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陵容干翻后宫》 第一章 重生 “瞧咱们小姐,这两天跟长了翅膀似的,天天往外飞,比咱们还忙活的紧。” “可不是嘛,老爷费了多少心思才把她塞进选秀名单里,指望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她却好,不跟着她娘在屋里刺绣,整天往外跑,昨儿个我还瞅见有个男人送她回来的呢!” “许是小姐心里烦闷,这一去选秀,再回来可难了,趁着这几天多自在自在吧。” “说起来,昨晚上我可亲眼瞧见了,小姐不仅自己回来的晚,身边还跟这个水灵灵的女子,那身段模样,啧啧,比镇上馄饨摊的小娘子还盛几分。莫不是买来给咱院里做丫鬟的?” “得了吧,你小子想得美,我跟老爷出门的时候远远见过一眼,可不是咱能议论的。” “哦?这么说来,这里面还真有文章?” “嘿嘿,咱们啊,就等着看好戏吧。那郭姨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 松阳县县丞的小院不大,此时太阳正毒,安比槐府中雇的五六个小厮并丫头婆子们,一边在树荫下纳凉,一边八卦着主子的新鲜事儿。 此刻,正厅氛围剑拔弩张,大小姐安陵容,看着眼前的这个面前这个年过三旬,双眼细小眼窝深陷的男人。面色淡然,眼中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诮。 “父亲如今才想起‘体统’二字,倒真是让陵容有些意外呢。” 眼前的男子这正是安陵容的亲生父亲安比槐。 前世将她一步步拖入深渊的黑手之一。 安比槐起初只是卖个香料的小生意人,靠着娘亲卖绣品才捐了个官。 娘亲为他熬坏了眼睛,人也不似从前漂亮,爹爹便娶了好几房姨太太。 娘亲虽是正房,可人老色衰,又没有心机,以致处处吃亏,眼前的爹爹在最后连见娘亲一面的不愿意。 自己入宫以来,处处受人欺负,可是收到的家书大多没有嘘寒问暖,尽是索银求官之言,自己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自己的结局竟然跟娘亲一样如此相似。 想到这里,安陵容不禁往爹爹身边走近,得抬高了声调。 “昔日娘与我日夜不停的刺绣,支撑家用的时候怎不见您提体统?您身上的这身官服,还是我娘一针一线靠着刺绣捐出来的。” “后来呢?爹爹您一房一房的纳妾,在妙音坊夜夜笙歌的时候,可曾想起过我娘!” 安陵容的话直刺安比槐的心房。看着逼近的安陵容,仿佛从未看清这个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 面色铁青,手指颤抖,怒气在胸中翻涌,可能是内心有愧,最终,那扬起的手,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 安陵容倔强的抬起头,眼眶微红,目光如炬,直视着爹爹的眼睛,那目光中既有失望也有决绝。 “爹,您别忘了”安陵容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是爹爹您亲自谋划把我送进待选秀女名单的。陵容身份特殊,若您此刻动手,不仅有损父女情分,更有可能让陵容无法中选。” 目睹爹爹因羞愤而怒形于色,安陵容心中那抹对爹爹的期待彻底消失。 身为女子,本就难以自主。此生进宫也由不得她选。 安陵容深知,唯有依附于皇权之下,方能挣脱家族父亲的束缚。才能多一丝选择的机会。 安比槐听到安陵容越发咄咄逼人的话,怒气更甚,指着安陵容,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你!你这两日究竟在外做些什么?昨晚琳琅阁的人亲自送你回府,你可知这在他人眼中是何等模样,简直是放肆至极!” 安陵容望着爹爹色厉内荏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前生她费尽心机,最初也只是想做个能让爹娘骄傲的女儿。 重来一世,心境已非往昔,不觉哑然失笑。 被自卑和脆弱困了一生的自己,在人生的每个选择上,皆因心生嫉妒,屡选歧途,如今想来自己终究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但想起自己的娘亲,一生的喜乐都寄于爹爹身上。安陵容不禁轻声一叹,为娘亲的痴情,也为自己。 她缓缓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爹,是不是又是郭姨娘在煽风点火,您听女儿解释。 女儿深知此次大选非同小可,新帝登基,有意多选汉军旗女子,女儿得此机会,定当竭尽所能为爹娘争光。深宫之中,总要有些黄白之物傍身,” “陵容深知家中不富裕,女儿在研究香料古方上略有心得,这两日去琳琅阁卖绣品香料,幸得掌柜的赏识,愿与女儿长期合作... 女儿深知娘亲持家不易,故嘱咐琳琅阁,每月将一半分红直接送至娘亲手中,以表孝心。” 安比槐见安陵容如此说来,脸上难堪之色一闪而过。但须臾之间,嘴角微扬,眼中光芒闪烁,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安陵容,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女儿。 忙确认道:“此话当真?容儿,你果然长大了” 安陵容看着爹爹听到分红喜形于色的模样,心里想到前世爹爹只当了几年知府,就贪污了八十万两白银。最后安家家破人亡,也不能全然归咎于他人诱惑,自己也需早些防备。 “女儿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家里,试想,若陵容入选,得皇上青睐,那自然是我安家的荣耀。但女担心的是,若家中不宁,难免遭人非议。 陵容昨日路上偶遇一女名叫春杏,因家中横生变故,只得自卖其身,女儿见她可怜,想着娘亲作为当家主母,也该有人照顾着,便买回来了。” 安比槐闻言,眼中一亮。他顺着安陵容的话,感慨道:“你娘这些年确实辛苦,眼神也不大好了。有春杏儿在身边照顾,我也能放心许多。这样是极好的,极好的……” 然而,安陵容心中思虑更深。进宫在即,自己的娘亲林氏,温婉柔弱,年华不再,爹爹却贪恋美色,不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无奈之下,安陵容只得托琳琅阁寻觅一女,名曰春杏。此女自幼养在良家,专为给权贵做妾培养,身姿曼妙,更兼以秘药调养,举止间尽显娇媚。只是这药物易成瘾,安陵容已将解药之法取得,以备不时之需。 前几日,安比槐与春杏偶遇。果如安陵容所料,春杏之姿果然让爹爹念念不忘。 安陵容此举,也只是想在自己入宫羽翼未丰的时候,护佑娘亲周全。也是安陵容在当下的情境中的最好选择了。 没错,安陵容重生了,重生在松阳的家中,马上就要启程去京师,故而这几天紧赶慢赶的在为自己筹谋。 安陵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安比槐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她的思绪,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好久没见你娘了,正好,我们现在就去见见她。”话音未落,安比槐已自顾自地走向门口。 第二章 郭姨娘 此时,阳光正好,却照不进林氏所住背阳的厢房。 安陵容的母亲林秀,穿着素色的布衣,发丝半白,仅用一根木簪挽起,费力地在屋门口就着光线刺绣。 绣线在双手灵巧的的跳动,却因视力的衰退而不时失误,手指上布满了细小的伤痕,印着点点血迹的手绢静静地放在一旁。 想到即将跋涉千里,前途未卜的女儿,林氏的心头涌起一阵酸楚,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不由轻轻啜泣。 “哟,这不是咱们尊贵的夫人吗?大白天的怎么又哭上了?许是知道什么不好的消息,提前在这儿哭丧呢?”郭姨娘尖酸刻薄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身着一身簇新的织花料子,头上的素银簪子在太阳下晃得何氏眼花,眼中闪烁着得意与挑衅。 林氏没有理会郭姨娘的挑衅,只是默默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但郭姨娘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径直走到林氏身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马上绣完的荷包。 “昨儿夜里,刚跟老爷说我的荷包旧了,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动手做了新的,真是贴心啊~”郭姨娘边说边伸手向荷包抓去。 “那是给陵容准备的,她过几天就要走了,我……”林氏解释着,话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哀求。 “哦?给陵容的啊?那我可得替陵容好好谢谢夫人了。” 郭姨娘不等林氏说完,便一把抢过荷包,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既然夫人如此大方,那我这个做姨娘的就收下了。” “你!”林氏被气得浑身发抖,她想要追上夺回荷包,却被郭姨娘轻轻一推,整个人踉跄着撞在了绣架上。 门扉的开启声与室内的混乱交织在一起,安陵容与安比槐恰好撞见这一幕。 气氛瞬间凝固。 安比槐的脸色难看起来,严厉地斥责道:“这是在做什么?你们两个在此争执拉扯,简直是有失家门颜面!” 他的目光先是在林氏身上稍作停留,林氏已被春杏及时扶起,似乎并无大碍, 便对郭姨娘说:“你速速回你的屋子里待着,不要在此添乱。”语气已不似之前严厉。 郭姨娘是安比槐今年刚纳进门的。平日里行事张扬,安比槐也总是纵容几分。 从未对她凶过,今日这突如其来的训斥,让她难以接受,脸色瞬间变得愤懑。 “老爷,您怎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怪我呢?” 郭姨娘声音中带着哭腔,却也不忘添油加醋。 “陵容即将殿选,这是大喜之事,可夫人却在这里哭哭啼啼,实在是不吉利。我不过是上前劝慰几句,夫人非但不领情,还动手打我。老爷你看,我这胳膊上还有伤呢!” 安陵容见父亲安比槐面露犹豫,心中一紧,连忙打断了郭姨娘的话。 “姨娘,您手中攥着的可是我娘亲手绣的荷包,况且刚刚的情形,众人皆亲眼目睹,姨娘又何须惺惺作态?” 郭姨娘闻言,脸颊微红泪眼婆娑,转而向安比槐诉苦。 “槐郎~你听听陵容这孩子说的!”边说边扑向安比槐,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下。 安比槐见爱妾如此,又心生怜爱。转而训斥安陵容:“安陵容,你怎可对你姨娘如此无礼?她可是你的长辈!” 安陵容望着父亲这幅被美色所迷的模样,失望至极,想着家中日后败落爹爹难辞其咎。此刻她竟恨不得自己从没有这个父亲。却也知此时不可意气用事。 安陵容言语间尽显不悦:“爹爹行事,果真是注重礼仪,郭姨娘一介乐户之女,勾栏瓦舍做派,能进安家的大门,实属侥幸之至。 女儿敬她是爹爹的房里人,勉强称呼一声姨娘。但爹爹且莫忘了,儿今身为待选秀女,身份尊贵,岂能让一青楼女子,做我的长辈? 此等行径,若不慎传入坊间,爹爹一世清名,岂不毁于一旦?哪家的好女儿敢嫁兄长为妻,至于庶妹婚配之事,岂不更添波折。” 安比槐素来胆小怕事,听到女儿如此说,心头猛地一颤。 郭玉绡确是自己在烟花之地所赎,一时冲动纳她入府。平日里,怜惜她身世坎坷,就多纵着她了一些。 而今,安陵容句句戳中要害,加之她身为待选秀女,前程不可限量。 若真入得宫闱,成为天家之人,家族荣辱,皆系于她一身。 就算没成为皇上的妃嫔,京中高门大户众多,安陵容能在官员后院为奴为妾,择一席之地。对自己的仕途也大有助益啊。 安比槐意识到自己确实忽视了这个女儿,当下急需修补父女之情。于是,他推开郭姨娘,面色一沉,刚要处置,便见郭姨娘向安陵容走去。 郭姨娘与安比槐共处日久,其察言观色之能,非同一般。 见老爷神色骤变,心中暗道不妙,自责之余,亦觉自己处事太过急躁。大小姐马上就走了,此等小事,暂且隐忍数日便是。 于是,她急忙止住哭声,换上笑容,款步至安陵容身旁,想要拉着安陵容的手,边说“容儿何必发这么大火……” 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脸上已留下一道印子,火辣辣的疼。 原是安陵容忍无可忍,挥手打了郭姨娘一巴掌。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来拉扯我!至于你的身世来缘,自己心知肚明,望你日后能安分守己,不然安家容不得你!”安陵容目光如炬,直视郭姨娘。 郭姨娘起初惊愕被打了,待回过神来,刚要反击,却猛然记起自己那不能提及的往事。 身为罪臣之后,本应永不脱籍,若非多方打点,求助于人,岂能..... 念及此,她周身冷汗涔涔,颤抖不已,终是噤若寒蝉,不敢再出一言。 安比槐目睹女儿此番举动,心中却暗自颔首,暗忖安陵容此等性情,于深宫之中,定能助她稳固权势。自己作为父亲,自能有所助益。 于是,他顺势接过安陵容之言,沉声道:“郭姨娘恃宠而骄,忘却尊卑之分,实属不该。即日起,禁足于屋内,非有要事,不得擅自外出。” 他向一旁侍立的小厮阿贵微微颔首,示意其将郭姨娘带下。 郭姨娘见老爷已发话,自知争辩无益,她低垂着头捂着脸,只得跟着阿贵的身后,哭哭啼啼的回房。 第三章 启程 待门扉轻合,众人方敢交换着惊异的目光,窃窃私语。 “咱们这位这大小姐,真是女大十八变,如今的气势,哪里是寻常人家能比得上的,不愧是被一轮轮选上的秀女,真是有天家风范啊!” 另一人附和道。 “方才她训话,那气势,跟县太爷坐堂审案似的,咱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后宫的娘娘,怕也不过如此吧。” “说起来,郭姨娘似乎失宠了,这风向转得可真快。还是咱们大小姐有手段,安府以后怕是要大变样了。” 一人悄声议论。 “谁说不是呢,大小姐刚离开,她的丫头芸香就来给我们打赏了,那荷包分量可不轻啊。” 提及此事,众人纷纷摸索着兜里的荷包,都开心起来。 私下议论说:“管它谁当家做主,只要咱们的日子能过得更舒坦些,那就是好的。” 偏厅内,只余安比槐一家三口。 自从林氏眼睛不好了,安比槐就很少踏进她的房里。一进屋林氏便忙碌起来,喜滋滋的为安比槐端茶递水。 安比槐看着林氏的模样,想起曾经也和林氏恩爱过,心中也有些许惭愧。收敛心神,主动开口,将话题引向了安陵容即将上京选秀的事宜。 “关于陵容即将进京选秀的事宜,我们还需商议一二。” 安陵容事先已与兄长安楠商议妥当,得到了他愿意担任护送的回应。 便跟安比槐提出:“父亲,知府大人已将路引给我,此行需从松阳走到杭州府,经由水路前往京师,全程两千多里。 虽路途遥远,却也正应了那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古语。何不借此机会,让哥哥护送我前去。 一则路上彼此有个照应,二则兄长借此增长见闻,对将来仕途亦是大有裨益。父亲意下如何?” “陵容所言极是,考虑得十分周全。只是,此行路途遥远,此番开销恐非小数。”安比槐迟疑道。 安陵容早知安比槐会如此推脱,便道。 “父亲放宽心,女儿早准备好。琳琅阁明日要北上进货,掌柜的同我提过,和待选秀女走能结伴而行,路上可省不少麻烦,我们也能节省点路费” 安比槐听后,眉头舒展,满意地点了点头:“既如此,一切便照你所言行事,速速准备,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京师。趁着这会儿你跟你娘好好亲近亲近” 说完,他转身迈出了门槛,步伐中带着几分急不可耐的振奋。仿佛安陵容为妃为嫔唾手可得。 安比槐走后只留下一室静谧,唯有娘亲不舍的目光,落在安陵容身上。 连续数日的忙碌之后,安陵容终于得以抽身,与林氏独处。这温馨的场景,对她而言,恍如隔世。想起母亲那最终令人心痛的结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安陵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语气中满是不舍。 “娘亲,陵容明日便要离家,女儿不孝,不能承欢母亲膝下……” 林氏温柔地打断了女儿的自责,眼中满是疼惜。 “容儿,我的好孩子,别这么说,容儿是娘亲最棒的女儿,不知不觉间我的容儿长大了,能护着娘亲了,娘亲很高兴~ 女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家的,娘不图你在宫中如何显赫,只盼你能平安顺遂,健康快乐。娘在家中会为你日日祈福,唯愿我的心肝儿无灾无难一生。” 安陵容的思绪飘回前世,那些不甘与遗憾如同潮水般涌来。 上辈子自己就是有点不甘心,不甘心无声无息地做了人家的垫脚石;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活一回。 而母亲却只盼自己平安快乐。 “娘……”安陵容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泪水浸泡过,显得格外沉重。 “我真的……好舍不得您……” 说到这里,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滚落脸颊,打湿了衣襟。 “娘亲,往后您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别再碰那些费神的刺绣了。你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我买了个叫春杏的丫头,她聪明伶俐,经过调教,您先让她在身边服侍,看看是否合心意。 若府中的姨娘们再有什么不敬之举,您就把她抬个妾,帮您应付那些姨娘。 您就只管安心在家享受,不要在琐事上太费神,女儿在外也能放心……” 这一夜,对安陵容与林氏而言,似乎过得格外的快。 第二日寅时刚过,天还未亮,安府早已灯火通明。 正厅内,众人的泪光在烛光下闪烁,娘亲林氏泪眼婆娑的叮嘱着安陵容。 哥哥安楠已备好马车等在大门。安陵容带着芸香含泪拜别父母便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一行人在城外和琳琅阁汇合,兜兜转转了三个月才到了京城。 赶路途中每当船只靠岸,安陵容便能看到河岸边熙熙攘攘谋生的百姓,他们各自忙碌,为生活奔波不息,这浓厚的人间烟火气息,悄然间驱散了她心中的几分忧郁。 哥哥安楠也在迅速成熟。 刚从出松阳县的时候,哥哥还很孩子气,见什么都新鲜,如今见识多了,也逐渐稳重起来。 安陵容一行人到京城后已全然不需安陵容再提醒,哥哥都已安排好了。 这次她们在靠近紫禁城的一个胡同中租了个小院。 “小姐,到了,屋里芷若已经收拾妥当了”马车外芸香扶着安陵容的手下车,两人缓缓步入院内。 芷若,这位由琳琅阁掌柜精心挑选并赠予安陵容的贴身丫鬟,自到安陵容身边,便悉心伺候安陵容,行事也颇为成熟。 意识到目前自己都不在宫中执棋之人的棋盘上,安陵容也渐渐放下戒心。 旅途中,安陵容逐渐察觉到琳琅阁背后不凡,与深受皇帝信任的皇商范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安陵容提及需要一位略懂医术的丫鬟时,他十分大方的将芷若及其兄长一同相赠,以示交好。 芷若的兄长阿启,自被安排至哥哥安楠身边,也是勤勉尽责,很是能干。 一行人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 安陵容每日在院中调香刺绣,静等选秀到来。 同时,她也在心中默默回顾着前世种种。虽然记忆已模糊,但那些关乎自己的大事仍有着印象。 甄嬛,沈眉庄,上辈子终究是我嫉妒,毁了你们的大好人生。 这辈子,如果有机会,陵容会弥补你们的。 陵容上辈子不配跟你们做一辈子的姐妹,这辈子,我们重新开始! 安陵容将从琳琅阁带来的香料都调配成方,前世虽然被皇后控制,但也让她学会了如何运用自己的声音、姿态,甚至微动作来勾起皇上的回忆。 如今,这些手段,成了自己最大的优势。 同样的开始,安陵容相信,这次,结局肯定会不一样。 第四章 入选 这一次,安陵容早早的就到了紫禁城。再不似上次匆忙,也不用求守门姑姑通融,静静的在体元殿候选。 看着远处甄嬛与眉庄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安陵容恍如隔世。 思及前世,自己只是借住甄府,不到一月光阴,又怎能与她二人多年相交的情分可比。 而另一边,夏冬春依旧笑的灿烂,被一群秀女环绕,恭维之词不绝于耳,气息一片鲜活。 回想起昔日夏冬春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记忆似乎已经模糊了。 安陵容恍然明白,原来他人的恶语,终究只是外界的评价,只要自己强大了,其他人说什么又能怎样呢? 于是,她轻轻一笑,看着眼前的海棠树,摘下一朵海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蝴蝶自然是要被真花吸引来的,落在珠花上终究是有点匠气。上辈子终究是见识的少了。 只是这次,这朵海棠是自己主动带上的。就不知那蝴蝶,这次还会不会来。 安陵容抬了抬头,今日的天气真好啊。能看到这样好的阳光,真是开心呢。 “传安陵容、易冰清、江如琳……六人觐见!”随着传唤声起,安陵容紧随嬷嬷引领,再次踏入体元殿。 行礼完毕,安陵容垂首静立,静待殿内动静。 不久,殿内太监那特有的尖细嗓音划破宁静。 “松阳县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 安陵容闻言跪拜行礼:“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正如安陵容所料,那熟悉的“撂牌子,赐花”之音随即响起,似乎预示着一切都将按照既定的轨迹行进。 她早就明白自己上辈子能进宫,全是皇上看在太后面子上的缘故。为了不出意外,这次除了没靠近夏冬春,衣衫服饰全都一模一样。 况且声音是否能勾起久远的回忆,一句话怎么够呢? 眼看着小太监要把花带到跟前,安陵容心中挣扎了下。 她轻轻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安陵容辞谢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身体健康,永享安乐。” 内殿中,太后那温和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几分意外与赞赏。 “旁人被撂了牌子都一脸的不高兴,你倒懂规矩。” 陵容闻言再次恭敬回禀:“陵容此生能有幸进宫,见到皇上太后一面,已是最大的福气。” 皇上初时不过是顺应太后的意思听着。 然而,安陵容的音色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正前方那位秀女。端端正正地跪在那里,更显得她身姿娇弱。 恰在此时,一只蝴蝶翩翩而至,落在她鬓边的海棠之上,仿佛是蝴蝶亦为她惋惜。 皇上心中一动,偏头看向太后,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与认真。 “她鬓边的秋海棠不俗,皇额娘,既然她都带着花了,就别赐花了” 太后闻言,亦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宫门外芸香和芷若早已在马车旁候着,见安陵容远远走来,连忙加快脚步扶着安陵容上车。 安陵容掀开帘子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紫禁城。 转身之际,目光深深的落在了城门之上。 这皇城曾是她一生的囚笼,承载了无尽的争斗与束缚。然而命运再次将她推至这扇门前,她也没得选择,只愿这辈子的自己能活的稍微肆意些罢。 傍晚时分,养心殿内,皇后向皇上福身行礼,声音里满是喜悦。 “臣妾恭贺皇上,喜得新秀佳人,今日选秀,皇上龙颜大悦,实乃我大清之福。” 皇上轻轻点头,面上波澜不惊:“只是泛泛之辈中,总算有两个素质尚可的。” 皇后接着皇上的话道:“岂止是尚可~听说沈自山的女儿很有当年敬嫔的风范,而甄氏容貌之出众,更是……” 说到这里,皇后察言观色,巧妙地将话题一转,笑道。 “恕臣妾多嘴,不知皇上准备给甄氏什么位分呢?” …… 皇后三言两语间便把皇上意图给甄嬛的贵人位分变成了常在。心中正喜。 不料皇上目光微动,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提及了安陵容。 “说起安氏,虽家世不显,但举止得体,颇得皇额娘欢心。封个常在吧,亦不算过分抬举。” 皇后闻言,心中有些意外,刚刚拒绝了个甄贵人,也只能顺水推舟道:“皇上圣明。” “小姐,这次入选了,夫人肯定很高兴呢,以后小姐就是主子娘娘了。看以后谁还敢对咱们不恭敬。” 轿外的芸香喜滋滋的跟马车里的安陵容说道。 “小主你看,少爷在门口巴巴的望着呢,想必也肯定知道小姐入选了。” 紫禁城很大,马车走了很久才到了安楠租住的小院附近。 安陵容拉开轿帘,顺着芸香手指的方向看到,暮色下,小院门口熙熙攘攘,路旁挤满了住在附近的人。 大门敞开着,哥哥安楠正站在门楣之下,满眼的期盼与激动,目光紧紧锁定了缓缓靠近的马车。 随着马车缓缓临近,鞭炮声骤然响起。这是安楠得知妹妹中选入宫后,特意命人阿启买的鞭炮。 眼前的景象让陵容心中涌起一股心酸。回想起前世此时因囊中羞涩,只能租了个简陋的客栈。 中选的消息反而让她陷入了更深的困境。连最基本的打赏都拿不出来!打赏的银钱都是客栈掌柜的垫付的。 以至于安陵容要离开客栈的时候,客栈老板竟奇货可居,不肯放人。 而甄嬛的出现,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不单单是接她入府,更在她最窘迫的时候伸以援手,这份恩情,安陵容是忘不掉的,虽然这辈子不会再发生了,但是陵容只求心安。 此刻,四周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道:“奴才们叩见小主!” 陵容连忙走下马车,快步上前扶起哥哥,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哥哥,快快请起,我们是一家人,无须如此多礼。” 安楠笑着摇了摇头,坚持道:“礼不可废,妹妹你现在已是小主,身份尊贵,理应受此礼遇。”说着,他顺着陵容的搀扶缓缓起身,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门外,芷若的哥哥阿启正忙碌地分发着早已准备好的铜钱,欢声笑语在人群中回荡。 第五章 常在 室内,安陵容与哥哥安楠相对而坐。 安陵容笑中带泪:“哥哥,陵容不负所望,入选了。辛苦哥哥这一路护送。只是陵容以后入宫,恐再难出紫禁城,家中父亲母亲,还望哥哥多多照顾。” 安楠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原本的喜悦被对妹妹深深的忧虑所取代。 他与安陵容虽非一母同胞,却因母亲萧姨娘与夫人林氏的关系而并不生疏。 三个月的同行,他亲眼见证了妹妹是何等优秀,那份超乎年龄的稳重与坚韧,让他时常觉得自己更像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他深知,妹妹这一进宫,是牺牲了个人的幸福,只为换取家族的荣耀与安宁。 若非如此,妹妹本可寻得一良人,过上寻常女子的幸福生活。 此刻,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难言。 “妹妹,是哥哥无能,学业上未能有所进益,全靠妹妹入宫为家族谋求荣耀。 但请妹妹相信,家中的一切,我自会全力承担,照顾好爹娘,是我身为家中长子的责任与义务。 这一路走来,虽然艰辛,却也让我收获颇丰,尤其是与琳琅阁何掌柜的交往,让我学到了许多上学不到的处世智慧” 陵容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哥哥言重了,我们兄妹之间,何须计较这些。入宫之后,我定会谨言慎行,不负家族期望。 待我在宫中安顿妥当,定会第一时间修书回家,禀报安好。 待时机成熟便让我娘将哥哥记在嫡母名下,哥哥在外行事也能更为顺畅。” 说到这里,陵容的眼神变得坚定而温柔:“哥哥,无论身在何方,我始终是安家的女儿。也请哥哥多多保重自己......“ 夜幕低垂,清辉洒满雕花窗棂,安陵容,辗转反侧,心绪如同窗外摇曳的树影,纷乱不安。 上辈子自己初进宫并不得宠,也不知这辈子会是如何。 家里.....春杏那丫头能否可用,能否成为母亲身边的一股助力?母亲身边还需放个可信的人。 再想到父亲安比槐,在她往昔得宠之时所做出的那些短视之举,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懑。 这一世,她必须找机会,改变这个情况。 在这纷乱的思绪中,安陵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她试图将这些忧虑一一理清,却发现它们如同乱麻,越理越乱。最终,终是抵挡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沉入了梦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阳县丞安比槐女安陵容,着封为正六品常在,于九月十五日进内,钦此!” 常在?上辈子自己从答应到常在用了一年! 而今,这初封便是常在,安陵容不由感叹。果然,紫禁城中的地位,全系皇上一人所好。只要能跟纯元这位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沾点关系,便能得到些助益。 接旨起身,安陵容立即示意芷若向传旨公公塞了厚厚的红封。 公公面带笑意的介绍身边一脸笑意的教引嬷嬷。 “这位是芳茵姑姑,在宫中教导宫女礼仪多年,小主这些日子一定要多多听姑姑的教导...” 安陵容笑着对芳芬微微欠身道:“姑姑安好。” 公公顺着就奉承起来:“安小主好生客气,方才领着另一位教引姑姑去夏常在家,那可是看了好大的脸色。” 安陵容笑而不语,芳茵姑姑此刻顺势也行礼拜见:“奴婢芳茵参见安常在,小主吉祥。” 安陵容立马上前扶起芳茵:“姑姑身份贵重,教导礼仪期间更是有师徒之谊,不必行此大礼。我怎敢受姑姑的礼。” 安陵容将芳茵姑姑妥善安置,虽然宫中规矩前世自己已经熟悉。但是三个月的旅途,规矩松了许多,自己的心态也需再度打磨。 安陵容便带着芸香与芷若开始进行进宫前的学习。 芳茵姑姑先是介绍了宫中的基本环境。 紫禁城中的正经主子只有三位,太后,皇上和皇后,小主现在只能称作小主。 嫡庶尊卑的规矩是不能错的,成了一宫主位才能称得上一声娘娘,对待不同的人,均有不同的礼仪... 基础情况介绍完毕,便开始示范各种行礼方式。 沉浸于学习中,日子走的总是快的。 九月十四晚,安陵容拉着芸香的手诚恳的说。 “芸香,你在我身边最久,我知你是愿意随我入宫的,只是后宫跟寻常百姓家不一样,入了宫再出来就难了。” 芸香表情激动的打断安陵容的话:“小姐,奴婢不怕,奴婢愿意!” 拍拍芸香的手,安陵容语重心长的说,不带你进宫是另有安排。 你随着我学了这么久的礼仪,回松阳后,家中也能高看你几分。相看人家的时候你也能多有几分选择。 我进宫之后,家中就没有可托付的人了。 这一路上见的多了你也明白,多少女人是因为娘家起火也连累自己。你也知道我娘是个软性子,我需要你回家之后,辅助我娘理事...... 这件事便是我心头最重要的事了。安陵容在此谢过了。”说着向芸香行了一礼。 芸香连忙起身不敢受,眼眶通红的说:“小姐待我如此之好,我必不负小姐所托。” 九月十五,寅时刚过,天还未亮。 正厅内安楠依依不舍的和夏悦叮嘱。 “妹妹你要保重自己,我听人说,入宫之后,处处都需要打点,家中不富裕,但是哥哥有些私房钱,虽不多,但这些你带着……”。 安陵容看着自己的哥哥。深知他是压缩了回松阳的盘缠,十分感动“陵容多谢哥哥体恤...” 芷若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响起,带着几分催促。 “小姐,时辰不早了,宫中的使者已至,该启程了。” 安陵容站在轿边,深吸一口气,回头深深看向众人一瞬,便抬脚踏进了轿子。 在轿子中颠簸了许久,天已经大亮,轿子方停。 在顺贞门的偏门下轿后,领路太监早已恭候在侧。芳茵姑姑问道:“不知安小主住在哪个宫中?” 小太监恭敬的道:“安常在住长春宫。” 长春宫?安陵容吃了一惊,这一世,竟从一开始便不一样了啊。 正在惊讶之际。两顶小娇也先后落地。是第二批一起进宫的甄嬛和沈眉庄也到了。 第六章 进宫 轿舆在路上颠簸良久,直至天光大亮方缓缓而停。 安陵容在顺贞门的偏门下轿后,只见领路太监早已侍立一旁。 芳茵姑姑轻声询问:“敢问安小主居于何宫?” 小太监垂首低眉,恭敬答道:“安常在住在长春宫。” 长春宫?听到这句话,安陵容心中一惊,竟然不是延禧宫。 这一世,从一开始,便不同了啊。 正当她沉浸在惊讶之际,忽闻两顶小轿相继落地之声。 原来是汉军旗第二批入宫的甄嬛与沈眉庄也到了。 安陵容望着许久不见,比记忆之中更鲜活的甄嬛与沈眉庄。心中万般感慨。 在她愣怔之际,甄嬛已款步上前,笑语盈盈。 “这位姐姐瞧着甚是面善,莫非便是安常在?” 安陵容望着甄嬛那熟悉而亲切的笑容,心中涌起无限怀念。 她微微屈膝行礼,轻声道:“姐姐安好,我就是常在安氏,不知二位姐姐如何称呼?” 甄嬛欣喜万分,连忙为安陵容引荐。 “这位是沈贵人,我是莞常在。今后入了宫中,大家都是姐妹了,还望彼此多多关照。” 沈眉庄在一旁含笑点头,安陵容也向沈眉庄微微欠身,行礼道:“沈贵人万福。” 三人彼此见礼,算是正式相识了。 甄嬛身边的芳若姑姑就此打断:“小主们,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会有公公带你们去各自的宫室。内务府已经把小主们的行李安置好了,请小主即刻入宫吧。” 自顺贞门前往长春宫的路途委实不短,陵容带着芷若,踏过一道道既熟悉又带几分生疏的宫室。抬头仰望,鸿雁高飞,希望是个好兆头。 走进长春宫,就看见了熟人宝鹃。 她带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并三个小太监在廊下候着。 陵容轻轻示意,芷若便上前,将赏钱递给了那位引路的公公,以表谢意。 随后,一行人步入殿内。 陵容端坐主位,目光扫过堂前众人,一番训诫之后,陵容示意芷若分发赏钱。待众人领赏后,便依次退下,各自忙碌去了。 殿门轻轻合上,室内瞬间恢复了宁静,陵容那方才还严肃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她转眸望向身旁的芷若,语气温柔地唤她到自己身边来坐。 “芷若,你我虽相识未久,但在我心中,你已如同我亲妹一般。 我初进这后宫,身旁能全然信赖之人,唯你而已。 宫闱之内,步步荆棘,远非外界所能比,而我身为最不起眼的常在,更是如履薄冰。 你我二人,荣辱与共,无论何事,皆需慎之又慎。我也定当竭尽所能,护你周全。” 芷若闻言,眼中含泪,动容地回应道。 “小主放心,芷若定当尽心竭力,侍奉小主左右,时刻谨言慎行。” 陵容轻轻拍了拍芷若的手背。 “初来乍到,你略通医术之事,暂且不要显露。同样,我会调香之事,也莫轻易示人。 稍后,你去齐妃娘娘宫中,问下掌事宫女,齐妃娘娘何时得暇,我们去拜访下主位娘娘。” 长春宫内,齐妃看着偏殿进进出出的人影。心中烦躁。 “这日子,真是让人不得安宁。说到底,都是那华妃作祟,不就是挤兑了几句她没孩子,硬要塞人到我长春宫来,真是欺人太甚。皇后娘娘也任由她胡来。” 转而对身旁的翠果吩咐道。 “罢了罢了。你且去告诉她,让她明日待我伺候完皇后娘娘梳妆之后再来吧。今日本宫乏了,不想见她。” 次日清晨,安陵容早早地便梳妆整齐,向齐妃请安。 “齐妃娘娘万福金安,嫔妾常在安氏,特来拜访娘娘。” 齐妃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不耐,敷衍地应了一声:“起来吧。” 心中暗自盘算,尽早些将安陵容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 安陵容见状,紧接着笑盈盈的说。 “嫔妾久闻齐妃娘娘乃是宫中福泽深厚之人,更是养育了皇上的长子三阿哥,能得娘娘青睐,住在长春宫,实乃嫔妾之幸。嫔妾亲手绣了条帕子,愿博娘娘一笑。” 翠果适时接过帕子,递至齐妃面前,同时附和道。 “哎呀,真是巧了!咱们娘娘素来爱猫,这猫扑绣球绣得活灵活现,和娘娘养的松子还有些神似呢!” 齐妃接过帕子,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起来,赞道。 “安常在好手艺,我瞧着这像是双面绣,安常在有心了。瞧这猫咪的模样,尤其是那眼神中的灵动劲儿,与我那松子确有几分相似,真是有缘。” 安陵容心中想着,这哪里是真有缘分,不过是自己提前做足了功课罢了。 上辈子,自己调教了松子几个月,而今身在齐妃宫中,自是要投其所好,以求自保。 再者,齐妃心直口快,却也并非难相处之人,相较于日日面对那些表面和善、内心险恶的人。在齐妃手下生活,也算得上是一种福气。 安陵容与齐妃的闲聊,自松子的话题而起,便渐入佳境。 翠果适时地将松子抱至殿内,小家伙一见陵容,便欢快地跳至其脚边,用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绕着陵容的腿不停的蹭着,显得格外亲近。 齐妃望着这一幕,更觉得与安陵容有缘了。 齐妃素来在宫中孤独,平日里,不是忙于伺候皇后娘娘,便是牵挂着自己的三阿哥,鲜有机会与人闲话家常。 而今,有着安陵容刻意的奉承,两人相谈甚欢。 当齐妃脸上露出一丝疲态时,安陵容察觉到了,她知道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于是找了个借口告辞。 临行前,齐妃得知安陵容家世不显,便顺势赏了些衣料让安陵容带回去。 用过午膳,安陵容小憩醒来,就见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姑姑前来送赏赐。 与前世无异,皆是宫中惯例的首饰与衣料,顺便带来三日后新进秀女需要去景仁宫觐见的通知。 安陵容吩咐芷若恭送剪秋出去,华妃娘娘的贴身侍女颂芝也踏入了长春宫。 颂芝的目光在安陵容身上上下扫视一番,似在与自家主子华艳冠群芳的模样对比,见安陵容小家碧玉的模样后暗自宽慰。随即便以几句客套之言敷衍而过。 不久,宝鹃笑嘻嘻的跑进来跟安陵容说。 “小主,您可知后宫中新进的各位小主中,唯有沈贵人、富察贵人、夏常在以及莞常在有此殊荣获得赏赐。 小主您虽所得不多,但能被列入其中,已足以说明您是被宫中人所看好的。小主也定会得皇上宠爱的!” 安陵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对宝鹃道:“那便借你吉言了。” 目送宝鹃满心欢喜地离去,安陵容的眼神渐渐深邃。 第七章 觐见 三日时光匆匆过去,安陵容在宝鹃的言谈间,对宫中风云变幻又多了几分洞悉。 宫内华妃娘娘宠冠六宫,权势之盛,即便是皇后娘娘,都常常避其锋芒。 而谈及新晋的嫔妃,尤以出身汉军旗的沈贵人和有封号的碎玉轩的莞贵人最为引人注目。 天还未亮,由于齐妃要伺候皇后娘娘梳妆,故而安陵容也到的格外早些。 到达景仁宫的时候,宫中新进的嫔妃们尚未齐聚,仅有零星几人在闲聊。 不远处,夏冬春的身影尤为显眼,她身着皇后娘娘所赐的豆青色的旗装,料子上的彩色飞鸟游鱼图在晨光中很是漂亮。 夏冬春在人群中穿梭,不时炫耀着自己收到的皇后的赏赐,言语间满是得意与自豪。 不久,甄嬛与沈贵人并肩而来,二人笑语盈盈,交谈甚欢。 随着剪秋姑姑宣告皇后娘娘已准备好,众嫔妃纷纷整理仪容,一同步入正厅。 安陵容看着甄嬛和眉庄说说笑笑的就越过了富察贵人和博尔济吉特贵人,马上要走到第一排。 前世的自己这时总是战战兢兢,对于此时的站位已不太记得。 但直觉却让她察觉到了站位的不妥。甄嬛身为常在,位置似乎过于靠前。 于是,安陵容快步上前,打断了沈贵人与甄嬛的欢谈。 “两位姐姐安好,咱们同为汉军旗第二批入宫,能在此相遇实乃缘分深厚。 妹妹记得教引姑姑说过,宫中规矩森严,尤重尊卑有序。莞常在与沈贵人站在一起,虽显亲近,却恐有违礼制,还望姐姐们留意。” 甄嬛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恍然之色,随即对安陵容道谢。 “安妹妹真是细心周到,我初来乍到,凡事都觉新奇,多亏有你及时提醒,否则怕是要在众人面前失态了。” 三人一番笑语交谈间,站位已悄然调整。 富察贵人与博尔济吉特贵人自然而然地占据了第一排的位置,沈眉庄与甄嬛则退至第二排,而安陵容与夏冬春则站在了第三排。 待众人都站定,安陵容悄悄的环视四周。 皇后身着一身明黄色宫装,头戴黄金凤钿,耳上戴着的东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更添几分雍容华贵之气。 左右两侧的首位都是空置的,而下方则依次排列着齐妃、敬妃、曹贵人等一众妃嫔。 等到安陵容侍寝过后,这里估计也要有她的位置了,就是位置还要向后排而已。 皇后目光地扫过眼前十五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和蔼的说。 “妹妹们今天都来的这么早,在宫里的生活可还习惯” 众人齐声下跪道谢,说着教引姑姑事先交好的说辞:“承蒙皇后关怀,一切都好。” 正当众人行礼之际,一阵香风拂过,华妃娘娘缓缓步入殿内,她的到来仿佛让整个宫殿都为之一亮。 华妃头戴整套点翠头面,红宝石镶嵌的金梳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旗头头正的凤衔珠滴凤簪,更是将她的黑发映衬得如墨般漆黑,气色之佳。 “本宫来的不算晚吧。”华妃越过众人的请安,径直走向皇后,微微屈膝“给皇后请安” 在皇后叫起的同时,便坐在了左手边的首位。 齐妃见状,不满华妃对皇后的怠慢,问道:“华妃妹妹今日似乎有些迟,可是身子不适?” 未曾想,华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轻描淡写地回答。 “不过是昨晚陪伴皇上稍晚了些,皇上体恤,不忍让本宫早起罢了。皇后娘娘向来宽容大度,自然不会怪罪。”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微妙,众人各怀心思,却无人敢轻易言语。 夏冬春轻轻扯了扯安陵容的衣袖,脸上写满了对华妃张扬行径的不屑。压低声音抱怨道。 “这华妃声势浩大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的?” 安陵容闻言,偏过头来,眼神示意夏冬春闭嘴。 这正殿虽宽敞,但此刻气氛凝重,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差错。 夏冬春那自以为压低的声音,也足以让殿内的人听到。 夏冬春本就心性高傲,见安陵容并未如她所愿地附和,便也闭上了嘴,不愿多说。 “众小主向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礼。” 随着太监江福海尖细的声音在殿内回响,新入宫的十五位宫嫔缓缓屈膝,六肃三拜。 “都起来吧,妹妹们也见见其他嫔妃”皇后娘娘含笑叫起。 “众小主参见华妃娘娘”江福海解释完端妃告病后指引着新进宫嫔行礼。 众人恭敬地屈膝行礼,齐声道:“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并未立即回应,而是轻轻抚弄着耳畔的翡翠耳坠,与皇后笑语盈盈地交谈。 “今年内务府送来的翠有些浮了,一点都不通透,这好翠是越来越不多见了。” 皇后笑着接过话茬:“妹妹风华正茂,内务府送来的翠,颜色自然会青嫩些,妹妹你都如此,哪里还有更好的翡翠呢?” 华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也是,总觉的翡翠有些老气,臣妾不配戴,皇后娘娘若不嫌弃,臣妾把这对耳环送与皇后娘娘吧。” 皇后依旧慈眉善目“本宫新得了一对东珠,若再收下妹妹这副耳环,未免有些奢靡了,让皇上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好了,快叫妹妹们起来吧。” 华妃这才仿佛刚刚想起一般笑着说:“光顾着跟皇后说话了,竟忘了你们还拘着礼呢,起来吧。”言罢众人纷纷起身。 安陵容维持着半蹲的姿势,虽感疲惫,却丝毫不敢懈怠,直到华妃叫起,才敢直起身来。 正欲调整呼吸,却见华妃笑语盈盈,似有深意地问道:“听闻宫中新添了一位夏常在,很是能干?” 夏冬春立刻喜滋滋的跪下行了个大礼:“华妃娘娘万福金安,嫔妾就是常在夏氏。” 华妃的目光在夏冬春身上流转,上下打量了一番,带着几分挑剔与审视:“夏常在这身料子很贵吧。” 夏冬春听到华妃的话,以为华妃在夸她,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这个是皇后娘娘赏的料子,嫔妾特意赶制出来今日觐见穿上的。” 华妃看着夏冬春,语气淡淡的说:“倒知道知恩图报,是个有心的人,起来吧。”: 话锋一转指名道姓地提起了沈贵人与菀常在,见两人容色出众,很是感慨。 其中莞常在巧妙的回应“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如明月光辉,华妃娘娘国色天香似明珠璀璨,臣妾等望尘莫及” 此言一出,既解了沈眉庄说错话的囧境。又让华妃无言以对,给在场的众人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 第八章 争执 请安结束后,齐妃还要继续侍奉皇后左右,安陵容便随着众人一起退出景仁宫。 刚走到宫门口,安陵容就见甄嬛与沈眉庄在身后快步赶上她。 二人神色郑重,向安陵容深深行了一礼,沈眉庄口中说道。 “多谢安常在刚刚提醒,要不然我跟嬛儿还不知会被华妃怎么刁难呢。以后我称呼你为安妹妹可好?” 安陵容看着眼前笑意莹莹的沈眉庄,回应道。 “沈姐姐言重了,妹妹不过是举手之劳,想必二位姐姐心中自有分寸,只是方才言谈间太过投入,一时未曾留意罢了。” 甄嬛也在一旁附和道:“安妹妹说得极是,我们三人同批入宫,实乃难得的缘分。日后安妹妹若有闲暇,不妨常来碎玉轩坐坐,咱们姐妹也好多亲近亲近。” 安陵容笑着回应道:“那是自然的,只要两位姐姐不要太嫌弃陵容叨扰便好。” 三人聊得正欢之际,不料一阵刺耳的笑声突然从后面传来。 “哈哈哈哈哈,哎哟,两位姐姐真是口齿伶俐呀,奉承完皇后又开始巴结华妃,像搭戏台子似的左右逢源,可真是叫人佩服啊!” 夏冬春在后面小跑着过来,脸上满是嘲讽之意。 刚刚其乐融融的氛围立马被打散,甄嬛和沈眉庄都收了笑意。 沈眉庄回想起刚刚在景仁宫因多言而遭华妃训斥的情景,不愿再次卷入无谓的口舌之争,选择了沉默,静观其变。 然而,夏冬春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行为的过分,反而愈发嚣张。 径直走到甄嬛与沈眉庄面前,挑衅道。 “两位姐姐让奴才们拿那么多赏赐,这宫里,放的下吗?” 面对夏冬春如此直白的奚落,沈眉庄按住气不过的想要跟夏冬春理论的甄嬛,回应道。 “天家恩德,众姐妹应该同享才是,我正想着回去让人挑些好的送去各位姐妹宫中,既然夏妹妹先到,那就挑些喜欢的留着赏玩吧,请夏常在先挑选。” 沈眉庄话音未落,安陵容的余光已看到颂芝搀扶着华妃,自景仁宫内出来。 她心中想到上辈子夏冬春那因口无遮拦而引发的悲惨结局,不禁轻叹。 世间之事,往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夏冬春的轻狂最终只获得了一丈红收场,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也是可怜。 在夏冬春回应道:“这些赏玩之物,我夏家还不缺,只是沈贵人的小恩小惠,看来还真是会收买人心啊。”的时候安陵容未多加奚落。 只是夏冬春行了个礼,提醒道。 “夏常在所言差矣,我等既蒙皇上恩宠,同为宫中姐妹,自当和睦共处。夏常在若因一时口舌之快而伤了和气,惊扰了皇后娘娘与华妃娘娘的清静,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夏冬春却并未领会安陵容的好意,她睥睨着安陵容,见她衣着朴素,一瞧就不像有什么家世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谁跟你是姐妹,我家世代骁勇,为国尽忠,岂是你个小门小户可比。你能跟我同为常在,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正当夏冬春得意忘形之际,华妃的身影已至众人眼前。 众人连忙跪倒在地,齐声恭迎:“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缓缓开口:“秋来御花园风景如画,好好的景致却被人给打扰了,真是扫兴。” 几人闻言,皆是心头一紧,回想起在景仁宫时华妃声势浩大的样子,生怕自己成为被责难的对象。 夏冬春却似乎并未察觉到气氛的微妙,仍试图将责任推给安陵容:“安常在她言语冒犯,臣妾不过是与她争论几句罢了。” 华妃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厌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刚入宫便如此不懂规矩。你们这般争执不休,莫非是以为皇后与本宫都不在了吗?如此不懂规矩。” 她的目光逐一扫过沈眉庄、甄嬛、安陵容,最终停留在夏冬春身上,淡淡道。 “今年的枫叶好像不够红啊,周周宁海,你便代本宫赏夏常在二十巴掌,也算是为这秋天添上一抹别样的‘红’吧。” 夏冬春闻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她自幼在父母的宠溺中长大,入宫后也被众人看好,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此刻,她只觉天旋地转,浑身发软,只能颤抖着声音求饶。 “华妃娘娘开恩,臣妾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颂芝见状,掩嘴轻笑,声音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夏常在本就天生丽质,只是这脸色确实有些苍白。不过,经娘娘这一‘赏’,添了几分血色,肯定更加动人。夏常在,您可得好好谢谢娘娘才是。” 安陵容三人看见夏冬春的惩处也心有惴惴,生怕华妃一怒之下也牵连了他们。低头不敢与华妃对视。 华妃慢悠悠的下达了处置:“夏氏言行无状,让各位妹妹受惊了,只是,虽然法不责众,但此事还是由你们三个人引起的,夏氏不安分,你们也不是个省事的,好好闭门思过去吧。” 待华妃走后,众人才敢起身。 见到夏常在被打的双脸肿胀,安陵容不由生起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自己也曾被这样对待过,只不过发号施令的人,是皇上。 安陵容与眉庄甄嬛唏嘘过后,加快了回宫的脚步。 就在这时,宫女太监们神色慌张,纷纷从三人身边掠过,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甄嬛心中好奇,拦下一位小太监询问缘由。小太监支支吾吾,神色惊恐,只含糊其词地说御花园的井中出了问题。 甄嬛本就胆大,听闻此言,更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前往一探究竟。 “姐姐,别去!”安陵容与沈眉庄异口同声地劝阻道,“那井中或许有不干净的东西,小心为上。” 但甄嬛的性子倔强,最终还是挣脱了二人的阻拦,向井边走去。 当甄嬛亲眼看到那名泡在井中、面容肿胀的宫女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这场景太过骇人,让她久久无法回神。 最终是安陵容与沈眉庄两人送甄嬛回的碎玉轩。 第九章 翻牌子 傍晚,养心殿内,皇上正在看书。皇后斟酌片刻后向皇上轻声询问。 “皇上,今日新晋的宫嫔,可以开始侍寝了,皇上今日还打算去华妃那里吗?” 皇上低头看着书,目光未抬,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威严:“皇后你这是在试探朕的心意吗?” 皇后连忙低头,言辞恳切的回应:“臣妾不敢揣测圣意,还是请皇上翻牌子吧。” 敬事房的徐进良公公适时进来,跪拜于地,双手恭敬地托着绿头牌,声音有些尖细:“请皇上翻牌子” 皇上目光掠过一排排绿头牌,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忽然问道。 “怎不见菀常在的牌子?” 徐进良立刻回禀:“启禀皇上,午后时分,太医院前来报备,言及菀常在心悸受惊,需隔断静养。” 皇上眉宇间闪过一丝疑虑,正欲细问,皇后适时接过话茬,语带深意: “华妃当着菀常在、沈贵人和安常在的面前。赏了夏常在二十巴掌后又罚了跪。 华妃身边的宫女福子,不明不白的就掉在井里了,被莞常在无意中瞧见了。” 皇上听到皇后的这段阴阳怪气的话,不禁眉头紧锁,直接切中要害打断道:“不明不白?华妃那边如何说?” 皇后答道:“华妃声称是福子失足所致,江福海觉得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皇上叹了一口气:“宫女好歹也是出身八旗的,至于华妃,你好好查查吧” 皇后领命称是,看着皇上目光仍在绿头牌上流连,忙说道“菀常在病了,沈贵人还好好的。” 皇上顺手就翻了沈眉庄的牌子。 入夜,凤鸾春恩车缓缓驶出咸福宫,安陵容目光追随着那远去的车架,暗自思量。 皇上对沈眉庄确实是有几分喜欢的,这次也依然是沈眉庄拔得头筹了。 身旁的芷若,误以为安陵容是在失落,连忙轻声劝慰。“小主切莫忧心,这才刚入宫,来日方长,说不定下回皇上的恩宠就轮到小主了呢。” 安陵容轻轻一笑,对着芷若说。 “世事难料,急不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华妃那般张扬,第一个侍寝,虽然恩宠深厚。却也树大招风,未必就是福分。我还不急。” 话锋一转,她转而向芷若询问起长春宫的情况。 “这几日,我让你了解这长春宫的情形,进度如何了?” 芷若连忙答道:“回小主,长春宫由于之前养着三阿哥,是齐妃独住的。三阿哥前阵子搬去撷芳殿读书后,齐妃让伺候的人也跟着走了一些。 现下,齐妃娘娘身边只余大宫女翠果领着四名小宫女照料日常。至于太监,则是由首领太监李公公总管一应事务。” 安陵容微微点头,表示知晓,又进一步追问道:“那齐妃娘娘的脾性喜好,你可曾打听清楚了?” 芷若回禀:“齐妃侍奉在皇上身边已经有二十多年了,父亲是江南知府李文熚,巧的是与小主的故乡松阳县不远。 只是娘娘平日里深居简出,除却侍奉皇后娘娘与探望三阿哥外,鲜少外出走动。” 安陵容听后,沉吟片刻,随后对芷若道。 “你这段日子暗中留意我们宫中侍奉之人,看哪些能得用。另外,准备一些银两,叫我们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和齐妃娘娘那边的主动交好,也别操之过急。 尤其是那位翠果姑娘,务必与她亲近些,探问一下齐妃娘娘是否会叶子戏。若能借此机会,跟齐妃娘娘拉近些距离,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安陵容叹息道:“这宫中的日子,漫长且难以预料,我们总得找机会让自己能过得惬意些。 今夜月色虽美,但新晋宫嫔已经开始侍寝了,想必也有不少娘娘们彻夜难眠吧。” 连日来,皇上连续翻沈贵人的牌子,使得沈贵人在后宫之中风光无两,引来了一众嫔妃的羡慕。 宝鹃这几日也趁机积极表现。每日忙得不亦乐乎,天天出去与各宫的小宫女们聊天玩乐。 陵容对此心知肚明,只是告诉芷若,多找几个人打听消息,不能只听宝鹃一人说的,偏听则暗,兼听则明。给打探消息的宫女们多点赏赐。 这会,宝鹃带着一脸神秘的表情回到长春宫。 “小主,您听说了吗?皇上把沈贵人住的常熙堂亲自改了名字叫存菊堂了。 还叫花房里把培育了好些日子的绿菊都送给沈贵人观赏。 听说华妃娘娘在御花园撞见这一幕,气得把翊坤宫的菊花全给扔了,还下了禁令,以后翊坤宫上下都再不得见菊花踪影。” 她话锋一转,又幸灾乐祸的说:“更巧的是,今天早上沈贵人去给皇后请安,衣裳脏了,就去稍微晚了些。 华妃娘娘趁机发难,连咸福宫的主位敬嫔娘娘也受了牵连,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呢。” 正当此时,芷若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她欢快地说道。 “小主,一切已安排妥当。奴婢已亲自去内务府打点的,叶子牌,这就取回来了。”说着还扬了扬手上的包袱。 安陵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轻声吩咐道:“如此甚好,你今日抽空代我问问翠果姑娘,齐妃娘娘何时得闲。” 过了两日,用过早膳,翠果姑娘传话说,齐妃娘娘心情不错。安陵容便带着芷若登门拜访。 “齐妃娘娘万福金安。得娘娘庇佑,嫔妾在这长春宫中方能过得肆意。心中感激万分。 巧的是,嫔妾与娘娘同为姑苏人氏,乡音相近。不知娘娘今日是否有雅兴,陪嫔妾玩几局牌?” 言罢,安陵容的看向齐妃身旁的翠果,只见翠果也面带笑意,连声附和。 “正逢娘娘今日得闲,本是要逗逗松子玩乐的,但若能与安常在一同打牌,那定是更加热闹了。奴婢们也想跟着沾沾娘娘的光,一同乐呵乐呵。” 齐妃见状,被众人的热情所感染,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于是,众人纷纷开始忙碌起来,擦桌摆凳,备茶置点心。一时,安静了许久的长春宫顿时热闹了起来。 第十章 打牌 长春宫,众人一片忙碌之下,叶子戏的准备工作迅速就绪。 齐妃身旁的翠花与安陵容身边的芷若,由于会玩叶子戏,自然成为‘牌架子’。 安陵容心思一转,笑盈盈的对齐妃说。 “齐妃娘娘,这叶子牌想必娘娘也很久不玩了,就让翠果帮您给望着些,我们也正好熟悉下规则可好。” 齐妃看着翠果也跃跃欲试的样子,爽快的答应了。 许是齐妃年纪大了,又或许是许久不玩了。脑子反应不快,眼神也不大好使。 玩了一刻钟之后,齐妃的玩牌的兴致渐渐不高了。 安陵容见此情形开始趁机向翠果使眼色。 齐妃身后的翠果意会。照着之前约好的暗号回应安陵容。 收到信号的安陵容轮到她出牌时,故作沉思,随即俏皮地抱怨。 “哎呀,我那张牌怎么还不出来?等了好几轮了。定是被芷若这丫头捏住了,不给我吃!” 言罢,她嘴角微扬,抽出一张牌“三条!”。 翠果见状,心领神会地朝齐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注意牌面。 齐妃这局牌面竟是出奇地好,只差一张三条便能胡出大番。当她看到安陵容打三条时,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刚要胡牌。 没想到安陵容又故作懊恼地说。 “哎呀,错了错了,我拿错了,我本来要出的是三饼才对。” 说着,手已伸向牌桌,要把三条拿回来。 齐妃见状哪肯,连忙按住安陵容欲收回牌的手,笑中带嗔地说。 “落子无悔,牌桌上也一样!安妹妹,你可不能耍赖。愿赌服输,我这一把可是胡了个大的,哈哈!”说着露出了自己的牌面。 安陵容顺势做出一副懊恼的模样,唉声叹气间却难掩眼中的笑意。 芷若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打趣道:“翠花,你瞧瞧,咱们不过是陪着两位主子消遣玩乐,哪知齐妃娘娘的手气竟是如此了得,胡了个如此大的,刚刚赢的都到齐妃娘娘那去了!” 安陵容闻言,她转而对芷若笑道:“翠果,你瞧瞧,齐妃娘娘这福气,真是挡都挡不住,胡的全是大番。 我面前的银子,怕是要不了一刻钟,就要自己长着腿儿跑到齐妃娘娘的荷包里去了呢!” 说着,她还故作大方的跟翠果说:“翠果啊,你干脆就把我的银子直接收进齐妃娘娘的那边去吧,也省得我们一会儿再数来数去的麻烦了。” 齐妃也知道安陵容在捧着她。之前是自己奉承皇后娘娘,如今也有小主子哄着自己,心中开心不已。被安陵容逗得哈哈大笑。 她笑骂道:“好你个安妹妹,平日里看你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熟悉起来也是个这么会逗人开心的开心果。这长春宫里面有了你,我可是快活多了!” 众人说说笑笑中,不觉已度了半日。打完牌之后。齐妃念及安陵容家世低微,恐私蓄不多,执意要将赢得的银两归还给安陵容。 安陵容连忙推辞道:“娘娘刚刚在牌桌上都教导臣妾了,嫔妾谨遵娘娘教诲~妹妹我还盼着日后能有机会从娘娘手里赢回来呢,可不敢收。 不过,适才这帮丫头太监们也跟着伺候半天,不如就借着娘娘的慷慨,这些银子就赏了他们吧。” 齐妃闻言,点头道:“安妹妹言之有理。既如此,这些便赏给他们吧,即便是那些未能在近前侍奉的,想必也在背后帮着做了不少活计。翠果,你也记得私下里也给他们分一些。”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露喜色,纷纷下跪谢赏:“奴才\/奴婢们谢齐妃娘娘和安常在赏赐”。 翠果也看着齐妃难得如此开心的模样,对着安陵容感激的一笑。 自那日起,安陵容偶尔拜访齐妃娘娘,一起逗猫打牌。 赢的银子便时常打赏给长春宫伺候的人,本就是抱着哄主位娘娘开心的心思,输了安陵容也不恼。 虽然现在还未侍寝过,但安陵容能明显感觉到跟上辈子截然不同的环境。长春宫上下的氛围都变好了。奴才们对她态度肉眼可见的变得殷勤。日常伺候的更精心了。 安陵容心中也在细细思索。 前世的自己,经济拮据,眼界也受限。只知道攒银子,寄回家里才能扬眉吐气。攒了一辈子都没舍得花最后又如何了啊! 这银子唯有花出方能显其价值,唯有能改善当下境遇的才算得上有用。舍不得小恩小惠也怪不得下人拜高踩低。 这期间,沈眉庄盛宠,打牌之余安陵容不便时时前去,她便前往探望甄嬛了几次,却次次被她的贴身宫女浣碧以莞贵人病情或有传染之虞为由婉拒。 既然被浣碧拒绝了,安陵容也不觉得有什么惋惜的,自己也不过是萍水之交,不得相见亦属情理之中。不再强求相见,一切随缘就好。 她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将会平静地延续下去。然而,世事难料,在富察贵人与博尔济吉特贵人相继获侍寝后。 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安陵容的平静。 皇上竟在正午时分,翻了她的绿头牌。 宝鹃满面春风,双手捧着两盆盛玉台金盏快步走进来,语调中洋溢着喜悦。 “小主大喜,真真是双喜临门呢,皇上刚翻了小主的牌子,花房的奴才就巴巴的送来了好多鲜花。这玉台金盏尤为金贵,花房也送来了好多呢。真是难得。” 安陵容的目光拂过放在室内的玉台金盏,心中一沉。 这一切,竟是如此巧合。 玉台金盏,又名水仙,大量吸入会引发手脚发冷、休克。 皇后娘娘精通医理,上辈子可以勉强说是偶然。但此花又出现在她第一次侍寝的时候,这绝非巧合。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宝鹃片刻,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后轻声说道。 “时候尚早,我有些乏了,我去睡一会儿” 待宝鹃退出房间,安陵容迅速吩咐芷若开窗透气,同时示意她将玉台金盏移至远处,以防万一。 随后,安陵容在床边燃起熏香,熟悉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安陵容莫名的想流泪。 “宝鹃啊宝鹃,原来,你从一开始便不是我的人。 可我竟对你生不起恨意。只是我再不敢跟你交心了。 若换了你,皇后说不定还会派别人前来,更是麻烦。眼线终究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最为安全。” 安陵容的思绪在袅袅香气中渐渐平静,她在思考。晚上,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皇上。 第十一章 侍寝 暮色四合,窗外天光渐暗。芷若在帘子外轻声提醒。 “小主,时候不早了,宫中负责司寝的刘嬷嬷已经候着了,奴婢服侍您沐浴吧。” 安陵容吩咐芷若:“你且去将我之前调好的梅花香头油取来。” 耳房内,香气缭绕,刘嬷嬷一边帮安陵容梳头一边说笑着说。 “小主不用急,皇上这会儿应该还在批折子。要晚些才能过来。 待会儿啊,奴才们把小主抬进去。小主只需安心躺下,静待圣驾便是。一切事宜,听皇上安排就好。” 安陵容被被子裹成鸡肉卷抬进养心殿。躺在养心殿的床上,一种恍若隔世的心情涌上心头。 她有种回到了很久之前''完璧归赵''时的情景。莫名的感觉不太真实。 裹在被子中,安陵容只能静静等待。 随着夜色渐深,一丝凉意悄然从脚下渗透。带来一阵阵战栗。 安陵容心中不禁自嘲起来,躲过了玉台金盏,克服了内心的害怕。这一次竟也逃不掉。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啊。 恰在此时,皇上穿着寝衣步入寝殿。 皇上看着床上的安陵容有些发抖,不由得掀开被子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被掀开被子,冷风一吹,安陵容更冷了。听到皇上询问,忙打起精神。柔柔弱弱的说。 “臣妾有些冷,加之第一次见到皇上,有些紧张。 皇上刚批折子过来养心殿就寝。心中毫不戒备。 此刻安陵容身上若有若无的梅香萦绕鼻尖。乍然听到安陵容与纯元极为相似的声音。一时之间,竟恍若隔世。 “你莫慌,马上就不冷了。”皇上温厚的大手已覆上安陵容冰凉的手指,细细揉搓,暖意渐生。 “手这么冰,是朕疏忽了,让你久等了。” 皇上仔细端详安陵容的容貌。虽非纯元在世,却也清丽可人。 心中虽有片刻怅然,但闻其声,嗅其香,情愫暗生。 “朕记得,你叫安陵容。选秀那天蝴蝶都为你倾倒。” 安陵容脸颊绯红,羞涩的回应道:“皇上过誉了,一切皆是缘分使然,皇上是天子,如今陵容得以近身侍奉。心中实在是欢喜至极” 言罢,她抬眸望向皇上,撒娇般说:“司寝嬷嬷教诲,今夜只需顺从皇上心意,果然皇上龙威浩荡,臣妾只觉浑身暖暖的,都不冷了~” 如此魂牵梦萦的声音令雍正情难自抑。温柔的揽着安陵容入怀,低语道:“容儿所言极是,稍后还会有容儿嫌热的时候呢!” 随着皇上的话语落下,帷幔轻轻摇曳,缓缓遮蔽了外界的视线,室内随即响起了细腻缠绵的声音,不可言喻。 这一夜,养心殿只叫了一次水,皇上对安陵容的初次格外珍视。 听到她哀哀求饶的声音,宁愿强忍着内心的冲动,不愿给他带来丝毫的不适。最终破例搂着安陵容在养心殿留宿了一夜。 卯时未到,皇上便已醒来,看着怀中熟睡的安陵容,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回荡起昨晚床笫间,她那与纯元皇后惊人相似的嗓音和不经意的流露出的熟悉的小动作。 一时心中泛起涟漪。“莫非真的菀菀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朕的身边?” 然而,这念头转瞬即逝,他摇了摇头。换来血滴子首领夏刈。密令道。 “你速去查探安常在的身世背景,尤其要详细查探她与老八胤禩之间有何瓜葛。” 夏刈领命,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晨光之中。 随后,皇上转而吩咐苏培盛:“等安常在醒来,安排个撵轿送她回长春宫歇息。”皇上的眼神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 苏培盛看着室内深处熟睡的安陵容,暗自揣测:这后宫之中,恐怕又要来个新宠了。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自己这次似乎并未能准确揣摩到圣意, 接下来一段时间,皇上并未翻安陵容的牌子。 安陵容确是后半夜在养心殿中累睡着了。这一夜,她耗尽心力伺候皇上,可谓是身心俱疲。 好在自己上辈子模仿了纯元很久,很多东西都深入骨髓。 想到昨晚皇上待自己的温柔。也不由得唏嘘。 “真是天壤之别啊,从前只是皇上豢养的一只鸟儿,而今却仿佛成了他掌心的宝儿,” 纯元皇后的一切,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外面候着伺候的小夏子公公说皇上赏赐了撵轿。安陵容毫不迟疑的婉言拒绝。 养心殿的风吹草动牵扯着多少妃嫔的心思。若自己今天贸然乘坐撵轿,想必明天便能传出安常在恃宠生骄的闲言碎语。 自己家世低微,位分不高,自是不愿招惹是非的。 芷若扶着安陵容慢慢走回长春宫。一番梳洗过后。安陵容急忙前往景仁宫,向皇后行礼问安。 尽管皇后体恤新宠,在众人开始侍寝的时候便说过,特许不用急于拜见。 但是安陵容知道,皇后这只不过是表面的客套。能彰显她六宫之主地位的时候,皇后是比谁都积极的。 自己上辈子在宜修身边多年。怎么不知道皇后是个面善心硬的假菩萨呢。 景仁宫内,安陵容端端正正的给皇后行了三拜六肃大礼:“臣妾给皇后请安。” 行礼完毕后皇后忙说:“剪秋,快扶安常在起来。” 转而对安陵容笑容满面“安常在真是懂规矩,你刚侍寝完,便要你行这种大礼,真是难为你了。只是祖宗规矩不可废,侍寝次日,便要到中宫来行礼。本宫也不得不遵。” 安陵容起身,态度谦逊:“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臣妾来向娘娘行礼是臣妾的本分。若能日日看到皇后娘娘安好,实乃六宫姐妹之福。” 皇后闻言,笑容更甚,她满意的点点头:“安常在这么知情识趣,果然讨人喜欢。 齐妃毕竟年纪大了,皇上也不常去探望,你若有闲暇,不妨常来景仁宫坐坐,陪本宫说说话。妹妹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有什么不妥之处,尽管告诉本宫。” 安陵容忙换上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道谢:“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定当铭记于心,臣妾初入宫中,若有打扰到皇后娘娘之处,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 第十二章 风筝 安陵容带着皇后的赏赐回到长春宫,天已大亮。 宝鹃连忙迎上来,兴奋的指着室内桌上的东西:“小主,刚刚皇上身边的苏公公来过了,皇上赏赐了很多东西给小主呢。” 只见桌上,堆着六七匹各色锦缎。匣子里躺着一对景泰蓝手镯,几只雕花簪子。旁边还有两盒时兴的宫花。 宝鹃看见芷若身后的宫女宝鹊也端着赏赐,继续说道:“小主侍寝之后头一次去请安,皇后娘娘就给了这么多赏赐,当真是慈爱呢。” 芷若在一旁看的也是目不暇接。兴奋的跟安陵容说。 “小主这快到晌午了,依奴婢之见,皇上说不定还会叫小主伴驾呢,不如早些准备。” 安陵容静静的回道:“不急,还早着呢。” 心里却想着,估计这阵子皇上不会召见自己的。 安陵容目光在这些赏赐上扫过。心中却另有计较。 皇上刚登基没多久,又生性多疑。对自己这个声音、动作、神态都与他故去的发妻相似的女子,定然会心存疑虑。 在皇上彻底查清自己的底细之前,恐怕不会再轻易让自己近身侍奉。 自己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皇上了解自己的底细。 家世低微,父亲虽在,却没有能力只能捐个县丞,母亲虽善,却软弱可欺。 这样的身世,若是由皇上亲自查出,相较自己主动提及,无疑能更触动皇上的恻隐之心。 安陵容心中也不免挂念家中。 估算着时间,哥哥和芸香应该到了家中,不知可安排妥帖了。自己得抽空再写封信回去了。 “芷若,今日的确值得庆祝。你且去准备点银子,给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分分,大家都沾沾喜气。” 果真如安陵容所料,自那次侍寝之后,皇上虽偶有赏赐,却再未召她侍寝。 安陵容想着此时华妃势头正盛,自己避一避也好。 不过安陵容虽然见不到皇上,但每日向皇后请安时,目睹妃嫔们暗藏机锋的言语交锋,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长春宫正殿,齐妃得知安陵容初承雨露,心中难免泛起酸楚。 翠果在身边劝慰:“娘娘你且放宽心,安常在承宠,对长春宫来说是好事,若她以后得宠了,皇上想必也会多来长春宫的。 退一步来说,就算安常在运气好有了皇嗣,还能安稳生下来。 依着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也该是先给娘娘养着。” 齐妃听过,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再加上安陵容为表亲近。用皇上赏赐的织花锦缝了个憨态可掬的老虎香囊。 齐妃送给三阿哥之后,三阿哥爱不释手,爱屋及乌,齐妃便也顺其自然了。 这日,秋高气爽,富察贵人来长春宫拜访齐妃娘娘。 富察贵人家中与齐妃家中有旧。此番拜访,也只为叙话家常。 闲聊间,话题自然转移到了宫中的消遣之事上。提及打牌取乐,二人相视一笑,遂叫上安陵容一起玩。 牌局未开,富察贵人就打开了话匣子。 “我那延禧宫啊,近来可热闹了,却也让人头疼。 东偏殿的夏常在言语无状,被华妃罚了之后。皇后娘娘知道了,特意派了教引嬷嬷拘着学规矩。学的是日日不得安宁。 西偏殿本是空着的,但碎玉轩的菀常在病了,淳常因避疾又搬过来。 小孩子家的,虽然活泼可爱,但有些话还是只能跟你们这种过来人聊。 相比之下,还是齐妃娘娘有福,这长春宫又雅致又吉利,妹妹我以后可要常来走动,齐妃娘娘莫要嫌弃妹妹叨扰才是。” 齐妃连忙应道:“妹妹哪里的话,你能来我这里,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况且安妹妹也是极个会找乐子的人,我们定能玩的尽兴。” 三人玩的正欢之际,齐妃的猫松子突然从一旁窜出来。 富察贵人不由惊呼了一声,轻轻抚着胸口,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我最怕猫了。” 安陵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富察贵人的肚子上。 上辈子富察贵人承宠虽不多,但很快就有了身孕。 这份福气令后宫很多人羡慕嫉妒。尤其是皇后。 这辈子自己不再插手,但愿她也能有个孩子傍身吧。 一来二去,富察贵人与安陵容之间的交往渐渐增多,两人便熟悉起来了。 许是这辈子安陵容这辈子没有唯唯诺诺。又或许是她们并未同住一宫挤占资源。 富察贵人说话也不藏着掖着,安陵容相处期间感到难得的轻松。两人的关系也渐渐的变得好了起来。 转眼间,秋风渐凉。即将入冬了。 富察贵人拿着几只风筝来到了长春宫,兴高采烈的邀请齐妃娘娘和安陵容一起放风筝。 “今日天气好,最适合放风筝了。我特意向内务府寻了几只风筝,我们放风筝去可好?” 齐妃年纪大了不喜欢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便推脱。 “富察妹妹真是有心了,但我这身子骨一到换季便不舒服,况且我跟三阿哥约好了今天要去看他。 安妹妹跟你年纪相仿,你们一起去玩吧,御花园有块空地,那里放风筝刚刚好。” 安陵容见富察贵人兴致很高,齐妃也发话了,便也陪着富察贵人去御花园放风筝去了。 “安妹妹你看,这风筝飞得真高啊!” 天空上,两只大雁并排飞着,安陵容和富察贵人两人拉着风筝越跑越远。 两人的宫女在不远处伺候,身边备着主子要用的茶点和披风。 然而好景不长,两只风筝渐渐缠绕起来,富察贵人的风筝更是意外断线,慢慢坠落。 两人惊呼一声,风筝越飞越歪,擦着华妃的脸,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华妃身边的宫女颂芝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安陵容和富察贵人心里皆是一紧。 前朝年羹尧正得宠,日常请安时华妃连皇后都敢挤兑,放个风筝都能遇到华妃,可真是时运不济。 两人连忙趋步上前,诚惶诚恐的跪下请罪。 偏偏颂芝还在一边煽风点火:“二位小主也太放肆了,打扰了华妃娘娘的雅兴不说。 旁人的风筝都是飞在天上的,你们的风筝就在娘娘头上飞。要是砸到了华妃娘娘,娘娘的玉体有个万一,你们担待的起吗!” 华妃面色瞬间一沉,不悦之色显而易见。 看着眼前的安陵容和富察贵人更是心烦,好好的兴致,都被面前这两个人给毁了。 连日里,自己在翊坤宫中都能不时听见长春宫中嘻嘻哈哈吵得心烦,没想到来御花园散心她们也能给自己找霉头,顿时怒火中烧。 第十三章 禁足 富察贵人见颂芝在一旁煽风点火,心中一紧,连忙上前辩解。 “嫔妾和安常在适才在御花园放风筝。不小心风筝断了线。惊扰到华妃娘娘。实属无心之失,还望华妃娘娘宽宏大量。” 安陵容见华妃面色仍有不虞,并未消气,接着说。 “华妃娘娘姿容绝世,连风筝见到娘娘的瞬间都自惭形秽,不敢飞到娘娘的头上,故而断线避让。 再者,那风筝上画的是大雁,大雁乃是忠贞之鸟。 它意外落在娘娘身旁,是冥冥中注定了华妃娘娘与皇上定会情谊绵长,是吉祥之意。” 华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轻哼了一声:“宫中口齿伶俐的人真是越发多了。安常在小门小户的,这小嘴倒是挺甜。” 颂芝在华妃耳边低语:“娘娘,听说皇上这两天经常来御花园呢!” 华妃的语气随即一转,变得严厉起来。 “不过,规矩二字,在宫中是要时刻谨记的。你们既已得皇上宠幸,更应时刻自省,言行举止皆需符合身份。 即日起,你二人闭门思过去吧,抄写宫规二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出来。 免得哪天放风筝不慎落到了皇上的身上,惊扰了圣驾,那可就不是今日这般简单就能了结的了。” 华妃有协理六宫之权。安陵容与富察贵人相视一眼,纵然心有不甘,这无妄之灾也只能接受。 宝娟扶着自家小主回长春宫,待华妃的身影消失在视野,终是忍不住低声抱怨。 “这华妃娘娘也太小题大做了,区区小事,怎就至于罚了小主禁足。 宫规那么厚,二十遍抄完,怕是真的要过年了。 眼瞅着年关将近,皇上进后宫的时候才多了些。华妃就是故意的! 小主,我们要不要去找皇后娘娘,求个公道。” 安陵容安慰道:“好了,这次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虽是无心之失,但是风筝从天上掉下来确实惊扰到了华妃,换了谁都会心生不悦的。 更何况,华妃如今在宫中圣眷正隆,皇后娘娘都经常让着她。我且多忍耐些,不是坏事。“ 养心殿内,皇上正批着年羹尧的请安折子。此时,苏培盛轻步上前。 “启禀皇上,敬事房方才传来消息。富察贵人和安常在两位小主的绿头牌撤了。” 皇上笔尖一顿,眉宇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声音中似有一点关切:“是何缘故?” 苏培盛躬身答道:“回皇上,据敬事房禀报,是两位小主在御花园放风筝时,惊扰到了华妃娘娘,华妃罚了禁足并抄二十遍宫规。” 皇上沉吟片刻,似在衡量什么:“夏刈还没回来吗?” “回皇上,奴才近日来没见过夏刈。”苏培盛谨慎的回答。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也罢,华妃协理六宫,管教宫妃也是职责所在,随她去吧。” 皇上轻轻挥手,此事便如此作罢,仿佛刚刚的插曲从未发生。 安陵容回到长春宫,长春宫的奴才们知道自家小主被华妃罚了都愤愤不平。 安陵容对众人告诫一番要谨言慎行后便叫他们散了。 步入室内,安陵容芷若说:“此番禁足,虽出乎我意料,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段日子,你受累警醒一点,看看伺候的人中是否得用的,资质好的就多调教调教。 至于宝鹃,她应该是皇后的人。与她相处的时候你要注意些。” 芷若听后,惊叹小主的敏锐,自己只以为宝鹃爱打听消息爱凑热闹,竟未察觉宝鹃的异常。 连忙应道:“小主放心,奴婢懂得。” 禁足抄写宫规于安陵容而言,无非是静下心来磨磨性子的事儿。 她正好借此机会,亲手绣了个抹额,托齐妃娘娘给太后送去。 时光荏苒,冬雪悄然而至。 长春宫的院子两旁堆满了雪,安陵容从窗外看去,只觉得煞是好看。 芷若给安陵容披上披风:“早上寒气重,小主还是要当心身子。” 