冷静一下,再想接下来怎么说。」 阮叶接过杯子,喝了口水,顿时神智清明了许多:「因为我已经不记日记本多年了,上次治疗我过去的时候,进行的太顺利,以至于我都忘记了过去的自己还有爱写日记的毛病,导致后面进行游戏更新的时候,忽略了用品的更新。」 她嘱咐道:「游戏更新叠代了这么多次,就算是一次次失去记忆,日记本留下的内容也足够她认清大部分事了,更何况这一次她还见到了我。她如果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是了,已经没有什么秘密是她不能知道的了。」 李特收到指示,深吸一口气,返回了阮叶所在的屋子。 他为自己添了一杯茶,坐了下来:「我确实认识一位叫阮宁的人,她是我的老闆,你们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气质天差地别。」 阮宁和阮叶之间乍看一模一样,但是对于他这种深受职场文化毒害眼光毒辣社畜来说,一眼就能看清楚其中的区别。 阮叶更像是还没长大的老闆,一个已经有了暴君雏形,但是还没长成暴君模样的暴君初始状态,有点像他以前玩过的养成游戏。 第89页 李特有些想远了,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子,直截了当地问道:「您今天来也不是喝茶避雨的吧,您到底想谈关于知秋的什么事?」 阮叶放下茶水,眼神坚定却难掩悲伤:「李老闆从我认识你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你身上没有信息素,哪怕你说自己是beta,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绝不是这样。你和知秋都不是这个游戏世界的人吧。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已经发生的事实,却还不知道前因后果,如果可以请您把前因后果都解释给我吧。」 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男人皱了皱眉,神情有些为难:「这……」 李特低头看了一眼安静玉牌,又想到老闆刚刚嘱咐的话,咬了咬牙,按照客人的要求,做起了故事的讲述者。 第72章 阮叶之死(15) 吵架、车祸、昏迷、游戏、治疗。 把五个关系词联繫在一起, 阮叶终于从李特口中得知了这个世界诞生的前因后果。 她写下的日记没有错。 第一个写下的日记本的人所在的世界和她现在所处的世界之所以可以出现变数就是因为知秋。 或者说,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就是知秋。 虽然在游戏的设置上,她才是这个世界运作的核心人物, 但是给知秋治病才是这个世界诞生的原因。 阮叶垂下眼眸, 心情有些晦暗:「知秋的病真的只有这一个方法吗?」 为什么…… 一定要离开她才能甦醒呢? 李特沉默了。 他第一次见知秋和阮叶一起出现是第二次光脑治疗刚刚开始的时候,当时她们两个人还只是稍微亲密一点的普通朋友。 再后来,他在店里见到参加完舞会的两人, 已经是如胶似漆,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两个人眼神里闪烁对彼此的爱意, 更何况他本就是敏锐的个性。 阮总想唤醒知总的心过于迫切,成为了全世界第一个使用光脑游戏治疗的人。 在没有副作用和其他参考的情况, 没有意识到游戏里的角色会产生自我意识。 知总和游戏里的角色产生了感情, 这种情况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也是最难处理的情况,哪怕这个人物是老闆完全按照自己的样貌和回忆打造的,但人就是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李特心里不忍, 但是他工作这么久就是为了抓住一切能够唤醒知总的机会:「我很抱歉, 但是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你知道知秋她本身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她只是光脑对精神的投射,一旦现实中的她病情加重,游戏里她就会虚弱, 甚至死亡。」 他接着补充道:「上一次的治疗失败已经对她的身体产生影响,如果这一次再不能成功醒来, 恐怕……」 李特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坐在茶桌旁的人站起身来, 她白色裙子上不小心沾到的雨滴已经在温暖的房间里被蒸干了,沏好的那一壶热茶驱散了身体的寒意,让身体热乎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在雨天茶喝了太多的缘故,又或许是其他原因,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阮叶拿起放在脚边的雨伞,压低帽沿掩盖住她的眼睛,微微仰头不让眼泪在重力的作用下掉下来:「我知道了,我会配合你们后续行动的,你有我的联繫方式,具体的安排后面通过简讯联繫。」 说完这段话,她转身就要离开,害怕自己即将决堤的情绪在这里爆发,只是她刚走到门口,就被一道女声叫住。 那道声音来自李特脖子上挂着的玉牌,玉牌传出的女人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刚刚恢復不久,还没有彻底恢復好:「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阮叶仍然背对着李特,往出走的脚步却在空中停滞了。 女声问道:「你不希望知秋死去,也愿意配合唤醒她,那么为什么在舞会那天,你要赶走我,破坏原本的计划呢?」 玉牌另一边,私人办公室里,两个人正襟危坐,等待着问题的答案。 陈儒看着说话有些吃力,但是固执地一定要知道答案的女人,目光里有担忧也有遗憾。 长大后的阮叶实在太像她的父亲,以为她自己改了名字叫做阮宁,就可以彻底抛弃过去的自己,却不知道几十年后的她内心深处的性子仍然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玉牌的画面中,阮叶停下了离开的脚步,阮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等待着她的回答。 画面里,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轻轻拢了拢黑色冲锋衣外套,侧过身灰色的眼眸紧盯着玉牌,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以为只有你爱她吗?」 因为爱,所以不愿别人带走她。 也是因为爱,才愿意放她走。 人就是这样的矛盾的动物。 夜已经深了,窗外逐渐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明月透过落地窗照在趴在床上睡着的人身上,细碎柔软的短髮在阴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睡梦中的知秋似乎听见了真话系统的求救声,但是那声音太过微弱了,只持续了一瞬间变重新恢復成了悄无声息的死寂。 「啊啊啊啊知秋99我!」真话系统在时空的撕裂中嚎叫着,但是它的身体已经从知秋身上剥离出去,睡梦中的知秋已经完全听不到它的声音了。 真话系统被卷到了一片白茫茫的精神世界,里面刺眼到它睁不开双眼,只能四处摸索:「有人吗?这里是哪里?知秋你在吗?」 第90页 「你是谁?」一道清冽女声从真话系统所在的空间外部传了进来。 阮叶刚打开卧室的门,脱掉外套和裙子换上睡衣,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起初她以为只是最近精神状态不好出现了幻听,直到她听见了知秋两字。 阮叶继续追问:「你是谁?你在哪里?为什么在叫知秋名字?」 三连问,真话系统哑然无声。 它闭着眼睛在这个精神世界里摸索,终于找一个没有刺眼光的地方睁开双眼,入目之景让它惊讶的说不出任何话。 一半是刺眼的光芒,一半完全的黑暗。 怎么会有人拥有这样的精神世界! 外面的人还在不停地追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知秋呆久了的缘故,真话系统听着这个声音特别像阮叶。 它找了个阳光和黑暗交界,没那么刺眼也没那么亮的区域,试着读取了这个精神世界主人的记忆。 真话系统只是想试试,它印象中自己是可以读取寄身之人记忆的,之所以一直没有读取知秋的记忆,是因为记忆很大一段都是破碎的,它没法读取。 因为躺平了太久,真话系统操作了好半天都没成功。 它嘆了口气,正想要放弃读取,试着和这里的主人交流,看看能不能获取一些信息。 这时,回忆如走马灯般涌入了真话系统的脑海。 第73章 阮叶之死(16) 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记忆, 从出生到死亡,再出生再死亡…… 一次又一次,似乎完全没有停下的尽头。 哪怕它只是一个人工智慧的产物, 面对这样庞大的记忆群也很难不震惊。 真话系统哑然失声。 这样的庞大的记忆如果被记忆的主人全部想起来, 恐怕大脑当场就会承受不住压力,立即脑死亡。 看完全部回忆的它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外面的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询问, 对它的突然出现很是戒备。 真话系统吃力地化成了一个实体,出现在阮叶的眼前。 它本来想变成人形, 但是现在虚弱的能量已经无法支撑这种程度的变化了,只能化成一小块石头落在对方的掌心。 喋喋不休的询问停下了, 阮叶用手碾磨掌心的黑色石头。 在她和知秋还没确认关系的时候, 曾经在湖边看书约会, 那时候她就发现知秋有个爱捡各种稀奇古怪形状石头的小癖好。 这块石头的形状很像心形切成两半,通体纯黑,表面光滑,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来源。 阮叶若有所思:「你和知秋是什么关系?」 这个世界的古怪她又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这个小石头恐怕又是那个叫阮宁的人搞出来帮忙治疗的东西。 看过这人的回忆后, 真话系统可以说是对她知根知底, 压根就没想瞒着:「我是知秋的系统,被设计出来帮她恢復的,就是我的功能......有点鸡肋。」 它其实是个被弃用的系统,但是它不想说。 在阮叶回忆里看到关于阮宁的那段记忆后, 它遗失的那部分记忆突然想了起来。 从最最开始,它就是阮宁设计出来帮助知秋恢復健康的一个工具, 后来有了新的医疗方案,它的设计只完成了一半就被搁置了, 设计师为了维护游戏的更新,彻底把它遗忘了。 所以,按照逻辑来讲,它其实是个残次品来着。 阮叶坐在床边,疑惑的看着石头,继续追问:「你是知秋的系统,那你怎么会到我身上,你离开了她不会着急吗?」 真话系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转移,有一股力量把我强行从知秋的身体上剥离了出来。」 它接着补充:「我之前经常需要休息,有时候一休息就是三四天,现在我的能力变弱了,休息个一周,知秋应该不会发现,当务之急是——」 真话系统欲言又止,它能读取身体的记忆,当然也能读取身体主人的想法。 就在刚刚短短五分钟,这个女人就已经想了十几种能把它干掉的办法了!!! 小石头偷偷抬眼看了看认真思考的女人。 这副皮相当真是极具欺骗性,她肌肤如雪,如雪山般纯净清澈,头髮如黑色的绸缎般亮丽有光泽,笑容总是有叫人如沐春风的魅力,虽然灰色的眼眸里情绪总是淡淡的,但仍然不减美色分毫。 真话系统不想再听杀死自己的一万种方法,弱弱地接了一句:「当务之急明明是怎么让知秋想起过去,然后自愿离开这个游戏世界嘛。」 坐在床边的女人左手忽然握紧,石头与手指关节之间发出挤压的响声,她的左手的手臂随着手掌的用力止不住地颤抖,一直以来挤压的怨气爆发了:「凭什么,明明和她在一起的是我,承受一次次死亡的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她离开!」 阮叶站起身来,先是把石头砸在地板上,紧接着把书桌上的所有东西一个个都被砸碎在地板上,她双目猩红,越来越歇斯底里:「凭什么!」 真话系统化成的石头默默地远离了摔砸的主战场,躲在房间的角落,避免被二次伤害。 虽然它只是一个没有痛感的人工智慧,但是它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情绪,现在这种情况最需要的不是安慰或陪伴,而是发泄。 都发泄出来吧,发泄出来就好了。 十分钟里,一丝不苟整洁的房间变得一片狼籍,客厅和厨房到处都是玻璃或者陶瓷的碎片,全无落脚之地。 第91页 一开始玻璃摔碎在地面的声音,真话系统还有些害怕,东西扔到最后,它甚至觉得有些享受。 东西摔碎以后还挺好看的。 谁说暴力美学,不是美学。 在阮叶发泄怒气的时候,真话系统悄悄地读取了它刚刚没读完的记忆。 小心翼翼靠在墙角的它嘆了一口气。 虽然阮叶一直在抱怨命运的不公,但是心里却早已经想好了后面所有的事情,包括如何把知秋送出这个世界,以及如何让知秋自愿离开而不带任何不舍。 从始至终,她都从未想过留一个无辜的人在这个世界和她共沉沦。 「唿—」看着一片狼籍的地面,阮叶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系统,你过来。」 真话系统边想边替阮叶委屈这不公的命运,一时间竟共情的哭了起来,它自我代入了阮叶的处境和角色。 小石头哭的梨花带雨,光顾着悲秋伤春了,一时间竟没听见阮叶叫它的声音。 阮叶光着脚绕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来到卧室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在坐在地上哭的石头捡了起来,嘲讽道:「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最惨的难道不是我?」 真话系统哽咽,说话也断断续续:「呜呜呜、呜呜、我觉得你好可怜,死了那么多次,每次重生都会失去记忆,好不容易知秋来了,这个游戏不会再更新了,可是她只是来这里治疗的,如果不离开就会死。」 「你既不能结束一次又一次的轮迴,也不能以一己私慾留下你将死的爱人,而且最痛苦的是你还要亲手送她离开这个世界。」 真话系统说到这里嚎啕大哭:「呜呜呜呜你太惨了,比我看过的所有琼瑶剧的苦命角色都惨,呜呜呜呜呜。」 阮叶起初觉得有个人知道这些事挺好,起码有个人可以分享,但是真话系统实在在吵了,哭的时候比她平时睡觉的时间还要久,只能耐着性子安慰:「别哭了,小石头。」 「你知不知道那些电视剧里被铭记的角色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主角,而是那些为主角牺牲一切只为换一瞬希望的配角们啊。」 第74章 阮叶之死(17) 没一会功夫, 真话系统就把之前发生的很多事都全盘托出,阮叶若有所思,敲了敲小石头:「知秋之前要你去查我家附近的监控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真话系统摇了摇头:「因为舞会那天你的状态恍恍惚惚的, 我感觉她只是担心你怕你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不告诉她, 本来她还打算查宋让安在你家客厅的监控,但是因为那段时间你有比赛,她忙着联繫国外事情就搁置了。」 阮叶的手常年都是冰的, 真话系统能感知到温度,此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接下来很好办。」阮叶笑了笑, 笑容有些苦涩,只要有了她的配合事情就会好办的不行, 难怪当时阮宁想要借她的身体去做。 只要诱导知秋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就可以了。 她只需要等着知秋主动来找她。 身材修长的女人背靠在刚刚真话系统呆着墙角处, 她的身体顺着墙角一点点往下滑, 最后整个人跌坐在地面上,地上的水渍越来越多。 女人掩面,无声的痛哭。 知秋睡的很沉,她昨晚十一点左右就回到了别墅, 但是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才醒过来。 整整十六个小时的睡眠。 从她硬撑着站起来参加舞会开始, 身体素质变差的速度就加快了, 她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睡眠时间也越来越长。 长到她害怕自己会在睡梦中死去,再也醒不过来。 往日的清晨,还有能量的真话系统老早就会在她耳边唠唠叨叨, 准时叫她起床,但是随着她的身体变弱, 系统也一天天虚弱,休息的时间甚至比她还长。 知秋睁开朦胧的双眼, 手在床头摸索了一会,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把东西抓起来煳在脸上狠狠地摩擦了一会,眼前终于明亮了些。 别墅的女佣每隔几个小时就会换一个包着冰袋的湿毛巾在床上,这是几天前房间主人定下的规矩。 知秋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光脑,看看有没有未接的来电和简讯。 虽然她睡的时差错乱,但是她的女朋友可是实打实的自律人士,即使晚上凌晨三点才睡,当天也会在六点起床学习锻鍊。 看到未接来电里面有一个红色的点,知秋点进去的时候,笑的有些甜蜜,直到她看见一串陌生的数字,才微微皱起了眉。 没有阮叶的来电,只有一个陌生的电话。 虽然是陌生电话,但是也有可能是阮叶遇到了什么事,只能用其他人的号码和她取得联繫。 知秋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在心里悄悄唿唤真话系统。 这种时候让系统帮忙查一下昨晚阮叶家附近的监控是最稳妥的,假如昨晚阮叶没有出门那这通电话就是别人打,她也不用着急了。 「系统?」知秋反覆叫了好几次,都如同石头扔进大海里,没有一点回声。 知秋嘆了口气,她点进那个未接来电的号码,回拨了回去。 通话的音乐前奏很快就响了起来,一直持续了快30s还没有人接通,就在知秋耐心耗尽,想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通了。 一个男声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餵?是知秋吗?」 知秋一时间没听出这个声音是谁:「我是,请问您是哪位,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第92页 距离知秋所在的别墅三十公里的地方。 一个男人夹着光脑边锁门边打电话,穿的倒是人模狗样,但是头上的门匾都落了不知几层灰了。 李特终于腾出了两双手,长舒一口气,对电话另一头的人说道:「我是之前卖给你和阮叶手镯的李老闆呀,我们见过的,哎呀我是找阮叶要的你电话号码。」 他飞速编了个藉口,约对方见面:「哎呀,你说多不巧,上次给你包礼物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耳钉掉在里面了,那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没它我可怎么活呀,这……您看是给钱还是还回来呢?」 知秋拉开床头的第三个抽屉,里面放着当时和阮叶一起在老闆那里买的狐狸面具、檀木手镯、以及「免费赠送」的黑色耳钉。 知秋挑了挑眉,这点钱对她来说是小事,直接打钱能省一次麻烦,但是她正好有意再见这个老闆一次,可谓是瞌睡送枕头来了:「看来这个耳钉确实是老闆很重要的商品,我亲自给您送过来吧,您看晚上六点行吗?」 「哎呦。」李特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说起了客套话:「哎呀这么好意思麻烦您,正好您来,不如我请您吃个饭吧,这些年我和阮叶之间就像亲人一样,她交了女朋友,我怎么说也得表示一下。」 两人又推拉了许久,最后知秋惜败,在李特的反覆强调下,她记住了餐厅的地址。 那是一家还算出名的餐厅,价格还算实惠,但最重要的是私密性极好。 知秋放下光脑,往后拉伸了一下脖子,胳膊往前往后各绕来几圈。 打完电话后的她有些落寞。 在电话回拨之前,她心里隐隐希望这个电话是阮叶打过来的,可惜并不是。 正常恋爱不都是如胶似漆,一小时不见如隔三秋吗。 怎么到她这里,就成了恋人和她分开十六个小时,既不打电话,也不发消息,属实让她有些挫败。 只是比起挫败感,她心里更多的还是想念。 知秋本来打算晚上约阮叶到家里来吃顿晚饭,见一下父母的,结果半路杀出一个李咬金。 