安陵容轻叹:“这两日越发冷了。” “是啊,小主做了半天针线也该歇歇了,抱个暖炉暖暖身子。” 芷若顺手拿起布料,继续缝着衣服。 安陵容抱着暖炉,暖意渐渐袭来。 “这天儿越来越冷了,内务府备下的过冬衣裳不够,差不多的都得自己动手,咱们早点做完也好。 我早上吩咐你去内务府问家信的事情怎么样了?” 芷若皱着眉头,语气难免愤愤不平“松阳来的包裹刚刚送到,奴婢给您带回来收进箱子里了。 说起内务府那起子势利小人就让人生气,咱们的份例少有足数的。 我才刚看到了,余答应的宫女去取份例,不仅足数,内务府的人还多给了不少。 余答应也不过就是个倚梅园宫女,如今也这般得意!” 安陵容目光微敛,心中想起余莺儿的名字,面上却不为所动。对芷若说。 “宫中拜高踩低都是难免的,余答应是皇上的新宠,才得了妙音娘子的封号。你们也少在背后议论。 人心本就难测,宫中更是。 齐妃娘娘前两天说皇上要修减后宫用度,哪个宫中不都是做点针线贴补,好歹咱们手里还有些进项能松动些。” 安陵容接着说。 “过了晌午你取些银子去御膳房打点下。 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坐在室内尚觉寒气逼人。更何况整日在外面伺候的太监宫女了。 他们的份例本就不多,被克扣之后只怕是更难熬。 给他们每日分一碗姜汤。再多添一条被子吧。都是爹生娘养,有血有肉的人。” 芷若在一旁面露难色:“小主这样体恤,是奴才们的福气。只是,小主的分例有限。平日里小主对奴才们也是多有照顾。 如今再添开销,只怕……就算琳琅阁每月有几十两银子进项,长此以往,恐怕也难有盈余。” 安陵容打断芷若的话:“芷若,你记住,钱财乃身外之物。待你见的多了自然会明白,这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人心。 宫女太监也是人,我若不设身处地为他们想,又如何能期待他们真心待我。” 芷若听后,连忙低头应承:“小主所言极是,奴婢受教了,奴婢这就去办。”说着便急匆匆出门了。 安陵容笑笑,顺手打开箱子,开始翻看松阳寄来的包裹。 第十四章 让路 安陵容打开箱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安比槐写来的信。 信中内容,与她心中预设的并无二致。 无非是家中一切安好,经过送安陵容上京一事,安楠长大了,父亲很是欣慰。如今已能独立外出办事了。 希望安陵容在宫中能勤勉侍奉圣驾,成为家中的荣耀之类的话语。 安陵容快速浏览,随即将其置于一旁。目光落在信下的包袱上。 解开包袱,两套针脚细密的寝衣映入眼帘。衣料上木兰花刺绣一看就是母亲的手笔。 安陵容轻抚着衣料,指尖传递的触感十分熟悉。仿佛将陵容带回了儿时娘亲的怀抱。 那时候陵容看着别人家养的玉兰花觉得好看,只是家中没有条件,陵容当时天真的跟母亲说。等到自己嫁人了。要种满院子的木兰花。 那时候母亲还很年轻,家里也没有姨娘。 母亲笑容里满是宠溺和期待,摸着安陵容的头笑着说。等我的女儿出嫁,母亲定会专门挑些好的花苗,给我的宝贝女儿添妆。 只可惜世事无常,安陵容进了宫。娘亲年华也不在了。 那满院的玉兰梦,也变得遥不可及了。 看着这两套绣着木兰的寝衣,安陵容感慨道:“在这世上,也只有母亲,会给我纯粹的爱了。这寝衣,就当就是娘亲给我的添妆吧。” 就是不知道,为了赶制出这两套常在规制的寝衣,母亲又熬了多少个夜晚。 将寝衣收好,安陵容继续在包袱里翻找。除了寝衣,包袱里还有一百两银子和一些家中寄来的小物件。 在包袱深处,安陵容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缝在夹层中芸香寄的信。 篇幅有限,芸香只在信中写道: “家中一切安好,如小姐所料,郭姨娘已经解禁。夫人将春杏开了脸,郭姨娘嚣张之气如今收敛许多。 府中氛围渐好,芸香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夫人料理家事。 一切都按小姐的计划行事,望小姐勿念。芸香顿首。” 安陵容心中忧虑昔日父亲被牵涉军粮被劫案的风波,提笔蘸墨,开始回信。 待安陵容落笔,窗外的大雪刚停。 在长春宫禁足多日,安陵容带着几个暖炉套子,准备去咸福宫找沈眉庄坐坐。 至于为何不去延禧宫找富察贵人。 一是但延禧宫承载了安陵容上辈子太多哀愁,去的多了难免勾起往事,睹物生情。 二来,延禧宫那位夏常在,实在是宫中难得一见的''直性子'',十分不懂眼色。 上次她被华妃当众教训,奈何不了华妃,反道怪是安陵容挑起是非。 安陵容去了几次延禧宫,夏冬春言语间尽是阴阳怪气,安陵容心生厌烦,索性不去了。 刚走到咸福宫门前,恰遇沈眉庄要送些银炭给菀常在。两人寒暄后便决定一同前往。 大雪刚刚停歇,刚刚清净干净的宫道又被积雪覆盖。 几个小太监紧赶慢赶,才将将清理出一条仅供三人并行的路。 宫中礼制森严,按例,低位遇高位嫔妃需下轿行礼,以示尊敬。 但是这规矩,都是老祖宗定的,有些受宠的嫔妃往往会仗着皇上的宠爱恃宠生娇。 “给沈贵人,安常在请安。”余莺儿的声音在轿子上响起,带着几分敷衍。 身子却稳稳坐在轿子上,未有丝毫下轿之意。 余莺儿傲娇的说:“天寒地滑,皇上怕我摔着。特意赏了一乘辇轿,请恕妹妹不便下轿给两位姐姐请安了。” 安陵容和沈眉庄皆是内敛之人,面上都是不显。 沈眉庄说:“妹妹说的是啊,若是摔倒了,可如何伺候皇上呢。” 安陵容与沈眉庄二人对工作的言语交锋早已司空见惯。 然而余莺儿仗着自己投靠了华妃,却越发嚣张,坐在辇轿上得寸进尺。 “两位姐姐,妹妹刚从华妃娘娘处过来,要去向皇后请安。不知道两位姐姐能否让我先过去。” 安陵容和沈眉庄面色沉了下来。连两人身旁的宫女都面露愠色。 安陵容拉了下沈眉庄的手说:“眉姐姐,我们且让余答应先行吧。” 说着两人侧身,主动让路。由于路并不宽,加之新雪未扫。二人都退到了积雪之中。 脚下湿滑,沈眉庄险些滑倒,幸得安陵容及时相扶,才得以站稳。 余莺儿见状,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更加趾高气扬地乘坐辇轿扬长而去,留下一路小人得志的背影。 沈眉庄的贴身宫女愤愤不平“才当上答应,她摆这样的威风,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然虽心中也不满,但沈眉庄还是训斥道:“背后议论小主,成什么体统。让安妹妹见笑了。” 安陵容笑着回应:“姐姐此言差矣,我们姐妹之间何须见外。这宫中之人形形色色,若凡事都要计较,岂不要累死不成。” 沈眉庄展颜一笑“妹妹所言极是。” 安陵容趁机转移话题。 “妹妹来自姑苏江浙一带,这么大的雪是今生第一次见到。当真是好看的紧。 就是不知这冬天这么冷,运河会不会也冻上呢?我家乡的水是一年四季常流的。” 沈眉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笑着说。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家在济州,冬日里河面冰封的景象,我可是亲眼见过的。 小时候我随父亲母亲一起出门访友,河面冻的结结实实。 马车是直接驶过河面的,比夏日里乘船,要方便的多。 不过我额娘说,这样的冰封,也只能持续两月有余。” 安陵容听得入神。 “原来姐姐有这样的经历,真是让人羡慕。 我北上京城时,曾在济州停留数日,城中繁华的景象至今仍然记得。 我还听说济州齐顺斋的山楂糕好吃,特意跑过去买,没想到店家半年前就不做了,很是可惜。 不过我们去了泰山,为碧霞元君烧香祈福,那的景色很是壮丽,不知道姐姐去过没有” 沈眉庄忙点头应和:“泰山之景,我亦亲眼见过的,雄伟壮丽的景色,绝非言语能尽数。 你我二人虽来自不同的的地方,却有这么多共同语言,真是难得。”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家乡风物到谈到宫中琐事,不觉间已到了碎玉轩。 第十五章 药膳 第十五章:药膳 步入碎玉轩,甄嬛也在埋头做着衣服。忽见沈眉庄踏雪而来,甄嬛连忙放下手中针线,迎上前去:“眉姐姐,此等寒天,姐姐怎么亲自来了,快抱个暖炉暖暖身子。” 沈眉庄含语调中带着几分亲昵:“恰巧途中偶遇了安妹妹,便相约一同来探望你。在雪天中走走也别有一番风味。你这屋里怎么这么冷,我带了些银炭过来,刚刚进来的时候给小允了。 话音未落,安陵容也随步入内“冬日严寒,暖炉成了不可或缺之物。我亲手缝了几个暖炉套子,想着你与眉姐姐或许用得着,便送了过来。” 甄嬛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眉姐姐与安妹妹如此细心周到,我心中实是感激不尽,只因身体微恙,也不好亲自去姐姐的宫中,怕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沈眉庄连忙宽慰:“妹妹哪里的话,你身子要紧。你既不方便去,那我多来便是了。再者,况且碎玉轩虽地处偏远,却胜在雅致,妹妹独住于此,我们来碎玉轩还省的拘束呢。” 甄嬛颔首“是啊,碎玉轩虽然冷僻,但是胜在自在,这几日雪下的大了些,小允子他们在外面堆了好几个雪人,眉姐姐和安妹妹方才看到了吗?很有一番趣味。真真是犹见当年童伴约,一锹一捧忆青春。” 沈眉庄也一脸怀念:‘想起当年我抚琴,你吹箫的日子,那时候是真的快活。’ 甄嬛心中一动,提议道:“既是如此,何须他日?我这儿正巧有琴有箫,不如就今日,我们再演奏一次?安妹妹,你可会什么才艺?” 安陵容望着两人间那无须多言的默契,心中还是有些羡慕。却也看开了许多。 轻声回应:“妹妹愚钝,唯有歌声尚可入耳。不如二位姐姐奏乐,我以歌声和之” 流朱心领神会,急忙去取琴取箫,三人片刻间便选定了楚辞中的越人歌来演奏。 随着琴音初起,箫声悠扬,安陵容的歌声如黄鹂般轻灵。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曲终了,安陵容的歌声仿佛仍在空气中轻轻回响,萦绕不去。 沈眉庄和甄嬛相视一眼,皆是满眼惊艳与赞叹。 “安妹妹你这歌声,是真的好听,妹妹谦虚了。如此才艺,何愁在后宫不得宠呢?”沈眉庄由衷的赞叹。 甄嬛也点头笑着说。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定知!安妹妹的歌声如此动人,定能触动君心。我们在这就提前祝妹妹得偿所愿啦” 安陵容笑着说:“姐姐们莫要笑话陵容,妹妹只是闲来无事,喜欢以歌自娱。能得到姐姐们的认可,我就心满意足了,哪敢奢望再多呢。” 三人在碎玉轩玩乐了一天,天色渐暗,安陵容与沈眉庄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别。 在安陵容回长春宫的路上,沈眉庄以及太后今日旧疾复发,咳嗽连连,不得安寝。眉宇间难免忧虑。 安陵容听到此话,心中有所计较。 第二日,安陵容早早起身,披着披风,亲自去御膳房指导厨子们烹制了一碗梨汁炖冬菇。炉火渐旺,清甜的气息散出。安陵容小心翼翼的带着这碗药膳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得知安陵容前来请安,想起来她在选秀中知礼懂分寸的模样心有好感,便允许安陵容入内。 寿康宫呢,安陵容恭敬地跪在太后面前。温声说道:“臣妾偶然得知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咳嗽不已,心中甚是挂念。想到臣妾的娘亲早年也有此症,幸得一梨汁炖冬菇之方食补,得以调养得宜。臣妾不敢言其对太后娘娘能否药到病除,但民间偏方的食补之法,也有其独到之处,故斗胆一试命御膳房依方炖制,以表孝心,望太后娘娘早日凤体康健。” 太后听后,面色更显和煦:“你这孩子,倒是细心周到,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说罢,示意身边的宫女竹息接过药膳。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甜意入喉,咽下之后只觉得嗓子顿时润了不少。很是舒坦。 随后,太后对安陵容询问了几句,两人闲话家常,待时辰不早了,安陵容恭敬告退。 数日后,安陵容正在室内抄经。竹息姑姑笑盈盈满眼喜色的走进长春宫,身后跟着几位宫女捧着首饰衣料。“安小主,太后娘娘服用了梨汁炖冬菇一阵子后,疾竟地有了显着缓解,太医瞧过了说这方子正对症。太后娘娘十分欢喜,特命送来些东西送予小主赏。” 安陵容闻言,心中又惊又喜。她未曾料到,这药膳不过是太后晚年日常调养之用,未曾想竟能在咳疾初显时便展现出如此奇效。 连忙起身感谢:“多谢太后娘娘厚爱,臣妾受宠若惊,只是做了些晚辈应该做的事,太后娘娘凤体康健,便是对陵容最大的赏赐了。” 随后安陵容她转身取过抄好的《地藏王菩萨本愿经》,递到竹息手中,说道:“姑姑,这是我这段日子为太后娘娘抄写的好的经书,娘娘宫中设有小佛堂,劳姑姑费心,帮我供奉到佛前还愿。” 竹息姑姑接过经书,眼中满是赞许。她再次行礼,心中暗自感叹:这安小主,真是既有孝心又具慧根。 自此之后,太后对安陵容的满意之情更甚。时不时会传唤她前来,陪伴左右。 过了些时日,安陵容正坐在屋内读《女论语》。此时,芷若匆匆步入,面色凝重。 “小主,出事了。” 安陵容问道“何事惊慌?” 若走近几步,“余答应昨晚与欣常在之间起了争执,原是因为欣常在的宫灯不慎失火,惊吓到了余答应的马。二人言语间互不相让,最终余答应竟下令将欣贵人关进慎刑司。此事在宫中私下里已传得沸沸扬扬。” 安陵容闻“她骤然得宠,已经让宫中很多人不满了,如今还这么不检点。实乃自掘坟墓。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果不其然,次日,太后娘娘下了懿旨,放欣常在出慎刑司加以抚慰。褫夺余答应妙音娘子的封号,罚她闭门思过半月。 芷若向安陵容请教:“小主,后宫之事理应归皇后娘娘管辖,为何此次却是太后的懿旨?” 安陵容了然的教导芷若:“余答应正是得宠的时候,皇后这时候下旨,难保皇上不开口求情。与其到皇后时候在皇上情面和皇后尊严之间做权衡,更不如让太后娘娘出面更为简单。咱们这位皇后娘娘才宫中的聪明人呢。” 第十六章 伴驾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养心殿外,夜色已深,被禁足半月的余莺儿,跪在门外,彻夜唱着《游园惊梦》。 哀婉缠绵的曲调,终是再次唱软了皇上的心,余莺儿再得盛宠了。 寿康宫的佛堂中,太后正在礼佛。 不合时宜的曲调却一阵阵传来,太后眉头微蹙,显露出几分不悦。 竹息姑姑瞧见太后的脸色说:“天色这么晚了。想必是余答应又在唱曲了,这夜半在宫中高歌可不合规矩?” 太后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但那份不悦已不言而喻。 竹息姑姑心领神会,继续道。 “皇上日理万机,身边确需几位能为他解忧之人,余答应虽活泼,却也需懂得分寸才是。” 太后闻言,叹了口气。 “宫中的妃嫔那么多,沈贵人,安常在,都稳重有孝心。这才是皇帝身边人应有的气度。 哀家只有这么一个皇帝,皇帝却有这么大个后宫,哀家总得盯着些。 竹息,你明日便去请皇帝过来一叙。“ 次日清晨,皇帝刚结束早朝,便匆匆赶往寿康宫,向太后请安.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凤体可还康健?” 太后面带微笑:“哀家这身子骨,不过是些陈年旧疾,不过近日来,吃了些梨汁炖冬菇,倒是好了许多。 只是皇帝你日夜操劳国事,哀家心中甚是担忧。 国事虽重,但也要顾惜龙体,皇帝多去各个妃嫔的宫中坐坐,也放松放松。” 皇上面色一动;“皇额娘说的是,儿子明白了” 与太后在寿康宫闲谈一阵后,皇上就以政务繁忙为由告退。 回到养心殿,皇上问起苏培盛:“梨汁炖冬菇之事,你可知其中缘由?” 苏培盛躬身答道:“回皇上,那梨汁炖冬菇,是安常在得知太后娘娘咳疾未愈,亲手做的膳食。太后娘娘尝后赞不绝口,病情也有所好转。” 皇上听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缓缓开口:“传夏刈来见朕。” 不久,夏刈匆匆而至,跪拜于地:“启禀皇上,您所交代之事,奴才已尽数查清。” 皇上轻轻吐出一个字:“说。” 夏刈开始详细禀报“安小主,出身松阳,其父安比槐早年为货郎,其母是一位绣娘。 安大人后续又纳了三房妾室,共育有一子二女。 经奴才多方查证,安家与八王爷之党羽并无任何瓜葛。 家中经济状况主要依靠安大人的俸禄与后院绣女人们针线活计。 不过,有一事或需皇上留意。” 说到这里,夏刈稍作停顿,观察着皇上的反应。只见皇上眉头微蹙,便继续说道。 “安家前几个月与皇商范毓馪名下的琳琅阁有合作之谊,但每月进项不过百两纹银,并无大碍。” 皇上闻言,眉头渐渐舒展,声音都轻松许多。 “夏刈,你办的不错,下去吧。” 长春宫内。苏培盛前来传旨:“安常在吉祥,皇上有旨,特宣安常在前往养心殿伴驾。” 安陵容闻言,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喜色所取代。 身旁的芷若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满眼笑意。 “小主,是皇上召见您呢!好几个月的光景,皇上终于记起小主了!奴婢这就伺候小主梳妆。” 安陵吩咐道:“去取我那件绣有蜂蝶争春的碧色衣裳来。” 一身碧色宫装,衬得安陵容越发清纯娇嫩。 步入养心殿,殿内静谧,皇上正在看书。 她缓缓行至皇上面前,盈盈下拜:“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闻声抬头,目光瞬间柔和,望向安陵容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起来吧,朕这些日子忙于政务,确是冷落了你。不过,朕听闻你孝心可嘉,伺候太后甚是周到,太后对你也是赞不绝口。” 安陵容起身,眼中含泪,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 “臣妾不敢怪罪皇上,只是这数月未见,心中难免挂念。 臣妾还以为,此生再无机会得见天颜了。未曾想皇上还记得臣妾,臣妾心中很是欢喜。” 说着,她的眼眶渐渐泛红,更添楚楚可怜之色。 皇上听到安陵容的声音,抬头看见美人落泪,不禁心疼起来,伸出手轻轻擦掉安陵容眼角的眼泪,温言道。 “朕怎会忘了你呢?你的孝心与才情,朕都记在心里。 只是宫中事务繁多,偶有疏忽也是在所难免。 你且放心,从今往后,朕定会多多陪你的。” 安陵容取出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滴,那帕子经泪水一浸,一股淡香开始挥发。 她窝在皇上怀中,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抽噎。 “皇上身边,有太多的姐妹,但对陵容而言,皇上却是我的唯一。臣妾的一颗心,全系在皇上身上,日夜期盼能得皇上垂怜。 既然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便想着,若能替皇上尽一份孝心,伺候好太后,也是臣妾的福分。 未曾想,皇上心中竟也有妾的,臣妾……臣妾真的好高兴。” 皇上被安陵容的的真情所动,温柔地安慰道:“你呀,以后的日子还长,朕定不会再冷落你了。快别哭了,这般模样,倒真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 安陵容破涕为笑,脸颊通红,羞涩地说。 “臣妾这是心中欢喜过甚,才情难自抑,让皇上见笑了。” 她的目光落在皇上桌上的书,皇上注意到安陵容的视线。 主动转移话题:“朕最近在《左传》,不知容儿可有涉猎?” 安陵容闻言,心中虽有所准备,但仍不免微微一颤。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因自己不通诗书而遭皇上嫌弃的情景。便笑着拉着皇上的胳膊撒娇道。 “臣妾出身寒微,幼时大多陪伴娘亲做些针线,鲜少有机会接触书籍。 臣妾自知才疏学浅。但是在臣妾心中,皇上不仅是天子,更是臣妾的夫君呢,夫君指点陵容一二好不好?” 皇上听到“夫君”二字,眼中闪过一抹怀念,他轻声笑道。 “好个伶俐的丫头,爱妾有此心志,朕怎能不成全。只是你初涉诗书,还需从基础学起,练字抄书便是极好的方式。” 苏培盛,你去取一本朕批注过的《诗经》来。 第十七章 窈窕淑女 安陵容见皇上有意亲自教自己诗书,心中开心极了,这红袖添香更易调情。 随即脸上绽放出笑容,柔声道:“臣妾感激不尽,谢皇上厚爱。” 皇上被这熟悉而温柔的声线触动,情难自抑,语带宠溺道。 “私下里你我之间不必多礼,容儿唤我四郎便是。” 安陵容一脸惊讶,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多了一分试探与羞涩:“四郎?” 皇上眼中似有水光闪烁,他轻声应答:“再唤一声,朕爱听。” 安陵容依言再唤:“四郎~” 心中却暗自腹诽:皇上内心深处,怕不是都是纯元皇后吧。 不过,自己能靠着神似纯元获得宠爱,皇上情深也真真是极好的事。 此时,苏培盛已悄悄将笔墨纸砚布置妥当。 安陵容趁机展现出小女儿情态,拉着皇上的胳膊撒娇道。 “四郎,带着臣妾一起写好不好~,臣妾求你了~” 皇上见她如此娇态,哈哈一笑,欣然点头应允:“容儿都求朕了,朕岂能不应” 他站起身,轻揽安陵容入怀,两人共同执笔。 安陵容缓缓念着笔下的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皇上听着她的声音,胸膛微微震动,发出愉悦的笑声,接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容儿,你便是朕心中窈窕淑女,亦是朕此生所求。” 言罢,他的眼神更加温柔。 安陵容抬头望着这个男人,只见他眼中满是爱意与温柔。 只是这份温柔,安陵容上辈子花了各种心思伺候了皇上一辈子都没见过。 现在竟然如此轻易,安陵容的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却也知道,这份温柔自己是借着皇上的心上人的影子得到的。 心中却仍然保持着一丝理智,经历了前世的种种,她早已懂得。 在这深宫之中,得宠与权势地位才是立足之本。 皇上爱的是她还是透过她看谁,又有什么重要的。 安陵容和皇上在养心殿玩闹了半个时辰,皇上兴致正高。 苏培盛在外面禀报。 “启禀皇上,总理事务王大臣马齐大人在候着求见。” 皇上便对安陵容说道:“容儿,你先回宫歇息,晚些时候朕再来寻你。” 安陵容缓缓步出养心殿,回到长春宫。 只见丫头太监们早已候在门外,一见小主归来,纷纷跪下行礼,口中说道。 “恭喜小主,小主大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齐妃也闻讯而来,亲自向安陵容表示祝贺。 她拉着安陵容的手,感慨万分地说。 “安妹妹,你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皇上白日里能召你伴驾,这可是难得的好事。 赶紧为皇上添个一男半女的,这样在宫中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说到这里,齐妃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她轻叹一声,继续说道。 “妹妹可要抓紧时间,岁月不饶人啊。 你看看我,若不是有个三阿哥,皇上现在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人呢?” 安陵容听着齐妃这番掏心掏肺的话,心中不禁感动。 回想起前世,安陵容只觉齐妃是个皇后手下的傀儡。 伺候了皇后一辈子,却被皇后利用了一辈子,最后连她在宫中唯一的盼头,三阿哥,都被皇后夺走了。 但今生与齐妃接触多了,才发现她其实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也有她的不幸与无奈。 当年青春正盛时,也被皇上捧在手心里宠过。 然而世事无常,红颜易老。以色事他人,难免色衰而爱驰。 皇上的宠爱就像是一阵风吹过,风过无痕,只留下齐妃仍在原地,靠着回忆活着。 安陵容也安慰起齐妃来:“齐妃姐姐放心,三阿哥天资聪颖,又是皇上的长子。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只要三阿哥好好的,娘娘的后半辈子自然是无忧的。” 安陵容提及三阿哥。齐妃的心情立马就变好了。 “安妹妹你说得对,弘时最近可争气了,我昨天偷偷去看他,三阿哥又长高了……” 安陵容和齐妃聊了一阵,天色渐晚。 齐妃身边的翠果贴心提醒齐妃时辰不早了晚,齐妃还要送松子去皇后娘娘宫中,齐妃便告辞了。 到了傍晚,敬事房的徐公公匆匆赶来,对安陵容说。 “安常在吉祥,皇上今晚翻的小主您的牌子,凤鸾春恩车已经在宫门口等候了。” 安陵容心中又惊又喜,还以为今晚皇上政务繁忙,又要爽约了。 连忙整理妆容,前往养心殿。 到了养心殿,安陵容不禁心生诧异,轻声询问引路姑姑:“不知这位姑姑怎么称呼?难道我不需先去净房更衣吗?” 身边的姑姑一脸笑意的回道。 “安小主真是客气。奴婢芳若,小主有所不知,这是皇上特别吩咐的。安常在在此等候便是。” 安陵容心中有些感动,不多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皇上见到安陵容,大步向前,直接握着安陵容的手说。 “容儿,朕今日与马齐等人谈论朝中事宜,一时竟忘了时辰。” 皇上的话语中竟带着几分歉意与温情。 “朕记得上次你侍寝的时候,让容儿久候,身子都冻僵了,朕心中甚是心疼。” 皇上轻嗅着安陵容身上的香气,心中十分舒坦,他拉着安陵容一同坐在床边,眼中满是宠溺。 “以后,容儿侍寝便直接来此,朕已安排妥当,定不会再让容儿受冻之苦。 而且,这寝殿内也备了几本入门的书,若是容儿久等无趣,便可翻阅学习,打发时间。” 安陵容眼眶通红,泪光闪烁,紧紧依偎在皇上胸前,哽咽的回应。 “陛下待臣妾如此体贴入微,臣妾实在感激不尽。 陵容这一生,除了娘亲,唯有陛下,我的四郎能待容儿如此上心。 臣妾愿倾尽所有,以报陛下厚爱。” 皇上闻言,心中的柔情更甚,他轻轻地抚摸着安陵容的发丝。 “容儿,你的心意朕都懂,有朕在侧,定会护你周全!” 两人对视,无需多言,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生命之中。 随既,一阵不可言喻的声音响起。 帷幔缓缓落下,夜还长着。 第十八章 贵人 晨曦初破。安陵容已轻手轻脚地起身,为皇上更衣。 晨光透过窗棂,映在她的脸上,更添几分妩媚。 皇上低头看着安陵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满是温柔,轻声细语说。 “容儿昨夜辛苦了,先回长春宫歇息吧。待朕处理完早朝之事,定去陪你。” 又关切地补充,“若是身体不适,便不必强撑去向皇后请安了。” 安陵容自是柔声谢过皇上。待皇上更衣好离去,心中却想着。 自己只是个常在,连华妃偶尔不去景仁宫请安,皇后都颇有微词,自己现在又怎么敢? 皇上这些日子政务繁忙,鲜少踏入后宫,而今却连续三日召幸安陵容,引得后宫嫔妃纷纷侧目。 这日清晨,安陵容依例前往皇后宫中请安。 景仁宫内,齐妃正伺候皇后娘娘梳妆。 皇后的掌事宫女剪秋似是无意的说。 “平时齐妃娘娘都是跟安常在一起来的,这几日好似都是富察贵人陪娘娘一起来的来的。”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接着说。 “是啊,皇上近来对安常在颇为眷顾,安常在尽心侍奉皇上,自是分身乏术,难以常伴齐妃了。” 言罢,皇后温柔地望向身旁的齐妃,笑道。 “倒是辛苦了你,日日陪伴在本宫身侧,也难为你勤快。能陪着本宫说说话,要不这景仁宫本宫一个人住着,也是寂寞。” 没成想齐妃一脸真诚地回应。 “皇后娘娘宽容大度,安妹妹连日侍奉圣驾辛苦,难为皇后娘娘惦记,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她,臣妾看着都眼热呢。” 齐妃显然未能察觉皇后话中的微妙,皇后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转眼间,众人已步入景仁宫正厅,众嫔妃各自安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而又复杂的气息。 丽嫔眼波流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在安陵容身上游离。她悄悄靠近欣常在,低语道。 “这位安常在,真是好手段,皇上要么不去,一去便是接连数日,小门小户的,手段竟如此高明,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丽嫔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齐妃,眼神中满是不加掩饰的轻蔑与不屑。 华妃坐于首位不由嘴角轻扬。 “丽嫔所言极是,长春宫出来的,自是有些‘独门绝技’在身的。 小门小户出身的能耐,我等想学怕是也学不来。” 这番话落入齐妃耳中,她的脸色瞬间难看,正欲反驳。 安陵容却先一步开口。 “姐姐们此言差矣,我等同为皇上的嫔妃,伺候皇上是嫔妾的本分。 妹妹虽出身寒微,但能得到太后与皇上垂青,尽心侍奉皇上,是臣妾的福气。臣妾也只盼能早日像齐妃娘娘一样能为皇家绵延血脉” 华妃被这番话噎得一时语塞,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戾,狠狠地瞪了安陵容一眼。 然而安陵容却似未察觉一般,眼神只望着首位上的皇后娘娘。 就在这时,皇后适时开口:“众位姐妹都是皇上的枕边人,服侍皇上乃是我们的本分。姐妹们和睦相处,也是皇上乐意见到的。 说到此,本宫不得不提,三阿哥近来学业精进,龙颜大悦,实乃后宫之福。” 说着皇后看向齐妃:“齐妃,你最近也辛苦了,皇上最近赏了我一些雨前龙井,本宫知道你喜欢,稍后让剪秋给你送些去。” 齐妃立马满脸笑容,连忙行礼谢恩:“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华妃见此情景,也只能恨恨的白了一眼齐妃作罢。 正当此时,苏培盛带着皇上的旨意进了景仁宫,向皇后行礼之后便说:“皇上有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常在安氏,承兆内闱,秉性温婉。 入宫以来,勤勉有加,侍奉亲长,尽心竭力。其行可表,其情可鉴,朕心甚慰,着封为正六品贵人。 钦此!” 安陵容心中欣喜万分,恭敬的跪拜接旨。 之前的口角之争时,众人还大多打着身不关己的念头看戏。 如今打量起安陵容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认真。 安陵容是新晋宫嫔中第一个晋位的,这不由得她们忽视。 皇后脸上虽保持着惯有的微笑,但那笑容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笑着说。 “那本宫就恭喜安贵人晋位之喜了!” 皇后的声音落下,殿内还是静静的。 众人似是在回味着这突如其来的晋位圣旨,神思不宁。 皇后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顺势说道。 “时候不早了,诸位妹妹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宫吧。” 走出景仁宫,安陵容与沈眉庄不期而遇,沈眉庄率先打破沉默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安妹妹现在可是了不得了,这么快晋升为贵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还记得咱们之前就说过,妹妹你绝非池中之物,这不,皇上的恩宠说来就来,真是可喜可贺。” 安陵容微微低下头,害羞的说:“眉姐姐快别取笑陵容了,哪里是我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皇上念我前阵子给太后侍疾勤勉,才有了今日的事。 姐姐的恩宠才是实至名归,妹妹哪里比得上姐姐。听说皇上有意让姐姐一起协理六宫事务,那才是真正的荣宠呢!” 沈眉庄听后也笑着说:“不过是皇后娘娘身体体恤,见我平日里做事还算稳妥,加之宫中事繁忙,叫我搭把手罢了。” 两人边走边聊,安陵容鼓起勇气问出那句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眉姐姐,我得宠,你可会心里不快?” 沈眉庄笑道:“妹妹你得宠,我心中只有高兴,怎会吃醋呢?” 随之沉吟片刻,拉着安陵容的手小声说:“安妹妹,你可知道。皇上的宠爱从来都不只属于一人。不是你得宠,便也有旁人得宠。 若我事事都要吃醋,我那存菊堂,可不要酸翻天了。再者说,我与妹妹交好,你得宠我自是高兴的。” 安陵容听到沈眉庄这句稍微交心的话,心中暖暖的,仿佛阳光都温柔了许多。 抬头看向沈眉庄,两人的眼神在这一刻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十九章 后续 踏入翊坤宫,华妃的步伐显得异常沉重,她重重地坐下。 目光如炬,凌厉地扫过身旁的丽嫔与曹贵人,语气中满是不满与责备。 “本宫自问待你们不薄,如今这宫中新宠频出,你们二人却默默无闻。 不得圣宠也就罢了,连那起子小嫔妃的口舌之争都赢不了,真真是令本宫失望!” 丽嫔听后,面色一僵,不甘与委屈交织,她赌气地回应道。 “娘娘,臣妾又何尝不想得皇上宠爱。只是皇上本就来后宫少,如今皇上更是不来臣妾宫中了,臣妾就是有万般手段,也使不出啊?” 曹贵人轻轻一笑。 “娘娘息怒,依臣妾之见,皇上的喜好向来是瞬息万变的。 皇上前阵子还喜欢余答应的紧,这才多久,就换成安贵人了。 皇上今日宠这个,明日爱那个,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曹贵人话锋一转,目光中充满了对华妃的恭维。 “要说这宫中最得皇上心意的,还得数娘娘您。皇上不仅让娘娘您协理六宫,更是时常嘉奖年大将军。 六宫之中,谁人不知华妃娘娘的威名?娘娘的恩宠,那些人是万万不能比的。” 华妃听后,虽然怒气稍减,但眉宇间仍难掩忧虑之色,她沉声道。 “话虽如此,安陵容倒是不足为惧,本宫在意的是沈眉庄! 皇后那个老妇,竟有意让沈眉庄协理六宫,分明是想分本宫的权! 她沈眉庄,也配与本宫相提并论?本宫倒要看看,这后宫之中,究竟是谁说了算! 说罢,华妃看向身边的颂芝。 “皇上不是有意让沈贵人协理六宫吗,颂芝,去把沈贵人请来,本宫好好教教她该怎么处理六宫事宜。” 另一边安陵容刚刚回到长春宫,晋升贵人的喜悦尚未平复,门外小桂子便禀报。 “小主,内务府总管黄归亲自前来给小主添人了。” 听到是黄规权来了,一旁的芷若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平之气,不加掩饰地说道。 “这黄归权可真是会见风使舵!小主您未得宠时,我去内务府取份例,他们总是推三阻四,拖延时间。 咱们宫里窗子漏风,喊了许久也不见人来修。 现如今,小主您一早晋升为贵人,这才下午呢,黄归权就巴巴地送人来了,这轻重缓急,他倒是很会拿捏。” 安陵容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安抚着芷若,也是提醒自己保持理智。 “芷若,我知你是为我好。但切记,一会儿见到黄规权,不可太过直白地给他脸色看。 毕竟,他是华妃娘娘的远亲,而皇上当前正倚重年大将军在外打仗,我们行事需得谨慎。 不过,需要敲打他一番也好,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糊弄的。” 黄规权踏入长春宫就直接跪倒在地,行了大礼请安道。 “奴才黄规权给小主请安,恭贺小主晋位之喜。这些宫女太监,都是内务府上下精挑细选,特地来伺候小主的,请小主过目挑选。” 安陵容微微抬手,示意黄规权起身。 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轻轻扫过,随意指了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笑道。 “黄公公的眼光,本宫自是信得过的。只是,以后若是有何不妥之处,本宫只怕是要直接找黄公公问责了。” 黄规权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连忙赔笑道。 “是奴才疏忽了,还请小主宽恕。前几日,奴才因忙于内务府的琐事,不慎将小主宫中修窗子的事宜交予了小李子去办,谁知这狗奴才竟如此不上心,居然给忘了。 今日,奴才特地将他带来,任凭小主发落。” 说罢,黄规权还故意用脚轻轻踢了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李子一脚。 小李子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只默默的哭,连头也不敢抬。 安陵容看了一眼身边的芷若,芷若意会,语气中带着几分敲打。 “黄公公请罪,我们可受不起,谁不知道黄公公是内务府的大忙人。 我们也只盼黄公公日后在处理我们小主事情时,能上心一点,秉公办事,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安陵容见状,假意训斥芷若道:“芷若,你越发不懂规矩了,怎可如此无礼?” 转而朝着黄规权笑了笑,“公公言重了,内务府的事千头万绪,人事相关,底下的人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公公何来请罪之说呢?” 黄规权闻言,脸上堆起笑容,连声道谢。 “多谢小主体恤,奴才们日后定当加倍努力,尽心尽力为小主效劳。 奴才这就安排人手,即刻为小主修缮宫殿。若小主无其他吩咐,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待黄规权一行人离去后,安陵容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而对芷若说道。 “前些日子你提起的宝鹊,我听后觉得还不错。你且将新来的宫女太监带去,让宝鹊一并调教调教。 近日我这长春宫怕是要成为风口浪尖了,你让宝鹊少出门走动,也不必让她在室内伺候了,以免生出事端。” 芷若闻言,点头应允,随即领命而去。 殿内顿时恢复了宁静,安陵容独自留在殿内,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心情复杂难言, 她不知自己算的日子与所用的香是否真能如愿以偿,对自己的“计划”既满怀期待,又心怀忐忑。 这是我盼了两世的孩子啊……”她轻声呢喃。 我只盼他能平安降生。 无论男孩女孩,聪明与否,这个孩子,都是自己在这后宫中唯一血脉相连的存在。 安陵容的视线透过窗子望向室外。 春天过得真快啊,马快要入夏了,杏花都要开了。 那年杏花微雨,皇上与甄嬛相识。 恐怕这场雨也快要到了。 安陵容暗自思量,上次见甄嬛,虽然面色上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上还是很不错的。 如今想来,甄嬛的病或许真的即将好转了。 也不知道甄嬛得宠之后,自己的春天还会在吗。 安陵容不禁深呼吸。在这后宫之中,恩宠与地位都是瞬息万变的。 但是自己也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只能令人摆布,惶惶不安的女子。 “现在,我已经是贵人了。”安陵容心中默念。 她仿佛在这一刻,与前世那个抑郁终生的自己告别。 “这辈子,我占了先机。就算是斗,我又何惧!” 第二十章 有孕 冬寒已逝,春意袭来,御花园内的花渐渐开了,很是漂亮。 此前,前朝事忙,特别是青海叛乱之际国库空虚,使得皇上整日沉浸国事,鲜少步入后宫。 然而,随着战事的逐步明朗。皇上心头轻松了些许。 闲暇时间变多,步入后宫的次数也逐渐变多。 众嫔妃中自然是年大将军的妹妹华妃最得盛宠。 不过安陵容也能得皇上几分垂怜,总有几次侍寝的机会。 这日,微风和煦,安陵容抱着月琴,打算去养心殿伴驾。 当她行至养心殿外,吩咐小夏子前去通传时,小夏子的反应却让她颇感意外。 前阵子安陵容求见皇上时,小夏子都格外殷勤地前去通报,未曾让她有过多的等候。 而此次,小夏子一反常态,低眉顺眼的立在养心殿门口,脚下却纹丝不动。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中满是神秘。 “安贵人,皇上此刻有要事处理,不见人。” 安陵容闻言,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不动声色地取出一个荷包,轻轻塞进小夏子手中,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 “夏公公,我连续几日来求见皇上,夏公公都是这个理由婉拒,甚至都未通传。 宫中的规矩,我是了解的。 只是公公能否透露一二,皇上这几天是否真在养心殿议事? 若是不在,公公此举,是否有假传圣旨之嫌呢?” 安陵容的声音不由得带出了前世身居高位的威严,让小夏子心头一紧。 他左右环顾四周后,才低声说道。 “安贵人,这话我只跟贵人您说,还望您能替奴才保密,否则奴才这颗脑袋可就不保了。 皇上并未在殿内,且不让奴才们随行。殿内此刻仅余果郡王一人,在看曲谱呢。 奴才斗胆猜测,皇上近几日恐怕都是去了御花园。” 安陵容听后,心中顿时明了,对着小夏子微微点头。 “多谢夏公公相告,既然皇上此刻不便相见,那我便先回长春宫了。 公公这份情谊,我记下了。”言罢,她转身离去。 想了下此时的日子,安陵容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怅然。 没想到,甄嬛竟如此之早便已与皇上私下相会。 原来,从此时,甄嬛已开始在后宫众人面前遮掩这段情事。 而自己也不过是这众多被蒙蔽者中的一员罢了 如此细细想来,甄嬛那场看似缠绵病榻半年的“时疾”,也不过是争宠的手段。 回想曾经,自己天真地奢望能与甄嬛成为知己,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自已不再是那个自卑胆怯的安陵容了。 这个世界上,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唯有自己不会辜负自己。 安陵容看向自己的肚子。嘴角勾了勾。现在这样也好。 回到长春宫,安陵容吩咐芷若为自己把脉。 她计算着日子,已有月余未曾有月信,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芷若全神贯注地为安陵容把脉。 房间内,只有她们两人的呼吸声轻轻响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 安陵容的心情随着芷若把脉的时间逐渐延长而变得愈发紧张。 终于,芷若把完脉离手,声音中带着激动。 “小主,您的脉象呈现出珠滚玉盘之状,以奴婢之见,您可能是已经怀有身孕了。 只不过,由于时日尚浅,脉象还不是特别明显。” 安陵容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了复杂的情感。 既有初为人母的喜悦,又忧虑自己会不会跟上辈子一样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她轻声问道:“芷若,你估计还需多久,太医来请平安脉时,能确切地诊断出有孕?” 芷若沉思了片刻,回答道。 “太医院行事素来谨慎,以小主目前的情况而言,奴婢揣测,大约再过一月有余,太医们应当能察觉到滑脉之征。这段期间,小主务必万分小心。” 安陵容听完芷若的话,心中已然明了。 在这宫中,华妃势力独大,若此刻传出自己有孕的消息,华妃必将恼怒。 并且华妃宫中有欢宜香! 皇后更是容不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半点威胁,自己若有孕,皇后也绝不会不为所动。 若自己远离这两股势力就好了。 安陵容平复呼吸,突然想到。 后宫中,除了妃嫔皇后,还有太后! 太后虽然年迈,但她是皇后宜修的姑母,华妃陪伴皇上这么多年,欢宜香的事情太后肯定知道! 自己这辈子跟太后的关系并不差,只是何时让太后得知自己有孕,还需筹划一番。 太过刻意反而落了下乘。 想到此处,安陵容心中稍定,看向桌上放着的月琴,安吩咐芷若说。 “你去内务府瞧瞧,寻一本《黄帝内经》来” 这几日,安陵容就在宫中潜心研习月琴。 指尖流转间,琴意渐入佳境,安陵容也逐渐找回了前世的技艺。 自太后咳疾彻底痊愈以来,安陵容便时常前来寿康宫探望。太后对安陵容的疏离也渐渐减弱。 用过午膳后,安陵容就带着芷若前往寿康宫。 她向着太后恭敬地行礼:“臣妾恭请皇太后圣安。” 太后见安陵容来,脸上笑意越发慈祥。 “起来吧。这天气如此好,你怎么不去陪皇上,倒来陪我这把老骨头?” 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靥如花的说。 “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近日为国事操劳,臣妾不忍以私情相扰。 皇上心中也是时刻挂念着太后娘娘的身子。 臣妾侍奉太后娘娘左右,也算是代皇上尽一份孝心。 能令太后娘娘展颜一笑,便是臣妾心中头等大事。” 太后听后心中甚是宽慰,笑道。 “后宫之中,若是都能如你这般体贴懂事,哀家便真可高枕无忧了。” 说罢,太后的目光落在了安陵容手中的月琴上,好奇地问道。 “今日怎么还带着琴来了?莫非安贵人还会弹琴?” 安陵容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 “正是,臣妾新学了几首曲子,想着太后娘娘或许会喜欢,便斗胆前来献丑,愿能博太后娘娘一笑。” 太后听罢,也顺势说“哀家正愁没人陪着赏花呢。赏着花听着曲,也不失一番趣味。” 第二十一章 阳春白雪 安陵容接着说:“前阵子太后娘娘被咳疾所扰,臣妾十分忧心。 就特意从内务府要了本《黄帝内经》研读。 方知咳嗽之症,多是源于肺气之不足。 偶恰好看见书中所载五音疗疾之法,心生一念。 想着为太后娘娘弹奏一曲,或许对太后娘娘的身体有所裨益。” 太后闻言,脸上的笑意深了些。 “往日里只觉安贵人行事沉稳。 未曾料到,你还如此细心体恤哀家的身子,陵容,你确是有心了。” 安陵容听到太后的夸奖,脸上泛红,声音中夹杂着感激。语气略带几分撒娇的说。 “臣妾初入宫闱,诸多不谙,皆因太后娘娘细心教导,陵容才得以侍奉皇上左右。 娘娘对臣妾的真心相待,臣妾才敢于在娘娘面前稍微放肆了些, 臣妾心中,早已经视太后娘娘为至亲。 日日祈愿娘娘福寿康宁,长乐未央。” 太后听后,心中也不免有些感动。 “罢了,你整日里陪哀家一同抄经念佛,也难免枯燥。 今日,哀家也想换个心境,听听曲,赏赏花。” “那臣妾就在太后娘娘面前献丑了。” 安陵容笑着一边调试琴弦,一边解释道。 “太后娘娘的肺气需要滋润,臣妾这些日子专门练习了一首《阳春白雪》献给太后。 此曲曲调高昂,融合了属土的宫音和属火的徵音,宫音能助长肺气,徵音则能平衡肺气。 此刻太阳西下,归于西方金气最盛之地,正是体内肺气旺盛之时。 随着曲子的旋律,太后娘娘在呼吸之间,内外相应,定能有所受益。” 太后依着安陵容所授的呼吸之法配合,一曲终了,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陵容的琴技果真不错,哀家恍若置身春日盛景,目睹了大地回暖、万物欣欣向荣之态。 或许是你这丫头诚心所致,哀家确感神清气爽,身心舒畅。 你的这份心思与努力,实属难能可贵。 陵容你伴驾时不妨也给皇上弹一曲,他整日忙于政务,听听这些曲子,正好能舒缓身心。” 安陵容闻言,面上仍是谦逊之态,但心中已开心不已,自己这第一步成了! “太后娘娘谬赞了。臣妾见娘娘春日里略感疲累,便琢磨着如何能让太后娘娘心情愉悦。 能得娘娘喜欢,于臣妾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幸。” 次日午后,皇上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过后,就直奔长春宫而来。 接到接驾的消息,长春宫上下都激动万分。 即使是长久不见皇上的齐妃娘娘,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期盼,急忙更衣打扮,满心期待地等候着皇上的到来。 随着公公尖细的嗓音高声报“皇上驾到”,长春宫的众人迅速行礼迎接。 皇上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却并未在妆容精的齐妃身上多做停留,而是径直穿过了人群,向着安陵容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容儿,你身子弱,快起来吧”,他伸出手,轻轻拉起安陵容,眼中满是宠溺。 “你我之间,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随后,皇上轻轻抬手,示意其他人免礼,并吩咐。“你们都退下吧。” 就拉着安陵容的手,一同踏入了偏殿。 身后只留下了一串轻盈的脚步声和宫人们复杂的情绪。 芷若和宝鹊看着皇上和安陵容亲密的样子,面上皆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而齐妃,尽管她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但那双手间被拧成一团的手绢却泄露了她内心的落寞。 陵容巧笑倩兮,与皇上并肩步入内室, 从安陵容给太后请安过后,安陵容特意一直在室内熏了特制的香料。 皇上落座后心情更佳,戏谑道:“容儿,你还有何等惊喜是朕未曾知晓的?” 安陵容闻言,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俏皮的反问:“皇上所指何事?臣妾实在不知。” 皇上歪头看向安陵容,带着笑意的说。 “朕今日去寿康宫给皇额娘请安,见她老人家气色大有改善,问及缘由,竟是因容儿你日日以琴音佛经相伴。 如此说来,你不仅是朕的美妾,更是难得的贤内助。有容儿在侧,实乃朕之大幸。” 安陵容对皇上盈盈一笑,谦虚着说。 “陛下谬赞了,臣妾不过闲暇之余,研究了些音律与禅理,希望能为皇上分忧。 只要陛下与太后安康,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不如臣妾给皇上也弹一曲吧。” 皇上兴致盎然,欣然应允:“如此甚好,朕正欲领略容儿的音疗之法。” 安陵容狡黠一笑,话锋一转。 “皇上乃天子之尊,怎会有凡人之疾? 不过,但臣妾心中有一曲,臣妾愿以歌声传达心意,还请皇上一听。” 皇上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好奇,他微微前倾,身躯不自觉地靠近,眼神中满是对安陵容歌声的期待。 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勾人的笑意,指尖轻拨,琴声与歌声交织在一起,配合着些许的香气,宛如天籁。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她的歌声清脆悦耳,眼神中也流露出丝丝情意,仿佛有着无尽的故事,轻轻一瞥便能勾人心魄。 皇上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目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久久不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暧昧。 皇上闭目细细回味,片刻后赞赏道。 “容儿的琴音与歌喉,当真是世间少有,想必天上的仙女下凡,也难以企及。朕真是喜欢得紧!” 皇上的赞美让安陵容的脸庞染上了红晕,她羞涩地低下了头,掩下了眼底的光芒。 这时,皇上起身,轻轻将安陵容搂入怀中,笑道。 “容儿这是害羞了吗?在朕的怀中,你无须遮掩,你的每一个样子,都是朕心之所爱。” 安陵容顺势环抱住皇上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 “臣妾此刻心中满是欢喜,若能让时光能一直停留在此刻,与皇上相守到永远,即便是舍弃世间一切,臣妾也甘之如饴。” 皇上闻言,轻轻抬起安陵容的脸庞,目光深邃而温柔。 “容儿,切勿轻言生死,朕与你之间,定会长长久久的。” 言罢,皇上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感,不由自主地轻吻上了安陵容的唇。 窗户上映照出两人紧紧相依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二人。 屋外门口候着的芷若和宝鹊听得也面红耳赤。 两人虽极力保持着端庄的姿态,但脸上的红晕却如难以掩饰。 整个长春宫偏殿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而长春宫正殿,气氛却截然相反。 第二十二章 吃醋 昔日,安陵容得宠的消息虽不绝于耳,但于齐妃而言,未曾亲眼看到,倒也能接受。 然而,今日皇上的态度,确实戳到了齐妃的痛处。 皇上久未踏入齐妃的寝宫,而今好不容易得见,皇上甚至连目光都吝啬停留。 这样的冷落与忽视,齐妃怎能不难过。 齐妃独坐于铜镜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翠果,本宫是真的老了吗?”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助,那双曾经满是自信的眼睛,此刻却满是迷茫。 翠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深知自家主子的不易,也只能尽力安慰。 “娘娘风华依旧,况且娘娘比皇上还小几岁呢。 娘娘的气度,是新进宫的妃嫔无论如何也无法相比的。” 然而,齐妃的心结并未解开,她轻轻抚摸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本宫特意换上了粉色的衣裳,可为何皇上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呢?皇上最喜欢本宫穿粉色了。” 翠果见状,连忙转移话题。 “娘娘,您别忘了,您还有三阿哥呢。 三阿哥最孝顺了,将来必能有所成就,您又何必为了这些琐事伤神?” 提到三阿哥,齐妃的神色稍有缓和,但随即又被隔壁传来的缠绵琴音打断。 她深吸一口气,对翠果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弘时。” 今日,皇上的心情格外愉悦,破例与安陵容共度晚餐,直至天色渐晚,方才离开。 皇上离去后不久,苏培盛便带着内务府的人来到了长春宫。 他笑容满面,恭敬地说:“安贵人吉祥,奴才奉皇上之命,特来为小主送东西。” 随即命人将一把古琴抬至殿内,并亲手递上一个雕花木匣,继续说。 “此琴乃皇上亲自去内务府中挑选的,匣中有皇上亲笔写给小主的信,请贵人细瞧。” 安陵容示意芷若把琴收好,自己缓缓打开装着信的匣子。 里面摆放着一卷素笺。她轻轻拿起,只见其上墨迹未干,写着。 “琴音绕梁久未歇,指下生辉妙入神。高山流水情难尽,阳春白雪意更深。” 安陵容读罢,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对着苏公公点头道。 “劳苏公公费心了,还请公公代我谢过皇上。” 次日清晨,华妃服侍完皇上出门后。颂芝走到华妃耳畔,很不忿的说着皇上昨晚给安陵容送琴的事。 华妃凤目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轻哼道。 “安陵容这小贱人,惯会耍些狐媚手段争宠,本宫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景仁宫内,众嫔妃依例早早聚齐向皇后请安。 唯独华妃,依旧姗姗来迟。 齐妃目光在安陵容与华妃之间游移,话语中带着几分故意。 “华妃娘娘昨夜定是伴驾辛苦,故而来得晚了些吧。” 华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挑衅的看着安陵容说。 “本宫昨夜伴驾,皇上体恤,本宫就起的晚了些,自然不比某些人早早就安歇了。” 齐妃听了这话,心中不快,有些刻意的说。 “说起来,本宫听说,皇上昨个让苏公公给安贵人送去了一把琴,对安贵人的琴技颇为赞赏。” 华妃闻言,目光如刀般剜向齐妃,随即转向安陵容,言语间满是轻蔑。 “哼,会弹两下琴,就想着能得宠。未免太过天真了。 纵使琴技学的再精妙,也不过是宴席上供人一笑的乐师歌妓罢了。 更何况,安贵人那几首曲子,恐怕也难登大雅之堂。” 安陵容面对华妃的讽刺,非但不显慌乱,反而绵里藏针的回应。 “臣妾自知才识有限,但幸得太后与皇上垂爱,皆因臣妾之琴而感身心舒畅,此等荣幸,臣妾喜不自胜。 臣妾抚琴,绝非为炫耀技艺,只是为了让皇上和太后舒心。” 安陵容轻轻抬头,扫过华妃那张因自己敢正面回应而略显惊愕的脸,继续说。 “至于娘娘所言,臣妾的琴音难入大雅之堂,臣妾心中实难认同。 音乐之美,在于能触动人心,不问场合高低,更不在于演奏者身份尊卑。 臣妾所奏,或许正是因娘娘心境与之相异,方难以感同身受。“ 在华妃欲开口反驳之际,皇后宜修适时地插入了这场微妙的对话。 她勾唇一笑,笑容里藏着几分深意。 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皇后威严。 “诸位妹妹皆是皇上的妃子,首要之责便是尽心尽力地伺候皇上。 在这宫中,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只要能让皇上满意,便都是极好的。 华妃妹妹何须为此等小事争执不下呢?“ 皇后看着华妃这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话锋一转。 “皇上刚登基不久,与其在此争论琴音是否大雅,不如将心思放在如何尽快为皇上诞下皇嗣的事上。 众位妹妹,都年轻貌美,更应把握机会才是。” 华妃闻言,脸色微变,目光愤愤地扫了安陵容一眼,心中翻江倒海。 皇后此话,在华妃耳中,无疑是赤裸裸的讽刺。 后宫之中,谁人不晓,她最得皇上盛宠,却在这子嗣之事上,始终无法如愿。 华妃深知此时不宜发作,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故意忽视皇后的言语挑衅。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其余嫔妃竟整齐划一,纷纷附和皇后,异口同声地表示:“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这一幕,如同火上浇油,让华妃心中的怒火更甚。 数日之后,年大将军打了胜仗的消息传来,京城内外都染了喜气。 宫墙之内,皇上也开心的接连数日留宿翊坤宫。 延禧宫内,烛光摇曳,安陵容虽数日未见到皇上,倒也不急。 她绣的虎头帽已经快要绣好了。 突然,门外传来小桂子恭敬的禀报声。 “小主,华妃身边的周公公来了” 芷若闻言,秀眉轻蹙,抬头望向安陵容,眼中满是忧虑。 “小主,这么晚了,周宁海突然造访,怕是有些蹊跷。” 话音未落,只见周宁海踏入室内。 他先是按规矩行了礼,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 “安贵人,皇上想听贵人唱小曲,正在翊坤宫等着呢。” 第二十三章 唱曲 翊坤宫中可常年点着欢宜香! 安陵容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推脱道。 “皇上现在华妃娘娘那里,我现在过去不太方便。本宫改日再去吧。” 周宁海却似乎并未打算轻易放过她,板着脸,语气中带着几分强硬。 “皇上正等着呢,这抗旨的意思,小主若是不愿,也得自己向皇上回禀。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担待不起。” 安陵容知此事难以推脱,略一沉吟,放下手中的针线,对着周宁海说。 “既如此,劳烦公公稍候片刻,本宫换身衣服就去。“ 安陵容转身回到内室,换好衣裳,步入翊坤宫。 只见皇上正陪着华妃在榻上谈说笑。 皇上的目光在安陵容出现的那一刻,确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安陵容对着皇后和华妃行礼:“皇上万安,华妃娘娘金安。” 皇上神色微动,连忙说道:“快起来吧,这夜深露重的,难为你特意跑一趟。” 而华妃却是一脸得意之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 “劳烦妹妹走一趟,本宫也是一时兴起,与皇上闲聊间提起了后宫姐妹们的才艺,皇上对妹妹的琴技赞不绝口。 既然妹妹今夜无事,不妨就在翊坤宫为皇上唱上一曲如何?” 安陵容闻言,目光望向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委屈。 “不知皇上和华妃娘娘想听什么。” 皇上与安陵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随即又错开。 他并未直接回答安陵容的问题,而是选择了沉默。 华妃见状,更是得意,她笑着提议。 “今夜花好月圆,正是良宵美景,妹妹不妨唱一首情意缠绵的曲子吧。” 安陵容虽然是在回应华妃的话,但她的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皇上。 她轻轻点头说:“臣妾遵旨。”随即就唱了起来。 “小山重叠金明灭,碧云欲度香腮雪……” 歌声婉转缠绵,如泣如诉。 安陵容的歌声里融入了太多的情感与回忆。 她想起了前几日与皇上耳鬓厮磨时唱的就是此曲,眼中渐渐泛起了泪光。 而皇上的神色中也流露出些许温柔。 目光透过安陵容的身影,似乎在回忆往事,又似在寻找着什么。 一曲终了,华妃似乎并不满意,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挑剔道。 “歌倒是好听,只是未闻情好之意,安贵人不是在敷衍本宫吧” 安陵容微微侧头,目光掠过皇上回道。 “这首歌虽未写男女相悦,可字字写着两心相悦后,女子的欢喜神态。双双金鹧鸪,也是并蒂成双之意” 华妃眼神微闪,扫了皇上一眼,见他并未露出笑意,语带讥讽道: “既然如此,安常在怎么未唱出花好之情呢? 难不成是看见皇上跟本宫在一起,心有不悦唱不好吗” 安陵容早已预料到华妃今日来者不善,内心虽波涛汹涌,面上仍然保持风度。 她提醒自己,只要能赢得皇上的一丝怜惜,今晚的屈辱便都算不得什么。 她抬眼望向皇上,控制住眼眶中的泪水不要落下。 “回禀华妃娘娘,臣妾近日可能是受了风寒,身子略有不适。” 华妃嘴角的笑意更甚,故作惊讶的说。 “怎么这么巧啊,前几日本宫还听闻安贵人给皇上唱歌,那身子好着呢,一连几个时辰都不见疲态,怎么今日就突然身体不适了呢?” 看着安陵容这副矫情的的样子,华妃更是生气,对着颂芝说。 “给安贵人倒一杯玫瑰甜酒来,也驱驱寒,接着再唱。” 安陵容望着颂芝端上来的酒,知晓自己正处于孕期,饮酒乃是禁忌。 思考了此时爆出有孕并非好棋,按下冲动后,推脱道。 “娘娘,嫔妾唱歌时,不宜饮用甜腻辛辣之物。” 华妃眼神微眯,嘴角勾起一丝挑衅的笑。 “哦?曲也不能唱,酒也不能喝, 论说也是皇上召你来的,你要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就罢了,可是皇上……” 安陵容望向坐在榻上一言不发的皇上,她心中仍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期盼着他这一世能护着自己一点,为自己说句话。 可没想到,皇上只是轻轻清了清嗓子,目光中闪过一丝歉疚,确实开口说道。 “既是华妃娘娘的赏赐,安贵人便喝了吧。” 这句话如同寒冰刺骨,让安陵容的心彻底凉透。 最终,泪水还是无法自控地滴落,与杯中的酒水混杂在一起,被她一饮而尽。 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苦笑在心。 “活了两世,我竟还如此天真地相信皇家有真情,真是可笑至极。” 她假装自己不胜酒力,剧烈地咳嗽起来,借此机会将大部分酒水吐在了帕子上。 脸颊因咳嗽而泛起了红,更添几分楚楚之色。 皇上光复杂地看着安陵容,但碍于华妃在场,只能隐忍不发。 华妃则是一脸得意地看着安陵容的狼狈模样,待她咳完,便吩咐道。 “换首好听的来唱。”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深知自己现在嗓子不能唱。 “皇上,华妃娘娘,琴曲相合、两心相知乃是人间雅事,但今日臣妾身体确实抱恙,无法献唱。 臣妾愿以琴音为媒,念词抒怀,虽不及歌声悠扬,却也不失清丽。” 皇上望着安陵容那褪去红色略显苍白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疼。 终于开口。却也只说了两个字:“可以。“ 安陵容深深地望了皇上一眼,随即抱起古琴,轻轻拨弦。 缓缓念出了上辈子自己深深铭记于心的那首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皇上闭目聆听,沉浸在这琴音与词句所营造的意境之中。 华妃虽读书不多,听不懂词中深意,但见皇上如此投入,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醋意。 她不愿让安陵容继续吸引皇上的注意,便故作疲态,打断了安陵容。 “好了,皇上与本宫也乏了,安妹妹的琴音与词作确实不俗,有劳妹妹了。周宁海,替本宫好生送安妹妹回宫。” 安陵容心中虽有不甘,也只能起身告退。 第二十四章 眉庄来访 回到长春宫,周宁海奉上一个盒子,语气中带着轻蔑。 “今夜有劳安贵人了,这是华妃娘娘赏赐给小主的。” 待周宁海的脚步声远去,安陵容终于卸下了脸上的伪装,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如此。 明明这一切都是前世经历过的。 但再次面对时,那份无助与悲哀再次袭来,自己依然难以招架。 宝鹊见状,连忙上前安慰,满脸愤慨地说。 “华妃娘娘也太过分了,小主您可是皇上的嫔妃,又不是唱曲卖艺的。 这破玉坠子,奴婢看着就来气,奴婢给您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安陵容看着宝鹊义愤填膺的模样,心中一暖,勉强挤出一丝笑。 “生气归生气,但华妃在宫中的地位不可小觑,我们目前只能忍。 不过,你去打听一下寿康宫那边下次请平安脉的时辰……” 第二日一早,安陵容已整理好心绪,不急不缓的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踏入景仁宫,众人或窃窃私语,或面露同情,各自心怀鬼胎,向她投来复杂难辨的注视。 在这众多目光之中,华妃的眼神最为锐利,她高高在上,眼中闪烁着胜利者独有的骄傲与凌厉。 然而,安陵容并未被这股压力所慑,反而向华妃投去一个得体的微笑 华妃心中不免有些愠怒,她本欲借此机会让安陵容难堪,却不料对方如此沉得住气。 她不动声色地给身旁的丽嫔递了个眼色,丽嫔立刻会意。 开口便是昨晚安陵容早已预料到的尖酸刻薄之语,意图在言语上击垮安陵容。 但安陵容却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对丽嫔的指桑骂槐置若罔闻。 华妃党见状,不禁面面相觑,自讨没趣。 请安结束后,安陵容眼底难掩疲惫,在芷若的搀扶下回到了长春宫。 不多时,沈眉庄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长春宫。 晨光透过杏花枝头,斑驳地洒在她秀丽的脸上,为她更添几分温婉。 “眉姐姐?”安陵容见到沈眉庄,不禁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去。 “怎么今日这么早便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安陵容关切地询问着. 沈眉庄轻轻摇头,笑容温暖。 “并无急事,只是想念妹妹,便想着早些来看看你。再者,近日我也新得了一张好琴,想与妹妹共赏。” 说罢,她侧身示意,只见彩月正怀抱着琴,跟在沈眉庄身后。 安陵容心中十分感动。 她知道,沈眉庄此番前来,并不仅仅是简单的姐妹间拜访。 更多的是因为她察觉到了自己昨日被华妃召去献唱,今早又在景仁宫遭受丽嫔等人的冷言冷语,怕自己心中郁结,特来安慰自己的。 “姐姐真是细心入微,陵容心中感激不尽。” 安陵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感激地望着沈眉庄,继续说道。 “在这深宫之中,陵容有幸能得到眉姐姐真心相待,便什么都不怕了。姐姐能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宽慰。” 安陵容转头对芷若吩咐道:“芷若,你去把我的琴取来,我也想与眉姐姐探讨一番。” 她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笑眯眯地对沈眉庄说。 “姐姐,可有什么心仪的曲子,愿意与妹妹共赏?” 沈眉庄仔细打量着安陵容,见她神色确实未显过分抑郁,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深知这深宫之中,友情难得,嬛妹妹体弱,能多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更是不易。 于是,她顺着话题,提议道。 “我这一路走来,见外头春色正浓,万物复苏,不若我先为妹妹弹奏一曲《春晓吟》,安妹妹以为如何?” 安陵容虽未曾听过这首曲子,但她深知这是沈眉庄的一片好意,便回应道。 “姐姐的琴艺早已闻名遐迩。今日有幸得闻,自是洗耳恭听,期待不已。” 沈眉庄语带深意,轻声道。 “琴音,确为悦己亦悦人。我弹奏,妹妹赏玩,两相呼应,实乃人生乐事。” 言罢,两人并肩行至琴案前,一番净手焚香之后,沈眉庄指尖轻触琴弦,一曲《春晓吟》便在这春日的早晨悠扬响起。 旋律婉转悠扬,如同春风拂面,温暖和煦。 安陵容闭目聆听,只觉第一段以散音起始,宛如清晨时分,天空尚未放亮,大地笼罩在一片寂静与凝重之中。 随着旋律的推进,仿佛天光渐亮,春天的气息悄然弥漫,万物在春光的沐浴下开始复苏,那份“春眠不觉晓”的慵懒与惬意,在音符间流淌,让人沉醉。 及至第二段,泛音轻盈响起,如同远处树林中传来阵阵鸟鸣,由远及近,时隐时现。这琴音,让人心旷神怡。 一曲终了,安陵容睁开眼,走到沈眉庄身前,深情地说道: “眉姐姐的心意,陵容领会了。这春日晴好,万物生机勃勃,又有眉姐姐这样的贴心知己相伴左右,我岂能再为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所扰?” 说着,她对着沈眉庄深深行了一礼,眼眶微红,声音哽咽。 “自古知音难寻,姐姐对我的关爱与理解,陵容铭记于心。 这份情谊,对我而言,胜过世间万物。多谢姐姐,陵容此生难忘。” 沈眉在连忙起身,扶起安陵容,轻声细语道。 “妹妹何须如此大礼,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妹妹心中自有丘壑,聪慧过人,你我姐妹之间,又何须言谢? 安陵容被沈眉庄扶起,眼中闪烁着笑意,她提议道。 “刚刚眉姐姐为我弹了一曲《春晓吟》。现在,我也想为姐姐弹奏一曲。” 沈眉庄脸上露出了好奇与期待的神情,她问道。 “哦?不知安妹妹打算弹奏何曲?” 安陵容微微一笑:“自然是《高山流水》了。此曲意境深远,正如我与姐姐之情谊,巍巍乎如高山般坚不可摧,洋洋乎似流水般绵延不绝。 愿借此曲,与姐姐共赏高山流水之美,共叙姐妹情深。” 一曲终了,沈眉庄睁开眼睛,赞叹道。 “安妹妹的琴艺果然超凡脱俗。你我二人,以琴会友,恰如伯牙子期一般,彼此相知。 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他们之间的知音之谊,正是你我所向往。 愿我们的友情,也能如这高山流水一般恒久。” 第二十五章 安胎 傍晚,宝鹊匆匆归来,轻声禀报。 “小主,明日晌午,太医院院判章太医会在寿康宫,为太后娘娘诊平安脉。” 安陵容闻言,眸光微动,心中已有了计较。 “既如此,我们明日便去寿康宫,向太后娘娘请安,以尽孝心。” 言毕,她目光扫过两人,对芷若与宝鹊道。 “你们二人服侍我许久,也是时候该歇息歇息了。 今日便放你们半天假,你们去歇着吧,也别叫其他人来室内伺候。” 芷若与宝鹊相视一眼,皆是欲言又止,但看到安陵容不容置疑的表情,终是感激地福了一福。 口中齐声道:“多谢小主体恤,奴婢们这就告退。” 待二人退下,室内一片静谧。 安陵容缓缓拉开妆奁,里面摆放着她提前制好的各种香料,她凝视良久,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 轻轻叹息一声,终是咬紧了牙关,用颤抖的手拿出了角落里的香点燃。 瞬间,一股独特又霸道的香气弥漫开来 “宝贝,娘亲能力有限,自己护不住你”安陵容低声细语,声音里满是无奈与自责。 她继续说,语气中多了几分坚定:“但你既然选择了来到我的身边,我便要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只是要暂时委屈你一下了。宝贝,你一定要坚强,保护好自己。” 随着香气袅袅升起,安陵容的眼神逐渐坚定。 次日一早,芷若就早早的来伺候安陵容来梳妆,口中说道:“小主可是昨夜没睡好,眼下的青黑好生严重。” 安陵容凝视着镜中略显疲惫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深意:“芷若,你可知我为何要选择今日去拜访太后娘娘。” 芷若聪慧说:“奴婢斗胆猜测,小主定是希望能借太后娘娘的庇佑,为腹中的龙胎添一份保障。” 安陵容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继而叮嘱道。 “你确实猜中了一部分,一会到太后宫中,你要见机行事。” 芷若郑重其事地回应:“奴婢跟了小主这么久了,奴婢懂得。” 随着日头渐高,安陵容在芷若的陪伴下,向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数日未见安陵容,此刻一见,不由微蹙眉头,关切道。 “安贵人,怎的今日面色这么差?” 芷若似是正要快言快语地讲述前夜之事,察觉到安陵容投来的制止眼神,立即闭口不言。 安陵容解释道。 “臣妾自幼体弱,许是夏日将至,臣妾这才略有不适,不打紧的。” 太后望着安陵容与芷若的互动,若有所思地。随即宽慰道。 “既是如此,那更需好生调养。正好太医稍后便会来为哀家请脉,不妨也让他为你瞧瞧,你这个样子,哀家看着不太好。” 安陵容连忙躬身行礼道:“臣妾多谢太后娘娘的关怀。” 说着,她顺势上前几步,从袖中取出一条抹额,双手呈上。 “太后娘娘,臣妾见这几日天气变化无常,说起风就起风了。就想着给太后娘娘再做一条抹额,您看看是否合意。”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随即细细打量起来,连声赞道。 “嗯,果真是好物件!这料子选得不错,是哀家上个月赏你的吧,颜色选的也好,做工也考究。比绣娘们做的好多了。” 说着太后将抹额递给一旁的竹息姑姑,笑道:“陵容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心灵手巧了 竹息接过抹额,凑近太后面前仔细端详“的确不错,这配色很顺眼,样子也大方。 这几日风大,奴婢本还打算着去内务府吩咐一声。没想到安贵人竟先一步做好了送了来,而且尺寸还如此恰到好处。” 太后看着安陵容,眼中满是疼惜“也难为你了,自个身子不好,还时时惦记着哀家。” 正说话间,章太医步入殿内,为太后请完了平安脉后,太后适时开口。 “章太医,你瞧瞧安贵人,她今日面色不佳,劳烦章太医给她看看。” 章太医应允,随即隔着帕子为安陵容诊脉,他专注地搭着安陵容的左手,片刻后又请她换手。章太脸上露出喜色,斟酌言辞。 “恭喜小主,您这是有喜了,只是月份尚浅。估摸着也就一个多月的身孕。 许是近日劳累,胎象略显不稳,需得好好静养,卧床调理,不宜过于劳神。” 太后的面色在听到喜讯之初,脸色瞬间从担忧变成了喜悦。 然而当“胎像不稳”四个字传入耳中,眉头又皱了起来。 顿了一刻,盯着章太医的脸看了几息后,笑着说。 “安贵人这是好福气,她可是皇上登基后的头一个怀身子的。这胎可得好好照应着” 章太医连忙恭敬地回禀:“太后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安贵人身子虚弱,加之近日劳累。 待微臣开个方子,让小主先用着。小主平日里少走动,多卧床,静静养着一段日子也就没有大碍了。” 太后闻言,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章太医说道。 “那就有劳章太医多费心了,安贵人的胎,哀家就托付给你了。” 安陵容闻言,连忙起身,向太后行了个大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欣喜与感激:“多谢太后娘娘悉心照拂,臣妾感激不尽。” 太后见状,上前一步,轻轻拉起安陵容,眼神中满是慈爱。 “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如今怀了皇嗣,更是金贵。这些礼节就免了,身子要紧。 你的孩子与哀家也算有缘,既然现在胎象不稳,你就安心在长春宫住着,好好养胎。 给皇后请安的事,暂时就不用去了,哀家自会跟皇后说。” 此时,竹息见天色阴沉,适时地提醒:“太后娘娘,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奴婢觉得还是先送安贵人回去为好,以免路上受了风寒。” 太后点头应允,随即又吩咐道:“竹息,你亲自去安排个稳妥的姑姑到安贵人宫中照应一阵子。 她刚进宫,身边都是些年轻不经事的丫鬟,没个老成的人在一旁照应着,哀家不放心。” 待安陵容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寿康宫,太后的笑容渐渐淡去,转而深思起来。 她轻轻挥手,对身旁伺候的宫女道:“去,把皇帝和皇后叫来,哀家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大雨 说来也巧,安陵容刚回到长春宫不久,骤然间乌云密布,紧接着,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芷若看着屋外的大雨,语气中满是庆幸。 “竹息姑姑真是料事如神,多亏小主提早归来,否则路上淋了雨,怕是小主要受寒了。 而今有太后娘娘的庇佑,小主只需安心养胎,静待腹中皇子诞生便是了。” 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笑,但笑容背后,却藏着几分忧虑。她轻抚着腹部,心中暗自筹划。 的确,当前重中之重在确保这孩子平安降生。只是,太医院院正章弥应该是皇后的人,不能不多加提防。 念头一转,她对芷若吩咐道:“如今我这身子渐渐重了起来,日常的饮食起居都需加倍留心,尤其是入口之物,所用器具都不容有丝毫差池。 你平日里便多去太医院走走,留心些风评端正的医士,慢慢交好为上。” 话音未落,屋外忽然风声大作,雨点急促地敲击着窗棂。 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住竹息姑姑急促的脚步声。 竹息姑姑匆匆步入承禧殿内,一位气质温婉、举止端庄的妇人紧随其后。 “小主,这位是芳若姑姑,太后娘娘担心您这里人手不足,特地派她前来照看一阵。”竹息姑姑介绍道。 安陵容看着眼前的芳若,有些受宠若惊。 芳若可是皇上和太后面前的红人,上辈子被太后派去照顾沈眉庄的胎,如今竟然来到了自己身边。 她深知,太后此举意义非常。 不仅是太后对自己尽心侍奉的认可,更是向后宫众人宣告,她安陵容腹中的胎儿得到了太后的庇护与重视。 “多谢太后娘娘的厚爱,臣妾感激不尽。日后承禧殿的一切事宜,劳烦芳若姑姑多多费心了。” 安陵容转头看向芷若与宝鹊,语气认真的吩咐。 “你们二人也要虚心向芳若姑姑学习,多听芳若姑姑的教导,不得有丝毫怠慢。“ 芷若与宝鹊跟随安陵容已久,自然明白主子的心意。规规矩矩地向芳若姑姑行礼。 此时,皇上在去御花园的半路被太后叫去了寿康宫,正和皇后一起在聆听太后的教诲。 太后端坐于主位之上,面容慈祥却不失威严,缓缓开口。 “眼下新人入宫都大半年了,如今后宫还好吗。” 皇后连忙回应:“承蒙太后娘娘福泽庇佑,后宫一切安好。” 皇上此刻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窗外的大雨所吸引,心中暗自忧虑。 菀常在入宫以来就抱病休养,这般大雨,也不知她是否能赴约,可别再着凉了。 太后看着皇上神思不属的模样,轻轻一笑,接着说。 “哀家老了,许多事情已力不从心。皇帝忙于前朝,自然无暇顾及后宫。 皇后你身体日渐康健,这六宫之事由皇后操持才是后宫之福。 华妃虽能干,但终究年轻气盛。若实在是事多,哀家看新进宫的沈贵人也十分稳重,皇后也可以培养一二。” 皇后闻听太后此话,心中不禁暗自欢喜,柔声回应。 “臣妾谨遵太后教诲,定当尽心竭力。” 太后点了点头,随即又提起了另一桩喜事。 “说来也巧,今日哀家请平安脉之时,安贵人恰好在侧,太医诊出了有孕,此乃我皇家之喜。 只是前些日子她夜里奔波于翊坤宫,不慎受了寒气,胎象不稳。太医已嘱咐需得静养,故哀家已免去了她的日常请安。” 说到这里,太后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目光如炬地盯着皇后,强调道。 “她怀的可是皇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凡。皇后,你这阵子多费点心,务必确保安贵人母子平安,万不可再重蹈芳贵人、欣贵人覆辙。” 皇后嘴角的笑容在听到这一消息时凝固,心中一惊。 她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柔弱的安贵人,竟有如此福分,这么快便怀上了龙嗣。 她能如此迅速获得太后青睐,其背后的手段与智谋显然不容小觑,如今连日常请安都免了。 这让皇后心中不禁盘算起该如何“照顾”她才好。 正当皇后心潮起伏之际,皇上开怀大笑,那因大雨而略显郁闷的心情此刻一扫而空。 “后宫终于迎来了这等喜事,真是令人欣慰。” 皇后趁机调整好表情欢喜的回应道:“臣妾记得,按照敬事房的存档来看安贵人是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吧。 既然安贵人需要静养,那伺候她的宫人这段日子也必定辛苦。皇上,您看是否该对承禧殿赏赐一二呢?” 皇上听到此话,更显高兴。 “还是皇后细心周到,那就依皇后所提,赏承禧殿上下两个月俸禄。待容儿顺利诞下皇子之日,朕再行赏赐。” 太后见皇上与皇后如此上心,心中甚是宽慰。 “看到你们这样,哀家也就放心了。只愿这龙胎能顺利降生,哀家也好享受含饴弄孙之乐。” 皇上向太后深深一揖:“皇额娘辛苦了,儿臣即刻前往长春宫探望安贵人,先行告退。” 太后应允后,叫住苏培盛嘱咐说“外面雨势凶猛,务必提醒皇上多加保暖,莫让寒气侵体。” 皇上起驾前往长春宫。然而,行至半途,他忽地忆起皇后未曾随行,心思微动。 遂对苏培盛道:“改道去御花园。” 苏培盛面露难色,小心翼翼的提醒:“皇上,这雨天御花园风大,要不改日再去吧?” 皇上瞪了苏培盛一眼,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悦:“朕竟然不知道,如今竟轮到你做朕的主了?” 言罢,他径自向御花园行去。 苏培盛闻言,心头一凛,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只得默默跟上皇上的脚步。 到了杏花林中,只见秋千架孤零零地立在雨中。周围空无一人,唯有雨声与风声交织。 苏培盛见状,又轻声补充了一句:“皇上,奴才适才已探过,此处并无他人。” 皇上望着空荡荡的秋千架,喃喃自语:“雨势如此之大,她不来也是情理之中。罢了,去长春宫看看安贵人吧。” 话虽如此,他却不由自主地轻咳了两声,随即又改口道。 “容儿有孕在身,不宜沾染寒气,朕回养心殿批折子!” 第二十七章 芳若 一夜暴雨之后,清晨时分,雨势虽有所收敛,却仍淅淅沥沥。 众妃嫔在这不绝如缕的雨中前往景仁宫给皇后请安,衣衫微湿,显得略有些狼狈。 殿内,气氛因安陵容的缺席而显得有些微妙。 欣常在性子直爽,忍不住向齐妃问道。 “齐妃娘娘,安贵人素来勤勉,请安从不迟到。今日怎地连华妃娘娘都到了,她却还未现身?莫非是这雨天,安贵人犯懒不爱出门了?” 齐妃也是刚刚得知安陵容有孕的消息。 鉴于她是长春宫主位,也只得替安陵容解释。 “昨日那场大雨你也都见识了,安贵人如今有了身孕,自是得小心些,这下雨天请安之事自然也就告假了。” 欣常在直言不讳的说:“安贵人这福气可真是让人羡慕,进宫不久便晋升为贵人,现在又怀上了龙胎,若是再诞下皇子,那成为一宫主位也是指日可待啊。” 富察贵人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艳羡之色,附和道:“是啊,安贵人确实是福泽深厚。” 安陵容怀孕的消息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华妃的脸色变得凝重,手不由自主的落在自己腹部,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涩与不甘。 “这孕育龙子的福分,哪里是轻易可得?更何况,是男是女尚是未知之数。” 皇后娘娘恰在此时步入正厅,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 “既然大家已有所耳闻,本宫就不卖关子了。安常在确实有喜了。” 她的眼神扫过在座的妃嫔,尤其在华妃身上稍作停留,继续道。 “只是,安常在前几日夜里受了寒,又不慎饮了冷酒,导致龙胎有些不稳。因此,本宫特意恩准她不必前来请安了。” 华妃心中一紧,但久居高位的年世兰何曾顾及过她人,岂能轻易示弱? 她望向皇后:“胎像既是不稳,自是少出门为妙。” 话锋一转,她又补充道:“皇上前几日赏赐了臣妾一些琉球国进贡的海参,等会儿我便让颂芝给安贵人送去,也算是一片心意。” 皇后长久以来被华妃压制的阴霾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片刻的释放。笑容都更真诚了些,她顺势说。 “华妃妹妹说的有理。正好,内务府新得了一批上等的血燕,有身子的人是该多加进补,等下都送去安贵人那里吧。 藏教喇嘛大师进贡了几匹开过光的万字福寿棉被来,本宫给安贵人留了一件。 剪秋,你待会儿将这棉被一并送去给安贵人,就当本宫贺她有孕之喜,愿能庇佑她顺利诞下皇子。” 曹贵人心思敏锐,瞬间捕捉到了皇后话语中“皇子”二字的微妙之处。 她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看向齐妃,见齐妃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欣贵人见状,一脸敬佩地说:“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对后宫姐妹关怀备至,臣妾看着都眼热呢。” 皇后轻轻颔首,语重心长地说。 “皇上近来对后宫之事颇为上心,各位姐妹也应多加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早日传来喜讯才是。你们中有人有幸怀上龙裔,本宫也会倍加厚爱。” 皇后看着众人各自的神情反应,心中暗自满意,随后便宣布散会,让众人散了。 然而,在众人即将离场之际,皇后又补了一句:“近来宫中事务繁忙,沈贵人,你且留下,帮本宫一同看看账本吧。” 随着皇后的话语落下,丽嫔与曹贵人紧随华妃身后,一同前往翊坤宫。 曹贵人留意到华妃面色不豫,便知趣地坐在下首,保持沉默,生怕触了这位主子的霉头。 而丽嫔却是直肠子,刚坐下便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开始抱怨起来。 “这安贵人刚怀上龙胎,皇后就明里暗里地借着她的名义给娘娘您找不痛快,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幺蛾子来呢!” 华妃斜睨了丽嫔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安陵容也就刚怀上龙胎,能不能生下来两说呢。你啊,得学学曹贵人的沉稳,别总是这么沉不住气。” 丽嫔一听,本以为自己是为华妃打抱不平,却不料反遭责备,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服。 “嫔妾也是担心娘娘您啊,万一真如皇后所言,她生下个皇子,那母凭子贵,将来这后宫的局势岂不是……” 华妃脸上本来就勉强维持的云淡风轻的表情瞬间被丽嫔的话给撕个粉碎,她收敛笑意,瞪着丽嫔,加重了语气说。 “本宫不是说了能不能生下来两说呢,你没听懂吗?” 华妃的声音,冷冽如刀,让丽嫔的心猛地一颤。 丽嫔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触及了华妃最敏感子嗣。紧抿的双唇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与懊悔,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曹贵人趁机打圆场说。 “娘娘所言极是,宫中变数重重,前有芳贵人无故小产,后有欣贵人意外失足。安贵人此次有喜,我们只需静待其变,自有人比咱们更为焦灼。” 曹贵人的话,让华妃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许。 丽嫔偷偷瞥了华妃一眼,见她神色稍缓,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一点。 长春宫的另一端,承禧殿内却是一番温馨的景象。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安陵容半倚的锦榻上,为她温婉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母性的慈爱。 此时,剪秋带着满面春风的笑容,引领着一队侍女步入殿内,手中托着各式赏赐。 “安贵人吉祥,奴婢给您请安了。” 剪秋上前几步,行至床榻边,继续说道。 “昨日大雨,娘娘恐小主身子娇弱,受不得寒气,故而特意让奴婢中午前来探望。 娘娘给贵人带了一床藏教喇叭大师开过光的锦被,预祝小主平安诞下龙胎。” 安陵容的目光轻轻掠过那件锦被,鼻尖捕捉到了一丝香气,不留痕迹的放缓了呼吸。 “皇后娘娘的恩德,臣妾铭记于心,多谢娘娘的厚爱。” 随后轻轻挥手,示意身旁的芷若上前将锦被接过,并转交给芳若姑姑。 剪秋的目光在接触到芳若姑姑的瞬间,闪过一丝惊讶。 眼神闪烁间,扫过那锦被,略显犹豫。 “这锦被乃是藏地特制,厚实保暖,但马上入夏了,或许小主盖着不舒服。不过,放在宫中作为摆设,也能为小主增添一份福气。” 言罢,她又补充道:“皇后娘娘得知安贵人有喜,特命内务府将精选了上好的燕窝,给小主安胎。小主孕期,但凡有所想食之物,派人去御膳房吩咐就行。” 安陵容再次向皇后娘娘表达了诚挚的谢意,剪秋见芳若姑姑在场,似乎也没了多言的兴趣,便简单地寒暄几句后,便匆匆告退了。 剪秋离去后,承禧殿内恢复了宁静。 芳若看着手中的锦被,感受着其上隐隐散发出的藏香,若有所思。 第二十八章 莞贵人 安陵容刚用过午膳,沈眉庄就带着一身喜气,匆匆踏入长春宫,直奔安陵容的寝殿而来,口中笑语盈盈。 “本该一早便来,无奈被皇后娘娘召去学者看账,这才耽搁了时辰,还望妹妹莫怪。” 安陵容笑着说:“姐姐言重了。我身子不适,不便常走动,姐姐能抽空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沈眉庄拉着安陵容的手,一同坐下,眼神中满是欣慰。 “安妹妹这下可好了,不仅腹中有了龙胎,太后娘娘特地派了芳若姑姑来照顾你。连皇后娘娘也是十分上心,滋补的药材流水的送来。我看着都有些眼热呢。” 安陵容听沈眉庄提及太后派芳若姑姑之事,心中思量,她定是从皇后那里得知的。 皇后作为太后的表侄女,知道自己身边有了太后的人照应之后,或许会有所顾忌,至少不会贸然直接对自己下手。 谈及皇后的过分恩宠,安陵容眉头微蹙。 “我最是头疼剪秋他们来,每次都是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尤其是那血燕,如此张扬地全数送来,也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眼。“ 沈眉庄闻言,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妹妹说得在理,皇后此举确实有些太过恩宠了。 不过,这几日我在皇后身边侍奉,倒是觉得皇后娘娘颇为慈爱,或许真是喜悦之情难以自禁,过些时日便会恢复常态吧。“ 安陵容望着沈眉庄这副少女天真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唏嘘。 沈眉庄出身名门,家族和睦,家中姨娘皆被主母弹压的不敢造次。 初入宫闱的她,自然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与清澈,看人总往好处想。 想到这里,安陵容不禁忆起往昔,尤其是甄嬛得宠后,沈眉庄那次意外落水,让她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她轻轻握了握沈眉庄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与郑重。 “眉姐姐,有件事我想跟眉姐姐说。前些日子,我因夜里不慎受寒,胎像竟有不稳之兆。” 沈眉庄一听,立马担忧起来。 “哎呀,妹妹怎可如此大意!快些躺下休息,切莫再让身子受累。 我前几日恰巧得了一面红木彩雕屏风,既美观又实用,春日里风大,正可用来给妹妹挡风避寒。我这就回去命人给你送来” 安陵容见沈眉庄如此为自己担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忙叫住沈眉庄,柔声道。 “姐姐,你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太医开过方子了,说是照方调理阵子就会好的。 只是妹妹思及咱们同为皇上身边之人,日常起居更需加倍小心,切莫因一时疏忽而受寒,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沈眉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轻拍着安陵容的手背,感慨地说:“妹妹真是心细如发,你提醒的极是,我会注意的。” 安陵容心中仍有一丝隐忧未消,再次叮嘱道。 “尤其是这几日倒春寒,夜里风大,温度骤降,姐姐还是尽量留在室内为好,尤其是水边那种阴寒之地,更是能避则避,以免伤了身子。” 沈眉庄被安陵容的认真劲儿逗乐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打趣道。 “好啦好啦,安妹妹,你这般细心,真真是快要做额娘的人了,话语间都有些唠叨呢。”言语间满是亲昵。 正谈笑间,宝鹊在外间轻声禀报:“安小主,曹贵人来了。” 安陵容整理下仪容,口中说道。“快快请曹贵人进来。” 不一会儿,曹贵人眉开眼笑地步入屋内,三人一番见礼之后,曹贵人喜气洋洋地说。 “真是巧了,沈贵人也在。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恭贺安妹妹有孕之喜。特意准备了两盒山东巡抚进贡的东阿阿胶。 听说此物对美容养颜、调经安胎有奇效,且极为难得。还是华妃娘娘赏赐给我的,现在妹妹有了身孕,正好物尽其用,借花献佛了。” 安陵容接过曹贵人的礼物道谢。 “多谢曹姐姐体贴入微,特意送来阿胶滋补。说起来,曹姐姐可是过来人,等温宜公主满月之时,我这胎象也该坐稳了,到时候定要常去曹姐姐宫里请教育儿之道呢。” 曹贵人听了,笑得更加灿烂。 “妹妹客气了,你随时来,我随时都欢迎。不过时候不早了,温宜怕是要睡醒了,我还得赶去齐妃那里坐坐,你二人且叙旧,我先行一步。” 言罢,曹贵人盈盈一礼,转身离去。 沈眉庄目送曹贵人远去,待其身影消失于视线之外,方转首对安陵容轻叹道。 “平日里见曹贵人行事低调,不显山露水,未曾想她竟也有如此细心之处。” 安陵容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这深宫之中,又有谁的日子是真正轻松的呢?若不是温宜在华妃名下,曹贵人也没有和温宜公主朝夕相处的机会。她不得不依附华妃,以求自保,个中滋味,怕是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 沈眉庄点头附和,眉宇间亦流露出几分同情。 华妃性情跋扈,善妒成性,而曹贵人家世不显,又不得圣心,为了女儿,也难为她了。” 承禧殿因安陵容有孕而热闹了数日。 即便是平日里因受到华妃处罚后鲜少露面的富察贵人也特意送来了贺礼,欲沾沾这份喜气。 随着安陵容以胎像需静养为由,渐渐减少了与外界的往来,承禧殿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日晌午,阳光正好,自芳若姑姑入承禧殿教导以来,宫人们一向规规矩矩,此刻却突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显得格外异常。 安陵容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吩咐身旁的芷若前去探听究竟。 谁知芷若却一脸纠结,脚步未动。 安陵容见状,轻蹙秀眉,温声道:“芷若,有何事让你如此为难?但说无妨。” 芷若忙回禀安陵容说:“今日宝鹊和沫儿去浣衣局取衣服的路上,看见了皇上亲自抱着莞贵人回碎玉轩。” 安陵容眸光微动:“莞贵人?” 芷若观察着安陵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 “是的小主。而且,苏培盛刚刚来传旨,见小主还睡着未敢惊扰。皇上晋封碎玉轩的菀常在为贵人,余答应对莞贵人不恭敬,被皇上降为官女子,从钟粹宫牵出去了。” 安陵容笑笑,释然的说:“莞姐姐非池中之物,早就该有这么一天了。现在这样也好,她未侍寝就晋封,也能分散些六宫的注意力。芷若,我看库房里收着的浮光锦不错,你挑几匹好的送去碎玉轩,就算我贺莞姐姐晋位之喜了。” 第二十九章 椒房 承禧殿内,安陵容歪在桌旁绣着寝衣,宝鹊在一旁跟着打下手,偶尔抬头,与安陵容相视一笑,两人闲聊中充满惬意。 “皇上与皇后即将前往昌平行宫泡温泉,等小主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以后定有机会去,听说那里的景色和御花园是不一样的。”鹊的话中满是憧憬。 安陵容轻笑着伸手捏了捏宝鹊的鼻子。 “你啊,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有外人在的时候倒是有模有样的。 可私下里,你这孩子气还是一点没变。好啦好啦,以后若有机会,我定带着你一起去,让你也开开眼界。” 宝鹊一听,立刻喜笑颜开,连忙起身给安陵容揉着腿,嘴里甜甜地说着。 “小主最好了,奴婢心里知道小主最疼奴婢了。” 与此同时,景仁宫内,齐妃正在陪着皇后赏花,花香袭人,春意盎然。 这时,剪秋从外面走进来。皇后询问:“都准备妥当了吗,皇上何时启程啊?” 剪秋躬身答道:“回娘娘,一切均已准备妥当,皇上午后便会启程。” 说罢,她偷偷瞥了皇后一眼,继续说道:刚刚苏培盛过来说,皇上赐莞贵人汤泉宫沐浴。” 皇后眼神微闪,似乎在迅速盘算着什么。随即吩咐剪秋。 “剪秋,你去告诉皇上,本宫今日身子略有不适,恐怕不能陪同前往行宫了。” 齐妃在一旁看着,心中有些不平,忍不住插话。 “娘娘在皇后所用的碧风汤沐浴,莞贵人也只能在嫔妃们的青鸾汤沐浴,冲撞不到娘娘的” 皇后笑容更加温婉:“皇上今日好兴致,本宫何不成全了皇上。” 齐妃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敬佩之色:“娘娘当真贤德。若这事换了华妃,不知她又该怎么小心眼了。” 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本宫身为皇后,皇上喜欢谁,本宫自会多加照应。” 皇后的目光转向齐妃,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本宫瞧你近日憔悴了些,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齐妃见皇后如此挂念自己,于是缓缓道出了最近的烦扰, “皇后娘娘,实不相瞒,长春宫偏殿的安贵人有孕,本是喜事,可终究是吵闹了些。晚上睡得不太安稳” 皇后心中了然,安慰道“齐妃你是长春宫主位,自当以大局为重。你也是怀过三阿哥的。如今安贵人怀有皇嗣,自当多体谅些。” 齐妃听皇后这么一说,心中虽有所释然,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和三阿哥的未来,又忍不住忧虑起来。 “臣妾明白,只是看着安贵人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心中难免为三阿哥的未来担忧。 臣妾自知年老色衰,半年都难见皇上一面,但三阿哥是皇上的长子,臣妾怎能不为他的前程挂念?” 皇后看着齐妃这幅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假意宽慰。 “你是伺候皇上的旧人了,皇上怎么会不疼你呢。三阿哥好歹是皇上唯一一个已经成年的皇子。安贵人的孩子再怎么追也赶不上的。” 皇后话锋一转,似乎不经意地提及:“不过话说回来,安贵人目前正得宠,太后亦颇为看重,和你一样都汉军旗出身。她的孩子一生下来,保不齐还真能和你的三阿哥平起平坐。顺治爷当年不就执意要立刚出生的四阿哥为太子吗?” 齐妃闻言,面色大变,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娘娘,这……” 皇后见状,随即换上了一副关切的表情“不过你放心,皇上若真要行此非常之举,本宫定当竭力劝阻。” 齐妃心神不宁的说:“顺治爷的四阿哥,不是在襁褓中就死去了吗?” 皇后故作悲悯状,轻叹着:“是啊,真是可怜,要知道一生下来就会死,倒不如不生。哎呀,阿弥陀佛,本宫怎么可以说这么造孽的话呢” 皇后看齐妃若有所思的模样,嘴角微微勾了勾。 甄嬛自汤泉宫回来后,皇帝不仅赐予她椒房之宠,更是连续七日留宿碎玉轩,其恩宠之隆,令后宫众人无不侧目,心生艳羡。 昔日弃甄嬛而去的康禄海公公,眼见甄嬛恩宠正盛,竟厚颜无耻地私下向甄嬛乞求想回碎玉轩。 此举无疑触怒了丽嫔,她怒不可遏,即刻前往翊坤宫,欲向华妃告状。 翊坤宫内,华妃正与曹贵人逗弄着尚在襁褓中的温宜公主, 丽嫔未及坐定,便按捺不住胸中怒火,愤愤不平地控诉: “这个莞贵人,才刚承宠就打我宫里人的主意,日后若得势,岂不是要更加嚣张?” 华妃看着丽嫔这一幅稳不住的样子淡淡道。 “自己管不住下人,怨不得别人。不过皇上宠爱她,她也难免失了分寸,失着失着分寸,皇上就不喜欢了。余官女子就是个例子。” 曹贵人也安慰着丽嫔说:“莞贵人也是胆小的,她怕着姐姐,让着姐姐呢。那康禄海不也没向姐姐开口要不是。” 华妃一边逗弄着温宜一边说:“莞贵人不就是刚承宠而已,她没失了分寸,你倒失了分寸啦。” 丽嫔心中不满更甚,忍不住反驳道。 “刚承宠而已,未侍寝就晋封为贵人,承宠之后皇上连着七日都睡在他那,连椒房之宠都赐下了,这不明着比着娘娘的例子吗。” 华妃脸色骤变,眼神如利剑般射向丽嫔,冷冷道:“不说话会变成哑巴吗?” 依然是曹贵人开口缓和气氛:“娘娘息怒,皇上难免喜欢新面孔,不过娘娘协理六宫,如果实在气不过,稍作惩戒便是。让那些小主们知晓娘娘的威严,自然便会收敛。毕竟,这许多年来,皇上身边虽不乏新人,但唯有娘娘您,始终无人能及。” 华妃的怒火勉强压了下去,挥了挥手,示意曹贵人与丽嫔退下,不欲再多见这二人。 晚膳过后,华妃唤来颂芝询问:“皇上今晚翻的还是莞贵人的牌子吗?” 颂芝回禀:“皇上今晚去了齐妃那里。” 华妃有些意外,望了望窗外渐暗的天色,随即对颂芝吩咐道。 “沈贵人与莞贵人、安贵人都交好,且皇后还让她学着管理宫中账目,看来是个有心之人。 你且去将她请来,本宫倒要好好‘指点’她一番。” 华妃眼神看着翊坤宫内那明亮如昼的烛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吩咐道:“这烛火太亮了,给本宫熄掉两盏。” 第三十章 粉娇你几 长春宫正殿,小夏子语调中带着几分喜气,前来通传。 “齐妃娘娘,皇上御驾正往长春宫而来,特命奴才先行通报,请娘娘速速准备迎接圣驾。” 齐妃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声音里满是雀跃。 “皇上……要来了?哈哈,皇上真的要来看我了!” 她连忙吩咐道“去把本宫收着的那套绣有缠枝芍药图案的粉色宫装取来,翠果,去把三阿哥叫来” 小夏子见状忍不住提醒道:“娘娘,皇上难得过来,您得陪他好好说说话。带上三阿哥,你还怎么和皇上说体己话呢?” 齐妃恍然大悟,略带歉意地说:“你说得对,夜深了,弘时过来万一着了凉,倒是我这个做额娘的疏忽了。 皇上已有大半年未曾翻我的牌子了,这说来就来了,本宫太激动了。翠果别愣着了,快给本宫梳妆” 翠果心疼地望着齐妃,随即麻利地行动起来为齐妃换衣服梳妆。 皇上不久后踏入了齐妃的寝殿。 久违的身影让齐妃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喜悦,这份激动让她手足无措,脸上露出了略带羞涩的笑容。 然而,皇上此行,更多的是出于责任与无奈。 午后皇上向太后请安的时候,明里暗里被太后教训后宫要雨露均沾,即便心中有所不愿,也只能看在三阿哥的份上来齐妃宫中了。 虽然苏培盛借着由头撤了在太后耳边嚼舌根的丽嫔的绿头牌,但皇上心中仍带有情绪。 皇上的神色略显淡漠,他径直走向椅榻看书,也不搭理齐妃。 齐妃心中虽有失落,却依旧满含柔情地站在一旁,绞尽脑汁地寻找能够打破沉默的话题。 皇上心有情绪,说话自然呛人,加之齐妃过于激动,做事也有些笨笨的。 皇上让她坐下,她说臣妾喜欢站着不累,皇上却说她挡住光了。 她献上菊花茶,又被皇上以刚饮过参汤为由挡回。 于是齐妃只能找到她唯一能跟皇上搭上话的话题,说到三阿哥,齐妃眼里泛着光。 “皇上,三阿哥又长高了。” 皇上带着几分戏谑的说:“都成年了还长高呢” 齐妃觉得皇上对三阿哥这个话题还比较上心。 接着就打开了话匣子,跟皇上细说,自己平时是怎么教育三阿哥的,三阿哥又是多么上进。 然而,皇上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语气不耐的说:“你这些话朕和弘时听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齐妃脸上的笑容瞬间黯淡了几分,只得尴尬地维持着僵硬的微笑。 未待齐妃再寻话题,皇上又语带嫌弃:“你这身衣服不好看,以后别穿了。” 齐妃心中不解,更添几分委屈,鼓起勇气问道:“臣妾记得,皇上最喜欢臣妾穿粉色了。“ 皇上语气更为不悦:“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齐妃顿时明白了,原来皇上不喜欢自己了。面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自己怎么努力,怎么卑微,都是多余的。 她有些哀伤的说:“皇上是嫌臣妾老了。” 皇上轻叹一声,语气稍缓:“朕说的是实话,你穿湖蓝、宝石绿,要合身份的多。” 见齐妃依旧沉浸在哀怨之中,皇上心中也有几分不忍,便道:“你早些睡吧,我去偏殿看看安贵人。” 偏殿内,安陵容得知皇上翻得齐妃的牌子有些惊讶,却也并未放在心上。 夜色尚早,她身着寝衣,借着烛光在看着《诗经》。 忽闻脚步声至,安陵容猛然抬头,见皇上已悄然步入,不由得一惊,连忙起身行礼。 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与慌乱:“皇上万福金安,臣妾未曾想皇上会此时驾临。” 皇上微微一笑,似乎在回味着什么,顺势说:“朕在齐妃处略坐了片刻,想到你身怀有孕,心中挂念,来看看你。等会儿朕回养心殿批折子去。” 安陵容一脸感动的说:“能得四爷如此惦记,臣妾心中欢喜至极,感激不尽。” 皇上扶着安陵容坐下说:“朕方才在外头见你这屋内烛火通明,便知你尚未安寝。” 皇上自然而然地拿起枕边那本翻开的诗集,目光落在书页上,轻声道:“这是《诗经》中齐国的诗篇之一,名为《鸡鸣》。让朕也为你和你腹中的孩儿念上一念。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念罢,皇上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之色,转而望向安陵容问道:“容儿可知这诗中讲的是什么意思?” 安陵容自信满满地答道:“皇上莫要小看臣妾。自从皇上开始指点臣妾读书后,臣妾虽不敢说日夜不辍,却也时常沉浸其中。 这首诗讲的是士夫之家,鸡鸣报晓,贤淑的妻子担心夫君因贪睡而误了早朝,影响声誉,故以此歌劝诫夫君早起勤勉的故事。”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笑容更加灿烂。 “容儿果真是聪慧过人,短短三月,对诗书的领悟便已如此深刻。那么,诗经中另一篇同样名为《鸡鸣》的诗,你可有印象?” 安陵容轻轻昂起头,脸上洋溢着傲娇的神色,笑道。 “皇上,这您可难不倒臣妾。《诗经》上的每一篇,臣妾都细细研读过,尤其是皇上亲笔批注之处,更是反复揣摩。您所说的,可是那首《国风·郑风·女曰鸡鸣》?” 皇上听后,脸上的柔和更甚,他顺势将安陵容轻轻揽入怀中,手轻轻抚摸着她微的腹部,柔声道. “容儿与朕,确实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诗中‘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用在此时此景,再贴切不过。” 安陵容将脑袋轻轻枕在皇上的胸膛上,感受这份安宁,轻声说。 “今日夜色已深,臣妾想着,待过些时日,白日里皇上若得空闲,臣妾愿为皇上弹唱此曲,以表妾之心意。” 此情此景悄然勾起了皇上深藏的记忆。纯元皇后在世时,也是这般依偎在他怀里,轻言细语,提及类似的话语。 而今,安陵容怀着他的骨肉,再次提及这样的场景,让皇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怔怔地看着安陵容,半晌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然而,正当皇上准备开口回应安陵容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苏培盛急促的声音。 “皇上,不好了!沈贵人不慎落水,现已昏迷不醒。” 第三十一章 失足落水 安陵容听到沈眉庄落水的消息也是一惊。 明明自己前些日子已经提醒过沈眉庄,怎么还会落水,此事必有蹊跷。 于是,她向皇上表达了欲同往咸福宫探望沈贵人的意愿,皇上见她态度坚决,终是应允。 二人匆匆抵达咸福宫,但见殿内灯火通明,数位太医穿梭其间。 安陵容急步上前,脱口问道:“眉姐姐此刻如何了?” 为首的太医躬身答道:“回贵人的话,沈贵人幸得天佑,性命无忧,只是因呛水与惊吓过度,目前尚未苏醒。 我等已拟下方剂,沈贵人依方调理,定能早日康复。只是,此番惊吓实属不轻,需得静养一些时日。” 安陵容心中稍安,步入内室,目睹沈眉庄昏迷不醒的模样,不禁心生懊恼。 即便自己已尽力提醒,却仍未能阻止这场意外。 皇上目睹此景,厉声质问闲月阁上下:“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咸福宫主位敬嫔亦是面色凝重,追问详情:“平日里多次强调要精心侍候主子,沈贵人是怎么落的水?” 殿内众人皆匍匐在地,战战兢兢,除了一片请罪之声,对事发经过却是一脸茫然,无人能够道出所以然来。 安陵容察觉此事肯定另有隐情,开口说:“你们是沈贵人身边最贴身侍奉的,怎会对此一无所知?采月,你来说!”” 彩月也是一脸慌张:“小主去千鲤池喂鱼,小施去取鱼食了。正巧颂芝说华妃娘娘有几方好墨要给小主,刚才忘了给了,让奴婢跟去取。” 安陵容一听这话,心中已有了计较。 沈眉庄落水之时身边竟无一人,此事定与华妃脱不了干系。 正当她思索对策之时,华妃穿戴整齐地走进了咸福宫,面上挂着假惺惺的担忧。 “臣妾听说沈贵人溺水,忙赶过来看看沈贵人可好些了。真是可怜啊,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人,竟受这样的罪” 敬嫔在一旁,冷眼看着华妃的表演:“娘娘费心了,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沈贵人醒来便无大碍了。” 华妃话锋一转,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先是自行请罪,是宫中侍卫巡查不严,以至沈贵人落水未能及时发现。华妃只是协理六宫,罪不在她,皇上也并未怪罪。 华妃却趁机将矛头指向了沈眉庄贴身伺候的奴才。 “这些贴身伺候的也都是糊涂东西,自家的小主都照顾不好,” 安陵容这时听到皇上说了一句:“不中用啊。”也不知说的是沈眉庄还是采月。 华妃顺势说:“这样的奴才留在小主身边也是累赘,不如打发去慎刑司。” 敬嫔在一旁求情,反而引来了华妃一通冷嘲热讽。皇上则是始终保持着沉默,坐在凳子上不发一言。 安陵容仔细回忆,上辈子沈贵人失足落水之后像是裁撤了侍卫,但采月和小施并未打入慎刑司,就起身行礼说道。 “还请华妃娘娘宽恕,采月和小施,虽然服侍眉姐姐不当。可事出意外也不能全怪他们,与其处罚她们两人,不如叫他们好好服侍眉姐姐,将功折罪。” 华妃白了安陵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哦?怎么安贵人以为罪不当罚吗,若轻纵了这几个奴才,难免后宫众人有所闲话,以为有错只要折罪就好,不会受罚了。” 安陵容连忙低下头,恭维道。 “娘娘赏罚分明自是应该,只是采月和小施,一直服侍着眉姐姐。若此时罚了他们去慎刑司,姐姐身边一时没了得力的人,反而不好。” 华妃听了安陵容的话,脸上露出不屑之色,她轻蔑地看了安陵容一眼。 “奴才连主子安危都护不住,还留在身边有何用?况且千鲤池离翊坤宫不足百步。在本宫宫禁发生这样的事情,本宫又怎能轻饶了去。” 安陵容面露诚恳:“嫔妾担心的正是这个。娘娘明明赏罚分明,但不清楚的人难免认为,因为事情出在翊坤宫附近,与娘娘威严有碍,娘娘才如此懊恼。 并非只是为了沈贵人溺水。奴才事小,伤害了娘娘的名誉事大。还望娘娘三思。” 华妃还欲再辩,皇上此时终于开口:“安贵人的话有道理,不如等沈贵人醒了以后再说,到那个时候发落不迟。” 华妃虽心有不甘,但碍于皇上的威严,只得勉强点头应允。 安陵容趁机继续进言。 “臣妾还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沈贵人落水之事,至今真相未明,但侍卫们的疏忽却是显而易见的。 依臣妾的意思,不如撤换了翊坤宫的侍卫,另换一批。 否则这次是眉姐姐,若下次不当心伤及了华妃娘娘,那可如何是好。” 华妃闻言,脸色骤变,急忙反驳道:“安贵人此言差矣!你方才还提议将功折罪,如今却又要撤换本宫宫中侍卫,这岂不是自相矛盾,赏罚无度?” 安陵容面不改色,正气凛然地回应。 “皇上对娘娘疼爱有加,怎能让一群粗心懈怠之人守护娘娘的宫禁,置娘娘于险地不顾? 嫔妾提议换一批更为精干的侍卫,实则是为娘娘分忧,为皇上解虑,绝无他意。“ 皇上面露赞许之色:“别的事都不要紧,只是这样的事再也不能发生了,明日就让苏培盛换一批精干的侍卫驻守翊坤宫,朕也安心些” 华妃虽心中怒火中烧,但碍于皇上的旨意,只能强忍怒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皇上谢恩。 转而说道:“臣妾带了两只上好的山参来,给沈贵人压惊补身是再好不过的。” 她关切地望向皇上,轻声道:“皇上明日还需早朝,不宜太过操劳。臣妾离宫前,已命人炖了东阿阿胶桂圆羹,想来现在已经好了,皇上先用些再歇息吧。“ 皇上点头道:“也好,朕确实有些饿了。”他的目光轻轻掠过安陵容,温和地说:“容儿也怀有身孕,你也早些回去吧” 待皇上、华妃与敬嫔相继离开后,未等安陵容继续说什么。 甄嬛匆匆忙忙赶来,头上的珠花都歪了。 她一进门,便看到了沈眉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人事不省,顿时眼眶泛红,声音中带着哽咽。 “眉姐姐…她怎么样了?我住的碎玉轩偏远,消息传来得慢,这才赶到。” 第三十二章 转醒 安陵容轻叹一口气“我也是刚到不久,太医已诊断过,眉姐姐是因溺水受惊,眉姐姐是溺水受惊未醒,吃了药调理一阵子就好了。皇上与华妃娘娘刚走,具体情形我还未及细问。” 甄嬛闻言,神色愈发焦急:“眉姐姐素来稳重,怎会无端落水?” 采月侍立一旁,亦是满面不解之色,轻声附和:“是啊,小主不过是去喂鱼,怎会不慎落水,奴婢实在想不通。” 安陵容目光落在甄嬛略显狼狈却难掩关切的神色上心中不受控制的泛起一丝酸涩。 果然多年手帕交的情分是不一样的,她虽羡慕却也释怀了。 此生她安陵容会要自立自强,无需依附任何人。 沈眉庄对自己也是真心相待,她亦铭记于心,自当尽力相助。 于是,她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 “眉姐姐落水之时,周遭竟无一人伺候。更巧的是,华妃娘娘恰好穿戴整齐来到咸福宫,只比皇上慢了一步,连宫中的汤品都掐着时辰炖好把皇上请了去。” 甄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正色道。 “华妃?此事果然与她脱不了干系。采月,你仔细想想,姐姐落水时,你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眉姐姐至今昏迷未醒,若是你有所遗漏,岂不是害了她。” 采月紧锁眉头,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半晌后,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奴婢当时离得远,看不清楚,加之并无证据,故在皇上面前不敢提及。 不过,奴婢取了墨回来的时候,似乎有个太监从千鲤池旁窜了过去,其腿脚似乎有所不便。天色太黑了,奴婢也怕是眼花,故而未曾声张。” 正当三人议论纷纷之际,沈眉庄突然在梦中挣扎,双手紧攥被褥,如同在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口中发出惊恐的呼喊,随后满头大汗地惊醒。 安陵容与甄嬛连忙围至床前,只见沈眉庄醒来后,泪滴滴落下,哭着说:“嬛儿,有人要害我,想要我的命!” 安陵容在一旁关切地追问:“姐姐可看清是谁了?” 沈眉庄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恐未定,咬牙切齿地说。 “他从背后推我入水,我看不清,我只感觉他力气极大,一定不是太监就是侍卫。” 甄嬛听后沉声道:“这定是华妃的手笔,她定是对眉姐姐心存嫉恨,蓄意加害!” 紧接着,沈眉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可那千鲤池离她的翊坤宫如此之***日里她刁难我也就罢了,可是这等人命关天的事,她也总该懂得避嫌才是!” 安陵容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 “华妃行事向来张扬,从不避讳。眉姐姐落水后,她非但没有丝毫避嫌之意,反而迅速穿戴整齐赶来,在存菊堂耍了好一通威风,更是算好时辰炖好了汤,把皇上都请走了。” 甄嬛紧接着说道,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华妃如此明目张胆,眉姐姐刚从她宫中出来便遭此横祸,宫中谁人不知她的手段?又有谁敢在她的地盘上放肆?皇上怎会对此毫无察觉?” 安陵容望着眼前这两位满心期盼皇上能为她们主持公道的女子,心中涌起一阵无奈与悲凉,轻轻叹息。 “咱们手中没有确凿证据,即便旁人心生疑虑,又能奈何? 更何况,皇上日理万机,对后宫的事情总是睁一眼闭一眼。他宠爱华妃,见眉姐姐性命无虞,恐怕也不愿过多追究。” 沈眉庄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担忧与无助。 “华妃见嬛儿得宠,安妹妹身怀皇嗣不好动手,见我与你二人都交好,怕咱们三人羽翼渐丰,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因此,她选择先除掉我,好给你们一些警告,企图让你们心生畏惧,无法再与她抗衡。” 安陵容有些内疚的轻声说:“眉姐姐,都是我连累了你。” 沈眉庄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不关你们两个的事,在我得宠之时,她就视我如鲠在喉,她刁难我,我处处忍让避忌,她才忍到了如此时候。 如今,她终于按捺不住,对我下手。而我,无凭无据,又怎能奈何得了她?只能对皇上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以免再生事端。” 沈眉庄看着眼前担忧的两人,嘱咐道。 “安妹妹你身怀有孕,本就身子弱,需要多休息;嬛儿你身子也才刚好些,都不宜久留。夜都这么深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休养阵子就好了。” 见两面露迟疑,沈眉庄又推心置腹地说:“你们放心,我虽奈何不了她一时,但未必奈何不了她一世。我会好好养好身子,慢慢与她算账!” 此事过后,紫禁城内,皇上连续多日留宿翊坤宫,华妃的风光再次一时无两。 华妃更是趁着众人给皇后请安之际一番炫耀后趾高气扬地返回翊坤宫。 华妃离去,皇后正悠然自得地品玩着山东总督进献的文采双鸳鸯墨,墨色温润,墨条上鸳鸯的图案甚是雅致雅致,皇后爱不释手。 剪秋在一旁侍立,见皇后如此喜爱,却又不免忧虑,终是忍不住轻声问道。 “娘娘,您当真不打算过问沈贵人落水之事吗?此事显然与华妃脱不了干系。” 皇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洞察世事的清明,她淡淡笑道。 “你看华妃刚刚请安时一脸得意的样子,就能知道皇上已经有了定夺。本宫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皇上只想后宫能安宁太平,有些事情不了了之就算了。给沈贵人多送些补品过去吧” 然而,翊坤宫内的华妃,虽在景仁宫中尽显得意,回到自己宫中后却难掩烦躁。 安陵容借机裁撤了翊坤宫中华妃用熟的侍卫,换了新面孔之后,华妃里外进出都不太方便。 曹贵人见状,连忙凑上前来,试图安抚华妃的情绪,一脸谄媚地说。 “娘娘切莫忧虑,如今安贵人怀有龙裔,自是成了众矢之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呢。” 这番话非但没有平息华妃的怒火,反而像是火星点燃了干柴,狠狠地瞪了曹贵人一眼,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意与不满。 “你总是让我等,等到现在,你看看她,都快怀胎三月了,还活蹦乱跳的,这样下去,岂不是真要骑到我头上来了?你倒是快给我想个法子,不能再让她这么得意下去。” 话音未落,华妃的心中又浮现出另一张让她厌恶至极的面孔——甄嬛。 甄嬛那个狐媚子,白日里缠着皇上不放,就连皇上在养心殿处理政务时,也总召她相伴左右。 想起丽嫔与余氏必定也是对她恨之入骨。 华妃转头对丽嫔吩咐道:“你身边的那个小印子,我看就不错,让他去伺候余氏吧。” 第三十三章 栗子糕 眼看就入夏了,沈眉庄的身体也日渐康复,安陵容也松了口气。 御花园内,仿佛是大自然对盛夏的热情回应,各色花卉不甘示弱,竞相绽放。 安陵容因御花园中花多且杂,顾虑腹中胎儿的安全,只吩咐宝鹊去折几枝凌霄花插瓶应应景。 宝鹊满喜滋滋的抱着花回来,兴奋的向安陵容描述。 “小主,御花园这阵子可好看了,红彤彤的牡丹,粉嫩嫩的蔷薇,还有那花房中新培育的紫色薰衣草,真是让人移不开眼呢。” 言罢,她忽而压低了声音,神色中带着几分神秘,“小主,您猜猜奴婢还遇见了谁?” 安陵容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佯装嗔怪道:“你这丫头,快别卖关子了,让你去摘花,倒来逗起我来了?” 宝鹊这才笑眯眯地继续说:“奴婢看见齐妃和曹贵人也在御花园逛呢,不过也奇怪,她们在夹竹桃下看了很久,这夹竹桃花期可长了,在树下久了总会觉得这花香呛人的很,也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这么入神。” 齐妃与夹竹桃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安陵容心中猛然一惊。 世事弄人,她暗自感慨,自己虽未再沦为皇后手中的棋子,却不料华妃与皇后竟不谋而合中布下了另一局棋。 此时,御花园一隅,夹竹桃旁,曹贵人与齐妃正赏花兴浓。 齐妃满面春风,感激地对曹贵人道:“多亏妹妹相邀,今日这天气这么好,出来赏赏花,心情都舒畅了不少。看这夹竹桃,开得多好。” 曹贵人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谨慎。 “齐妃姐姐,我们还是站远些吧。那边的芍药正值花期,别有一番风味。夹竹桃虽美,但久站其下,恐对身子不利。” 齐妃闻言,面露疑惑,好奇地问“哦?此话怎讲?” 曹贵人故作神秘地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几分。 “姐姐有所不知,我也是怀了温宜之后,特意留心禁忌才知道的。夹竹桃的汁液和花粉都是有毒的,我们站在这花附近太久,万一误食了可就不好了。” 齐妃一脸后怕的说:“真的吗?我竟不知,只觉得这花开得讨喜。” 曹贵人以过来人的口吻宽慰道:“所幸姐姐所居的长春宫并无夹竹桃,否则孕期之中更是碰不得。” 齐妃心中一紧,连忙追问:“这毒性当真如此厉害?” 曹贵人点头解释:“夹竹桃可是损胎伤心的东西,孕妇们可都是避着走的。” 齐妃望着夹竹桃,陷入沉思。曹贵人见状,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她轻抚额头,似感不适。 “妹妹在这树下站得久了,竟有些头晕,怕是要先回宫歇息片刻,妹妹先行告退了。” 言罢,她行礼转身离去,留下齐妃一人对着夹竹桃,若有所思。 承禧殿内,沈眉庄自皇后处请安归来,顺道探访安陵容。 安陵容满脸关切地询问。 “转眼间已过半月,姐姐的身子可大好了?” 沈眉庄温婉一笑:“好多了,多亏太医细心照料,皇后娘娘还特命御药房送来诸多珍贵药材,日日流水的吃着,自然恢复得快些。” 安陵容见状笑着说。 “看姐姐精气神好多了,妹妹便放心了。只是我自怀孕后,总觉身子犯懒,腰都粗了一圈,劳姐姐特意来看望,真是过意不去。” 沈眉庄连忙宽慰:“妹妹言重了,我左右无事,前来串门也不过是消磨时光罢了。更何况,那日我落水,妹妹不顾身孕,急匆匆赶到咸福宫相助,此情此景,我怎能忘怀?” 说到这里,沈眉庄细细打量了安陵容一番,笑道:“你腹中胎儿尚不足四月,哪里就身子粗了笨重了,我看分明是珠圆玉润,美极了。” 安陵容被逗得掩嘴轻笑,娇嗔道。 “姐姐总是这般会哄人开心,我可要当心了,免得被姐姐夸得飘飘然不知所以。不过,姐姐能来陪我聊聊,我这心里当真是欢喜得紧。” 妹妹前几日偶然间读到一首诗,颇有意境,听说古时人们常以诗入曲,咱们何不也来一试,看看能否谱出曲子来?” 正当姐妹俩沉浸于诗词之中时,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翠果神色复杂地求见。她抱着一个食盒步入殿内. 行礼后,目光在安陵容与沈眉庄之间游移,显得有些犹豫,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安陵容早已察觉到不对,于是以她惯有的语调问道:“翠果姑姑,可是齐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吗?我与齐妃娘娘同住一宫,有什么事直接让我过去便是,怎敢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呢?” 翠果似乎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自然:“齐妃娘娘亲手做了一盘栗子糕,差奴婢送来,请安贵人享用。” 安陵容示意芷若将栗子糕拿出来:“替本宫谢过你家娘娘,她的心意我领了。” 然而,翠果并未立即离去,脚步在门槛前踟蹰。 她转身望向室内,目光在安陵容、沈眉庄与芷若三人之间徘徊,神色愈发紧张,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再次开口。 “安贵人先别吃。齐妃娘娘许久未曾亲手做糕点了,这次做的栗子糕……味道有些不好。您身怀有孕,还是谨慎些好,别吃了。 沈眉庄与安陵容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对劲。 安陵容闻了下栗子糕,果然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涩味,随即示意芷若将殿门紧闭。 沈眉庄接过栗子糕,仔细闻过,脸色骤变:“这……这味道怎会是苦的?翠果,你还隐瞒了什么?”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厉声问着翠果。 翠果再也无法承受内心的压力,她崩溃大哭,泣不成声地说。 昨日曹贵人请娘娘去赏花,本来一切都好,可曹贵人突然提及什么夹竹桃伤胎。娘娘回来后,就像是中了邪一般,非要做这掺了夹竹桃花粉的栗子糕给您送来……” 沈眉庄脸色骤变,神色激动地猛地站起身说。 “齐妃娘娘又何苦呢,她的三阿哥都成年了,又何须对安妹妹的孩子下此毒手?此等行径,实难容忍!我要去告诉皇后。” 翠果眼见情形紧急,立刻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拽着沈眉庄的衣角,满脸焦急地向安陵容恳求。 “奴婢纵使百般劝阻,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只好抢下了给安贵人送糕点的差事。安贵人您一向和善,奴才们都是知道的。我家娘娘今日这般反常,定是遭人暗算,中了邪术。 求贵人念在同住一宫,齐妃娘娘平时也照顾过小主的份上,大发慈悲,救救我家娘娘吧!” 第三十四章 对质 安陵容望着翠果这忠诚护主的神情,心中不禁对齐妃生出几分羡慕。 她拉住沈眉庄的手劝慰道:“眉姐姐,且慢动怒,咱们先坐下。此事若贸然告知皇后,必会牵连不小。齐妃此举,必有隐情,且我不是还没吃这糕点嘛。姐姐,您先别急。” 说完看向还跪着的翠果安抚道:“翠果,你先回去,就说这糕点我已经收下了,待会儿我亲自去见见齐妃娘娘。” 待翠果退下后,安陵容继续和沈眉庄分析。 “眉姐姐方才所提,确实切中要害,齐妃娘娘生有三阿哥。三阿哥是太后的长孙,皇上的长子。此事若是闹大,皇上虽会责罚齐妃,但念及三阿哥,恐也会从轻处置。 而我既未受损,就更应顾全大局。再者,万一三阿哥来日继位,我们与齐妃之间的恩怨,又将让我们如何自处呢?” 沈眉庄听后,忧虑之色更甚:“那妹妹你打算如何应对?总得让齐妃有所忌惮才是。” 安陵容安抚沈眉庄道。 “姐姐请放宽心,我猜齐妃此刻心中亦是忐忑不安。我稍后会带上芷若,一同前往齐妃宫中,探一探她的虚实,看她究竟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沈眉庄点了点头,转向芷若,郑重地嘱咐:“芷若,你定要时刻护在小主身旁,万不能让齐妃有任何接近安妹妹的机会。” 随后,她又对安陵容说:“妹妹,此行务必小心谨慎。我就在这承禧殿内等你,若一盏茶时间你仍未归,我便亲自去寻你。” 与此同时,齐妃在宫中焦急地等待着翠果的归来。目光不时投向门外。见到翠果神色慌张地返回,她连忙问。 “翠果,糕点送到安贵人手中了吗?” 翠果垂首回禀:“回娘娘,安贵人收下了,且沈贵人也在场。奴婢不便久留,未能亲眼见她们吃下去。” 齐妃心中的忧虑更甚,几乎未留意到翠果神色中的异样,只是自顾自地说。 “沈贵人竟也在场,这...若是安贵人已食下糕点,或许此刻已有所反应。” 正当两人各怀心事,气氛凝重之时,芷若正扶着安陵容,悄无声息地来寻齐妃。 或许是齐妃心中有鬼,知晓自己行为不宜为外人知,正殿内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寂静。 安陵容未待通报,便直接踏入齐妃寝殿, 齐妃见状,脸色骤变,惊恐之色溢于言表,失声问道:“安贵人,你怎会突然来了?” 安陵容轻轻一笑,眼神中透露出锐利的光芒,反问道:“齐妃姐姐此言差矣,昔日我时常陪伴娘娘左右,打牌谈笑,不过是数月未见,娘娘便觉得我不该来了吗?” 齐妃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慌乱,勉强维持着表面平静,解释道:“安贵人误会了,只是这酷暑难耐,突见妹妹到访,一时之间,确实有些措手不及。” 安陵容步步紧逼,针锋相对道:措手不及?我看娘娘这神色,更像是惊恐万分吧!”她的声音冷冽,每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齐妃心上。 齐妃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口中干涩,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安陵容冷笑更甚,语气加重,仿佛能穿透人心:“齐妃姐姐故意遣散下人,想来也是清楚此事一旦败露,必将是万劫不复之境吧。” 齐妃表面虽竭力维持镇定,但内心的慌乱已难以掩饰,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装糊涂道:“安贵人这是何意?本宫着实不懂。” 安陵容侧身,芷若手中的食盒随之显现:“姐姐‘好心’送来的栗子糕,内里却藏着大量的夹竹桃花粉,这气味,闻着都令人心寒。” 齐妃的脸色愈发苍白,安陵容继续说。 “夹竹桃之毒,姐姐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本来就胎像不稳,若真吃下去,岂不是一尸两命!” 她猛地上前一步,直视齐妃的双眸,厉声质问:“你我之间,既无深仇,亦无大恨,你为何要如此狠心,欲将我置于死地?你可知,谋害龙胎,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齐妃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里的防线在这一刻终于崩溃,她颤抖着声音辩解:“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身为母亲,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打算,是我一时糊涂。” 安陵容听后,苦笑中带着几分哀怜:“那又怎样呢,即便我怀的是个阿哥,又怎能与已成年的三阿哥相提并论?何苦要他去死!他也是一条命,是三阿哥的亲手足。” 齐妃此刻已心如死灰,泪水不停地滑落,她哽咽着说。 “我不能不担忧啊,我早已失宠,皇上一年都不翻一次我的牌子,上次翻了我的牌子也是去了你的宫中。三阿哥又不得皇上宠爱,他若做不上太子,这辈子就真的没有前途了。” 安陵容望着齐妃那绝望又愚蠢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几乎被气笑。 “齐妃娘娘,您真的以为这样做是在为三阿哥好吗?三阿哥会希望您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杀他的手中兄弟吗。您若真害了我的孩子,皇上岂能轻饶?皇上一见到三阿哥就会想起她有你这个害死她孩子的额娘!” 齐妃终于崩溃,她跪倒在安陵容面前,泪水如泉涌,声嘶力竭地哀求。 “安贵人,我真的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还望妹妹看在我还没有铸成大错的前提下,饶姐姐一次。“ 安陵容的目光复杂,她缓缓低头,望着眼前痛哭流涕的齐妃。 “齐妃姐姐真的以为只要害人没有得手就不必承担责任了吗?是你要杀我和我的孩子,纵然我怜你和我同为母亲放过你,但宫中眼线众多,从内务府选材至糕点送至我处,每一步都有痕迹。更何况,沈贵人此刻尚在承禧殿。” 齐妃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她紧紧攥住安陵容的衣袖,仿佛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光,眼中满是绝望的哀求。 “安妹妹,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你救救我,我李静言发誓,绝不再插手你宫中的任何事务,更不会再有半分恶念。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第三十五章 避暑 安陵容望着齐妃满是泪痕与悔恨的脸庞,心中虽仍有芥蒂,许是物伤其类的缘故却也生出一丝怜悯。 倘若上辈子自己误入歧途时,有人肯拉自己一把,或许自己也不会那么绝望了。 于是,她缓缓开口,话中带着几分警告。 “齐妃娘娘,我是真心拿你当姐姐对待,日常从无半点轻慢。我也非好事之徒,更不愿与人争强斗狠。这次的事情,我会去安抚沈贵人,力求将影响降至最低。” 话及此处,安陵容微微停顿。 “但是齐妃娘娘别忘了,太后所赐的芳若姑姑可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若娘娘他日再因一念之差步入歧途,只怕非但自身难保,数罪并罚之下,恐怕三阿哥都得受您连累。” 齐妃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恐惧也有感激,她连忙点头。 “多谢安妹妹的大恩大德,若非你今日宽宏大量,我恐怕已铸成大错。我定铭记在心,绝不再犯。” 安陵容意有所指的说:“齐妃姐姐再想想,您素来温婉,与世无争,于药理上也并不精通,怎会生出这等害人的念头? 莫非是有人暗中蛊惑了您?望娘娘日后遇事,能多一份思虑才是。” 齐妃闻言,如遭雷击,瞬间恍然大悟,脱口而出。 “我是做了曹贵人手中的的棋子,我真是糊涂啊。” 安陵容返回承禧殿,首要之事便是安抚沈眉庄,告诫她切勿将今日之事外传,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眉庄虽应允,但眉宇间仍难掩忧虑,她低声道。 “安妹妹所言极是,我自会小心。但你也要当心,这宫里,谁人背后没有一双眼?待你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或许向皇上求个恩典,换个宫室居住,远离是非,方为上策。 我这会儿打算去嬛儿那里看看,她近日嗜睡得厉害,我每次去时她多半都在睡着,我心中甚是不安。” 安陵容的心绪仍未从自己遭人暗算的事情中全然平复,乍一听甄嬛近日嗜睡的消息,顿时想到甄嬛好像入宫早期确实是被余莺儿下了药。 不过甄嬛聪慧过人,上辈子便自行发现了被下药的真相,若非自己无意撞破,或许都不会告知自己。 安陵容看沈眉庄这副焦急的模样,虽然心中有点酸,却还是忍不住提醒。 “眉姐姐,我自从有孕以来,一直小心谨慎,身边的人也都是精心服侍的,却仍遭遇不测。莞姐姐那里,你也要多留意,毕竟这宫中险恶,一不留神就可能掉入别人的陷阱,到时只怕后悔莫及。” 沈眉庄深表赞同:“妹妹所言极是,我这就去碎玉轩,定要亲眼看到她安好才安心。”话音未落,她已急匆匆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了。 陵容目送沈眉庄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甄嬛向来机敏,此番嗜睡,定能察觉其中蹊跷。只是,没有自己昔日出谋划策,假借鬼神之说来震慑丽嫔,甄嬛又能否巧妙揭露真相,让华妃自食其果呢? 数日之后,宫中风云突变,皇上一纸诏书,将余莺儿打入冷宫,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 紧接着,甄嬛前往养心殿进言,之后的消息更是令人震惊——皇上再下旨意,冷宫中的余氏因欺君罔上、毒害嫔妃,被赐自尽。 安陵容目睹这一切,心中暗自唏嘘。重生一世,让安陵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宫中的生存法则. 在这深宫之中,唯有皇上活得最自我,他的雷霆手段只会在自身利益受到威胁时展露,而对于那些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琐事,则大多选择视而不见 安陵容在局外旁观了一阵子。她原以为,随着余莺儿的倒台,丽嫔也会因为她的牵连而受到应有的惩罚。 但出乎意料的是,皇上并未对丽嫔有任何处置。 许是丽嫔拿捏住了余氏的软肋。又或许是因为甄嬛这一世并未能像前世那样抓住丽嫔胆小的弱点加以利用。 总之,丽嫔竟然奇迹般地逃过了一劫。让安陵容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世事无常之感。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夏日炎炎,暑气逼人,安陵容有孕,对寒凉之物需有所节制,但酷热难耐,终是日渐憔悴。 幸而,皇上一纸诏令,宣布移驾圆明园避暑,无异于久旱逢甘霖,为安陵容解了心头之困。 随行妃嫔寥寥,皆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 华妃、甄嬛与沈眉庄自然在列,皇子公主的生母亦需同行,以便照料。 此外,端妃与敬妃亦获殊荣,得以伴驾。 当然,安陵容也位列其中,她心中满是欣喜,对着微微隆起的腹部轻声:“额娘这次能随驾去圆明园避暑,全是因为托你的福气啊。” 芷若在一旁见状,忍不住打趣道。 “小主真是太谦虚了,便未怀龙裔,皇上也是心心念念着小主呢。前几日还特意抽空来陪您用膳,听您弹琴唱歌,那甜蜜的气氛,奴婢们看在眼里,都替您感到幸福呢。” 安陵容被芷若的话逗得脸颊微红,连忙转移话题,催促道。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明日就要启程了,你赶紧和宝鹊去准备行装吧。”芷若笑嘻嘻地应了声,便转身忙碌起来。 次日清晨,一行人整装待发,马车缓缓驶出紫禁城,不过行驶了一个时辰便稳稳停驻。 内务府总管黄规权亲自引领安陵容前往水木明瑟。 踏入院中,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瞬间将外界的暑热隔绝,安陵容不由轻声赞叹:“如此周到的心思,真是难得。” 黄规权笑容更加谦恭。 “回小主,皇上体恤您孕期怕热,特地命人将这水木明瑟整理出来,专供您一人居住。院中的风扇更是采用了西洋的‘泰西水法’,以水力驱动,既凉爽又雅致,是宫中独一份的享受呢。 小主来自江浙,这园中的景致皆是仿照扬州风光所建,皇上希望能让您在避暑的同时,也能暂时忘却思乡之苦,这可是上上荣宠,上上荣宠。” 安陵容轻轻点头,示意芷若打赏黄规权,一脸笑意的对黄规权说:“黄公公真是有心了,这一路辛苦你了。” 待黄规权告退,安陵容方觉腰部传来阵阵酸痛。也不知是否是早起赶路马车颠簸所致。 第三十六章 惠贵人 安陵容连忙唤来太医诊治。太医仔细把脉后,告知她只需多加休息,避免过度劳累,几日之内便可恢复。 私下里芷若也确认过,这是孕期的正常反应,安陵容这才稍稍安心。 可安陵容心中却难掩忧虑。她深知自己体质柔弱,孕期更是如履薄冰。 她暗暗下定决心,等孩子平安降生后,一定要好好调养身体,如今这样可不太行。 说来也怪,安陵容腹中的胎儿在前三个月时十分体贴她额娘,几乎一点孕反都没有。自从来到了圆明园,孕吐反应却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幸而水木明瑟清凉雅致,给安陵容减轻了不少不适。 不久,宫中还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沈眉庄在皇后的授意下,开始协理六宫事务。 她刚经手便提出了削减六宫例菜的主张。这一举措虽然初衷是好的,却也无可避免地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引得六宫众人不满。 不过安陵容想着木已成舟,自己已是身怀六甲,不宜过多涉足其中,便只在沈眉庄前来探望时,轻声提醒了几句,这些小事就随它去吧。 随着日子的推移,安陵容的肚子渐渐隆起,身子也越发笨重起来。 她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养胎上,宫中的纷扰与喧嚣仿佛与她渐行渐远。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人开玩笑。当安陵容再次听到沈眉庄的消息时,竟是皇上因沈贵人有孕晋封她为惠贵人! 沈眉庄竟然也怀上了身孕!这个消息如同在安陵容心里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 她既喜又忧。 喜悦的是,若沈眉庄此次真的怀孕,那么有了孩子的牵绊,她或许不至于心灰意冷到不顾家族的期盼与温实初有所纠缠,最终难产致死。 安陵容心中是看不上温实初的,温实初虽为太医,却缺乏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与勇气,她实在不愿看到沈眉庄重蹈覆辙。 忧虑的是,上辈子的阴影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安陵容害怕这一次又是他人的阴谋,沈眉庄又是被人陷害假孕。 自己虽已重生,却没有合理的理由和证据去揭露这一切。 但她知道,无论真相如何,她都必须亲自去看一看,去验证一番。 于是,她带着侍女芷若,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去往沈眉庄的院子。 踏入沈眉庄的院子,一股清新的花香扑鼻而来。 安陵容快步走向内室,只见沈眉庄正坐在窗边,手轻轻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腹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眉姐姐!”安陵容一声呼唤,打破了室内的宁静。沈眉庄抬头望向她,眼中闪过惊讶与喜悦。 一番寒暄之后,安陵容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芷若,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示意芷若上前,对沈眉庄说。 “我这身子越来越重了,幸得芷若平日里不仅照顾周到,还略懂些医术,让她给姐姐把把脉,确保你一切安好,我也好放心些。” 沈眉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化作满满的赞叹。 “哎呀,芷若竟还懂医术,平日里我只觉她稳重可靠,没想到竟还是个才女。” 安陵容回以温柔一笑,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托付。 “芷若会医术之事,除了我之外,姐姐你是第二个知晓的人。这份秘密,就拜托姐姐替我瞒着些。” 芷若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凝神细诊沈眉庄的脉象。片刻之后,她神色复杂地低声道。 “脉象显示,惠贵人确实已有孕在身,脉象稳健而有力,母体康健,胎儿安稳。 不过,与小主的脉象相比,确实存在诸多不同之处。” 安陵容心头一紧,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沈眉庄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她既为沈眉庄的喜讯感到高兴,又为自己的疑虑而烦忧。她深知宫中的险恶,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一场风波,更何况是怀孕这样的大事。 而沈眉庄则显得颇为轻松,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 “安妹妹,你无须过分忧虑。正如我们之前所谈,每个女子孕期的反应都是不同的。更何况,我这胎有刘畚太医专门照料,他医术高明,又是我的同乡,自然更加上心。” 安陵容心中虽有诸多疑虑,但她努力将这些情绪深藏心底,面上露出释然的微笑,她也愿意相信沈眉庄的话。 既然自己都能在这世间重生,眉姐姐这时候真的有喜了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经历过前世种种,安陵容无法全然放下心中戒备。她深知宫中,人心叵测,暗箭难防。 安陵容再次郑重地提醒沈眉庄。 “眉姐姐,经历这些风风雨雨后,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你我与莞姐姐都曾亲身体会过暗害的可怕,如今姐姐怀有身孕,更是丝毫马虎不得。 无论是谁,我们都得细细查清他们的底细,以免引狼入室。莞姐姐身边的花穗,便是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安陵容微微一顿,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忧虑:“再者说,太医虽是医者父母心,但人心难测,尤其在这深宫之中。那日日服用的安胎药,若是有心之人动了手脚,后果将不堪设想。 刘畚太医虽然医术高明,但我此前对他并无耳闻,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姐姐还是应该先仔细查探他的背景才是。我身旁若非有太后赏赐的芳若姑姑盯着,指不定会有更多幺蛾子出现呢。” 沈眉庄听后也是心中一暖,她知道安陵容这番话是出于对她的担忧。 “安妹妹,你的提醒我都记下了。经历了那么多,确实应该更加谨慎才是。我也会多加小心,仔细查查他们的底细,不过刘太医嘱咐过,孕期多思对孩子不好,妹妹还是放宽心些。有你这样的姐妹相伴,真是我的幸运。” 说到这里,沈眉庄轻巧地转移了话题,脸上洋溢着期待。 “说起来,前些时日你身体不适,闭门不出,我和嬛儿都颇为挂念。再过两日便是温宜公主的周岁宴了,皇上特意在九州清晏设宴庆祝,倒是可以热闹一番了。” 第三十七章 家宴 六月十九,皇帝于九州清晏设家宴,众妃齐聚,连久未露面的端妃也抱病而至。 宴会以温宜公主生辰之喜为由,实则众人心照不宣。 不过是皇上皇后念及众人来圆明园已久,特借此一聚罢了。 安陵容与沈眉庄的席面挨着,都在后排,微风拂面,丝竹之声从湖上传来,仿佛天籁。 安陵容不禁赞叹:“这九州清晏果然是个好地方,乐声隔湖传来,仍觉清晰悦耳,设计之妙,可见一斑。” 沈眉庄亦是笑颜如花,点头附和,轻声细语为安陵容介绍席上亲王与福晋的身份。 “宫规严谨,非重大节庆,亲王贵胄不得与嫔妃同席。妹妹自入园以来,少有外出,这些人或许还不甚熟悉。。” 安陵容顺着沈眉庄的眼神望去,只见对面一对璧人,男子气宇不凡,便知是五爷恒亲王与其侧福晋。 沈眉庄低声介绍:“对面那二位,便是恒亲王夫妇。 随后,安陵容的目光又被席上首位的男子吸引。 “姐姐,那首位的男子看上去好生威严,但对福晋却是极尽体贴,真是难得。” 沈眉庄见状,为安陵容解惑。 “那是十爷敦亲王。生母乃先帝孝昭仁皇后的胞妹,身份贵重。而十爷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不过对福晋却是情深意重。” 恰好此时敦亲王与福晋正举杯共饮,双眸交汇间,尽显两人恩爱。 安陵容望着这一幕对沈眉庄道:“世人常道男子应以威武不屈为尊,但在我看来,会疼人且不吝表达的才是男子汉呢。” 过了片刻,甄嬛更衣回来之后,曹贵人突然提议众妃嫔抽签表演才艺,安陵容心中一凛,果然来了。 曹贵人难得穿了一身深粉色宫装,显得容光焕发,她满脸喜色的说, “皇上,臣妾心想,今日这歌舞虽盛,却未免刻板了些。既是家宴,且座中皆是至亲之人,不如想些轻松玩应儿可好”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静观其变。 而皇上则显得颇感兴趣,他微微倾身说:“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曹贵人见状,心中暗自得意,她早已备好一切,此刻更是讨巧地说。 “在座的姐妹既是陪伴圣驾,自然身有所长,不如将这些长处写出来抓阄,无论谁抓到了什么,便当众展示,以娱宾客。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笑着说:“这主意倒新鲜,就按你说的办吧。” 曹贵人准备齐全后,谦逊地表示:“臣妾才疏学浅,恐难登大雅之堂,倒是这抓阄行令的差事不如就让臣妾来做吧” 安陵容心中明镜,知晓曹贵人此举必有深意,故意开口说道:“不如让妹妹我来试试?” 曹贵人心思敏捷,立即以安陵容有孕为由,婉拒道。 “哎呀,安贵人,你与惠贵人都身怀龙裔,这等劳累之事怎能让你们操劳? 我平日里也就喜欢编些珠络玩儿,虽算不得什么大雅,但无论表演如何,臣妾都愿送上一串珠络,以表心意。皇上,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皇上目光扫过安陵容微微隆起的腹部,随即转向曹贵人,笑道:“虽是偷懒,勉强倒也算的过了。” 安陵容见状,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明白大局已定,她释然地想,既然无法阻止,那就顺其自然吧。 曹贵人邀请皇后先行抽签,皇后早已洞察曹贵人此番举动必有深意,但她自信满满,料定曹贵人不敢算计自己。就顺势说让曹贵人替自己抽,意料之中,抽到了写字。 端妃是将门之后,言语间自带风骨,意有所指:“皇后娘娘的书法乃是一绝,我瞧着曹贵人抽得此签,手气确实不错。” 皇后执笔蘸墨,写了个寿字赠与温宜公主。 之后众人也抽到了诸如弹琴、剪纸、刺绣、作画,等一些稳妥的才艺项目,一时间其乐融融。 轮到莞贵人,曹琴默缓缓抽出签条,清晰念道:“请莞贵人做惊鸿舞。”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议论声起,惊鸿舞乃纯元皇后的绝技,难以复现,担忧莞贵人难以驾驭,恐成笑柄。 敦亲王性情直率,最见不得这般拖沓场面,他浓眉紧锁,不耐烦的说。 “本王听闻皇上新得一宠,虽才貌双全却一舞不会,恐怕连臣妾府中的歌舞伎都不如,如此,如何侍奉皇上呢?” 他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殿内的议论声渐小,各种猜测与质疑声将皇上置于了微妙的位置,显得有些尴尬。 皇上缓缓开口说:“宫中已许久不见惊鸿舞,莞贵人你随便一舞即可。“ 此时,沈眉庄见甄嬛面露难色,生怕她因紧张而出错,挺身而出。 “启禀皇上,寻常的丝竹管弦太过俗气,不如让臣妾抚琴,安妹妹高歌一曲助兴可好。” 皇上目光在安陵容隆起的腹部上停留片刻,流露出关切之情。 “容儿身子可还好?若是无恙,不妨唱上一曲也好。” 安陵容轻轻颔首:“臣妾愿为皇上效力,只要皇上喜欢,臣妾定当全力以赴。” 甄嬛换好衣服,三人准备就绪。安陵容轻启朱唇,歌声在殿内响起。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如轻云之蔽月……” 这一声起,端妃也不由得侧目而视,她惊异地发现,安陵容的声音竟与纯元皇后有着惊人相似,尤其是在这怀孕之时,更添几分温柔。 她暗暗观察皇上的神情,只见他凝视着甄嬛曼妙的舞姿,时而闭目沉思,似乎被触动。 端妃勾唇一笑,心中暗想,长久以来华妃一手遮天的局面,恐怕不久就要被打破了。 歌声渐入佳境,唱至半曲,安陵容的注意力愈发集中,耳畔果然传来笛声。 果郡王吹着笛子,悄然步入大殿,笛声与歌声、琴声相互交织,为甄嬛的惊鸿舞更添韵味。 安陵容的嗓音愈发悠远,她应和着沈眉庄的琴音,继续吟唱:“凤凰于飞,翙翙其羽,远去无痕迹;听梧桐细雨,瑟瑟其叶,随风摇记忆……” 歌停舞毕,琴声和箫声渐渐消失,众人仿佛从一场美梦中醒来。 皇上更是眼睛放光,对着三人赞道:“爱妃们果然琴曲舞艺精妙,令朕大开眼界。” 敦亲王却在一旁不以为然地调侃:“这歌舞,能与本王府中的舞伎一较高下了。”他的话音刚落,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第三十八章 破绽 果郡王刚刚在殿外与甄嬛有着一面之缘,此时顺势替甄嬛解围。 “十哥说笑了,莞贵人的舞姿精妙,深得惊鸿舞精髓,今日小王有幸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敦亲王一脸不屑的反问:“你又未曾见过真正的惊鸿舞,怎么莞贵人就深得精髓了?再者说,这不过是女人们的玩乐之举,你吹笛子进来搅什么局?我评论他们的舞姿,你着什么急?” 果郡王酒意顿时消了大半,他看了一眼皇上,只见皇上虽面无表情,却也不似方才笑意。他深知皇上的敏感与多疑,谨慎回道。 “臣弟不学无术,习武骑射不能与十哥相较,但对诗词歌赋却情有独钟。 近来皇兄对曲谱颇有兴趣,时常与臣弟探讨,我便也迷上了这音律之道。 适才在殿外听闻有人谱曲佳音,一时技痒,便不由自主地加入,实非有意搅局。” 皇上见二人气氛紧张,似有争执之兆,连忙开口安抚:“两位皇弟皆是朕的得力助手,还是看歌舞吧。” 这时,曹贵人趁机插话,仿佛是在试探着什么。 “莞贵人果真是聪慧过人,能做寻常人不能做之舞,定是平日里勤练不辍,方能有此精妙之姿,这舞姿想必也不逊于纯元皇后当年吧。” 皇后眉头微蹙,她向来不喜他人借纯元之名争宠,也顺势为甄嬛解围。 “本宫记得纯元皇后做此舞时,你还未入王府,你又如何知道纯元皇后之舞如何。” 看着皇上若有所思的样子,甄嬛立刻回答。 “臣妾惶恐,臣妾不曾见纯元皇后绝妙舞姿,实在是臣妾福薄,臣妾所跳惊鸿舞是仿梅妃之舞,臣妾自知萤火之光怎敢与纯元皇后的明月之辉相较。” 皇后趁机转移话题,举杯劝酒,宴席上的氛围逐渐回暖。 华妃却在此刻显得有些异样,连饮数杯之后,竟显露出几分醉态,她泪眼婆娑,喃喃念起了《楼东赋》。 字字句句间流露出的哀怨与深情,皇上看在眼中。 回想起华妃平日虽骄横跋扈,但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怜惜。 他深知,华妃张扬的个性,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宠的,华妃对他亦是真心。尤其是想到华妃竟为了他开始读书,这份心意让他更觉难得。 宴席终散,众人纷纷起身告退。 安陵容在离开前,不忘叮嘱沈眉庄要保重身子,随后便先行回了水木明瑟。 而沈眉庄与甄嬛并肩而行,仍感心有余悸。回到闲月阁,沈眉庄终于忍不住说道。 “今日你跳舞时,我真是替你捏了一把汗。我知道你会跳舞,却未曾料到,这舞跳与不跳都是过错。” 甄嬛拉着沈眉庄坐下,轻轻叹道:“今日之事,实属侥幸。曹贵人的城府之深,真是防不胜防。她先是借惊鸿舞试探,后又借楼东赋让华妃得利,无论我们如何应对,都落入了她的算计中。” 沈眉庄闻言,也无奈地点了点头,眉宇间透露出几分忧虑。 “是啊,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皇上对西北用兵,华妃的兄长年羹尧正是得用的时候,华妃得宠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我们怕是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这时,甄嬛注意到了沈眉庄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 “眉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莫非是在九州清晏时多吹了会儿冷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如今可是有了身子的人,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说着,她连忙唤来采月,吩咐她去请太医来。 不一会儿,采月便领着太医刘畚匆匆赶来。甄嬛见状,连忙上前,焦急地说道。 “刘太医,眉姐姐今日脸色不好,劳烦您给她瞧瞧,看看是否有大碍。” 刘畚即刻上前为沈眉庄把脉。片刻之后,他收回手,恭敬地回禀。 小主勿需太过忧虑,惠贵人这是刚怀有身孕,身子难免虚弱,加之近日有些劳累,故而面色不佳。只需按时服用安胎药,多加休息,过些时日自会恢复。” 沈眉庄听刘畚如此说来,心中安定了不少,但随即又想起了安陵容前两日的提醒,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警惕。 于是她顺势吩咐采月:“采月,去将我父亲托人带来的山楂糕取些来,赏些给刘太医。” 采月应声而去,不久便端着一盒山楂糕回来,山楂糕下面垫着黄金。 刘畚接过山楂糕,见到露出来的黄金,满脸欣喜,连声道谢。 “多谢小主赏赐,这山楂糕香气扑鼻,一看便知是齐顺斋所制。” 沈眉庄听到“齐顺斋”三字时,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知道齐顺斋的糕点前年就不做了,而刘畚作为上半年才入行宫的太医,理应知道此事。但她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试探。 “齐顺斋的糕点不是年初就不做了吗,刘太医是上半年才来的行宫,怎会不知道。” 刘畚眼神飘忽,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略作沉思,搪塞道。 “微臣想家时,总会想起齐顺斋的点心,所以,总觉得那家店还在,刚才一时口误,望小主恕罪。” 沈眉庄看了一旁的甄嬛也紧锁眉头的样子,面上尽力保持平静。 “看来你是思乡情切了,你若喜欢,我让采月多给你包些带去,若是我腹中的孩儿能平安降生,我父亲也定会重谢于你。”说完,示意芷若送刘太医离开。 沈眉庄找了个由头打发茯苓出去,待房门重新合上,沈眉庄卸下伪装,惊慌失措地看向甄嬛:“嬛儿,怎么办?这刘太医定有问题。” 甄嬛见状,脸色也凝重起来,她紧紧握住沈眉庄的手:“眉姐姐,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眉庄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将心中的疑虑一一道来。 “齐顺斋的糕点早在前年就停做了,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可刘畚说和我是同乡,方才仿佛完全不知情一般,说话吞吞吐吐。 我估计说齐顺斋年初就不做了,他也没有反驳,这显然不合情理。再者,前些日子陵容来看我时,曾私下提及我的脉象与她孕初的反应大不相同,这刘畚绝对有问题。” 第三十九章 对策 甄嬛面色大变,急切地问道:“姐姐可曾仔细查探过刘畚的底细?你们是如何相识的?,那日曹贵人办的小宴上,姐姐可是特意点了刘畚为你安胎。” 沈眉庄回忆:“月前江太医回家守丧,太医院便指派了刘畚来接替他为我请平安脉。刘畚开的药方在治痘时确实有效,加之他自称是我的同乡,我便多了几分信任。现在看来,这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甄嬛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同乡之说恐怕也是假的!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正是在姐姐怀孕前后。眉姐姐,你身边可有什么别的新来的人?或是有什么异常之处?” 沈眉庄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犹豫片刻后说。 “不妥之处,我倒是没有直接察觉。只是那个新来的茯苓,做的酸梅汤倒是极合我口味,我便将她调到了身边。而且,最近多是她代我去请太医。” 甄嬛听后,心中更觉不安,踱步到窗边,望向外面阴沉的天色,心中暗自盘算。转回身,她语速急促地说道。 “妹妹觉得,姐姐身边除了采月采星都不可完全信赖。 前阵子护国公孙老公爷病重,温太医前去问诊,想必此时也快要好了。我这就派人去催温太医,让他尽快回来。到时候,我派流朱来请你,我们去碧桐书院,再商议此事。” 沈眉庄点了点头,眼中满是信任。“好,嬛儿,我听你的。这几日我也派人再好好查查身边人的底细。” 两日转瞬即逝,温太医接到甄嬛“身子不适”的急召,心急如焚地赶回了圆明园。 经过一番仔细诊脉,他神色凝重地确认了沈眉庄是假孕之症。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让沈眉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身体微微一晃。 甄嬛连忙温声细语地安抚着:“姐姐,别怕,还不到绝望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知晓此事?姐姐平日里可有不小心露出破绽?” 沈眉庄将这段时间的种种细节在脑海中细细梳理,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除了那个暗中害我的人,就只有安妹妹的侍女芷若曾为我诊过脉。 那日她为我诊脉时,我分明察觉到她们神色有异,当时陵容还特地叮嘱我要多小心身边的人,只是那时我被有了身孕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没有深究。” 甄嬛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既如此,此事恐怕难以瞒过安贵人。 但她与姐姐要好,与其让她从旁人处得知而心生芥蒂。不如我们主动告知,坦诚相告,集思广益。我们去找安贵人一同商议。” 此时,安陵容正好奇的研究水木明瑟的风扇原理。无意间抬头,远远望见甄嬛与沈眉庄匆匆而来。 两人步伐比往日急促,神色间也透露出几分慌张,尤其是沈眉庄,曾经小心翼翼护着肚子的手,此刻已然下垂。 她猜测沈眉庄的身孕恐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三人迅速会面,安陵容屏退了左右侍从,只留下芷若在一旁侍候。 沈眉庄作为当事人,率先开口,有些急切的说。 “安妹妹,救我!早前你曾提醒我留意身边的人,如今我才发现果然那刘畚有问题,也悄悄停了他给的安胎药。” 甄嬛紧接着补充道:“正是如此,恰好温太医为我请平安脉时,也察觉到了眉姐姐脉象的异常,这才确认了是假孕之症。” 安陵容闻言,心中那块悬而未决的巨石终于砸下来了,她暗自叹息,眉姐姐终究还是难逃此劫。 但幸好,一切尚有转机,至少她们发现的还算及时。 安陵容忙问道:“此事尚未对外声张吧?” 沈眉庄摇了摇头,神色间尽是彷徨:“未曾,我们思来想去,只是心中实在彷徨,觉得三人计长,所以才想着找妹妹你来一同商议对策。 只是……我这心里实在是没底,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啊?” 甄嬛也忍不住焦急起来,急切地说:“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不如直接告诉皇上真相,让他为我们做主。” 然而,沈眉庄的脸上却浮现一丝犹豫:“可是……皇上他会相信我吗?上次我落水那事,不也是最后不了了之了?” 安陵容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凝重。 “找皇上说明情况,确实是一个办法。但关键在于,我们目前并无确凿证据证明眉姐姐是受他人陷害,若贸然行事,只怕会打草惊蛇,会让幕后之人有所警觉。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不利于我们的结论——眉姐姐假孕争宠。” 甄嬛忍不住插话:“眉姐姐一向稳重,绝不可能做出这等欺君之事!况且凭眉姐姐的恩宠若想要子嗣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眉姐姐实在不必如此急迫假孕争宠的!” 安陵容有些感慨的说:“情分是情分,皇上所看重的,更多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如何让皇上看到我们想要他看到的真相,才是至关重要的。” 沈眉庄听到这里,心中的委屈与无助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那我……那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甄嬛此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她灵光一闪。 “既然眉姐姐是被陷害的,那么这背后之人必定留下了蛛丝马迹。我们可以顺藤摸瓜,反咬他们一口。” 安陵容其实自从皇上封沈眉庄为惠贵人后,便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此时顺势说道。 “幼时我爹爹曾在大户人家后院收到一古方,这古方神奇之处,在于能够暂时性地改变人的脉象,模拟出喜脉的假象,只是这种效果并不持久,最多只能维持一月有余。” 安陵容将方子默写出来,交给沈眉庄。 “或许可以试着将这张古方交给温太医查看是否可用,如果可用,那么我们就能让那些暗中作祟之人,自食其果,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四十章 下狱 沈眉庄接过古方,心中既期待也有不安。 甄嬛见状,连忙上前替沈眉庄向安陵容道谢:“多谢安妹妹了。眉姐姐的事,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看这情形,后宫中能够布下如此大局来陷害眉姐姐的,除了皇后,便是那有着协理六宫之权的华妃了。不过,以我之见,此事最有可能是华妃所为。” 沈眉庄眼中怒火难掩,她咬牙切齿地说:“一定是华妃!她一向与我势不两立,此番陷害,必是她无疑!” 安陵容柔声安抚:“眉姐姐莫急,天无绝人之路,一切尚有转机。若那古方真能奏效,加之你与莞姐姐的家族之力,定能揪出那假同乡刘畚的把柄,反过来给她们一个措手不及。届时且看华妃等人如何应对。” 沈眉庄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容。 “多亏妹妹你机智过人,我与嬛儿方才真是乱了方寸,如今有了方向,我们倒可以好好筹谋一番了。” 甄嬛也附和道:“宫中众多姐妹都怀孕过,但其中波折亦不少。华妃此番举动,虽险恶至极,却也为我们提供了反击的契机。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从长计议。” 三人深入讨论,直至天色渐晚,甄嬛注意到安陵容面色略显疲惫,便歉意地提出告别,拉着沈眉庄一同离去。 待二人离去,芷若满脸困惑地向安陵容问道:“小主,您如今身怀六甲,本应避免卷入这些纷争之中。沈贵人的事,您之前已经尽力提醒过她们了,现在又何必再涉险呢?” 安陵容叹息一声,目光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或许,这是我与她们前世未了的缘分吧。这是最后一次了。待此事过后,我也要为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打算。” 安陵容手微微一顿,突然转头询问芷若:“近日可有从松阳传来的家信?” 芷若的回答依旧是没有收到。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未等到沈眉庄的后续消息,安陵容倒等来了自己的坏消息。 安陵容正在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绣着肚兜,这时,宝鹊神色慌张地冲进屋内。 “小主,不好了!安大人出事了!松阳县令蒋文庆奉旨押送军粮遭劫,蒋文庆竟临阵脱逃,安大人不幸被牵连入狱,如今生死未卜!” 安陵容一惊,手中未来得及收回的针猛然刺入指尖,鲜红的血珠缓缓渗出滴在了肚兜上。 “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满心的不解。 “我明明都已经安排妥当,为何还是走到这一步?父亲他……” 安陵容强忍着心中的慌乱,双手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试图让自己冷静。 然心中的焦虑如野火燎原,始终无法平息。她开始在厅中焦急地踱步。 芷若见状,连忙上前安慰道:“小主,您有着身子,可不能走的这么急。奴婢记得您曾提过,安大人是最谨慎不过的性子了,皇上还没下处置,此事或许还有转机,安大人还得靠小主想想办法才是。” 被芷若一打岔,安陵容的理智渐渐回笼,慢慢冷静下来。 军情国事,自己确实知之甚少,无法直接插手。但回想起上辈子皇后仅凭几句话便能为父亲解围的经历,安陵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此时唯有依靠皇上,才是解救父亲的关键。 于是,她吩咐道:“芷若,去为我换一身素净的衣裳,我们去勤政殿见皇上。” 芷若见安陵容情绪稍稳,连忙应声为她准备衣物,同时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小主能够顺利度过此劫。 轿子落在勤政殿门口,苏培盛正在门口候着,看到安陵容前来,忙上前问候。 “安小主,您这身子重,怎么亲自来了?这日头又大,可别晒着您。” 安陵容急切地问:“皇上此刻在勤政殿内吗?” 苏培盛面露难色:“回小主,皇上确实在里面,但此刻张廷玉和隆科多大人在里面和皇上商议要事。小主若是有急事,不妨先回去等候,待皇上得空,老奴再为您通传。” 安陵容轻轻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恳切的说。 “公公言重了,我自然知晓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只是此番前来,实则是家父之事,让我忧心如焚,这忧思过度,对胎儿亦是不利。还请公公体谅,我在偏殿等候便是。我只求皇上能明察秋毫,其余别无所求。” 苏培盛望着安陵容大着肚子憔悴的面容,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怜悯。他知后宫女子的不易,更何况是如今身怀六甲的安陵容。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时辰,皇上便召见了安陵容。苏培盛亲自来请,临行前还不忘低声提醒。 “皇上今日心情不佳,适才还怒摔了杯子,并已下旨将蒋文庆斩立决。小主进去后,切勿过于激动。” 安陵容小心翼翼的踏入勤政殿。 殿内,皇上斜倚在榻上,眉宇间难掩疲惫与怒气,显然蒋文庆之事已让他大为光火。 “容儿怎么来了?这大热天的,你要多注意身子才是。”皇上见她进来,尽管心绪不宁,仍不忘关切地询问。 安陵容吸了一口气,缓缓跪倒在地,声音虽轻却坚定。 “臣妾斗胆前来,实则是为家父之事,特来向皇上请罪。”她抬起头,目光清澈。 皇上闻言,眼神微微一闪,显然早已猜到她的来意。他并未立即言语,也未让安陵容起身,只是静静地等待安陵容的下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 安陵容跪在地上,感受身体的沉重与不适,未免让皇上以为自己是恃孕胁迫,强忍着没发出任何声响。 她鼓起勇气,再次开口:“臣妾深知此番前来求见,让皇上为难了。后宫不得干政,臣妾明白。然,家父卷入此案,身为人女心焦如焚,夜不能寐,唯有来此一趟,恳请皇上垂怜。” 安陵容轻轻一顿,目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皇上的神色,见他眉宇间虽有不耐,却也未现怒色,心中稍安,于是壮着胆子说。 “但请皇上能再审一审臣妾父亲一案,在这宫中,臣妾的依仗唯有皇上的恩泽。 我父生性谨慎,胆小怕事,断不敢与叛军有所勾结,此等罪名,臣妾实难相信会落在他的头上。 若父亲真有不当之处,臣妾虽痛心疾首,却也愿意接受一切后果,但求皇上能给予一次重审的机会,不让忠良之臣含冤莫白。”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间难得透漏出些许挣扎,只是安陵容跪在地上没有看见。 第四十一章 求情 皇上当然知道安比槐没有这个胆子和能力,看着安陵容自入宫以来,始终地依赖与信任自己,如今还怀着自己的骨肉,不免心中疼惜。 然而,作为皇帝,总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难处,西北战事胶着,年羹尧的大军每多僵持一日,便是二十几万两的花费,国库空虚也让他忧心忡忡。 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胤禩的人还未清理干净,后宫中说定还有他的眼线,容儿一个女流之辈,万一无心之语泄露天机,威胁的就是前方几十万将士的性命。 因此,尽管内心充满了对安陵容的疼惜与不忍,皇上还是压下了所有的情感,将安陵容扶起,温言道。 “容儿,你的心意朕都明白。可是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护送军粮一事涉及国本,虽敦亲王力主严惩,但朕自有分寸,你无须过多挂怀。你只需安心养胎,保重身体,其他一切都交给朕来处理就好。” 安陵容自养心殿求情归来,步伐沉重,心中仿佛被万千思绪缠绕,难以平息。 皇上的态度暧昧不清,她满心惶恐,如同置身深渊,四周皆是未知。 尽管皇上并未因此事牵连于她,但此事中的重重疑点如同迷雾般笼罩心头,百思不得其解。此事如同利剑悬于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她心中暗自忧虑,是否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事情的轨迹,使得本可安然无恙的父亲,如今却身陷囹圄。 虽然自己恨不得从没有过这个爹爹,但是也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要了自己父亲的性命。 此刻的她,绝不能让父亲背负罪臣之名,自己腹中的孩儿也不能有个因运送军粮不力而蒙羞的外家。 面对这错综复杂的局势,安陵容深感自己在前朝毫无依靠,一股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慌乱与绝望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她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皇上乃是仁君,定会念及她腹中的皇嗣,不会牵连无辜。 她心中也存有一丝希望,因为哥哥那边尚未传来不利的消息,这或许意味着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就算做最坏的打算,只要自己腹中的龙胎能平安降生,自己去求情,也能宽恕安比槐一命。 炎炎夏日,翊坤宫中内却一片清凉。内务府的奴才们知道华妃娘娘怕热,每日送的冰都足足的。 曹贵人正伺候着华妃吃着蟹粉酥,两人的对话轻松愉快,气氛和谐且惬意。 当颂芝低声向华妃禀报了安陵容去御前求情之事,华妃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中的蟹粉酥也被她搁置一旁,华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安比槐运送军粮不力,此事人人皆知,连县令蒋文庆都已被斩立决,他一个县丞又岂能逃脱惩处?看来,安贵人这回可是要伤心欲绝了。” 曹贵人连忙顺着华妃的话意,话中带着几分恭维与试探。 “娘娘的兄长年将军在外辛苦征战,可后方却连这区区小事都办不妥当,难怪皇上要动怒呢。 只是安贵人怀着身孕,皇上或许会看在她的情面上网开一面。娘娘是否要去求皇上做个顺水人情,毕竟……” 华妃打断了她的话,一脸不屑的说。 “安贵人自有孕以来就屡屡犯上,如今他父亲做了错事,怎能不罚?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例外。” 华妃的目光倏然落在曹贵人身上问道:“本宫虽不懂朝政,但平日里协理六宫。你觉得治理后宫,是和气安抚好,还是铁腕之治好?” 曹贵人面上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心翼翼地答道:“嫔妾愚钝,实在不知这些。” 华妃轻轻一笑,笑容中却无丝毫暖意,她缓缓站起身,颂芝立刻识趣地上前搀扶。 曹贵人见状,连忙低头迅速起身,跟随华妃身后。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耍心眼掉眼泪,扮笑脸,说是非,表面上一池静水,底下却暗潮汹涌。” 华妃边走边说,语气逐渐变得严厉起来。 “换做是本宫治理,必定是铁腕铁拳铁石心肠,重刑之下看还有谁敢罔顾法纪。” 曹贵人听后,心中一凛,只能更加谨慎地答道:“娘娘所言极是,嫔妾受教了。” 华妃妃似乎对曹贵人的回答颇为满意,随即对颂芝说道:“哥哥刚好寄了家书过来,颂芝,我们去勤政殿。” 沈眉庄与甄嬛不久前才布局唬住了刘畚,恩威并施之下借刘畚之手在华妃面前制造了沈眉庄真的怀孕的假象。 但也引得华妃与曹贵人对她敬而远之,生怕与她再有任何牵连,两人迟迟找不到合理的机会将流产嫁祸给二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眉庄的‘孩子’也迫切的需要一个契机解决。 眼见安陵容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忧思太重恐伤胎儿,沈眉庄心中更是难安。 于是,她决定与甄嬛共商对策,未曾想竟在碎玉轩中得知了安陵容父亲入狱的消息,两人皆是惊愕不已。 得知安父被关押在济州,沈眉庄心急如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要起身,想找皇上探听口风,再修书一封,请家中父亲代为照拂。 然而,甄嬛却轻轻拉住了她胳膊劝说道。 “眉姐姐,你且冷静些。此事前朝议论纷纷,各派势力错综复杂。况且安贵人至今未向我们开口求助,我们贸然插手,只怕会适得其反,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沈眉庄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安妹妹曾多次助我于危难之中,如今她家中遭此变故,我却要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甄嬛见到沈眉庄这番为安陵容打算,心中有些吃味,继续劝道。 “皇上一向不喜欢后宫过问政事,此次还是事关华妃哥哥年羹尧的西北军情大事。我们与华妃本就势不两立,姐姐若有所动作,华妃必然会阻挠。虽然姐姐一封家书回去,沈大人自会从轻发落。” 沈眉庄刚想点头,甄嬛眼中却满是忧虑的说。 “可万一被那等小人抓住这事小题大做,皇上龙颜震怒,那姐姐父亲的前程怎么办? 况且安贵人是真的身怀有孕,安大人若真是被冤枉的话,皇上也定然会看在她的面子上给他洗雪冤屈的。” 第四十二章 请太医 沈眉庄心中急于相助的情绪被甄嬛的话轻轻按下,但还是有所犹豫。她沉默了,目光在甄嬛的脸上停留。 甄嬛见状,更加语重心长地劝慰。 “眉姐姐,你我入宫,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背负着家族荣辱,每一步都需走得格外小心。我们相识十几年,姐姐的安危我怎能不放在心上? 况且姐姐如今也正身处困境,腹中的‘孩子’之事更是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便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 安陵容独坐在水木明瑟殿内,周遭的静谧与她内心的焦虑形成鲜明对比。 她原以为皇恩浩荡,且此事疑点重重,皇上会尽快彻查父亲安比槐的冤案,未料到前朝之上,敦亲王步步紧逼,力主严惩, 安比槐至今仍囚于牢狱,日复一日的忧虑,加之孕期本就体弱,陵容终是动了胎气,出现了早产之兆。 要知道,此时的安陵容才怀胎六月有余,尚未足月,七星子本就难活,此番意外更是让众人惊忧不已。 太后闻讯,即刻下令将圆明园中所有当值的太医召来,为安陵容保胎。 一番紧张的施针服药后,胎儿的脉息逐渐趋于平稳,这才让所有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待安陵容的身体状况略有好转,太后便带着芳若亲自前往勤政殿,在勤政殿待了很久,至于他们交谈的具体内容,外人无从得知。 数日后,皇上以安比槐一案尚存疑点为由,决定先行释放安比槐归家,待案情进一步查明后再做定夺。 消息传来,安陵容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心情也随之舒畅。 皇上更是为保她安心养胎,特地增派了几位医术精湛的太医常驻水木明瑟,日夜轮守。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调养,安陵容的身体逐渐恢复。 虽然遗憾错过了七夕夜宴,安陵容倒是幸运的避开了一场风波。 她通过宫人的只言片语,得知曹贵人因温宜公主吐奶而心急如焚,竟在慌乱之中将矛头指向了甄嬛,诬陷其在七夕宴会上以木薯粉下毒。 幸好,端妃及时出面作证为甄嬛洗清了冤屈,揭露了这一切竟是御膳房小唐的疏忽所致。 安陵容身子渐渐好了起来,面色日益红润,肚子的弧度愈发明显。 太医的叮嘱犹在耳边,提醒她孕期虽需静养,却也需适量活动以防胎大难产。 故而白日里安陵容趁着天气好,就带着活泼的宝鹊去园子里走走。 荷花池中,荷叶如盘,托起朵朵荷花,粉白相间,清雅脱俗。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荷香。安陵容与宝鹊沿着小径缓缓前行,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是夏日里难得的避暑之地。 两人边走边赏景,享受着这份自然的清凉。 就在这时,华妃带着她的奴才们,声势浩大地朝这边走来,满副仪仗,让人不敢直视。 安陵容连忙停下脚步,给华妃行礼。 华妃的目光在安陵容身上停留片刻,眼中满是不屑与轻蔑,冷冷地开口。 “本宫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日前才被皇上宽恕的安比槐之女。罪臣之女不老老实实闭门思过,竟还有心情在这里赏花游玩到处招摇,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安陵容听着华妃的话,心中虽有怒意,但面上却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她抬起头望向华妃,声音清晰有力。 “嫔妾的父亲并非罪臣,此事真相尚未水落石出,皇上也未曾下旨定罪。嫔妾身怀皇嗣,自当遵循太医嘱托,适量活动以益龙胎。” 安陵容竟然还敢顶嘴,华妃有些怒意,瞪着安陵容。 尚未查清又如何?你父亲能得以释放,不过是皇上顾念你腹中的龙胎!你若真有自知之明,就该好好祈祷,祈求母子平安,顺利诞下皇嗣。万一有个闪失,你一家子的荣耀可就都保不住了!” 安陵容听着华妃的威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她望着华妃那色厉内荏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挑衅。 “多谢娘娘关心。太医已经确认,多走动对龙胎有益。嫔妾自当铭记在心,也借娘娘吉言,盼着两个月后能为皇上添一子嗣,无论皇子公主都是好的。” 说罢,安陵容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向华妃行了一礼告退。华妃满脸怒容,碍于安陵容身怀有孕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憋着一肚子气,愤然离去。 待华妃渐渐走远,宝鹊心生忧虑,她深知自家小主是个情绪不常外露的人,虽然看上去外表如常,心里肯定不舒坦。 为了逗安陵容开心,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丛花,眼中闪着兴奋。 “小主,您看那边的花儿开得正艳,奴婢这就去摘几朵最好看的,带回去给小主插花用。小主您慢些走,小心脚下。”宝鹊边说边往前走。 正当宝鹃在挑着花时,恰有对话声随风飘来,陵容小主几个字吸引了她的注意,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这身衣服和陵容小主是一样的,是苏州进贡的浮光锦” 浣碧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得,与佩儿从御膳房的方向缓缓走来。佩儿则是一脸羡慕地望着浣碧,附和道。 “说起小主还是最疼姐姐了,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姐姐留一份。” 被佩儿这么一夸,浣碧更是心花怒放,竟想直接跟安陵容相比。 “你说说看,这浮光锦穿在我身上,与陵容小主相比,哪个更好看些?” 佩儿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谨慎地回答道:“原是差不多的,不过姐姐这对耳环更出众,是小主刚给的吧。” 浣碧与佩儿渐行渐远,两人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模糊。 浣碧毫不避讳的一句。“她原就是穷门小户出身,再好的料子用在她身上也是白费。” 真真切切的传到了宝鹊耳中,她惊愕之余,连忙看向不远处的安陵容。 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小主,你看,浣碧穿的那身衣服,是不是你送给莞贵人的那套浮光锦,小主自己都舍不得穿,特意挑的好料子贺莞贵人的晋位之喜。 莞贵人也忒大方,竟拿来打赏给下人了。” 安陵容本来心情就不好,此时听到宝鹊的话,更如火上浇油。这辈子自己都是贵人了,还身怀皇嗣,甄嬛还是拿自己送的东西赏给下人。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宝鹊,我们去碧桐书院。我也很久没去探望莞姐姐了。究竟是何等喜事,能让莞姐姐对下人如此慷慨。” 第四十三章 释怀 碧桐书院,甄嬛正在看着《左传》,桌上摆着刚从御膳房拿来的藕粉桂花糖糕,袅袅茶香交织,十分雅致。 甄嬛见到安陵容来了,略有些惊讶,随即迅速面露笑容,起身相迎。 “安妹妹如今身子重,怎可劳妹妹亲自过来,若是妹妹闷了,只需遣人来唤我,我亲去水木明瑟与你做伴不是更好。” 安陵容的目光在甄嬛脸上流转,心中五味杂陈,面上笑得勉强。 眼神似乎能穿透甄嬛的笑容,看到背后的疏离。 安陵容带着几分刻意的说。 “我原是不打算来的,让宝鹊陪我在荷花池边走走就回了。未曾想,一抬头便撞见了姐姐身边的浣碧。” 她轻描淡写地提及浣碧,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掠过甄嬛,捕捉到后者在自己提及浣碧时尴尬的神情,安陵容心中竟有一丝快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继续道。 “浣碧姑娘提着御膳房的点心过来,那食盒很是漂亮,引得我忍不住口腹之欲,便不请自来了。” 甄嬛闻言,心中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前两日。 那时她因见眉姐姐对安陵容过于关切而心生醋意,加之浣碧近日来情绪低落,想着浣碧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便把浮光锦赏给了浣碧。 此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份小心思仿佛被对方看穿,虽未直言,但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已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 就在这时,浣碧笑嘻嘻地踏进了房间,阳光下,她怀中抱着的荷花荷叶更衬得身上的浮光锦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她兴奋地分享着:“小主,您看这荷花池里的荷花,多美……” 浣碧也感受到了室内有些奇怪的气氛,笑容也在触及安陵容与宝鹊那两道审视的目光时,渐渐僵硬在了嘴角。 宝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话中带着明显的讽刺与挑衅。 “浣碧姐姐真是天生丽质,这样好的料子穿在您身上,当真是锦上添花,让人一看便知您出身不凡,举手投足间都大气的很呢。” 浣碧脸上的血色尽褪,愣在原地,肉眼可见的慌乱,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嘲讽。 甄嬛也有些无措,自己刚把衣服给了浣碧,叫她不要招摇,今天就被正主撞了个正着。 她有些责怪自己考虑不周,同时又对安陵容的敏锐与宝鹊的针锋相对感到无奈。 在内心经过一番挣扎后,甄嬛终于开口。 “安妹妹,确是我考虑不周。前两日我见浣碧做事勤勉,便想赏她些好东西。浮光锦是我库中难得的珍品,我当时并未细想见她喜欢便给了她。 浣碧自幼便跟在我身边,我对她难免多了几分偏爱,平日里的穿戴都比旁人好一些。若是安贵人介意,我在这给你道歉。” 甄嬛边说边作势要行礼。 浣碧在一旁听得心惊,她难以置信地望向甄嬛,万万没想到,小主竟然会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明明是小主主动送自己的衣服,怎么转眼间就成了她的不是?但转念一想,她只是一个奴婢,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小主争辩。只能忍着委屈,默默低下了头。 安陵容见状,心中也感到一丝无趣。 暗自苦笑,不过是区区两匹料子,竟让自己介怀了两辈子,实属不该。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在乎才会过分苛责。 来此一遭,就当是给上辈子的自己一个答案吧,安陵容在心中默念。 想到这里,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自嘲,又似在解脱。 安陵容忙拦住甄嬛,脸上露出笑容对她说。 “姐姐言重了,东西既已送给姐姐,那便是姐姐的了,姐姐如何处置,都是姐姐的自由,我怎会如此小气?今日前来,不过是想尝尝姐姐这里的点心,倒让姐姐多心了。” 甄嬛心中松了一口气,轻声吩咐浣碧:“去小厨房取些点心来,尤其是马蹄糕和红薯圆子,再泡一壶上好的六安瓜片茶来。” 安陵容好心提醒道。“姐姐,虽是小事,可这浮光锦实属难得,皇上也仅赏了我和华妃娘娘。若华妃娘娘见浣碧妹妹穿着,恐怕会生出不必要的误会。还请姐姐多加留意。” 浣碧应声退下,待她再次出现时,已换上了一身青缎料子做的宫装。 室内,安陵容和甄嬛浅笑寒暄,偶尔拿起桌上的点心,浅尝辄止,更似是在咀嚼这份难得的心境。 不久安陵容便以天色已晚为由,向甄嬛告辞离去。 安陵容离开后,甄嬛环顾四周,却未见浣碧的身影。询问一旁侍立的流朱,得知浣碧在为自己上完茶后就去园子里逛了。 浣碧虽是自己的贴身侍女但也是爹爹的女儿,今日之事,浣碧心中定有委屈。 甄嬛想着,随她去园子里散散心也好,等浣碧回来后再补她几匹料子便是了。 安陵容回到水木明瑟,想到爹爹已经归家,可哥哥的家书却还未至,让芷若再去内务府询问,得到的却是仍未收到的回答。 她坐在案前,目光不时地掠过芷若,思绪却早已飘远。 与范掌柜共事的点滴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那人的举手投足间都不似单纯商人,所到之处,关卡差役都十分客气,这种待遇绝非寻常商贾所能享有。 特别是那次偶然的机会,她隐约听到了范掌柜的出行似与筹粮有关! “芷若。”安陵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芷若。 “你曾在范掌柜身边伺候。他铺子的分号遍布各地,消息定是极为灵通。我……我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他,看是否能早些得知家中兄弟的近况。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他吗?” 芷若的哥哥是跟在安陵容的哥哥安楠身边伺候的,安陵容的担忧她感同身受。 她也知后宫干政的禁忌,更明白自己虽身为侍女,但安陵容从未将她视为下人,这份情谊难能可贵。 尤其是此刻,看着安陵容身怀有孕,却依然为家中之事忧心忡忡,芷若心中也是心疼。 她轻轻咬了咬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下定了决心。 她知道,这个法子非同小可,本是保命之时才能使用的秘密,但为了安陵容,她愿意冒险一试。 “小主,奴婢确实知道一个法子……” 第四十四章 流产 京城,琳琅阁后院书房。 范掌柜坐在椅子上,案头烛火摇曳,烛光映在他手中紧握的密信上。信纸的边角,安字落款清晰可见,他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诧异。 他本已预料到芷若会传来消息,却未曾设想这信竟是出自安陵容的亲笔。 范掌柜回想起上京路上与安陵容同行的那段时光,以安陵容的聪慧,芷若被她收服,确是迟早之事。 临别之际,出于对故人的缅怀,他曾赠予芷若一计,以备不时之需。 未曾想,这方法竟如此迅速地派上了用场,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安贵人。 心中暗赞:“我没看错,她果然非池中之物。” 他缓缓展开信纸,逐字逐句地审视着信中的每一个字。随后,他提起笔来,准备撰写回信。 此时,一旁的心腹面露疑惑,低声问道。 “老爷,此事皇上已严令保密,特设军机处专司处理,外人皆不得而知。如今若将此事告知贵人,是否有些冒险?” 范掌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缓缓说道。 “西北战事虽表面看似胶着,实则已接近尾声。叛军的粮道已被我们成功截断,罗卜藏丹津的败局已定,他们能蹦跶的日子所剩无几。” 他顿了顿,接着笑道:“再说这安贵人的兄长安楠,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此次平定叛乱的行动中屡立战功,就连十三爷都亲口夸赞。 虽然安比槐是个不中用的,但想必看在宫里贵人的面子上,大战结束后论功行赏,安家也定能分得一杯羹。” 心腹听后,一脸敬佩地恭维。 “还是老爷您高瞻远瞩,十三爷对您信任有加,参与到了此次粮草运送的事宜,才能让我们提前得知这些消息。这安家日后前途无量,我们得趁此机会多多交好才是。” 范掌柜闻言,开怀大笑:“正是如此,雪中送炭的情谊,自然比锦上添花更让人铭记于心。” 安陵容收到范掌柜的消息,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 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虽然父亲安比槐不值得信任,但自己早已提前给哥哥安楠诸多暗示,加之他往返松阳与京城,半年的游历,果然成长了许多,如今更是于朝廷立下了功劳。 芷若瞧着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小主今日如此欢喜,自己也是喜上眉梢。 知道自己兄长阿启亦随少爷征战有功,芷若心中更是满满的骄傲。 安陵容见芷若如此开心,她自己的心情也愈发愉悦,她笑着对芷若说。 “今个儿我心情好,加之天气炎热,你去御膳房瞧瞧,看有什么解腻的点心。再拿点银子去,给咱宫里那些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添碗绿豆汤,让他们也凉快凉快。” 芷若领命而去,脚步轻快,连发丝都洋溢着喜悦。 圆明园的宫女太监们,平日里鲜少能得到这样的额外赏赐。 今日却因主子的好心情而意外地获得了这份赏赐,心中充满了感激。 主子开心便是他们的福气,水木明瑟充满了欢声笑语。 然而,与此同时,闲月阁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气氛异常凝重。 今日,沈眉庄在外避暑时,不巧与华妃的仪仗相遇。 许是因为天气炎热,暑气逼人,使人心绪难安,沈眉庄的言语间稍有不慎,冲撞了华妃。 华妃心中本就积着诸多不快,先前又被安陵容的一番话挤兑,此刻沈眉庄的冒犯无疑是火上浇油。 她怒不可遏,认为宫中这些有孕的嫔妃都愈发不将她放在眼里。一怒之下,她下令罚了沈眉庄跪一炷香的时间,以示惩戒。 怎料这炎炎夏日,酷热难耐,加之沈眉庄近日来心神不宁,腹中的胎儿本就岌岌可危。 待她回到闲月阁后,便觉身体不适,太医尽力之下,也只保住了大人。 众人闻讯皆是愁容满面,凝重的气氛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我只是罚了惠贵人跪半个时辰,怎会料到她竟会小产?”华妃心中暗自嘀咕,试图为自己开脱,“定是沈眉庄自己身子骨弱,保不住龙胎,这怪不得本宫?” 然而,尽管她心中百般辩解,却也难以抚平内心的慌乱。 此刻,皇上正忙于接待英吉利的使臣,分身乏术,无法亲自前来。给了华妃一丝喘息之机。 太后闻讯,心急火燎的赶往闲月阁。 然而面对皇嗣无法保住的残酷现实,她只能无奈叹息,嘱咐闲月阁的奴才们务必照料好惠贵人,便失望而去。 入夜,安陵容早早便睡下了,却在夜半时分被床边细微的动静唤醒。 她猛然惊醒,只见皇上满脸疲惫,眼神中带着未散的忧郁,正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着她。 安陵容有些惊讶,连忙用手撑着腰身缓缓坐起,柔声问道。 “皇上,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怎么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 皇上的神色中依旧残留着一丝未褪的哀伤,轻声道。 “你醒了。朕听芳若说你近来夜里总是难以安睡,便忍不住来看看你,见你睡得正香,不忍打扰。” 皇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落寞:“朕刚从惠贵人那里回来,心里始终记挂着你。” 安陵容心中有些猜测,目光温柔地落在皇上略显憔悴的面容上,轻声劝慰。 “皇上为国事操劳,苏培盛说您已数日未曾安枕,还应早些回养心殿歇息才是。” 皇上轻轻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悲痛。 “朕想来看看你。眉庄的孩子没了,朕又没有了一个孩子……”说到这里,他的眼中似有泪光在闪,声音也变得低而沉。 安陵容见状,柔声安慰。 “四郎累了,在臣妾这先睡一会儿吧。臣妾这几日总能感受到腹中的孩子在动,就让他来陪陪他的阿玛吧。” 皇上温柔地抚摸着安陵容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深情。 “容儿,你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朕一定会好好地疼他,爱他” 皇上目光掠过安陵容卧室的陈设,心疼地说。 “你这里太过素净了,如今又怀着身孕,实在不易。朕前几日得了一对粉彩福桃纹瓶,寓意不错,这便让苏培盛给你送来,放在床头刚好。” 第四十五章 捷报 次日清晨,阳光悄悄探进窗棂,安陵容在柔和的光线中悠悠转醒。唯余床头那对粉彩福桃纹瓶,昭示着皇上昨夜曾来过。 室内伺候的宝鹊见安陵容醒来,连忙上前,动作娴熟地开始为安陵容梳妆打扮。 安陵容忍不住问道:“皇上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宝鹊的脸上洋溢着喜气答道。 “回禀小主,皇上昨晚陪着小主睡了一会儿,见您睡熟后就轻手轻脚的回养心殿批折子去了。奴婢看的真真的,皇上对小主很是疼惜。” 说到这里,宝鹊眼中有些兴奋,语气激动的说。 “皇上今儿一早就差人送来了好多赏赐,说是特意赏给小主的。如今都堆在院子里,占了好大一块地方呢!奴婢正打算等小主醒了,带您去瞧瞧。” 安陵容心中也是十分高兴,然而,脑海中突然想到皇上昨晚说惠贵人的孩子没了,这份喜悦很快就被担忧的念头所取代。 她微微蹙眉,关切地问道:“你可知闲月阁那边,惠贵人现在的情形如何了?” 宝鹊脸上的喜气稍减,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回答道。 “奴婢方才听人提起,昨日惠贵人不幸小产了,真是令人揪心。 不过好在温太医说惠贵人身子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需要精心调养一阵子。 听说此事确实蹊跷,似乎与华妃娘娘脱不了干系,圆明园中的人私下都议论纷纷呢。” 安陵容心中有些明了,依照时辰推算,沈眉庄的脉象已难再掩饰,不能再拖下去了。如今她找到合适的时机发生“意外”,也算解决了迫在眉睫的麻烦。 沈眉庄既然已经成功流产,那么无论他人是否心生疑虑,只要仔细收尾,不被人抓住把柄,便能算上勉强过关。 想到这里,安陵容吩咐宝鹊:“你等会去库房找找,挑些上好的药材送去闲月阁,我跟芷若去看看眉姐姐。” 闲月阁内,一片素净之色,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淡淡的哀愁,让人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沈眉庄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如纸,那双平日里充满神采的眼眸此刻也显得黯淡无光。 采月在床尾焦急地守着沈眉庄,眉头紧锁,满心忧虑。 安陵容扶着肚子走入屋内,一眼便瞧见了沈眉庄这副憔悴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紧,她慢慢走到床前,关切地问道:“姐姐怎么脸色这般难看?这小产不是说……?” 沈眉庄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同时唤采月给安陵容搬个凳子,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陵容,你莫要太过担忧。这也是无奈之举,你给的方子虽能暂时掩盖脉象,但要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营造出流产的假象,总得付出些代价,虚弱一阵子是免不了的。” 安陵容心中虽知理应如此,此刻却也十分心疼。她缓缓到采月搬来带着靠垫的椅子上,目光望向沈眉庄,温柔地问道。 “姐姐无恙便好。我听说皇上已以刘畚伺候不力为由,将他革职回乡了。姐姐可都安排妥当了?” 沈眉庄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他是济州人氏。也多亏妹妹提前提醒我才早有准备,我父亲已寻到他的把柄。如今他回了济州开药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安陵容见沈眉庄眉宇间仍有一丝忧伤,心中不忍,继续宽慰。 “眉姐姐莫要太过伤心,这次只是意外,姐姐并未伤及根本,孩子迟早都会有的。 况且,姐姐此番也给华妃找了不小的麻烦,太后都已发话,夺了她协力六宫之权,姐姐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沈眉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经历了这一连串的变故,她已看清了皇上的凉薄。皇上对自己的态度,终究是权衡大于宠爱。 她淡淡地说:“子嗣这种事,终究要看缘分。若缘分已尽,强求也是无益。” 安陵容见状,心中五味杂陈。她轻轻将沈眉庄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笑道。 “眉姐姐可别这般说。你瞧,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正盼着早日出来认你做干娘呢。姐姐可要快点好起来,好给我这个腹中的娃娃准备见面礼?” “好好好,我这个做干娘的定然少不了你腹中这个宝贝的见面礼。” 沈眉庄脸上露出喜色,她轻轻地摩挲着安陵容的腹部,动作里满是温柔。 “看看你的额娘多疼你,你还没出来呢,就筹划着给你攒小金库了。” 安陵容刚从闲月阁回宫,脚步还未站稳,便知到了勤政殿内传来的捷报。 皇上刚刚接到了西北传来的六百里加急军报,年羹尧大军在战场上大获全胜,罗卜藏丹津节节败退,这一消息让皇上龙颜大悦,前朝后宫都为大军胜利的消息高兴不已。 安陵容心中也是十分激动,西北打了胜仗不仅意味着国家能安定,更意味着兄长安楠能早日归家。 皇上前两日赐予的恩典更是让她十分惊喜,等到她的身孕满八个月,母亲便能入宫陪产,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母亲了。 安陵容本来是不想让母亲长途跋涉,如今哥哥立功了,这一路正好护送母亲进宫,想必也能更稳妥些。 然而在这一片欢庆的氛围中,皇后却笑不出来。 她费尽心机,借由沈眉庄流产之事成功让太后削去了华妃协理六宫之权,可如今年羹尧西北大胜的消息让年家再次崛起, 皇上对年羹尧赞不绝口,称其为国之肱骨。而年羹尧的妹妹华妃,皇上恐怕要更加宠爱了。 皇后手中的毛笔,在“忍”字上悬而未决,墨色凝固,终究最后一点未能圆满收尾。 皇后的手轻轻一颤,笔落桌案,带着几分不甘与疲惫。她轻轻抬手,示意剪秋将纸投入火中,火光映照下,一切仿佛都随着灰烬消散。 皇后望着窗外有些泛黄的树叶,虽然阳光仍好,但她的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她叹了一口气,似是在问剪秋,“快入秋了,你觉不觉得这景仁宫似乎越来越冷了?” 第四十六章 忙碌的皇上 八月十五中秋晚宴会,景仁宫内,剪秋正为皇后揉捏着肩头,室内唯余二人低语之声。 远处丝竹之音仍隐约可闻,皇后有些疲惫的说:“这一整天,笑得本宫脸都要僵了。” 剪秋边按摩边柔声劝慰:“这种时候,娘娘您不想笑也得笑,真是难为娘娘了。” 皇后有些无奈的说:“身为皇后,永远都不能有说厌烦的时候,一旦被人发觉力不从心了,那些觊觎后位之人,不把你生吞活剥了才怪呢。” 剪秋按摩的力道越发柔和:“娘娘所言极是,今日宴会上,瞧华妃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奴婢实在是看不上。” 皇后叹了一口气说:“哎,她得不得志是由皇上说了算,如今年羹尧刚打了胜仗,今日八月十五,他都要去陪着华妃了。 年羹尧还没回来呢,等年羹尧进了京,华妃再给皇上添个一儿半女的,恐怕这景仁宫,皇上都要送给她了。” 剪秋见皇后面露愁态,连忙安慰:“无论如何,娘娘始终是皇后,华妃无子嗣,即便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妃子罢了。” 皇后眼中泛起泪光,有些哀伤的说:“若本宫的弘辉还在,哪还轮得上她如此放肆。” 言及此处,皇后越发难过:“本宫今日见到温宜公主,倘若弘晖尚在,定会长得比三阿哥高些,更好看。” 剪秋亦附和道:“定会比三阿哥聪明许多。” 皇后拍拍剪秋的手,勉强一笑:“是啊,弘晖两岁便能识字,三阿哥根本就比不上弘辉。” 剪秋宽慰道:“娘娘正值盛年,定能给皇上再添一位阿哥。” 皇后苦笑的叹息:“本宫已年逾四十了,早已不是适合生育之身,况自纯元姐姐死后,皇上待本宫再不如往昔。毕竟本宫乃庶出,不比姐姐嫡出尊贵。” 剪秋连忙说:“皇上虽嘴上不说,但心中对娘娘还是很尊重的。” 皇后凄然一笑:“一个女人,若得不到丈夫的爱,只得到尊重又有何用?” 皇后有些心灰意冷,吩咐道:“剪秋,夏冬春调教得如何了?将她接来圆明园吧。” 窗外突然响起了雷声,下起雨来,皇后心绪难宁,不禁想到:“弘辉死的时候,外面也是这样的雨天。” 她捂着头哭着:“剪秋啊,本宫的头好痛。” 这个雷雨交加的夜,不光皇后头痛欲裂,皇后口中的华妃也是心痛如绞。 今日宴席之上,华妃借着兄长年羹尧的战功,撒娇卖痴磨的皇上今晚去了清凉殿。 却未料到,半夜刚睡着,皇上被雷声惊醒,竟口中念道甄嬛最怕雷声,起身穿衣,冒雨前往碧桐书院陪甄嬛去了! 华妃看着这一幕,如同晴天霹雳,呆坐在床上,寝衣微敞,眼神空洞绝望。 颂芝在一旁看着心疼不已,劝道:“娘娘,皇上都走了好久了,不如娘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华妃悲从中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的声音颤抖。 “皇上,他从未如此待过旁人,从未!” 望着床上那条还残留着皇上气息的被子,华妃的情绪终于崩溃,她放声大哭,声音充满了不甘与愤怒:“本宫从入王府到现在,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这一刻,华妃的眼神变得异常狠厉,仿佛有烈火在心中燃烧:“杀了她!” 颂芝见自家娘娘如此难过,心中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抱住华妃,安抚她的情绪。 “娘娘息怒,万万不可冲动行事啊!一切待明日再作打算。”她一边劝慰,一边轻拍着华妃的背。 华妃的怒火却似乎越烧越旺,身体因愤怒而颤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即便如此,最终也只能在颂芝的反复劝慰下,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待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自西北大捷捷报传来,皇上对骑射的热情一直很高。这日突然兴起,打算去圆明园策马。 还未到马场,远远便望见马场上一身粉色骑装的少女在纵马驰骋。 衣袂随风轻扬,每一跃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瞬间吸引了皇上的目光,皇上在马场外驻足欣赏。 苏培盛紧随其后,敏锐地捕捉到皇上脸上的赞许之色,心领神会,悄然退至一旁,前去探听消息。 马蹄声渐息,少女灵巧地勒住缰绳,马儿稳稳停下。 夏冬春眼尖,一眼便看到了皇上,连忙下马行礼:“嫔妾常在夏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看着眼前的夏常在,开怀大笑,对她的骑术赞不绝口:“你这骑术果然了得,当真是英姿飒爽。” 夏冬春心中窃喜,面上却谦逊有礼:“多谢皇上夸奖,臣妾愧不敢当。臣妾的父亲曾在军中效力,臣妾自幼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对骑术略知一二。” 皇上听后愈发喜悦,连忙伸手扶起夏冬春,由衷赞叹。 “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大清的将士勇猛无双,朕的后宫亦是人才济济。” 夏冬春被皇上如此夸赞,脸上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她眼波盈盈,趁机炫耀。 “皇上,臣妾刚刚还未尽全力,臣妾愿再上马,为皇上表演一番可好?” 皇上看着夏冬春这幅双充满活力的样子,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同驰骋的豪情。 他笑道:“夏常在骑术如此高超,这里地方小施展不开。朕带你去猎场,在那里跑马更畅快。” 夏冬春眼中闪过惊喜,连忙应声:“臣妾遵旨,谢皇上恩典。” 皇上随即转身对苏培盛吩咐:“苏培盛,牵朕的马来。” 说完,皇上向夏冬春伸出了手,夏冬春毫不犹豫的将手搭在了皇上的掌心。 一声鞭响,他们共乘一骑,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猎场疾驰而去。 马蹄声与夏冬春毫不掩饰的笑声交织,在圆明园上空久久回荡。 夏冬春得宠的消息迅速传遍六宫。 安陵容得知消息虽有些惊讶却并不意外。 如今自己有着身孕,华妃和甄嬛正得宠,皇后当然急着培养自己人,迫不及待的接人来园子里了。 安陵容思及母亲即将入宫相伴,心中满是期待。 转念一想,自己又何须与夏冬春人一般见识呢?不过都是皇后的棋子罢了。 第四十七章 命悬一线 时光如白驹过隙,大军即将凯旋而归,皇上决定开紫禁城午门亲自迎接功臣年羹尧。 不巧的是,皇后此时头风旧疾复发,无法料理后宫事务。借此机会,华妃再度揽下了协理六宫的大权。 初来圆明园时,安陵容仅用了两辆马车。数月的时光过去,皇上对安陵容越来越上心,赏赐也如流水般送来。 芷若与宝鹊忙得团团转,幸得芳若姑姑经验丰富,带着众人一同整理,才将将在出发前把安陵容的行李打点好。 看着眼前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四驾马车,众人虽疲惫不堪,但小主受宠,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再累也高兴。 车队缓缓行进在回宫的路上,安陵容月份大了不太方便,就独自坐在马车里,心中盘算着回宫后为母亲准备哪些礼物。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突如其来的马嘶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安陵容有些奇怪:“给自己驾车的都是精挑细选的御马,一般是不会叫的。” 正当安陵容疑惑的时候,平日里温顺无比的马,此刻却仿佛受到了惊吓,双目圆睁,四蹄翻飞,失控地狂奔起来。 事发突然,众人皆措手不及。碍于男女大防,侍卫们虽心急如焚,却离安陵容的马车仍有些距离。 小桂子见状,没有丝毫犹豫地爬上马车,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拽住缰绳,双手瞬间磨得血肉模糊,但受惊的马匹哪还听赶车的人的指挥。 马车的速度瞬间飙升至极点,在街上横冲直撞,众人纷纷避让。 安陵容被突如其来的颠簸震得东倒西歪,她紧紧抓住车窗边框,指甲深深嵌入木头中,努力保持着镇定。 车外,小桂子的呼喊声穿透风声与马蹄声,焦急而担忧:“小主,您还好吗?这马儿疯了,我快要控制不住它了!” 安陵容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作为一个母亲,她本能地护住自己的肚子,一手紧抓车窗,另一只手则迅速将临上车时随手带上的厚被子紧紧缠绕在腰间,死死地护住自己隆起的腹部。 然而,即便她如此努力,马车还是越跑越颠,随时都会将她甩出车外。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急转弯,车厢眼看就要狠狠地撞上墙壁。 芷若在马车后头用尽了全身力气追赶。而侍卫们却因为顾及车厢内安陵容的身孕而不敢轻举妄动。 安陵容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到了这一幕,她心中一紧,对小桂子大声喝道:“快把缰绳砍断!” 小桂子听到主子的吩咐,心中一横,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砍断了缰绳。 马儿失去束缚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最终在侍卫的一箭之下,轰然倒地。 但车厢还是由于惯性狠狠地撞到了墙上。 这一瞬,安陵容感受到了剧烈的撞击和随之而来的腹痛。心中一沉,自己的孩子恐怕要早产了。 安陵容上辈子曾读过一些医书,深知孕妇的禁忌。 虽然她平日里谨遵医嘱,勤勉锻炼,身体比往昔强健了许多,但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之下,她依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与绝望。头也一阵阵发晕。 她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被子,重生到现在第一次如此真心的祈祷:“求求佛祖,我愿折寿十年,保佑我腹中的孩子平安无恙。” 惊恐与疼痛之下,安陵容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芷若见状,心中一惊,忙呼唤着芳若姑姑。芳若姑姑跑到马车附近,看了看安陵容的状态,立刻吩咐侍卫去禀报皇上。 皇上得知安陵容的马受惊后,心中顿时慌乱起来。想到安陵容腹中还有孩子,焦急万分地命令道:“朕骑马回宫!将安贵人接到朕的马车上!速速回宫!” 众人快马加鞭地赶回长春宫。当皇上将安陵容从马车上抱下来时,他惊恐地发现安陵容的身下已经见了红,人也昏迷不醒! 皇上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几乎是小跑着将安陵容抱进了承禧殿,口中连声呼喊:“太医!太医呢!” 太医章弥几乎是被侍卫架着跑到了承禧殿。他擦了擦头上不知是紧张还是剧烈运动过后出的汗。 片刻之后,他一脸凝重地对皇上说道:“启禀皇上,安贵人脉象弦急而乱,此乃受惊之后气血逆乱之象。胎气不稳,恐有早产之兆。” 皇上闻言更加急躁起来:“那你还不快治!” 太医忙点头称是,开始为安陵容诊治。 与此同时,太后也匆匆赶到长春宫。见皇上还在产房内,连忙劝道。 “产房不吉啊,自古就没有男人进来的规矩。皇帝您是天子,况且安贵人是头胎,女子生孩子本就不是个急得来的事。皇上还是先去养心殿等着吧。” 皇上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好违抗太后的旨意,半推半就地被太后撵去了养心殿。 皇后得知安陵容受惊早产的消息后,面上却无一丝惊讶,反而有些失望地说道。 “那本宫应该去探望探望才是。”说着便带着剪秋也赶往长春宫陪太后一起等消息。 皇后还没到长春宫,沈眉庄便急匆匆地赶到了。 她见到芷若一脸慌张的样子,心中更加焦急起来,转而问芳若姑姑。 “安妹妹怎么样了?”芳若姑姑一脸担忧地摇了摇头说道。 “妇人生产本就是闯鬼门关,如今安小主又受了惊吓早产还是头胎……好在章太医医术高明,小主已经清醒过来了。刚刚的情形要不是太医及时赶到就……” 沈眉庄听着室内安陵容偶尔传来的惨叫声揪心不已。她想进去看看安陵容却又被芳若姑姑拦住了。 “小主还未生育过,在这里不吉利。太后娘娘还在正殿守着。惠贵人要不进去陪太后说说话也算替安贵人尽心了。” 沈眉庄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只能在正殿陪着太后一起等消息。 此刻承禧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宫女们脚步匆匆,一次又一次地从内室端出血水。章太医跪在帘子后,声音虽镇定,却难掩急切。 安陵容躺在床上,面上血色殆尽,汗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一次次努力下孩子的头却迟迟没有看见。 这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时间仿佛凝固。 第四十八章 难产 自正午时分起,至夜幕低垂,安陵容腹中的孩子迟迟未能降生,天色渐渐暗了起来。 太后目睹一盆盆刺眼的血水从产房方向不断端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匆匆赶往佛堂诵经,祈求佛祖庇佑。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皇上紧锁着眉头,手上的佛珠撵得飞快,发出连串清脆又急促的声响。 案头的折子堆积如山,皇上却不时抬头望向门外。 “苏培盛!”皇上终是忍不住再次开口,略显焦躁地询问着,“承禧殿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养心殿门外,苏培盛的身影焦急地徘徊着,不时地往宫道上张望,双手下意识的搓动。期盼着能有好消息传来。 听到皇上的呼唤,苏培盛连忙稳了稳心神,快步进入殿内,躬身行礼后答道: “回皇上,奴才也急啊。只是,这妇人生产之事,本就是天数难测,非人力所能干预。 半个时辰前,小夏子才刚从承禧殿回来。说是安贵人今日遭逢惊吓,以致产程不顺,有些难产之兆,情况确是堪忧。” 苏培盛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偷偷瞧着皇上脸上的焦急之色,斟酌言辞。 “但请皇上宽心,太后娘娘已经去佛堂,亲自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为安贵人及龙胎祈福,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皇上的眉头锁得更紧了,眼中的忧虑如同乌云蔽日,不祥之感愈发强烈。 他猛然想起,今年吉林打牲乌拉总管衙门进贡了一支罕见的百年老山参。 “苏培盛!”皇上急切地再次吩咐道,“你速去内务府,将前些日子朕收着的那支参取出,立即送往承禧殿,给安贵人服用!” 说完,皇上已等不及苏培盛的回应,自顾自地穿戴整齐,步履匆匆,直奔长春宫而去。 长春宫前,夜风似乎也带着几分凉意。皇上刚至宫门口,产房内断断续续、揪人心肺的呼痛声如同细针一般,一下下戳着皇上的心。皇上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他几乎本能地加快了步伐,直奔产房而来,他快步走到产房门口,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轻声呼唤:“容儿,你怎么样了?朕来了。” 产房内,安陵容的意识已有些模糊,她隐约听见皇上的声音,脑海中清明了片刻。 目光温柔地落在自己的腹部,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 她心中默念:“宝贝,娘亲上辈子未能护你周全,这次,无论多艰难,我都会拼尽全力,让你平安降生。” 安陵容暗中积蓄力量,忍着身上的疼痛,用细若游丝的声音,对着门外的皇上说。 “皇上,臣妾……感激上苍,让臣妾有幸怀上皇上的孩子。只是臣妾真的好累,好痛……若真有意外发生,恳请皇上,无论如何,都要保我的孩子平安。” 说到这里,安陵容的声音已变得断断续续,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哽咽之声更是让人心碎。 “若臣妾不幸……还请皇上成全,让惠贵人做我孩子的干娘,望皇上能好好疼爱我们的孩子,告诉他,他的额娘是爱他的。陵容……在此……恳求皇上。” 皇上的心,随着安陵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打着,心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听着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失去纯元的夜晚,那种痛彻心扉、无力回天的绝望再次将他包围。 就在这时,产房内传来芳若焦急而坚定的呼唤声:“小主,小主,您不能睡,一定要坚持住!”将皇上拉回了现实。 “太医!太医何在!” 皇上几乎是咆哮着喊道,“快!快把人参送进去,务必要母子平安!谁都不许死!朕是天子,朕在这里,谁都不能离开朕!” 随着皇上的命令,宫女太监们奔跑着,太医们紧皱着眉头开方,一碗碗汤药被送入产房。 芳若的声音在产房内持续回响,她紧紧握着安陵容的手,不停地鼓励着:“小主,您不能睡,小皇子还等着见您呢,您是他的亲娘,不能抛下他不管。” 安陵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众人的期盼与努力下,孩子的双肩露出来了,产房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妇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舒一口气,芳若紧锁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一些。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安陵容在听到这一声轻叹后,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此刻终于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 在她昏迷的这一刻,嘴上也是带着笑的。 她知道,这一回,她成功地护住了腹中的骨肉,并且方才她模仿纯元皇后的话语,也定能激起皇上的怜惜之情。 皇上在外焦急地踱步,满心担忧,这时,见到方若姑姑抱着婴儿出来,高声道喜。 “皇上龙恩浩荡,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安贵人为皇上添了一位皇子!” 皇上的心情瞬间从谷底升至巅峰。他激动地连连点头,高声说道。 “好啊!好!承禧殿上下皆赏半年月俸。晋安贵人为嫔,以彰其功。待皇子满月之时,再行册封礼。” 皇上满心欢喜地接过孩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五阿哥,眼中满是慈爱。 他向芳若姑姑关切的问道:“容儿怎么样了?” 芳若姑姑脸上浮现出敬佩之色,轻声答道:“安小主累极,生产之时又耗损了大量元气,此刻仍在昏睡之中。 太医已经诊过脉了,说是需要好好调养身子,许是要坐双月子才能恢复过来。”” 皇上听闻此话,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只要人安然无恙,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随即,皇上传下口谕:“在安嫔坐月子期间,任何人都不得擅入打扰,日常请安等琐事也一律免除,待安嫔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再做计较。” 第四十九章 五阿哥 太后去佛堂祈福不久后,皇后就找了个借口返回了景仁宫。 此刻,太监江福海步入殿内,神色凝重地禀报。 “启禀皇后娘娘,安嫔娘娘已成功诞下皇子,母子均安。” “安嫔?母子?”皇后闻言,脸上掠过一抹讶异。 江福海见皇后面色不佳,低声道:“安小主诞育皇子,皇上龙颜大悦,特赐封安贵人为嫔。” 皇后手中的锦帕被她不自觉地攥紧,竭力维持着面上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确是宫中难得的大喜之事。” 剪秋在一旁,神色紧张地询问:“皇后娘娘,如今安嫔平安诞下皇子,那她回宫途中马匹受惊之事,是否会牵连到您?” 皇后轻蔑一笑。“安嫔都已经平安生产,御马受惊之事过了这么久,皇上仍未查出缘由,想必那马车上填了醋的虎尿等物早已消散。一切不过是场意外罢了。 皇上刚得爱子,哪里还会顾得上这些小事,就算追究起来,回宫的仪仗行程都是华妃安排的,关本宫什么事。” 话音未落,皇上就一脸喜色步伐轻快的踏入了景仁宫。 皇后心中有一瞬间是欢喜的,但看到皇上那毫不掩饰的笑容,苦涩涌起,但嘴角仍挂着比往常更加灿烂的笑容。 她迎上前去,笑着说道:“臣妾恭喜皇上,安妹妹为皇上诞下龙子,又晋升嫔位,真是可喜可贺。” 皇上爽朗的笑道:“没错,宫中许久未有如此喜事,只是容儿身子弱,此次又受惊难产,这两个月便让她在承禧殿安心调养,待身子康复后再行册封礼。” 皇后附和道:“皇上英明,只是承禧殿小了点,不知安妹妹身子好了后迁居之事皇上可有打算?” 皇上不假思索地说:“承乾宫还空着,那地方宽敞,安嫔带着皇子住过去也方便。” 皇后微笑回应:“皇上考虑周全,但承乾宫毕竟久未有人气,修缮之事非一日之功。安妹妹与小阿哥体弱,若仓促入住,恐有不妥。 皇上眉头微蹙,随即看向皇后,征询她的意见:“皇后可有更妥当的安排?” 皇后笑的温婉:“钟粹宫正空着,年前已专门修缮过一遍,地方宽敞明亮,且后头有个圣哲殿,环境清幽,极适合阿哥居住。” 皇上眉头舒展了些,紧握着皇后的手,笑道:“皇后果然心思细腻,后宫之事有你在,朕确实放心。” 可翊坤宫的寝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皇上不在,华妃的哀伤与失落也无需掩饰。她独自坐在案前,机械地一根接着一根的往嘴里塞着酸黄瓜。 颂芝见状心疼不已,跪在华妃身旁,语带哽咽:“娘娘,您不能再吃了,这酸黄瓜伤胃呀。” 妃的注意力被颂芝的话语拉回,口中的酸涩瞬间化作胃中的翻腾,她不由自主地呕了出来。 颂芝连忙上前,泪眼婆娑地劝道:“娘娘,您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 华妃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般,笑了起来:“本宫吐了,颂芝你看,本宫吐了。你不为本宫高兴吗?快去传太医啊!”,颂芝的眼泪忍不住滑落。 华妃的泪水也随之落下,她泣不成声地说:“安贵人生下了皇子,皇上连产房不洁都顾不得了。 为什么?为什么人人都能生,为什么就本宫生不了!” 颂芝试图安慰:“娘娘,您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孩子总会有的。” 但华妃的情绪愈发失控,她哭得更厉害了,眼神中充满了不甘:“本宫也曾经有孕,那还是一个男孩。”说到这里,华妃的眼神凶狠起来:“都是因为端妃!要不是她我怎会喝下那碗安胎药。” 安陵容昏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悠悠转醒。 芷若在床边守着,看到安陵容睁开眼睛,惊喜的说:“娘娘,您终于醒了,恭喜娘娘平安诞下皇子。小阿哥一切安好,长得很壮实呢。” 宝鹊在一旁也是眼眶微红,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娘娘可吓死奴婢了,您睡了一天一夜了。好在佛祖保佑,娘娘您终于醒了,奴婢这就去小厨房给您熬鸡汤去。” 安陵容心中得知自己诞下了皇子,不禁笑的慈祥:“孩子呢?快抱来让我瞧瞧。” 芷若连忙回禀:“太后娘娘慈爱,小主生产时在长春宫守了大半天,直至夜深还前往佛堂为小主诵经求福。见您久睡未醒,芳若姑姑就先将小皇子抱去给太后看看。” 安陵容心中十分感激,正因为此次太后在长春宫坐镇,自己此番才能顺利地生下皇子。 “太后娘娘乃是小皇子的祖母,她老人家福泽深厚,小阿哥能得她疼爱,多陪陪陪祖母,是他的福气。” 片刻后,安陵容收敛心神,理了理纷乱的思绪,转而问道:“芷若,你方才唤我‘娘娘’?” 芷若突然噗嗤一笑,带着几分俏皮道:“瞧奴婢这记性,光顾着高兴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说。 “皇上昨晚下旨,晋小主为嫔,还免了两个月的请安。咱们承禧殿上下都跟着沾了光,月俸都多了半年呢!” 安陵容听罢,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随即也被芷若的喜悦所感染,开心的笑了。 芷若的笑容中却有着一丝忧虑,她微微皱眉,声音放低了几分:“奴婢就是有些奇怪,小主有孕期间,皇上和奴才们都将小主像个瓷娃娃似得护着,生怕有半点闪失。 况且御马都是精挑细选,训练有素的,怎会那般巧合,在岔路口突然受惊呢? 安陵容看着芷若若有所思的模样,笑了笑并引导道:“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某些人算计的精罢了。宫中能在此事上不动声色地布局之人也没几个。” 芷若想了想有些犹豫的说:“这段时间华妃娘娘正协理六宫之事,会不会是她……” 安陵容轻轻摇了摇头:“华妃虽跋扈,但她行事向来张扬,如此隐秘的害人手段,不是她的作风。倒是皇后的‘头风’发作的真是巧啊。” 第五十章 安氏入宫 数日后,年羹尧凯旋回京,皇上亲自率领百官在德胜门迎接,并特别下令乐部演奏皇帝御驾亲征才能用的中和韶乐迎接,以示皇恩。 年大将军的威名,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后宫承禧殿内,芳若面带笑意的进来禀报:“小主,夫人已递牌子入宫,估摸着再有一炷香时间,夫人就到了,小主再耐心等等。” 安陵容心中激动难抑,若非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恐怕早已起身前去迎接。 芷若也在一旁兴奋地附和:“小主,我伺候您这么久,还没见过夫人呢。” 仔细的看了眼安陵容的脸,调笑着说:“看小主的容貌,便知夫人也定是个大美人。听说芸香姐姐也随夫人一同进京,真是太好了。” 安陵容笑骂道:“就你会打趣人,我娘性子最柔和不过了,待会儿你就能见到了。” 宫门侍卫客客气气的检查过林秀和芸香的包袱后,便有领路小太监恭敬地引领二人前往长春宫。 一行人行至长春宫前,耗时许久。 小桂子前些日子护着安陵容受伤后,安陵容特许其安心养伤,这阵子不用当差了。 但小桂子性情淳厚,他感激地说,平日里主子对下人关爱有加,自己为主子效力本就是分内之事,那点小伤不过是皮外伤,于他这粗皮糙肉之人并无大碍。 他执意要继续在安陵容身边侍奉。安陵容见他如此坚决,也不愿勉强,便由他去了。 此刻,小桂子脚步轻快地奔入殿内禀报:“安夫人觐见安嫔娘娘。”。 安陵容忙笑着说:“快传。” 林秀入宫前,已有嬷嬷教导过宫中规矩。芸香搀扶着林秀一进门,二人便恭敬地跪倒在地,口中说着:“妾身给安嫔娘娘请安。” 安陵容连忙道:“快起来,快起来。”芷若机灵地扶起林秀。 “母亲一路辛苦,快坐,宝鹊,快去倒茶。” 林秀用有些模糊的双眼望着眼前一年多未见的女儿,泪光闪烁,未及言语,泪水已先落下。 安陵容亦觉伤感,但仍忍着泪笑着说:“娘亲哭什么,我现在很好,还诞下了皇子,皇上已晋封我为嫔。娘亲应该为我骄傲才是呢。” 林氏哽咽起身,快走几步上前紧紧搂住产后还起不了身的安陵容,泪流满面。 “娘娘出落的越发贵气了,快两年未见,你瘦了许多,脸色也这么差。你是娘的心头肉啊,你的开不开心,娘怎能不知?这宫中可比安府后院大太多了。” 安陵容被娘亲哭得心里发酸,忙转移话题道:“娘还没见过小阿哥吧?芷若,快去让奶娘把小阿哥抱来。” 林秀慈爱地望着五阿哥,感慨万分:“这小阿哥的眼睛真像你。想当年,你也是从这般一点点长大的,可惜你是个女儿身,终究要离开娘亲。还是阿哥好啊,阿哥好。” 安陵容见林秀又要落泪,目光扫过芸香背上的大包袱,连忙说道:“娘,您怎么带了这么大一个包袱来?” 林秀擦了擦眼泪,止住了哭声,忙不迭地打开包袱,一边动作一边说道。 “自你入宫后,娘亲沾了你的光。芸香也是个能干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这是我这一年来给小阿哥做的衣裳,这次有幸入宫,娘亲就都给带来了。” 安陵容看着包袱里的衣裳,从春到冬,各个季节的衣服一应俱全。