知秋深深的嘆了口气,自言自语:「也好,耳钉的事确实也需要解决一下,反正离死亡还有一段时间,剩下的时间足够铺路和布局了。」 已经入秋很久了,太阳在晚上六点就已经悄悄落山,昏黄光圈照耀在这片充满高楼大厦的土地。 尚武把知秋送到包厢门口,就自觉的把门带上,然后背过身看守在外面。 包厢里各种酒水、饮料和菜餚应有尽有,饭菜虽然还冒着唿唿的热气,但能看出已经端上来多时了。 知秋惊讶地看着来人,语气不可置信:「李老闆收拾起来,还真是……」 人模狗样。 第75章 阮叶之死(18) 李特今天穿的非常正式, 一身熨好的黑色西装,打了深蓝色的领带,把黑色皮鞋擦得锃亮, 西装的袖口也是今年的最新款式, 再戴上金丝眼镜,活脱脱一副精英的模样。 要不是知秋提前知道这人只是个商铺老闆,她还以为自己是要和大公司的董助谈生意呢。 知秋入座, 端起离自己最近的杯子闻了闻,茶香四溢, 一股淡淡茉莉清香萦绕在鼻尖。 她惊讶地挑了挑眉:「李老闆连我的喜好都摸的这么清楚,当真是有备而来。」 知秋难掩惊讶, 因为这里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喜好, 就连最亲密的女友也并不知道。 这个老闆实在是让她太好奇了, 明明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可是老虎还没入网,猪就忍不住先打草惊蛇了。 知秋本以为这场饭局要推拉很久才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毕竟和老油条聊天就是东扯一句, 西聊一句。 只是她没想到, 还没喝完茶的公司, 对方就单刀直入。 耳钉在知秋刚刚进门就归还了,李特一直没有找到切入点,只好借着换茶的功夫,有些僵硬地直接切入主题:「哎呀, 这个耳钉的故事可有故事了,不知道我给没给您讲。」 知秋喝茶的手顿了一下, 微微一笑:「一对恋人定制了这对耳钉,后来两人吵架分手, 其中一个弄丢了耳钉,另外一个也不想要了,我记得当时您是这么讲的。」 李特紧忙摇了摇头。 他脖子上挂着玉牌,对面还有老闆再看。 要是被老闆知道自己背后瞎编排,这年终奖就不用要了。 李特摆摆手:「两个人没有分手,她们结了婚而且很相爱,是其中一位出了车祸,耳钉在车祸现场被碾的粉碎。这对耳钉本来就是两个人爱情的象徵,一枚毁了,另外一枚耳钉才流入的市场。「 知秋皱皱眉,总觉得对方意有所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故事是和我有关系吗?「 李特嘆了口气,觉得当谜语人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全盘托出。 他神情十分严肃:「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您,而这枚耳钉本就是属于您的。「 知秋差点一口茶水呛进嗓子里,她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我?「 「你就算要编故事也编的像一点,我怎么可能结过婚,阮叶是我初恋好不好。「 十年前。 夜幕下的摩天轮,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背对背坐着。 阮宁无奈地捂住眼睛:「到底是什么惊喜啊,今天还有很多文件没处理,我晚上得回办公室加班。「 第93页 「好了,睁开吧。「 阮宁正过身,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爱人单膝跪地,掌心里捧着一对黑色耳钉,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面对如此诚挚的爱意和极有仪式感的浪漫,阮宁笑的有些甜蜜:「送给我的?「 知秋点了点头,站起来微微俯身,把其中一只戴在了爱人的左耳上,随后一屁股坐在摩天轮里的椅子上:「我翻了翻你在诺尔顿的时候设计的那些作品,找到了一些灵感便在里面加上传感器,改装成了这样。「 她撑着手,凑近爱人白皙的脸颊,看着那双温柔的灰色眼眸,笑着补充道:「里面还有定位装置哦,以后你用手机就能随时查看我的位置,不用再担心了。「 阮宁摸着耳钉的左手顿了顿,垂下眼眸,语气中有些歉意:「对不起,是我太患得患失了,我总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真的对不……「 话音未落,一双修长的手拦住了她的道歉,语气微微抱怨:「好了好了,道歉的话听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阮宁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在摩天轮升至最高点的时候,她的身体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她的脸靠在对方柔软却有力的胸膛。 知秋一脸无奈地摊手:「唉,没办法,谁让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控制欲强的。」 怀里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双灰色的眼睛重新溢满笑意,知秋搂着爱人的肩膀,任由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语气有些感慨:「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你已经是国际设计师的首席了,功名利禄全都收入囊中,当时的我真不知道怎么追你。」 想到爱人讲述的糟糕青春经歷,知秋嘆息:「如果我们能早一点认识就好了,我一定会在你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把你遇到的人渣们好好收拾一顿。」 阮宁默默啧了一声,吐槽道:「还好我们遇见的比较晚,就你十八九岁那副模样,我还真未必看的上你,我喜欢成熟稳重的,你那时候是出了名的花心爱玩。」 知秋右眼皮直跳,为自己辩解道:「喂,喂,我那时候只是在和我的企业家父亲作对好不好,我根本没谈过恋爱,那些人都是我花钱请来负责气他的,也就是我们那时候不认识你才能说出这话,要是我们十八九岁就遇见,你肯定会对我一骑绝尘的外表一见钟情的!」 女人自信的扬了扬自己的短髮,然后荣获一枚暴栗。 知秋:qaq你怎么打我 原本在她怀里的人已经坐直了身体,拿出电脑开始处理公司的文件,不再理会她。 外面是极美的江景和月色,月照江河,旁边坐着爱的人,知秋揉了揉脑袋,欢快幸福的音律流淌在心律当中,她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这安静的美好。 不知不觉间,摩天轮已经转了好几个来回。 阮宁放下手中的工作,摸了摸蜷缩着身子枕在自己膝盖上的爱人柔软的细发,眼神格外温柔。 她仰起头看向窗外的圆月,心念忽然一动,而摩天轮这时刚好在离地面最远的地方。 传说中,只要在圆月面前许愿,掌握月亮的神会实现离它最近的、最真诚的人的愿望。 阮宁从来不信鬼神,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者,但是那一天她对着月亮许了一个愿望。 「如果我们能早一点遇到,我们一定会因为彼此的爱成为更完整的自己。」 第76章 阮叶之死(19) 李特根据老闆的讲述, 描述了一个漫长的爱情故事。 大概就是两个风华正茂的成功人士彼此相爱,但又因为各自的童年有伤只能慢慢磨合。 一口气把故事讲完后,李特大口喝了杯茶, 润了润嗓子, 悄悄用余光瞄了瞄对面人的脸色,对方面色格外凝重。 空气沉默了许多,安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唿吸声, 李特坐立难安,却又不知如何打破这寂静。 就在他准备开口打破这死一般的沉默时, 知秋终于开口:「你的意思是我出了车祸,为了唤醒我的意志, 我接受了光脑治疗, 现在我所经歷的一切并不是真实的, 而是精神治疗的一部分?」 李特松了一口气,小鸡啄米般点头,表示认可:「没错。」 故事讲完了,知秋没有问其他的问题, 李特也没有主动引导话题,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吃完了一顿饭, 临走的时候,李特拉住了正要上车的知秋轮椅的一端:「知总,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摘掉玉牌,把正对着知秋的摄像头关掉, 然后从公文包中拿出一本密封的书,递了过去:「我想这个应该能帮到您。」 知秋半信半疑的接过这本书, 礼貌地挥手道别。 来到车上,虽然开车的人是她最信任的尚武, 但是仍然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拆开书籍外面不透明的包装袋。 知秋看到书的标题愣了一下。 《从设计师到企业家:阮宁的那些年》 阮宁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非常熟悉。 这本书是一个影印本,内容里面有不少错字,似乎是仓促作者仓促录入然后列印出来的,出于对作者的好奇,她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阮叶和真话系统在收拾客厅里摔碎的瓶瓶罐罐。 真话系统变成了一个扫把,边扫边抱怨:「砸东西2分钟,收拾2小时。」 真话系统变成的扫帚负责扫,阮叶一边拿着撮子收,一边和它闲聊,她实在对这个莫名其妙转移的系统感到好奇:「你可以读取记忆,也就是说你可以看到我的未来吗?」 第94页 真话系统点头,扫着灰尘的扫帚上下来回幅动,还没扫尽的灰瀰漫在房间中,呛的阮叶连打了两个喷嚏。 真话系统正想要开口回答,看的阮叶有些痛苦的表情,连忙停下动作,可怜巴巴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忘记你对尘霾过敏了。」 阮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我没事,你说说你读取的记忆里我的未来是怎样的吧。」 真话系统连忙调取记忆:「第一次是在婚礼上跳海而死,第二次是在去m国领奖前车祸身亡……第二十三次是在去m国领奖前飞机失事而死……」 阮叶皱眉打断了真话系统像念报告一样的喃喃自语:「我死的最晚的一次也才活了三十年,为什么每一次我死的都这么早,就没有三十岁以后的人生吗?」 真话系统嘶了一声,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犹豫道:「说起来倒是奇怪你的记忆里除了第一次死的早以外,其他世都是精准的死在了三十岁,而且每一次的死法都有点……」 真话系统想说但出于礼貌没好意思说出口。 坦白说,死的有点倒霉。 海啸、洪水、泥石流、飞机失事……这种人几辈子都不会遇见一次的事情能让一个人全碰到,属实是倒霉透了。 倒霉到它甚至怀疑这是命运的安排,阮叶根本没有三十岁以后的人生。 阮叶的日记本虽然记录了很多可以让她预知未来的东西,但毕竟只是零碎的片段,如今有了真话系统调取记忆的能力,她很快就把真话系统调取的内容和日记本里的笔记联繫在了一起。 除了死亡的时间外,阮叶还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她到每一次死亡都是在去m国领奖之前。 这个领奖宴会一定有古怪。」 十五年前。 m国的街道人声鼎沸。 前来应援的粉丝把领奖大会围的水泄不通,哪怕主办方增加了一倍的安保数量,还是拦不住来自全球各国的粉丝像冲锋一样的涌入,各式各样的灯牌被藏在包裹里带进观众席。 这场领奖大会涉及多个领域:电影、文学、艺术设计,最重要的是这场大会将会从各国的候选人中选出唯一的国际设计师代表。 被选中的设计师,其所在国有机会引领新的设计潮流,无论从服装、珠宝、还是建筑设计等领域都会走在国际前沿,大大提高国家财政的隐形收入。 知秋和一众明星走在红毯上,她乱糟糟的头髮显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其他人都穿着华丽的裙子在镜头前摆着一个又一个pose。 知秋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此时有一个举着巨大摄像头的专业摄影师忽然走到她身边想要拍她。 知秋挑眉,反应极快,快步流星地走到红毯尽头,微微侧身给了摄影师一个挑衅的眼神,随后继续散步般的在场馆里乱逛。 只拍到一个背影的摄影师:? 从红毯的尽头再往里走大概100米就是后台了,后台与观众席之间隔着一层黑色不透光的布。 知秋悄悄掀起这块布的一角,想看看来了多少观众,只是半只眼睛刚露出来,就差点被观众席的灯光晃瞎。 红橙黄绿蓝靛紫,各种各样颜色的灯牌闪烁在黑暗的会馆里。 人多眼杂,很快就有观众注意到黑色帷幕露出的一只眼睛,指着知秋所在位置大喊大叫。 还没等人群沸腾,知秋西装的一角就被人拽了回去。 一个都市白领满头大汗,扶额狂吠:「我的小祖宗,你去哪了,急死我了你知道吗,要是让知总知道你在这种大会上乱跑,回去我立马就得被炒鱿鱼。「 知秋啧了一声,一脸的不在乎:「不就是一个颁奖典礼吗,至于紧张成这样吗?还有别叫我祖宗,你和我又不是一家的,李助理。「 李特苦口婆心地解释:「这个电影和文学颁奖倒是没什么,只是这次的颁奖典礼会选出国际设计师,咱们国家有一个设计师是候选者。「 想到国际设计师代表可能被自家公司签下,李特就兴奋的摩拳擦掌:「不管是谁选上了国际设计师代表,咱们公司都得一举拿下这个人,随便给咱们设计个logo,公司股票的市值就又要翻上几番!「 一提到公司,知秋就没了耐心,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朝休息室走去:「随便你。」 第77章 阮叶之死(20) 李特看着知秋慢慢远去的背影, 逐渐消失在一片黑暗当中,深深地嘆了口气,感慨世事无常。 领导子女要是没天赋也就罢了, 偏偏是个对公司不上心的天才, 真不知道将来这诺大的家业要拱手让给谁。 李特左摇右晃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后,双手胡乱揉搓自己的脑袋, 努力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 后方已经有交谈的声音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 重新戴上了精英的面具, 微笑着迎了上去。 「王总好巧好巧。」 穿过黑暗长廊便是参加这场颁奖典礼的候选人们的休息区, 里面坐着的有当红的明星、电影制片人,以及知名设计师,他们一小撮一小撮的聚在一起,根据所在的领域自动划分成了一个个小圈子。 门两侧站着工作人员, 穿着职业制服尽责地检查每一位的入场券, 防止有其他人混进会场, 保证候选人的安全。 一位笑容可掬的女士拦住了知秋的去路,她弯下腰,礼貌地伸出手:「您好,这里是候选人休息室, 请出示您的证件。」 第95页 检查证件本就是他们的工作,知秋无意为难, 右手伸进西装裤里摸来摸去,就在她刚捏住证件的一角, 正准备交出来时,另一位工作人员说话了。 虽然都穿着同样种类的工作服,但是比起另一位,这一位不仅改短了制服的裙子,还化了明显更加精緻的妆容,显然是在个人形象上花了更多心思。 她语气有些急切:「小知总,您快请进,她是刚来的不懂事。」 那双拦住去路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这句话音的末尾把手缩了回去,与此同时知秋也松掉了右手捏着的证件,顺水推舟:「真是谢谢两位了,瞧我的记性竟然忘带证件了,只是——」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知秋一只手撑在比她矮半个头的工作人员后背的墙上,脸上轻浮的笑着:「你长的真漂亮,我很喜欢你,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兴趣?」 规规矩矩穿着原版工作服,只化了淡妆的工作人员:「啊…啊???」 工作人员不知所措,胡乱地说着些委婉的拒绝的话,而打扮精緻的那位则沉默不语。 知秋把手从墙上挪开,站直身体,装作一副落寞的样子,边往休息室里走,边感慨嘆息:「算了,也许我这一生终究是要痛失所爱。」 活脱脱一副见谁爱谁的风流模样。 知秋这种有家族继承权的独生女在社交界是相当受欢迎的,即便人们知道她作风不正,对公司的运营一窍不通。 哪怕公司的未来很可能落在外姓人手里,他们也愿意抓住1%的可能提前和未来继承人打好关系。 知秋所站的地方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独属于她的小圈子,围着的大多是明星或制片人,少有设计师过来交涉。 知秋也不意外,毕竟明星和制片人是最需要资本的两个职业,而靠天赋吃饭的设计师难免会比旁人多一些清高。 推杯换盏间,知秋一边应付接踵而至的敬酒,一边抽空用余光观察在场的所有人,很快她的目光就锁定在一个孤零零坐在角落的人。 知秋虽然不想继承自家的公司,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想公司发展的更好。 作为知泽恩的亲生女儿,她一出生就收到了公司10%的实权股份,只要公司还屹立不倒,她的钱包就会源源不断的涌入每年的分红,花时间结交可能成为国际代表的设计师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正好这时一位国际知名的制片人通过安检走了进来,知秋紧忙把话题引到他的身上,慢慢后退,不留痕迹地从人群里抽身而退。 她端着红酒杯走向坐在角落里,侧身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景色的女人。 推杯换盏间少不了酒水,知秋刚刚不得已喝了几杯,此时杯子里还剩下一点残余的红酒,在窗外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她追随着这人的目光看向落地窗的外面。 人群熙熙攘攘,尽管没有资格入场,粉丝们还是热情洋溢的在为自己的偶像应援,巨大的横幅和旗帜在风的吹扬下格外有气势,声音大到要震碎玻璃。 来的这些人都是明星的粉丝,也有少部分是制片人的追随者,很少有人会关注设计领域,而设计师们也大都清高,不屑于这些崇拜。 知秋揣摩着设计师普遍的心思,试着和这人搭话:「粉丝真是盲目,明明还没有经营好自己的生活,就急着把自己的精力全部奉献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是吗?」清亮的女声用疑问句回答了她的评价。 角落的女人正过身,半张脸侧向另外一边,她穿了一身简约的红色礼服裙,简约又不失隆重,明明是重要的场合,身上却没有佩戴任何的饰品。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如墨般漆黑的直发落在肩膀微微往下的位置,黑色衬得她皮肤雪白,背对着光让那双罕见的灰色眼眸如星辰般耀眼夺目。 明明是让人如沐春风般舒适的样貌,可气质却如冰山般生人勿近。 阮宁撩起了左边的头髮,把它掖到耳后,对和她搭话的陌生人友好的笑了笑,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观点:「想要创造财富归根到底离不开一个人字,我倒是觉得正是因为有这种人存在,财富才会只集中在少数人的手里。」 红酒杯的杯柄应声倒地,玻璃碰撞在大理石地面上,红色的液体呈不规则的圆状慢慢包裹住了玻璃的碎片。 知秋的右手捏爆了红酒杯,玻璃的碎片划伤了她手掌内侧的纹路,本来若隐若现的感情线,因为玻璃的原因变得深邃。 事发突然,阮宁愣了一下,她虽然未预料到这种情况,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急忙唿唤工作人员寻找能用来止血的药物。 她背对着阳光,而这个莫名其妙和她搭话的受伤人士站在阳光之下,阮宁忙着用镊子挑出卡在手心伤口的玻璃碴,突如其来的第六感让她微微抬头。 刚刚风流倜傥,格外健谈的女人,此时像一只呆呆的小鸡傻站在原地,脸红的像一颗熟了的苹果。 知秋身体绷得笔直,脸颊浮着两团红晕,说话结结巴巴:「你、你好漂亮。」 第78章 阮叶之死(21) 31岁的知秋对30岁的阮宁一见钟情, 那一天是她的生日,也是阮宁被选为国际设计师代表平步青云的开端。 已经入秋,枫叶成堆, 沙沙作响的声音仿佛小朋友在玩闹, 忽而狂风大作,雷声四起,狂风卷集着乌云, 将街边暗黄色的枫叶狠狠地刮在行人的脸上,似是催促它们快些离开。 第96页 天空中掉下的第一滴雨水, 被狂风的大手送到了玻璃做的窗户面前,疯狂地撞了上去。 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 阮叶抬眸望向窗外, 只看到一片夺目的红, 她这才注意到整个天都被染成了红色,那是暴雨的预警。 