里面那件嫩绿直径纱花蝶单袍尤为显眼。 她依稀记得,这是前世自己在家时最喜欢的衣服。那时她不懂事,看着娘亲日日将绣好的衣料送给别人,便哭闹着向娘亲要。 娘亲虽然当时斥责了自己,但此后每个夜晚都熬夜赶工,在自己生日那天,送了自己一件嫩绿直径纱花蝶单袍,自己更是爱不释手,日日穿着。 如今,娘亲又为自己做了一套。安陵容的眼眶也模糊了。 只见林氏又忙碌地拆起了里面的一个小包裹,一边拆一边有些自责地说。 “路上来得仓促,小阿哥见客的衣裳娘亲不懂怎么做。只能做些小玩意儿给他玩玩。” 包裹里露出虎头帽、虎头鞋,还有布老虎、小马儿等玩具,各个绣得活灵活现。也不知娘亲在这些日子里是如何赶制出来的,又熬了多少个夜晚。 安陵容心疼地按住林秀忙碌的身影,说道:“娘亲,女儿知道娘亲最疼的就是我了。如今女儿已是从二品的嫔位,娘亲以后在家也能挺直腰杆了,以后这些事情让绣娘做就好了。” 说到这里,安陵容觉得有些不对,忽然问:“娘亲,这次上京,除了你和哥哥,还有谁来了。” 林氏突然变得些吞吞吐吐起来,安陵容一再追问,林氏这才开口说道。 “本不想这么早跟你说的,你妹妹陵瑶也来了……你如今刚生产伤了身子,是不是要接你妹妹进宫陪你一阵子。” 安陵容的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声音也低了几分:“娘,这个主意,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吗。” 林秀看着女儿突然变了神色,被她身上的气势摄道:“磕磕绊绊的说,你爹也是为了安家好。” 安陵容冷笑一声:“呵呵,这么多年,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娘亲还没看清楚吗! 我还没问,娘,前阵子军粮被劫案是不是爹爹也参与了!要不然为何到现在皇上都没有处置?” 安陵容转过头去,不愿再看娘亲那楚楚可怜的表情,狠心地说。 “爹爹如今自身都难保,要不是哥哥和我在宫中和外头拼命保全,爹爹他能不能从牢里活着出来都还未可知呢。 如今他还不老老实实在松阳低调做人,还想着送个庶女进宫添乱,还嫌咱家不够显眼吗?” 安陵容意识到了自己情绪波动有些大,揉了揉眼睛,收敛了情绪,有些歉意地对母亲说。 “娘,对不起,我可能是刚生完孩子,情绪有些不对。皇上特许娘在宫中住一个月陪我,屋子都收拾好了,让宝鹊带您去安置吧。” 林氏离开后,安陵容留下芸香,一番寒暄过后,屏退左右,严肃的问:“我进宫这一年多来,家中都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十一章 论功行赏 林氏离去后,安陵容将芸香留下。 一番叙旧后安陵容轻轻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神色变得凝重,问道:“自我入宫这一年多,家中情形究竟如何?” 谈及家事,芸香大致概述道:“小姐离家后,老爷故态复萌,虽然不太去找郭姨娘了,却对生下二小姐安陵瑶的王姨娘宠爱有加。 但念及小姐离家前说的话,王姨娘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话里话外撺掇老爷把安陵瑶也送进宫。 奴婢回松阳时,夫人早已把春杏送到老爷房里去了,加之少爷不时帮衬,夫人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只是夫人习惯了天天忙碌的生活,心中仍时刻挂念着小姐。 夫人常说,小姐最喜欢她做的衣裳了,于是日日都在为小姐赶制新衣。就连在船上也在给小阿哥绣虎头帽。奴婢劝阻无果,只能尽量让夫人不要熬夜绣了。” 安陵容听后,心中五味杂陈,娘亲的爱毫无保留,不管对父亲,还是对自己。只是娘亲这般执拗的性子,又让她担忧不已。 安陵容又询问起安楠的情况,芸香因常在内院忙碌,对安楠在外的情况了解得并不十分详尽。 “小姐中选后,少爷在回京的路上,有幸遇到了一位姓邬的老先生。两人一见如故,交谈起来十分投契,少爷便日日虚心向老先生求教,在船上同行期间,少爷都是与老先生同住。 这或许是少爷的机缘,奴婢私下里觉得,少爷如今处事,颇有章法,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老爷还要出色。” 安陵容听到这里,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连忙追问起详情来。 “小姐您先前问及老爷是否牵涉到那桩军粮案中,奴婢从春杏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老爷确实与蒋文庆的事情有所牵连。 奴婢得知后,便私下里告诉了少爷,少爷听后神色凝重,特别嘱咐奴婢不要声张。 老爷出门运送军粮后不久,少爷就带着心腹家丁悄悄离家了,直到回松阳接夫人进宫,奴婢才再次见到少爷。 听伺候的人说,少爷似乎是混入了叛军劫粮草的队伍,找到了叛军的粮仓。立了不小的功劳呢。” 正当安陵容惊讶之际,小桂子在外禀报:“夏公公刚刚来传话,皇上的御驾正往长春宫而来,请娘娘准备接驾。” 安陵容连忙打发芸香去休息,自己则稍作整理,预备着接驾。 皇上抵达承禧殿门口,安陵容刚要起身行礼。 皇上忙快步上前按住安陵容的肩膀,把她按在床上。温柔地说:“容儿诞育皇嗣辛苦,不必多礼。” 安陵容心中欢喜,轻声道:“谢皇上恩典。” 皇上看着气色好了很多的安陵容,笑道:“朕前几日来看你时你都睡着,今日看着精神好了许多,看来你母亲进宫探望你确实有益。” 皇上顿了顿,有些后怕的说:“你不知道,你生产的那天,朕有多担心。” 安陵容依偎在皇上怀中:“臣妾多谢四郎厚爱。那日,多亏有四郎的龙气庇佑,我们母子才能平安。如今,陵容别无所求。” 皇上宠溺地笑道:“容儿不求,朕也得为你想着。你哥哥在罗卜藏丹津一战中功劳不小,朕已封他为船政工部主事。你父亲身子不好,安家得有个顶立门户的人。” 安陵容闻言,心中大喜,之前的忐忑瞬间烟消云散。芸香之前的言辞含糊,让她心中有所疑虑,但如今皇上亲下了定论,还主动封为安楠为正五品主事,这让安陵容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她暗想,既然皇上都说安比槐身体不好,那就让他一直这样“不好”下去吧。 安陵容连忙柔声向皇上道谢:“多谢四郎,臣妾就知道四郎最疼臣妾了。” 皇上搂着安陵容,温柔地说:“朕瞧着五阿哥身体强健,容儿你功不可没。朕已让钦天监挑选了几个好名字,待他满月,便正式为他记入玉蝶。” 两人温存了会,皇上便以政务繁忙为由,返回养心殿与年羹尧商讨军务。 午膳时分,苏培盛前往翊坤宫宣旨:“启禀娘娘,皇上有旨,请娘娘前往养心殿和年大将军共进午膳。” 与安陵容和安楠的谨慎小心不同,年羹尧因战功赫赫,加之皇上礼遇有加,且是家宴,并不过多拘泥礼数。年羹尧在用餐时颇为放肆。 菜肴刚上桌,皇上尚未动筷,年羹尧便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 华妃有些担忧,但皇上似乎并不在意,反而体谅年羹尧常年征战在外,让他随意即可。 皇上笑道:“规矩是提点君臣之礼,而非约束亲戚之情。”此言一出,年羹尧更加肆无忌惮。 他指着桌上的一道菜说道:“这道燕窝鸭子看上去不错,就有劳苏公公为我布菜了。” 华妃汗流浃背,皇上脸上的笑意稍减,示意苏培盛去伺候年羹尧。 宴席看起来大家都其乐融融,皇上对年羹尧的称赞不绝于耳,甚至称他为皇上的恩人。 宴席结束后,皇上让年羹尧护送华妃回宫之后再来面圣。 回宫路上,华妃提醒年羹尧:“哥哥刚刚在宴席上的行为也太随意了些,苏培盛是皇上用了几十年的老太监了,打小就跟着皇上。哥哥怎么还敢使唤他啊。” 年羹尧却毫不在意地说:“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些阉人的臭气。皇宫里的规矩我不得不遵守,那我也要找个最有脸面的阉人来伺候。” 周宁海默默跟在华妃身后,低头拉开了距离,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年羹尧继续说道:“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从沙场征战回来,立下赫赫战功,难道还不值得让一个阉人伺候吗?” 华妃转念一想,觉得哥哥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还是叮嘱道:“苏培盛他伺候皇上,也伺候我,既然如此,伺候哥哥一次也无妨。只是哥哥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年羹尧看着华妃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眼中流露出几分忧虑,关切地问。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皇后给你气受了?” 第五十二章 满月 华妃轻轻摇头,否认道:“皇后哪里能成那种气候,只是我见着旁人一个个都为皇上诞下了子嗣,唯独我这肚子,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心里烦得很。” 说罢,她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有皇上新得的莞贵人,惯会抓尖卖乖,总是跟我过不去,半夜下着雨都能把皇上从我的床上抢走!” 年羹尧闻言,眉头紧锁,不悦地说道:“妹妹你这身子可是养了好些年了,西北那些民间的大夫,连战场上断了的腿都能接上,想来定是宫里的太医医术不精,就会开些太平方,这才耽误了妹妹。” 接着,年羹尧又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一个小小的贵人,竟敢如此放肆,与你作对?” 华妃有些哀伤地说:“皇上宠着她,我又能怎么样?听说她的父亲甄远道也在朝中为官。” 年羹尧咬牙切齿地说:“好啊,他的女儿和你过不去,我便和他过不去。” 华妃有些感动:“好在哥哥还护着我,要不我得受多少委屈啊。” 年羹尧一脸宠溺地看着妹妹说:“有哥哥在,你怕什么。” 养心殿内,皇上下旨:“年羹尧劳苦功高,特赐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黄带、紫辔,黄金千两。” 景仁宫内,剪秋步履匆匆,神色紧张地走进殿内禀报。 “娘娘,刚刚在养心殿,小夏子听得真切,皇上在宴席间,竟称年大将军为恩人,还……” 皇后手中的笔骤然一顿,墨汁滴落,她抬眼望向剪秋,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还说了什么?” 剪秋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回话:“午宴上,皇上提及华妃娘娘伺候皇上多年,言语间似有晋封之意。” 皇后闻言,心中猛地一沉,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亏及时扶住椅子,才稳住了身形。椅子因她的大力而微微晃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皇后面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入秋了,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 剪秋见状,忙上前一步,轻声劝慰:“西北风起了,是有些冷,奴婢给您添件衣服吧。” 皇后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天冷了,衣裳穿的再多有什么用啊,这景仁宫不过是皇上来一次才能暖一回。” 剪秋望着皇后娘娘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心中一酸,言语间也带上了几分埋怨的意思。 “这些日子,但凡皇上进后宫,都是去华妃那,连景仁宫的门槛半步都没踏进来过。” 皇后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透着一丝凄楚:“这景仁宫如今真的变冷了。皇上念及华妃伺候多年,不仅许她协理六宫之权,如今又要加封晋位,我看啊,皇上索性直接把皇后之位给了华妃,岂不更显他的恩德?” 时光荏苒,转眼间一月已过,五阿哥在安陵容的精心照顾下,健康成长,安陵容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皇上龙颜大悦,特地准备在乾清宫为五阿哥举办满月宴。宴席定于晚膳酉时举行,六宫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 这日,还未等宴席正式开始,小桂子便一脸喜气地匆匆跑进来报喜:“恭喜娘娘,大喜事啊!刚刚皇上亲自下旨,为娘娘的哥哥赐婚了!” 安陵容闻言,心中不禁惊讶。 赐婚?娘亲在宫中住了整整一个月,却从未提及过哥哥的亲事。这新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皇上赐婚? 她忍不住问道:“皇上是把哪家的女儿赐给哥哥了?” 小桂子见状,连忙解释道:“是岳钟琪岳将军的小女儿,岳秋童小姐。” 安陵容闻言,心中的疑惑更甚。哥哥与岳将军平日并无往来,怎会突然被皇上赐婚?她正欲进一步询问,小桂子又笑着补充道。 “皇上料到小主您定会好奇,因此特意破例,准许娘娘在宴席之前与安楠大人见上一面呢。” 安陵容喜出望外,不久之后,在正厅内,她终于见到了身着正五品官服的安楠。他步履稳健,走进来后便恭敬地行礼:“臣安楠,见过安嫔娘娘。” 安陵容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连声问道:“一年多不见,哥哥可好?哥哥怎么还去了西北,可把妹妹急坏了。” 安楠望着妹妹,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怀念之色,缓缓说道。 “世事无常,一年前我也不知道我会有此等造化,或许真的是借了妹妹的光,我也得以转运。 我遇到了一些人,经历了一些事,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蒋文庆通敌的事情,便将计就计,没想到竟因此立下了功劳,靠自己谋得了官身。” 安陵容眼中闪烁着笑意,打趣道:“还没恭喜哥哥大喜呢,哥哥什么时候悄悄就物色好了美娇娘啦?” 安楠的脸上闪过一丝赧然,随即大方地笑道。 “我和童童是在西北边疆相识的。那时,她女扮男装,一心想要找到岳大人,便扮作幕僚混入了押送粮草的队伍中,被我无意间发现了。我们相谈甚欢,一来二去,便渐渐熟络了起来。” 安陵容带着几分好奇调侃道:“原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押送粮草的队伍中有那么多人,哥哥一眼就看出了嫂子女扮男装的秘密,不得了不得了。” 望着哥哥一脸幸福的模样,安陵容心中的担忧与牵挂渐渐消散。 当她想到家中还有位不安分的王姨娘,以及瑶妹的亲事,她的眉头又轻轻蹙起。她对安楠说道。 “哥哥如今也已成家立业,瑶妹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前些日子我收到松阳寄来的信,说是爹爹身子不太好了,若是……,恐怕哥哥和瑶妹的终身大事都要因此耽误了。” 安楠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郑重地应承道:“妹妹放心,如今我也算在官场站稳了脚跟,定会尽快为瑶妹物色一个好人家的。” 随后,安陵容让哥哥看了看小阿哥,会见的时辰就到了。安陵容简单地吃了些点心垫垫肚子,便抱着五阿哥往乾清宫去赴宴。 第五十二章 弘昼 此时,乾清宫的正厅内烛光摇曳,金碧辉煌,如同白昼。 众妃嫔都已各自落座,她们或低眉含颦,或顾盼生辉,室内环佩叮当,热闹非凡。 夏冬春身着一袭绛紫色的织金绣缠枝菊花宫装,繁复精致的图案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鲜艳,头上大拉翅配着的头饰更是匠心独运,各色蝴蝶栩栩如生,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 欣常在坐在一旁,轻轻扫了夏冬春一眼,瞬间被她的装扮所吸引,由衷地夸赞道。 “夏常在今日的这身装扮,当真是别具一格,想必是皇上近来新赏的吧?在这烛光下,显得格外动人,让人移不开眼呢。” 夏冬春被夸赞的心中得意,她轻轻转动着身子,头上的蝴蝶翅膀似乎也随着她的动作在轻轻扇动,她娇声说道。 “欣姐姐真是好眼力,这缂丝料子确实难得,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特地赏给我的。我特地催着内务府赶制出来,就是为了今日能在宴会上穿给皇上看看呢。” 两人正互相恭维,气氛很是热烈,富察贵人却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夏冬春。 她与夏冬春同住一宫,由于性格不合,平日里就多有龃龉。 此刻,见夏冬春如此张扬得意,富察贵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嫉妒,她微微挑眉,说道: “今日可是安嫔娘娘的五阿哥满月之喜,你就算打扮得再花哨,皇上也得眼里有你才算数啊。否则,不过是白忙活一场,惹人笑话罢了。” 夏冬春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水。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怒火,狠狠地剜了富察贵人一眼。话中带着几分挑衅,冷声道。 “富察姐姐恐怕是近来很少收到皇后娘娘的赏赐吧?若是下次皇后娘娘再赏赐给我什么好东西,我再挑一件送给姐姐,也好让你这心中的酸水,有个去处。” 富察贵人轻轻拨弄着手中的团扇,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反驳道。 “妹妹真是客气了,皇上赏赐我的东西不少,我自是不缺衣裳穿的。倒是你,夏妹妹,与其在这争奇斗艳,不如多花些心思在如何讨皇上开心身上,可别再举止无状,惹皇上生气才好。” 夏冬春一听这话,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自从皇上从圆明园避暑回来,她就再没被皇上召见过。 而富察贵人虽也不算得宠,但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能伴驾的机会。 她心中愤懑不平,想着自己是包衣佐领家的小姐,娘家在内务府也算有头有脸,凭什么要受这富察贵人的气? 但毕竟刚进宫就吃了亏,又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好一番教训,心中念叨着富察贵人位分高,自己不能当众失态。 于是,她紧咬下唇,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勉强挤出一丝笑:“富察姐姐此言差矣,妹妹我只是在这宴会上,想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罢了。但话说回来,姐姐位分比我高,自然得更加得宠才是了。” 富察贵人瞧着夏冬春即便面色不佳,言语间却也透露了几分退意,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得意。她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带着几分教训的口吻说道。 “衣裳首饰不过是身外之物,妹妹若是有心,不妨多学学如何讨得皇上欢心。你看如今坐在前面的那几位,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呢。” 夏冬春看富察贵人摆出这番姿态,心中的怒火难以遏制,她刚想起身去与富察贵人理论,却突然看到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同走进了正殿。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问安,夏冬春也只好压下心中怒火,随着众人一同行礼。 待皇上和皇后落座后,宴会也随之拉开序幕。 夏冬春也只能笑着与其他嫔妃们一同举杯共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然而,她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只待有机会便要好好与富察贵人清算一番。 皇上目光扫视众人,缓缓说道:“今日是贺五皇子满月之喜,他们这一代,从弘字,朕已为他圈好了名字——昼!此名已正式刻入玉蝶,从今日起,五阿哥便名唤弘昼。” 皇上对安嫔之子如此厚爱,刚满月就忙着续齿上玉蝶,在场众人皆心有所感,各自揣度。 皇后敏锐地捕捉到众人微妙的表情变化,目光轻轻掠过齐妃,心思一动,笑容满面地赞道。 “皇上英明,昼字选得妙,‘昼’有光明磊落、正直无私之意,正与我大清的国运相合。昼字五行属金,弘昼的诞生,无疑是大清国泰民安、蒸蒸日上的吉祥之兆。” 齐妃听了皇后这一番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三阿哥的名字弘时,心中暗自比较起来。 这一比,她愈发觉得“昼”字比“时”字寓意更为深远,顿时心生几分忧虑,担心弘时在皇上的心中的分量会被弘昼比下去。 正当众人沉浸在各自思绪中时,皇上再次对着安陵容开口,话中满是担忧:“秋风已起,天气日渐转凉。钟粹宫已修缮一新,待册封礼毕,容儿你便与弘昼搬至钟粹宫住吧。那里宽敞,极适合你调养。” 安陵容起身盈盈一拜,柔声说道:“臣妾多谢皇上惦记。” 安陵容的声音柔情似水,皇上听后,嘴角的笑意愈发深沉,眼中的深情仿佛要溢出来一般,浓得化不开。 这一幕在华妃的眼中却格外刺眼。她咬紧着银牙,目光中闪烁着不甘,摸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只能微微仰头,摆出骄傲的样子,将眼泪逼回深处,维持着住自己宠妃的体面。 齐妃看着安陵容如今如此受宠的模样,心中的担忧愈发沉重。 她既担心安陵容得宠后会拿捏自己曾经的过失要挟自己,又忧虑弘时未来在宫中的地位会受到威胁。眉头紧锁。 宴席散后,皇后独自坐在床榻上,夜风透过窗棂,带来丝丝凉意。她叹了口气。 “弘昼,可真是个好名字啊。光辉普照,寓意非凡。没想到小门小户的安陵容,如今也有这番运道,之前的确是小看了她。” 第五十三章 一箭双雕 剪秋见皇后神色凝重,轻声劝慰:“娘娘,安嫔固然得宠,但华妃的性子娘娘也知道,向来就是个爱吃醋的,今日席上,华妃的眼神都要把安嫔瞪出花了,华妃岂会轻易容她? 娘娘气度高华,沉静自持,只需静静地看着她们二人相争便是。” 皇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再次叹了口气,说道:“所谓气度高华,沉静自持,都不过是被这安静和寂寞,浸泡得太久了,人也变得如此。”。 剪秋见状,心中更加不忍,继续劝道:“再者,五阿哥尚且年幼,即便是皇上因为五阿哥而对安嫔多有眷顾,娘娘您始终是皇后,地位稳固,她们无论如何也越不了娘娘。” 皇后眉宇间的忧虑并未散去,反而更加沉重。她忧心忡忡地对剪秋说。 “剪秋啊,你可知安嫔平日里看似柔柔弱弱,不显山不露水,实则是个心机深沉的。 太后都被她哄得开开心心的。她这一胎,太后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连奶娘都早早地备下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可曾细细想过?” 华妃那跋扈张扬的性格,哪里是她的对手?如今安嫔又诞下龙子,更是如虎添翼,本宫怎能不早作筹谋? 本宫身为皇后,虽贵为六宫之主,但历史上被废黜的皇后也不在少数。与其等到敌人羽翼丰满之时再动手,不如趁现在局势尚未明朗,早作打算。” 皇后说到这里,目光中闪过一丝深沉:“况且,与其到时候圣母皇太后与母后皇太后并存,怎比得上本宫做唯一的母后皇太后呢?” 皇后的心思在这一刻显得尤为清晰,吩咐剪秋:“剪秋,本宫这几日倒是有些想念齐妃了,明日你便去传她,让她来陪本宫说说话吧。” 次日,景仁宫内,齐妃一脸憔悴,神思恍惚地坐在下首。皇后见她如此,表面上一脸关切地问道: “齐妃,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莫不是这两天安嫔迁宫的事情惊扰到你了。” 齐妃素来敬畏皇后,满心都指望着皇后能在皇上面前为她的儿子弘时美言几句,因此不敢有丝毫怠慢,带着几分哀怨回答道。 “回禀皇后娘娘,臣妾只是有些心绪不宁。从前华妃就骄横跋扈,如今安嫔又给皇上生了个皇子,看皇上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以后说不定还会怎么样呢。” 皇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说道:“母凭子贵嘛,皇上自然会多宠她一些。不过,养孩子可是个耗费精力的事情,三阿哥长这么大,齐妃妹妹也费了不少心思。” 提及弘时,齐妃的忧虑更甚,眼中满是担忧:“娘娘所言极是,只是如今宫中已有两位阿哥,看皇上对五阿哥那般喜爱,弘时本就不得皇上欢心,臣妾只怕皇上会更加忽视他。”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旧爱虽好,却难敌新宠啊。你在王府时也得宠,怎么这些年就默默无闻起来了呢?要知道,在这宫中,还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叫做子凭母贵。” 齐妃闻言,心中微微一动,疑惑地望向皇后:“娘娘,此话怎讲?” 皇后看着眼前齐妃一脸不解的神色,再次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 “你想想养在园子里的四阿哥,不就是因为他母亲得罪了皇上,连带着皇上也对四阿哥也不闻不问吗?你看你刚刚都没把四阿哥放在心上。 伴君如伴虎,这宫中的风向说变就变,万一哪天安嫔在皇上面前失了分寸,那她们母子可就真的完了。” 齐妃听后,心中的疑惑更甚,她一直认为皇后娘娘心地善良,怎会说出如此凉薄之语?然而,皇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如遭雷击,再也坐不住了。 皇后瞥了齐妃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凉意:“上回你用夹竹桃意图伤害安嫔腹中的胎儿,这事儿你还记得吗?” 齐妃闻言,心中一惊,如坠冰窖,连忙跪倒在皇后脚下:“皇后娘娘,臣妾只是一时糊涂啊!况且安嫔后来也说不追究了,还说替臣妾保密呢!难道安嫔她……她跟娘娘说了此事?况且臣妾终究没有害到她啊,那夹竹桃她也没吃啊!” 皇后一脸严肃,目光如炬,直视着齐妃:“关于皇嗣之事,历来都不是小事。你已经起了害人之心,并且付诸行动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安嫔没吃下去而已。只要你做过,把柄就一直在人家的手里。” 皇后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目光更加犀利地审视着惊恐不安的齐妃,继续说道。 “如今安嫔的孩子已经平安降生,她还会留一个曾试图伤害她孩子的人在身边吗?先是挪宫,下一步是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齐妃听罢,心中更是慌乱无措,她一把拉住皇后的衣摆,眼中满是哀求:“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救救臣妾啊!臣妾真的是一时糊涂!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三阿哥啊!” 皇后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本宫看着三阿哥长大,自然也希望他能有个好前程。但你所犯之事太大。本宫虽能暂时为你遮掩,但万一哪天安嫔向皇上揭露此事,皇上一怒之下,三阿哥也必将受到波及。” 齐妃又惊又怕,泪水夺眶而出:“皇后娘娘救我!臣妾该怎么办啊!” 皇后静静地看着齐妃这无助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平日里对本宫也是忠心耿耿。本宫今日避开众人叫你来,就是念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想帮你一把。” “安嫔如今刚生完龙胎,产后情绪难免波动。比起你直接送有毒的栗子糕给她吃,你与安嫔曾同住一宫,日常伺候的粗使丫头都熟悉。换一味药材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你要明白,安嫔此刻正得皇上盛宠。一旦她情绪失控,疯疯癫癫,那么她在众人面前所说的一切都将被视为无稽之谈。 试问,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呢?若她真的成了疯子,那有一个疯子的额娘,五阿哥又怎能担当起继承大统的重任呢?本宫这番话,都是更是为了你的三阿哥的未来,不能留任何隐患。你好好思量一下吧。” 皇后说完这番话,便起身离去,独留下齐妃一人,跪在景仁宫冰冷的地面上。 第五十四章 入主钟粹宫 钦天监择了吉日,十月初七,立冬,宜安嫔迁居。 今日,就是安陵容与五阿哥弘昼正式入住钟粹宫的日子。 晨光初破,长春宫内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钟粹宫行进。 尽管场面热闹非凡,实则一切早已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芳若姑姑以其一贯的细心与周到,早已将安陵容日常所用之物一一备齐,钟粹宫的修缮布置都提前问过安陵容的习惯与喜好,只待安陵容一到,即可安心入住。 安陵容心中满是感激,不仅因着太后的看重,更有与芳若姑姑近一年的相处,彼此间已建立起深厚的情谊。 因此,她特地向太后恳请,希望能将芳若姑姑调至钟粹宫,担任掌事宫女一职。而钟粹宫的首领太监之位,则是皇上顺着安陵容的意思,由小桂子暂时顶了这个差事,历练历练。 一路上,惠贵人、富察贵人以及曾同住一宫的齐妃等人纷纷前来道贺。唯独甄嬛未曾现身。 但如今的安陵容已非昔日可比,她有了弘昼的陪伴,心境已愈发平和,对于这些表面的情谊,已不再过分执着。 惠贵人笑容满面:“恭喜安妹妹晋位之喜,皇上特意命人将钟粹宫修缮一新,就是为了让妹妹更好地调养身子呢。” 富察贵人亦在一旁笑着附和:“可不是嘛,皇上对安嫔娘娘可真是情深义重,听说还特意命内务府赶制了许多物件儿,一直藏着掖着不让看呢。如今终于到日子了,我们都等着安嫔娘娘开宫,让我们一饱眼福呢。” 安陵容谦逊地摆了摆手:“哪里有那么夸张,不过是钟粹宫正殿年久失修,皇上念及五阿哥年幼,才多费了些心思。我也是第一次来,正好我们一起去瞧瞧。” 一行人沿着长长的宫道,缓缓前行,走了许久才到了钟粹宫。 沈眉庄环顾四周,看见钟粹宫如此宽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赞道。 “这钟粹宫虽偏远些,却也清幽雅致,如今你独住一宫,日后我们来拜访也方便了许多。”” 踏入钟粹宫的大门,一行人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庭院两旁栽满了木兰,虽未至花期,但其中错落的种了一些垂丝海棠,也别有一番意境。 沈眉庄和富察贵人都出身北方,从未见过多是生长在温暖的南方的木兰,此刻目光被紧紧牵引,脸上写满了好奇。她们快走两步,看着木兰树,满眼赞叹。 安陵容望着这个场景,心中同样震惊却又有些感动。 看到几人一脸疑惑的样子安陵容解释道:“这是木兰树,多生长在江南一带,能在这宫里见到,真是难得。花房的奴才们当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快入冬了还能把这木兰花育活再移植至此。” 内务府总管姜忠敏见状一脸笑意地解释。 “皇上前阵子得知小主喜爱木兰,便特意命花房培育了这些树苗,如今都已移栽在娘娘宫里了,皇上说要给娘娘种满院子的木兰,等到三月份小主就能见到木兰花开满院了。” 安陵容有些感动,心跳不禁加速了几分,她从未主动向皇上提及喜欢自己木兰的事情,日常熏香自己也特意多用梅香。 想必是母亲进宫透漏给芳若,皇上从芳若姑姑口中得知后,尽力圆了自己儿时的梦吧。 想到此处,安陵容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她没想到,这辈子阴差阳错,皇上竟待自己如此上心。 看着齐妃沈眉庄和富察贵人一脸羡慕的模样,安陵容心中释然了许多。她索性不再内耗,纠结皇上这么做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纯元的影子,毕竟得到了这份实惠的是自己,多想也与现实无益, 她一脸笑意地回应道:“皇上有心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劳烦姜公公代我谢过皇上。” 转头对着芷若吩咐:“花房也是厉害,竟能培育出江南的花种,芷若你稍后去花房打赏一番,也犒劳他们一些。” 步入正室,一股暖意迎面扑来。安陵容好奇地问道:“这才刚入冬,钟粹宫的地龙便开始烧了吗?” 姜忠敏连忙恭敬地答道:“皇上体恤娘娘生育有功,如今身子虚弱,受不得半点寒气,便特许钟粹宫的地龙从入冬就一直烧着,今年的炭火也从皇上的私库里走。” 接着,他又神秘一笑,引着安陵容往里走,“娘娘,您再仔细瞧瞧里头。” 安陵容顺着姜忠敏的指引望去,只见明亮的正殿内,一张高出一截的炕桌与脚踏显得格外特别。 姜忠敏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这暖炕与脚踏,可是内务府为了娘娘您特别定制的。它们底下连通火龙,冬日里娘娘在此处看书、听曲、见客时,即便穿得少些也不会觉得冷。” 安陵容伸手摸了摸炕桌,指尖传来丝丝暖意,仿佛心都暖了,她笑道:“难为你们如此费心了。” 姜忠敏谦虚地回应:“皇上爱惜娘娘,我们做奴才的自然也得尽心尽力,让娘娘舒心才是。” 这时,沈眉庄也与有荣焉的附和道。“听说皇后娘娘也酌情增添了不少物件呢。” 安陵容听到这话,目光下意识转向齐妃,只见齐妃笑得颇为牵强,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警觉。 皇后娘娘对她们这些后宫的女人们,又何时真正有过善意?况且自己已育有皇子,皇后不觉得是威胁就算了,这所谓的赏赐,恐怕不过是捧杀之计罢了。 富察贵人一脸艳羡之色,赞叹道:“看这钟粹宫富丽堂皇的模样,安嫔娘娘您真是深得圣宠,比起华妃娘娘也毫不逊色。” 待众人散去,安陵容独自坐在卧室,望着床边摆满的瓷瓶、箱柜、荷包,心中五味杂陈。她回想起前世被封为安嫔时,室内陈设日益华丽,但床却越来越大、越来越空,仿佛只是为了取悦皇上而存在。 如今,看到眼前的一切,她不禁感慨,此生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皇上终究是对她珍视有加。想到这里,她的眼眶湿润了。 第五十五章 难以下咽的药 迁宫热闹了一天,安陵容抽空陪儿子弘昼玩了一会,将其安置好后。 芷若察觉到安陵容的疲惫之色,服侍安陵容喝完调理身子的药后,安陵容便歇下了。 次日清晨醒来,安陵容仍觉心情烦闷,周身不适,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着她。 她试着点了苏合香丸以助舒缓。然而,效果却微乎其微。 她不禁诧异,自己历经两世,心境本应更加坚韧,为何情绪却如此容易波动? 带着心中的疑惑,她召来了章太医诊脉。章太医听后,只是轻声安抚道。 “娘娘请放宽心,女子产后切记不可多思多虑,更不宜压抑情绪。娘娘如今情绪波动大,乃是产后常见的现象,只需遵循医嘱,按时服药,假以时日,娘娘自会日渐好转。” 然而,几日过去,安陵容的情绪并未如章太医所言那般稳定下来,反而愈发激烈。她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要克制,以免因情绪失控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情绪的持续失控让安陵容感到十分不安,她意识到,事情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于是她转向芷若,问道:“一年前我曾嘱咐你,要留意太医院中是否有值得结交之人,可有所进展吗? 芷若闻言,连忙答道:“奴婢不敢懈怠。奴婢觉得那些有名有姓的太医多与宫中各位娘娘有牵连,因此便将目光放在了小医士身上。能考入太医院的人,必然都非等闲之辈。奴婢觉得太医院中有一位名叫卫临的年轻医士,无论是医术还是人品,都颇为不错。” “卫临?” 安陵容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她看向芷若,只见芷若低头不语。安陵容微微一笑,“那你找个借口,让卫临来钟粹宫一趟吧。” 不久,芷若便领着卫临来到钟粹宫。卫临进门便下跪行礼:“下官参见安嫔娘娘。” 安陵容看着面前还带着一脸青涩模样的卫临说道:“卫太医请起。本宫听芷若说大人医术精湛、常有巧思。本宫近日心神不宁、情绪起伏颇大,不知卫大人可有何?” 卫临闻言,心中有些紧张,他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娘娘的身子一向由章太医精心照看。不知娘娘可否让微臣先看看章太医所开的药方?” 安陵容点头示意芷若将药方递给卫临。卫临接过药方,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 “娘娘产后已月余,体内燥热之气逐渐消退。章太医所开的药方,正对症候,并无不妥之处,娘娘只需按方调养即可。” 听到这里,安陵容心中的忧虑稍微放下了一些。她突然随口问道。 “既然章太医的药方无误,那卫大人能否在药方中加些甘草之类的药物?”说到这里,安陵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可能是本宫自从怀了五阿哥后,口味越发刁了些。本宫也知道良药苦口,但章太医的药实在太苦了些、难以下咽。” 卫临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疑惑地问道:“娘娘说药很苦?微臣斗胆,能否看一眼娘娘所服用的药?” 芷若见状,连忙说道:“刚巧宝鹊已经为娘娘熬好了药,我这就去为端来。” 卫临接过药碗,轻轻尝了一口,脸色瞬间凝重。 芷若在一旁看得焦急万分,忍不住问道:“我们娘娘最是宽厚了,是有什么问题吗?卫大人但说无妨。” 卫临看了眼芷若,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章太医的药方中只有当归味甘、稍带微苦,但其他药材如黄芪、茯苓等,皆是微甜。按常理来说,如此配伍熬出的药汤,即便略带酸味,但绝不会如此苦涩。” 芷若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那为何小主的药味道会是苦的啊?这药可都是我们亲自盯着熬好端给小主的!” 安陵容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她沉声说:“本宫近来情绪时常起伏不定,难以平复,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难道是太医院在抓药时出了差错?” 卫临连忙解释:“太医院为娘娘所开的药方,药材都是从库房统一抓取并分好的。 且太医院专为皇家诊病开方,断不会出现抓错药这等低级错误。再者说,有时各宫娘娘也会选择将药材从太医院取回自行煎药的。” 安陵容命芷若为卫临搬来凳子,请他坐下详谈。 “自我怀孕以来,一直是章太医在为我调理身体。如今五阿哥已平安降生,并无不妥。难道除了太医院,问题出在其他地方?” 卫临闻言,略作思索后道:“近日齐妃娘娘身体不适,章太医也曾多次前往长春宫为其诊脉。且娘娘与齐妃所服用的药材,皆是近日从太医院库房中一同抓取的。” 芷若闻言,脱口而出:“难道是在取药之时,药材就已被人暗中调包,拿错了不成?” 安陵容听闻此言,心中警觉起来,暗想此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若非如此,怎会这么巧合?更让她心生疑虑的是,章太医为齐妃所开之药,竟能如此凑巧地影响到自己的情绪,若非卫临及时提醒,自己恐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想到此处,她不禁感到后怕。这才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自己的情绪就变得如此难以控制。若长此以往,自己在侍奉皇上时失态,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此人心思之阴毒,实在令人发指。 尽管心中已有了几分确信,但安陵容依然保持谨慎说道。 “此事尚未有确凿的证据,仅凭猜测难以服众。不过,这也正好让我们能够顺藤摸瓜,查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想要害我。” 次日,安陵容再次端起药碗,轻抿一口后,立刻蹙眉,随即吐了出来,说到:“这药还是苦的。” 芷若在一旁,神情肃穆:“此次从太医院取药,直至煎制完毕送到小主面前,宝鹊始终寸步不离,且煎药用具皆是平日里惯用的,绝不可能有问题。 由此看来,药的问题,的确是出在太医院无疑了。” 第五十六章 暗流涌动 次日,晌午时分刚过,芷若便神色匆匆地回到钟粹宫,急切地向安陵容禀报。 “娘娘果然料事如神,平日里娘娘都是午后服药,故而取药时间自然稍晚。恰逢近日章太医也在为齐妃娘娘配药,两宫所需之药便一同放置于太医院。 奴婢刚才亲眼所见,那太医院的小太监刚将药分好,齐妃娘娘身边的翠花便踩着点前来取药,二人举止鬼祟,奴婢更是亲眼看见她将本该属于娘娘的药给偷偷换走了。” 安陵容闻言,眼眸微眯,沉声问道:“那被翠花调换后剩下的齐妃的药,你可曾让卫临看过?可有不妥之处?” 芷若有些后怕地说:“奴婢今日拿了药便去找卫临看过了,他说这药是针对体内燥热、抑郁寡欢之人所配,与娘娘的病症完全不对症。 娘娘产后服用此药,会放大心中的忧郁,致使情绪愈发失控。不出半年,便会神智失常,疯疯癫癫。 幸好下方子的人可能心急,加重了主药的用量,导致汤药发苦,娘娘才得以发觉。如若不然,长此以往下去,恐怕……” 安陵容面色凝重,追问道:“恐怕会如何?” 芷若低下头,声音颤抖着说:“恐怕……娘娘您会因此丧命。” 安陵容轻轻点头,似是在消化这一信息,但随即话锋一转,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中多了几分探究。 “芷若,你与卫临何时结下的这份交情?我见他对你态度特殊,连这等宫闱隐秘也肯跟你说得这么直白?” 此言一出,芷若心头猛地一颤,她连忙跪倒在地,有些急切的说。 “娘娘明鉴,奴婢与卫临大人确是旧识,但奴婢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举。只是奴婢觉得娘娘在宫中已是步履维艰,不想给娘娘添麻烦,故而一直将此事隐瞒至今。” 安陵容将芷若扶起,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柔声说。 “芷若,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一直将你视作亲妹妹一般。我想着,等你到了出宫的年纪,便为你寻一位夫君,为人正室,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今日我如此多心询问,你莫要往心里去,实在是这宫中人心难测,多了解一些情况,我心里才能安稳些。” 芷若原本在帮安陵容传信时,便已下定决心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世。况且自己的哥哥如今也在安大人身边当差,前程可期。 此刻,见安陵容如此说,她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缓缓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 芷若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愁,她缓缓讲述着。 “其实,我的娘亲是从前雍王府里的厨娘,而我的爹爹则是附近药铺的一名伙计。我们一家四口虽然并不富裕,但日子却过得简单快乐。然而,自从纯元皇后仙逝后,娘亲和爹爹便相继离世,只留下我们兄妹二人在这世上相依为命。” 芷若的声音微微颤抖。“父亲去世后,叔叔觊觎家产,想吃绝户,我们就被他给卖了,辗转许久才最终得以在您的身边侍奉。” 说到这里,芷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与卫临的过往。 “我小时候在药铺里玩时就见过卫大人。那时,我常常看到他随着父亲来药铺认药。父亲死后,我就再未见过他。直到去年,娘娘您让我去太医院物色年轻医师时,我再次遇到了他,越看越眼熟,这才发现是儿时玩伴。 安陵容听后,心中的疑虑消除了许多,她拍了拍芷若的手背,轻声细语地安抚了几句,让她今日早些歇息,养足精神。 随后,安陵容转头看向门外,唤来了顶替芷若伺候的芳若姑姑问道。 “芳若,近日皇上都在忙些什么?自本宫搬至钟粹宫以来,皇上已有许久未来后宫了。你劳烦苏公公替我传个话,就说弘昼如今都能抬头了,希望皇上有空来看看。” 安陵容心想,亲子之间,需得常相往来方能深厚。她不愿皇上与弘昼的父子情分,如同欣常的女儿与皇上那般浅,非到大节日皇上都想不起来。 或许是渐渐入冬了,皇上这阵子来后宫的时间变多了。安陵容跟苏培盛传话说小阿哥想皇上之后,过了三五天,皇上午后就来了。 恰好安陵容在暖榻上逗着弘昼,皇上突然到来,安陵容惊喜交加,她连忙起身请安,“皇上怎么来了?” 皇上笑容满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后的轻松。 “朕前些日子一直忙于清查各地库银亏空之事,如今总算可以稍稍松口气了。听你前阵子说弘昼会抬头了,朕心里惦记着,便来看看他。” 安陵容顺势感谢皇上说:“臣妾还未曾多谢皇上费心为钟粹宫定制的暖榻呢,有了它,弘昼冬日里在这屋里玩耍,一次风寒都未曾受过,真是多亏了皇上。” 听到安陵容的感谢,皇上笑容更甚,他看向安陵容怀中的弘昼,说道:“弘昼来让阿玛抱抱。” 安陵容顺势将弘昼递给皇上,笑道:“皇上你看,弘昼笑了呢。” 皇上接过弘昼,顺手拿起炕桌上的小红球逗他,弘昼也很给他阿玛的面子,啊啊叫了几声,小手还试图去抓球。皇上和安陵容都忍不住笑了。 然而,奶娃娃的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睡梦中度过。皇上逗了一会儿弘昼,小家伙便眼皮耷拉着,似乎要睡着了。 安陵容见状,轻声说道:“皇上,弘昼怕是困了,臣妾让奶娘抱他去休息吧。” 皇上笑着点头,目光中满是对弘昼的宠爱:“朕看着弘昼真是越长越可爱,小孩子确实不好带,真是难为你了。” 安陵容回应:“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也是臣妾的福气。皇上您看,自从您来了钟粹宫,弘昼就一直笑,都没哭过。想必皇上多来陪陪弘昼,有龙气滋润,他会长得更快更聪明呢。” 皇上闻言哈哈大笑:“好,好,朕以后一定多来陪陪你们。” 这时,芷若端着药进来,眼神与安陵容交汇,示意安陵容准备好了。 第五十六章 事发 安陵容伸手接过芷若端上来的药,随即转向皇上,脸上浮现出一抹娇嗔之色,柔声撒娇。 “皇上亲自来看望臣妾,臣妾这身子都好了大半呢。臣妾斗胆,想求皇上一个恩典,这每日里苦得难以下咽的药汤子,臣妾能否就此免了?这药汤虽好,但天天喝,臣妾连饭都吃不下了。” 皇上凝视着安陵容那娇憨中带着几分妩媚的脸庞,听着美人在旁撒娇的声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爱之情。 自安陵容诞下五阿哥弘昼后,她身上那份成熟女性的韵味更是让皇上沉醉不已,难以抗拒。 皇上轻抚着安陵容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朕瞧着容儿如今不仅气色愈发红润,还添了几分丰腴之美,愈发显得娇艳动人了。 莫非是与弘昼相处久了,连性子也变得像个小孩子,连太医的嘱咐都不放在心上了?” 安陵容轻轻蹙起眉头,假装害羞的说:“皇上就会打趣臣妾,臣妾自然知道良药苦口的道理,只是这章太医近来开出的药方,不知为何越来越难以下咽了。” 说着,她轻轻将手中的药碗递至皇上鼻下,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中,闪烁着乞求与期待。 “皇上您闻闻嘛,这药汤光是气味就如此刺鼻,更别提臣妾要一口一口地喝下去了。太医院里人才济济,都是医术高明之辈,实在不行给臣妾换个好喝点的药也行啊,皇上您就依了臣妾吧。” 说着安陵容起身走到皇上身边,拉着他的手祈求:“皇上,好不好嘛~就这一次,您就答应臣妾吧。” 皇上刚刚也闻到了药的味道,一股浓郁的苦涩之气直冲鼻尖,不禁微微蹙眉。望着怀中美人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皇上心中哪舍得拒绝? 皇上的眼神愈发温柔,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你呀你,真是被朕宠得愈发任性了。不过……” 他微微一顿,随即转头吩咐苏培盛,“去,传朕的旨意,让今日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即刻过来一趟。” 今日太医院是江慎当值。接到皇上的旨意,江慎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安嫔娘娘的身子向来是由章太医看顾的,今日皇上突然传召自己,莫非是出了什么岔子? 他急忙翻阅了安陵容的脉案,确认无误后,便匆匆赶往钟粹宫。 踏入钟粹宫的大门,江慎恭敬地行礼问安,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桌上那碗散发着浓郁苦味的汤药上。 他微微蹙眉,凭借多年行医的经验,他敏锐地察觉到这药的成色和气味都有些异常,似乎与脉案上记录的药方并不完全相符。 皇上坐在一旁,目光如炬,敏锐地捕捉到了江慎神色中的微妙变化。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的问:“江慎,你是妇科方面的专家,朕一向信任你。这药确实苦了些,你可否想个法子中和一下这苦味?” 江慎觊觎太医院院正之位已久,心想今日这机会或许就是自己的突破口。 再者说,这药若真出了问题,也轮不到自己来承担责任,毕竟安嫔娘娘的专职太医是太医院院正章弥。 平日里,自己总是和哥哥江城一同被后宫的娘娘们提及,仿佛自己只是哥哥的附庸,特别是侍奉华妃时更是如此。 但此刻,他终于有了在皇上面前单独展示自己医术的机会,江慎自然是满心欢喜,跃跃欲试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定,恭敬地回答道:启禀皇上,微臣斗胆直言,这药的味道确实有些异常。不过,微臣还需进一步查验,方能确定其中缘由。 皇上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他看了一眼安陵容,又扫了江慎一眼,轻轻点头,示意江慎检查桌上的汤药。 江慎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随即脸色大变,立即跪倒在地,神色凝重地向皇上禀报:“此药绝非娘娘应该服的药。” 他坦然地对皇上解释说:“刚刚夏公公来传召微臣时,微臣已经看过安嫔娘娘的脉案。按照章太医的方子,娘娘所服之药应该是微甜带酸的,但此药味道苦涩且带有异味,显然与方子不符,微臣斗胆请皇上明察。” 安陵容听到这里,顺势插话问道:“莫非是太医院的奴才们中饱私囊,以次充好,才导致药物变味?” 江慎摇了摇头,神色更加凝重:“皇上,即便是药材品质的问题,顶多会影响药效,但绝不会导致药物的味道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这绝非药材品质所能解释。” 皇上龙颜大怒,厉声道:“苏培盛,去给朕好好查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后宫,为何总是风波不断!” 景仁宫内,剪秋脚步匆匆,急切地向皇后禀报道。 “娘娘,不好了!皇上今日去看五阿哥的时候,突然召了江慎前去请脉。如今,苏培盛大人已经带着人查到太医院了。” 皇后眉头紧锁,不悦的说:“安嫔怎么会察觉的?” 剪秋低声抱怨道:“都是齐妃娘娘太过急躁,将主药的用量加倍,导致药味发苦,想必是安嫔因此起了疑心。” 剪秋忧心忡忡地问道:“娘娘,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皇后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慌什么?找个人顶出去就罢了,牵连不到本宫。齐妃真是个不中用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倒是可怜了章弥了。” 皇上的动作当然比安陵容快了很多,不过才两日光景,事情便已水落石出。 原来是伺候齐妃的宫女翠花,借着太医院管理上的疏漏,与太医院中的小张勾结,暗中调换了安陵容与齐妃的汤药。 得知真相后,皇上当即下旨。太医院院正章弥御下不严,但念及章弥多年侍奉之功,特许其告老还乡;而齐妃则被禁足于长春宫,无旨不得擅出。 在皇后的一番劝解之下,三阿哥反倒被接至景仁宫,由皇后亲自抚养教导。 第五十七章 时疫 入冬之后,太后年纪大了,身体状况日渐堪忧。 安陵容前往探望,发现太后神思倦怠,脸色也有些发红,显然是有些发烧。 这症状与前世记忆中的时疫颇为相似,让安陵容心中忧虑不已。 私下里,她向竹息姑姑打探太后的病情,问道:“太后冬日里鲜少外出,伺候的人也都十分精心,怎会突然病倒?近日里可曾接触过外人?” 竹息姑姑面露疑惑,回答道。 “近日刚下过一场大雪,天气恶劣,且京城中时疫肆虐,人心惶惶故而太后娘娘多在佛堂诵经,也免了各宫嫔妃的请安。 不知为何,前几日太后娘娘突然开始咳嗽,浑身乏力,照着太医院开的方子喝了药,却也不怎么见效。” 安陵容听后,心中的焦虑更甚,她催促道:“姑姑再仔细想想,近来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竹息姑姑沉思片刻,忽地提起一事:“前几日丽嫔娘娘来请安,她绿头牌被撤了许久,一直想找机会求太后娘娘为她向皇上说情。那日,她还带了件亲手为太后缝制的冬衣来,太后娘娘很是感动。” 说到这里,竹息姑姑也意识到了不妥,丽嫔来过之后,太后娘娘的身体就开始出现不适了。 安陵容回宫后思索再三,终还是忍不住吩咐芷若:“你去太医院看看卫临在不在,叫他过来一趟。” 芷若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卫临匆匆赶来。 安陵容见状,先是起身向他道谢:“多亏卫太医医术高超,本宫这身子才逐渐康复。心中感激不尽。” 卫临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连忙躬身行礼:“为娘娘分忧是微臣作为太医的本分,娘娘切勿言谢。” 安陵容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如今皇上正为京城的时疫烦恼,太医院院正一职空缺,谁能替皇上分忧解难,皇上定不会亏待他。本宫观卫大人医术精湛,品性高洁,不知大人是否有意呢?” 卫临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正色道:“娘娘谬赞了。时疫一事,微臣也有所耳闻,只是之前未曾深入研究过。微臣虽有心为皇上分忧,却实在不知从何入手啊。” 安陵容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轻轻抬手,从身旁的匣子里拿出一份药单,示意芷若递予卫临。 “卫大人的医术,本宫是心中有数的。近日,本宫偶得一些关于时疫的线索。 宫外的疫情严重,病例众多,故而民间大夫也有所发现。本宫托人搜集了一番才得知,连翘、金银花、炙麻黄、板蓝根等药材对这次的疫症颇有奇效。卫太医不妨从这些药材中着手,或许能有所突破。” 卫临接过药单,仔细研读后眼神一亮,他抬头看向安陵容,语气中满是兴奋。 “娘娘真是慧眼如炬,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娘娘厚望。” 安陵容轻轻点头,补充道:“我瞧着太后娘娘最近的身子也不大好,似乎与时疫的症状相似。 皇上一向推崇孝道,对太后娘娘的身子极为关注。本宫已向皇上举荐你来照顾太后娘娘,你可莫要辜负了本宫的期望。” 卫临心神领会,顺着安陵容的暗示,果然诊断出太后染上了时疫。 自此之后,卫临更加专心地伺候太后,十日里有八日都宿在太医院,废寝忘食地研究治疗时疫的药方。 这日,许久未曾露面的富察贵人竟然亲自登门拜访安陵容。 她一进门,便对安陵容行了全礼,满脸笑意地对安陵容说道:“还是安嫔娘娘有福气,五阿哥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多亏了安嫔姐姐慷慨,前阵子送了我几件小阿哥的衣裳沾沾喜气,没成想竟这么灵验。” 安陵容脸上先是有一丝惊讶,不过随即也被喜悦取代。 她看着面前一脸喜气,对她毫不设防的富察贵人,有孕这种事情发现也不遮掩,第一个就跟自己说,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暖意。 回想起初入宫时,自己和齐妃、富察贵人时常聚在一起打牌取乐,那时富察贵人总是愿意与自己亲近,齐妃却..... 如今得知富察贵人怀孕,安陵容心中真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安陵容也深知这宫中人心复杂。皇后娘娘对孩子们的态度向来冷淡,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但安陵容转念一想,随着宫中孩子的增多,或许能分散一些皇后对弘昼的注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皇后若得知富察贵人怀孕,恐怕会脸色更加阴沉,头风之症恐怕要真的发作了。想到这里,安陵容不禁笑出了声。 富察贵人听到安陵容的笑声,好奇地问道:“安姐姐,你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安陵容笑着说:“还不是因为你怀了身子,我这做姐姐的当然替你开心。你如今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这大冷的天还亲自出门,若是受凉了可怎么好? 快到榻上来烤烤火吧,暖暖身子。我刚生完弘昼,有些经验正好可以与你分享,如果妹妹有什么想知道的,或是需要帮忙的,尽管让桑儿传话来叫我。” 随后,安陵容与富察贵人便亲热地聊起了生育的经验与心得,两人之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天色渐晚,临别之际,安陵容叮嘱富察贵人。 “孕期前三个月最为关键,你定要多加小心,尽量减少走动,避免与人发生争执,以免动了胎气。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怀孕早期还是尽量瞒着些人比较好,毕竟这宫中人心难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富察贵人一脸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保证会按照安陵容的建议行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安陵容嘱咐富察贵人身边的宫女桑儿:“桑儿,你可得好好护着你家小主回去,如今她身子重,不能有任何闪失。” 安陵容以为富察贵人有孕后会低调起来,或许是怀孕带来的情绪波动,仅仅半月未到,富察贵人就因与夏冬春争艾叶而起了争执。 她一时未能忍住脾气,竟当众说出自己有孕在身,将延禧宫所有的艾叶都占为己有。 第五十九章 富察贵人有喜,淳常在迁宫 富察贵人的运气似乎并不怎么好,刚怀孕不久,宫中便传出来了时疫肆虐的消息。 而艾叶和桑术作为驱疫的良药,一时间竟也成了后宫中的稀缺资源,各宫嫔妃都竞相争抢,生怕自己宫中染上时疫。 故而即便是分到延禧宫一宫的份额,也是寥寥无几,富察贵人心中难免多了几分不安。 这一日,桑儿扶着富察贵人在院子里散步时,富察贵人恰巧看见小太监新送来一批苍术,她随口吩咐道:“都送到我那去吧。” 夏冬春此时也在屋内,她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平日里,两人为了哪一屋先烧热水都能争执得面红耳赤,更何况是如今关乎身家性命的驱疫药材。 夏冬春怒气冲冲地从屋内冲出来,站在富察贵人面前,指着她脚边的半篮子苍术道。 “富察贵人,你也未免太霸道了!这明明是分给延禧宫的,怎么我还没看见,你就都收起来了?” 富察贵人在家时也是千娇万宠的嫡女,入宫后虽被华妃训诫,学会了些许忍让,但此刻身怀龙裔,面对位分低于自己的夏冬春,她的腰杆不自觉地挺得更直了。 被夏冬春如此直白地顶撞,此刻她也不想再忍。 她斜睨了夏冬春一眼,眼神中满是轻蔑,将夏冬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特意看了眼她平平的肚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说道。 “我是延禧宫的主位,分到延禧宫的药材,自然是由我说了算。 况且,上一批艾叶,咱们延禧宫可是平分了的。夏常在,您家世代骁勇,前两天还能在御花园射箭,这身体好着呢,自是用不上这些艾叶的。” 夏冬春一听这话,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她平日里就受不了富察贵人这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模样,如今更是欺人太甚。 她也不再客气,大声说道:“我不跟你争辩这么多,既然太医院是分给延禧宫的,那肯定就有我一份!” 话音未落,她突然上前几步,伸手就要去拿起那篮子苍术。 富察贵人正站在篮子旁边,被夏冬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她连忙伸手扶住一旁的桑儿,稳住了身形,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松了口气,后背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敢拿走?”富察贵人又惊又气,脱口而出,“我如今怀有龙胎,这宫里上上下下自然都要事事以我为先。夏常在,你若再敢放肆,万一惊到了我腹中的龙胎,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夏冬春被富察贵人这句话惊得呆住了,她没想到富察贵人平日里承的雨露不多,竟会有孕了。 她再不懂事也知道宫里的妃嫔万不敢拿皇嗣开玩笑,恨恨地瞪了富察贵人一眼,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富察贵人看着夏冬春一脸憋屈的模样,心中更是得意。 她当即吩咐身边的丫鬟把所有的艾叶和桑术都收进自己宫里,一点儿都没给夏冬春留。 这一幕,恰巧被屋内的淳常在看在眼里。她二话不说,转头便往景仁宫赶去。 一个时辰后,皇后便派来剪秋前来传旨。 “皇后娘娘有旨,富察贵人有孕在身,皇嗣为大,延禧宫的药材应先紧着富察贵人使用。” 说完,剪秋朝一脸不满的夏冬春微微一笑,安抚道。 “不过,夏常在也不必太过介怀,皇后娘娘体恤小主,特意从自己的分例中匀出一些药材。如今两位小主同住一宫,切莫因些许小事伤了和气。夏常在若也能早日怀有身孕,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夏冬春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听从皇后的旨意。她心中也有些奇怪:“两位?那淳常在呢?” 剪秋姑姑微微一笑,解释道:“如今宫中时疫严重,富察贵人身子金贵,不宜被冲撞。 而淳常在年纪尚小,行事难免毛毛躁躁。因此,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让淳常这两日搬去碎玉轩居住,也好让富察贵人有个清净的环境安心养胎。 正好延禧宫的东偏殿也可以提前收拾妥当,熏过艾叶后,以备将来小阿哥或小格格使用。” 景仁宫内,剪秋姑姑复命归来,见皇后仍在为宫中的时疫之事忙碌。 皇后神色凝重,口中不断吩咐着:“每日晨起、正午、黄昏各要烧一次艾叶以驱疫气,务必吩咐各宫的奴才们不得敷衍。同时,让各宫的宫女都赶制香包,挂在身上和室内,增强防疫效果。” 皇后的目光在剪秋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又吩咐道:“江福海,你去华妃宫中传话,让她也帮着照应着些。” 江福海领命而去,不久便来到了翊坤宫。他恭敬地行礼道:“华妃娘娘吉祥。” 华妃端坐在上首,端详着自己新染的指甲,并未说话。 江福海只能继续跪着禀报道:“启禀娘娘,皇后娘娘说,最近宫中时疫盛行,让您也帮着照应。东六宫已经洒满了煮沸的烧酒,正在烧艾叶消毒,西六宫就交给娘娘主理了。 华妃闻言,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淡淡地说道:“知道了。” 江福海跪在地上接着补充:“皇后娘娘还说,启祥宫的丽嫔娘娘住所附近染疫的人最多,请您务必多加注意,多烧几遍艾叶以防疫情扩散。 还有富察贵人有孕在身,淳小主被皇后娘娘挪回碎玉轩了,如今皇后娘娘分身乏术,碎玉轩也请您多多照应一二。” 华妃勾了勾唇,一脸骄傲的说:“你回禀皇后娘娘,说本宫会做好的。” 江福海见状,连忙行礼告退。然而,他刚走出翊坤宫的大门,便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华妃尖锐的斥责声。 “真是不要脸的一对狐媚子!甄嬛一个人勾引皇上还不够,还巴巴地拉个淳常在过去……” 在一旁的曹琴默心中微微一动,她轻声附和道。 “如今宫中时疫如此严重,丽嫔姐姐都病倒了,淳常在还这般折腾。这时疫可是会传染的,万一要是染上了,可就不妙了。” 第六十章 疫情扩散疑点重重 疫情来势汹汹,好在安陵容为了弘昼的健康,平日里也会经常焚香烧艾以驱邪防疫。 正因如此,钟粹宫的库房备着的艾叶和苍术都足足的,甚至还有富裕的能分给咸福宫一点。因此,钟粹宫并未受到时疫的侵扰。 相比之下,丽嫔的启祥宫却成了重灾区,不少宫女太监都染病不治只能抬出去。连丽嫔好像都开始咳嗽了,皇上索性下令将启祥宫全面隔离。 钟粹宫后殿,弘昼正躺在小床上,哼哼唧唧地试图翻身,那稚嫩的模样很是可爱。安陵容瞧着这一幕,满心都是疼爱。 身旁的奶娘讨喜地笑道:“五阿哥真是天生福相,在娘胎里就养得极好,发育得也比别的孩子早些,这么早就想要翻身了。” 正当安陵容陪着宝宝玩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芳若训斥下人的声音。 安陵容感到有些意外。芳若侍奉太后多年,平日里性子很是稳重,即便是偶有奴才犯错,她也不会如此失态地大声训斥。 她悄悄移步至窗边,向外望去,只见小德子正抬着一张小桌子,欲往奶娘的房中送去。 他口中还振振有词:“前几日我见奶娘屋里的桌子都掉漆了,正巧内务府新换下来了一批家具,我看这张桌子挺不错,就想着给换换。” 芳若不禁皱了皱眉,仔细打量着这张桌子,样式和材质看起来就是极好的,虽然明显有着使用过的痕迹,但也不至于被内务府淘换下来。 芳若厉声问道:“宫里每天都有病死的人挪出宫里,如今这是什么时候,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往钟粹宫拿?内务府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这红木桌子是你看一眼内务府就能随手送你的吗? 我瞧着这桌子上样式,倒有些眼熟,好像丽嫔娘娘宫里惯用的就是这个样式!” 小德子本就紧张,被芳若一连串的质问吓得脸色苍白,双手抖了一下,突然桌子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巨大的响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桌子上面本就拼接得并不牢固的横梁摔落了下来。 更令人惊讶的是,横梁表面湿漉漉的,显然是长时间浸泡在液体中所致。芳若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紧紧地盯着小德子,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芳若那如同利剑般的目光下,小德子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是……是我一时贪心,收了别人的钱,他们只要求我把这张桌子送进圣哲殿就行,别的都不用管,奴才真的不知道这桌子是丽嫔宫里的啊……”小德子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的说。 芳若听完脸色铁青,迅速派人将后殿里里外外都熏过艾,把小德子关起来后。进屋向安陵容禀报了此事。 安陵容听后眉头紧锁,心头顿时涌起一番怒火,下意识的想要去告诉皇上,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事定是华妃在暗中捣鬼,毕竟丽嫔一直都是华妃的得力助手。 不过当她冷静下来后又觉得此事蹊跷的很。 东六宫向来由皇后亲自掌管,若华妃真要暗中动手,绝不会选择如此明目张胆且易留把柄的方式,尤其还特意指明要将桌子送进五阿哥的居所。 这借刀杀人的手法,倒像是皇后的作风。 安陵容虽心中气极,却也清楚眼下的局势。 皇上如今正为时疫之事忧心忡忡,太后也病重缠身,自己此时若因这些小事去烦扰皇上,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再者说,这不过是奴才疏忽大意,拿了些不该拿的东西进来,又没有造成什么重大后果。说到底,也不过是件小事。 有些账,注定要先搁置下来慢慢算的。安陵容叹了口气,说道。 “算了,如今皇上正为国事烦心,这等小事若闹到皇上眼前,也不过就是奴才不当心就能了解的罢了。 不过,还是多亏了芳若姑姑谨慎,要不这钟粹宫恐怕也不安全了。劳烦姑姑再里里外外仔细着查查,看看这宫里还有没有小德子这等吃里扒外的,若有,便一并都送去慎刑司!” 虽然安陵容选择了将大事化小。但甄嬛那边却不肯就此罢休。 淳常在搬回碎玉轩仅三日后,她的贴身丫鬟便突然病倒。 如此巧合,甄嬛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背后的不寻常。 当晚,甄嬛便带着收集到的证据,前往养心殿向皇上禀明一切,希望皇上能彻查此事。 正如安陵容事先所预料的那样,皇上此刻的心思全然未放在后宫的小事上面。 他只是指派了一名太医前去为淳常在的丫鬟尽力诊治。并额外增添了一队侍卫,严密看守启祥宫,禁止任何人任何物随意进出。 这段日子卫临一直守在寿康宫,夜以继日地照料着太后。 随着精心调配的药方逐渐显现效用,太后的病情也日渐好转。 皇上得知此消息后,便召集了太医院的众太医共同审阅药方。 经过一番细致的研讨,众太医均对该药方表示了高度的认可,一致认为这个方子在治疗时疫方面十分有用。 太医院公认的时疫专家温太医更是对这份药方赞不绝口,他坦诚地说:“此药方与我所思考的治疗方向不谋而合,卫临在细节上的处理更为周全,实在令人钦佩。” 然而,宫中感染时疫的人都渐渐康复,丽嫔所居住的启祥宫却依然处于严密的封锁之中,仿佛被皇上彻底遗忘,迟迟未见解封的迹象。 安陵容心知肚明,丽嫔是华妃的爪牙,华妃身边的侍卫被换过,恐怕不方便与外界往来,这次太后病重也与丽嫔脱不了干系。碎玉轩淳常在的宫女染病的事情恐怕也都算在丽嫔头上了。 抗疫之战持续了一个漫长的冬天,宫中众人也都在人心惶惶中度过了这段艰难的时光。等到一切都处理妥当,年节都已悄然过去. 春天来了。皇后特地举办了赏菊宴,邀请各宫的姐妹们一同前来赏花品茗。 皇后还特别强调了富察贵人的胎气已稳,适当出来走动对胎儿也是有益的。 第六十一章 华妃晋封 后宫中的妃嫔的目光皆聚焦于肆虐的时疫之上。 而在朝堂之上,年羹尧已彻底平定青海,恰值京城时疫彻底根除,皇上龙颜大悦,特赐年羹尧为一等功臣。 年羹尧又上奏称,他刚成年的次子年富率军平定了卓子山之乱,经华妃一再请求,皇上再加封年羹尧一等男世职,由年富承袭。 今日,是农历十五的大日子,皇上依例留宿于景仁宫,与皇后共寝。 两人床榻间将话题聊到了后宫的晋升之事。 皇上刚说打算晋封华妃为华贵妃,皇后则借此机会,顺势提醒皇上。 “皇上,敬嫔是与华妃一起入宫的,已经侍奉您八九年了......” 皇上目光深邃,片刻后,他轻声笑道:“敬嫔久侍恭维,性情温良,确实堪当大任。那就册封她为敬妃,下个月十五和华妃一起行册封礼吧。” 华妃刚被晋封为贵妃的日之后。 直隶巡抚赵之恒上疏弹劾甄远道不敬功臣、违抗圣意,甄远道因此被贬为都察院御史。 甄嬛心急如焚,连夜赶往养心殿向皇上求情,虽然一番朋党论之说并未打动皇上。但是,甄嬛自养心殿归来后,心中的焦急之情却有所减轻。 碎玉轩内,淳常在闻讯甄嬛之父遭贬,急忙前来探望。 她见甄嬛面色不佳,关切地问道。 “姐姐这是怎么了?我瞧着脸色不怎么好。 我听流朱说姐姐近日胃口不佳,瞧这模样都瘦了,不如今日我陪姐姐用膳。姐姐总说我吃饭香,我陪着姐姐一起吃,姐姐说不定就能多进一些了呢。” 甄嬛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还是淳儿你最为贴心。” 淳常在笑道:“姐姐莫要笑我,我入宫这么久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晓该如何照顾姐姐了。” 甄嬛被淳常在这幅无忧无虑的性子感染,心中的愁绪也淡了几分。 淳常在顺势取下了手上带着的镯子对甄嬛说:“我见莞姐姐待我如同亲妹妹一般,很是亲切。 进宫前我娘亲特地为我打了这对镯子,我如今视莞姐姐为亲姐,这只镯子便赠予姐姐吧。” 甄嬛仔细看了看桌上那枚镯子,其材质竟是极为罕见的红玉髓,不禁心生推辞之意,轻声道。 “淳妹妹,这镯子太过珍贵,你还是快快收好吧。” 淳常在却固执地不肯收回,言语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姐姐若是不肯接受,那便是姐姐不想把淳儿当妹妹看了。姐姐不用不好意思,只需让小厨房平日里多备些好吃的糕点,纯儿就可以多来姐姐这儿蹭吃的,如此可好?” 话未说完,她仿佛生怕甄嬛反悔一般,转身便轻快地跑了出去 转眼便到了皇后举办赏花宴的日子。 沈眉庄特地早早的就到了钟粹宫,陪弘昼好一阵亲热后才拉着安陵容一同前往景仁宫。 路上安陵容打趣道:“姐姐既然这么喜欢孩子,我看姐姐如今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何不趁早筹划筹划,亲手做些点心献给皇上,说不定就能好事将近呢。” 沈眉庄笑笑:“此事须得顺其自然,不可强求,一想到孕育子嗣就要跟人勾心斗角就觉得无趣的很” 她含笑望向安陵容,戏谑道,“怎的,咱们的弘昼还未长大成人,你就开始担心起我这个做干娘的会争你的宠不成?” 两人说说笑笑,转眼就到了景仁宫,各自行礼问安之后,便听到富察贵人的声音响起。 “这皇后娘娘宫里的地气最暖,花也开的最早,最艳丽。” 皇后笑容满面地回应:“这景仁宫的地气确实不错,但你的福气才是真的好。”她瞥了一眼富察贵人的腹部,笑道:“你这肚子显怀得倒早。” 富察贵人一脸骄傲地说:“可不是嘛,我怀着这孩子害喜得厉害,每日晨起便想吐。但一到娘娘这宫里,便感觉舒服多了。” 华贵妃在一旁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既然害喜就少吃些,日日叫御膳房早中晚流水似的送东西吃,自然是要吃了吐吐了吃,恶心个没完。” 富察贵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但碍于华妃如今已是贵妃之尊,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皇后在一旁连忙调和气氛。 “怀孕哪有不辛苦的?如今富察贵人有孕在身,自然是金贵些。哪怕天天吃鲍参翅肚都不为过。” 她关切地看着富察贵人,吩咐剪秋:“赐富察贵人到廊中坐下,再拿个软垫垫上,别着凉了。” 安陵容站在后面,余光留意到,淳常在在花丛中左顾右盼,不一会儿便跑得没了踪影。 疫情过后,沈眉庄许久未见甄嬛,此刻见她神色疲惫,也知道她从父亲被贬之后不愿见人,难得在皇后宫中见到甄嬛,便与安陵容打了个招呼,就前去与甄嬛叙旧了。 安陵容的注意力则全放在富察贵人身上,她特意往廊下走了两步,隐约听到了猫叫声。 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心中暗笑:是那只猫松子啊,我最熟悉了。 安陵容装作被身旁的牡丹花吸引的样子赏花,静静地观察着富察贵人的情况。 此时,欣常在也凑巧来到廊下,富察贵人正在补妆。她闻了闻脂粉,赞道:“富察贵人这脂粉真香啊,似乎不是宫中平日所用之物。我看贵人用着,孕期的气色都更好了些呢。” 富察贵人得意地说:“欣常在的鼻子可真灵啊,这是皇上特意让内务府为我特制的,既不伤害胎儿,又能润泽肌肤。” 欣常在羡慕地说:“果真是极好的东西,皇上对你可真是体贴入微。” 富察贵人被欣常在的夸赞逗得开心不已,大方地笑道:“欣常在若是也喜欢,那我便赠与你一些吧。” 桌上摆了好几个脂粉盒子,富察贵人逐一打开盒子,里面的脂粉被压制成各式各样的花样,新奇不已。 微风拂过,连安陵容都闻到了飘来的熟悉的香味。 安陵容心中警铃大作,愈发警觉起来。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果然在富察贵人身后的屋内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粉色衣角。 此时,华妃与皇后因牡丹与芍药之争而针锋相对,言语间火药味十足。富察贵人和其他嫔妃纷纷围上前去。 唯有安陵容注意到了毛发竖立的松子悄悄爬上了柱子。 第六十三章 温顺的松子 淳常在不知何时悄然走到了富察贵人身边,此刻突然出声道:“富察姐姐在烈日下站得太久了,妆都有些花了呢。” 曹贵人此时也闻到了飘过去的香粉的味道。眼神微闪,扫了淳常在一眼,随即又转向富察贵人,悠悠说道。 “果真是皇上亲赐的香粉,真的是好香呢。” 华妃不满地白了曹贵人一眼,后者见状,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松子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喵叫,猛地扑向富察贵人。 沈眉庄知道甄嬛一直怕猫,连忙拉着她连连后退。 众人推推搡搡下,安陵容的脚步都未挪动半点,曹贵人则在这混乱中被不由自主地挤到了安陵容的背后。 安陵容一直保持着警觉不敢放松,混乱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紫色的袖角快速逼近。 