她下意识地拿出光脑,当手指落在那串熟悉的数字时停顿了一下,犹豫不决, 反倒是真话系统急了起来:「你关心她就问问啊,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含蓄, 你们现在是情侣!情侣!」 阮叶神色莫名有些哀伤,她手臂垂落下去,终究还是没有点下回车键,那条未发送的信息就这样孤零零地呆在对话框里。 【阮叶】:你还好吗?(未发送) 真话系统重新变成了一块石头, 恨铁不成钢地在地上胡乱打滚,苦口婆心地劝:「你这又是何必, 你的计划又不会因为一条简讯改变,继续这样压抑你自己的感情, 我都怕知秋回去那天你紧绷的弦彻底断掉。」 阮叶无声地整理着房间,心思却早已不再打扫上,不知不觉间,手掌竟被一块陶瓷的碎片划破,伤口渗出血珠,她分神去房间里找药,又被地上的枕头绊倒,半边身子毫无缓冲摔在地板上,膝盖磕的青紫。 真话系统紧忙来到她的身边,变成了一把底盘极稳的椅子,方便她扶着站起来。 看着女人心不在焉的模样,真话系统偷偷地嘆了口气,心里有些可怜,正在心里默默措辞想要安慰一下,这时它忽然听到客厅传来了一阵光脑的来电铃声,它太过熟悉这个铃声背后的人。 阮叶的手搭在椅子上,椅子疯狂的摇着十分激动,把一句话一口气重复了三遍:「知秋的电话!知秋的电话!知秋的电话!」 知秋的来电让平静的海面泛起涟漪,阮叶心里也是一惊,但是很快就重新恢復了平静,她静静地扶着椅子,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无视了系统的好心提醒,任由铃声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循环播放。 重复的铃声仿佛是她人生的写照,一次又一次的循环,每一次都死在30岁前去领奖的那一天。 上天真是待她不厚道,像旁人一样稀里煳涂的活着倒也圆满,唯独给她在死亡循环里留下一本日记,让她清醒的活在这无边的痛苦当中。 铃声在第73次响起的时候,彻底停止了,阮叶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来到窗边,手指放在冰冷的玻璃上,看着雨滴一次次奔她而来,却怎么也打不破这厚厚的一层硅酸盐。 真话系统悄悄地取消了化形,呆在了新主子的精神世界里,原本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的精神世界已经开始交战,黑暗的那一部分不断的扩张着自己的领土,叫嚣着要光明投降,而光明缩在仅有的领地里顽强抵抗着,誓死不降。 真话系统瑟缩在光明小小的一块领地的角落,此时的光芒已经不再刺眼,它在心里默默为光芒祈祷,没有注意到精神世界的主人望向窗外后震惊的眼眸。 手指放在冰凉的玻璃上,一时之间阮叶竟分不清是她的手指凉,还是雨水更凉,她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安静的房间只能听到雨水的滴答声,以及她越来越急促的唿吸。 雷声轰鸣,几道银色的闪电顺着天空噼了下来,直奔窗外唯一一个站的人类,她无力的垂落着脑袋,站立在正对着阮叶家的窗前,她蓬松的短髮早已被大雨浸湿,额前细碎的发紧贴额头,被淋湿的头髮遮住了她的眼睛,雨水顺着发尾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大雨早已浸透了她浑身上下。 阮叶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的那人,左手胡乱地在抽屉里摸,终于抓到了一把雨伞,她飞一样的冲出卧室,离开客厅,打开防盗门,跑出单元门,留下大敞四开的房门。 她右手撑着伞,对抗着越来越烈的强风,一步步靠近那个淋湿在雨中的身影,再多的伞骨也抵不过强风,风把雨伞从内向外反向撑开,阮叶只能勉强抓住伞柄,不让暴风雨把伞颳走。 阮叶小声地叫了她的名字。 「知秋。」 你还好吗? 阮叶想要开口问,但正如那条编辑却未发出的简讯一样,她终究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侧过身,让雨伞正对着顺风的方向,利用风的力量让伞重新归位,然后举起伞,把它撑在大雨中湿漉漉的人头顶,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知秋。」 在雨伞撑过头顶的一瞬间,那双隐藏在额前头髮后的眼睛终于露了出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就这样撞进了她的心脏。 阮叶的心跳漏了半拍,等她反应过来时,一双大手早已把她紧紧按入怀中,如骨肉般不肯分离,她能感受到淋湿的衣物后面那个人温热的身体,以及窝在她左肩滚烫的脸颊与—— 潮湿的泪水。 耳边响起了轻微的啜泣声。 阮叶手中的伞应声落地,眨眼之间就被狂风颳飞到十米的天空,飘向了遥远的地方,她垂落的双手慢慢上抬,搂住了正在哭泣的人,右手轻柔地抚摸湿漉漉的头髮,缓声道:「哭什么,傻瓜。」 狂风暴雨中,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紧紧地拥抱着,任由雨水打湿她们的头髮,浸透她们的外套,淋湿她们的身体,她们也仍然紧紧地拥抱着,仿佛全世界没有任何事可以将她们分隔。 或许对许多人来说,这一天只是平凡的一天,但是对于知秋和阮叶而言,这一天意义非凡。 因为,在这一天知秋想起了包括阮宁在内所有的事情。 第97页 第79章 阮叶之死(22) 摩天轮旋转到最高点的那一刻, 阮宁虔诚对着月亮许愿,希望她和爱人能早些认识,没有注意到枕在她膝上的女人微微颤抖的睫毛。 知秋上半身放松地枕在爱人的腿上, 下半身的腿部却绷的很紧, 她微微睁开眼,仰着头看向双手合十,对着月亮许愿的爱人, 心情酸涩。 她真的很爱阮宁,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拼尽全力给予所有她能给予的东西。 但爱人年少受过的伤太过深刻了,深刻到无法给予一个人完全的信任, 永远会在亲密关系中没有安全感。 知秋合上双眼, 睫毛微微颤抖, 她想起了那个关于月亮的传说,传说中住在月亮里的神会实现向它最诚挚许愿的人的愿望。 她在心里默默许愿,为自己受过伤的爱人,为她们之间没能彼此遇见的人生, 也为自己的爱情:「神, 如果你真的存在, 请回应我的愿望。我想回到过去,参与到我的爱人最痛苦的那段经歷当中,我会用行动让她知道,这世界上有100%的爱会奔她而来。」 在许愿的瞬间, 遥远的天际横空霹下来一道闪电,只是这是这道闪电到了半空中迅速化成了一道烟, 烟消云散,在户外的人们眼里, 只是突然闪过了一道光,并未有人在意。 回到家中,知秋平躺在床上,左胳膊搂着自己刚刚入睡的爱人,在相互依偎中慢慢闭上了眼。 许愿的那天晚上,知秋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月亮神回应了她的愿望。 烟云缭绕的雾里,知秋的身体飘在空中,明明是失重的状态,但是却没有一丝不适,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一只兔子,这只兔子坐着莲花,手中拿着一束水仙抖啊抖,不断地往她的脸上滴上冰凉的露水。 露珠滴到嘴边,知秋下意识舔了一口,是甜的,她撑着双手坐了起来,抓着兔子耳朵提了起来,面露疑惑。 玉兔生气地大叫,双腿努力的挣扎:「啊啊啊,可恶的凡人居然敢这样对我啊啊啊啊啊!可恶,我要和嫦娥姐姐告状!!!」 知秋皱了皱眉,把兔子放了下来,她心中疑惑,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半空中,烟雾缭绕,往下看都是雾,往上看又都是云,还有一只会说人话的兔子,实在奇怪。 她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犹豫了一下,只能开口向她刚刚得罪过的兔子询问:「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这是梦吗?」 知秋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发现没有痛感,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是梦。 还好这是梦,要是真莫名其妙去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她老婆肯定会当场发疯,宁愿把地球毁灭,也要掘地三尺,把她挖出来。 知秋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玉兔撇了眼她,一脸不屑:「愚蠢的人类,也不知道嫦娥姐姐怎么会选中你来实现愿望,居然还这么对本玉兔,喂,人类,你知不知道本兔在神界的地位!」 知秋觉得好笑,又抓着兔子耳朵,把兔子提了起来,开玩笑道:「知道知道,玉兔大人在神界可是一把手呢,怎么会屈尊降贵进到我的梦里,来实现我一个小凡人的愿望?」 知秋当然不信玉兔的说辞,只以为自己是因为对着月亮许愿,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根本没把所谓的神放在眼里。 玉兔气得跳脚,哇哇大叫:「啊啊啊,我就知道人类都不是好东西,你等着瞧,就算我必须按照嫦娥姐姐的要求实现你的愿望,我也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成功的,你这个无理的人类就等着本兔的报復吧!」 知秋笑了笑,见逗得过头了,紧忙把兔子放下,准备说几句好话,谁知她放下兔子的一瞬间,兔子就骤然变大,从一只蠢萌的迷你兔变成了超级无敌plus版狂暴兔,一脚把她从云上踹了下去。 身体从遥远的天际不断往下坠落,知秋这才尝到失重的感觉,她的身体一直过了很久才重重地摔在一个柔软的床榻上,与此同时,床上的身体睁开了眼。 「唔。」 知秋揉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吟了一声,她艰难的坐了起来,身旁睡着的爱人,也被她大幅度的动作吵醒,揉了揉眼睛,关心道:「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知秋摇了摇头,表示否认,又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一摇一点,竟把自己弄煳涂了,双手捂着脑袋努力回想刚刚的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有一只兔子很生气。 阮宁也坐起身来,她分开爱人抱着头的手,双手捧着她柔软的脸颊,轻轻吻了吻她湿润的眼角,安慰道:「没关系的,无论刚刚发生了什么,那都只是梦而已,乖乖睡觉,明天你还要开车送我去公司。」 知秋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顺着爱人的意,躺回床上,她闭上眼努力入睡,想看看能不能回到刚刚的梦里,但是却怎么努力也睡不着,无法回到刚刚的梦境。 折腾了许久,阮宁无奈地从床头柜拿出平时吃的褪黑素,就着水餵了一粒给她,很快,在药物的作用下,知秋唿唿大睡,阮宁也终于放心地躺了回去。 一夜无梦。 人间一片祥和,月亮上却闹腾得吵人。 玉兔和一棵树吵得不可开交:「臭老头,现在说这些没用的,当时那个女人抓我耳朵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扎根神界几千年的桂树爷爷苦口婆心:「那你也不能这样,刚刚那个人类虽然没对你持有敬畏之心,但她毕竟是嫦娥选中实现愿望的人,你怎么能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封存她的记忆,再实现她的愿望呢?」 第98页 玉兔噘嘴,吐了吐舌头:「那又怎么样,臭老头,我可是掌管记忆的神兽,如果没了我,你们所有人都要失忆。嫦娥姐姐只说要实现她的愿望,却没说过程是怎样的,我把她记忆封掉又能怎样!」 第80章 阮叶之死(23) 桂树爷爷扶额, 不理会玉兔的强词夺理:「可是你这样做没有道理,我们是神要怜悯凡人,实现凡人的心愿不能求任何回报, 可是你却做了那些不入流的精怪们才会做的事情, 在实现愿望的同时给许愿的人加上桎梏,刚刚的事我会告诉嫦娥。」 玉兔大叫一声:「你敢!」 抬手就要用法力打不能动的桂树,它当然没有使出全力, 轻飘飘地打了一掌,只是这法力还没落到竖起护盾的大树身上, 就被一道飘渺的仙气挡了下来,玉兔心道不妙, 跪地俯身:「嫦娥姐姐。」 被称作嫦娥的女人, 赤脚踩着一片祥云, 细条的紫色丝绸漂浮在她绣着明月裙子上,她抬手挡住了玉兔轻飘飘的一掌,眉宇微皱,语气有些失望:「不必告诉, 我都听到了, 玉兔你怎能如此对待凡人, 你是神竟还会被怒气这种凡人五感奴役。」 玉兔开口想要解释,脑袋千迴百转,努力寻找藉口,却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违背了神格, 见嫦娥生气,它只能咬牙承认错误:「玉兔知错, 自愿受罚,以求弥补。」 嫦娥闭上眼睛, 神识穿过厚厚的云层到达凡界,寻找着那圆月之日向她许愿的两人,终于在一处灵气围绕之地看到了她们的踪影。 一辆粉色的劳斯莱斯跑车上坐在两个女人,主驾驶开车的人,戴着墨镜,右耳戴了一个黑色耳钉,打扮的很酷,正在和副驾驶低头看电脑的女人说话,言笑晏晏。 嫦娥收回神识,看向地上跪着的有些不忿的玉兔,嘆了口气:「你这样的心性我怎敢带你入上神之界,罢了,既然你已经想好了如何实现许愿之人的心愿,便去做吧,不过——」 嫦娥抬手,将一块冰露点在玉兔的眉心:「作为惩罚,你要下到凡界帮助那个被你封存记忆的凡人完成她的心云,同时我也会收走你的记忆,等到许愿之人恢復记忆之时,你的记忆也会恢復。」 玉兔瞪大双眼,红玉般的眼睛满是震惊,它想要为自己求情,还没开口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身体在空中飞速的下坠。 跑车里。 戴着墨镜和耳钉,穿着黑色冲锋衣,开车敞篷跑车的女人开心地哼着歌,全然不见昨晚做梦后的疲惫。 知秋吃了阮宁给她餵的药后,很快就睡着了,虽然第二天清晨要上班,只睡了三个小时不到,但这可是深度睡眠,效果槓槓棒。 阮宁敲着键盘正在回復电脑另一端,另一个国家和她有时差的客户的消息,听到旁边的人开心哼着的歌,心情也不知不觉地变好,罕见的开了个玩笑:「怎么今天这么开心,不如晚上你来公司和我一起加班吧?」 知秋笑了一下,正要回话,此时神经忽然有些痛,她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捂住脑袋,感觉心中有一团燃烧起来的火,把她压在心里曾经积攒的不满情绪释放了出来,她语气有些不好:「你又想限制我的自由吗,装上定位器还不够吗,非要我每天都呆在你身边,你才能放心?!」 敲打键盘的声音骤停,阮宁放下手中的工作,抬眼看向主驾驶戴着墨镜,刚刚还哼着歌的爱人,也有些不服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上纲上线,定位器不是你自己送给我的吗,你不想定位可以现在就摘下来扔掉,我不会强迫你。」 听了这话,知秋暴躁地抓了抓脑袋,把车开的飞快,在非高速的路段上飙出了200码的速度,她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玩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指责的话脱口而出,她有些懊恼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只好把车开的飞快,高涨的肾上腺素对抗着她不能自控的本能,让她的精神能稍稍平静下来。 阮宁一把扯过安全带,从前车的抽屉里拿出几条备用的固定带,在超高速的车上把自己的位置牢牢固定住,随后低头工作,她的手指放在触碰板上不停地移动,却始终没有打下一个字,整个人心不在焉。 车安全到达了公司门口,一路上闯了几十个红灯,路人看着车从自己身边漂过都心有余悸,而路上的其他司机们自动让行,毕竟这是车牌是豹子号的劳斯莱斯限量款,他们还不想惹祸上身。 车停下了的第一瞬间,阮宁就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火速下车,片刻不停,丝毫没给送她来的人一点目光,在她离开后,知秋懊恼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该死的,怎么回事。」知秋把自己的脑袋撞在方向盘上,连撞了三下,直到前额有些微微乌青才堪堪停下,她深吸一口气,在车上冷静了好一会,才打开车门,走进了公司。 前台的妹妹一如既往热情的和她打了招唿,但脸色有些难看,包括在一层工作的其他工作人员,虽然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但也都战战兢兢,知秋心中有了答案。 大概是刚才阮宁进公司的时候,脸色不好,随口指责了工作人员几句,想到这里刚刚在车上压制下去的火气又蹭的一下上来,她怒气沖沖地用卡打开电梯,直奔阮宁的办公室。 电梯很快就到了二十三层,知秋一脚踩在电梯缝隙之处,准备出去之时和一个身影擦肩而过,她没注意到这人是谁,但是对方拉住了她的袖子。 第99页 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她认得出这人是自己曾经的秘书,现在阮宁的总助李特。 李特怀里抱着文件,好心地提醒道:「小知总,阮总现在心情不太好,文件都不想处理,你最好先别进去等她好一点再说。」 按照往常,知秋会听取这个建议,阮宁有轻微的躁郁症,在生气的时候会完全爆发,根本听不进去任何道理,医生建议过只能等她稍微缓和一点,再过去解释,否则只会加重病情。 听了这番话,知秋下意识往电梯里退了一步,但很快头又开始剧烈的痛了起来,她的耳边出现了一阵耳鸣声,在不停地唆使她快些进去。 第81章 阮叶之死(24) 知秋在总助诧异的目光下, 侧身一把撞开了挡住她去路的人,冷言冷语:「做好你分内的工作,少多管闲事。」 李特愣了一下, 被撞开的肩膀有些苏麻, 他缓了一会,追随着前方那道直进的身影,快步跟了过去。 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一会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他作为执行总裁的助理必须第一时间陪在阮总身边, 这是职责所在。 知秋在进入二十三层办公室的时候,透过门缝冷冷地撇了他一眼, 李特瞬间汗毛立了起来, 他服务了知总好些年, 清楚她的脾性,人很随和很少生气,但并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他跟进在脚步停在了办公室的门口,安安静静地守在这里, 没有再进一步的跟进去。 果然如他所料, 办公室里很快就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李特嘆了口气,端着文件,站军姿一样,站在门口。 办公室里。 知秋半只脚踏进办公室, 就听到了冷冷的一句:「出去。」 她的大脑本就不知受了什么影响,极其容易产生愤怒的情绪, 此刻更是怒不可遏,她张口想要说话怼回去, 抬眸突然注意到坐在办公桌椅子上的女人,眼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俨然是偷偷哭过。 知秋心立刻软了下来,压制住怒气,开口想哄人,可是话在这种情况下,一说出口就变了味道:「别哭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阮宁也抬头看了过去,看着爱人捂着脑袋,一副特别委屈的样子,心中冷笑:「都是我的错行吧?你什么态度?结婚的时候你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永远不会和我吵架,永远事事以我为重,不在乎我的躁郁症,不在乎我过强的占有欲,现在呢?我们现在才结婚几年你就变了!」 两人从前不是没吵过架,只是阮宁吵起架来绝不认输,非常看重对方的态度如何,一旦用讲道理的方式去回应,就会陷入无边无际的争吵当中,因此知秋总是退让。 知秋痛苦的捂着头,慢慢的她耳鸣产生的幻听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她能听见幻听在说的每一个字。 「你不是最爱自由了吗?你当初不想继承家业的原因不就是不想失去自由吗?可是如今却因为一见钟情,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自由,知秋你前功尽弃了。」 「想想她的怎么对你,你之前每天的开销是多少,十几万人民币,你有花不完的钱,现在呢,活成了一个妻管严,每天围着老婆团团转,你喜欢这样活着吗?」 「你可是财阀千金,你的耳钉、手錶、鞋底都装着定位你,她对你控制欲强到想每时每刻都把你锁在身边,你甘心就这样受制于人吗?」 知秋压制着自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够了。」 