紧接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从背后猛然推来,将安陵容推向了富察贵人。 安陵容早就有所准备,上辈子皇后办的这场赏花宴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今天她特意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矮跟花盆底鞋, 尽管这突如其来的推力让她略感意外,但她并未惊慌,反而借此机会,顺势挡在了松子即将扑向富察贵人的必经之路上。 松子这只猫咪极通人性,安陵容初入宫时,便在长春宫陪着它从一个小奶猫逐渐长大。 后来,齐妃见皇后对松子喜爱有加,便将它送给了皇后。安陵容偶尔也能在景仁宫见到松子。 此刻,松子一眼就认出了安陵容,原本凌厉的叫声瞬间变得温顺起来,两只爪子上露出的锋利指甲也悄然收回。 安陵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松子的后颈,松子立刻变得温顺无比,两只后腿紧紧缩起,宛如一只乖巧听话的小奶猫,静静的趴在安陵容怀里。 富察贵人被松子突然出现吓得脸色煞白,险些摔倒。安陵容动作敏捷,顺势挡在了她身后。 虽然富察贵人在惊吓中踉跄了几步,但在安陵容的及时帮助下,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形。 然而,她的神色依旧显得惊魂未定,脸上的妆容也因惊吓显得有些狼狈。 众人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便见松子已被安陵容紧紧抱在了怀中。 安陵容趁机望向皇后,只见皇后一脸惊愕,细细观察之下,她的神色中还夹杂着几分懊恼。 见安陵容望来,皇后连忙换上一副关切之色,快步上前,边走边说:“富察贵人你怎么样了,剪秋快请太医!” 华妃此时正缩在颂芝怀里,瞪大眼睛,呆呆地没弄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安陵容则转而质问躲在华妃身后的曹贵人。“曹贵人,你究竟是何居心?为何要推我!” 曹贵人脸色骤变,当即喊冤:“安嫔娘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刚才情况那般惊险,大家都忙着躲避,我怎会推娘娘您呢?” 安陵容抱着松子,向曹贵人逼近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与质问。 “曹贵人的反应可真是迅速啊。刚才我身后仅有你一人,而我并不怕猫。姐妹们都在慌乱之中纷纷向后躲,我并未挪动分毫,可如今我却站在了这里,这绝非正常能走到的位置。” 她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这满院子的姐妹都在场,大家只需稍稍回想一下刚才的情景,便能判断我究竟有没有冤枉你。” 曹贵人此刻心中有些慌乱,她本是突发奇想,正好借机让安陵容撞到富察贵人,以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也清楚自己的动作难以瞒过众人,只是没料到安陵容此时还能如此冷静,心中不免懊恼。 曹贵人偷偷瞥了眼华妃,见华妃仍是一脸茫然,不禁暗暗叹息一声,只能赔笑道。 “妹妹我一直都怕猫,想必是刚才被那突如其来的惊吓冲昏了头脑,才下意识地做出了那样的举动。真是对不住安嫔娘娘,让您受惊了,我在此向安嫔娘娘赔罪了。”说罢,曹贵人当即能屈能伸地行了一礼。 安陵容却并未就此罢休,她看向皇后,意有所指地说道. “曹贵人这慌乱之下推我的方向可真是妙啊,正对着富察贵人推。万一我也怕猫,不小心摔倒了再扑到了富察妹妹的肚子上,那富察妹妹的肚子里的皇嗣可就危险了。这可真是巧啊。” 曹贵人此刻已被安陵容逼得无路可退,只能跪下向皇后请罪。 “都是臣妾不小心,一时惊吓之下失手推了安嫔娘娘,请皇后娘娘恕罪。” 华妃虽然暂时还没弄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如今已失去丽嫔这个亲信,曹贵人虽不得宠,但毕竟是她如今为数不多能用的上的心腹。 于是,她开口为曹贵人辩护。 “曹贵人也是无心之过,安嫔你何必如此动怒?再者说,你也没有多金贵,不就推了你一下,至于如此斤斤计较吗?况且我看富察贵人也没什么大碍。你也不必拿着鸡毛当令箭。” 皇后望着眼前争执不断的几人,心中愈发烦躁,不悦地打断了几人的争吵: “好了,你们全都住口。如今富察贵人受惊不轻,让太医前去照看她的身子才是重中之重。“ 她严肃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曹贵人说:“曹贵人,你虽然不是故意的,但终究有过错。你就前往宝华殿抄写两遍心经,为富察贵人祈福吧。 至于其他事宜,等太医看过富察贵人腹中的孩子是否无恙后再做定夺。” 皇后看似焦急地说道:“但愿富察贵人腹中的孩子无事。”此时,富察贵人已被皇后安排到了景仁宫偏殿休息,太医正在为她诊脉。 安陵容不动声色地将富察贵人惊吓时掉落的香粉捡起,进入偏殿后就听到太医向皇后禀报。 “回禀皇后娘娘,富察小主近日害喜严重身子本就弱,此时又受到惊吓,胎象有些不稳。 微臣建议,这段时间富察小主应多卧床休养,微臣再开几副药方,只要不再惊动胎气,便无大碍。” 皇后状似焦急地说道:“那你快去开药吧。” 第六十四章 富察贵人小产 皇上前几日刚刚出宫去河南巡视民情,太后虽然病体初愈,但听到景仁宫的消息后也连忙匆匆赶来。 太后一进门便焦急地询问:“富察贵人现在情况如何了,龙胎怎么样了?” 皇后的心腹太医章弥早就被贬回乡,无奈之下剪秋刚刚也只能请来今日太医院的值班太医,刚才太医的诊断殿内的众人都听的真切。 面对此情此景,皇后也只能坦诚相告。 “太医院的王太医已经为富察贵人诊过脉了,说是惊动了胎气,龙胎暂无大碍,已经去开方子了。” 太后快步走进内室,见富察贵人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还算可以,心中稍安,料想胎儿应无大碍。 太后随即转身,向众人细询事件原委。 富察贵人躺在床上,听到太后的问话,声音微弱地说道。 “皇后娘娘宫里养的猫突然发狂向我扑来,真真是吓死我了。 幸亏安嫔娘娘及时护住了我,我才没有摔倒,真是惊险,现在回想起来臣妾这心里还是怕怕的。” 太后听后,目光柔和地投向站在角落里的安陵容,满口赞誉。 “安嫔真是个好孩子,幸好有你啊。” 安陵容俯身向行礼:“太后娘娘谬赞了,这都是臣妾该做的。”说着安陵容趁势露出了怀中抱着的猫松子。 太后的视线自然被安陵容怀中乖巧的松子吸引,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 “是这只猫扑向富察贵人的吗?哀家瞧着它挺温顺的,怎么就突然发了狂呢。” 听到太后的问话,皇后神色略显慌乱。她原本打算在猫咪扑倒富察贵人后,就悄悄地将其处理掉,可没想到这只猫咪却被一直被安陵容紧紧抱在怀里,让她无从下手。 此刻,皇后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与勉强。 “或许是因为春天到了,外面的花粉较多,猫儿也因此受到了影响,变得有些狂躁。这只不懂事的畜生让富察贵人受了惊,臣妾这就命人将其处理掉。” 皇后要处死这只猫咪,安陵容岂能坐视不管?她深知这场意外全是人为造成的。 错的都是人,小猫咪又有什么错呢。 安陵容趁机向太后请求道:“太后娘娘,松子它其实很温顺的,是波斯国送来的贡品,皇上特意赏给三阿哥的。这次的事情只是意外。 猫咪也通人性,况且如今富察贵人胎像不稳,若贸然杀生,恐添不祥。 臣妾恳请太后娘娘允许臣妾将松子带回钟粹宫养着,臣妾定会悉心照料,确保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太后心中已隐约察觉此事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既然事发景仁宫,皇后定难脱干系。但念及乌拉那拉氏的荣耀,且富察贵人腹中的胎儿无恙,太后也不愿深究。 犹豫片刻后,终是耐不过安陵容央求之态,太后终是答应了安陵容的请求。 “这只猫我看着在安嫔怀里倒是挺温顺的,那你就抱回去养着吧。只是要记得把它拘在屋子里,别再让它随意出来了,免得再出什么意外来。” 随后,太后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有些警告的说。 “既然富察贵人已经无碍,那皇后就找一顶软轿送她回去好好休息吧,她此刻留在皇后宫里不太合适。” 赏花宴因这场风波中断,众人哪还敢继续留在景仁宫,纷纷找借口离去。 安陵容刚回到钟粹宫,就见到小桂子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脸上还带着汗。 “小主,不好了!富察贵人见红了!” 安陵容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颤,当啷一声摔落在地,碎片四溅。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明明富察贵人都已经安全的回到延禧宫了啊,太医的诊断也是并无大碍,怎么会突然之间……她还曾想着,将来带着弘昼与富察贵人的孩子一同玩呢。 安陵容心急如焚,来不及多想,匆匆赶往延禧宫。 一路上,她的心跳如同擂鼓,细细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抵达延禧宫时,安陵容发现赏花宴上的妃嫔大多都聚集于此,她急忙穿过人群,拉住先到一步的沈眉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眉姐姐,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沈眉庄也是一脸茫然,眉头紧锁,仿佛也在努力拼凑事情的经过。 “我也是刚到,听桑儿说,富察贵人在被送回延禧宫后,心神不宁,一不小心崴了脚,然后就……”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忍,没有继续说下去。 安陵容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暗自盘算:“这怎么会这么巧?” 正当她思索之际,室内传来了富察贵人一声声喊疼的痛苦呻吟。 紧接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宫女们急匆匆地端出,触目惊心的红色让人看的心惊胆战。 就在这时,太后一脸阴沉,步伐匆匆地从寿康宫赶来,不悦之色毫不掩饰。 刚到延禧宫,太后就立刻吩咐太医:“你们务必竭尽全力,保住龙胎!” 她转眼看到众人都堵在延禧宫门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们都回去吧,这么多人守在延禧宫又有什么用?都回自己宫中去!” 回宫路上,安陵容还能隐约听到富察贵人的惨叫声。 用过晚膳后,安陵容坐在榻上,心绪难平。 就在这时,小桂子悄悄走近,低声禀报道:“小主,富察贵人这一跤摔得可不轻,已经流产了。太后娘娘非常生气,说是要严查此事。” 芷若在一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也闪着寒光:“我瞧着这也不像是单纯的意外,刚受了惊吓,回到自己宫里都能摔跤,哪有这么巧的事。” 安陵容微微点头,沉声道:“别忘了,延禧宫还住着一位一直与富察贵人不和的夏常在呢。同住一宫,在自己宫里的路上做点手脚,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出所料,第二天清晨,太后的旨意就响彻六宫。 “延禧宫的夏常在蓄意谋害龙胎,证据确凿,贬入冷宫。” 第六十五章 截胡 未到午膳时分,沈眉庄便急匆匆地踏进了钟粹宫的大门,一脸急切之色。 安陵容正坐在门口,抬眼便瞧见了从门外匆匆而来的沈眉庄,连忙起身相迎。 沈眉庄从袖中取出刚为弘昼缝好的小肚兜,但那紧锁的眉头和愤愤不平的神色,却与这温馨的场景格格不入。 “安妹妹,你听说夏常在的事了吗?真是让人心寒。”沈眉庄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内心充满了愤怒。 安陵容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同样凝重:“我也是刚刚得知此事,也惊讶的很。” 沈眉庄叹了口气,声音愈发低沉。 “我原以为夏常在只是性情直率了些,虽然有时言辞犀利,但并无大恶。可如今,她竟对富察贵人的孩子下了如此狠手,真是令人发指。 富察贵人平日里虽有些跋扈,但孩子何罪之有?她怎能如此残忍?” 安陵容不禁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同情。 “是啊,皇上刚一回宫,便急匆匆地赶往了延禧宫。听说富察贵人醒来后,哭得撕心裂肺。 皇上从延禧宫出来时,脸色阴沉得可怕,一气之下赐了夏常在白绫自尽。” 沈眉庄闻言,也是一阵唏嘘,她轻轻摇头,感叹道。 “听说夏常在暗中更换了富察贵人回屋路上的砖石。而延禧宫的奴婢们又恰好都不在院中,我观夏冬春平日里行事作风,也并非干练果决之辈,一次就害死了富察贵人的孩子,会不会有些太巧了些? 不过,恶有恶报,如今她已命丧黄泉,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吧。” 安陵容见沈眉庄与自己如此推心置腹,心中一暖。 她示意芷若将殿门关上,从匣中取出一盒香粉,递到沈眉庄面前,轻声说道。 “眉姐姐,你瞧瞧这个。” 沈眉庄接过香粉,打开盒盖,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她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富察贵人常用的香粉,抬头看向安陵容,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 “这香粉妹妹可是在皇后的院子中拿来的?妹妹可是也疑心了什么?” 安陵容微微一笑,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深意。 “咱们这位皇后可是个心机极缜密之人,做事一环扣一环,滴水不漏。” 沈眉庄心中猛地一惊,眉毛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皇后?” 安陵容点头,十分肯定的说。 “猫儿到了春天难免烦躁,但松子可是波斯国进宫的精心调教的公猫。若无母猫的刺激,怎会突然发情,专门往人身上扑呢?” 沈眉庄顿时恍然大悟,她回想起那日松子突然发狂的情景,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脱口而出。 “而且,若不是妹妹你当日护住了富察贵人,我看那松子分明是直奔着富察贵人扑去的,松子养的那般壮实,这一扑下去,大有要将富察贵人置于死地之势。” 安陵容见沈眉庄神色大变,轻轻拍了拍沈眉庄的后背安抚道。 “眉姐姐,我们也做个试验验证下咱们的想法。” 随即,她轻抬眼眸,示意芷若将松子抱至近前,并将那盒香气扑鼻的香粉置于不远处。 松子甫一嗅及香粉气息,瞬间变得焦躁不安,继而狂性大发,嗷的一声猛然扑向了香粉盒。 沈眉庄目睹这一幕,心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对那香粉恐怖威力的后怕。 “皇后竟如此心机深沉,真是可怕。我们得立刻去告诉太后!”沈眉庄话音未落,已是一脸愤慨。 安陵容却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即便告诉太后又能如何?富察贵人的孩子已经没了,而太后作为皇后的姑母,早已有了定论,下旨说富察贵人的小产是夏常在所为。 太后能在先帝的后宫厮杀出来,又怎会轻易被此等表象所迷惑? 此次富察贵人小产之事,结论下得如此迅速,相关奴才们也都被打发去了慎刑司,这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我们只能更加多多提防。 我告诉姐姐这些,只是想提醒姐姐,后宫之中,危机四伏,不光是华妃,皇后同样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威胁。” 沈眉庄闻言,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忍与同情。她轻叹一声,说道。 “幼子无辜,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就是可怜了富察贵人,腹中的孩子被人害死了却还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接着,她的语气中又添了几分忧虑,“妹妹,你可得时刻保持警惕醒着神,弘昼还小,你得多费心照顾才是。” 两人还在交谈间,苏培盛前来传旨,他行礼后说道。 “安嫔娘娘吉祥,惠贵人吉祥,皇上翻了安嫔娘娘的牌子,还请娘娘今晚预备着侍寝。” 苏培盛退下后,沈眉庄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带着几分调侃。 “妹妹今晚要忙着伺候皇上,我就不耽误你的好日子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再加把劲,给我再生个女儿来养养呢。” 安陵容被沈眉庄的话逗乐了,她捂着嘴笑道。 “眉姐姐,你可真是个会偷懒的,巴巴的等我生出女儿来,你再白捡个便宜?好好好,到时候我的孩子由你带着,你可不许喊累。” 傍晚时分,皇上心情沉重,刚失去孩子的痛苦让他难以释怀。 他凝视着窗外绚烂的晚霞,想着去钟粹宫看看那个爱笑的弘昼,好换个心情。 然而,在前往钟粹宫的途中,却意外遇见了一身粉嫩的淳常在。她正与身边的宫女轻声交谈。 宫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催促。 “小主,天色已晚,宫门马上就要落锁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让莞贵人担心。” 淳常在却似乎意犹未尽,她微微皱眉,话语中都带着几分忧虑。 “都是我不好,心里一直惦记着莞姐姐。想着她最近胃口不好,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人都瘦了一圈。我打算给她做些我在家时最爱的梅花粥,也能补补身子。这不,眼看着这梅花就要落尽了了,我便急着多采些,好存着慢慢熬。” 第六十六章 有喜了 淳常在边说着话,边与贴身丫鬟抱着满满两篮子梅花,步履匆匆地从皇上前方不远处的岔路口掠过。 一阵风轻轻吹过,皇上鼻尖闻到了一缕醉人心脾的梅香。 淳常在篮子里几朵梅花随风扬起,宛如一场粉色的雨幕落下。这一幕美得令人窒息,皇上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淳常在惊觉花瓣飘落,伸手欲抓那飘落的花瓣,却在转身之际,恰好望见了皇上的仪仗。 她即刻停下手上的动作,脸上绽放出惊喜之色,连忙下跪请安:“臣妾参见皇上。” 与此同时,几朵梅花悄然落在她的肩头,平添了几分浪漫之色。 皇上见状,急忙上前几步,亲自将淳常在扶起,伸手为她拂去她肩头的花瓣,轻声细语道。 “你与莞贵人之间的情谊,实属难得。听你刚刚提起她近来食欲不振,朕也甚是担忧。她究竟怎么了?可有请太医为她诊治?” 淳常在闻言,眼中的真诚与期盼愈发浓烈,她轻轻拉着皇上的衣袖,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又有着几分少女的天真。 “皇上,您能不能去看看莞姐姐?她自前阵子起便一直食欲不振,好多好吃的点心都吃不下,人也消瘦了许多。 皇上是宫里面最厉害的人,皇上去陪陪姐姐说不定姐姐的身子就能好了呢!“ 说着,她的手向下滑,自然而然地拉着皇上的手,引着皇上向碎玉轩的方向走去。 苏培盛见皇上并未拒绝,心中已明了皇上的心意,于是高声唱和:“摆驾碎玉轩!” 此时,碎玉轩内,甄嬛正与浣碧坐于窗前,浣碧在理线,甄嬛则在刺绣。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甄嬛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淳儿怎么还未回来?天都黑了。” 浣碧手中的线团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略带酸意地说道。 “小主,你最近身子也不好,就别总惦记着别人了。还是多吃些饭菜,好好调养身子要紧。 前阵子淳常在搬来,碎玉轩就染了时疫,这阵子淳常在也天天往外跑,我看着她说不定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呢。小主,您就别管她了。” 甄嬛当即沉下脸来,目光带着几分警告。 “浣碧,你怎能如此说?我跟淳常在同住一宫,淳儿一直把我当作亲姐姐看待。 她一个人远离家乡住在这深宫之中,我当然要好好照应她。 浣碧,你要注意你的身份,我说了你多次了,不许在背后议论小主。以后要是再被我发现,我决不轻饶你” 不等浣碧继续回话,门外突然传来小允子的禀报声:“小主,皇上来了。” 甄嬛闻言,眼睛瞬间一亮,急切地吩咐:“快,快准备接驾。” 小允子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淳小主是跟着皇上一起来的。” 话音未落,皇上已拉着淳常在的手,进了殿内。 话音未落,皇上已拉着淳常在的手,踏入了殿内。身后的宫女捧着两篮新摘的梅花紧随其后。 淳常在一进门,便如同小旋风般忙碌起来,碎玉轩瞬间充满了生机。 她吩咐宫女:“快把这些梅花洗干净,留一半好好收起来,另一半给莞姐姐做梅花粥喝。” 说着,淳常在看向甄嬛,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带着几分怀念的说。 “莞姐姐,你知道吗?我在家时,额娘就常做梅花粥给我喝,味道清新脱俗,仿佛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吃完病痛都烟消云散了。 这不,我今天在路上还碰到了皇上,皇上来了,姐姐的病痛肯定就马上就能好了。” 甄嬛看着淳常在这般风风火火地为自己打点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妹妹玉娆长大了的模样,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欣慰与感动。 浣碧站在甄嬛身后,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暗暗咬了咬了牙,低声嘀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声音极低,仿佛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甄嬛并未理会浣碧的碎碎念,她笑着向前走了几步前,将皇上迎进了碎玉轩。 淳常在紧随其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绣凳上,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皇上看着甄嬛略显憔悴的面容,眼中满是心疼。他轻声问道。 “嬛嬛,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有没有传太医来看看?” 甄嬛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皇上如今如此担忧的看着自己,眼眶也有些湿润,她轻声说道。 “最近宫里的事情层出不穷,臣妾只是有些疲惫,并无大碍,就不必劳烦太医了。” 淳常在在一旁插话,一脸关切的说。 “姐姐,你看皇上都来了,你就别再硬撑了,你看看你这衣裳,我看着都宽松了许多,定是瘦了!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免得皇上担心。” 皇上听后,根本不理会甄嬛的推脱,连忙吩咐身边的苏培盛:“快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同时,他轻轻摸了摸甄嬛的手腕,感受到她的消瘦,心中更加心疼。他关切地说道。 “御膳房的饭菜怎么还没送来?嬛嬛,朕也没用晚膳呢。正好朕方才听说淳常在打算给你熬梅粥,朕也沾沾爱妾的光,来蹭顿饭。” 甄嬛愣了一下,随即柔声谢过皇上,准备用晚膳。 饭桌上,淳常在看着甄嬛和皇上互相布菜,那甜蜜的模样让她不由得噗嗤一笑,打趣道。 “皇上,莞姐姐,你们两个再这么让来让去的,饭菜都要凉了。难道是饭菜不好吃?我可是特地给莞姐姐去摘的梅花呢。皇上和姐姐可要多吃点,可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三人谈笑风生,饭桌上有着淳常在在,欢声笑语少不了,气氛温馨融洽。 不久,温实初被苏培盛带殿内,为甄嬛诊脉。 他凝神细察,片刻后,抬头望向甄嬛,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甄嬛见状,面露疑惑之色:“温大人,皇上在呢,有话但说无妨。我最近总是犯困,不知道是何缘故?” 温实初听后,转身面向皇上,一脸喜色的说:“启禀皇上,小主有喜了,看脉象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第六十七章 莞嫔 皇上听见温实初的诊断后,心中的喜悦难以抑制,眼中瞬间有了光。 他连忙吩咐苏培盛去拿彤史,确认过侍寝日子无误后,心中激动不已。 “真是太好了,嬛嬛,你怀上了朕的骨肉!” 皇上紧紧攥住甄嬛的手,眼中满是深情,还带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愧疚。 “朕知道,为了华妃的事,朕让你和你的父亲都受了委屈。嬛嬛,你放心,从今往后,朕绝不会再让你伤心。” 望着皇上真挚的眼神,听着皇上口中说出如此贴心的话,甄嬛的心中也难免感动,她一脸温柔的对皇上说。 “这都是难免的事,臣妾也不愿皇上为难,只要皇上心中有嬛嬛,臣妾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皇上望着甄嬛这柔情似水的模样,目光落在甄嬛平坦的小腹上,心中的疼爱更多了几分。 他扫了一眼旁边正专心吃着牛乳糕的淳常在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皇上心中的顾虑也消散了几分。 他缓缓开口,对甄嬛说道:“不过你父亲如今做了言官,以后有些事情做起来就更方便了。” 他转头看向苏培盛,吩咐道:“传朕的旨意,甄嬛孕育皇嗣有功,特晋封为莞嫔。” 接着,皇上又深情款款地对甄嬛说。 “朕不会再让你再受别人的委屈,等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了,你腹中的孩子也就出世了。 朕会晋你为妃,再为你修建一座全新的宫殿,让你们母子安居其中。” 甄嬛听后,眼眶微微泛红,话语间都带着些哽咽,拉着皇上的手说。 “碎玉轩就已经很好了,虽然碎玉轩偏了些,但皇上心里有臣妾就足以。臣妾并不奢望什么妃位。只要能和皇上、孩子一起平平安安地生活,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桌上吃得正香的淳常在,补充道,“还有淳妹妹在旁陪伴,臣妾就更加满足了。” 淳常在看着皇上和甄嬛交谈的这一幕,一脸天真的轻声感叹道。 “臣妾原本想不明白,为什么看着皇上和姐姐在一起的样子那么熟悉,原来臣妾在家时,臣妾的姐姐和姐夫日常相处就是这个样子的。臣妾的额娘就管这叫,叫闺房之乐!” 甄嬛脸色一红,她略带羞涩地嗔怪道:“淳儿,你小小年纪,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浑话,莫要在此胡说八道了。” 淳常在调皮地眨巴着灵动的眼睛,转向皇上,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说。 “臣妾今年都已经十七了,早就懂事了。连衣裳都换了好几个尺寸了呢。不如皇上评评理,臣妾这话算是胡说吗?” 皇上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你说的是极好的话。” 甄嬛看皇上并不否认闺房之乐这个词,心里很是甜蜜。 她知道“闺房之乐”一词源于《汉书》,是形容张敞夫妻情浓蜜意的词。 皇上此刻不否认,岂不是说...... 我与四郎虽无夫妻之名,但皇上待我之心却有夫妻之情。想到这里甄嬛的嘴角都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用过晚膳后,皇上对甄嬛关切的说道:“嬛嬛,身子骨又弱,需得早早歇息才是。天色不早了,朕还得去看看弘昼。” 皇上刚出门,淳常在就连忙跟着出门,拉着皇上的袖子说道。 “皇上,臣妾前阵子在御花园捡到一只雏鸟,如今已经会飞了,特别可爱。 皇上去我屋里看看它好不好,臣妾打算把它养一阵子会飞了后就送给五阿哥,皇上先去我那替五阿哥看看喜不喜欢好不好。。” 皇上看着眼前淳常在一脸纯真的样子,心思微动,顺口便答应了:“好啊,朕这就去你房里看看。” 甄嬛目睹淳常在与皇上之间的亲密互动,心中虽略有惊讶,但转念一想,淳儿年纪还小,有些贪玩也实属正常。 况且皇上既然已经翻了钟粹宫的牌子,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浣碧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甄嬛身边小声嘀咕道。 “天色这么晚了,黑灯瞎火的,看什么鸟啊,分明是想看皇上才是真的。” 甄嬛听到浣碧还如此说,不满地瞪了浣碧一眼,眉宇间透出一丝不悦。 “刚刚我是怎么告诫你的,你又忘记了? 我瞧着淳常在方才席上只顾着和皇上说话,晚膳也没吃多少,估摸着到了晚上又该嚷嚷着饿了。 你快去小厨房瞧瞧,还有没有牛乳茶,给淳常在备着当夜宵。” 浣碧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甄嬛一眼,心中满是不情愿,却也只好带着情绪答道:“是,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浣碧就端着牛乳茶,气冲冲地回来了,一脸愤懑地说。 “小主,偏殿已经熄灯了。门口守着的丫头堵着门不让进,说不方便!” 甄嬛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时,浣碧再也忍不住了,如同被点燃的爆竹,愤愤不平地说:“小主,我就说淳常在心术不正。你对她那么好,她却……” “够了!”甄嬛打断了浣碧的话,不让她继续再说些不敬之语。 她低声对跪在地上的浣碧说,也似是说给自己听。 “再怎么说,她也是皇上的妃嫔。皇上想歇在哪里,我们是管不了的。你下去休息吧。” 浣碧觉得自己满心只为长姐,却没想到淳常在如今如此做法,自己连替小主抱不平说一句的资格都没有。她从地上起身,抹着眼泪,哭着离开了房间。 随着浣碧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正殿的烛火也一盏盏熄灭。 甄嬛独自睡在床上,轻轻抚摸着小腹,心中五味杂陈。尽管温实初已经确认她怀上了身孕,可是自己却开心不起来呢。 想着刚刚席上皇上的那些话语,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感情是否只是一厢情愿。甄嬛的眼眶湿了。皇上的爱太多,要分给那么多人。 “我终究还是太贪心了吗?”甄嬛喃喃自语,她曾许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然而她的夫君,却是这天底下最不可能专一之人。 泪水在不觉中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襟。 第六十八章 嫌隙渐生 甄嬛想着自己怀着孩子,而皇上却能毫不顾忌地留宿在淳常在的房里,心中的痛楚如同刀割。 但经过一番宣泄的哭过之后,甄嬛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罢了,皇上已经封了我为莞嫔了!……安嫔也是在生了皇子之后才得以晋封为嫔。皇上待自己终究还是有些特殊的。” “如今我怀着身孕,无法侍寝,但淳常在与自己交好,看着皇上的意思应该也是喜欢的,我与淳常在同住碎玉轩,对自己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吩咐外面守着的槿汐:“槿汐,明日一早,你去库房里选几匹上好的料子,给淳常在送去吧。 夜色已深,钟粹宫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安陵容略显落寞的身影。 芷若悄然进门,轻声在安陵容耳畔道:“娘娘,夜深了,皇上怕是不会来了,您也早些歇息吧。明日是十五,按例还需早起向皇后请安。” 安陵容的目光穿过窗棂,投向翊坤宫的方向,淡然问道:“皇上今夜是歇在了养心殿,还是去了华贵妃那里?” 芷若的神情略显迟疑,吞吞吐吐的说:“皇上……半路偶遇了淳常在,被她拉着去了碎玉轩探望了莞贵人,随后……便歇在了碎玉轩。” 安陵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指尖的护甲在掌心留下了不浅的印记,她有些嘲讽意味的笑了一下,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苍凉。 “果真是姐妹情深呐。只是,这半路结识的姐妹之情,又能深厚到何种程度呢?罢了,安歇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曙光,安陵容已穿戴整齐,准备前往景仁宫。 在景仁宫门口,沈眉庄恰好遇见安陵容,她一脸惊讶的说。 “安妹妹,今日你怎么来的如此早?你昨日侍寝,不需要来这么早的。” 安陵容勉强挤出一丝笑,回应道:“昨日皇上虽然翻了我的牌子,我等了一晚上,皇上也并没有来钟粹宫。” 沈眉庄眉头紧锁,气愤的说:“咱们在这宫里待了这么久,哪能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 定是华贵妃又在暗中作梗,也只有她敢如此不顾妹妹颜面。惯会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安陵容轻轻摇头,说道:“眉姐姐,你猜错了。芷若去打听过了,皇上昨晚是留宿在碎玉轩了。” 沈眉庄一听这话,原本准备好的吐槽华妃的话顿时哽在了喉咙里,她尴尬地笑了笑,尽力安抚安陵容: “可能是皇上一时兴起,想过去看看吧。妹妹你不用太在意,皇上心里始终是有你的,况且弘昼那么可爱,皇上昨个儿不来,这两天也肯定会召见你的。” “那就借姐姐吉言了。”安陵容勉强笑了笑,然后与沈眉庄一同走进了景仁宫。 景仁宫正殿内,安陵容一脸肃穆地坐在椅子上,目光阴沉,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如今她养着五阿哥弘昼,身份地位自然不同往日。 端妃因病告假,齐妃仍在冷宫中受苦。殿内众嫔妃中,位分高于她的唯有敬妃一人。 敬妃新晋为妃,皇上特命她与华贵妃共同管理六宫事务。 敬妃性情温和,与人友善,从不张扬。此刻见安陵容神色不佳,也未曾多言,一时间也没人敢触安陵容的霉头。 这时,华贵妃身着杏黄色宫装,宫装上绣着金丝,镶嵌着好些红宝石珠子,在阳光下耀眼的与皇后身上的明黄色的料子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她款款象征性的福了福身,没等皇后叫起,就坐在了椅子上。打量了一眼安陵容,嘲讽道。 “安嫔,你眼下的青黑如此严重,莫非是昨晚上伺候皇上累着了?皇上又不在这里,不用大清早的就摆出这副矫情的样子。” 安陵容心中虽怒,但面上却保持着冷静的轻声回道。 “贵妃娘娘误会了,弘昼昨天白天睡得久了,晚上便闹腾得厉害。臣妾昨晚哄了他许久才睡,臣妾只是睡得晚了些。” 华贵妃一听安陵容提到五阿哥,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她自己膝下无子,因此对安陵容句句不离五阿哥的话感到格外刺耳。 她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刻薄:“你身边的奴才也太不经心了,连个孩子都哄不好。我看啊,不如都打发去慎刑司,换一批好的来。” 安陵容轻轻一笑,仿佛并未将华贵妃的刻薄言语放在心上。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这不到一岁的娃娃最是磨人了,日夜颠倒,哭闹无常。许是娘娘没带过孩子,不知其中的艰辛。等孩子长大了,自然就好哄了。” 说着,安陵容的目光转向了曹贵人,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与戏谑:“曹贵人,你说是不是啊?你可是带过温宜公主的,应该深有体会吧。” 曹贵人听到安陵容点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心跳加速。 前阵子因为富察贵人流产的事情,自己不仅被皇后罚抄经一月为孩子祈福,皇上回来后得知富察贵人流产后更是迁怒于她。绿头牌都被封了三个月。 曹贵人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招惹了安陵容的下场,如今哪里还敢再与她起冲突? 因此,当安陵容提到带孩子的不易时,曹贵人只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微微点头附和着说:“小孩子是不好带,不过等他们大些了,懂事了也就好了。” 华妃在一旁瞪了曹贵人一眼,正欲开口,却见甄嬛与淳常在匆匆赶来,二人跪在地上,连声道。 “臣妾该死,来迟了,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华妃见状,立即接过话茬,冷嘲热讽道。 “皇后娘娘体恤咱们,一个月也就逢五逢十的大日子才需请安,你们还来得这么晚,也太不把皇后和六宫的姐妹放在眼里了?” 皇后一脸笑意的说:“昨个皇上宿在了碎玉轩,你们侍奉圣驾辛苦了,不妨事的。 皇后这一话落,众人的眼神都变得玩味了起来。 第六十九章 景仁宫妒火 华妃斜睨着正欲起身的甄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呦,莞贵人真是好手段,皇上翻了安嫔的牌子,都能被你勾去碎玉轩。” 言罢,她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安陵容的脸色,继续说道。 “我看哪里是孩子小半夜不睡闹腾得晚,怕不是某些人孤枕难眠,寂寞的睡不着吧。” 淳常在看着华妃这幅不饶人的做派,当即忍不住了,护着甄嬛,反驳道。 “才不是呢!是臣妾见莞姐姐近日食欲不振,便去摘些梅花逗姐姐开心,谁知偶遇皇上,皇上兴起才去了碎玉轩。” 说着,她走到安陵容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神色中带着几分歉意。 “安嫔娘娘,对不起,莞姐姐是不知情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莞姐姐常说安嫔姐姐性子最是温柔贤惠,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姐姐不要生气。” 安陵容望着淳常在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却如同翻涌的潮水,五味杂陈甚至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厌恶悄然升起。 她当即怼回去说:“皇上来钟粹宫的路上可不会经过倚梅园,这‘巧遇’可真是妙极。不知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泄露了皇上的行踪呢?”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皇后,正与皇后的眼神交汇,皇后神色微变,略显尴尬,仿佛被说中了心事。 皇后轻咳一声,似是要驱散这空气中弥漫的微妙的气氛。 “好了,你们都先坐下吧。本宫昨晚已经收到苏培盛传达的皇上口语。 莞贵人已怀有龙裔,特晋封为莞嫔。鉴于莞贵人身怀六甲,晋封之礼一切从简,稍后皇上的旨意便会传遍六宫。” 皇后的话语如同平地惊雷,令殿内众人皆是一惊。 安陵容心中虽也惊讶,但转念一想,甄嬛长着与纯元皇后一模一样的脸,皇上前世对她迷恋至极,今生封为莞嫔也是情理之中,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沈眉庄的脸色还没从担忧安陵容和甄嬛吵起来的神色中恢复过来。听到皇后此话,当即就看向了甄嬛的肚子,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惊喜。 然而,并非所有人此刻的心思都是单纯的替甄嬛开心。 欣常在此时眉头紧锁,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她低声说道。 “向来嫔妃有孕是不能侍奉圣驾的,莞贵人好手段,竟能让皇上破了这个规矩。” 甄嬛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解释道。 “欣常在不知,臣妾岂敢让皇上背负昏君的名声。昨晚并非我侍寝。” 安陵容此时的眼神飘向了站在甄嬛身后穿着明显比其他宫女好一截的浣碧身上,此时听到了甄嬛的下一句话。 “昨晚侍寝的是淳常在。” 安陵容扶着椅子的手一紧,深深地看了眼躲在甄嬛身后装天真的淳常在,心中暗自嗤笑。 她想起了上辈子皇后教她的一句话:“想做一个宠妃,最好的办法,是日日看着别人如何做一个宠妃。”就是不知道这淳常在如今在甄嬛身边又能学到几分呢。 华妃听到昨日侍寝的是淳常在几个字,当即脸色就变了。 目光略过甄嬛,上下打量起甄嬛身后的淳常在,低声骂了句:“小狐媚胚子!” 随即,她提高嗓音,讽刺之意溢于言表“这碎玉轩可真是个好地方啊,果然手段高明。 莞贵人有孕了就推淳常在来侍寝?当真是好手段!像戏台子似得好戏一出接着一出!可惜怎么不拉扯下你的好姐妹惠贵人呢?皇上可是许久没去咸福宫了。” 言罢,华妃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故作惊讶道:“哦,瞧我这记性,应当是莞嫔娘娘才对!” 安陵容的目光悄然转向沈眉庄,旁人或许难以察觉,但与她相处日久的安陵容却敏锐地发现。 一向内敛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沈眉庄,此刻也是有些脸色微变,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下垂,显然心中也藏着几分不悦。 然而,在这众人瞩目的场合,沈眉庄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口慢慢说: ““华妃娘娘这是哪里的话?皇上是天子,天子的喜好岂能是臣妾等凡俗之人所能妄自揣测的? 臣妾自幼熟读《女戒》,深知嫉妒乃女子德行之大亏。皇后娘娘也曾多次说过,无论哪位姐妹能得皇上欢心,为皇家绵延子嗣,都是后宫之福。” 随着沈眉庄的话语落下,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发浓厚 这时,皇后适时地开口,摆出一副训诫宫妃的姿态:“好了还是沈贵人大气稳重!各宫姐妹都应该学学沈贵人才是!” 敬妃连忙起身要行礼谢恩。安陵容见状也跟随着起身,随后,众人纷纷下跪,齐声说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只见华妃仍气哼哼地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不悦。 皇后微微一笑,并未理会,而是继续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 说完,她看向还没走出景仁宫的众人,转头对身边的剪秋吩咐道。 “剪秋,你去库房里挑一尊松子观音送到碎玉轩,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各自散去。 沈眉庄知道安陵容遇到今天这一幕定会不开心,连忙上前几步想要拉着安陵容一起去钟粹宫散散心。 然而沈眉庄刚说完:“安妹妹今日可有空让我去钟粹宫叨扰叨扰”,没等安陵容回话。 走在几人身后的甄嬛也连忙快走几步赶来,甄嬛身后的淳常在也紧紧跟着。 然而未等沈眉庄开口说话,身后的甄嬛也连忙走来,甄嬛身后的淳常在也紧紧跟来。 甄嬛笑着对沈眉庄说:“眉姐姐,碎玉轩备好了枣泥山药糕,姐姐可否有空陪妹妹去碎玉轩坐坐?。” 沈眉庄闻言有些犹豫,她看向甄嬛又看向安陵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陵容看向甄嬛似笑非笑,想了想还是对甄嬛行了一礼说道:“莞嫔娘娘吉祥。” 甄嬛这才察觉到沈眉庄身旁的安陵容,连忙回礼,意识到淳常在就在自己身边,也只能带着些歉意对安陵容说。 “安嫔娘娘安好!昨日之事,实在是我的疏忽,还望娘娘海涵。淳儿年幼无知,若有冒犯,还请安嫔娘娘勿怪。” 第七十章 入画 安陵容的目光在甄嬛、淳常在与沈眉庄三人身上流转,嘴角勾起一抹嗤笑。 “莞嫔娘娘何须如此兴师动众,眉姐姐方才殿内所言极是,嫉妒乃女子德行之大忌,我自然懂得。莞嫔如今身怀六甲还是要多多注意身子,给皇上再添一个阿哥才就更好了。” 沈眉庄立于二人之间,神情略显尴尬,去碎玉轩还是回钟粹宫,她心中天平摇摆不定,一时难以抉择。 恰在此刻,竹息姑姑的出现,为沈眉庄解了围。 竹息先是对几位娘娘请了晚安,随后转向安陵容说道。 “安嫔娘娘吉祥,太太后这两天身子渐好了,心中甚是挂念五阿哥。 特地吩咐奴婢来问问,安嫔娘娘是否有空,带着五阿哥去寿康宫一趟?” 安陵容此时也大气地对沈眉庄说。 “眉姐姐,你去碎玉轩吧,我正好要去陪太后。” 沈眉庄一脸歉意地看向安陵容:“多谢安妹妹体贴,等我闲了再去找你。” 安陵容笑着故意说:“眉姐姐何必这么客气,你我的交情,钟粹宫姐姐随时都可以来,也不必提前相邀。” 说着安陵容看向甄嬛说道:“我还有事,就失陪了。” 回到钟粹宫,安陵容换好衣裳,抱着弘昼来到了寿康宫。 此时,竹息正在伺候太后喝药。安陵容顺手接过药碗,十分自然的伺候太后喝药。 “太后,臣妾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太后喝完药后,一脸笑意:“你来的正好,除了你孙姑姑,也就你伺候得让我舒坦。弘昼呢?快叫哀家瞧瞧。” 安陵容将弘昼从芳若怀中接过,递到了太后怀里。 小家伙聪明伶俐,知道这后宫里谁最大。他小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太后的衣服,眼睛盯着太后一直笑,逗得太后笑声连连。 “瞧这孩子,是个健壮的。你看这小手多有劲儿,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 太后轻轻摸着弘昼的头,越看越喜欢,“长得也好看,不像他阿玛,生下来黑黢黢的。你看这眼睛多大。” 安陵容在一旁陪着太后逗弘昼,心里也满意地笑了。就算弘昼以后再没出息,有太后这般疼爱,日后也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况且太后多喜欢弘昼一些,自己的孩子在这后宫中就能多一分保障。 太后余光扫了眼安陵容这幅有子万事足的模样,心中也颇为满意。 她状似无意地说:“先帝的后宫也有很多妃嫔,哀家也是这么过来的。安嫔啊,你把弘昼好好养大才是要紧的事儿。” 两世为人,安陵容怎能听不出太后话中的深意?她顺势说道:“臣妾明白太后的心意,定会尽心尽力将弘昼抚养长大。臣妾多谢太后娘娘的教导。” 太后满意地看了眼安陵容,越看越觉得满意。她想了想对竹息说。 “这个时候皇上应该下朝了吧?你去问问御前的人,这个时候皇上在干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竹息回来禀报:“回禀太后娘娘,英吉利的使臣来访,带了好些个洋画师来了。皇上下朝后在养心殿跟画师们探讨画技呢。” 太后看了眼怀里的弘昼,又看了眼安陵容。 “既然不是处理国事,安嫔你就抱着哀家的宝贝孙子去养心殿找他阿玛看看。多可爱的孩子啊!让洋画师也给他画一画。哀家早些年也画过像,但跟咱们大清的画师风格可不一样。” 安陵容听到太后这番话,属实感到意外。 她没想到太后竟然能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她肯定是知道昨晚皇上翻了自己的牌子却没来,所以换一种方式让皇上补偿自己。 心中一暖,她当即跪下行了个大礼,眼眶微微发红:“臣妾多谢太后娘娘的爱护。臣妾日后定当尽心侍奉太后。也希望太后能教臣妾如何带着弘昼长大。” 太后看着安陵容这明事理的样子也很满意,忙说道:“快去养心殿吧!哀家这里随时都能来。” 安陵容擦擦眼泪,笑着说:“臣妾多谢太后。明日再带着弘昼来讨太后的欢心。” 当安陵容来到养心殿门口时,或许是太后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苏培盛守在门外。 见到安陵容到了,忙一脸热情地引着她入内,一边说着:“小主您可来了!皇上现在兴致正高呢!就等小主您啦!” 安陵容带着些许好奇,抱着弘昼走入殿内,只见皇上坐在塌上。 皇上的对面是站着四五个长相颇为奇特,头发些短还卷曲着的人。他们的头发样式与大清的辫子头格格不入,想必就是太后口中的洋人了。 为首的一位虽然穿着大清的官服显着有些奇怪,但是对比其他奇装异服的几个画师已经算是算得上能入眼的了。 皇上见到安陵容进来,忙把她拉到塌上,搂在怀里:“容儿来得正好!朕刚好让他们给朕画几幅画像。” 皇上看着安陵容的目光被对面几个洋人吸引,趁机给安陵容介绍面前的几位画师。 “这个穿着官服的是东阁大学士郎世宁,是海那边的意大利人,皇阿玛在世的时候他就在紫禁城伺候了,官话也说不错。这次英吉利一起送来了好几个画师,正好一起多给朕画几幅画。” 皇上对着对面的几位画师道:“郎世宁!你和他们几位给朕和安嫔还有弘昼一起画几张画像吧!” 安陵容听到这句话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推辞道:“皇上!臣妾只是是您的妃嫔!按礼制!只有皇后才能与您共画啊!臣妾不敢。” 皇上此时抱着安陵容的腰,安陵容正抱着弘昼。 皇上低头看着母子二人笑着说:“你是弘昼的额娘!朕说可以就可以!” 安陵容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在众人面前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自在的动了定。 皇上此时安陵容说:“容儿别动!要画了!” 随着刷刷的笔声擦过画布声,时辰也一点点过去。刚画完几幅,弘昼小孩子坐不久就开始哭闹起来了,皇上急忙让苏培盛抱把弘昼抱下去。 室内只余皇上与安陵容两人。 第七十一章 养心殿情动 安陵容被皇上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微微一怔,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 她视线向前看,只见对面的几个洋画师正拿着画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让她感到有些局促。 幸好,她怀里还紧紧抱着弘昼,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能保持着几分镇定。 皇上察觉到了安陵容看向对面的目光,便趁机为她介绍起面前的几位画师来。 他指着那位穿着大清官服,身形高大的洋人,语气中有些赞赏的说道。 “这位是东阁大学士郎世宁,他来自遥远的意大利,是海那边的艺术大师。皇阿玛在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紫禁城伺候了,对大清的文化和习俗了如指掌,官话说得也相当不错。 这次英吉利又进贡了好几位画师,他们的技艺都非常高超,正好可以一起为我们多画几幅画。” 皇上说完,便对着对面的几位画师吩咐道:“郎世宁,你和他们几位一起,给朕和安嫔,还有弘昼画几张画像吧! 安陵容听到皇上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惊喜。 然而,理智告诉她,作为一位多疑的皇上的妃嫔,她更应时时保持谨慎。 于是,她试图挣脱皇上的怀抱,作势要起身,脸上带着一抹诚惶诚恐的羞涩,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颤抖。 “皇上,臣妾不过是您的妃子,按礼制,只有皇后娘娘才有资格与您共同入画,臣妾实在不敢有此奢望。” 皇上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推辞,紧紧搂着安陵容的腰,不让她有丝毫起身的机会。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母子二人,眼神中满是温柔宠溺,笑着说。 “容儿,你是弘昼的额娘,更是朕心中最珍视的人。在这皇宫之中,朕的话就是规矩,朕说可以,便可以!” 安陵容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绯红,她微微仰着头看着皇上,声音柔如春风。 “臣妾多谢皇上怜爱。能得皇上如此相待,臣妾此生足矣。” 虽然心中满是感动,但安陵容在众人面前仍有些羞涩,身体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动了动。 皇上此时有些僵住,随即轻轻拍了拍她安陵容压低声音说。 “容儿,别动,让画师们好好画!” 画师们手中画笔的轻轻滑动,刷刷的笔声与偶尔传来的画布摩擦声交织在一起,记录着这刻的宁静与美好。 然而,好景不长,刚画完一幅画,弘昼这个小孩子便因坐得久了,开始不耐烦地哭闹起来。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宠溺,他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吩咐候在外面的奶娘将五阿哥弘昼抱回钟粹宫。 随着弘昼的离去,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只留下皇上与安陵容两人相视一笑。 苏培盛是个有眼色的人,他瞅了瞅皇上的神色,便识趣地将郎世宁与画师们都带了出去。 殿内只余皇上与安陵容两人,空气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 安陵容自从怀了弘昼后,皇上已经有一年多未曾亲近过她了。此时,安陵容被皇上圈在怀里,彼此间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皇上的目光中的火焰愈演愈烈,安陵容的脸颊也是越来越红红,她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皇上的眼睛。但那份羞涩与期待,却早已不言而喻。 皇上轻抚着安陵容的发丝,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更加心驰神往。 他看着怀中安陵容,她自生了弘昼后就褪去了青涩,更添了几分韵味。再也忍受不了这份诱惑,他与安陵容在养心殿内温存起来。 养心殿内一室旖旎,而与此同时,在翊坤宫内,华贵妃却气得摔了杯子。 她坐在镜前,室内欢宜香点的正浓,香气扑鼻,却似乎无法驱散她内心的烦躁不安。 华贵妃拿着银勺,一勺接一勺地往香炉里添着香料,动作机械重复。 颂芝在一旁都被呛得悄悄捂住了鼻子,一脸担忧的看向华贵妃,而华贵妃却仿佛浑然不觉,心思早已飘远。 “如今新进宫的甄嬛都怀孕了,怎么本宫肚子还没有动静?” 华贵妃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颂芝,哥哥说的大夫不是已经到了京城了吗?怎么还没进宫给本宫看看?” 颂芝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触怒了华贵妃:“娘娘,奴婢月前就已经报给皇后娘娘了,可能是皇后娘娘那边有事耽搁了。” 华贵妃闻言,更是气愤不已,她猛地一拍桌子,茶杯中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叫个人进宫才多大的事儿,皇后那个老妇就会在这种地方显摆她是皇后!再去催!要是再没消息,我就去求太后娘娘!” 颂芝见状,连忙上前安抚道:“娘娘,您别生气。如今您已经是贵妃了,自打您入王府,皇上待您就比对皇后还要宠爱。这欢宜香可是皇上独独赐予您的呢,这宫中又有谁能比得上娘娘?” 华贵妃听了颂芝的话,心里妥帖极了,闻了闻空气中浓重的欢宜香的气味,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那是当然。” 但华贵妃心中的忧虑并未因此消散。她想到了刚刚在皇后宫中见到的甄嬛,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她顺口说道:“碎玉轩那个莞嫔有身孕不能侍寝,让江太医提醒皇上少去。” 颂芝听到华贵妃提到碎玉轩,也是有些不忿,她皱了皱眉头,附和道。 “虽说莞嫔现在有了身孕,可是碎玉轩还有个小狐媚子淳常在呢,倒是便宜了她,莞嫔怀孕了,就把房里的淳常在推出来争宠。” 华贵妃想到淳常在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小小年纪就一股子妖媚,装天真无知博皇上喜欢。” 颂芝见华贵妃面露怒色,心知自己言语有失,忙安慰道。 “娘娘别生气,她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她言行无状,娘娘什么时候寻个由头把她料理了便是了。” 夜幕降临,钟粹宫内室,烛光摇曳,映照着安陵容还带着几丝未散去的红晕的脸庞。 她梳洗完毕,正欲歇息,却见芷若拿着小夏子刚送来的画进来。 宝鹊一脸兴奋,迫不及待地央求安陵容道:“小主,快让我瞧瞧。” 第七十二章 陵容学画 安陵容见宝鹊如此雀跃,心中也生出几分欢愉,便由着她们二人观赏。 宝鹊一边看着画一边感叹着。 “娘娘,这西洋画师的作画速度可真快啊,娘娘您刚回宫,这画就送过来了。 这画画的也好看,这画里的娘娘与皇上、五阿哥坐在一起,奴婢看着就觉得满心幸福,就像是一家三口呢。” 安陵容只是含笑不语,这时,芷若推门而入,轻声禀报道。 “小主,钟粹宫的宫门已经关了,皇上今晚歇在了碎玉轩。” 宝鹊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几分,在一旁小声嘟囔道:“要是皇上能只喜欢娘娘一个人,日日都只来娘娘这里就好了。 安陵容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严厉地训斥道。 “宝鹊,你记住,这里是紫禁城,我只是皇上的妃嫔之一,你们也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懂得自己的身份。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你们是我在这宫里最亲近的人,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钟粹宫的态度。 记住,祸从口出,你们即便是在这钟粹宫中,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绝不能讲!万一哪天说漏了嘴可就不好了。况且太后娘娘训诫过我,如今我养着五阿哥,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说完,安陵容看着地上跪着的二人,语气郑重。 “我初入宫时便说过,我身边之人但求忠心,不苛求才能。如今我位高权重,更需要你们谨言慎行,避免谣言四起,免生事端。这不仅是为了我,更是为了大家的身家性命着想。” 两人听后,心中一凛,连忙跪下,战战兢兢地连声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定当谨记娘娘的教诲。” 这一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刚用过早膳,沈眉庄便带着几篮子花瓣,来到了钟粹宫。 安陵容见此情景,好奇地问道:“姐姐今日怎么想起带这些花瓣来?”言语间,她已笑着起身相迎。 沈眉庄一脸笑意的说: “这是我去年特地存下来的凤仙花瓣,用来染指甲最好看不过了。 也就是妹妹怀着弘昼时忌讳这个忌讳那个的,我想着弘昼如今已六个月大了,这不就巴巴的带着这攒了大半年的花瓣来找妹妹染指甲玩啦。” 安陵容摸着篮子里的花瓣一脸赞叹。 “姐姐真是心思细腻,我素来只知凤仙花可染指甲,却未曾料到这花瓣竟能提前存下。今日真是托了姐姐的福了。” 两人边说边笑,采月和芷若已悄然坐在两人对面,手法娴熟地为二人染起指甲。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弘昼身上。 弘昼这阵子刚好喝完奶还醒着,安陵容忙吩咐奶娘把孩子抱到正殿的榻上玩儿。 弘昼在床上活泼好动,小手小脚不停地挥舞,努力想要爬起来的样子,逗得两人忍俊不禁。 沈眉庄看着弘昼那愈发可爱的模样,眼中满是感慨:“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快,我才几天没见,就感觉他长大了许多。前几日见时,似乎还没这么好动呢。” 安陵容日日陪着弘昼,自是未曾察觉。但听沈眉庄这么一说,也不禁细细打量起弘昼来。发现他好像是比前几日胖了些。 此时,她心中突然闪过个念头,忙叫宝鹊去拿之前洋画师给弘昼画的画来。 宝鹊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捧着画走了进来。 安陵容一边将画卷展开,一边跟沈眉庄说道:“巧了不是,前阵子洋画师刚给弘昼画过一副画,正好可以拿来比比看。” 沈眉庄的目光在画上与踏上活泼的弘昼之间来回游移,不禁感慨万千。 “这画画的栩栩如生,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这么一对比,弘昼这阵子真长了不少呢,你看这眼睛似乎都长大了些。” 安陵容在一旁看着,也觉得沈眉庄说的极是,她轻轻摸着画,感叹着。 “要是隔三差五就给弘昼画一张,等他长大了拿给他看,岂不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想想就觉得好玩。” 说到这里,安陵容的心思突然活跃起来。琴棋书画自古以来都是大家女子必修的功课。 西洋画同样是画的一种,她心中萌生了学西洋画的念头,想必皇上也不会太过阻挠。 她满怀期待地看向沈眉庄,轻声问道。 “眉姐姐,你觉得,如果我向皇上提想学西洋画,皇上会答应吗?” 沈眉庄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赞许与鼓励。 “安妹妹你向来心思细腻,又颇具才情,皇上对你本就多有赏识。这西洋画虽不常见,却也是风雅之事,你若想学。我瞧着皇上只会开心,断没有不允之理。” 沈眉庄的话更坚定了安陵容学画的心。 过了几天,她找了个合适的机会,鼓起勇气向皇上提出了学画请求。皇上听后,果然欣然应允,并体贴的嘱咐她可以找东阁大学士郎世宁做师傅。 安陵容心中十分欢喜,但她也深知宫中规矩繁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特意请旨让皇上在养心殿附近择了个清幽的亭子作为学习之所。 此外,她还找了个借口,让皇上从御前派了几个侍卫,每次学习的时候都护在亭子外,既保证了安全,又避免了外界的闲言碎语。 自那以后,安陵容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西洋画的学习中。时间如同流水般悄然流逝,她的画技也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日益精进。 与此同时,甄嬛有孕,皇上这段时间频频留宿碎玉轩,也让华妃心生醋意,时常发脾气。 转眼间,七月悄然而至。 这日,宝鹊从门外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有旨,说四月十七(农历)在圆明园设宴,请娘娘早些准备着。” 安陵容心中微微一动,四月十七,可是甄嬛的生辰。 她低声念叨着:“四月十七设宴,想来是为了给莞嫔庆生吧。而这去圆明园设宴的点子,是果郡王替皇上想的主意吧。” 宝鹊笑着说:“小主真是聪慧过人,皇上确实是让果郡王全权负责此次宴席的筹备呢。” 第七十三章 牡丹亭设宴 四月十七,天色晴朗,众人齐聚圆明园牡丹亭。 华妃一脸不快,向身边的曹贵人抱怨。 “昔日康熙爷在世时就常来此亭赏牡丹,皇上在这里跟甄嬛过生日,实在太抬举他了,她也配?” 曹贵人连忙在一旁轻声劝慰:“皇上此举,不过是看在甄嬛腹中龙胎的份上罢了,娘娘切勿动怒,伤了凤体。” 而华妃口中的甄嬛,此刻正一脸殷勤地走向十福晋,亲自为其斟酒,二人相谈甚欢。 安陵容目睹此景,心中已有所悟。 忆起前世甄嬛失宠离宫,皇上曾怒斥其干政之举。或许,甄嬛从这一刻起,心中已经萌生了涉政的念头了吧。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在场各位命妇额间的姣梨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姣梨妆,虽名为梨花,但在她眼中,这花钿却更似梅花。 拟态本非求真,皇上的心思,向来都不曾遮掩,只是不知甄嬛此刻又能领会几何? 正当安陵容思绪纷飞之际,皇上紧紧握着甄嬛的手,走在前面,带着着众人走向后湖。 连皇后都与众妃嫔一起,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安陵容暗中揣测,恐怕这场生日宴的举办,皇上也多少有些追思纯元皇后的意思。 否则甄嬛一个嫔位,各府的命妇都在,众目睽睽之下,皇上又怎会如此不顾皇后宜修的颜面,公然与甄嬛并肩。还是容貌似纯元更得便宜啊。 后湖边,只见天上放了许多的风筝,而池塘里竟开满了莲花。 此时,悠扬的笛声随风飘来,如同天籁。果郡王吹着长笛,慢慢走近。 皇上与甄嬛并肩而立,共同放飞一只风筝祈福。此情此景,羡煞旁人。 安陵容上辈子曾亲眼见过这样的场景,那时的她心中只有嫉妒。而此刻的她,心境已大不相同。 她将更多目光放在了身边的女人身上。 她敏锐地察觉到,尽管表面上众人皆笑容满面,但若仔细观察,那些笑容大多只是浮于表面。在这虚假的笑容背后,又有几人能看着自己的男人宠爱别的女人发自肺腑地笑的出来呢? 皇上此刻却笑得开怀。他一手拉着甄嬛,一手搭在果郡王的肩上。当场宣布,册封甄嬛的母亲为正三品诰命夫人。这份突如其来的荣耀让甄嬛更是惊喜万分。 安陵容心中却不禁泛起一丝疑虑。 皇上谋略过人,理应明白,在这深宫之中,集宠爱于一身,往往也意味着集怨于一身。 尤其是如今,年家的势力正如日中天,他却将对甄嬛的宠爱如此高调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这样的抬举,究竟是出于真爱,还是另有图谋? 天色渐晚,众人纷纷赶回了紫禁城。 翊坤宫内,曹贵人紧紧抱着温宜公主,侍奉在华贵妃身侧。 华贵妃的脸色却显得格外难看,她声音低沉有些难过地说道。 “本宫的母亲才是正三品诰命夫人,如今莞嫔的母亲倒也攀上了。” 曹琴默小心翼翼的接话:“也许皇上只是一时兴起。” 华妃听到此话,脸色更加难看,她猛地一拍桌子,恨恨地说道。 “一时兴起?当初皇上可是答应本宫,要封本宫的母亲为正二品诰命夫人的!就因为皇后一力反对,说本宫只是妃位,母亲的封诰不宜过高,这才终究未能成封。” 说着,华贵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继续说道。 “可甄嬛如今还只是小小嫔位,皇上就如此抬举她,假以时日她若生下孩子,只怕要踩到本宫脸上来了。” 曹贵人刚开口安慰:“这怎么会呢......” 话还未说完,就被华贵妃厉声打断:“怎么不会?人家生孩子,你也生孩子,怎么你生下孩子才是个小小贵人,人家还没生孩子就是嫔位?说到底还是你不争气!” 华贵妃突然高声,让曹贵人心中一紧。连忙在华妃说话的时候悄悄捂住温宜的耳朵。 等华妃训斥完,曹贵人才敢颤着声音赔笑:“娘娘别生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好了。” 然华妃并未就此罢休,她咬牙切齿地对曹贵人说:“不生气?只有除掉她,本宫才能不生气!”话中意有所指。 曹贵人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敢做声。 …… 夜,已深。曹贵人终于结束了在翊坤宫的煎熬,抱着温宜回到了启祥宫。 贴身宫女音袖看着曹贵人疲惫不堪的身影,心疼地想要上前安慰。 “小主,您……”音袖的声音中带着哽咽,眼眶也已泛红。 曹贵人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无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在这宫中,日子再难,我也得咬牙过下去。” 音袖闻言,更是心疼不已:“小主,您好歹是公主的生母啊,她这样对您大呼小喝的,这……” 曹贵人摇了摇头,打断了音袖的话,眼神中闪过苦涩。 “我都习惯了。在华贵妃身边这么久了,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我只求我的温宜能平安成长,别的……都不重要。” 音袖闻言,心中更加忧虑:“可是,华贵妃与莞嫔争得如此激烈,华贵妃整日里心情不好,就拿着小主您来出气。这……” 曹贵人抬手示意身边的奶娘将温宜抱下去,叹了口气说。 “她只知道要我除去莞嫔,却不知道此事有多难办。” 音袖忍不住再次劝道:“小主您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啊,宫里面除了华贵妃还有皇后和太后呢。华贵妃也实在太跋扈了,小主的日子,实在是太难了。” 曹贵人听到这句话,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 皇后是个面慈心狠的,太后又不怎么插手后宫的事情。 这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猛地想起了安嫔。 安嫔与甄嬛一同入宫,如今也稳坐嫔位。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但能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母子平安的为皇上生下个阿哥,这绝非易事。 细想来,安嫔虽不张扬,但得见皇上的机会却也不逊于华妃,却不招人眼,这手段才是高明的紧啊。 上次自己在御花园推了她一下,她当即就能推断出是自己所为,安嫔此人,定非池中之物。 第七十四章 曹贵人来访 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格外清新。 安陵容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将儿子弘昼抱到了院子里。 她让奴才们在钟粹宫的院子中央铺开一块细细搓软过的棉布,棉布下面垫了一层皇上特意赏给弘昼的兔毛。 奶娘在一旁小心看着,任弘昼在地上爬着玩儿。 她则悠闲地躺在庭院中的玉兰林下,软榻轻摇,雨后的玉兰花香随风拂面,安陵容顿觉周身压力尽释,浑身惬意。 耳边突然传来芷若轻轻的声音:“娘娘,曹贵人求见。” 安陵容心念一动,略感诧异:“她这个时候不去翊坤宫陪华贵妃,反倒来找我,真是稀奇。请她进来吧,我倒要瞧瞧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一会儿,曹贵人便抱着温宜公主,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恭敬地行礼道:“安嫔娘娘吉祥。” 安陵容轻轻抬手,示意曹贵人起身,然后笑着问道。 “曹贵人请起。不知曹贵人今日驾临钟粹宫,有何贵干?莫非是华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琴默闻言,面上掠过一抹尴尬,旋即看到院中开的正盛的木兰,眼眸一转,讨巧的说。 “嫔妾听闻皇上特赐了安嫔娘娘钟粹宫遍植木兰,又偶然得知木兰花有调理寒凝气滞之效,心中挂念,故特来向娘娘讨要些许,以解嫔妾之苦,还望娘娘成全。” 安陵容听曹贵人这么说,连忙笑着说:“此等小事,何必曹贵人亲自跑一趟呢。” 安陵容转头吩咐道:“宝鹊,你且带人摘一篮子木兰花来,赠与曹贵人。” 曹贵人闻言,面上顿露喜色,躬身行礼道:“臣妾多谢娘娘。” 她目光流转,注意到院中爬的正欢的弘昼,不禁赞道。 “这五阿哥真是生得龙章凤姿,娘娘这钟粹宫地方也宽敞,五阿哥在院中玩的样子,臣妾看着也是喜爱的紧。” 曹贵人边说,边将怀里的温宜公主转个方向,让她面向弘昼。 温宜公主是个尚不满两岁的孩童,在宫中初次见到同龄的玩伴,眼中闪烁着好奇。 她的小手紧紧拽着曹贵人的衣袖,奶声奶气地央求:“额娘~弟弟~玩~” 曹贵人略显尴尬地望着安陵容,言辞中带着几分试探。 “瞧这孩子,一见五阿哥便亲近得紧,不知娘娘可否允许温宜与五阿哥一起玩一会?” 安陵容此时已洞悉曹贵人此番前来不仅仅是要花。 但念及她素来疼爱温宜,且自己知道曹贵人行事谨慎,爱子如命,温宜身上定是不存在危害小孩子的东西。 于是她语气温和的说:“温宜公主是五阿哥的亲姐姐,亲姐弟之间血浓如水,有什么允不允的呢,钟粹宫这么大,一起去玩吧。” 安陵容示意身旁的芳若姑姑前去照看弘昼。 转眼间,钟粹宫的这一隅便只剩下安陵容与曹贵人两人。 安陵容微微一笑说道:“曹贵人,有话但说无妨。” 曹贵人恭维道:“安嫔娘娘平日里总是前呼后拥,今日却如此放心地让人离开,真是难得。” 安陵容听到曹贵人此话,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 “曹贵人真是爱说笑。此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对坐,曹贵人想必也不会再如上次那般,惊慌失措下不慎再推到我不是。” 曹贵人闻言,面上掠过一丝尴尬,连忙道歉。 “娘娘宅心仁厚,是宫中公认的。上次景仁宫之事,实乃臣妾失手,在此向安嫔娘娘赔罪,日后定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安陵容依旧保持着那和煦的笑容:“我亦非斤斤计较之人,过往之事,皇后与皇上已有责罚,自是不必再提。” 安陵容说话间,视线也并未离开院中的弘昼。 只见温宜公主小心翼翼地趴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弘昼在她身旁欢快地爬来爬去,两个小团子在一起的模样煞是可爱。 安陵容随口说道:“我看温宜公主这阵子精神倒是很不错。” 曹贵人笑容满面地回应:“都是娘娘这钟粹宫的地气养人,臣妾闻着这不时飘来的木兰花香,都觉得心旷神怡。温宜这阵子日日吵着要出门玩,臣妾看她在娘娘这里玩得最开心了。” 安陵容望着温宜和弘昼两人玩耍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恻隐之情。她轻声说道。 “温宜公主活泼可爱,曹贵人你可得悉心照料,万不可有丝毫疏忽。尤其是公主入口的饮食,更得多加当心,可别再出现什么弄错木薯粉之类的事情了。” 曹贵人回想起自己被迫将木薯粉喂给温宜的事情,心中一阵酸楚。此时,她也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道。 “皇上已经处理了御膳房弄错木薯粉的小唐,想必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吧。” 安陵容看着曹贵人略显复杂的神情,说道:“但愿如此吧。我与你同为人母,自然能理解彼此的心情。也是有缘,我们生子时都是经历了难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得了个孩子。” 曹贵人此刻也被触动了心弦,感慨道:“为人母,实属不易。要事事挂心孩子,子女稍有不适,便如刀割般心痛,恨不得代其承受一切苦楚。” 安陵容轻轻点头回应:“曹贵人心思玲珑,自然懂得如何教养公主,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得人庇佑固然是好,但须得擦亮双眼。否则,一旦所托非人,只怕有苦难言。” 曹贵人闻言,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缓缓说道:“嫔妾自然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只是,这世间之事往往‘船大难掉头’啊。” 安陵容看着曹贵人这幅作态,心中已明了这才是她今日来访的真正意图,不由得笑了一声。 “我倒是有两句话想赠予曹贵人。凡事但求静待良机,机遇总是青睐于那些有准备的人。” 两人在钟粹宫中畅谈许久,到了温宜公主该午睡之时,曹贵人才起身告辞离去。 曹贵人离去后,宝鹊站在安陵容身旁,一脸疑惑地问道。 “小主,曹贵人今日前来,说话云山雾罩的,到底是何意。” 第七十五章 撞破 安陵容轻抿了一口茶,眼神深邃。 “如今华妃晋升为贵妃,正春风得意,对曹琴默更是颐指气使,毫无尊重可言。 况且,华贵妃对温宜公主并不疼爱,前阵子曹贵人不是还特地求了皇上将温宜公主亲自抚养吗? 曹贵人在这宫中一直不得宠,为了温宜公主的前程,她也定会想法子给自己多留条后路,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安陵容缓缓放下茶盏,淡淡说道:“我也尚未对她有任何许诺,且看她日后如何行事再做定夺吧。” 此时,碎玉轩内,甄嬛在殿内看着淳常在玩的开心。 桌上摆着七八个各式各样的盒子,香气扑鼻。 甄嬛看着淳常在,打趣道。 “淳儿还是这般贪玩。瞧你,都已经是伺候过皇上的人了,皇上马上就要晋封你为贵人了,还爱玩这些香粉,巴巴的催着咱们给她看。” 淳常在一边拆着香粉盒子,一边娇笑道。 “能不看嘛,嬷嬷老说我身上不够白,每天都给我抹这么多香粉。现在得了好的,我自然要给姐姐看看。” 说着淳常在把手伸给甄嬛看:“莞姐姐你看,我这手都比之前白了很多呢。” 甄嬛细细打量了一番,笑着附和:“确实白了些,淳儿如今真是长大了,也知道爱美了。” 淳常在听到甄嬛这么说,更加兴奋,她拿起手边的一盒香粉,递到甄嬛面前。 “姐姐莫要再打趣我啦。你看,这是扬州新送来的茉莉粉,听说是用上等的白茉莉花磨碎了兑进去的,这粉又细又香,皇上都夸好闻呢。这是我特意给姐姐留了一盒。” 甄嬛笑着接过香粉打开,一抹茉莉花香扑鼻而来。她用手指轻轻抹了一点香粉试了试。 赞道:“果真是上好的香粉,细腻的很。” 淳常在笑着说道:“我原以为每天涂脂抹粉就够麻烦的了。现在天天要往身上抹这个东西。而且哪处都不能放过,真是费事得很。” 甄嬛看着淳常在这幅娇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粉抹得多才能养得皮肤白嫩细致,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你得天天抹,夜夜抹,用的久了效果才好呐。” 