随后,她狠狠地抄起旁边一个顺手的傢伙,毫不留情地锤自己脑袋一下,耳鸣声戛然而止,伴随着的是脑袋被砸后嗡嗡的响声,知秋终于松了一口气,声调有些高:「我会自己思考,别想控制我。」 「你说什么?」阮宁走了过来,拿走知秋手中的兇器厚厚的一沓文件,那是李特刚刚装订好送过来给她签字的,她眉宇间带了些怒气,似乎是不敢相信,于是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知秋知道自己今天免不了一顿争吵,干脆破罐子破摔又说了一遍,只是声音弱弱的,完全没有了刚刚吼幻听时候的气势:「我说我会自己思考,别想控制我。」 阮宁冷笑一声,把砸在知秋头上的那一沓文件,重重地摔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好啊,你自己思考,我不控制你,你以后爱怎么样怎么样,卡在你自己的手里你爱怎么花怎么花,我再也不管你了行吧。」 知秋很烦躁,出奇的烦躁,她背过身夺门而出的一瞬间,在门口愣了一下。 门外围了成堆的人,一楼的前台小妹,二楼的保洁阿姨,三楼法务部的律师,四楼人事部的部长,五楼的设计师……都是老熟人,一个个像鸟一样叽叽喳喳围在门前,好奇地听着门缝,透着一点微弱的光往里面看热闹,此时见她出来了又像过街老鼠一样蹭蹭的开熘,只剩下一个站着的李特。 李特站在离门缝最近的位置,被人群包裹在中间,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虽然他本来就没想跑,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出来的前总监的状态,做了一个简单的判断。 吵架应该是阮总赢了。 因为此时的小知总面红耳赤,头上还有个大包,一脸的不爽,似乎随时都要暴起,发一顿脾气,李特很有眼色没有说话,等到知秋走进电梯才慢慢走进办公室内。 办公室里在知秋走后传来瓷器的碎裂声和文件哗啦啦散落的声音。 第100页 李特知道是总裁的躁郁症犯了,他默默地把门带上,又站了半个多小时后,等到里面平静一些,没有响声之后,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阮宁已经恢復了平静,专注地坐在一片狼籍中唯一还算整洁的地方开始工作。 李特走进屋子,弯腰下去捡起地面上散落的文件,一个一个的收集起来摞在一起后,打了个电话叫保洁进来收拾一下碎瓷片,他则在保洁收拾的过程中,慢吞吞地将文件按照重要程度重新分类,方便后续签字处理。 保洁进来后,毫无意外,两人都面不改色的开始安静地收拾起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就像他们往常那样。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重新復原成最初的模样,李特把文件放在坐在电脑前回復客户消息的总裁左手边,随后坐电梯去十三楼让咖啡厅的师傅做了一杯加奶的热卡布奇诺,放在了总裁离文件比较远的右手边。 「我是不是真的很过分?」 阮宁埋头处理文件的时候,忽然开口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李特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坦白说他觉得两个人都有错,虽然阮总的问题更大一些,但是今天的小知总也很奇怪,就像被什么控制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第82章 阮叶之死(25) 在公司吵架、冷战、到公司继续吵架、继续冷战…… 周而復始, 这样的状态整整持续了半年,李特都有点麻木了。 深夜的办公室里传出争吵的声音,李特照常在办公室门口站岗, 自从有了第一次的经验, 他都是在知总来公司的时候,迅速把在二十三楼工作的所有人员赶到其他层去,此时的二十三楼除了两位老闆, 就只有他自己。 「为什么不回家睡,整天不休不眠的呆在办公室里, 你就非要和我冷战半点也不退让吗!」 「还不是你想和我吵吗,你见面就吵架, 你让我怎么回家, 天天呆在办公室哪里不好, 省的我回家看你天天捂着脑袋,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给我摆脸色!」 「你爱怎么样就怎样吧,我再也不来公司找你了, 你以后可以回家了, 因为我现在就开车回老家, 你再也不要看我捂着脑袋头疼的睡不着了!」 说罢,知秋重重地摔门而出,李特紧忙靠边站,省的碰一鼻子灰, 他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小知总的表情,面色阴沉, 因为长期失眠,已经有了眼袋和黑眼圈, 因为头疼头髮也被揉的乱糟糟的。 这次吵架比平时都要严重,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互相人身攻击,再后来升级开始翻旧帐,现在居然闹到要分居的程度。 李特看了眼二十三楼外已经昏暗的路灯,隐约有些不详的预感,想要上前阻止知秋一个人离开,又犹豫了一下不敢上前,怕惹祸上身。 办公室的门是被知秋撞开的,坐在里面的人一直看着门外,也注意到了李特想要阻拦不太放心的心思,阮宁正在气头上,嘴上也不饶人:「李特,你让她走,她爱去哪里去哪里,我可不敢管她,不然又要说我控制她,限制她的自由了。」 被绊住脚步的知秋听了这话,一阵冷笑:「好,好,真有你的。」 说罢,飞速关上了电梯的门,带着怒气下了楼。 李特担心地站在电梯前,只觉得标着23楼的数字红的惊人,宛如血色绽放在空气当中,随着数字一点点变小,他心中的不详的预感越来越严重,他下定决心,一脸严肃地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他直谏道:「阮总,天已经这么黑了,你让知总一个人开车回家实在不安全,这个点外面都是些酒鬼,临近春节酒驾也查的不严格,万一遇见一个酒鬼出了事可怎么办。」 阮宁皱了皱眉,虽然仍然生气,却是把这话听进去了,她伸手拿下座机的电话筒,手指在旁边的按键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夜半时分。 一辆粉色的劳斯莱斯慢慢悠悠地开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从办公室出来后,知秋的头痛难的好了一些,耳边那时有时无的幻听也不再怂恿她,激怒她了,她的心情好了不少,情绪也稳定下来。 不由得回想起这几个月和爱人吵架的事,她有些懊恼地打转的方向盘,把往老家方向开的车掉了个头,重新开往四季大厦公司所在的方向。 知秋有些后悔,她的爱人本来就没有安全感,喜欢操心,喜欢事事都在计划当中,和她吵架的这几个月更是频繁的躁郁症发作。 她得回去道歉,告诉老婆她说的都是气话。 粉色劳斯莱斯调转车头,朝市区的方向加足马力,与此同时,被知秋甩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个熟悉的备註映入眼帘。 【老婆】来电。 铃声在屏幕亮后响起,名为卡农的钢琴曲响彻在安静的夜里,知秋腾出一只手,用肩膀夹在耳边,接听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没有传出声音,但是隐约能听到有些急促的唿吸声,知秋心里明白这通电话是爱人因为担心才打过来的,便主动开口求和,语气软绵绵的:「老婆,我错了,我已经调头把车开回来了,今天晚上我们睡在办公室好不好,我陪你熬夜加班。」 知秋此时神智忽然清明了起来,因为怕阮宁担心所以她一直没说,这半年来幻听和头痛一直困扰着她,以至于每晚她都要偷偷躲到卫生间,就着自来水吃药。 第101页 「哦。」 听到这声回应,知秋笑了一下,她知道这是阮宁接受道歉了,只是还不好意思这么快走下台阶,正要开口,此时她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极其刺眼的光,她所在的左车道有人逆行,还有一辆车在右车道正常行驶,此时两辆车同时打开了车前全部的闪光灯,亮的知秋睁不开眼睛,她紧忙打开双闪红色的信号灯,示意前方逆行的车辆。 谁知对方非但没有关掉灯,还飞速的直冲了过来,此时知秋右边正常行驶的车只比她快半个身位,正好挡住了她能变道的位置,她不得已只好把车往后倒,尽量在逆行车冲过来的时候,和右边的车辆侧开身位,方便变道。 倒车的速度当然没有正常的速度快,但是逆行车和她毕竟还有一段距离,不至于变道失败,眼看知秋的车就要在被逆行车撞上之前侧出身位变道,谁知此时右边的车辆同时倒车,彻底挡住了知秋的去路。 电话那一头不断传来焦急的问询声,但是知秋此时的耳也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两辆车同时按响的喇叭,而眼睛除了一片亮起的白光,看不清任何东西。 在两辆车的包夹之下,机械之间激烈的碰撞,碰撞见燃起了一道火光,越染越烈,那辆逆行的卡车把粉色的劳斯莱斯前半身撞毁,撞飞出十米的距离后,很快就停了下来,右边的汽车也同时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看着一片火光视若无睹。 知秋此时还尚存一点意识,她的前额撞在了方向盘上,头脑有些晕眩,但在头部撞击的一瞬间就被弹出的安全气囊保护住了,人体最终的部位大脑并未完全受损,但是却全身浴血,陷入一片火光。 火焰灼烧,知秋却感受不到烧焦感,还在想要开车回去道歉的事,她眼前有一块亮着的屏幕,有人正在说话,她知道那是阮宁的声音,于是挣扎着伸手想够过来,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完全失去了意识。 第83章 阮叶之死(26) 「知秋你醒醒, 知秋!」 救护车和警车的警报声响彻在公路上,陆续下来穿着制服的医生,他们手中拿着担架, 应急的药物都在救护车里, 把车门里奄奄一息的女人抬上支架,一个容貌精緻精英模样的女人眼泪不停地流,哭的嗓子都哑, 也没能唤醒昏迷的伤者。 救护车里,一个戴眼镜负责值夜班的男医生心软, 多说了几句:「根据旁观者描述,当时车辆已经起了大火, 恰好后面来了一辆消防车路过, 才及时灭了火, 否则人现在恐怕已经没了,现在还有些意识说不定能救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女人的双手抖的厉害,颤抖着去掏手机, 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误触了好几个号码, 才找到真正想要拨打的那个人,阮宁拨通了被她留在办公室值夜班的助理的电话。 人恨到极点的时候,反而不会歇斯底里,眼泪顺着面无表情的脸垂直流下, 眼神里怒火熊熊燃烧,她的声音压抑到极致:「去把开车的那两个人给我找出来。」 说来也奇怪, 车祸当天,两辆车里都没有人, 甚至车牌号都是伪造的,车辆也没有购买记录,完全是凭空出现,警方也昏了头,这个案子本来只能按照意外事故结案,但是碍于家属激动的情绪,和伤者一家人在华国的威望,只能不断延长破案时间,但始终没有结果。 知秋在抢救过后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仍然还是昏迷的状态,医生说她的身体指数完全良好,只是大脑受了重创,精神无法醒来,这一部分的治疗已经超出了时代的医疗水平,只能等。 等新的治疗方法问世。 知秋昏迷的这些年,阮宁过得浑浑噩噩,皮相看起来是个正常人,内里在疯狂撕扯自己,虽然警察已经调查出事故的原因是两辆车夹击,但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在那天和知秋吵架。 如果不吵架,知秋就不会生气要回老家,如果不吵架,她的爱人还能生龙活虎的站在她面前,和她插科打诨。 在失眠五天后,大脑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无止境的工作,阮宁晕倒在了办公桌上,第一个发现把她送到医院的人是她的助理李特。 她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醒了,想继续回去工作,但是李特苦口婆心,说什么也要把她送进私人医院检查。那天知秋的昏迷第一次有了转机,在私人医院,阮宁遇到了自己父亲的战友,一个年迈的军地医生陈儒,小时候想要把她接走领养,被她拒绝了。 年迈的医生戴着老花见,拿着脑部ct片子,表情有些严肃,看向女人的眼神有些微妙,开口叫出了阮宁从前的名字:「阮叶,你必须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阮宁皱了皱眉,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清醒,她心里清楚自己的晕倒是因为长期失眠,只要按时吃药即可,完全没有住院的必要,语气不太友善:「不必了,公司还有事需要我处理,我爱人那边也需要我照顾。」 阮宁说完转身要走,却被陈医生一句话定格在了原地:「如果住院这件事有关你的爱人知秋呢?」 「什么意思?」 陈儒戴着老花镜,眯起双眼,拿着两个ct报告单,仔细对比着,有些难以置信地说出了他的结论:「你和知秋的大脑的海马体,同时受到了挫伤,大小和程度都完全一致。」 阮宁转过身,看向正在说话的医生,语气客气了些:「能不能请您解释一下,我是艺术生不懂医学。」 第102页 陈儒点了点头,给了一个清晰的答案:「换句话说,你们都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也许你的爱人就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才一直醒不过来的,如果能通过外界手段帮她想起回忆,也许就能醒过来了。」 夜深人静,皎皎明月,高悬天际,又是一年月圆之夜。 嫦娥聆听着向她虔诚许愿的人类们的愿望,面容慈祥,一旁的桂树还是老样子,只是旁边少了一只活泼的兔子,整个月亮沉默了许多。 桂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玉兔再怎样也是神仙,凡间已过三年,您该让它恢復记忆回来了。」 嫦娥摇了摇头,无悲无喜:「你可知玉兔对那两个凡人都做了什么?」 「还请仙子明示。」 嫦娥的神识跨过云层来到凡界,在地上滴了一滴玉兔留下的水仙上的冰露,凡间五年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出现在神界,一一上演。 玉兔为凡人设下了三劫。 一为怨劫,此劫会加剧凡人内心的怨气,陷入不满当中,在这一劫里那两个凡人陷入了无止境的争吵。 二为心劫,此劫会放大人性的弱点,凡人的懦弱和爱逃避的缺陷会被无限放大,在这一劫里凡人没有恢復记忆成功甦醒。 嫦娥说到这里不再言语,桂树追问道:「那第三劫呢?」 嫦娥看向玉兔留下的足够神界用上百年的冰露,神色复杂,欲言又止:「那是玉兔留给自己的劫数。」 玉兔会犯错,但却是神兽,没有对自我的严格要求的妖物,怎会成神。 嫦娥嘆了口气,神识投向凡界,路过一个坐在树下看书的凡人的时候,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放在他的头顶。 夏日,树下,外国留学生安德鲁正捧着一本脑机和医学相关的书籍读的起劲,忽然有一片树叶落在他的脸上,轻飘飘的没有重量,遮住了他半只眼睛。 书籍上原本写着「光能治好病人的大脑还不够」,因为叶子的遮盖,他的眼睛落在了原本无法连在一起的两个字上「光脑」。 两年后,光脑治疗在m国问世。 华国的一位病人的家属自愿成为光脑治疗的第一个使用者,安德鲁医生作为光脑治疗的缔造人抱着实验的心态前往了华国,而其他各国的医生也在病人家属给出了高额酬金的诱惑下,坐上了前往华国的飞机,光脑治疗就此问世。 第84章 阮叶之死(27) 在大雨之下紧紧相拥的两人, 互相搀扶着,回到了温暖的房间,刚刚一团糟的屋子已经重新恢復了整洁, 只是垃圾桶里还残余着些许哭泣和绝望的痕迹。 阮叶去屋子里拿了一身干净的睡衣, 放在浴室里面的储衣柜当中,随后去厨房用烧了一壶开水,用菜刀切了几块生姜和红枣放在里面煮, 趁着知秋去洗澡的功夫,她急忙把垃圾桶里的黑色袋子系上, 里面装满了刚刚摔碎的瓷片和玻璃,把这些通通放在一个不透明的大塑胶袋子里, 打开房门放在了门外。 等到知秋换好睡衣出来, 屋内已是清清爽爽, 没有留下半点绝望的痕迹,阮叶拿着吹风机吹着头髮,她淋的不久,雨水没有打透她的衣服, 便只简单吹了吹头髮, 换了个睡衣, 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等知秋。 她对知秋刚刚在大雨里说的事情很感兴趣,但因为雨太大,只能打断知秋先回屋子里,毕竟话可以后说, 身体着凉了想要弥补很困难。 知秋走过来沉默地坐在沙发上,阮叶把红枣姜茶推到她的手边, 杯子里冒出一阵暖洋洋的热气,她喝了一口, 身体暖了起来。 两人沉默的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知秋终于开口,语气还尚存雨中的哽咽:「对不起。」 阮叶愣了一下,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她拿起姜茶又喝了一口,又笑了一下,掩饰自己的紧张:「胡说什么呢,有什么可道歉的,你对我这么好,怎么会对不起我。」 知秋扭过头,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穿着奶黄色睡衣,半卧在床上的女人,眼神里带着分别已久,浓浓的想念:「我出车祸后,这五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阮叶笑容僵在脸上,她已经知道知秋不是这个游戏世界的人,且决心让知秋离开这里,幸福的活下去。 眼下的突然发问让她措不及防,只能装作并不知情,她摸了摸知秋滚热的前额:「知秋,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在说胡话,我听不懂,什么车祸?」 知秋眸色一黯,忽然站起身从房间的角落里抓起一块石头,牢牢攥在手心里,瞳孔漆黑幽深,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气:「有些话还是让这个所谓的系统跟你说吧。」 其实在知秋朝着角落里的石头走过去的时候,阮叶就猜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此时脸色也有些难看。 被紧紧攥在掌心里的石头浅浅挣扎了一下,其实早在阮叶拿伞出门的那一刻它就恢復了记忆,它本可以直接逃跑,但想了想还是留在原地等待两人回来。 知秋松开石头,把它放在自己的脚边,语气有些冷:「你就是我那天梦到的兔子吧,别装了,真亏你能藏这么久。」 真话系统嘆了口气,轻轻发动自己的力量,变回了本体,一只耳朵是粉红色,身体是白色兔子的实体凭空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一双大手伸了过来,玉兔长了教训紧忙跑到一边,不让人类再把自己的耳朵提起来,它一脸无奈的解释:「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我之前是真的失忆了,因为我给你们愿望的实现设置了障碍,所以嫦娥姐姐为了惩罚我,封存了我的记忆,把我下放到人间,一旦其中一人恢復了记忆,我的记忆也会同时恢復。」 第103页 它顿了顿,语气有些委屈:「我并没有骗你们,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玉兔嘟着嘴小声哼哼,对着两只手指,很是委屈。 这三人里,两个人已经恢復了记忆,阮叶有凭藉轮迴了73次留下的日记和与系统、外界沟通得到的信息,但对很多事情仍然是一无所知,眼神有些迷茫。 知秋见状瞪了兔子一眼,真话系统看懂了眼色,委屈巴巴讲起了自己作为帮助人类实现愿望的神,是怎么计划的帮她们实现愿望。 「在你没有得罪我之前,我的计划是让你和阮宁共梦,你们会在一个梦境里一起回到十年前20岁的时候,在梦里你们会带着原本的记忆,彼此重新经歷一遍曾经没有彼此的人生。后来你不是揪我耳朵嘛,你太过分啦!我就—我就—」 兔子的脸此时有些红,它知道自己确实做错了事:「我把阮宁30岁前后的记忆分开了,我也是第一次做记忆切割这种事,没想到她的身体当场变成了两个,只有年龄不同,其他的所有都是一样的。」 真话系统抬头看了眼阮叶莫名的神色,有些不敢开口,犹豫了半天,终于在旁边知秋不断的眼刀之下,大声喊了出来:「你们根本就是一个人啦!」 阮叶若有所思,提问道:「也就是说只要知秋在现实中甦醒,我们两个人的记忆就会融合,这样也就达到了实现愿望的目的。」 玉兔疯狂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误会已经解开,前因后果也都讲清楚了,玉兔瘫坐在地上,生无可恋,沙发上的两个人激烈的讨论着后续该怎么办。 辩手1 知秋认为应该立刻联繫医生,告诉外界真实的情况,立刻甦醒回归正常生活。 辩手2 阮叶认为最好不要立刻联繫医生,万一这个兔子说的是假的,甦醒以后可能会被医生当成精神病,这种神鬼传说在唯物主义时代完全不可信。 最后两人终于达成了共识:先联繫阮宁确认她30岁之前的记忆是不是已经被遗忘,确认事情的真假后,再告知全貌,由阮宁联繫医生主刀进行操作。 街道上空无一人,就连一辆车都没有。 接到电话后,李特带着牵强的微笑,生无可恋的走在大街上,就在他刚要进入甜美的梦乡,和自己家里可爱的耶耶团聚的时候,接到了来自阮叶的电话。 风越刮越大,雨伞已经完全撑不住凛冽的大风,被反向撑开成一个别样的伞状,他微笑着松了手任由雨伞和大风共舞。 阮叶家就在他商铺所在的那一条街,只有500米的距离,他想了想自己高薪的工作,深吸一口气。 李特:恨死你们这帮万恶的资本家了^ ^ 第85章 阮叶之死(28) 李特担心出错, 虽然按照地址找对了地方,但仍小心翼翼地对了对门牌号,确认无误后才敲响了那道门。 「咔嚓。」门从内侧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 端着杯浮着姜块和红枣的热茶,漫不经心地打开了门。 李特很是震惊,他瞳孔放大, 笑呵呵的表情僵住了,他本以为开门的人会是阮叶, 却怎么也没想到给他开门的是知秋,难道阮叶反悔了? 他在知秋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下, 后退了半步, 此时他脖子上挂玉牌震动起来, 想要和他对话。 李特接通连接外界玉牌,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女声命令道:「把玉牌交给知秋,我会和她们对话,你先回去。」 老闆的命令当然不能忤逆, 李特将信将疑地摘掉脖子上的玉, 心里还有些捨不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能和外界沟通的玉牌是陪伴他最久的东西了。 他依依不捨地看着玉牌被拿走,眼神拉丝,模样有些可怜。 知秋「啧」了一声, 随口安慰了一句:「回去给你涨工资。」 李特顿时喜笑颜开,连连道谢, 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直到刚刚敲响的大门骤然关闭后,他才从这段对话中反应过来。 知秋大概恢復记忆了。 白炽灯下,客厅里总共有四个人,知秋、阮叶、阮宁、真话系统,也可以说是两个人,知秋、阮叶/阮宁,以及一只自称是神兽的兔子。 两人都有些紧张,大眼瞪小眼,等着对方先开口,最终知秋在阮叶的眼神攻势下败下阵开,选择率先开口,她说话有口头禅总是要先嗯一声。 「嗯……」还没等她措辞好,玉牌的另一端就传来一道急促的唿吸声:「你想起来了。」 短短的五个字,知秋却听出了很多情绪,她垂下头,心情有些落寞,低低地嗯了一声。 玉牌被立面前,可以摄像的针孔正对着知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真话系统端着玉牌的手都有些麻了。 阮叶坐在沙发另一边,刻意避开了摄像头,没有去打扰恢復记忆的知秋和阮宁相见。 沉默不语中,知秋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低头看向那双灰色眸子,以及微张的唇。 这是阮叶第一次主动要求知秋为她做一些事:「可以下楼去帮我买一包速食面吗?」 客厅只剩下阮叶和玉牌对面的人。 四季大厦的二十三楼,因为第二天有大客户签约,整栋楼的人都在加班,阮宁已经做好了通宵的准备,直接换上了一身舒服的常服,松松的绑了个低马尾。 熬夜加班对于她来说是常态,但是今天的她脸色格外凝重,一块晶莹剔透的玉放在她的手边,她正对着亮起的电脑屏幕,但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第104页 在阮叶用买面的理由支开了知秋后,她心情格外不好,以为这个她亲手创造的游戏人物后悔了答应合作,语气不善:「既然恢復了记忆,你就别想……」 话直说到了一半,就被玉牌传出来的青涩女声打断了,声音里隐约的哽咽,让她愣了一下:「对不起。」 阮宁皱了皱眉,不敢轻信,她是个极有记性的人,上一次在游戏中被算计的事情还歷歷在目,她表情有些冷漠,但语气比刚刚好了许多:「别想骗我,掉这种鳄鱼的眼泪,不过是仗着我的脸知秋才会信你罢了。」 玉牌另一端的人,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个与当下毫不相关的问题:「阮宁?我应该这么称唿你吧。你还记得自己十岁时候的事情吗?」 阮宁心中冷笑,赝品就是赝品,哪怕在游戏里被造出来,也学不来真正的本领,她从小就有一个超出常人的天赋,那就是过目不忘,每一个画面在她的脑海里都如同视频一样,只要她想随时能够在脑海里播放。 这段话说完,她开始在脑海里寻找十岁时的记忆。 空白。 阮宁皱了皱眉,脸色苍白,她闭上眼睛,全神贯注的开始回忆十岁前后发生的一些事。 还是空白。 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陈儒几年前那段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没弄懂的话,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当中:「你和知秋的大脑的海马体,同时受到了挫伤,大小和程度都完全一致,换句话说,你们都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天资聪颖的人对事情的理解本就超前,阮宁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但并未联想到超出自然界的事物上面,直到玉牌对面的人自顾自的讲起了故事。 「十岁那年,战争爆发了,我的父母是国家的情报人员,必须要前往前线,他们离开家的那一天把房子的钥匙交给了我,还给我买了很多的糖,告诉我他们一个月就会回来。」 「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等到。一年后的某一天,一个叔叔找了过来,说他告诉我,我的父母战死在前线,他会领养我,给我一个新的家。我拒绝了,因为他们说过,一定会回来,我相信他们。」 「再后来,我家的房子因为拆迁被推平了,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只因为我是小孩,我在街头流浪了三个月,在垃圾桶和狗抢饭吃,后来一个好心人开车把我送到了百里之外的一家的院。」 说到这,玉牌对面的人轻笑了一下:「过目不忘还真是让人讨厌的天赋,我倒希望自己没有这种天赋只做个普通人,毕竟每天夜里闭上眼睛的时候,循环播放过去那些日子,真挺难受的。」 「或许过目不忘本身就是一种疾病吧,阮宁,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你,而你就是我啊。」 空气沉默了许久,安静到阮宁只能听见自己的唿吸声和摆针转动的声音。 坐在办公椅上的女人,双手捂着脸,眼泪源源不断地顺着她的手指淌进袖子里,那一段结婚后她始终无法开口和爱人诉说的往事,被还不到二十岁的另一自己释怀地说了出来。 第86章 阮叶之死(29) 李特在留下玉牌时, 只打开了单向的摄像头,因此真话系统端在阮叶面前的只是一块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玉。 穿着奶黄色睡衣的女人窝在沙发上,吹风机吹好的头髮还没完全干燥, 她突然坐了起来, 眼神里有期待,对着玉牌问道:「所以呢,三十岁之后的我怎么样了, 未来发生了什么?」 「30岁生日那天你去参加了m国的颁奖典礼,你三年前设计的作品得到了国际的认可, 在颁奖礼上被联合国官宣为国际设计师代表,回国后又成为了国家设计师代表, 也是在那一天……」 玉牌另一头的人, 喉咙一顿: 「你遇到了在豪门圈子里风评很不好的人, 她对你一见钟情,邀请你去约会,你不知道为什么答应了她的邀请。」 穿着奶黄色睡衣的女人听这里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眼睛里闪着星光, 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个人是谁, 后来呢?」 玉牌另一端的声音有些犹豫, 但还是如实的告诉了她真相:「这个人就是知秋,在五年的恋爱长跑中,她向你求婚了十二次,终于在第十三次你选择了接受她, 成为被国家婚姻局承认的合法伴侣,后来……有一天你们吵架了, 吵得很兇,谁也不肯退让, 公司人尽皆知你们性格不合,再后来知秋出了车祸。」 阮叶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右手的指尖在颤抖:「所以舞会那天你真的没有骗我,知秋是真的出了车祸,精神必须被这个世界唤醒,现实中的身体才能重新活过来。」 「嗯。」 沉默了许久,阮叶颤抖着再度开口:「她现实中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不到一周。」 阮叶苦笑,眼神悲伤:「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到30岁就会戛然而止的时候,本想多留她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撑到那一天再放她回去,现在看来是我太过贪心妄想了,你放心我们本就是一个人,等知秋一会回来,我会立刻通知你在医院动手术唤醒她的。」 这回换玉牌那端的人纠结了,阮宁想起雨夜那天的回眸,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宽恕了期限:「你…既然捨不得可以多留她在一起一段时间,但是最长不能超过7天,这真的是最后的通牒了,过了7天就是我花再多的钱请医生,也回天无术了。」 第105页 阮叶连连摇头,推脱道:「晚醒一天,知秋的病情就会进一步恶化,这对醒后的康復也不好,还是立刻给她动手术,让她醒来吧,她在你所在的世界已经躺了太久太久了,我不忍心她回去因要康復训练继续在病床上躺很久。」 「那……」 「额。」真话系统默默地放下玉牌,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双手,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它弱弱地举起手:「或许我能帮到你们。」 「我可以把两个世界的时速调成游戏:现实=11÷7x365:1,阮叶现在19岁,这样的话现实过了7天,游戏里就过了 11年,你们可以一直活到寿命的最终点30岁。」 玉兔低头对手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沙发上女人的脸色,却在说完这句话后,看见了泪水慢慢地溢满了女人的眼眶,顺着那张漂亮侧脸滑了下来,随后女人飞速的转过身背对着它,低声啜泣,而另一头的阮宁也透过玉牌,看到了身处另一个世界的她的动作,终于瞭然的释怀一笑。 三十岁以后的这些年来,她偶尔也会流泪,但大都是喜悦的泪水,即便如此她仍然延续了小时候的习惯,她因为倔强,从小就不习惯在人前哭泣,更不屑于博取任何人的同情,偶尔的流泪也是无声的面壁在角落里,背对着一切,小声哭泣。 如果说十分钟前,她还对神神鬼鬼的记忆切割的说辞有所怀疑,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完全肯定,在这个奉唯物主义为圭臬的时代,的确存在神明,能瞬间让她们平静的生活翻天覆地的神明。 因为在设计光脑游戏的时候,她只赋予了角色样貌,从未对这些性格的小细节做出设定,因为连她自己有时候都注意不到,小时候的那些习惯被她带到了几十年后,甚至更甚,直到那个想要领养她的,她父亲的战友,现在知秋的主治医师一一点明。 门外,女人关掉沾满雨滴的伞,在楼梯上甩了甩上面的雨水,漫不经心地靠着旁边的白墙,她已经站了半个钟头。 知秋临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把门关严,而是虚虚地掩上,她手上拿着两包方便面,把屋内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就在两人告别,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她捏着速食方便面的手忽然一紧。 知秋有些着急的冲到沙发旁边,站在真话系统举着的玉牌面前,嘴巴微张,玉牌另一端的阮宁愣了一下,想要挂断视频通话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画面中的女人,一头健康的黑髮,但是脸色看起来却比唇色更加苍白,俨然是病了很久,双腿因为长期坐轮椅,微微有些无力,站的不如往日笔直。 自从知秋昏迷住院以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爱人睁开双眼,鲜活的站在她面前了,阮宁捂住嘴巴,害怕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唿吸声传到爱人耳边,让她的精神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为她担忧。 玉牌中传来女人郑重的承诺:「宁宁,等我回来,不会很久的,我发誓,一定一定,会回来的,这一次手术一定会成功。」 「我信你。」阮宁破涕为笑。 通话被对面挂断,真话系统疲惫的瘫倒,放下玉牌,带着幽怨的眼神心疼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自从想起一切,知秋的表情一直不好,藏着深深的懊悔和落寞,此时她自顾自的去厨房煮面,阮叶全都看在眼里,没有选择跟上去,而是给她留下了一个独处空间。 厨房里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插上电源,烧开水,有些心不在焉,竟然把未拆封的调料包和面饼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第87章 阮叶之死(30) 等了十分钟面还没有煮好, 阮叶心里奇怪,悄悄走近厨房,瞧了瞧锅里, 此时滚烫的开水在锅内翻滚, 面条已经煮的软烂,三个装着调味料的透明包装袋被烫的鼓包,一袋好好的红烧牛肉面, 变成了面条煮塑料。 知秋呆愣的拿着筷子搅拌着塑料和已经被煮烂面条,阮叶站在她身后安静地看着, 就在筷子将要把面条绞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你调料包没拆封。」 「啊?」 知秋愣了一下, 恍然从自己的世界惊醒, 急忙伸手去拿水中未开封的透明调料袋, 一双苍白的手直直地伸进翻滚着热浪的锅里。 只是她的手在半空中被漏勺狠狠打了一下,还没触碰到热水就被打的缩了回来,表情茫然不知所措。 「你是不是傻。」阮叶拿着漏勺把调料袋从锅里捞了出来,打开水龙头放在凉水下沖了很久, 用剪刀剪开包装把里面的佐料挤了进去, 滚烫的热水很快就吞没了调味的用料, 汤水变成了红色,牛肉的香味慢慢从锅中飘了出来,大概过了60秒,阮叶关掉开关, 拔掉了电线。 此时的知秋还没缓过神来,呆呆地站在那里, 沉溺在精神世界,直到一双筷子夹着面条餵到她的嘴边, 因为突然恢復了记忆而整晚都未吃过东西,此时的她已是飢肠辘辘。 香味扑鼻,暂时将知秋从精神世界里脱离出来,她头微微前倾,张嘴咬住了筷子,将上面的几根面条吃个干净后,接过装着方便面的碗,大口大口的吃着,颇有一周都没吃饭的架势。 阮叶坐在厨房的椅子上,手拄在厨房的灶台上,看着自己的恋人狼吞虎咽的吃着面,眼神温柔。 等到知秋喝完最后一口汤,刚要收拾桌子洗碗的时候,一直安静坐在周围,温柔看着她的女人忽然缓缓开口:「知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第106页 水龙头被打开,冷水沖刷着碗上的油渍,知秋擦碗的手顿了顿,语气如常:「刚刚就是走神了,我没多想什么。」 看到恋人不动声色拉开的距离,阮叶心里清楚,刚刚的对话都被听道了,她没有冒昧上前,只是在一旁淡淡地说了一句:「知秋,你要知道,这并不是我的错。」 心思被戳破,知秋照常刷着碗,笑呵呵地打岔,想把事情揭过去:「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错,我怎么会怪你呢,大家都会自保,你为了能继续活下去,选择在舞会前把她赶出这个世界也是可以理解的。」 怎么能理解? 即便知道两人本就是同一个人,她知道后心中仍然有一根刺,她可以接受阮叶并不像她相信中单纯,却无法理解她在舞会前夕用最极端的手段杀死了阮宁。 阮叶站在原地,望着洗碗的女人,眸色黯淡,却没有再费力解释,侧身离开之前,嘱咐了一句:「你留在这里帮我看一下家吧,设计师大赛结束冠军需要到隔壁市接受採访,车已经到楼下了,我先去外面住几天,你……」 「自己好好想想。」 小区楼下,挺着一辆官方派过来接人的车辆,司机看着光脑上的消息一头雾水,在三个小时之前,他收到选手的消息要求推迟採访,但是十分钟前,选手又给他发了消息,让他们派一辆离她家最近的车,把她送到隔壁市,第二次立即接受採访。 如果不是光脑号码确实是选手本人实名认证,他都要以为这是诈骗简讯了。 无边漆黑的夜色里,大雨倾盆,风吹落叶,一栋楼上走下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穿着厚厚的呢绒大衣,戴着蓝色口罩,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 虽然大衣宽大,司机却一眼认出了这位选手,设计大赛当天,他作为主办方的人也在现场观赛,衣服可以随意改变,但是一个人的气质却很难掩饰。 该怎么形容呢? 当时身上一身颓靡之气,却清冷如月,高高在上。 现在这股颓靡之气却已散尽,只剩一身傲骨,清冷又高高在上,司机打开车门,走下车,绅士地为她拉开了车门。 阮叶走后,屋里只剩下知秋一个人,更准确来说,是一人一兔。 阮叶下楼去了隔壁市,真话系统瘫倒在茶几上,累的说不出话,屋里冷冷清清,安静地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清。 刚来的时候,知秋觉得比起她的家,阮叶虽然小,却很,现在看着这冷冷清清的屋子,她这才意识到,温馨的不是屋子,而是人,阮叶的存在给了她在这个世界无以伦比的归属感,这种归属感是任何金钱、地位、或者群体都不能给予的。 一只兔子翻着肚皮躺在茶几上,知秋手欠地戳了戳它,有些好奇,说实话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第一次见到真话系统变成这种形态。 兔子推开手指,懒洋洋地躺着不肯动。 没有阮叶在家,知秋百聊无赖,目光在客厅里上下扫视,眼尖地发现了一个真空摄像头,她眉头微皱,关掉灯在客厅里扫视,很快就在客厅发现了几处微弱的红光,她记住位置后,打开灯,从抽屉里拿了把螺丝刀,把监控卸掉了。 知秋想起李特给她的那本书,阮宁的自传,那本书由一个记者撰写,阮宁口述,详细记载了三十岁之前,阮宁人生发生过的所有事,事无巨细的就在里面。 在她和阮宁结婚以后,这本书刚要出版,因为爱人总是不肯和她讲过去的事,所以她老早就蹲在出版社,在书生产出来后,第一时间把爱人的个人传记拿到手。 多亏李特把这本书影印出来,如果没有这本书,她恐怕还活在穿书的谜团里,要过很久才能发现真相,彻底恢復记忆。 「喂!」茶几突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知秋抬眼,疑惑地看向真话系统所指的方向,那里有一扇白色的房门半开着,她知道那是阮叶的卧室。 「卧室?」她问道。 真话系统摇了摇头,还是一个方向,坚定地指着,知秋顺着她指的方向继续往里面看,在整洁的书桌上发现了一个绿色皮陈旧的日记本。 第88章 阮叶之死(31)(倒v结束) 早在比赛结束, 知秋送阮叶回家的那一天,她就注意到了,这个与卧室整体风格格格不入的笔记本。 这间房子是现代装修, 主人风格简约, 卧室的整体格调焕然一新,唯有书桌上那一本尘封的笔记,能透过厚重斑驳的纸张, 看出岁月的痕迹。 这是一本流浪了许多年的日记。 知秋看了真话系统一眼,心中有些犹豫, 虽然她与阮叶是恋人关系,但是即便是恋人也需要边界感, 她不知道这样做阮叶是否会责怪她无理。 茶几上的兔子手都指酸了, 从茶几上一跃而出, 几步就跳到了卧室的桌子上,抄起绿皮封面的日记本,扔到知秋怀里。 它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这么慢性子,做什么都犹豫, 之前没有我, 你和阮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一起, 日记本都摆在你面前了,你还不看,赶紧给本神兽看,把被你气走的老婆赶快哄回来, 别耽误本神兽回归神界。」 