淳常在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思一转,便蹦蹦跳跳地跑到甄嬛面前,拉着她的手撒娇道。 “既然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那姐姐我们现在出去散散心可好啊。” 甄嬛轻轻捏了捏淳常在的鼻尖,笑着说:“你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真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姑娘。” 见甄嬛未曾立即应允,淳常在又劝道。 “姐姐整日闷坐屋中,人都快憋懒了。万一肚子里的娃娃也跟着变懒,将来成了个小懒汉可怎么办?再说,皇后娘娘特地安排的刘太医也嘱咐过,姐姐多走动走动对身体有好处呢。” 甄嬛被淳常在这番俏皮话逗笑了:“也罢,我确实整日里闷得慌。” 未等甄嬛答应,浣碧在一旁担心的说:“小主,还是少出去吧。富察贵人的事,就够叫人害怕的了。” 淳常在趁机提议:“那便多带些人跟着便是,外面天气难得这般好。”她摇着甄嬛的手:“姐姐,我们就出去一会儿,好不好嘛。” 甄嬛未理会浣碧的劝告,而是笑盈盈地应允了淳常在:“好。” 御花园内,微风轻拂,花香袭人。 淳儿在前面欢快地跑着,手中的风筝也越飞越高,她一边跑一边回头对甄嬛笑道。 “姐姐,你看我风筝放得好吗?” 甄嬛看着淳常在,笑着回应:“很好,淳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淳常在笑得灿烂:“那我以后也带着姐姐的孩子一起放风筝” 甄嬛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她笑着说:“我要是生个公主,能像你这样活泼就好了。” 就在这时,风筝线突然断了,风筝随风飘向了假山。 淳常在见状,急忙向假山跑去,边跑边说:“我去把风筝找回来,姐姐你等我一下。” 甄嬛担心地看着淳常在的背影,连忙吩咐伺候淳常在的几个太监. “快去跟着你们小主,帮她把风筝寻回来。” 淳常在不喜欢出去玩时身后跟着这么多人,看着身后的一串太监,脸色瞬间拉了下来。板着脸对几个太监说。“你们就在这等着,谁都不许跟去。” 说完,她又看向甄嬛:“姐姐,她们去了只会碍手碍脚,你放心吧。” 几个太监无奈地只能远远地站在淳常在后头,保持一段距离。但即便如此,还是被淳常在发现了。她严厉地制止了他们继续跟随。 淳常在走到假山深处,刚捡到风筝,就隐约听见假山下面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传来了说话声。 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华贵妃的。 淳常在心中一惊,连忙悄悄地趴在假山后面,偷偷地窥视着下方,大气也不敢出一点。 只见华贵妃带着江福海,对面站着一位面色陌生的太监,腰杆挺得笔直。但淳常在总觉得那人的气质与太监不符。 “本宫这里有一张条子,你要亲自交到大将军手里。上面的几个人都是前来求官的,让大将军看看他们是否可用。” 对面那人低着头,声音恭敬:“是,奴才明白。大将军说了,娘娘在宫里有什么不方便的,都由奴才传出去,大将军自会替娘娘料理。” 华妃满意地点点头,语中透露出一丝狠厉。 “好,旁的不说,告诉大将军,朝中得有我们自己的人。那些惹咱们讨厌的,譬如莞嫔的父亲,找个机会除掉便是。” 对面那人闻言,更加恭敬地答道:“小的明白,大将军说了,上回没能除掉莞嫔的父亲,是怕下手太重,惊动了皇上” 华贵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哥哥怎么做,什么时候做,本宫都不管。本宫只求一个痛快,只要那些碍眼的人都消失就好。” 听到这里,淳常在只觉得心中一阵翻涌,她不敢再停留片刻,生怕被华贵妃发现。 于是她匆匆起身,沿着路向御花园奔去。 然而,心中慌乱让她脚步踉跄,一个不慎,她整个人向前扑去,摔在了青石板上。 第七十六章 闹大 “哎哟”一声,淳常在的呼痛声从附近传来,声音虽小,却引起了华贵妃的警觉。她皱着眉头示意周宁海前去查看。 周宁海虽腿脚不方便,但却是个心思细腻的太监。 不一会就发现了淳常在偷窥的痕迹。他沿着痕迹的方向,一路追寻。 此时,淳常在已经挣扎着站起身,手上的擦伤隐隐作痛,但她已无暇顾及。拼尽全力向甄嬛所在的方向跑。 甄嬛在御花园焦急地等待着,目光不时地望向风筝落到的方向。淳常在迟迟未归,她心中已生疑虑。 当她看到淳常在满身尘土、踉踉跄跄地跑来时,眼中的担忧更甚。 “淳儿,你这是怎么了?去了这么久,衣服怎么也脏了,是不是摔在哪了啊,快跟我回碎玉轩,我叫太医来给你瞧瞧。” 淳常在终于见到了甄嬛,内心的恐惧决堤般涌出。 她扑进甄嬛的怀里,泪水夺眶而出,深呼吸了好一会才说道:“莞姐姐,我好怕。” 甄嬛轻轻拍着淳常在的背,安慰道。“别怕,别怕,有姐姐在呢。快跟我说说,你见到什么了,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淳常在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刚刚所见。 “莞姐姐,我在假山那边看见了华贵妃,她在跟着一个奇怪的太监在说话。 我听得清清楚楚,她说……说要年大将军除掉莞姐姐的父亲!” 甄嬛心中犹如被惊雷击中,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她握着淳常在的手,看着淳常在的眼睛问道:“淳儿,你可当真看见了?这种话可不是乱说的。” 淳常在连忙擦干眼泪,发誓说:“姐姐你信我,我要是说谎,就让我这辈子都吃不到好吃的。再也见不到爹娘!” 甄嬛脸色愈发凝重,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华妃竟敢犯这种左右朝廷用人的死罪,真是胆大包天!” 此刻,她心中也有些犹豫,是否应先行禀告皇后,或者引而不发。 然而,未等她做出抉择,江福海已顺着淳常在回来的痕迹,悄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允子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假山方向的人影,他手指着假山的方向惊呼出声:“小主,你看,那是华妃身边周宁海!” 甄嬛迅速向身边的槿汐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道:“快去禀告皇后娘娘!” 江福海看到刚刚在假山偷听的人是莞嫔和淳常在,心中也是大惊失色,他忙不迭地想要赶回华贵妃身边报信。 但甄嬛早已洞悉了他的心思,刻意与周宁海周旋,拖延着时间。 周宁海脚步匆匆返回华贵妃身侧,低语几句。 华妃闻言,连忙示意那接头之人速速撤离,却不知皇后已暗中将御花园的出入口都封锁了。 华妃强作镇定,自假山后踱步而出,见了莞嫔与淳常在同在,便道:“哟,今日可真是稀奇,真是巧了都来御花园赏景了。” 甄嬛笑容中藏着几分冷意,她缓缓行礼道:“臣妾愚钝,刚刚隐约听见假山那边似乎有些动静,华贵妃娘娘正与何人密会?” 华妃闻言,怒意横生,手指直指甄嬛,:“莞嫔你放肆了,本宫是贵妃!本宫要做什么,切容你置喙。让开!”说着,华贵妃急于离开御花园。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皇后娘娘驾到”的通报声。 众人闻讯,纷纷跪倒行礼,甄嬛与匆匆返回的槿汐交换了个眼神,松了口气。 皇后目光如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待众人起身,她缓缓开口。 “本宫接到举报,称华贵妃涉嫌收受贿赂,保荐官员。此事干系重大,本宫不得不来看看。” 华贵妃望着面前这几人,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她冷笑一声,。 “哼,看来你们一个个都是商量好的。莫要在此血口喷人诬赖本宫!” 皇后轻轻拍了拍手,江福海便带着两个侍卫押着人走了过来,那假太监被按在了华贵妃的眼前。 华贵妃见状,心中不禁一乱,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皇后得意地笑了,缓缓说道:“江福海在御花园中抓到了此人行迹鬼祟,事关前朝,本宫觉得此事还是请皇上亲自定夺为好。” 与此同时,淳常在被皇后以受伤身子不便为由,派了暖轿先行送回碎玉轩看太医。 与华妃接头的人,见周宁海说行迹已经暴露,早已趁机将手中的纸条吞入腹中,狠命一咽,销毁了证据。 养心殿内,气氛凝重,皇上下首跪着皇后、华妃和甄嬛三人。 皇上目光复杂地看着皇后交上来的人证,头疼不已。 他缓缓拨弄着手中的朝珠,目光如炬,直视着下方的华妃,恨铁不成钢的说。 “华贵妃,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家法,你身为贵妃,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华贵妃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惶恐与不安。她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辩解道。 “臣妾……臣妾只是一时嫉妒,自从选秀之后皇上对臣妾就不如从前那般宠爱。臣妾只是想私下里给哥哥传个话,让他求求皇上,多来陪陪我。万望皇上恕罪。” 皇后脸色铁青,怒斥道:“你也太糊涂了!枉费了皇上对你的一片信任!” 甄嬛见皇上神色有所缓和,忙说。 “华贵妃娘娘协力六宫,若想与家人通信,只需吩咐内务府去办便是。如此大费周章地在僻静之处与外男见面,定然另有隐情。” 华妃怒目圆睁,狠狠地瞪了甄嬛一眼:“轮得到你说话吗!” 皇上听着几人的争吵,越发烦躁,西南战事吃紧,华妃的哥哥和侄儿正在前线浴血奋战。他早就知道年羹尧卖官鬻爵,但眼下局势微妙,还不到彻底清算的时候。 想到这里,皇上不禁叹了口气,看向跪在地上的华妃,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许你协理六宫之权,原是希望你能辅佐皇后处理六宫事务,而非让你借此之便,私自向外传递消息。 你如今身为贵妃,应该懂得事情轻重,如今看来你这贵妃的名头你是当不得的。你且回宫闭门思过吧。” 第七十七章 华妃降位复起 皇后头风发作 “娘娘,刚刚苏培盛来通禀,说是皇上降了华贵妃为华妃,削了她的协理六宫之权呢。” 芷若走进屋内,向正在为皇上绣寝衣的安陵容说。 安陵容手中的针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可曾打探出什么原因了?” 芷若回道:“奴婢让宝鹊拿着银子出去了,估摸着这会也该回来了。” 话音未落,宝鹊就笑盈盈地踏进了门槛,说道。 “娘娘,奴婢刚从小夏子那得知,原来是莞嫔在御花园撞见了华妃与宫外私通消息……” 芷若闻言,皱着眉头恨恨的说道:“这么大的事情,皇上怎么就如此轻飘飘地揭过了。” 安陵容刺绣的手并未停下,淡淡地说道。 “这有什么不解的,华妃有个好哥哥,如今西南战事吃紧,皇上正是用年羹尧的时候,自然是要以大局为重,安抚好年家才是。” 宝鹊有些担忧地说道:“依娘娘之见,华妃这次犯了这么大错,她难道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藏着几分深意。 “这是早晚的事,况且这次的事,若非皇后与莞嫔硬是将它闹到了养心殿,宫中安全是如此重大之事,一个贵妃怎能如此容易就让宫外的人进来?皇上怕是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此时计较罢了。” 时光如织,转眼间,一月余光景悄然流逝。 年羹尧与年熙在西南战场立下赫赫战功,皇上龙颜大悦,不仅赐予年羹尧一等公世职的荣耀,更将华妃之父年遐龄加封太傅衔,其母也被册封为正二品诰命夫人,年家的荣耀一时无两。 随着这一连串的恩赏,华妃也再度被皇上复了协理六宫之权。她借着兄长在前朝的赫赫威名,更是扬眉吐气起来,在给景仁宫皇后请安的时候,屡屡针对皇后和莞嫔。 这日晚上,安陵容刚要就寝,就听小桂子在外匆匆禀报。 “启禀小主,皇后宫中前来传话,说皇后娘娘头风发作,十分难忍,若各宫方便,请轮流到皇后宫中侍疾。” 安陵容眉头微蹙问道:“那皇后娘娘身边现在是谁在伺候?” 小允子回道:“华妃娘娘在陪着皇上,不好过去;莞嫔身怀有孕,复查贵人还在小月养身子,都不方便。眼下是敬妃娘娘和欣常在在景仁宫伺候。” 安陵容略一思索,便道:“好,皇后娘娘很少如此难受,本宫这就去。” 刚到宫门口,便巧遇了面带忧色的惠贵人。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便一同踏入了皇后的寝殿。 寝殿内,皇后脸色苍白,额上渗着汗,正咬着唇,忍受着头风带来的阵阵剧痛,不时呻吟几声。 安陵容看向侍奉皇后床边的剪秋,轻声问道:“剪秋,太医为何还没到?”剪秋闻言,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眉庄见状,心中的焦急更甚,关切地问道。 “皇后娘娘如此不适,为何不早些请太医前来诊治呢?” 剪秋面露难色,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奴婢也曾想过去请太医,但无奈宫中轮值的太医此刻都不在。” 沈眉庄蹙眉追问:“这是为何?难道宫里面就没有太医可供调配了吗?” 剪秋面露尴尬,解释道。“奴婢亲自去问过,除了随侍在太后身边,不便惊动的两位太医外,其余的太医都被年大将军接走了。 中午时分,年大将军府上来报,说大将军的夫人得了急病,就把太医都给召唤走了。服侍在将军夫人的床边。” 此时,室内服侍的敬妃也闻声而出,她站在门边,听着皇后在室内传来的阵阵呻吟声,心中不忍,气愤地指责道。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娘娘身为中宫皇后,竟然连个太医都请不到,真是欺人太甚!” 说着,她看向剪秋吩咐:“立刻着人,去把那几个太医给本宫叫回来!无论如何,娘娘的病情不能耽搁!” 剪秋闻言,眼眶微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奴婢已经差人去过了,可是年大将军说年夫人病重,实在是挪不出人来。他还当着宫里派去的人说,如果年夫人的病情没有好转,就不让太医回来。” 安陵容听后,秀眉紧蹙,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皇后娘娘病情如此严重,此事为何不告知皇上?你快去请皇上来啊!” 此时,室内传来了皇后虚弱无力的声音,声音依旧断断续续。 “剪秋,不要去啊,夜深了,皇上需要休息。否则,他明日哪有精神处理朝政呢?本宫……本宫没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安陵容望着皇后此刻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她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皇后和剪秋。 敬妃在一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焦急地看着皇后,恳求道:“娘娘,那也得叫几个太医回来啊,您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然而,皇后却痛苦地捂着头,摇了摇头:“太医去年府诊治是常有的事,何况现在宫门已经下钥了。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明天早上太医就会回来的。” 安陵容越看皇后这番作态越有些熟悉,心中嗤笑了一通,静静的看了皇后演了半夜。 果然,过了几日,朝堂之上风云突变。以甄远道为首的言官们纷纷弹劾年羹尧。 指责年羹尧为一己私利,竟置国母于不顾,使太医院空无一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皇上却并未如众人所料那般雷霆震怒,反而体谅年羹尧关心则乱的心情,称赞他在朝中是忠臣,在家中亦是体贴的丈夫。 但他还是对甄远道的直言进谏表示了赞赏,并将其升为佥都御史。 这一番处置,让宝鹊在安陵容身边听得直皱眉,她低声嘀咕道。 “皇上也太过偏袒华妃了些,不但没生气,还出言嘉奖了年大将军,这可真让人看不懂。” 安陵容正翻着手中的《临川先生文集》,书页轻轻翻动,恰好停在了那首伤仲永的诗上。 眼中闪过一丝深思,随口感叹:“果然多看看书是好的,捧杀之局,自古以来就层出不穷啊。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 言罢,她神色一动,吩咐宝鹊:“你去太医院将卫临叫来,我有话要问。” 第七十八章 甄嬛受难,安陵容抉择 卫临匆匆来到了钟粹宫。安陵容抬手示意芷若为卫临搬来凳子,待他坐定后,便开口问道。 “本宫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卫太医。前几日,年大将军将太医院的太医尽数请至府中,导致宫中无人当值。本宫有些好奇,不知平日里太医院通常有多少太医当值呢?” 卫临微微沉吟,神色凝重地回答道。 “此事关乎皇后娘娘凤体康健,太医院上下皆惴惴不安。微臣私下也询问过同僚,得知年将军府上请走了刘太医和张太医,宫中便只剩下了两位太医在当值。” 他目光微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安陵容的神色,接着说道。 “后来,皇后娘娘宫中的江福海公公特意前往太医院传话。 说是富察贵人小产,并且莞贵人身怀有孕,宫中需要有德高望重的太医守着,便让两位值班的太医去年府换回李太医和章太医。” 安陵容点了点头,眸光闪烁,似乎洞悉了皇后的某些深意,心中暗想。 年夫人既是急病,李太医和章太医既然德高望重,以年大将军的脾性,他又岂会轻易放人呢? 念及此处,她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意,话锋一转,轻声问道:“那么,其余不当值的太医,若得传召,能否连夜入宫呢?” 卫临答道:“事急从权,若皇后娘娘有诏,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如此会颇为费事,难免会惊动内宫。” 待卫临离去,芷若仍沉浸在方才的对话中,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问道。 “娘娘特意宣卫临过来问话,可是心中疑惑皇后娘娘那日之举另有深意?” “有没有可能是,皇后娘娘平日里克己复礼,会不会是因着怕自己的病情惊动后宫,才故意隐忍不言,不愿张扬呢?”芷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安陵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说道。 “看来宜修还是这么会演戏啊。跟了我这么久,连你这般聪慧之人,到如今还被她的表象所迷惑。她若真的不愿意张扬,那日又怎会如此兴师动众,让六宫的嫔妃们连夜侍疾呢?” 言罢,安陵容轻轻站起身,吩咐道:“我们且拭目以待吧,这场后宫的大戏,还没有唱到高潮呢。走,我们带着弘昼,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去。” 近日来,华妃的恩宠愈发浓厚。因大清各地闹旱灾,皇上与皇后决定前往天坛祈雨,并计划在甘露寺小住数日祈福。后宫的大小事务,便全权交由华妃打理,敬妃在一旁协助。 宫门前,众人恭恭敬敬地送别了皇上与皇后。 随后,华妃在烈日之下,对众人好一番言辞犀利的训诫,敬妃刚劝了一句,就被华妃挤兑得再不敢言语。直至华妃满意地点头,众人才敢散去。 此时,安陵容的目光在人群中流转,最终定格在了甄嬛身上。 甄嬛的脸色略显苍白,手腕上那只若隐若现的红镯子更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莞嫔,你如今身怀有孕,可得万般小心才是。我看你脸色也不怎么好。有孕期间,一切所用都要仔细甄别,切不可掉以轻心。有时候,越是不起眼的东西,反而越容易让人不设防。” 这时,淳贵人。淳常在在华妃禁足期间被皇上晋升为贵人了。 她听到了安陵容的话,顿时气鼓鼓地反驳道。 “莞姐姐身子好着呢!定是肚子里的小侄子在闹她额娘了!太医都说了,莞姐姐是怀着孩子反应大些,过阵子就会好的!安嫔娘娘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淳贵人的话中带着几分稚气和不满,让在场的众人都为之一愣。 莞嫔见状,轻轻拉了拉淳贵人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她微笑着看向安陵容:“淳儿她年纪小,不懂这些。还望安嫔娘娘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安陵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目光在淳贵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自是不会的。莞嫔你身怀有孕,平日里多多休息总是好的。太后娘娘这几日身子也有些不好,本宫还要去寿康宫照顾太后她老人家。” 说完,安陵容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自皇上与皇后离宫后,华妃在后宫中的地位最高,将六宫都看成了自己的地盘,日日都找借口召集众人前往翊坤宫议事。 安陵容虽心有不愿,却也不得不前去应对。 然而,华妃宫中的欢宜香熏得极浓。每次前往,安陵容都小心翼翼,尽量少说话,缓呼吸,以减轻香气对自己的影响。 这日中午,阳光炽热,华妃又借口召集六宫众人前往翊坤宫议事。而安陵容此时恰好在寿康宫照顾着生病的太后。 太后看穿了安陵容的心思,知道她不愿前往华妃宫中,便顺势替安陵容向华妃告了假。 翊坤宫内,华妃坐在高位,脸上带着几分挑衅与得意。 她强行请来了身子不适的甄嬛,并以莫须有的罪名,罚她在烈日下跪诵女戒。日头愈发毒辣,甄嬛的脸色越来越白,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个呼吸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见状,纷纷开口求情,希望华妃能够大发慈悲,放过甄嬛。 然而,华妃却是铁了心一般,想给甄嬛一个教训,不肯松口。 与此同时,在寿康宫中,安陵容刚刚伺候太后午睡完毕。她走出寿康宫的宫门,突然看到浣碧慌慌张张地跑来,被守门的侍卫拦在了外面。 浣碧见到安陵容从寿康宫中走出,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她忙跪下哭求。 “安嫔娘娘,求求您快救救我家小主。劳烦您带我见太后娘娘。” 安陵容看着浣碧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估摸着时间,也大概明白了莞嫔此时的状态。 但她心中却有些犹豫,太后如今在病中,太医特意嘱咐不能多思多动,而自己曾多次对莞嫔示好,却并未得到预期的回应。 她微微皱眉,轻声说道:“太后今日身体不适,刚刚才用过药入睡,此时恐怕不便打扰。” 第七十九章 华妃失势皇上权衡 浣碧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跪着向前几步,紧紧拉着安陵容的裙角,颤声哭求:“人命关天,还请安嫔娘娘救命啊。” 安陵容被浣碧拉住,看着浣碧祈求的眼神,深吸一口气,还是犹豫了。 “罢了,大人之间的恩怨与孩子又有何干?”安陵容心中默念“莞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随后,安陵容转身带着浣碧再次踏入了寿康宫的大门。 当她们赶到翊坤宫时,院内熏着的薄荷艾叶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们连连咳嗽。 安陵容放眼望去,只见已经跪在廊下半个时辰的甄嬛,脸色惨白如纸,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太后匆匆赶来,见到怀着身孕的莞嫔被华妃折腾至如此模样,十分生气。 但她也知道,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莞嫔的身子才是重中之重。 太后当即下令将莞嫔抬回碎玉轩,并命太医火速前去诊治。没有精力理会华妃,直接起驾去了碎玉轩。 华妃见到太后赶来,心中不由得慌乱起来。但见太后并未对她严词厉色,心中的忐忑才略有平复。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轻蔑。华妃以为甄嬛不过是像富察贵人一样矫情做作装病给自己看,却未曾料到这次的事情会如此严重。 碎玉轩内,一片忙乱,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神色紧张。 在众位太医的全力救治下,莞嫔的孩子虽得以保全,但太医们的面色仍旧凝重。 “如今莞嫔娘娘腹中的胎儿才不足四月,尚未稳固,臣等只能竭尽全力,尽力多保一天是一天。恐怕这一胎......“ 太后在宫中多年,自是知道太医院这些太医说话的方式,况且自己刚刚在翊坤宫宫门口都闻到了欢宜香的气味,恐怕莞嫔这一胎恐怕是不成的了。 她的神色愈发沉重,这事干系重大,华妃该怎么处置,还需皇帝顶夺。 太后默默盘算着日子,料想皇上已从天坛祈福归来,便吩咐竹息:“你即刻派人前往甘露寺,速速将皇上请回宫中。” 皇上接获太后的信,心急如焚,一路疾驰,风尘仆仆地赶回宫中。 此时,甄嬛在众位太医的精心诊治下,暂时保住了性命。 然而,太医们还是神色凝重,反复叮嘱,孕中必须严格卧床休息,万不可再有任何情绪波动,否则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小产之祸。 皇上匆匆踏入宫门,便直奔碎玉轩而去。 太后见太医诊治过后,甄嬛暂无大碍,又见皇上与皇后归来,心中稍感宽慰,随即一阵疲惫袭来,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安陵容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小心翼翼地陪着太后前往寿康宫歇息。 碎玉轩寝殿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艾的气息。 皇上步入寝殿,一眼便望见甄嬛毫无生气地昏睡在床上,顿时心疼起来。 甄嬛听到床边的动静,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中见到了皇上熟悉的身影。泪水瞬间决堤,她哽咽着:“皇上,你终于回来了。” 皇上紧皱眉头,轻轻握住甄嬛的手:“朕回来了,朕一直在这里。” 甄嬛在被子里的手轻轻抚摸着依旧微微隆起的腹部,心中稍感安慰。她含泪向皇上哭诉:“皇上,臣妾的孩子……可有什么闪失?” 皇上轻声安慰:“孩子还在,太医说你身子虚弱至极,再不能多动多思。你要坚强些。” 就在这时,苏培盛匆匆进来禀报,神色凝重:“皇上,华妃娘娘脱簪待罪,正跪候在碎玉轩门外。” 华妃被带进寝殿,跪在地上,面容憔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臣妾有罪,今日莞嫔冲撞了臣妾,臣妾一时气愤,本想略施小戒以示告诫,却未曾想竟会伤及她腹中的龙胎。臣妾知错,还望皇上念在臣妾无知,饶恕臣妾这一回。” 甄嬛听到华妃的辩解,顿时气极,她的眼眶通红,愤怒的说:“我有孕三个多月,宫中姐妹为我求情你都不听,让我在烈日下跪了半个时辰,我怎能无事!” 华妃仍不死心,继续向皇上辩解道:“臣妾今日是被气昏了头,想着三个多月胎象已经稳固,当年纯元皇后罚了侧福晋跪了两个时辰,所以臣妾以为跪上半个时辰应该不打紧。” 然而,皇上听闻华妃提及纯元皇后,怒火中烧,猛地一拍床榻,厉声斥责。 “侧福晋当年是对纯元皇后大不敬,且纯元并不知其有孕!纯元皇后仁慈宽厚,事后自责不已。而你!明知莞嫔有孕在身,仍强行责罚,毫无悔改之意,如此狠毒之心,怎敢与纯元相提并论!” 华妃见皇上动怒,只能以泪洗面,试图用泪水博取皇上的同情。但皇上却越骂越烈,华妃终于崩溃,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皇上,臣妾确是不满莞嫔行事张扬,但臣妾从未存心要害她啊!臣妾也曾失去过孩子,此次实属无心之失啊皇上!” 皇上看着平日里骄傲如孔雀的华妃如今如此狼狈,心中也不免有些心疼。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对皇后说。 “请皇后晓谕六宫,褫夺华妃封号,去其协理六宫之权,日后非诏不得入见。” 众人都退下后,寝殿内只剩下皇上和甄嬛两人。皇上试图安慰甄嬛:“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朝堂正在用人之际,朕不得不顾及大局。” 然而,甄嬛却并不满意皇上的处置,她轻轻抽回被皇上握住的手,脸上泪痕斑驳,质问道。 “皇上,华妃如此对待臣妾和臣妾腹中的孩子,您怎么能如此偏心?” 皇上闻言,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莞嫔,你要理解朕的难处。现在局势动荡,朕不得不有所权衡。” 甄嬛心中的委屈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她转过头去,不再看皇上。 皇上继续说道:“其实,你今日也不必对华妃的话言听计从,让你跪你就跪......” 第八十章 失子 甄嬛听后,心中的委屈更甚。她转过头来,直视着皇上。 “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年妃的性子,那皇上为何还要许她协力六宫之权?难道臣妾和腹中的孩子,在您心中就如此不值一提吗?” 皇上看着甄嬛说道:“你是在怪朕吗?太医说了,你这身子不宜再有情绪波动,朕知道你委屈,但且为朕忍一忍好吗?” 甄嬛听后声音哽咽:“臣妾不敢。” 皇上看着甄嬛这幅模样,心中难受不已。他轻轻拍了拍甄嬛的肩膀,嘱咐道。 “你好生养好身子和龙胎要紧。朕就不在这里刺激你的情绪了。朕去寿康宫看看太后,你且安心养胎吧。” 说罢,皇上站起身来,嘱咐崔槿汐好好照顾甄嬛,便迈步离开了寝殿。 寿康宫内,经过太医的一番诊治,太后的气色已经明显好转。 此时,安陵容正伺候太后服药。门外传来脚步声,是皇上驾到。安陵容闻声连忙放下药碗,起身行礼。 皇上步入内室,向太后请了安,顺手免了安陵容的礼,满是歉意的对太后说。 “皇额娘病中仍为儿臣操劳,儿臣心中属实难安,都是儿子不好。” 太后笑着说:“皇上朝政繁忙,哀家年迈体衰,也只能尽力为皇上分忧。今日若非安嫔前来求见,今日还不知会如何收场呢。 安陵容见皇上与太后谈及今日之事,识趣地告退。 “皇上,太后娘娘,天色已晚,弘昼近日开始认人,臣妾担心他闹腾,先回钟粹宫了。” 皇上望向安陵容,轻轻点头温声道:“今日也多亏了你,容儿你先回去吧,朕晚些再去看你。” 待安陵容离开后,皇上的眉头渐渐紧锁,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疑虑:“皇额娘,儿臣曾私下也问过太医,莞嫔腹中的龙胎,真的无法保住了吗?” 太后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试图转移话题道。 “哀家今日见皇帝神色疲惫,十分担忧。刚刚也让太医为你开了安神降火的药方,待会儿让苏培盛服侍你喝下。” 皇上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凝重。 “皇额娘,世兰气盛好强不假,不喜欢莞嫔也是真。但莞嫔不过在翊坤宫跪了半个时辰,太医便断言龙胎难保,这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太后也不由得悲伤起来,她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 “皇帝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年妃每日都宣召各嫔妃至翊坤宫闲话,哀家今日中午过去的时候,也被她宫中常年点着的欢宜香呛得不轻。或许……” 皇上突然低下了头,打断了太后,声音中带着一丝愧疚:“皇额娘,别说了。” 太后心疼地看着皇上,轻声道:“国事虽重,不过这东西虽然每日用量不多,需要日积月累才见效,莞嫔不过是这几日去的勤了些,皇帝你再想想,除了这条,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皇上想了想说:“莞嫔初得宠时,余氏曾在她的药中下毒,过了好些日子才发觉。” 太后趁机安慰道:“那就是了,莞嫔本就中过毒,或许体弱,难以保胎。所以皇帝你就更加无需自责了。” 此时,安陵容已回到钟粹宫,正哄着弘昼吃蛋羹。 小家伙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突然,门外传来通报,皇上驾到。 安陵容心中一紧,知道皇上此刻心情定是不好,她迅速调整情绪,不露声色地抱起弘昼,带着五阿哥一同向皇上请安。 许是父子天性,弘昼一见到皇上,就兴奋地“啊啊”叫起来,小手不停地挥舞着。 安陵容趁机讨巧地说:“皇上你看,弘昼也知道他的阿玛来了呢,兴奋的不得了。” 小孩子最能抚慰人的心灵,皇上见弘昼如此可爱的模样,顺手就将弘昼抱在了怀里。 在安陵容的刻意引导下,皇上暂时忘却了莞嫔龙胎有恙的忧虑。心情渐渐放松,陪着弘昼玩了很久,夜深了才回养心殿。 芷若望着御驾渐渐远去,转头看向正在宝鹊的服侍下拆着头发的安陵容,不解地问道。 “娘娘,都这么晚了,皇上还要回养心殿处理政务吗?娘娘怎么不劝着些啊,皇上歇在钟粹宫不是更方便些吗?” 安陵容轻轻一笑,手中的梳子缓缓划过乌黑的发丝,声音平和的说。 “今儿下午太医的诊断你也知道,莞嫔的龙胎怕是难以保全了,皇上心中难过,弘昼能在这个时候宽慰他阿玛一些,都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况且,皇上刚料理了华妃的事情,心中哪有什么风花雪月之情。他现在只是想找个地方散散心,我又何必求着皇上留宿呢? 皇上想做什么,我就依着皇上做什么,现在皇上需要的是一个懂他却又不多话的人,我就做那个不多话的。皇上能把钟粹宫当作一个放松之所,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而另一边,莞嫔因不满皇上对华妃的处置,整日郁郁寡欢。 每当皇上去碎玉轩,甄嬛总是言辞恳切,恳求皇上严惩华妃。 然而,皇上的心意似乎并未因此有所动摇,反而因甄嬛的屡屡逼迫而心生不悦,渐渐地,皇上开始有意减少前往碎玉轩的次数,以免再生嫌隙。 然而,莞嫔心中的郁结却日益加深,刚过了一个多月,还是不幸流产。 皇上得知莞嫔的流产消息后,仍是悲痛不已,常常独自坐在养心殿,批阅奏折至深夜。 尽管他几次强忍着悲痛前往碎玉轩探望甄嬛,但甄嬛失去孩子后,言语无状,常常让皇上不悦。 皇后趁机安排了住在碎玉轩的淳贵人侍寝。 淳贵人的纯真与活泼确实让皇上暂时忘却了烦恼,但她与莞嫔同住碎玉轩。 每当看到淳贵人笑的天真烂漫,皇上又不禁想起碎玉轩中那个以泪洗面的莞嫔,心中便又生愁绪,于是也渐渐冷落了淳贵人。 太后也曾多次召见莞嫔劝说她对皇帝要小意些。可甄嬛却似乎被悲痛与怨怼蒙蔽了双眼,对太后的好意视而不见,仍然恃宠生娇的不跟皇上服软。 太后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不再过多干预甄嬛的事情。 第八十一章 太液池一曲得封号 钟粹宫内,江福海前来传达皇后的旨意。 “皇后娘娘有旨,自皇上皇后祭天之后,上天垂怜,屡降甘霖,大旱之灾得以缓解,实乃我朝之福。 故而,皇后娘娘三日后备下宴席,邀请各宫娘娘于太液池畔共赏荷花。” 安陵容轻轻点头:“本宫知晓了,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随后,她吩咐芷若:“好生将江公公送出去。” 屋内的宝鹊忍不住笑着说。 “这两个月以来,宫里的气氛着实压抑。这次皇上肯出席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荷宴,想必心情已大好。” 安陵容目光悠远,望向窗外,轻叹一声。 “是啊,时光匆匆,已逾两月。时间确是抚平伤痛的良药。本宫也需好好筹谋一番了,我们这就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 三日后,琼华岛上的太液池畔,荷花竞相绽放,美不胜收。 丝竹之声悠扬响起,乐坊的舞姬翩翩起舞。 众人纷纷举杯向皇上敬酒,欢声笑语不断。 皇上坐在上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却唯独不见安陵容的身影。 他微微皱眉,疑惑的问道:“安嫔为何还没到?” 皇后轻声解释:“半个时辰前,安嫔曾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弘昼闹着不肯让她离开。 她便告假说先将弘昼送到太后娘娘那里,稍后再来赴宴。想必此刻正在路上。” 此时,湖面上的船只已全部启开,安陵容算着时辰,应该是歌舞结束,众人敬酒的时刻。 她站在提前请皇后预留的船上,吩咐小太监摇着船缓缓向着琼华岛驶去。 安陵容身着一袭嫣红色绣着花儿的衣裳,在太液池的映衬下,更显得她娇艳欲滴,宛如一朵盛开的荷花。 她手中轻轻捏着白莲绿叶,与身上的衣裳相得益彰,更添几分脱俗之感。 这次,安陵容未再遮面,她要以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皇上面前。 她知道在皇上心中,纯元皇后是无人能及的,模仿只会让自己显得拙劣。 她要让皇上看见,身边一直有一个切切实实存在的人,她神似纯元,却又独特的自己,不吵不闹,却肯为他花心思,让他高兴。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安陵容的歌声轻轻响起。 歌声虽轻,却轻柔婉转,如春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 皇后坐在宴席上,眉头紧锁。 她原本只给安嫔安排了一艘小船,让她能顺利上岸即可。没想到安嫔竟然擅自改变了方向,直接向宴饮之处划来,还唱起了歌。 皇后的心中不禁有些懊恼。她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安嫔的轻视或许是个错误。今日此举,定有太后的帮忙! 一直以来,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华妃的威胁上,对安嫔则因她拥有太后庇护的皇子而以为其已无心宫斗,故而疏于防范。 即便是在温宜公主的周岁宴会上,皇后的目光也更多地被莞嫔那张与纯元相似的脸庞所吸引,未曾过多注意到家世低微的安陵容。 今日这一曲,却让皇后不得不重新审视安嫔。刻意细听之下,皇后才惊觉安嫔的歌声竟如此特别。 安陵容的这一举动,无疑打乱了皇后的计划。她原本安排好的歌女此刻也显得多余,皇后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暗自思量对策。 湖面上,白莲、绿叶、红衣、乌篷船,构成了一幅如画景致。 皇上坐在宴席上,目光紧随小船,直至它缓缓靠近,看清了船上的女子是安陵容,顿时惊喜万分。 一曲终了,小船稳稳靠岸,皇上已迫不及待地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岸边,伸手将安陵容从船中扶起,笑容满面地说。 “容儿今日真是美得令人心醉,歌美,人更美。” 皇上自然而然地拉着安陵容到了自己的座位旁,随即吩咐苏培盛将安陵容的席面挪到自己身边。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安陵容,心中的欢愉愈发浓烈,不禁脱口而出。 “容儿,你的嫔位,乃是在年初弘昼降生之时所封。 那时朕就觉得你的姓‘安’就很好,寓意懿德恭顺,中正无邪,是以未另赐封号。 然时至今日,朕却觉‘淑’字更为贴切于你,温仁贤淑,虑善从宜,恰到好处。” 皇上将安陵容拉到怀中赞道:“容儿伺候朕日子不短了,却还能次次都给朕惊喜。” 安陵容想要起身向皇上行礼谢恩。但皇上却紧紧拉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安陵容顺势坐到皇上怀中,拿起桌上的酒壶,轻轻斟了两杯酒,她拿起一杯酒在皇上耳边道。 “臣妾多谢皇上厚爱。臣妾借花献佛,敬皇上一杯,愿大清再无旱灾,国泰民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眼睛一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二话不说,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接着,他迅速拉过安陵容举着酒杯的手,轻轻摩挲着,那目光中满是宠溺。 “容儿,你一向是个娴静温柔的性子,没想到今日却越发娇俏可人了。这杯酒,朕来替你饮下。” 说着,皇上竟低头将安陵容杯中的酒也一饮而尽,这份深情与宠溺,让在殿中的众妃咬碎了银牙。 安陵容看着皇上如此,心中也十分感动,她娇羞地说:“既然皇上替我喝了这杯酒,那臣妾再为皇上献上一曲,可好?” 皇上轻轻点头,笑道:“爱妃还没唱,朕就要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一首《金缕衣》将皇上的心都唱酥了。皇上的眼神掠过甄嬛时顿了一下,随即转向安陵容说道。 “好一个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来人,取金缕衣来,赐予淑嫔。” 金缕衣是先帝特意为舒妃特制的,世上只得两件,另一件舒妃出宫的时候带走了。 众妃嫔神色各异,富察贵人更是羡慕的说出了声:“越女新妆出镜心,安嫔娘娘的这一曲菱歌,真真是敌万金啊!” 此时,小夏子匆匆前来禀报:“启禀皇上,年妃娘娘求见。” 第八十二章 干政 皇后听到年妃要来,试探的问皇上;“往来的船只都已经启开了,皇上是否另派小船接年妃过来?“ 皇上微微颔首,但目光掠过席上仍神情郁郁的甄嬛,沉吟片刻后,终是轻叹一声。 “罢了,今日日头正烈,还是叫她回去吧。” 太液池设宴,皇后本就没通知年妃,华妃在琼华岛岸苦候多时,终是只能带着满心不甘,悻悻离去。 宴席结束后,年妃在翊坤宫内对曹贵人好一通训斥。 在曹贵人的建议下,年妃无奈之下只得写了陈情书上表皇上。恳请皇上能念及多年情分,多加垂怜。 皇上虽未立刻召见华妃,但看完年妃亲笔写的字字恳切的陈情书,却也颇为动容。 与此同时,前朝年羹尧与敦亲王胤?亦之党相继上折子为华妃求情,华妃虽复宠之势已然可见。 莞嫔得知此事,亦是心绪难平,迫于形势,只得重新梳妆打扮,以待重新获宠。 除夕之夜,惠贵人瞅准时机,提议众人一同前往倚梅园赏雪。 一行人来到倚梅园。皇上见到莞嫔的瞬间,倚梅园的蝴蝶都围绕莞嫔飞舞,美不胜收,莞嫔因此再度获得圣宠。 …… 大雪刚停,安陵容坐在榻上静静地望向窗外,轻声说道。 “钦天监说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过了这场雪,春天就来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又是一年。” 芷若一边哄着弘昼,一边回应着安陵容的话。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朝瑰公主都出嫁一个月了。 公主出嫁那日,真是冷清得很,若不是莞嫔举荐曹贵人帮忙操持着,恐怕公主连个送嫁的人都没有。” 说着芷若看向弘昼笑着说:“还好咱们弘昼是个阿哥,不用像公主那样远嫁。” 安陵容听到此话,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昨日皇上还与本宫提起,说朝瑰公主嫁去准葛尔不过半月,那英格可汗就暴毙而亡。按照准葛尔的习俗,公主还要再嫁给新的部落首领。真是可怜。” 芷若眉头微蹙,似在思考着什么。她低声说道。 “曹贵人生的可是个公主,奴婢看她这些日子与莞嫔甚是亲近,恐怕是物伤其类,心有所感触。 在娘娘这儿未得所愿,便转投莞嫔麾下,欲图谋些什么吧。” 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从容的说。 “左不过是些后宫中的争宠手段罢了,只要不惹到本宫头上,本宫也懒得去理会。 如今本宫全部的心思都在弘昼身上,再过几个月他就周岁了呢。” 然而,莞嫔的胆量却比安陵容料想的要大。 敦亲王劳军归来,早朝时不仅迟到,还身着戎装进殿. 御史张霖愤而弹劾敦亲王大不敬之罪。下朝后,敦亲王在张霖回府的路上,竟将张霖当场打晕。 事后敦亲王还拒不认错,此事令皇上颇为为难。 入夜时分,莞嫔亲自端了碗党参阿胶羹,步入了养心殿。 与皇上闲话家常间,莞嫔忽而出言自荐,表示自己可以让敦亲王福晋出面,劝敦亲王登门致歉。 同时,她还建议皇上加封敦亲王子女,并将公主养在太后膝下,以此恩威并施,拿捏敦亲王一家。 皇上听后,觉得此计可行,便许甄嬛一试。 第二日,敦亲王福晋进宫给皇后请安,莞嫔从旁协助,凭借她的机智与口才,果然成功劝说了敦亲王福晋,最终解决了此事。 皇上得知后大喜,特许她可随意进出养心殿。 此事的风波刚平息不久。钟粹宫内,安陵容正画着肖像画,宝鹊进门喜滋滋的说。 “娘娘,皇上来了。” 安陵容连忙放下画笔去接驾。起身之际,抬头却见皇上面带愠色。 她将皇上请进屋内,亲手为他端上了一盏菊花茶,轻声说道。 “皇上喝盏菊花茶,可以平肝火。” 皇上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转向安陵容,问道:“你怎么知道朕心情不好?怎么不问问朕为什么生气?” 安陵容微微一笑,面色温柔的说。 “皇上乃臣妾的天,臣妾心中时刻挂念着皇上,皇上喜怒哀乐的样子都在臣妾心里,自然能察觉出皇上今日心绪不佳。 不过皇上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皇上来这钟粹宫,不就是为了放松吗?臣妾只愿皇上能在这舒心自在,至于其他,臣妾不问。” 皇上闻言,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柔和说道:“容儿,你时常侍奉太后,太后这阵子心情可好?” 安陵容略作思索:“太医院的卫临倒是个有能耐的,太后养了一个冬天,精气神好多了。平日里天气好的时候,还会抱着弘昼出去散步呢。 太后娘娘说皇上朝政繁忙,平日里含饴弄孙很是舒心,不愿让皇上多操心。” 皇上听后,又长叹一声,眉头紧锁。 “太后身子好转,朕自是欣慰。皇额娘年事已高,还时刻挂念着朕,可那敦亲王却冥顽不灵,竟上折子要朕追封他的生母温僖贵妃为贵太妃,并迁葬入先帝妃陵。” 安陵容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与担忧,轻声说道。 “臣妾在伺候太后时,曾听竹息姑姑提及过,温僖贵妃是先帝的嫔妃,当年死的难堪,先帝下旨不许葬入妃陵。 皇上若真允了敦亲王所言,先帝的颜面又要往何处放?皇上又要如何自处。” 皇上怒气之下猛地一拍桌子,脸色也变得铁青。 “他这分明要置朕于不孝之地,连先帝的颜面都不顾了,简直混账至极!” 安陵容连忙上前,轻轻为皇上揉着手,关切地说道。 “皇上息怒,为了旁人生气,弄伤了自己的身子就更不值了。” 皇上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朕肯做这个不孝之子,可是太后怎么肯。 朕若允他,必失前朝后宫的人心,若是不允,他必定怀恨在心。朕的诸多筹谋布置都会白费。” 安陵容看着皇上如此忧虑的样子,心中也是十分为难。 第八十三章 华妃浮沉 皇上看着安陵容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神情微动:“容儿可是有什么看法?” 安陵容紧锁眉头,一番权衡后,缓缓说道。 “臣妾虽只是一介深宫妇人,对于朝政大事所知有限,但臣妾侍奉太后已久,对于太后娘娘的心思,臣妾自认为还是可以揣摩出一二的。” 皇上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意外,他微微倾身,好奇地等待着安陵容的下文。 安陵容虽然不懂朝政,但也知道照着上辈子皇上最终选择的做法说总是没错的。 于是她抬头望向皇上说。 “太后她老人家,心中最牵挂的莫过于皇上。她定能体谅皇上此刻的为难与不易。 臣妾愚见,若只册封温僖贵妃一人,恐怕会显得过于突兀,容易引起非议。 但若皇上是想要借此机会,彰显孝心,为太后加封尊号,并顺道加封宫中的各位太妃,想必太后与太妃们都会感沐皇上恩德。” 皇上听闻安陵容之言,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讶异之色,自己竟没想到可以这么处理。 他随之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老十要追封他的生母,那朕就借此机会为太后祈求安康之名,为诸位太妃都加以尊号。如此一来,前朝后宫便皆无异议了。” 言罢,皇上亲自执壶,斟了一盏菊花茶,递至安陵容面前,脸上的愠色也去了很多,他笑着说。 “容儿,你竟有如此巧思,你可知你此举真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你这宫里泡着的菊花茶真不错,朕让内务府再给你多送些来。” 安陵容柔声道:“皇上谬赞了,皇上心怀天下,高瞻远瞩。而臣妾,不过是个深宫妇人,只是对于后宫的女人们的小心思了解的比皇上多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她笑着饮尽皇上递过来的茶水后,说道。 “既然喝了皇上的茶,那臣妾这就去寿康宫提前向太后禀明此事,让太后心中有所准备。 至于诸位太妃的加封事宜,臣妾觉得皇上提前征询下太后的意思岂不更好?” 皇上闻言,脸上满是赞赏之色,他轻轻摸了下安陵容的脸,温柔的说。 “容儿,你真是朕的解语花,事事都能为朕着想,朕有你相伴,实乃此生有幸。” 安陵容伸手拉住了皇上的手:“为皇上分忧,实乃臣妾的本分。能得皇上如此厚爱,臣妾心中满是欢喜。” 言罢,安陵容就前往寿康宫向太后禀报此事。 待皇上稍后到寿康宫,安陵容便识趣地告退,留下这对母子二人独处。 当夜,皇上与太后在寿康宫商议至深夜。 第二日一早,皇上的圣旨便晓谕前朝与六宫。 皇上为祈求太后安康,诏上徽号曰“仁寿皇太后”,同时追封温僖贵妃为贵太妃,先帝后宫众妃则以“寿祺太妃”为首,皆加以尊号。 一时之间,前朝后宫之中皆是一片欢庆之色。 碎玉轩内,莞嫔听闻皇上已应允敦亲王折子上的请求,加封温僖贵妃为贵太妃并允其葬入妃陵,心中顿时明了皇上的心意。 她深知,为安抚年羹尧,复年妃位分之举势在必行。于是,她决定亲自前往养心殿,向皇上恳请复年妃的华妃封号。 养心殿内,皇上听到到莞嫔所求之事,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但随即被宽慰所取代。 他意外于莞嫔的大度与识大体,更宽慰于她终于放下往昔翊坤宫中的恩怨。 这无疑为此时麻痹年羹尧与敦亲王之党,并铲除他们减少了诸多阻碍。 尽管皇上当时并未立即下旨恢复年妃的位分,但不久后,皇上就频频宿翊坤宫。 ...... 钟粹宫内,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安陵容正专注地在画布上勾勒线条,色彩渐渐丰满。 她侧身轻移,示意芷若来看:“芷若,你瞧瞧我这幅画如何?” 芷若走近细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赞道。 “娘娘真是妙笔生花,这画中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眼前,皇上逗着小阿哥的情形被娘娘画的如此生动。 娘娘真是聪慧绝顶,学什么都能迅速上手,奴婢觉得娘娘画的比大学士画的也差不了多少了呢。” 安陵容听后,后退一步仔细观察,开心的笑着说道。 “虽然知道你们嘴里都是恭维我的话,但我也觉得学了这么久,总算是有点模样了。 人生苦短,总得找点乐子来慰藉自己,若日日只盼着皇上,这日子哪里还有趣味可言?” 芷若微微一顿,感觉到了自家娘娘的话外之音,安慰道。 “娘娘别灰心,您之前不是说过吗,华妃复位是迟早的事。” 安陵容一边在画上涂色,一边淡淡地说道。 “帝王之爱,哪有那般简单,不过是权衡利弊下的产物罢了。真心里夹杂着利用,利用中又不失几分真情罢了。” 芷若听着,眉头轻蹙,脸上露出几丝疑惑之色:“奴婢瞧着这次华妃复位也有些蹊跷。莞嫔那么恨华妃,竟然能主动去向皇上求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安陵容手中的画笔未停,她继续说道。 “莞嫔此举,不过也是猜到了皇上的心思,顺水推舟,想要借此图谋更多罢了。 皇上重新宠爱华妃,也是为了麻痹年氏一族。 我前几日收到的信你也看了,年羹尧回京后大肆翻修京中府邸,拆毁了周围数百间民居以做修建花园之用,导致百姓流离失所。 其府邸规模堪比亲王,越发跋扈,如此僭越,皇上也快容不下他了。” 果然,华妃依旧是那副沉浸在爱情中的模样,只要皇上重新宠爱她,那个骄傲的年世兰便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安陵容在景仁宫给皇后请安时,她看到了华妃那依旧挺拔骄傲的身影,心中竟莫名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果然,华妃的骄傲终究未能抵挡住时间的侵蚀与命运的捉弄。 未及两月,朝堂之上风云骤变。 督察院御史甄远道、瓜尔佳额敏、薛从俭、洛平等人,联名上疏,直指年羹尧仗势欺人,滥用职权,其罪行罄竹难书。 第八十四章 周岁 奏折上详述了年羹尧如何默许下属魏之耀贪赃枉法,纵容子孙后代谋取私利,以权势为盾,中饱私囊,将国家法度视为无物。 皇上虽未立即有所动作,但朝野内外已是一片哗然。 百官们私下议论纷纷,人心惶惶,皆知年羹尧势力庞大,却不知皇上早已暗中筹谋,伺机而动。 皇上趁机剪除了部分年羹尧的党羽,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暗流涌动。 紧接着,皇上以雷霆之势先抄了魏之耀的家,将其贪赃枉法的证据公之于众,震惊朝野。 而后甄远道又在大朝会上,慷慨陈词,历数年羹尧九十二条大逆不道之罪。证据确凿,令人触目惊心。 年羹尧在皇上的盛怒之下,被连续贬谪十八级,从权势熏天的大将军一落千丈被贬为杭州城门看守。最终自尽而亡。 皇上趁机实施早已筹谋的计划,调兵遣将,一举铲除了年羹尧与胤?的党羽,朝堂再次归于平静。 而在后宫之中,随着前朝局势的安定,曹贵人也没了之前的顾忌。 她公然背叛华妃,不仅揭露了华妃曾对温宜公主下毒的恶行,还指控华妃在陷害莞嫔未遂后,指使御膳房的小唐出来顶罪。 同时,她更在众人面前,将华妃私下收受贿赂、勾结年羹尧卖官鬻爵的罪行一一抖露,所涉金额竟高达十几万两之巨。 曹贵人声泪俱下的哭诉,自己一直受制于华妃的淫威,不敢轻易吐露真相。 三分真七分假的将自己都摘了个一干二净,将自己描绘成了一个只为了保护女儿、忍辱负重的可怜母亲形象。 皇后本就不满华妃已久,此时收到曹贵人的指控。当即下令对翊坤宫进行彻底清查,势必要将华妃的罪行查个水落石出。 华妃身边的首领太监周宁海扛不住慎刑司的手段,在言刑逼供下崩溃,将华妃做的事都一一吐露。 皇后将条条罪行整理好,并在翊坤宫内召集了众位妃嫔,一同呈递给皇上审阅。 皇上阅后大怒的摔了茶盏。 当即下令凡是跟华妃有来往的宫人,形迹可疑的一律杖毙。 同时,他宣布废除华妃年氏的封号,将其贬为答应。 尽管她仍被允许居住在翊坤宫中,但昔日的风光与权势已不复存在,身边只剩下颂芝一人服侍,显得格外凄凉。 年羹尧和华妃之事落下帷幕,曹琴默因揭露年妃罪行有功,被皇上册封为嫔,并赐予“襄”字封号,以示嘉奖。 襄嫔在册封之后,并未就此满足。她屡屡向皇上进言,称年答应态度傲慢不逊,应尽早除之以绝后患。 然而,皇上心中对年世兰仍怀有愧疚之情,他暗自打算,等风头过去后,封她为贵人,让她在宫中得以安度余生。 因此,对于襄嫔的建议,皇上并未予以理会。甚至对襄嫔对旧主如此狠毒的态度有些心寒。 随着年羹尧一案的尘埃落定,皇上对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色的几位功臣进行了嘉奖。 莞嫔的父亲因弹劾年羹尧有功,被皇上赐予了吏部尚书兼都察院左督御史的高位,以示皇恩。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近深秋十月,弘昼也迎来了周岁。 皇上对此极为重视,特意命内务府在太和殿筹备了抓周之礼,以祈愿他能够前程似锦。 太和殿内,金碧辉煌,众妃嫔身着华服,齐聚一堂。 弘昼是太后看着从刚出生的小娃娃慢慢长大的,太后正满脸慈爱地亲自带着弘昼洗手。 在滚灾、冠衣、戴金、梳头、过葱门、印足等一系列繁琐又庄重的流程后,正好卯时初至,抓周之礼正式开始。 刚刚学会走路的弘昼,身着一身特质的礼服,胸前挂着一个小巧的金锁,在安陵容的陪伴下,颤颤悠悠的走到了摆满抓周物品的盘子前。 盘子里,内务府早已精心备好了各种寓意吉祥的物件,里面是。 玉陈设二事,玉扇坠二枚、金匙一件、银盒一个、犀钟一个、犀槌一双、弓一张、矢一枝、文房一套、果筵等物。 安陵容平日里就经常陪着弘昼玩抓东西的游戏。她知道弘昼这阵子就喜欢些眼色鲜艳的东西抓着玩。 此刻,当弘昼看到盘子里摆放的五花八门、色彩斑斓的抓周物品时,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小脸蛋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但他并没有选择盘子里颜色鲜艳的金玉之器,而是径直抓起了放在一旁的一支毛笔。 安陵容望着弘昼那不大的小手紧紧握着毛笔,在地上胡乱涂鸦起来,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嘴角不禁温柔的笑了。 弘昼平日里总爱缠着自己,自己也常给他画画,想必是这些日子里的潜移默化,小孩子有样学样。 抓周抓个毛笔,虽不算出奇,却也是个稳妥的选择,不会让人挑出错处来。 敬妃看着弘昼抓了支毛笔,连忙赞道。 “五阿哥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看这握笔的姿态,将来习字读书定能事半功倍,必能成为他阿玛的得力助手。” 皇上听闻此言,龙颜大悦,当即开了内库赏赐了弘昼好些东西,有: 无量寿佛像、青玉灵芝如意一柄、珊瑚小朝珠一盘、白玉仙舟一件、青玉娃鼓一件、水晶菱花笔洗一件、银质三唇盒一件、瑙式水盛一件。 皇后见皇上如此大方,也只能跟着赏赐了些如意、帽纬等金玉玩器之物。 其他妃嫔们更是纷纷效仿,赏赐了帽子、棉衣、鞋袜等日常用品,表达着对弘昼的关怀。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安陵容悄悄上前,轻轻抱起弘昼,小家伙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墨渍,显得越发可爱。 安陵容的脚下不经意间踩到了弘昼刚刚乱画的地方,低头细看,竟隐约可见一个歪歪扭扭的“敕”字! 这个字眼让安陵容心中一惊,要知道,“敕”字可是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文字! 安陵容心中一阵翻腾,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轻轻撵了撵脚下的墨迹,那“敕”字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第八十五章 碎玉轩失火 太和殿的宴席结束,皇后回到了景仁宫,身旁只有剪秋在侧,没有外人在场,皇后也卸下了脸上维持了一天的假笑。 皇后斜靠在榻上,看着剪秋替她捶腿,话语中带着一丝感慨。 “时间可过得真快啊,转眼间五阿哥都周岁了,瞧这今日席上皇上对弘昼宠爱的那个样子,三阿哥满月的时候皇上都没有赏赐这么多,本宫不得不担心呐。” 剪秋一边给皇后捶腿一边轻声宽慰。 “娘娘无需太过挂怀,五阿哥就算满了周岁了也不过是个奶娃娃罢了。而娘娘养的三阿哥却早已成年,根基稳固,皇上就算再怎么宠爱五阿哥,也无法撼动三阿哥在宫中的地位。” 言及此处,剪秋忽似想起一事,补充道。 “只是,三阿哥的生母齐妃虽被皇上禁足在长春宫,但母子天性使然,三阿哥总设法前去探望齐妃。奴婢觉得这样不太好。” 皇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胸有成竹地说。 “你说齐妃啊,这么多年了,她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她不足为惧。倒是淑嫔,本宫倒是小看了她。 ‘淑’这个封号,可是妥妥的妃位之选啊。不知皇额娘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竟如此护着她。剪秋,你可知道淑嫔平日里除了去寿康宫伺候太后,还爱做些什么?” 剪秋略微思索片刻,答道:“据奴婢所知,淑嫔所居的钟粹宫地处偏远,平日里除了时常前往寿康宫向太后请安外,近来似乎经常去找内阁大学士学习什么西洋画。” 皇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玩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哦?这倒是件新鲜事,淑嫔不多研究些如何取悦皇上的功夫,倒是学起了画,本宫倒是要好好了解了解。” 说到这里,皇后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疲惫:“皇上刚平了年羹尧之乱,这宫里也冷清了些,倒也该添些新人热闹热闹了。” ...... 御花园一角银杏林旁,安陵容支好画布在画着画,宝鹊在一旁撑伞侍奉,目光不时投向眼前那片金黄的银杏林,满眼欣赏之色。 “娘娘,您瞧那银杏叶子,黄澄澄的,奴婢看着有点像家里曾经养过的鸭脚呢。”宝鹊笑吟吟地说道。 安陵容轻笑一声,手中的画笔轻轻挥洒,三两笔之间,几片银杏叶的轮廓便跃然纸上。她随口解释道。 “你说得倒也没错,宋朝之前,银杏树还真被人们称作鸭脚树呢。鸭脚黄色带蹼,连成一片,与这树叶确有相似之处,只是这名字实在土气。 后来,人们发现银杏的果实成熟时,形状与杏子相似,颜色洁白,且其主要食用部分正是白色果核包裹的种子,所以称为白果或者银杏。” 宝鹊一脸崇拜的听着安陵容的解释:“娘娘,您真是太厉害了,这个都知道!那奴婢等下就摘点银杏让小厨房做给娘娘吃!” 安陵容用空着的左手轻轻地点了点宝鹊的额头,语气中充满了宠溺,笑着说。 “你啊你,就知道吃,平日里我看书时,你和芷若都在一旁侍候,芷若如今都开始读《孟子》了,可一让你看书,你就开始躲懒卖乖了。现在知道多看书的好处了吧?” 宝鹊揉着头嘻嘻地笑着讨饶。 奴婢也想看书的,只是一拿起书来,那瞌睡虫就像是找到了窝,怎么赶都赶不走,哪里还能好好伺候小主呢?不过,若是出去跟那些小丫头们聊天,奴婢可就精神百倍,一点都不觉得困了。” 安陵容笑笑,眼中满是宠溺:“好好好,左右我宠着你,既然你不想学,那我也不强求你。等你到了出宫的年纪,我多给你备些嫁妆,让你的夫婿慢慢教你,如何?” 宝鹊被安陵容逗得满脸通红,羞涩地低下头:“娘娘,奴婢才不要嫁人呢,我要陪着娘娘一辈子。对了,娘娘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安陵容好奇地问:“哦?你打听到了什么?” 宝鹊脸上露出一抹神秘之色,压低声音道。 “虽然奴婢平日里爱玩了些,但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昨儿个,我无意间打听到,皇上今年不打算选秀了。不过,皇后娘娘倒是提议,把瓜尔佳额敏的女儿安排进了储秀宫,皇上还封她为祺贵人。想必,娘娘明天就能在景仁宫见到这位贵人了。” 安陵容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带着几分感慨。 “皇后娘娘可真是贤德至极啊。祺贵人的父亲可是平定年羹尧的大功臣,听说祺贵人生的美貌。这宫里又该热闹起来了。” 话音还未落,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原是宫里最爱热闹的淳常在也来了御花园闲逛。 她一见安陵容,便立刻上前,满眼笑意的行礼道:“淑嫔娘娘吉祥。” 安陵容微笑着回应:“淳贵人有礼了,今日怎得有空来御花园?” 淳贵人嘻嘻笑道:“臣妾在碎玉轩里闷得发慌,想着碎玉轩离御花园近,便来御花园逛逛,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见淑嫔娘娘。真是缘分呢。” 说着,她走近安陵容,目光落在画布上,一脸恭维的赞叹。 “淑嫔娘娘画的画可真是好看,不知安姐姐是在哪里学的?能不能也教教我?我在碎玉轩都快闷死了。” 安陵容望着淳贵人这份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不禁嗤笑一声。 她这副样子,或许能瞒得过莞嫔,却瞒不过自己。于是,她疏离地回答。 “本宫也是初学,所习乃内阁大学士郎世宁传授的西洋画法。 淳贵人若也有心想学,不妨去求皇上给你找个师傅。本宫这点浅薄技艺,恐难登大雅之堂,更不足以教导妹妹。” 淳贵人似乎并未察觉到安陵容的疏离,依旧热情地围着安陵容问东问西。 正当安陵容耐心即将耗尽之际,一阵微风吹过,安陵容闻到了些烧焦的味道。 她逆风望去,只见碎玉轩的方向隐隐有火光闪烁。 第八十六章 莞莞类卿 淳常在顺着安陵容的视线回头看去,脸色骤变,焦急万分,立刻带着自己的陪嫁丫头雨儿急匆匆地跑回碎玉轩。 安陵容扶着宝鹊,紧随其后,一行人疾步前行。 火势自碎玉轩的西偏殿的暖房起迅速蔓延,越烧越旺。 安陵容还未走到殿门口,便已能嗅到刺鼻的烟味,灼人的热气扑面而来。 宝鹊在一旁劝阻:“娘娘,前方太过危险,我们还是别靠前了。” 不远处,宫女太监们正手忙脚乱地打水救火,但火势却愈发凶猛,从偏殿的暖阁一路肆虐到了正殿。 不久后,甄嬛在众人的护送下,狼狈地从火海中逃出,她的发丝凌乱不堪,衣衫被火舌舔舐得破破烂烂,脸上写满了惊恐。 得知碎玉轩走水的消息,皇上和皇后在火势得到些许控制后匆匆赶来。 此时,碎玉轩已是一片废墟,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皇上看到甄嬛这幅神色,一脸关切。 莞嫔看到皇上,一脸受惊的样子地扑进皇上怀里,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皇上,臣妾好怕。” 皇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抚着:“朕在这里,别怕。” 待莞嫔情绪稍稳,皇上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 “碎玉轩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呢?这宫里的掌事太监何在?” 小允子闻言,连忙上前跪禀,一脸惶恐的说。 “皇上恕罪,都是奴才不当心,不过纵火之人已经抓到了,正等着发落。” 皇上神色愈发严肃,目光如炬地盯着小允子。 小允子心领神会,立刻命人将肃喜带到皇上面前禀报说。 “事发时这个太监在碎玉轩外鬼鬼祟祟的,奴才已在他身上搜到了打火石和火油,人赃并获。” 皇上看着地上被绑着的人,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你,可是从前翊坤宫伺候的?” 苏培盛在一旁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解释:“皇上,此人确实是翊坤宫年答应身边的人,名叫肃喜。” 皇上看着肃喜,神色变得异常复杂。未等皇上继续开口,莞嫔突然哭着说道。 “臣妾不知道竟怎么就得罪了这位公公,竟要臣妾宫毁人亡。幸好奴才们发现的早,否则臣妾就没命再见皇上了。” 此时,淳贵人也是一脸的惊讶与气愤,她怒视着肃喜,大声说道。 “定是翊坤宫的年答应看莞姐姐不顺眼,才指使这个小太监火烧碎玉轩! 我新做的好些衣裳都还没来得及穿,就都被烧光了!皇上,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 莞嫔见状,连忙接过话茬,一脸后怕的哭着说。 “年答应就算对臣妾不满,也只是针对臣妾,却不想连累了淳贵人。她也实在太过狠毒了。” 皇上听着莞嫔与淳贵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年世兰的生路堵得严严实实。 他思考了片刻,最终无奈地微微皱眉。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失落的说。 “朕本不想赶尽杀绝,想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谁料她反而更加毒辣了。” 说到这里,皇上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愈发低沉。 “罢了,告诉皇后和敬妃,连夜审问肃喜。若经查证属实,即刻将年氏打入冷宫赐死,不必再来回朕了。” 说完这句话,皇上深深地看了莞嫔一眼,随后转身大步离开了碎玉轩,只留下一道落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 皇后与敬妃从来与年世兰都是死敌。 碎玉轩纵火案交由她们二人处理,果然不出半月就证据确凿。查出是年答应指使奴才肃喜所为。 皇后亲口下了旨意严惩,为保后宫的纲纪法度,赐死年氏。 年氏死去不久,新年伊始,前朝又起波澜。 皇上派去的人在抄没年羹尧家财的过程中,竟意外发现其幕僚汪景琪所着《西征随笔》。 书中对年羹尧极尽谄媚之能事,字里行间满是大逆不道之辞。 尤其是书中一篇《历史年号论》竟胆敢妄议皇上雍正年号,声称历史上以“正”字为年号的帝王多遭不幸。 更劝年羹尧功臣不可为,指皇上是庸才,妒忌年羹尧的才能,日后必定除掉年羹尧。 皇上大怒之下当即下令将汪景琪枭首示众,首级悬挂于菜市口,十年不许拿下,以警戒世人。 汪氏女眷皆发配披甲人为奴。男丁流放宁古塔,凡在官的一律革职。 皇上雷霆之怒,众人皆噤若寒蝉,唯恐引火烧身。 然甄远道却在此刻,与瓜尔佳额敏交浅言深,坦言皇上处置过于严酷,对汪氏一族抱有同情之心。 瓜尔佳额敏见状,趁机设下圈套,弹劾甄远道私藏钱名世诗集。 钱名世与年羹尧同为举人出身,交情深厚,其诗集更是难得之物,唯有知己好友方能得之。 甄远道收集诗集,实则出于同情十王爷允?之心。 皇上看在莞嫔的面子上并未立即处置甄远道,但却将钱名世革职并逐回原籍,并命令京中官员皆需写诗责骂钱名世。 甄远道自称文采平庸,难以以诗明志,甚至在朝会上公然为钱名世求情。 皇上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将甄远道革职收监,家眷亦被圈禁于府中。 莞嫔得知父亲被关在牢中,心急如焚,情急之下连忙赶往养心殿,为父亲求情。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皇上,希望皇上能够念在跟她的多年情谊上,从轻发落自己的家人。 皇上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朕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从轻发落了,甄远道及其家眷流放宁古塔,不必给披甲人为奴,只住在那里即可。” 莞嫔听后,气急攻心,脱口而出。 “皇上,宁古塔苦寒无比,臣妾的父母一把年纪,怎能承受如此苦楚? 皇上到底真是的是铁证如山,还是皇上对敦亲王与年羹尧一事耿耿于怀而要疑心他人?” 这话直刺皇上的心窝,皇上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扫落桌上的茶盏,碎片四溅,气氛瞬间凝固。 甄嬛绝望地低下头,却无意间瞥见了皇上刚写的、墨迹未干的信。 “寄予菀菀爱妻,念悲去,独余斯良苦此身,常自魂牵梦萦,忧思难忘。纵得莞莞,莞莞类卿,暂排苦思,亦除却巫山非云也。” 第八十七章 禧答应 莞嫔拿着皇上写的信,低低地、如梦呓般呢喃。 “除却巫山非云也,那我又算什么?”声音凄楚,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皇上此刻神色略显尴尬,轻咳一声道:“你都知道了,你能有几分似莞莞,亦算是你的福气。” 甄嬛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她想到自己的封号“莞”,只觉一阵恶心涌上心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声音颤抖的对着皇上喊道。 “这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皇上见她如此,心中也有些不忍,但他仍嘴硬道。 “的确是朕太过宠爱你,才让你生出这许多心思。你且去宝华殿静静心吧。” 莞嫔此刻对爱情的奢望彻底被皇上磨灭,她伤心欲绝,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 “臣妾本是罪臣之女,怎敢再扰宫中安宁?臣妾自愿出宫前往甘露寺带发修行,为皇上祈福。” 皇上看着甄嬛这幅样子,沉默片刻,终是允了甄嬛,命苏培盛将她送回去。 甄嬛失魂落魄地回到碎玉轩。 碎玉轩众人见到她如此模样,心中已猜到了莞嫔此行定是不顺。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一脸担忧。 回到殿内,众人小心翼翼地扶着甄嬛坐下。 待她稍稍平复了心绪,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屋内伺候的几人,眼神中充满了不舍。 “皇上已经下旨,允我仿照舒太妃的先例,出宫带发修行。估摸着这几天就要启程了。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得提前问问你们的心思,好为你们做个打算。” 甄嬛的目光落在了前面的小允子身上,轻声说道。 “小允子是不能离开京城的,我可以安排你去伺候惠贵人。” 接着,她的视线又转向了槿汐,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槿汐,你从前是伺候太妃的,如今......还是回去伺候太妃吧。” 甄嬛的目光看向左右伺候的流珠浣碧两个人,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是我带进宫的,如果你们想留在宫里,我可以为你们安排去伺候敬妃或者惠贵人,都是稳妥的去处。至于其他人,各自换了差事也就是了。” 槿汐听到甄嬛如此安排,颤声说道。 “奴婢满二十五岁便可出宫,可是这世上奴婢早就是孤身一人,无家可归,在这碎玉轩伺候娘娘这么久了,早就习惯陪着娘娘了。奴婢想随您一同出宫,哪怕是在佛寺清修也能有个照应。” 众人都神情凝重,此刻流朱红着眼睛,一脸急切地说。 “小姐,旁人也就算了,我跟浣碧是自小跟着小姐长大的,自然是小姐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说着,流朱用胳膊轻轻地怼了怼浣碧,示意自从甄嬛说要出宫修行起就一直愣神的浣碧快点表态。 可浣碧却显得有些犹豫,她跪在地上,给甄嬛磕了个头,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小姐,奴婢也是想跟小主一起走的。只是……只是如今甄府遭难,老爷夫人都被流放。 小主您再去甘露寺修行,那万一老爷和夫人再有个什么不测,这宫里就再也没有人替他们说话了。奴婢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说着说着,浣碧就忍不住哭出了声。 甄嬛听浣碧这么说,心中更是对皇上的绝情更加失望。 她撇过头去,默默地擦掉被浣碧勾起的眼泪。 “圣旨已下,皇上是断不会有所改变的。在这宫里,我斗来斗去也累了,出宫也好。” 浣碧看着甄嬛这幅倔强不肯服软的模样,咬了咬牙。 “小主,在家的时候,旁人也常说,老爷和夫人把我当二小姐一般宠爱,小主您也待奴婢如亲妹妹一般。 奴婢早已将甄府视为自己的家,将老爷、长姐和夫人当作自己的亲人。 如今家里遭难,奴婢想留在宫里伺候皇上。万一宫里再有什么风吹草动,离皇上近些,也好为甄家尽一份力。” 甄嬛望着眼前这位情真意切的浣碧,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般,轻声呢喃。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她的目光落在跪在脚下的浣碧脸上,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往日种种。 每当她伺候皇上时,浣碧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在皇上面前,加之她与自己的长相有几分相似,皇上对她也颇有印象。 此刻,想着浣碧口中听到的“二小姐”、“亲妹妹”等话,甄嬛更是明白了她的心意。 想到这里,甄嬛有些疲惫的说:“也罢,你既然心意已决,想留在这里,我就成全你吧。” 说着,她打开首饰匣子,取出了那支皇上在与她情浓时送她的玫瑰簪子,在手中细细摩挲了许久。 随后,她俯身将这簪子插到了浣碧的头上,轻声说道。 “碎玉轩的小厨房刚炖好了龟鹤延年汤,皇上今日想必也无心饮食。你今晚就去养心殿,将这汤给皇上送去吧。” 夜幕降临,浣碧带着汤,踏入了养心殿的大门就再未出来。 第二日一早便有皇上的旨意传来:“皇上念在莞嫔的情面上,将碎玉轩的浣碧破例封为了禧答应。” 甄嬛得知这一消息,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茶汤溅落在衣襟上。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禧答应?真真是讽刺至极。” 甄嬛决定将小允子和品儿留给浣碧,自己则带着流朱和槿汐前往甘露寺。 碎玉轩正殿,甄嬛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出门。 偏殿内,淳贵人也急急忙忙的梳妆。 “我那对只剩一只的红玉髓镯子呢?快找出来,我要带上它去送送莞姐姐。”淳贵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雨儿一边在首饰盒中翻找,一边疑惑地嘀咕。 “小主,前两日您才跟奴婢说这个镯子带久了不好,让奴婢收起来了,怎么今日又要找出来呢?” 淳贵人闻言,有些气恼地解释道。 “这碎玉轩,走了个莞嫔,浣碧又成了个禧答应。虽然以后是见不到莞嫔了,可是这禧答应还在宫里,面上总是要过得去的。” 第八十八章 大封六宫 景仁宫内,刚用完午膳,皇后正陪着在倚在榻上的皇上聊天。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开口。 “朕已废除莞嫔的封号位分,逐出宫中,退居京郊的甘露寺代发修行。” 皇后此时掩饰住内心的欢喜,目光微微一闪,随即温柔地望向皇上,轻声说道。 “皇上,莞嫔这一走,宫里的嫔妃就更少了。如今宫中妃嫔之位多有空缺,皇上可有意选几位妹妹填一填空缺啊?” 