被好奇心驱使,知秋翻开了尘封日记本的第一页。 上面黑色字迹密密麻麻, 事无巨细地记录着每天的生活与心情,偶尔也会偷偷写几句别人的坏话, 她慢慢地往后翻,作者文笔生动,读起来仿佛是跟随着记录者重新经歷了一遍她的生活。 第107页 「有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我身上的信息素每一天都会变淡,我不敢去医院检查怕被发现这个秘密,我觉得知秋是和我一样的人,她身上的信息素一开始很浓郁,但是和我一样在越变越淡,她说她喜欢我,那就勉强给她一个机会吧^ ^」 「我讨厌知秋,她明明很关心我,却一直骗人,还邀请我去参加她和白悦光的婚礼,我很生气,我绝对不会去,她是骗子!」 「要说再见了,没想到最后我最想告别的人居然是你,知秋,奶奶已经离开了我,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我答应了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她和你来自同一个世界,她会救你出去,回到你的世界吧,下次记得不要再骗人了哦。」 知秋翻过这一页,看到日记本的左下角的一串小字「第一世」,她摸了摸上面的墨迹,发现还没有干涸,猜测是后来的人分类时留下的。 再翻页。 「我这是重生了吗?前面是上一世的我留下的日记?我该怎么办?」 「我应该怎么办,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前面的日记一模一样,难道真的是上一个我留下的日记,难道我不是重生,而是陷入循环里面了吗?」 「上一世的我怎么会喜欢上知秋,她完全是个大渣a啊,我尝试做出了很多改变,但还是莫名其妙的和她在一起了,虽然我心里并不喜欢她,我总觉得她和上一世我遇到的人不一样,而且这一次也没有出现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知秋和白悦光结婚了,我去参加了婚礼遇到了设计师界的大亨莱克茵,我之前独自上过她的大师课,她很欣赏我的作品,得知我的遭遇后要帮我成为国际设计师,等着瞧吧,等我取得了好成绩,一定会让所有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知家破产了,白悦光远走高飞,知秋因为金融犯罪进了监狱,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心疼,只觉得酣畅淋漓,我应该改变命运了吧,上一世的日记只记到了19岁,现在我都30岁,明天我就要坐私人飞机去m国领奖了,我一定能成为国际设计师代表,希望一切顺利。」 第二世的笔迹到这里戛然而止。 知秋翻着日记的手正在颤抖。 她隐约猜到了后续发生了什么,心脏开始抽痛,眼前渐渐被泪水模煳。 她逼着自己把日记继续看下去。 「我相信前面的内容,我认得出自己的笔迹,这绝不是重生,而是一场循环,我陷入循环里了,我会试着改变剧情,希望能有效果。」 「该死,完全不行,即便我做了相反的决策,最后还是会回到前面的情况,完全没有办法改变,我该怎么办只能任由循环继续吗,我很害怕。」 「知家还是破产了,白悦光远走高飞,主办方通知我去m国参加国际设计师代表的选拔,我没去,今天就是选拔的日子,我坐在家里,不知道会怎么样,如果我能活过今天,那命运可能真的就改变了吧。」 第三世的笔迹戛然而止,后面还有几百页都写着很类似的内容,知秋半蹲下去,双手抱着头,表情痛苦。 这样的轮迴有几个人能承受的住。 哪怕每一世的阮叶最开始都会失去记忆,但当她看到日记本心里会怎么想,无限的循环,无法改变的世界,她该有多绝望,多痛苦。 一个人清醒的活在永无止境的循环里,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机械般重复一样的动作,这样的人生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摆正心态生活下去? 知秋苦笑,她有什么资格埋怨生活在这样的死亡循环的人,阮叶只是为了自保,因为太过畏惧再次死亡,不想重复看不到尽头的生活。 知秋走向卧室的衣柜,从里面找到一件黑色冲锋外套,那是设计师大赛前一天,她披在阮叶身上的。 她迅速套在睡衣外面,穿上冲锋外套后,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真话系统看到这一幕急忙去拦:「你别冲动,阮叶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隔壁市,明天会接受採访,你现在去只会影响她休息。」 玉兔嘆气:「连我一只兽都懂的道理,你居然不懂,慢即是快,你们都需要时间冷静,就给阮叶一晚上独处的时间吧,你们都是聪明人,我相信她会理解你,原谅你的。」 玉兔说的的确有道理,知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脱下了冲锋衣,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夜已深,她嗅了嗅阮叶给她的睡衣,信息素彻底消失,上面只残留着淡淡的洗衣粉味,知秋躺在沙发上,默默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与此同时,穿着棕色呢绒大衣,戴着黑色帽子,一身低调打扮的女人安静地坐在车里,她望着一个个离她远去的树木的影子,无趣又漫长。 两市之间明明不过百公里,阮叶却觉得车上的时间,慢得好像度过了一生。 第89章 阮叶之死(32) 第二天清晨, 天刚刚才亮。 知秋独自开着车前往a市,从b市前往a市只有一条高速公路可走,道路两旁都是些光秃秃的枫树, 落下的枫叶一到有风的天气, 就被吹的满地都是。 知秋看着地上斑驳的树影,忍不住回想昨天晚上对阮叶略微冷待的态度,心中无限懊恼, 不知不觉间车竟开的更快了些,已经超出了高速公路的最高限速。 因为兔子原型不方便, 真话系统变成了一只黑色耳钉镶嵌在知秋右边的耳洞里,感觉到车速变快, 它急忙冒出头:「你忘记之前是怎么出车祸的吗, 还敢开这么快, 你不会以后还想让阮宁给你守寡吧,她都守着一个不会动的植物人五年了,五年了!」 第108页 真话系统变成一个透明的人形,在知秋看不见的地方, 张开五根手指怼在她的脸上:「五年了!」 「你知道她怎么守着你过的吗!」 这话真话系统说出来表面嚣张, 但只是狐假虎威, 毕竟车祸的原因是它设下的三劫导致的。 想到这儿,真话系统有些就萎了,语气也弱了许多:「总之,你还是慢点开吧。」 知秋当真听进去了, 未完全亮起的天里,树的倒影仍飞速的向后移去, 但已经没有刚刚肾上腺素飙升的窒息感了,车速慢了许多, 百里之外的a市就在眼前。 採访间后台,妆发老师正耐心地给乌髮红唇的漂亮女人描着眉,她姓陈是一名omega,从小在omega学校读书,化妆课程的成绩一直位列前茅,今天是她实习期刚过,正式入职的第一天。 眉笔在女人纤细的眉毛上画完最后一笔,陈橙总算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手下诞生出一个又一个绝美的妆容,总是让妆发师最有成就感的时刻。 这位刚刚在诺尔顿举办的国内设计师大赛中获得冠军的设计师长得当真叫人一眼难忘,漆黑的秀髮未曾烫染,保留了最原始的美丽,一袭红裙衬得她肤白似雪,眉宇间有年轻人朝气蓬勃的锐气,也有成年人的运筹帷幄,灰色的眼眸中瞳孔的颜色最为冷淡。 陈橙激动地捧住自己的小心脏,她觉得面前这个女人身上最漂亮的地方就是反差感,极致诱人的外表搭配冷若冰霜的气质,高岭之花即便走下神坛来到人间,仍是淤泥中不可亵渎的高贵莲花。 陈橙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语气带着些许激动,询问自己化好的坐在化妆镜前的超级绝世无敌大大大大美女:「美、呸,阮叶小姐,我能不能和你拍一张照片呀,我真的很喜欢您的艺术作品,对您的作品很崇拜!」 阮叶侧身看着她,灰色的眸子里带着探究:「是吗,那你喜欢我的作品哪个特质呢?」 「额……」 陈橙扶额,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内心已经有十几头牛在疯狂乱撞了,比斗兽场还要血腥。 完蛋,拍马屁拍到牛屁股上了。 过了半分钟,坐在镜子前的人忽然抿唇一笑,这一笑如冰山融化,让她的美貌更为艷丽,陈橙看呆了一时忘记了思考,就听那张漂亮的红色嘴唇微微张开,给她找了个台阶下:「我设计的镯子比较方便,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材质,按照一个固定的方法制成。」 陈橙顺着台阶疯狂地下,马不停蹄,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对,是是是,就是便利性,您的作品让艺术走向了普通人的生活,从此不再束之高阁,总之您太伟大了,等您採访结束我们可以合一张影吗?」 陈橙低头对了对手指,脸颊浮着两团红晕,因为害怕被拒绝,而不敢抬眼,直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地回答了她。 「当然可以了。」 「採访后我会到后台找你。」 陈橙:=w= 耶!女孩子就是坠善良嘟! 陈橙心中的绝色美女刚走了不到五分钟,后台妆发室又来了人,坐在沙发上玩光脑的她抬头一看,再次倒吸一口气,狂按人中。 陈橙:我今天是不是捅了美女窝。 来到后台的女人留着细碎的短髮,一看就是没有专门研究过髮型,平时不太注重自己的形象的类型,但是容貌的优点胜也就胜在这里,未经雕琢的原生态,衬出她五官的优越,三庭五眼比例平均,鼻樑高挺,眉宇轩昂,脖子上有一颗红色的痣,给她英气的外表增添了一丝性感,虽然信息素极其微弱,但是陈橙敏锐地感觉到,对方一定是精神力等级并不低,家境优越的alpha。 她身上虽然只穿了一件没有牌子的黑色冲锋衣,但是陈橙作为时尚界的老人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衣服的来源,m国设计师团队手下的制作工厂手工定制的衣服只有b市的几个大集团才有供应链。 她见那人东瞧西看,似乎在找人,便主动迎了过去:「您好,我是在这里工作的妆发师,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知秋:「我是阮叶选手的恋人,请问她现在在哪里?」 大美女的恋人果然也是大美女。 虽然是不同类型的大美女,但陈橙的口味一向很杂食,狠狠地脑补了几千篇同人文,她语气殷勤:「我五分钟前才化好她的妆,现在她应该已经到採访现场了,不如我带你去採访现场吧,我有工作人员证件,虽然我们长的不像,但是安检查的不严,你应该可以混进去。」 知秋愣了一下,下意识搜索记忆里自己是不是曾给过这个化妆师什么好处,既不是她家公司的人,也无半点交情,就能放心的把工作证交给她,并冒着被辞退的风险告诉她安检的漏洞。 该怎么说呢? 究竟是傻还是善良。 知秋没理由拒绝这份好意,接过工作证,倒了一声谢后,便动身前往採访现场了。 真话系统目睹一切后,也觉得有些奇怪,便悄悄用神识探了探对方的记忆,最后鎩羽而归。 真话系统:= =人家只是单纯信任所有美女罢了。 颜狗果然无处不在。 第90章 阮叶之死(33) 知秋穿过了化妆室、休息区、安检区, 一路畅通无阻,顺利来到了採访现场,採访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不算大的空间里容纳了五十几位记者, 举着的麦克风上挂着任职栏目的牌子,此时乌压压一片挤在前排,争着想做第一位採访嘉宾的人。 第109页 眼看着麦克风就要擦到女人漂亮的脸颊, 知秋眉头微皱,想要作为工作人员上前管理秩序, 衣角却被工作人员拽了回来,她垂眸一瞧, 正是刚刚给她通行证的那位omega, 此时脖子上正带着一个和她长相完全不一样的工作牌, 俨然是现借的。 陈橙惯会看人眼色,此时也瞧出了知秋的焦躁,她露出一个叫她安心的表情,手透过採访区与工作区的缝隙指向被众人围在中心的漂亮女人:「不用着急, 你等着瞧, 不出半分钟, 漂亮小姐姐就会组织好各个记者的纪律的。」 精心打扮过的漂亮美人被众人围在中心,数十个摄像头对准了她的脸,五十多个麦克风怼在她的面前,本该是乱糟糟惹人心烦的场面, 她的表情始终从容,完全没受到混乱的现场秩序干扰。 就在记者们挤成一团, 争抢着想做第一个採访的人,主办方怎么组织都无能为力的时候, 她开口说出了现场直播的第一句话:「感谢各位记者的热情,但是採访还是要有一个顺序,我这里准备了59张贴纸,请大家各自抽取号码,按照号码依次採访好吗?」 喧闹的人群骤停,记者们面面相觑,这才注意到在他们吵架的时候,这位初出茅庐就获得冠军的设计师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想好了整治的办法,并付出的行动,记者中很快就出现了第一个伸手去抽籤的人,其他人一蜂窝的紧随其后,不到三十秒,就排出了採访的顺序。 排在前面的兴奋的大叫,排在后面的唉声嘆气,大部分都是排在中间的看着后面表情悲伤的同行竟然觉得可以接受。 有了顺序便有了秩序,都是当着大家面抽的签,谁也不愿意抵赖丢任职电台的脸,便一一排好了顺序,整个现场在短短几分钟内骤然有序,而阮叶坐在採访席上依旧从容不迫。 第一位记者走上前去,眼神中带着得意,他准备的问题极其犀利,绝不能辜负今天的好运气,这个问题势必能让他造出两三版头条新闻。 「阮叶女士,您还只是诺尔顿在读的艺术生,之前从未参加过设计师大赛,但是却在大赛前夕得到了来自国际设计师协会大师的推荐,作为诺尔顿唯一的参赛选手参赛,并且在大赛当天这位推荐您的大师也来到了比赛现场为您撑要,您在上一届冠军陈辉作弊的情况下夺冠,是否觉得自己胜之不武,或者说您背后一套本就有资本助力呢!」 问题之犀利,听得后台的陈橙一惊,紧忙去看旁边另一位大美女的反应,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冲出去,当着几千万直播观众的面暴打一顿记者,毕竟在大赛那天她已经见识过对方的脾气了,当众辱骂导师的品味差,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出乎意料,知秋的表情格外平静,没有给记者半分眼神,而是一直盯着台上被为难的漂亮美人,眼睛眨也不眨,一副要把对方盯穿也不罢休的架势。 陈橙收回视线,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採访席上,肤白如雪的美人,殷红的薄唇微微张开,莞尔一笑:「我也很意外,感谢莱克茵大师的赏识,希望在前往国际设计师协会实习期间,能更多的从大师和其他设计师中学习到更多的知识,争取在下一届大赛成为名正言顺的冠军。」 千斤重锤轻飘飘的落在棉花上,记者并不甘心,有些恼了,继续追问:「据说知家的继承人是您的恋人,知家在b市眼手通天,继承人在比赛现场当众辱骂导师支持您,难道这也是您受人赏识的运气吗?」 排在第一位记者后面的其他记者本有些不满,根据规定每个记者只有提问一个问题的机会。第一位再次追问已是违规,只是听到他追问的第二个问题后,不满的记者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也是他们计划中想问的问题,几乎所有关注诺尔顿举办的国内设计师大赛的人都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后台的陈橙默默了攥紧了拳头。 陈橙:欺负美女,我不允许! 她低头拿出光脑想给採访区的记者朋友发微信叫他帮忙,忽然余光看到一抹身影动了,漂亮美女的恋人,另一个漂亮美女,慢慢地走向了前台的採访区,这一次她没有拦。 阮叶仍然体面的笑着,她心里清楚即便现在根据採访规则可以暂时迴避这个问题,但后面排着这么多的记者,总有一个人会铤而走险问相同的问题,她总是要回答的。 她垂眸盯着第一个记者,眼神莫名冷淡,刚刚要张口,冰凉的左手忽然被一个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她愣了一下,抬起眸去看,是她日日夜夜都思念的人,眼底隐隐带着怒火,却表情平静的脸。 她朝思夜想的爱人握着她的手,接过了话筒:「很抱歉因为我的一时冲动给设计大赛的评委造成了困扰,但是比赛当日所说句句属实,阮叶选手的确是我的恋人,我也有支持她事业的想法,但是知家一直是以房地产和娱乐项目为主,从未涉及艺术圈,恳请大家不要因为我在比赛当天个人的冲动之举,错过一个优秀的设计师。」 知秋垂眸,两人十指紧扣,一热一冷,手指紧紧的纠缠:「我相信她一定会在国际设计师协会做出一番让华国骄傲的成绩,不仅仅因为她是我的恋人,更因为她是一名有灵气有态度有天赋的优秀设计师。」 半晌,记者群中响起了第一个掌声,接二连三的有掌声淅淅沥沥的响起,随后全场的记者和工作人员都默默地鼓起了掌,雷鸣般的掌声在採访所在的会馆中响起。 第110页 直播的弹幕。 建材市场王姐:偶买噶,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是她好爱她,她也好爱她,狠狠地磕到了,ao恋yyds。 夜阑听雨:啊?刚刚说话的居然是alpha吗?我还以为是双o恋呢,两个人都好漂亮,原来alpha也可以这么美呀。 黑猫不睡:说得好这个alpha的回答很漂亮,这个记者太过分了,不会是陈辉的粉丝吧,本来陈辉就是作弊了,活该被退赛,没想到如今还有腿毛声称是资本指示,真是小刀拉butt开了眼了。 花鸟市场李大姐:祝福两位漂亮姑娘! 小甜心o也想要美a:祝福! …… 【爆】知家继承人与国内设计师大赛新任冠军官宣! 【爆】知家继承人澄清资本流言! 【爆】新任冠军阮叶获得国际设计师协会offer即将前往m国 一夜之间,舆论反转。 第91章 阮叶之死(34) 四年后, m国,国际设计师协会的欢送聚会。 圆桌围坐着二十三个人,分别来自二十一个国家, 他们当中有 alpha也有beta和omega, 打扮各异,有的穿着雍容华贵,有的穿着特立独行, 有的举止怪异,但能够坐在这里足以证明他们在设计方面独一无二的天赋, 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国家在艺术领域的佼佼者。 欢声笑语之间,留着一头漂亮金髮, 看起来有些岁数的蓝眼睛外国女人, 认真拍了拍坐在她旁边的亚洲面孔的肩膀。 莱克茵有些遗憾:「你当真要回国吗?国际设计师协会已经决定正式聘用你, m国也统一你和你的爱人保留原本国籍,会给你们颁发永久居住绿卡,你的创作不应该只局限在一个国家,而是应该走向世界。」 乌髮肤白的女人笑着摇了摇头, 薄唇轻启:「艺术的创作不在于国界, 而在于作品本身, 即使身在协会总部,无法创作出好的作品,也不能得到认可。同理,假如作品真正值得世界瞩目, 那么无论身在何方,总有出头之日, 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劝。」 莱克茵放下手臂, 嘆了口气,惜才之心不断涌动,不她忍一手发掘的珍珠重新埋没,便求助地看向坐在这场欢送会主角旁边的另外一个女人。 知秋此时漫不经心地用刀切着牛排,低着头丝毫不理会莱克茵每隔一小时,就飘过来的小眼神。 两人心意已决,莱克茵只能无奈放弃。 欢送会接近尾声,直升机早就停靠在国际设计师协会31楼诺大的平台上,两人起身和众人用各个国家的礼仪道别。 在m国的四年里,阮叶和设计团队里的每个人都相处的极好,她欣赏对方的作品,对方也对她的创意和理念感到新奇,如今面对离别,双方,都有些难过,伤感的情绪在聚会上蔓延。 阮叶拥抱到最后一位,来自h国的omega设计师时,被抱得很紧,对方停留了很久,似乎在努力把她刻在心里。 时间到了,韩逸松开紧抱着阮叶的手,看向站在她身边的alpha,呲了呲她的小虎牙,半开玩笑地威胁到:「回国以后必须要对阮叶好,否则别怪我们国设协找上门去!」 阮叶本来也有些伤感,毕竟是呆了四年的地方,很有感情,此时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戳了戳站在她身边一脸无奈的恋人,嗔怪道:「听见没有,如果对我不好,我的朋友们可是要来收拾你的。」 知秋也笑,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一定对阮叶大设计师好,指东绝不往西。」 自从她陪阮叶来了m国,阮叶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从礼貌防备到敞开心扉,就好像一个行走在没有尽头孤寂黑夜里的人突然遇到了一束照亮她的光和几个陪她一起走的人,从此不再孤独,路也有了尽头。 直升机里。 阮叶依靠在知秋的肩膀上,两人在九千米的高空上眺望下面的景色,看着碧蓝的海水和肥沃的土地,随着离地高度的不断增加,变成澄澈的蓝色与纯净的黝黑,再穿过云层,只能看见一片白。 阮叶看着景色,有些感慨:「上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还是四年前去m国的那趟直升机,没想到四年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距离十年却还有六年。」 她小心翼翼地靠着恋人肩膀,眼神心疼:「你的身体……」 讯问者的话没有说完,被问者也没有开口回应,可是即便知秋总是忍着病痛装出一副病情没有恶化的模样,身体的变化却无法凭忍耐来欺骗,身材在慢慢变得消瘦,皮肤变得苍白,几乎不见血色。 阮叶坐直身体,终于下定决心,灰色的眼眸认真看着自己的恋人:「就到这里吧,回国我们立刻特联繫外界动手术,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了。」 「胡说什么呢,我没事。」知秋咬了咬嘴唇,努力抬起虚弱的手臂,把一本正经的恋人搂进怀里,小声安慰道:「真的没事,还有六年呢,不要着急,我还要亲眼见证你成为国际设计师代表。」 在知秋怀中的阮叶沉默了,过了许久她听见旁边人平稳的唿吸声,抬眸一瞧,是睡着了,睡颜美得惊艷,脸色却如死人一般死白,她默默从无力的臂间钻了出来,微微放倒椅背。 空气一直沉默了许久,直到真话系统小心翼翼地冒了出来,感慨地摇了摇头:「连大脑都受了病情的影响,思维变得迟钝了,你的生命只有三十年,你虽然是在三十岁那年生日成为设计师代表,但那颁奖典礼是在清晨,只要零一过你就会立刻死去,知秋她……」 第111页 算了,真话系统摇了摇头,话锋一转:「你前些日子和我说的话已经确定了吗?」 阮叶握住恋人苍白如纸的手,她能感觉到这双手温度的变化,最初炙热的温度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失,正如生命在分秒不停地流逝,她握的越来越紧,语气坚定:「嗯」 知秋醒来时,直升机已经落地,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表情有些懵懂,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恋人拉着手,拉到外面去散步。 这里距离b市不到百公里,是直升机可以降落的最近位置,森林的中间有一个湖泊,水极其纯净,能清晰地看到里面游着的鱼,两人手拉手蹲在湖泊边,阮叶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投了进去,那块水域的鱼惊慌逃窜,好不热闹。 阮叶歪头:「看着这些鱼,你会想到什么?」 知秋认真思考了一番,回答道:「一旦游客发现b市百里之外这片湖泊,这些鱼大概很快就会被捕食,这里的水太过清澈了。」 她反问了一句:「你呢,在想什么?」 「红烧鱼?」 什么冷笑话,知秋忍俊不禁,正要开口,嗓子突然却被一股涌上来的气堵住了,沉重地咳嗽起来。 阮叶此时也没了看美景的心情,拍了拍恋人的后背,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过了许久,这阵咳嗽声才慢慢停了下来。 她还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阮叶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死命扣着绿色的草坪,泥开始嵌入指甲里,皮肉被慢慢磨出了血色,血流了出来滋润了长在大地里的杂草,长出鲜嫩的枝丫,血的主人却不知疼痛,直到被一双如纸张般脆弱的手轻轻抓住。 第92章 阮叶之死(35) 知秋抓住恋人纤细的手腕, 把她的手从血染的泥土中拽了上来,眉宇间有些许怒气:「怎么老毛病又犯了,和你说过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生命只有一次, 你……」 生命只有一次? 想到日记本里一次又一次戛然而止的笔迹,她突然再说不出责怪的话来,那么痛苦的经歷塑造的人格, 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 知秋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用湖水把指甲里的泥土洗干净, 紧接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个酒精棉签,耐心地给伤口消毒, 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如同擦拭珍宝。 阮叶正对着波光粼粼的湖泊若有所思, 这时为她擦拭伤口的爱人,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之前我们发过誓不对彼此有任何秘密,但如果我有秘密还没告诉你,你知道了你会原谅我吗?」 阮叶愣了一下, 随后微微一笑, 神色瞭然:「我可以原谅你, 不过你要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听我的,做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妻管严。」 知秋微微一顿。 其实有一件事情,她一直没敢告诉阮叶, 在採访的前一天晚上,她偷偷看了她73次轮迴留下的日记, 知道她这些次轮迴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作为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知秋从小家教严格, 父亲决不允许她做违背道德的事,这种教育一直延续至今,哪怕生意场上再尔虞我诈,她也都只是擅用阳谋,不屑使用阴谋诡计。 那本日记着实让她诧异于人居然能有这么多手段,可以让欺辱过她的人生不如死,在很多次的轮迴里,阮叶详细记录了她如何设法让检方把「知秋」送进监狱,让白悦光的飞机无法落地,让监狱里混的风生水起的新任大哥傅谨言死的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 合上日记的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新婚妻子阮宁,在二十岁的少年时代究竟是积累里多少恨意,才会在功成名就之时,不择手段地报復所有留在她记忆当中欺辱过的人。 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如果这是小说,她会感慨主角快意恩仇,报復的好,但是放在现实里,她只觉得可怜。 报復意味着没有放下。 放下并不是懦弱,而是慷慨的把人生归还给自己,不再为而活。 伤口已经消毒,血液已经凝固,知秋把用过的医用废品装进垃圾袋里,用力点了点头,欣然接受了妻管严的人设,她牵住恋人的手,朝草地旁边的公路上停着的一辆加长林肯走去。 阮叶穿着白色连衣裙,在草地上蹦蹦跳跳,牵着手慢悠悠走的时候,满眼笑意如星星般闪烁,莞尔一笑时,让来接人的司机侧目而视,微微失神,赶紧到路边抽了口烟才冷静下来。 漂亮的女人是最会骗人的,就连知秋都被骗了过去,从未想过这是她们最后能在一起的一天。 直升机落地时,已是下午,等到知家派出的司机赶过来,已是下午与傍晚的交界处,两人一坐上车,知秋在宽敞的后排,就不知不觉的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司机老王回头看了眼,正想开口说话,一时哽住,刚才笑容和煦,如春风般动人的美人,此时,眼神如刀,表情冷若冰霜,对他摇了摇头,老王只好拽了拽安全带,给后排的人疯狂暗示。 阮叶系上两人的安全带后,车开动了。 黄昏时的太阳渐渐落山,残留了一地昏黄的光晕,透过玻璃撒在车上女人安静的睡颜,阮叶轻轻摸摸了恋人苍白的唇,小心翼翼地顺着眉毛的纹路,把她的脸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骗人的,她过目不忘,怎么会记不住自己恋人的模样,不过是找个藉口在离开这个世界,记忆融合之前,再贪恋一下现在的美好罢了。 第112页 后视镜里,司机老王一边开着车,一边偷偷用余光留意后排的两人。 只见长发那位冷若冰霜的美人,微微低头,殷红的薄唇轻轻地吻上了睡着那位苍白的嘴唇,缠绵不舍,如遇珍宝,起来时那张苍白的嘴唇染上了艷丽的红,那是口红的颜色,却平白为那如纸张般脆弱的人添上了一丝生机。 知秋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她对此并不意外,早在m国的时候她嗜睡的情况就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虽然都知道这里的医生开的药对她并没用,她的问题出在外面的世界,但她还是顺着阮叶的意去看了几次医生,每次检查的都是相同的项目。 需要在她沉睡的时候,测量她大脑的电流波动,有几次她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阮叶反覆在和一声确认,好像是说? 「您确定在睡眠的这三十分钟时间段里,我恋人的脑电波动是最平稳的对吧?」 「是的,阮叶小姐,这已经是第十三次检测了,我很确定,在这三十分钟,就是脑电波最稳定的三十分钟。」 「我每隔三天就会带她来一次,即使脑电波有一分甚至一秒的变化,都请您一定要留神告诉我,这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摆脱您了。」 「这…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么多次检查,但是既然您这样说了,我一定会按照您的要求照做,请放心,即使有一秒发生变化,我都会立即通知您。」 知秋在熟悉的床上伸了个懒腰,她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掉了,顿时脸色一红,掩饰的咳了一声,敲了敲床头的红木桌子召唤家里的佣人。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她这些年不在家里的佣人都怠惰了,还有六年要在这里生活,必须要好好管一管,或者干脆开除掉完全换新,知秋不满地又敲了几下,终于有人推门进来了。 一个腿长腰细,乌髮肤白,灰色眼眸温情脉脉,穿着女僕装的漂亮美女出现在了门口,知秋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被漂亮姐姐扒掉的可怜小女佣:qaq 第93章 阮叶之死(36) 知秋眼中闪过的一抹惊艷转瞬即逝, 很快就板起脸来,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怎么打扮成这样快换掉,今天我们还要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还有晚上六点就开始了。」 话虽如此, 但是阮叶瞧着恋人脸上那两朵不自然的红晕,心中偷笑,继续调戏。 穿着女僕装的漂亮女人抿唇一笑, 侧身坐在那人腿上,很有分寸的没有把重量全部压上去, 她俯身把红唇凑了过去,灰色眼眸里溢着水光, 双手搂着知秋的脖子, 哑声问道:「你不喜欢?嗯?」 刚刚起床看到这一幕的真话系统:啊啊啊啊,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它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随后捂住嘴巴,又侧眼瞥了瞥站在门口的一对中年夫妇。 omg, 等它回到月亮上, 一定要给人间的遭遇写一本书! 对, 就叫《如何父母面前和未婚女友大尺度亲热》。 阮叶侧身的位置正好背对着知秋的父母,此时她穿着女僕装,还在开心的调戏女友,见她傻傻没反应便想吻上去, 这时知秋说话了,她羞红着脸,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爸!妈!」 阮叶:? 阮叶急忙松开搂着知秋脖子的手臂,从她身上下来, 垂眸看向站在门外一对衣着光鲜亮丽的夫妇,女士是短式捲髮,穿着m国最新的高定,容貌和身材不输年轻人,她身边站着的男士西装打扮,头髮干净利落,五官端正,眉宇轩昂。 她心情非常炸裂,面上却极为镇定,很礼貌地和知秋的父母问好,并自我介绍:「伯父伯母好,我是知秋的女朋友阮叶,是一名omega,在诺尔顿艺术系读书。」 知秋的母亲在艺术界很有名气,是有名的珠宝商人,几乎揽括了全国范围内80%的珠宝设计,除了这些耀眼的成就外,她还是一位温柔的女士。 知秋的母亲看出两人的尴尬,瞟到丈夫严肃的表情,板着一张脸十分可怖,嗔怪道:「你这个老古董给小秋和小叶摆什么脸色,快点出去,这里没有你们alpha呆的地。」 知.alpha.秋:? 「你也出去。」荣子秋指了指门口。 卧室的房门被关上,知秋和父亲两个被赶出来的alpha面面相觑,知泽恩几次想开口,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两人个忙各的去了。 吃瓜的真话系统幸灾乐祸:笑死,终于找到真正的食物链顶端了。 卧室里只剩下阮叶和知秋的母亲荣子秋两人,此时的阮叶安静地坐在床上,乖巧地任由面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打量。 荣子秋开口:「你和知秋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阮叶抬起头,疑惑道:「啊?」 她印象中知秋的父母很冷淡,整日整夜都在忙事业,除了试图诱惑知秋继承家业以外,几乎很少关心她其他方面的问题。 教育原则就是彻底放养,只要人不死,能继承家业就成。 荣子秋读懂了这份疑惑,嘆了口气:「知秋这孩子她比较叛逆,你既然能她在一起,想必也已经知道了,之前她交往过的那些任omega都是她花钱找来气我们的,想要引起我们的注意,只是我和她父亲实在太忙,我整日在各国飞,她父亲整宿在公司开会。」 「其实我们很多事我们都知道,你和那些她花钱请来的人不一样,她是真的喜欢你,否则她这种什么都藏在心里,一个人默默受着的性格怎么会在全国的设计师大赛,这样隆重的舞台公开维护你。」 第113页 「我看过你这些年在国际设计师协会的作品很有灵气,你们既然相爱就好好在一起,如果能走到结婚这一步,你能好好引导她,让她有一天能愿意继承家业,只要你能劝她走上正轨,你的事业有我在设计师界积累的人脉,以后定能平步青云。」 阮叶一时噎住,即使是73次的轮迴,这个世界仍然有许许多多她不曾知道的秘密,比如知秋的家庭,性格的形成,不肯继承家业的原因。 在谈话的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知秋身上为什么有这么矛盾性格。 从小在缺爱的环境长大,生来内向不爱说话,却希望得到父母的注意,于是模仿着活泼开朗小孩子的性格,努力把自己变得开朗,却仍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关爱。 于是换了一条路,开始疯狂做一切父母不让她做的事情,飙车、滥情、逃课,希望用这种方法来博得父母的注意,即便这种注意是负面的情绪,却也比什么都得不到要强。 过了半晌,阮叶终于开口,她眼神幽邃,表情严肃,语气坚决:「抱歉伯母,首先谢谢您的好意,我的事业我会凭藉自己的努力向上发展,但是知秋继承公司的事恕我不能答应您。」 「知秋是一个自由的人,她有自己热爱的事业,自己喜欢的东西,她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事物,我是虽然是她的恋人,但是不能以为她好的名义,把一座她不想要的大山压在她身上,哪怕这座山是人人朝思暮想的金山,对不起,这件事我不能帮到您。」 阮叶站起身来,擦身而过之时,再次鞠躬表示歉意,随后走出了卧室大门,上了楼梯,回到了知秋昨晚为她安排的客房。 卧室里只剩下荣子秋一个人,她打开光脑发了条消息,很快知泽恩就推开门走了进来,低声问了一句:「怎么样?」 荣子秋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点了点头:「嗯,是个好孩子,小秋没有看错人。」 知泽恩莫名也松了口气,两人牵着手,笑着走出卧室,往后花园喷泉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路上荣子秋犹豫地询问丈夫:「你说,这些年我们给知秋的关心是不是太少了,放养的太过分了?」 喷泉池里的水溅到了知泽恩的手背,他伸出手接住了偶尔迷路的水滴,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我们当初也是这样长大的,没关系,以后这个女孩会好好爱她,就像……」 「我们现在这样。」 第94章 阮叶之死(37) 第二次光脑治疗走向尾声, 进入最重要的抢救阶段,vip病房充斥着各种古怪的外国口音,这次的主刀医生是来自r国的萨沙, 一个三十不到神经外科的天才医生, 监督医生是阮宁父亲的战友几十年前的军地医生陈儒。 人员安排已经继续,阮宁在私人病房外踱步,焦急地等待玉牌另一端的消息, 距离晚上6:00还有不到30分钟,如果不能在6:00准时开刀, 知秋将错过最佳的抢救时间,根据萨沙的说法, 如果不能按时开始手术, 手术后甦醒的概率会降低10%左右。 马上快到时间了, 知秋的脑电波数据还是一上一下不停变化,甚至有越来越激烈情绪波动。 那头到底怎么了? 别墅的楼梯扶手是紫檩木制作的,整体的色调呈比较深的暗红色,在空气散发淡淡檩木的香气, 对人体有益, 换了一身校服的女人披着长发, 从楼梯上往下走,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正前方古老的时钟,时间刚好停在晚上5:45分。 暗流在灰色的眼眸中涌动, 她下楼的脚步急切了些,匆匆地往一楼赶, 东张西望,寻找着一个身影, 心情焦虑,在视觉的死角处,忽然一只瘦弱的手搭在了她的左肩,她侧身回眸去看。 是知秋。 阮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她这时才有心情注意恋人的打扮,暗自惊讶,刚刚起床时凌乱的头髮,现在被打理的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穿着一身崭新校服,虽然身上没有几两肉,但骨架在那里,套上宽松的校服,反而衬的她肩宽腿长,乖巧的站在那里,学生气十足。 如果不是知道这人根本没来过学校几天,她都要被这幅乖乖的学生模样给懵骗到了。 阮叶嗔怪道:「你怎么不在房间门口等我,我还以为你反悔了不打算陪我去参加诺尔顿的毕业典礼了。」 知秋抬手摸了摸恋人柔软的短髮,解释道:「抱歉让你着急了,我刚刚实在太困了,就去沖了个凉水澡,既然答应了你我怎么会反悔,每一件你想去做的事我都会陪你做。」 知秋这样承诺道,眼神真挚,满是爱意的看着她的恋人。 阮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软了,整个人快要溺死在这该死的温柔,想到今天晚上要做的事,她心虚地迴避了那双真挚的眼睛,紧忙拉着她的手,往别墅外面走:「快、我们快迟到了,还是赶紧出发吧。」 知秋毫不犹豫地跟上:「好。」 两人入学那年是炎热的夏日,如今的毕业典礼也是在夏天举行,诺尔顿金碧辉煌,能容纳上万人的大厅,已有接近一万位毕业生入座,所有诺尔顿的老师、从诺尔顿毕业的精英学长学姐、各大企业想要招聘人才的领头羊都聚集在此,一时之间,整个校园除了毕业典礼所在的区域,竟是空空荡荡,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车开到诺尔顿后,阮叶拉着知秋的手,脚步匆匆,自入学那日起,从未有一天像今日如此着急过。 第114页 被拉着往前走的知秋满心疑惑,刚刚在车上的时候,阮叶的情绪就不太对,每隔几分钟便要看一次时间,至少催了司机三四次车速要快一点。 这个毕业典礼这么重要? 走到一半,知秋终于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她停下脚步,指着另一个方向,问道:「毕业典礼举办的大楼在那个方向,这边是我们上课的教学楼的方向,你?是不是走错了?」 方向感极好的阮叶怎么可能认错路,她扭头看着知秋,表情有让人不解的悲伤,她看了很久很久,用眼睛细细描摹她每一寸皮肤,直到大脑深刻印下她心中最爱的人的模样。 悲伤的表情忽然变得平静,阮叶微笑着牵着恋人的手往前走:「每走错,陪我去你第一次救我的那个地方吧。」 两人牵着手,知秋被阮叶带到了诺尔顿高达三十层的教学楼里,按下了电梯红色的按钮。 电梯里知秋感慨了一句:「有人的时候还不觉得诺尔顿很大,现在所有人都去了典礼那边,教学楼里空空荡荡,这才发现原来诺尔顿的设施水平这样豪华。」 「嗯。」 电梯在不断的上升,眼看就要到了十三层的更衣室,那是还坐着轮椅的知秋救过阮叶的地方。 电梯的门已经打开了,阮叶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先斩后奏,你会原谅我自作主张吗?」 电梯门就快要关上了,这一次知秋主动牵住阮叶的手,走出电梯,她笑着揉了揉恋人的细软的头髮,把她轻轻搂在自己的怀里,低声宽慰:「我永远会原谅你,做你想做的事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承受。」 「好。」 两人牵着手走进第一次见面时的更衣室,四年间这里已经重新装修了一遍,据已经和任义双宿双飞的袁梦璐所说,在更衣间出事以后,任义代课的最后一天,写了一封建议信,大大的增加了更衣室的安保措施。 现在诺尔顿的更衣室每一个单件都备有直通保安室的报警按钮,不要钱似得往柜子里放omega和alpha的抑制剂,甚至还专门在omega的更衣区增加了防a喷雾,以求万无一失。 诺尔顿真正做到了吸取教训,防患于未然,当然也是有钱才能这么挥霍。 当初知秋救阮叶的那间更衣室,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但是地板还是当初的地板,还能窥见快要消失的四年前的痕迹。 阮叶递过来一颗糖,知秋丝毫没起疑心,毫不犹豫地剥开糖皮吃掉了,她和阮叶肩靠着肩坐在更衣室的沙发上。 过了几分钟,眼皮开始打架,知秋努力睁着眼,但精神的一半已经进入睡梦中,一会她还要陪阮叶去参加毕业典礼,她靠着意志力,强撑着不肯睡。 直到身体忽然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抱着她的人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唱起了儿时母亲哄她睡觉时,最动听的歌谣,意志力摇摇欲坠,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95章 阮叶之死(38) 怀中的人已经睡的安稳, 安静的更衣室里哼着歌的温柔女生戛然而止,她从衣服右边的兜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按下了一个按钮, 敲了三下, 终于红色的灯变成了黄色。 她吊起来的心才放松了些,另一个世界的人在焦急地等待这边消息,她又何尝不担心那边的医疗是否已经完全准备妥当。 「兔子?系统?你在吗?」阮叶在心里小声的问。 没有回答。 本来想道个别的, 阮叶有些遗憾,她小心翼翼地把睡梦中的人搂进自己的怀里, 让她冰冷的身体能更温暖些,她随手剥了颗粉色的糖果, 重新哼起了刚刚的歌。 歌声悠扬, 每一句歌词都澄澈动人, 渐渐地吐字从声音中消失了,只剩下动听的曲调,这哼歌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好像飘到了光年以外的地方, 如风声一般处处都有, 又处处都没有。 依偎在一起的两人都没有动, 姿势却发生了变化,其中一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消失,生命如沙漏里的沙一点一滴地流逝,身体变成了无数的透明正方体颗粒, 如资料库中的虚拟人物一般,因代码出错而被设计师销毁。 歌声戛然而止。 知秋的头跌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 冰冷的身体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额头渐渐发烫, 睡梦中她又看到了几天前她梦到过的场景,这次却和上次不一样。 前方是一团白色的迷雾,根本看不清路,但心里的声音却在告诉她,必须往前走,前面有她必须要见到的人,她睁不开眼睛无法辨别方向,只能跟着那遥远地方传来的歌声,朝声音的来源处踱步行走。 忽然这歌声消失了,知秋站在原地,忽然愣了一下身,不知为什么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心脏抽痛,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 vip病房的抢救室里,手术台上的病人浑身上下插着九台机器,每一台都有数不清的身体数据,自手术开始时,数据大部分是红色,阮宁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是这些年也自学了不少相关的东西,心中清楚情况并不乐观。 按照道理,家属不能进入手术台,但是这里是私立医院,能进入手术室的所有医生都是她亲自到各个国家一个个谈,一个个请,利诱加威逼亲自用直升机带回来的,当然也能破例让家属进入手术室。 知秋的手术并没有她想像的那样血腥,毕竟只是大脑无法醒来,只需要在大脑开刀就可以,但是真实情况是看起来最不血腥的手术,往往是最精细无比,容不得半点失误。 第115页 阮宁戴着消毒手套,穿着无菌服站在床边,看着有着异国风情蓝色眼睛的语言不通的外国医生主刀,下手极稳,每一刀都毫不拖泥带水,这也是陈儒主动让出主刀位置的原因。 萨沙的手术在所有人中是最前端的佼佼者,连陈儒都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及,别人不敢下的手,他敢冒险去做,这也是阮宁最终决定用他的原因。 切开最后一刀,萨沙医生盯着电子屏上的数据,汗已经流了一身,另一个医生拿了一块无菌布在他额头上擦了擦,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继续盯数据。 最终他脱下了手套,负责收尾工作的医生围了过去,他转过身看向病人家属:「阮宁女士,手术很成功,从生理上讲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但是最终能不能甦醒,还要看她自己能不能挺过来,我已经把所有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看病人自己了。」 萨沙擦了擦脸颊的汗,看向数据板上持续变红的数据,心情有些不好,这是他在华国的第一场手术,尽管每一步都很顺利,但是病人的数据就是维持在一个红色数值,始终不见变化,剩下的东西已经不是手术刀能帮上忙的了。 他拍了拍病人家属的肩,脱下无菌服,打开手术室的门,一个人走到能接触外面清新空气的台子上,点着了一根烟。 白色的迷雾包裹着一切,歌声这时也消失,知秋睁不开眼睛,看不清楚前方的方向,她不敢随意的往前走,怕她脚下看不见路,是会踩空的万丈深渊。 手术结束了,手术室红色的灯熄灭了。 知秋的身体被转移到她的专属病房,放在那张她数年如一日躺着的床上,正平稳的唿吸着,数据板上的数值偶尔有微弱变好的趋势,但很快就又恢復成了最初的状态。 阮宁脱下了无菌服,来到了床边,她颤抖地抓住昏迷爱人还温热的手,双手抱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准备了这么多。 还是失败。 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仿佛有了情绪,温柔地在插着唿吸机,虚弱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脸上绕了几圈,仿佛抚摸一样轻柔,又在紧挨着病人的数据面板上绕了绕,整整绕了十几圈,有些晕头转向,最后它才来到正在无声呜咽的女人的身边。 阮宁整个人陷入了浓烈的悲伤当中,无暇注意身边的变化以及自己的变化,就在这时一段记忆忽然涌入了她的脑海,在耳边不停地告诉她:「唱歌吧。」 「唱歌吧。」 一道清澈的女声,哼起了熟悉的曲调,那是儿时母亲曾经唱过的歌谣,歌声通过空气来到风的怀抱,被风带到了光年之外的世界,那里有站在原地等待歌声的人。 歌声重新在遥远的天边响起,知秋从痛苦中回过神来,生怕歌声再次消失,她拼命地往前跑,穿过一层又一层的迷雾,逐渐忘记了对丧失方向感的恐惧,只是单纯地追逐着声音的方向,不敢再次停下脚步。 病房外传来了敲门声,随后有人推开了门。 来者是公务人员,手中抱着一捧鲜花,手上拎着一些能随时充飢的营养液,他把花放在病人的床头,尽可能的保持安静,不去招惹病人家属随时会崩溃的情绪。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阮宁代表,下周有一个很重要的颁奖典礼,需要您亲自出席领奖,我知道您的家人身体欠佳,国家这些年也一直通融您,但是这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您再拒绝我们只能……」 「任用您设计国标时的助手为新的国家代表了」。 整整五年,这已是仁至义尽之举, 阮宁低着头,歌声戛然而止,她心情有些低落,但还是同意了,比起国家设计师代表的名号,她更在乎爱人的病情:「好,那……」 「那可不行。」一道纯净的嗓音带着笑意,从病床那头传来。 第96章 往后余生(上) 一周后, 颁奖典礼当天。 半卧在病床上的知秋卖力地向阮宁展示自己的肌肉:「你就让我跟着去嘛,我保证不会影响病情的,我都好了, 不信你瞧我这孔武有力的胳膊!」 「孔武有力?」 阮宁抱着双臂, 高贵冷艷地瞥了一眼她的胳膊,一根竹竿,只有一层层软塌塌的肥肉在上面抖啊抖, 因为五年没醒过来,胳膊上的肌肉全部用进废退变成了脂肪。 她走上前捏起那一层软塌塌的肉, 嘲笑道:「就这?」 知秋磨了磨小犬牙,眼神幽深, 带着欲:「肯定不止, 你等我再锻鍊两天, 肌肉肯定能回来。」 阮宁不屑地啧了一声,背过身去,嘴角却含着笑意,整个人从原来的死气沉沉, 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开朗了不少, 内耗也少了很多。 这里面有知秋甦醒的功劳,也有那段回忆的功劳,新的那段三十岁之前的回忆替换掉了原本的那一份,她灰暗面目狰狞的少年时代因为知秋的意外闯入, 照进了一束光,没有阴霾温暖的阳光。 知秋在病床上打滚, 折腾来折腾去,反反覆覆地恳求, 宝宝、honey、宝贝叫了个遍:「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我的身体没事,好不好~」 不仅是阮宁,甦醒以后的知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之前不懂得如何正确表达的想法,现在却学会了撒娇、卖萌,还有…… 撒泼耍赖。 「我不管,你不让我去,我就不配合医生工作。」知秋威胁地露出没有什么威慑力的小犬牙:「我就要去。」 第116页 阮宁转过身一脸无奈:「行吧,但你要保证我出场领完奖之后,你立刻就要回到医院,好好休息。」 「nice!」 「ecin~」 阮宁的电话响了,她看了眼屏幕,是颁奖方那边催促的电话,她连忙接通电话,边应付着,边往病房外走。 知秋维持着一个开心的表情,直到病房的门关上,她才板起脸来从枕头下方拿出一个扁扁的兔子形状的玩偶。 粉色的耳朵,雪白的身体,红宝石般璀璨的眼,如果不是棉花和布料做的,倒像是一只真正的兔子,基因纯正很高贵的那种。 知秋板着脸,表情有些嫌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的本体呢,给我变回来。」 真话系统委委屈屈:qaq 它表情很是委屈:「你以为我不想变回去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傢伙,你的灵魂只差最后一点就要在白雾里散尽,被彻底吞噬了,多亏我牺牲了一部分修为,才把你从白雾里捞了出来,我可是你的救命恩兔,你还嫌弃我。」 知秋啧了一声,吐槽道:「你还好意思说,我现在这副模样还不是你害的,要是没有什么狗屁愿望,我和阮宁早就和和美美,成为宇宙超级无敌模范妇妇了。」 「额。」真话系统质疑道:「你确定?」 它嗤笑一声:「就凭你们一见钟情,干柴烈火,连彼此过去都不曾了解过的那股冲动,一定走到人生的末尾吗?拜託我设下的那些劫数,都是你们原本就存在的问题,你们一直都用所谓的爱迴避了问题才能和谐相处罢了。」 知秋明白系统说的不假,但还是不爽地揍了扁扁的兔子玩偶两拳。 真话系统急忙求饶:「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坏掉了,我认输,你们全宇宙最最般配。」 它急忙换了个话题,看着知秋的穿着打扮面露难色:「你作为家属去参加颁奖典礼肯定要做在前排,你现在这身衣服…额…穿着病号服去不太好吧,阮宁怎么说也是国家设计师代表,你作为她的合法伴侣总不能穿的太寒酸。」 这话倒是好话, 知秋若有所思,她甦醒的一周里,来探望她的陌生人就不下二十个,个个都打扮的人模狗样(划掉),花枝招展,设计圈的人大多嘴毒,眼高于顶,如果她打扮的土气,说不定本会有人借着她来看阮宁的笑话。 病房门被推开了,刚刚接完电话的女人,火急火燎地走到床边拿起包,殷红的薄唇轻轻地在那双有了些许血色的唇上落下一吻,嘱咐道:「主办方通知我先入场做妆造,我先坐车去了,我给你叫了司机过来,一会来接你,你自己换身衣服就好,具体位置和座位我简讯发你。」 阮宁走后,知秋偷偷打开手机的相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嗯,五官还是原来的五官。 她面如土色的按暗屏幕。 这也太丑了,脸上瘦的都没有几两肉,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底子没了怎么装? 身上瘦还能穿肥大的衣服靠骨架撑起来,这脸上没几块肉,让她怎么遮? 带黑色口罩?怕不是当场被国家严密的安保系统当成入侵者当场突突了。 幸灾乐祸的真话系统:嘻嘻嘻。 知秋忽然灵机一动,盯着兔子玩偶,笑的狡黠:「你还能变成玩偶,应该还有一点力量在吧,既然你都救了我,那就好人,呸,好兔做到底,嘿嘿嘿嘿嘿。」 真话系统:你不要过来啊! 私立医院门口停着的粉色劳斯莱斯幻影终于在五年后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看到从医院大门走出的一抹熟悉身影,司机老王深深地鞠了一躬,拉开车门,恭敬道:「知总。」 时过境迁,小知总已经进化为真正的知总,虽然当下的掌权人是阮宁,但知氏集团的股份大部分都在知秋的名下,是当之无愧的知总。 「好久不见,王叔。」 被叫做王叔的人刚刚关上车门,启动车子的引擎,他透过后视镜看着手上拽了个兔子揉来揉去,面色红润的旧日叛逆少女,露出一个真心诚意的微笑,声音柔和:「好久不见,小秋。」 坐在后排的人穿了一身剪裁良好的西装,虽然不是最新款,却是在m国定制的经典款式,即便在五年后的今天,穿着依旧不俗,她面色红润了许多,还上了淡淡的妆,头髮也认认真真打理过,还真有一副总裁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有雷厉风行的气质,当然如果手上没有拿着拿着一个兔子玩偶搜来搜去,就更有大家风范了。 知秋在心里悄悄和系统对话:再给我弄个髮型成不成,最后一个,真的,不骗你。 真话系统虚弱地疯狂摆手: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 第97章 往后余生(下) 颁奖典礼进入预备阶段, 知秋收到了阮宁的消息,凭藉二维码以及家属的身份进入了观众席,被典礼的工作人员安排在第三排正中央的位置, 微微抬头就能和台上讲话的人四目相对。 国家的颁奖典礼和一些国际奖项的颁奖典礼不一样, 很是庄重,黑压压一片工作人员,有几十个露面的带着武器的安保人员, 隐藏在暗地里的不知还有多少,安保人员和工作人员的数量要比观众席上的设计师和其眷属要多得多。 虽说安保如此严格, 但毕竟是直播的颁奖,只要不出事故, 被邀请的观众可以在未开场前合适的范围内走动, 开场后也可以小声地私语。 第117页 知秋作为被选作国家代表设计师的家属, 自然是这些被邀请观礼的设计师们眼中的香饽饽,此时正忙着应酬。 各式各样的穿着打扮,多姿多彩的妆容,知秋眼花缭乱, 五年太久, 已经有太多她不知道的设计师在五年间大放异彩, 在设计界有了一席之地,此刻也只能尬笑着和对方寒暄,自称久仰大名。 设计师中打扮朴素的一位看出了知秋的尴尬,五年时间足够让一个人与社会半脱节, 便主动换了一个话题,当然也不只是为了缓解尴尬, 她心中对这个话题也很是好奇:「听说四天前,阮宁设计师改回了曾用名, 这是真的吗?」 这问题问的知秋愣了一下,她根本不知道,急忙在心里敲系统的窗户:「阮宁她改名了,真的假的,她怎么不告诉我?」 真话系统刚给知秋做完造型,体力彻底耗尽,连玩偶的形态都没法维持,只能缩在精神空间里,此时的它懒懒地点了点头:「是哦,你醒了之后的第三天,她独自一人去登记局把名字改了回去,现在已经不叫阮宁了,叫阮叶。」 知秋得体地笑着,给了一个模稜两可的回答:「颁奖典礼就要开始,一会颁奖的时候您就知道了。」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本次的颁奖主要是艺术领域,有国画,也有珠宝和建筑等等,颁奖人是国家位高权重的人物,搞艺术的一般都思想开放,现场的氛围一直不错,不少人在小声的交谈,但是这种氛围在颁奖人出现的那一刻渐渐散去了。 知秋注意到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神情变得严肃,观众席上的设计师们也都一本正经,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真话系统嘆为观止:不愧是正式国家颁奖典礼。 颁奖人说的很短,只讲了短短几句话,便把时间留给了后面的设计师们,虽说如此,但这场颁奖典礼还是十分漫长,因为足足涉及了许多领域,各个专业的设计师都在自己的领域有所建树,光要讲述这些就要花费漫长的时间。 知秋在主持人慷慨激昂的贺词中,机械地鼓着掌,每次一个获奖人颁奖结束,她都会期待下一个会是阮叶,结果快有十个人过去了,阮叶还是一直没出场。 等的急了,她干脆让直接给后台的阮宁发消息,结果过了半小时,简讯石沉大海,只好叫真话系统去打听看看。 过了几分钟,真话系统回来了,它气喘吁吁,但还是卖了个关子:「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知秋:「好消息。」 「阮叶没事,只是工作人员没收了所有获奖者的手机,她在严密的安保下非常安全,不用担心了。」 知秋松了口气:「那坏消息呢?」 真话系统疲惫一笑:「阮叶因为是设计师代表最后一个出场,我们还得坐在这里干等三、四个小时,听主持人讲没完没了的故事,要不我还是给你放个电影看看吧,只有画面和字幕那种。」 知秋:「这不好吧。」 台上站着一位年轻的建筑师,他手中拿着奖盃,表情有些尴尬,台下他的同事笑的很欢快,但是主持人还在慷慨激昂、滔滔不绝地吹牛逼:「他,伟大的建筑工程,凭一己之力为国家斩获多个奖项;他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建筑设计师中的翘楚,他就是我们的骄傲,我们的……」 知秋:「你的提议很不错,给我选一部近五年最流行的电影,我应该多补补课跟上时代的脚步了。」 真话系统吃着瓜子,给知秋放了一部商业片,导演拍的不错,观众反响也很好,就是纯纯商业,没有什么深刻立意,鬼马行空的把当下的一些热词融合在一起,创作出了一部很前卫的电影。 注意力集中的时候,时间很快就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片子的末尾曲刚刚播了个头,台上的主持人忽然音调一高,骤然激昂:「下面让我们欢迎国宝级设计师阮叶,上台领奖!」 知秋紧忙回神去看台上,四周渐渐有了小声议论的声音。 「阮宁设计师真的改名了,为什么呀?」 「据说是曾用名,又不是凭空起了一个,有什么可惊讶的,人喜欢就改了呗。」 「听说她这几年状态一直不好,担任代表的这几年里,几乎没出席过正式的会议,这次怎么突然愿意出席了?」 「少管别人的私事,设计圈实力说话,人家愿不愿意出席关你什么事。」 台上的女人一袭白色长裙,裙摆的长度刚刚露出脚踝,黑色直发,嘴唇上涂抹了淡淡的红色增添气色,容貌精緻,但是气质更占上风,端庄文雅,光是看到她就能让人沉静下来,认真听她讲话。 颁奖人为她戴上国徽,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知秋身体坐直,认真地鼓掌,直到手掌拍红,典礼会场的掌声渐弱,她才堪堪停下。 台上的主持人语气多变,一会慷慨激昂,一会愤世嫉俗,一会忧国忧民,吹的天花乱坠,就连觉得世界上阮叶最好的知秋,都觉得有些过了。 末尾,主持人将话筒递到端庄大气的国家设计师代表的嘴边,问道:「阮叶代表,最后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阮叶接过话筒,在观众席中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很快就和那黑曜石般清澈的眼睛四目而视,她慢慢举起话筒,声音温柔:「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会努力做好本职工作,作为一名设计师贡献出更多的优质作品,为国家争光,除此之外,我还想特别感谢一个人。」 第118页 「我儿时生活困苦,说是深渊也不为过,我要感谢我的妻子,是她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出现,用爱赋予了无限前进的力量,给了我和过去的痛苦正面对抗的勇气,让我学会了释怀,学会了如何真正去爱一个人,我如同生命般珍爱着她。」 「希望我们能牵着彼此的手,像我们二十岁那年一样,往后余生一起慢慢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