皇上转头看向皇后,有些意动,但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皇后有何建议,不妨说来听听。” 皇后回道:“按照后宫的依制,应当有皇贵妃一,贵妃二,四妃六嫔,其余则无定数。 眼下妃位只有端妃、敬妃和齐妃三人,嫔位更是只有淑嫔和襄嫔两人,着实不足。 更何况齐妃因犯错被禁足,襄嫔又身子不适,不宜侍寝。丽嫔更是前阵子因病离世,令人惋惜。这样一来,宫中更显空寂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听了皇后的话,挪了挪身子,似在思考。片刻后,他缓缓说道。 “贵妃和皇贵妃都不急,妃位倒是可以添一位,你就选个好日子,晋封淑嫔为妃吧。” 皇后听到皇上脱口而出要晋安陵容的位分,不禁心中一沉,笑容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 但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说道。 “淑嫔为皇上生育有功,确实应该有所封赏,只是淑嫔妹妹入宫时日尚浅,初入宫时仅为常在,家世在众多姐妹们中也不是特别出挑。 自入宫以来,皇上已对她多有厚待。若待弘昼成年,或她再为皇上诞下皇子之时,再行册封才是极大的荣耀。” 皇上似乎一点都没将皇后的话放在心上,听到皇后提起安陵容和弘昼,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笑容。 “无妨,朕意已决,就立她为淑妃。三月三上巳节,是个好日子,便在那日举行册封典礼吧。” 说着,皇上补充道:“另外,欣常在伺候朕的日子也不短了,就晋她为贵人吧。” 皇后见皇上晋封安陵容为妃的决心已定,心中虽不甘,但也只能顺势而为。 她微微颔首,笑道:“皇上英明。既然淑嫔已晋为妃位,那嫔位是否也应该填补一二呢?” 皇上转头看向皇后,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见。“嗯,那你觉得谁合适?” 皇后心中快速盘算着,脸上挂起了一贯的贤惠笑容。 “淳贵人伺候皇上也有段时日了,皇上前阵子还夸过她活泼可爱。祺贵人的阿玛有功,又是满军旗贵族,也是个合适的人选。” 皇上看着皇后问道:“你不觉得惠贵人也可以晋封了吗?” 皇上的话让皇后微微一愣。几息后,轻声道。 “莞嫔离宫正是因为性子过于倔强。身为皇上的妃嫔,善解人意,温婉顺从,是第一要紧的。惠贵人与莞嫔交好,性子也很倔强。臣妾认为,眼下还不宜晋封。” 皇上刚已驳了皇后一次,此刻见皇后如此说,便顺口说道:“那就封祺贵人为嫔吧。” ...... 钟粹宫内,前来传旨的小夏子刚刚离去,宝鹊在殿内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 她围着安陵容不停地转圈,脸上的笑容隔着老远都看的见。 “娘娘,皇上要封您为淑妃了!那以后奴婢就要改口叫您淑妃娘娘了!” 宝鹊一边说着,一边嘻嘻地笑着围着安陵容身边转悠。还不忘时不时地喊上几句“淑妃娘娘”。 安陵容被宝鹊这幅模样感染,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三月三还有几日呢,皇后娘娘说欣贵人、祺嫔的册封礼简单,我得候着。内务府的吉服都还没送来,你就急着叫,小心被外人听见了说你放肆。” 虽是训斥的话,但安陵容此刻说出来的声音却也是宠溺的很。 宝鹊仍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今儿都二月末了,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嘛!况且这钟粹宫早就被奴婢和芷若收拾得井井有条,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断不会有一点消息漏出去的。”她说着,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此时,钟粹宫一角的小厨房,烟雾缭绕,柴火噼啪作响, 宝鹃正独自站在柴火前,面前的灶台上的锅里正煮着弘昼今日要喝的牛奶。 由于安陵容的恻隐之心,宝鹃得以继续留在钟粹宫,但她却不能接近安陵容和弘昼居住的正殿。 费了一年多的心思才慢慢将活计换到了小厨房,却也只能插手小厨房的烧火工作。 随着弘昼渐渐长大,他的身体需求也日益增多。 太医院的太医也曾建议,若弘昼阿哥胃口良好,可适当增添辅食,可将牛奶煮熟后喂食。 因此,小厨房日日都有备着弘昼阿哥喝的牛奶。 然而,今日的小厨房显得格外冷清。 昨日,宝鹃接到皇后传来的消息,因几位小主的册封礼即将举行,内务府这几日会抽调小厨房一半的人手去帮忙布置。使得宝鹃这几日得以一个人负责看火。 她想着自己在宫外的爹娘,咬了咬牙,掀开锅盖,将还未煮开的牛奶端了出来,放在一旁等待后殿的人前来取走。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芷若就亲自进了小厨房。 宝鹊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脸上堆满了笑,迎上前去说道:“芷若姐姐,怎么今日是您亲自来了小厨房?平日里不都是沫儿来吗?” 芷若狐疑地看了宝鹊一眼,目光在小厨房内扫视了一圈,疑惑地问道:“怎么今日小厨房的人少了这么多?” 宝鹊笑着解释:“这不是因为皇后娘娘有意大封六宫嘛,内务府人手不够,就抽调了些人手过去帮忙。 不过内务府主管姜忠敏说了,午膳之前就能忙完,不会耽误娘娘的事儿的。” 华妃死后,前内务府总管黄规权由于伺候不当被革职,姜忠敏是年后皇后刚提拔上来的。 芷若听了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牛奶,却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这牛奶怎么还是温的?” 第八十九章 生的有毒 宝鹃的目光有些闪躲,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裙摆,声音细若蚊蚋。 “我...我早就将小阿哥的牛奶热好了,又怕它太烫,特地稍稍放凉了些,想着后殿的人来取时,能刚好入口,不会烫着小阿哥。” 芷若静静地听着,目光在宝鹃的脸上徘徊,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你费心了,其实热一些也无妨。 五阿哥自从会走了后就格外活泼,整天闹腾得紧,等到他真想喝时,这牛奶怕是也凉得差不多了。” 芷若拎起灶台上的食盒转身离开了小厨房。 宝鹃目送着芷若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一下,却仿佛抽走了她所有的勇气。 她双腿一软,软绵绵地跌坐在了烧火的小凳子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想着自己在外的爹娘,眼中不受控制的泛起了泪光。 芷若拎着食盒,走在在延禧宫的走廊上。 路过正殿时,她脚步微微一顿,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略微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径直走进了正殿。 “娘娘。”芷若轻声呼唤,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奴婢觉得宝鹊好像有些不对。” 安陵容正低头专注于手中的刺绣,针线在她的指尖灵活翻飞。 这个时辰一般都是弘昼正闹腾的时候,芷若此刻前来,安陵容有些意外。 她有些疑惑的望向芷若问:“怎么了? 芷若一边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桌上,一边细细地向安陵容道来。 “都怪奴婢大意,之前虽然一直留意着宝鹃,但两年了也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奴婢心想,只要不让她接近主子们的正殿就好,毕竟她也是第一批分来伺候娘娘的,心中难免有些不忍。就略微放松了些。 可刚刚奴婢去小厨房取弘昼阿哥的牛奶时,却发现宝鹃的行为举止有些不对劲。” 安陵容心神一凛,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芷若的脸上:“怎么个不对劲法?” 芷若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刚刚的情景,有些不安的说。 “奴婢也说不好,只是感觉宝鹃在说话时犹犹豫豫,眼神闪烁不定。 而且,今日小厨房的人被内务府抽走了大半,平日里并不是宝鹃负责看灶火。她还特意把这牛奶放凉了。 若不是今日沫儿被小阿哥缠着,沫儿跟宝鹃不熟,恐怕也不会察觉到她的异常。种种巧合叠加,奴婢总觉得怪怪的。” 安陵容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她伸手探了探牛奶的温度,眉头紧锁。 “从小厨房走到我这正殿不过几十步,牛奶也不至于就凉的这么快。这其中定有蹊跷。” 随后,她看向芷若,不容置疑的说:“你去将卫临叫来,避着些人。” 芷若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卫临便匆匆赶到钟粹宫。 他得知安陵容的疑惑后,立刻仔细查验了这碗牛奶。 然而,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卫临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正当众人以为只是自己多虑时,芷若突然开口问道。 “卫大人,这牛奶要是凉透了给小阿哥喝下去,会有什么不好吗?” 卫临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放下牛奶,神色凝重地说。 “小阿哥喝的牛奶都是内务府每日清晨新进的,牛奶都是煮开了才送进小阿哥的殿内。 凉了的话,最多也就是让小阿哥肠胃有些不适,调养些日子也就没有大碍了。” 安陵容听后,刚刚稍显舒展的眉头再次紧蹙,她脱口而出。 “那……万一牛奶不是凉了,而是根本未曾煮沸呢?” 卫临听到安陵容这么问,脸色瞬间大变。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惊恐。 “这……这万万不可!小阿哥还是个奶娃娃,身体弱得很,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大病。 且牛身上携带着诸多可能致人疾病的毒素,唯有煮沸方能杀灭。若牛奶未经煮沸,小阿哥服用后,极有可能因此染病,后果不堪设想!” 安陵容的目光紧紧锁在桌上的那碗牛奶上,眼神逐渐变得凶狠。 她咬牙切齿地低语:“她竟如此狠毒,若仅是针对我,我尚可忍。但这可是皇上的骨肉!” 芷若在一旁也是气得浑身发抖。 “这手段,简直太毒辣了!可如今咱们手里没确凿证据,就算娘娘您把这事捅到皇上那儿。 她们也能轻轻松松用这‘宝鹃粗心大意失职’的借口给敷衍过去。 说不定还会给您扣上个御下不严的帽子,太气人了!”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缓缓说。 “此事不急,咱们得沉住气。你们先别让风声走漏出去,暗中仔细查一查。要是真冤枉了宝鹃,日后咱们好好补偿她; 可要是真发现她吃里扒外,那咱们也得拿到确凿的证据后也好顺藤摸瓜!” 待芷若领命而去,安陵容略一思索,又叫来了宝鹊。 “今个儿都已经是三月初一了,内务府的吉服怎么还没送来?你快去催催。” 宝鹊闻言,立刻领命而去。 不多时,宝鹊便双手紧捧着吉服,脚步匆匆地返回,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容。 “内务府那群奴才,真是惯会偷奸耍滑。”她边走边抱怨,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 “他们还跟奴婢说吉服尚未赶制好,若非奴婢眼尖,看到吉服早已做好却摆在里面没拿出来,恐怕他们又要拖沓半天,耽误了娘娘的大事。” 说着,宝鹊小心翼翼地将吉服展开,准备为安陵容试穿。 然而,就在吉服刚刚展开的那一刻,众人却惊愕地发现,吉服的正面上竟然有一道两个巴掌大的口子,分外显眼,就像是被人恶意剪开的一样。 宝鹊见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急之色:“娘娘,这……这可怎么是好? 安陵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吉服破损的地方,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一边仔细检查着破损的口子,一边沉声说。 “册封用的吉服形同御赐,怎可有一丝损坏,等下万一被人发现,岂不是欺君大罪。” 第九十章 吉服有损 宝鹊听到安陵容这么说,更加惊慌失措,连连摆手,声音中都带着些哭腔。 “奴婢将衣服从内务府取来后就直接拿来给娘娘了,奴婢真的没有动过,娘娘。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损坏娘娘的吉服啊!” 看着宝鹊这副焦急的模样,安陵容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反而被逗乐了,她缓缓说道。 “傻宝鹊,我怎会疑心是你害的?这口子这么平整,一看便是利器所划,都不用想都知道定不是你做的。” 说完,安陵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件破损的吉服,总觉得有些事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她吩咐宝鹊:“你去把内务府总管叫来,这吉服破损他们脱不了干系。” 不一会儿,江忠敏匆匆赶到钟粹宫。 他一看到桌上摊开的吉服,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奴才办事不力,请娘娘恕罪!可是奴才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吉服都是专人做好,严格检查过的,等着时辰到了,就会由太监亲自送来的。 或许是……或许是宝鹊姑娘急着要,路上不小心剐蹭到了哪里。” 江忠敏的话音未落,宝鹊便气愤地向前一步,眼眶泛红,声音颤抖。 “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我拿到吉服才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成了我弄坏的了?” 安陵容轻轻抬手,制止了宝鹊继续说下去,看向江忠敏,严肃的说。 “不管怎么样,吉服是内务府置办的,如今吉服有损,若追究起来你也脱不了干系。 本宫现在找你来,并非是想要降罪与你,而是希望你与本宫分忧。看看可有补救的办法。” 姜忠敏跪在地上,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 “回娘娘的话,这册封的吉服,是由好位苏州专门调来的绣娘衣以金银丝线织就,所用丝线只够织这一件。 若要修补,非得召回那些绣娘不可。这大张旗鼓不说,往返路程至少需三两天之久。” 安陵容听罢,心中已是一片清明,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顺着江忠敏的话,故意露出焦急之色。 “三两日?今日已是初一,而后日便是本宫的册封大典,这如何能来得及?” 江忠敏跪在地上,偷偷瞄了下安陵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娘娘,有个办法或许能够救急。 前两天皇后宫里拿了件衣裳来缝补,那件衣裳颇有吉服的仪制。虽然和娘娘的这件不是很像,但若拿来换上,应该能抵得过。” 安陵容脸上恰好的露出了急切的神色:“这样可以吗?” 江忠敏见状,心中更加笃定,连忙点头。 “那件衣裳样式是老了些,恐怕是皇后娘娘以前穿过的,因此也补好了也就没有催着要,放着已经有三五天了,眼下也只有那件能抵得过了。” 宝鹊在一旁听得心急如焚,忍不住插嘴“既然能抵得过,那还不快去拿。” 不久,江忠敏派人将那件衣裳送了来,随后匆匆离去。 宝鹊拿着衣裳,看这衣服上的纹样,脸上此刻也露出了几丝犹豫。 “娘娘,这皇后娘娘的衣裳,即便是旧的,小主穿上也未必合适吧?更何况,这……” 安陵容脸上的伪装此刻终于卸下,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嘲讽,她冷笑了一声说。 “岂止是不合适,更是僭越之举! 不过,我还真得谢谢你眼尖,提前将那件破了的吉服取来。 要不然等到后日早上再送来,我们就是再谨慎,也没有多少应对的法子了。” 安陵容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两套吉服,沉思片刻后,转头看向宝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觉得,我跟敬妃娘娘的身量怎么样?” 宝鹊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家主子,肯定地说道。 “前几年娘娘自然是比敬妃娘娘瘦许多的,但是自从小阿哥出生后,娘娘也渐渐丰腴起来。 奴婢觉得,在身量上,您与敬妃娘娘确实有些相似呢。” 宝鹊说到这里,突然恍然大悟,她惊喜地看向安陵容:“娘娘是想找敬妃娘娘借吉服?” 安陵容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就应该让你这个脑子多动动,你看,你这不是很聪明的就猜到了? 江忠敏一看就是个不老实的,他送来的衣服我又怎么能穿呢。 敬妃娘娘一直以来都是宫里最随和的人,如今敬妃从旁协助皇后协理六宫,我先去问问敬妃,能否借她的吉服救急,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 宝鹊扶着安陵容,缓缓步入咸福宫的大门。 到达咸福宫时,敬妃正一脸热情地迎了上来:“淑妃妹妹,怎么有空来我这咸福宫了?真是稀客啊!” “册封礼还没到,敬妃姐姐莫要打趣我。”说着,安陵容看着敬妃刚刚放在桌上、绣了一半的布料,赞叹道。“娘娘好兴致。” 敬妃闻言,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她拿起那块布料,展示给安陵容看。 “皇后娘娘这阵子身子好了,我平日里没事做,就拿这块料子做件肚兜。 都说淑妃妹妹女工是数一数二的,妹妹看看,我这件肚兜做得怎么样?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安陵容接过布料,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我瞧着姐姐这花样倒是别致,这莲花绣的很有韵味呢”。 说话间,敬妃吩咐她的贴身侍女如意:“如意,倒茶去。” 安陵容顺势拉着敬妃坐下说:“不忙,我与娘娘说说话,旁人一进来,倒扫了咱们说话的兴致了。” 敬妃眉眼一转,顺势将殿中的人都打发出去,脸上带着几分自嘲。 “也是啊,我平日里也嫌他们在旁边拘束的很,倒不像我拘束了她们,倒像是她们拘束了我似得。” 安陵容恰到好处的恭维:“娘娘就是这样好静。” 敬妃的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意有所指的说:“宫里的烦心事多,要是自己不让自己心静,这日子该怎么过?” 安陵容语气中带着一丝恳切:“姐姐所言极是。其实,妹妹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第九十一章 借一套 安陵容缓缓起身,向敬妃行了一礼。 “妹妹知道此次前来是有些唐突了,可是惠贵人时常夸赞敬妃娘娘是这宫中难得的实心肠的良善人。 只是不巧,后日便是妹妹晋封的日子,可那吉服却不慎破损,内务府的人也说三两日内恐无法修补好。 妹妹心中焦急万分,只好厚着脸皮,前来问问敬妃娘娘,您当年册封时所穿的吉服是否还保留着,能否借妹妹应急一用?” 敬妃心中早已有了几分揣测,安陵容此行并非为单纯叙旧而来。 当听到安陵容说她吉服破损之事,敬妃的眼中轻轻一闪。 结合皇后近日头风病见好,内务府的事情均不由她再插手,心中隐隐觉察到此事或许没有表面上这么的简单。 然而,敬妃的脸上却并未显露出任何异样,桌下的手却在不经意间微微攥紧。 她稍作斟酌后,轻声说道。 “淑妃妹妹真是太客气了,这等小事,何须你亲自跑一趟呢?我的那套吉服还留着呢,虽然旧了些,但妹妹若是不嫌弃,拿去穿便是了。” 言罢,敬妃转身步入内室。 片刻后,她手捧着一套被细心包裹的吉服走了出来。 令安陵容惊讶的是,吉服之上还盖着两套精致小巧的孩童衣裳。 针脚细密,图案生动,显然是敬妃提前许久就准备好的。 敬妃笑的亲切,她轻声说道。 “正好妹妹你来了,我看着五阿哥如今也会走了,我在御花园也远远地见过几次,那粉嫩嫩的小模样真是可爱得紧。 我想着小孩子能跑能跳的时候最费衣裳了,就私下里为小阿哥做了几身衣裳,若是妹妹不嫌弃,就一起收下吧,也算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敬妃压低了声音补充道。 “吉服有损毕竟是件不光彩的事情,我送妹妹几件小阿哥的衣裳也很合理,也能避讳点有心人。” 安陵容伸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包裹,她连忙道谢,十分感激的说。 “多谢敬妃姐姐了,陵容心中不胜感激。 敬妃姐姐既然如此喜欢孩子,不如姐姐再加把劲,到时候我也给姐姐的孩子做几身衣裳!” 敬妃听到此话,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缓缓的说。 “我于这儿女份上,或许真的是无缘了。只能心疼心疼别人的孩子罢了。 不光是弘昼,温宜公主也是可爱极了,我这远远看着,心里都十分欢喜呢。” 安陵容笑着附和道:“温宜公主确实可爱的紧,有几分她母亲的聪明相,我只盼着别学她母亲那副刁滑相就好。” 敬妃的眉宇间却藏着淡淡的忧虑,她轻轻摇头。“温宜还小,耳濡目染下,恐怕难以避免啊。” 安陵容看着敬妃的表情,听着敬妃说的话,心中一动。 “如今襄嫔日日神情恍惚,恐怕也照顾不好温宜公主。 皇上曾私下里与我提及,有意将温宜公主送往阿哥所养着。 我倒觉得,若能为温宜换一位贤良淑德的母亲,好好教导她,岂不是更好?” ...... 安陵容回到钟粹宫,天色已然不早。 安陵容坐在窗前,凝思片刻后,转头对芳若姑姑吩咐道。 “芳若姑姑,还得劳烦您走一趟御前。 就说我今日特地备下了老鸭汤,想邀皇上今晚来钟粹宫共进晚膳,不知皇上可有空闲?” 芳若姑姑闻言,立刻领命而去。不久,便带回皇上应允的消息。 安陵容心中一喜,随即换了身衣裳去小厨房,打算亲自为皇上准备几道小菜。 同时,她也打算借此机会,暗中观察下宝鹃的行为,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 夜幕降临,钟粹宫内的烛火逐渐亮起,皇上如约而至。 桌上摆放着安陵容精心准备的佳肴,香气四溢。 皇上尝了一口老鸭汤,赞不绝口的说:“容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这汤做的比皇后宫中也不差什么了。” 安陵容看皇上喝的津津有味,心里也是开心的很。 她顺势伸手,示意一旁伺候的苏培盛为皇上布菜,同时笑容满面地说。 “皇上喜欢就好。这道清炒菜心是我亲手做的,口感清爽,很是解腻,您不妨试试看。” 皇上顺着安陵容的手势,看向了那碗色泽鲜亮的清炒菜心。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安陵容露出的手腕,只见上面有几点微微泛红,似是被热油溅到所致。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轻轻握住安陵容的手,温柔地说。 “容儿,如今你即将晋封为淑妃,后厨之事还是交给下人去做吧。朕实在不忍心看到你如此辛苦。” 安陵容将另一只手轻轻搭在皇上的手上,顺势收回了那只被烫伤的手,望向皇上,一脸柔情。 “不妨事的,皇上,不管臣妾是什么位分,都不重要。伺候皇上,是臣妾心甘情愿的。臣妾不觉得累,只要皇上喜欢,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听着安陵容的深情告白,心中柔情愈发浓郁,对她的宠爱更是深了几分。 用完膳后,天色已晚,明月高悬。 皇上望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轻声道:“今日是初一,朕朕得去景仁宫陪皇后。” 他轻轻拍了拍安陵容的手背,眼神中满是疼爱,语气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朕明日还来你这。” 安陵容此刻心中忐忑,犹豫着如何将吉服的事情告知皇上。 皇上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微妙的情绪变化,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语气依然温和如初。 “容儿,你若有话,但说无妨。在朕面前,你无需顾忌。” 安陵容轻轻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俯身跪下,颤抖着声音说。 “皇上恕罪,今日臣妾差人去内务府去取吉服,不知怎的,那吉服上竟有两个巴掌大小的破洞,内务府总管回复说吉服在短期内无法修补完好。 姜忠敏说正巧皇后娘娘前几日差人送了件旧衣过来,或许可以替代一二。 臣妾又想到敬妃娘娘与臣妾身形相近,便斗胆前去,向敬妃娘娘借来了她曾穿过的吉服。” 安陵容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上的神色。 第九十二章 穿哪套 只见皇上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聚拢,但并未立即发作,只是静静地听着。 安陵容的眼眶渐渐泛红,眼中浮起一层水雾,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与紧张。 “臣妾深知册封所用的吉服,等同于御赐之物,不得有丝毫损坏。 臣妾此番无心之失,还望皇上能够宽宏大量,饶恕臣妾。” 皇上听后,眉头紧锁,脸上不悦之色十分明显。 “册封用的吉服都是内务府特制的,只此一件,你怎可如此大意?” 安陵容跪在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抽噎着解释道。 “臣妾拿到内务府送来的吉服时,它便已是破了的,臣妾真的不知它是何时损坏的。” 皇上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无奈,轻叹一声。 “罢了,罢了,既然你已有了应对之策,此事便就此作罢。但你要记住,下次切不可再如此粗心大意。” 随后,皇上转头面向身旁的苏培盛,神色严厉的吩咐道。 “内务府总管江忠敏办事不利,即刻革职。换个能干的人来坐这个主管的位置。” 安陵容见皇上并未迁怒自己,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她长舒一口气,感激的看向皇上,轻声说道。 “臣妾自幼学习苏绣,虽来不及穿上这破损的吉服,但臣妾定会亲手将其修补完好,好好保存。” 安陵容轻轻抬眼,望了望怒气已稍减的皇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求助与期待,继续说道。 “臣妾也看过内务府送来的皇后娘娘的常服,大小倒是合适,但臣妾也知道,皇后的衣裳,即便是常服,臣妾穿上也是不合规矩的。 而敬妃娘娘的衣裳,是依照敬妃娘娘的身量所做,虽也是能穿,但毕竟是旧衣。恐怕也有些不妥之处。 臣妾实在不愿因这衣裳之事而耽误了吉时,故而斗胆恳请皇上,能否帮臣妾看看,臣妾穿哪一套衣裳更为合适?” 皇上刚得知吉服有损时,脸色确实阴沉了几分,但发落了个内务府总管,此刻心中的怒气已消散了些许。 皇上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意外,容儿的态度诚恳,又看在弘昼的份上,他更不愿过分责难。 况且,此刻跪在地上的安陵容,泪眼婆娑,梨花带雨,让他心生怜悯。 于是,皇上微微一笑,顺着安陵容的口风说。 “此事也并非什么大事,既然容儿都已想到应对之策,那你就不妨将两件衣裳都试试,朕来帮你参谋参谋。” 安陵容听到皇上的话,心中一喜,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挂着泪珠去内殿先换上敬妃娘娘的衣裳。 不多时,她身着一身宝蓝色吉服从殿内走出,这套吉服虽精美,但与她的气质却略有不符。 皇上看着安陵容,手中的串珠轻轻转动,眉头微蹙,说道。 “这个颜色不好看,老气了些。趁不出来容儿荣色倾城,你换另一套。” 安陵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顺势伸手去拿刚刚放在桌上的另一套吉服。 然而,或许是由于紧张,她的手有些抖,吉服在她的手中不经意间展开,扑开到了皇上的身上。 安陵容哎呀一声,连忙俯身,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臣妾失宜了,请皇上恕罪。” 皇上低头看了看被安陵容手误下,展开在了自己身上的一套蕊红色联珠对孔雀纹锦吉服。 其上以金线穿着珍珠绣出碧霞云纹西番莲和青碧翟凤的纹样,华美异常。 皇上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几分,声音都显而易见的不悦起来。 “你这身衣裳,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安陵容忙跪倒在地,惶恐的说:“这身吉服是臣妾的吉服破损后,内务府送来的,说是皇后娘娘还未封妃的常服。” 皇上听着安陵容的声音,目光中闪过一丝怀念与感慨,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初见纯元的瞬间。 他清晰地记得,纯元初次见他时,也是穿着这身衣裳,那时的她,也跟容儿此刻一样,惊慌中带着纯真,令人难以忘怀。 皇上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带着一丝怀念与温情。 “这是纯元皇后初次见朕的时候穿的衣裳。” 跪在地上的安陵容,语调慌乱的更加明显。 “臣妾不知,或许是内务府将这件衣裳与皇后娘娘的常服拿错了?臣妾这就差人送回去。” 皇上静静地凝视着桌上的那身衣裳,沉默不语。 他知道纯元的衣裳向来都是由皇后亲自保管的,怎么可能如此巧合地就送到了钟粹宫?心中有所猜测,但并未言明。 皇上低头盯着跪着的安陵容看了片刻,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想着安陵容时不时露出的小习惯,甚至声音,都与纯元有着惊人的相似。皇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仿佛纯元在冥冥之中选择了她。 皇上叹了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定说:“罢了,容儿,你起来吧。这衣裳既然送到了你这里,或许就是天意。你且留着吧,册封礼那日,你就穿着这套去吧。” 跪在地上的安陵容听到此话,满心疑惑却不敢多问。 她原以为皇上最多会让自己穿着敬妃的旧衣裳了事,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转折。 不过安陵容也在心中暗自庆幸,这一关自己算是过了。 但她也不禁揣测,皇上是否真的未能察觉,这是皇后在利用他对纯元皇后那份放不下的心结呢? 安陵容起身后,刚刚着急离开的皇上并未立即起身要走。 反而对刚刚退到殿外的苏培盛吩咐。 “你这就去景仁宫知会一声,就说今天五阿哥闹腾的不让朕走,朕不忍弘昼哭的厉害,就歇在钟粹宫了,让皇后不用等了。” 安陵容眼神闪过一丝惊喜,忙说:“那臣妾这就去准备皇上留宿的事宜。” 帷幔缓缓落下,一个时辰过去。 酣畅过后,皇上躺在床上,静静看着怀中的安陵容,眼神却是十分深邃。 皇上的心中也有所疑惑,这今日的事情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其人在推波助澜。 第九十三章 赠礼 景仁宫内,祺嫔今日上午刚行过册封礼,正陪着皇后闲话家常。 祺嫔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连连向皇后道谢。 “臣妾初入宫廷,资历尚浅,却能蒙受皇恩浩荡,晋封嫔位,这一切皆是皇后娘娘的提携与厚爱。 臣妾及臣妾的家族,必将永远铭记娘娘的恩情,唯娘娘马首是瞻。” 皇后笑的开怀。“皇上对你青睐有加,本宫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你阿玛在前朝替皇上办事得力,皇上要晋你的位分,不过是早晚之事。” 此时绘春悄然走进殿内,轻声禀报道:“娘娘,苏培盛公公到了。” 祺嫔眼波流转,笑容更加灿烂,恭维之词脱口而出。 “皇上定是想着娘娘,所以急着让苏公公提前传旨呢。” 皇后此刻理了理衣裳,尽力表现出不在意的神色,笑着说:“快请苏公公进来吧。” 然而,苏培盛进入殿内后,平日里总是挂着笑容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难色。他低眉顺眼地行礼,声音低沉恭敬。 “皇后娘娘吉祥,皇上叫奴才来传旨,说皇上今儿个不来景仁宫了,让皇后娘娘早些休息。” 祺嫔一脸惊愕,脱口而出:“每月初一,十五,必定是皇上会来皇后宫中的日子,今儿个是怎么了?” 皇后并未立即回应,只是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淡去,眼神锐利地盯着苏培盛。 苏培盛心中暗自叫苦,怎么今日偏偏摊上了这个报信的差事。 他深吸一口气,腰身弯得更低了,斟酌着语句。 “皇上今儿个下午去了钟粹宫用晚膳,没想到小阿哥哭闹起来,不让皇上走。皇上心疼孩子,就留宿在了钟粹宫。” 皇后虽然内心不悦,但面上只能仍维持着大度的姿态。她轻轻笑了一声说。 “那也是应当的,五阿哥还小,小孩子总是想让阿玛多陪伴些日子的。皇上多陪陪他,也是情理之中的。” 接着,皇后当着苏培盛的面,对着一旁侍立的绘春吩咐道。 “银有安五脏,安心神,止惊悸,除邪气之效。 绘春,你等下给钟粹宫送把本宫收着的那条长命银锁去,为弘昼安神吧。希望他能平安喜乐地长大。不要像本宫的弘辉一样......” 待苏培盛退下后,祺嫔终于忍不住心中的不满,抱怨道。 “淑嫔也太过分了,她尚未封妃,就想着利用孩子来争宠。皇后娘娘,您也太贤德了些。 依臣妾之见,皇后娘娘是该好好教育教育淑嫔,打消她这嚣张的气焰!”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在祺嫔面前毫不掩饰失落之态。她微笑着看向祺嫔,鼓励道: “淑嫔如今养着五阿哥,皇上自然要偏疼些。本宫也要依着皇上的意思。 在这宫中,不论是谁的孩子,本宫都视如己出,疼爱有加。你也是一样。 自从莞嫔离宫后,你侍寝的次数也不算少,你也该多努努力,争取早日为皇上怀个皇子才是。 到那时,本宫定会奏请皇上,封你为妃子。” 祺嫔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她低下头,声音柔媚如丝。 “臣妾定当竭尽全力,好好伺候皇上,不负娘娘厚望。嫔妾多谢皇后娘娘的教诲。”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她轻轻拍了拍手,示意剪秋将早已备好的东西呈上来。 皇后打开锦盒,拿出了里面的珠链端详了几息,随即就立刻示意剪秋将锦盒递给祺嫔。 皇后微笑着说道:“这个是外国进贡的红玉髓珠链,本宫瞧着它颜色鲜艳喜兴。本宫带着怕是有些过于艳丽了。倒是祺嫔你年轻貌美,戴上更加合适。” 祺嫔连忙起身行礼,双手接过珠链,满眼欢喜地说道。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的赏赐,这个珠链好香啊,想必是用了上好的香料熏制而成,嫔妾真真是喜欢极了。” 她当即就将珠链戴在了颈间,那红玉的光泽与她白皙的肌肤相映成趣,更添了几分娇艳之色。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不好的东西本宫怎么会给你!” 深夜,皇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轻轻侧头,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安陵容,与纯元大相径庭的清秀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宁静。 皇上心中思绪万千,低声唤来了苏培盛。 “今日内务府总管换人的事情,暂且不要声张,等淑妃的册封礼结束后再告诉皇后即可。” 苏培盛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寝殿。 然而,皇上并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安陵容虽然看似沉睡,心中却如潮水般翻腾。 安陵容知道,今个儿是初一,皇上今晚留宿钟粹宫,定是对皇后有所不满。且今日她的所作所为,本就是有所图,故而睡得并不安稳。 她感受到了身旁的动静,闭着的眼睛上,睫毛微微颤动。 只是,殿内烛火昏暗,皇上看不清楚罢了。 三月初三,册封官宣读完安陵容册封的旨意刚离开钟粹宫。 钟粹宫的奴才们齐聚在殿内,齐声贺道. “恭喜娘娘,隆升淑妃!” 安陵容轻轻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心中也是开心不已。 芳若在安陵容身旁提醒道。 “娘娘,行完了册封礼,别忘了去皇后宫中聆听教导,还要向皇上,皇后谢恩呢。” 安陵容笑着点头:“方才册封官已经提点过了,我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 说罢,她转身吩咐一旁伺候的宝鹊:“宝鹊,去把前日内务府送来的那套吉服拿来,给我换上吧。” 宝鹊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娘娘,真要穿那套吗?” 安陵容并不意外宝鹊会多问这么一句,她知道宝鹊并不知情。 前天晚上,皇上特许她穿着纯元皇后的衣裳时,内殿只有皇上与安陵容两人。 昨个儿早上皇上去上朝前还特意嘱咐过。纯元皇后旧衣的事情要瞒着些。 安陵容还知道的是,皇上也有意将此事瞒住了皇后。 第九十四章 朕允的 想到这里,安陵容轻轻拍了拍宝鹊的手背,以示安抚。 “皇上已经说过了,不妨事的。你快去将衣裳取来吧,我们得赶紧着些了,等下还要去景仁宫拜见皇上皇后呢。” 宝鹊虽然仍有些许疑虑,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转身快步去取那件孔雀纹锦的衣裳。 不一会儿,安陵容便换上了这身华美异常的衣裳,从内室款款走出。 她见到芳若的神色有些许异样,但也并未多嘴,只是默默地替安陵容整理着衣摆。 宝鹊则满眼都是惊艳的赞叹。 “皇后娘娘从前的衣裳,哪怕是稍微旧了些,娘娘穿上,也还是好看得紧!” 安陵容听着宝鹊的夸赞,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她步入轿中,帘幕缓缓落下,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妃位的暖轿果然比嫔位更为舒适,安陵容的心情也随之愈发愉悦。 她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册封大典,更期待着,等会皇后娘娘看到自己穿着这身衣裳,会是什么反应。 安陵容抵达景仁宫,恭敬垂手立于殿内,却发现殿内一片寂静,半分动静都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炷香的时辰转瞬即逝,皇上与皇后却仍未现身。 此时,在景仁宫内殿,皇后正一脸痛苦的揉着头,向皇上告罪。 “都怪臣妾不好,突然间头风发作了,就怕耽误了吉时。” 皇上望着皇后这幅模样,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疑虑。 前几日皇后身体并无异样,六宫事务亦处理得井井有条,今日这头风突然发作,着实太过巧合。 然而,皇上并未表露过多的情绪,只是对着镜子整理着衣冠,安慰道:“无妨,等你好些再出去便是。” 此刻剪秋匆匆走进内殿,禀报道:“皇上,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已经到了。”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故作贤惠地说。 “要不皇上您先去吧,臣妾随后就来。” 皇上深深看了皇后一眼,点了点头:“那朕就先去看看。” 正殿内,安陵容正凝神静气地等待着,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连忙转身望去。 只见皇上独自一人走了进来,皇后并未随行。 安陵容心中虽感诧异,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连忙俯身行大礼道。 “臣妾安陵容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望着眼前恭恭敬敬的安陵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淑妃,而非他心中所念的那个人。 然而,安陵容穿上纯元的衣裳,竟也有了几分纯元的韵味,这让他不禁有些恍惚,眼眶也微微湿润。 皇上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几步,轻轻扶起安陵容,柔声说道:“起来吧。” 安陵容感受到皇上手心的温度,心中五味杂陈。 她猜到皇上此刻定是在回忆纯元皇后,故而并未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任由皇上拉着自己的手。 两人之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久久无言,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此时,内殿的皇后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久久未再听到殿外的声音,便由着剪秋扶着她缓缓走到了正殿。 皇后一进门,便见皇上与安陵容拉手的情景,以及皇上恍惚的神情,心中的激动难以抑制。 但她还是强压下要翘起的嘴角,故作慌张地走到两人之间,声音带着几分焦急。 “淑妃怎么会穿这件衣裳前来?这……怎么会这样,绘春,怎么会这样啊?” 绘春立马大惊失色,忙跪下哭道。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整理纯元皇后旧时的衣服,发现这件衣裳上掉了两颗南珠,丝线也松了,就让奴婢拿去内务府缝补。 奴婢本想抽空就把它拿回来的,谁知这两日事多给忘了。奴婢不知道为什么这件衣服会跑到淑妃娘娘身上,请皇上皇后恕罪。” 皇后此刻又气又急,怒斥着绘春,大声说道。 “糊涂啊!本宫吩咐你们多少次了,纯元皇后的东西要好好保管,你们竟然当做耳旁风,其他的衣服也就算了,偏偏就是这一件!” 皇后刻意停顿了一下,她本以为这样能引起皇上的怒火,将矛头指向安陵容。 可事态的发展却出乎她的意料,皇上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她,神色复杂,却偏偏一言不发。 皇后心中一紧,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将话题继续下去。 “这是姐姐初次入王府,看臣妾的时候穿的。” 皇后眯着眼睛看着皇后这幅做派,刚刚还头疼得起不来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在此大发雷霆,接口道:“朕记得。” 皇后觑眼瞧着皇上,声音都弱了几分,小心试探道。 “淑妃一向谨慎守礼,必不会故意如此,怕是有什么缘故吧?” 然而,皇上并未如她所愿,将矛头指向安陵容。 相反,他轻轻一笑,目光转向皇后,不容质疑地说。 “内务府做事不谨慎,淑妃的吉服不慎损坏,而这件衣裳又恰好合适。朕允淑妃,让她穿着了,这件衣裳,以后就送给她吧。” 皇上的话一出,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偏袒安陵容。甚至不惜将纯元皇后的遗物赠予她。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挽回局面。 然而,皇上的语气却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内务府的奴才姜忠敏做事不当心,朕念在往日情面上姑且从轻发落,只革去他的职务。至于你宫中的奴才,做事如此不用心,也不必再留了。” 皇后此刻大惊失色,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如此果断地处理此事。 她意识到,皇上定是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想到自己刚刚的做派,皇后不由得冷汗涔涔,咬牙告罪道。 “都是臣妾教导下人无方。” 皇后将目光转向了一旁默默拭泪、不敢做声的绘春,狠心说道。 “绘春,你做事如此马虎大意,实在当不得景仁宫贴身伺候的活计。念在你伺候本宫多年,本宫就格外开恩,许你出宫去吧。” 第九十五章 协理六宫 绘春的双眸中满是惊惶忐忑,她只是谨遵皇后娘娘的旨意行事,未曾料想,最终会落得个被撵出宫去的下场。 按照宫中惯例,宫女年满二十五岁即可离宫。 若是得脸些,出宫时不仅能拿到内务府给的贴补银子,还能得到主子娘娘们的额外赏赐,风风光光的回家。 可自己如今却是因有过犯被逐出宫的,不仅得不到任何赏赐,恐怕归家后还会遭人白眼。 她顾不得擦掉脸上的眼泪,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求饶,但看到皇后的脸色,话到嘴边却只能硬咽回去。 她无助地望着剪秋,只见剪秋也是眼神凌厉,迅速指挥着太监将她带了下去。 册封大典在这一番波折之后,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皇后竭力压制内心的慌乱,一派端庄地坐在皇上身旁,对着安陵容训诫道: “淑妃安氏,得天所授,承兆内闱,孝心玉粹,诚嘉维则,望日后能修德自恃,和睦宫闱,勤谨奉上,绵延后嗣。” 安陵容跪在地上,低垂着眼帘,但难以掩饰的喜悦却从嘴角微微上扬中流露出来。 她悄悄抬眼,瞥见座上皇后那故作镇定的面容,心中升起一丝快意。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皇后此刻估计能领略到一二了。 随即,她缓缓开口,眼神直视皇后,笑容都大了些:“承蒙皇后教诲,臣妾不胜欣喜。” 六肃三拜,礼成 从此刻起,安陵容就是名正言顺的淑妃。 她仍然记得,自己如今最大的靠山就是皇上。 安陵容微微侧头,目光温柔的望向坐在皇后身旁的皇上。 只见皇上身着一身明黄色缂金九龙缎袍,深邃的眼眸满是柔情的与安陵容对视。 此刻,他转脸看向皇后,不庸质疑的说。 “淑妃素来聪慧过人,善解人意,既然皇后身子一直欠佳,头风时发,确实需要好好调养调养。朕打算让淑妃协助皇后管理六宫事务,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脸上一贯保持的雍容之色在这一刻也露出了裂痕。 她心中已然明白,皇上这番举动无疑是恼了自己,只得迅速调整情绪,深呼吸几次后,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回道。 “皇上所说自然是好的。” 但皇后心中终究不甘,她微微一顿,又补充道。 “不过,淑妃妹妹入宫年头尚浅,也是头次料理后宫事宜。虽说是协助,但这些事说多不多,说小也不小,不免会有些吃力,况且淑妃妹妹还养着五阿哥,不如.....” 安陵容此刻仰起脸,一脸谦恭的望向皇上,打断了皇后的话。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妾到底年轻,阅历尚浅。 相比之下,敬妃姐姐协助皇后料理后宫事务多年,经验丰富。臣妾很愿意向敬妃姐姐讨教问询。” 皇上看着安陵容,满意地点了点头。“淑妃年轻,学的也快,你能如此想,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皇后心中一惊,但随即恢复了常态,笑道:“倒是臣妾多虑了。” 说着,她的唇角抿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嘱咐道。 “淑妃如今既要勤勉于宫闱之事,也要好好侍奉皇上,给皇上再添几位皇子才是。” 安陵容恭谨下拜,满脸恳切的说:“臣妾绝不敢辜负皇上皇后的期望,必当竭尽全力。”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许久的安陵容,眼中满是心疼,温声道。 “容儿跪久了小心膝盖疼,快起来吧。” 皇后目睹此景,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却仍强作镇定,起身道。 “淑妃的册封大典已毕,臣妾身子实在不适,先行告退,请皇上恕罪。” 皇上轻轻颔首,以示应允,随即转头对苏培盛吩咐道。 “你去内务府传旨,让太医速来永寿宫一趟,皇后这头风病怎的总是反复发作。” 皇上亲自上前,温柔地将安陵容扶起,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返回钟粹宫用午膳。 饭后,隆科多大人求见,皇上不得已匆匆去了养心殿处理政务。 芳若与宝鹊见皇上离开,连忙将各处送来的贺礼给安陵容过目。 一人拆箱清点,一人登入库,脸上的笑容就没收起来过。 安陵容坐在一旁,看着几人忙碌的身影,心中十分满足,提醒道。 “你们入库的时候,记得挑几件上好的,我稍后要给眉姐姐送去。” 宝鹊从一堆贺礼中抬起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娘娘,这贺礼太多了,奴婢看得眼睛都花了,哪个都觉得好,真有点挑不出来了呢。” 安陵容的目光落在整理好的册子上,突然,小桂子正要搬走殿内摆放的缎子,她连忙叫住。 “且慢,我瞧着那两匹雪青色和紫灰色的料子甚是雅致,上面的山茶花绣得也别致,眉姐姐定会喜欢。先留下吧,一会儿我亲自给眉姐姐送去。” 小桂子立刻停下脚步,小心放下安陵容挑中的两匹缎子回道:“好嘞,娘娘。” 安陵容的目光随后落在小桂子身上,话锋一转,问道:“我前几日曾吩咐你们留意宝鹃的动向,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小桂子的脸色此刻也变得严肃,他低声禀报。 “娘娘真是目光如炬,洞察秋毫。奴才这些日子一直谨遵娘娘之命,暗中监视宝鹃。果然发现她是个不忠不义之人,竟敢吃里扒外。 娘娘您体谅下人,特许我们每逢五日可以额外休沐一日,宝鹃便利用这个机会,以叙旧为幌子,频繁前往长春宫。 奴才暗中派人紧随其后,发现每次宝鹃鬼鬼祟祟出门时,与她接头的人竟都是齐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翠花!” 安陵容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齐妃已被禁足多时,皇上也已有一年多未曾召见她了,怎么会是她在背后搞鬼?” 芳若站在一旁,神色谨慎,缓缓开口,有些不确定的说。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多虑了,娘娘初入宫时和齐妃一同住在长春宫,宝鹃与翠花之间有些交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第九十六章 高热 小桂子此刻愤愤不平地反驳。 “起初奴才也是这般想的,但自从前些日子宝鹃领了在小厨房烧火的差事后,给弘昼阿哥热牛乳,十次里有七八次都是不热的。 这怎能不让人起疑?奴才还特意嘱咐了与她同住的沫儿,让她偷偷看着宝鹃。” 小桂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沫儿发现,每次宝鹃休沐回来,身上总会多出几件首饰。 娘娘曾特别嘱咐过,钟粹宫赏人的东西都留有暗记,可宝鹃手中的首饰却并非出自我们钟粹宫。她日常并无机会去其他主子面前伺候,这些额外的赏赐,她从何而来?” 宝鹊在一旁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她紧咬着牙关,恨恨的说。 “娘娘,如今皇上已准许您协理六宫,就该立即将这些心怀不轨的人统统都抓起来,送进慎刑司严加拷问,看哪个还敢放肆!” 安陵容轻轻摇头,她知道上辈子宝鹃是皇后的人,此事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如今自己初涉宫权,根基尚不稳固,若贸然行事,恐怕会适得其反。她低声说道。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总觉得齐妃不至于再害我。你们且暗中留意宝鹃的动向,等我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皇上,让御前的人仔细查查才好。” 安陵容思考片刻,吩咐宝鹊道。 “你去太医院将卫临叫来一趟,本宫有些事情要嘱咐他。” ...... 五日后,苏培盛前来传旨:“淑妃娘娘吉祥,皇上今晚翻的是您的牌子,说是晚膳也会过来与娘娘一同享用,娘娘请先准备着吧。” 苏培盛走后,芷若立刻会意:“奴婢这就去太医院请卫太医过来。” 不久之后,皇上在众侍卫的簇拥下,驾临钟粹宫。 安陵容准备了一桌小菜与皇上一起用膳。 她盯着桌上的那碗蛋羹,深吸一口气,对皇上笑着说。 “皇上,今儿个御膳房蒸的蛋羹真不错。您这几日忙于朝政,可能不知弘昼如今愈发霸道了。 若是等下他闻到臣妾身上的味道,定会以为臣妾藏着不肯给他这好吃的蛋羹呢。” 皇上却爽朗地大笑起来,满脸慈爱的说。 “哈哈,朕的弘昼也有霸道的时候吗?快,把五阿哥抱来吧,朕也有好几日没见了,朕也怪想他的。 既然他埋怨咱们偷偷吃好吃的,那咱们就带着他一起吃。” 话音刚落,弘昼便穿着一身簇新的小褂子,像个小炮弹一样直奔着安陵容跑来。 他张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嘴里不停地喊着“额娘额娘”。奶呼呼的声音如同天籁,在场的众人看着都心生欢喜。 皇上看着弘昼那活泼可爱的模样,嘴角上扬的弧度都高了几分。 安陵容顺势给弘昼搬了个特地为他准备的小椅子,放在皇上和自己的中间。 弘昼坐在椅子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好奇地打量着桌上的菜肴。看到自己认识的蛋羹,两只小手就使劲儿地往桌上伸去。 安陵容刚要伸手去喂他,皇上却已经顺手接过了小勺子,笑眯眯地说道。 “朕来喂朕的宝贝儿子。”说着,他舀起一勺蛋羹,轻轻地吹凉后,送到了弘昼的嘴边。 弘昼抬眼看着给自己喂蛋羹的皇上,仰着头,小脸上满是幸福满足。 他流着口水的嘴上叭叭地喊着:“阿玛,吃吃!” 皇上被弘昼的可爱模样逗得愈发疼爱,这顿饭,弘昼几乎是被皇上抱在怀里吃完的。 安陵容看着小碗里的蛋羹被弘昼吃了大半,别过眼去不忍再看。 用过膳后,芷若细心地带着弘昼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将小阿哥重新抱回正殿。 皇上看着弘昼吃饱喝足后精神焕发、活泼可爱的模样,夸赞道。 “弘昼真是不错,有精神,很有他阿妈的风范!” 此时芷若看向安陵容,安陵容神色复杂的微微点了点头。 片刻后,芷若端着一碗牛乳上前说道:“启禀皇上,太医说,五阿哥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所以睡前都会喝一小碗牛乳来补充营养。” 皇上满眼都是对弘昼的疼爱,连头也不抬,只是赞许地点点头。 “太医说的很对,我们满人进关前就有喝牛乳的习惯。” 说着,他顺势接过芷若手中的牛乳,亲自喂给了弘昼。 弘昼这孩子也是个饭量大的,不一会儿,半碗牛奶就咕噜咕噜地喝下去了。 皇上赞道:“容儿你将弘昼养的不错,将来他必定是我大清不可多得的巴图鲁。” 安陵容此刻眼神不错的盯着儿子,心中焦急地很,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她知道,弘昼此刻喝下的,是宝鹃加热的未经煮沸的生牛乳。 且为了以防万一,刚才的蛋羹中也加了些卫临特别配制的药物。 尽管安陵容已多次向卫临确认,这些药物不会对弘昼的身体造成伤害,几日之内便能自然缓解,但看着弘昼那天真无邪的笑脸,安陵容内心还是充满了自责与愧疚。 作为一位母亲,她竟然要利用自己的孩子来争取皇上的宠爱,这份痛苦与挣扎,让她的心如刀割。 她看着弘昼暗暗发誓:“是额娘对不起你,待额娘解决了那些恶人,再也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果然,正如安陵容所担忧的那样,弘昼在饮下牛乳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显得昏昏欲睡,脸色也渐渐泛起了红晕。 皇上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弘昼,此刻见他脸色异样,心中一惊,手不自觉地伸向了弘昼的额头,手上传来的温度让他瞬间慌张了起来。 “弘昼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 安陵容也是一脸担忧,眼眶通红,不安的说:“弘昼自生下来便由专人悉心照料,从未生过病,今日怎会突然如此?” 不久,今晚当值的太医卫临匆匆赶来。 皇上坐在榻上,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卫临。 “卫太医的医术,皇额娘都时常夸赞,朕是信得过的。你快给弘昼看看,刚刚他还好好的,如今就发起热来,这究竟是怎么了?” 第九十七章 彻查 卫临神色凝重,连忙快步上前查看弘昼的情况,却是眉头越皱越紧。 “五阿哥的身子一向强健,按常理推断,他不应会如此突然且猛烈地发起高烧。” 他稍作停顿,似乎在心中反复权衡,而后缓缓开口。 “若非受凉所致,那便是饮食出了问题!若真是饮食所致,我们必须深入追查,确切地找出是哪一种食物引发了此症,否则,仅是退烧而不治根,恐会反复发作,延误病情。” 皇上皇上听后,脸色阴沉:“究竟是何缘由?快查!” 卫临跪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额角刚刚渗出来的冷汗,恭敬地回答。 “微臣在来的路上,已从芷若姑娘口中得知了五阿哥的情况。微臣反复思量,突发的热症,定非受凉那么简单。 婴儿肠胃娇嫩,尚未完全发育,想必是五阿哥误食了某种对身体有害之物。微臣斗胆,想请皇上准许微臣检查五阿哥近日所食之物。” 安陵容闻言,立刻吩咐宝鹊将弘昼当晚所食之物尽数呈上,供卫临逐一检验。 卫临逐一仔细查验后,转身面向皇上,神色愈发凝重: “皇上,微臣觉得,这碗牛乳似乎有些不妥。请皇上传召尝膳的公公前来,一同分辨。” 皇上不停的转着手上的扳指,目光深邃,示意身旁的小夏子前去。 小夏子领命,端起牛乳先是仔细观察,又轻抿一口,随后大口饮下,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禀皇上,这牛乳本身并无问题,只是……这碗牛乳是生的。 皇上此刻皱着眉头问道:“弘昼喝了生的牛乳会怎样。” 卫临沉声答道。 “生牛乳中藏有毒素,成人饮之亦可能引起腹泻、高热。而小阿哥的肠胃娇嫩,一旦饮下,极易染病,高热难退。 若救治不及时,恐有性命之忧。且生熟牛乳外观相近,若非仔细查验,难以分辨。” 安陵容听到卫临这么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紧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哽咽地说。 “这两天弘昼一直偏爱这牛乳的味道,我……我怎就没早些察觉呢?卫太医,你一定要救救五阿哥啊!” 皇上脸色铁青,怒意在他眼中燃烧:“御膳房究竟是怎么做事的?连这个也会弄错!”。 芳若忙跪下请罪:“都是奴婢的错,近日来小阿哥的辅食,皆是翊坤宫小厨房所做。” 安陵容此刻跪在皇上脚下,双手紧紧拽住皇上的衣袍一角,眼中满是哀求。 “皇上,弘昼是臣妾拼尽全力诞下的骨血,若他有个万一,臣妾愿以这条命来偿还!” 她的目光不时地投向一旁忙碌的卫临,卫临每在弘昼身上施下一针,她的心就多痛一分。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安陵容,叹了口气,温声说道:“快起来吧。” 安陵容顺从地站起身,泪眼婆娑的对皇上说。 “芳若她们都是跟在我身边的贴心人,平日里对弘昼的疼爱,丝毫不亚于我这个做母亲的。此事绝非偶然,定有隐情。 还请皇上怜悯我们母子,彻查此事,以肃清宫闱,确保再无此类龌龊之事。” 皇上看着苏培盛,怒道。 “查!给朕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所有接触过五阿哥饮食之人,都给朕查,一个也不许漏过!” 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弘昼的高热逐渐退去,脸色也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苏培盛也匆匆赶回,向皇上复命。他回禀道。 “奴才查过档了,五阿哥的牛乳是内务府每日送来的生牛乳,由延禧宫小厨房随时加热后供五阿哥饮用。” 他看了一眼皇上依旧阴沉的脸色,略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只是自从月初几位娘娘行册封礼起,钟粹宫的小厨房的烧火之事便由宝鹃顶替了。 奴才刚刚带人搜查了宫女们的屋子,发现宝鹃屋中竟有许多超出份例的赏赐,此事似乎还牵涉到其他娘娘,特来禀报皇上。” 说到此处,苏培盛深吸了一口气,似在权衡接下来的言辞,继续说道。 “刚刚奴才命慎刑司的人使了些手段,宝鹃已经招供了,她说这些赏赐是长春宫的齐妃娘娘身边伺候的翠花给的。” 皇上看着听着一旁弘昼偶尔呻吟的声音焦躁不已,此刻听到苏培盛的话更是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念道:“放肆!” 殿内众人连忙跪在地上,口中念道:“皇上息怒!” 皇上的眼神中,愤怒与失望交织,厉声道:“来啊,马上把齐妃给朕带到钟粹宫。” 就在这时,上书房伺候的小太监匆匆而至,神色焦急地禀报道:“皇上,张廷玉大人求见。” 皇上憋着气,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事啊?” 传信的小太监吓得战战兢兢,声音颤抖着回答:“说是南方两江地区桃花汛泛滥,冲垮了多处堤坝,已有数十万人无家可归了。” 皇上心头猛地一沉,急声追问:“张廷玉现在在哪里?” 来人恭敬地回答道:“正在上书房候着呢。” 皇上当即立断,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去上书房!” 他转身望了一眼刚刚退热、正迷迷糊糊睡去的弘昼,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疼惜,随即吩咐道: “苏培盛,你着人盯着齐妃,齐妃已经被禁足这么久,怎么还能闹出这么多事来! 你好好查查这牛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夏刈一起,三日内,给朕一个交代。” 言罢,皇上匆匆离去,御驾渐行渐远。屋内众人见状,皆松了一口气。 安陵容更是如释重负,瘫软在踏上,冷汗湿透了衣襟。她急忙问道:“弘昼没事吧?” 得到卫临肯定的答复后,她的视线转向小桂子,有些急迫的问道:“我们的人在苏培盛面前可曾失言?” 小桂子连忙保证:“娘娘放心,奴才们都是实话实说。宝鹃和翠花谋害皇嗣,证据确凿。 御前的人手段高明,查出的信息只会比我们掌握的更多。奴才刚收到消息,苏培盛已捉拿了齐妃身边的几个宫女去审问,娘娘请宽心,进了审刑司的人,若不吐出真相,那是绝无可能的。” 第九十八章 抉择 入夜,景仁宫内烛火摇曳,皇后半躺在榻上,翻阅着彤史,眉头紧锁。 一旁的剪秋见状,轻声安慰:“娘娘不必过于忧虑,皇上近日国事繁忙,去钟粹宫也不过是为了散散心罢了。” 皇后听到剪秋的话,怅然若失,叹息着说。 “如今皇上对淑妃的宠爱,真是无人能及,连散心都去了钟粹宫。碎玉轩的莞嫔走了,年答应也已香消玉殒,这宫中竟再无能与她抗衡之人了。” 剪秋闻言,连忙道:“淳贵人和祺嫔对娘娘也是极为尊敬,奴婢觉得这两位小主皇上也是喜欢的。” 皇后轻轻抬头,眼中忧虑更甚:“那又如何?五阿哥都已周岁,皇上都有意让淑妃协理六宫。本宫不得不担忧,她会是下一个华妃啊。” 剪秋不屑地撇撇嘴。 “年答应当年那般嚣张,不也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淑妃家世不显,皇上经历过年党之势,又怎会轻易将安家的家世抬得太高。淑妃断不会越过娘娘的。” 皇后揉了揉额头,忧虑道:“本宫担忧的,并非这个。本宫所担心的是五阿哥,皇上如此宠爱他,日后对三阿哥来说,定是个心腹大患。” 说罢,皇后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剪秋道:“剪秋,齐妃那边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你快去催催。” 次日晌午,养心殿内,皇上脸色阴沉地听着夏刈的禀报。 “启禀皇上,延禧宫的宝鹃确实收了长春宫齐妃娘娘的银子,蓄意谋害五阿哥。但奴才还查到,此事另有隐情。” 皇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厉声道:“说下去!” 夏刈的腰弯的更低了。 “奴才连夜查看了内务府近年来的宫女档案,发现宝鹃几年前入宫,与皇后娘娘身边的绣夏是同乡,且入宫时便是由绣夏教导。她最初在景仁宫伺候,皇上大选的时候才被调到了长春宫。” “齐妃娘娘的父亲在先帝时期因贪腐被流放,齐妃娘娘平日里节俭成性,除了三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她很少如此大方地赏人。 奴才查验了宝鹃的赃物,发现那些都是今年内务府近几年新制的,仿照齐妃宫里的式样。 奴才细细算过,加上这些赃物,数目远超齐妃娘娘的俸禄。” 一把扫掉了桌上的茶盏,碎片四溅,夏刈不动声色躲避,暗自庆幸。 皇上怒气冲冲地喊道:“起驾,去景仁宫!” 而在皇上得知此事之前,皇后已经收到了齐妃身边的翠花被关进审刑司的消息。 她今日一早便前往长春宫。 苏培盛虽是皇上御前侍奉的太监,但面对皇后的旨意,也只能乖乖让路。 皇后步入长春宫,端坐上首,目光如炬地审视着跪在地上的齐妃。她语气冰冷:“谋害五阿哥的事,真的是你做的?” 齐妃听到皇后此话,顿时哭着说。 “皇后娘娘救我!臣妾被禁足多时,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突然之间,臣妾宫里的人就被带走了许多,臣妾实在惶恐不安啊!求皇后娘娘彻查此事!” 皇后却是面不改色,平静的说:“本宫都知道了,说是你嫉妒五阿哥得皇上宠爱,包藏祸心,指示翠花买通钟粹宫的宝鹃在五阿哥的饮食中动了手脚。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齐妃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娘娘!真的不是臣妾!定是有人陷害臣妾!臣妾从未做过此事啊!臣妾一直对娘娘忠心耿耿,这次娘娘一定要救救臣妾啊!” 皇后此刻却冷漠至极,话中满是不屑。 “从你伺候皇上开始,一直都是本宫护着你、带着你。三阿哥有你这样的额娘,实在是不中用。 你父亲被先帝流放后,你就没了依靠,若不是本宫庇佑,你以为你的三阿哥能平安无事地长大成人吗? 本宫每每让你做事,你却总是如此蠢笨。上次的事情,本宫已经尽全力保了你一次,这次证据确凿,你身边的人都招了,宝鹊身上也搜出了你宫里的赏赐。皇上盛怒之下,本宫也难保你。” 齐妃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娘娘!臣妾心中确实怨恨淑妃,也担心五阿哥会夺走三阿哥的宠爱。 可是,臣妾只是听了翠花在我耳边的一番挑拨,臣妾并没有真正同意她的计划啊。……臣妾真的没有做过此事啊!” 皇后打断了齐妃的哭诉,语气中满是嘲讽。 “这种事,岂能听你一面之词?这宫里,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身边的人所作所为,自然代表你的心意,他们所行便是你所愿。 想想你对淑妃的所作所为,送那掺了夹竹桃花粉的栗子糕,产后又下毒企图让她疯癫,你以为淑妃会轻易善罢甘休吗?” 皇后审视着眼前因恐惧而颤抖不已的齐妃,居高临下的说道。 “本宫听说这段时日,三阿哥在你被禁足期间频繁出入长春宫,说不定那些手足相残的恶行,就是在你的唆使之下所为。 本宫再为你开脱,可就没法子不牵连三阿哥了,三阿哥就是有你这样的额娘,才会不受皇上的重视!” 齐妃哭得更加伤心,再也说不出话来。皇后见状,心下稍安,继续乘胜追击。 “你自己告诉本宫,你能帮三阿哥继承大统吗?” 齐妃泪流满面,凄然笑道:“臣妾是个无能的额娘,臣妾没用。” 皇后不露痕迹的笑了一下,随即冷声道:“有你这样的额娘,三阿哥永远也别想成为太子!”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齐妃,眼神中满是蔑视。 “现在本宫给你两条路选,一是本宫向皇上检举你屡次谋害淑妃,毒害五阿哥,那么皇上也会迁怒三阿哥,到时候你们母子一个赐死,一个再无登基的可能。 二是你自己了断这件事,本宫会替你成全三阿哥,让他继承大业。怎么做,你自己选!” 齐妃趴在地上,拽着皇后的衣角,哭喊着:“皇后娘娘,我不能死,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我还有一个孩子,救救我。” 第九十九章 寻死 皇后的目光凉薄至极,低头俯视着跪在地上陷入绝望中的齐妃,字字如冰。 “你自己把路都走绝了,本宫也帮不了你。还有,你也不要想着鱼死网破污蔑本宫。一来皇上不会信你,二来,有太后在,本宫永远都是不可动摇的皇后。” 齐妃的眼中此刻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皇后轻轻挣开她的手,只淡淡的留下一句。 “趁着皇上现在还没处置你,你趁早做个了断吧。” 皇后转身离开了长春宫,只留下一串齐妃撕心裂肺的悲鸣,在长春宫回荡。 ...... 晌午刚过,皇上就一脸怒容,气冲冲地来到了景仁宫。 只见皇后正在殿内低头整理着纯元皇后的遗物,桌上摆放着几件弘辉的遗物,皇后脸上的哀愁与思念毫不掩饰。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思绪,皇后早就料到皇上会来,连忙转身,泪光闪烁中带着几分慌乱,轻声告罪。 “臣妾不知皇上驾临,臣妾失态了,请皇上恕罪。” 皇上的目光在皇后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见到屋内的遗物,原本的怒火都被这份哀凄软化了几分,他轻声问道:“皇后,你这是怎么了?” 皇后声音沙哑,神色哀凄的说。 “臣妾今日得知五阿哥染了热证,心里十分心疼。不由得想起了臣妾的大阿哥弘辉,他也是因一场风寒导致发热,最终死在了臣妾的怀里。 臣妾心疼不已,就想着翻翻弘辉的遗物,找一件合适的给红昼送去,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在天之灵能保佑弟弟能平安无恙。” 皇上闻言,心中的怒火稍减,叹了口气道:“皇后有心了。” 皇后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她趁机问道:“皇上此刻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盯着皇后的脸色,意有所指地缓缓说道:“朕已命苏培盛查过,弘昼的饮食被人动了手脚。” 皇后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竟然有人敢如此大胆!敢在皇嗣的饮食中做手脚!” 随后,皇后有些自责的说。 “是臣妾无能,没有管束好六宫,竟未能察觉宫中有人图谋不轨,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步步紧逼,面向皇后,试探性的说道。 “是齐妃身边的宫女翠花收买了钟粹宫的一个宫女所为,证据确凿,她们都已供认不讳。皇后,你对此有何看法?” 皇后心中虽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冷静与镇定。她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叹道。 “齐妃侍奉皇上已有近二十年,臣妾一直认为她是个忠厚老实之人。 竟不知她竟敢犯下如此大错。她实在是太糊涂了!但念在三阿哥的面份,臣妾恳请皇上能够网开一面,宽恕齐妃这一次。” 皇上却并未被皇后的言辞所打动,语气中充满了怀疑与厌恶。 “你不知道?朕看你心里清楚得很!齐妃一向对你言听计从,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你暗中指使的?” 皇后脸色骤变,她猛地起身跪倒在地。仓促间绣角带落了桌上的玉镯,玉镯应声而碎,散落一地。 皇后委屈地哭诉道:“皇上息怒啊!臣妾真的没有做啊!” 她颤抖着手,一一捡起地上的玉镯碎片,眼中满是哀伤与不舍。 “这是姐姐生前最喜欢的一对镯子,一只留给了臣妾。另一只跟着姐姐去了,如今这只也碎了。” 皇后的眼眶含泪,声音也越发颤抖:“臣妾看着这些遗物,就想起以前和姐姐一起在王府侍奉皇上的时候。 有姐姐陪着,不管是祸是福,起码有一个人会信臣妾。如今,姐姐已去,臣妾孤身一人,又有谁能相信臣妾的清白呢?” 她抬眼望着皇上,眼角划过泪痕,拉着皇上的手,恳切地说:“皇上,若是姐姐在的话,她一定会相信臣妾是清白的。还请皇上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公道。” 皇上看着皇后,心中五味杂陈。他默默不语,许久才长舒一口气,说道:“朕真的希望,你姐姐没有你这么个妹妹。” 皇后心里如坠冰窖,瘫坐在地上。 皇上接着说道:“齐妃被禁足良久,内务府核对过这几个月的份例却……” 皇上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绣夏突然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请罪。 “皇上,都是奴婢的错。皇后娘娘抚养着三阿哥,自从齐妃娘娘被禁足以后,手头一直不宽裕。 三阿哥知道此事,时常郁郁寡欢,皇后娘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奴婢看着皇后娘娘为了能让三阿哥专心于学业,愁的整夜睡不着,实在难过。 奴婢斗胆,为了能让三阿哥高兴,让皇后娘娘少些忧心,就私底下授意内务府的苟总管,将三阿哥的份例一同挪去了长春宫。 三阿哥的日常花销都是从皇后娘娘这边走的。娘娘平日里节俭惯了,故而花销不多,也未曾察觉此事。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与娘娘无关,请皇上责罚奴婢吧!” 皇上的话被绣夏的哭喊打断,脸色阴沉如水。他低头看着绣夏,厉声说。 “你身为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竟敢做出如此大胆之事!宫中规矩森严,你可知你犯下了多大的罪过吗?” 随后,他吩咐身边的苏培盛:“绣夏行事如此不规矩,即刻打发她去慎行司。” 绣夏被侍卫架走时,仍不停地哭喊着:“皇后娘娘,救救奴婢!” 皇后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眼睁睁地看着绣夏被侍卫带走,却无能为力。 此刻,她的妆容因泪水与焦虑而显得凌乱不堪,皇上见状,语气中的严厉稍减:“皇后,你先起来吧。” 皇后缓缓起身,动作中带着几分僵硬,随后坐回了椅子上。 然而,她还未及平复内心的波澜,就听小夏子急匆匆地前来禀报,神色有些惊慌:“皇上,不好了!齐妃娘娘寻短见了!” 皇后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她难得地用帕子掩饰了下快要压不下去的悲伤神色,掩饰着内心的波动。连声问道:“齐妃如今怎么样了?” 小夏子偷偷瞄了一眼皇后,回答道:“幸好淑妃娘娘赶到,撞破了此事。想来这个时候太医已经赶去了!” 第一百章 为母不易 皇后的脸上的悲伤之色瞬间僵住,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手心,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愣在原地,神色中的慌乱无处隐藏。 皇上听到齐妃之事,匆匆赶往长春宫,给了皇后一丝喘息的机会。 皇后迅速整理了凌乱的妆容,跟上了皇上的脚步。 今日上午,钟粹宫内。 小桂子早在刚刚发现宝鹃的异样的时候,就在长春宫附近安排了自己的人,密切关注着长春宫的一举一动。 今日一早,当他得知皇后娘娘去了长春宫,便觉得事有蹊跷,立刻将此事报给了安陵容。 安陵容坐在妆台前,手中摩挲着一支精致的玉簪,玉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听到小桂子的禀报,安陵容心中还是迟疑了。 她曾给过齐妃机会,在她第一次试图加害自己时选择了原谅。安陵容也知道齐妃心思浅显,容易被人利用,此次的事情背后定是他人指使。 但无论如何,皇后利用齐妃之手加害于她,这是不争的事实。皇后虽手段狠毒,但齐妃也并非无辜。 但当她听到皇后亲自去了长春宫的消息时,安陵容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齐妃就是在皇后造访长春宫后选择了自我了断。 而上辈子的自己,也只是皇后操纵下的一个傀儡,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只能越陷越深。 许是物伤其类,安陵容觉得齐妃虽有过,却罪不至死。 这一次,她不愿再让悲剧重演,更不愿让皇后如愿以偿。 毕竟,自己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自己何不再给齐妃一个机会呢?况且,若能借此机会让皇后不快,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胜利。 于是,安陵容略作思索后,果断地起身。 “摆驾长春宫。” 如今,安陵容身负辅佐皇后协理六宫之责,苏培盛不敢有丝毫怠慢,挥手示意守卫放行。 因齐妃仍在禁足,为免苏培盛为难,安陵容仅带芳若前往长春宫。 长春宫内显得格外冷清,伺候的宫人寥寥无几。她们一路畅通无阻,直至推开了齐妃常住的正殿大门。 令人心惊的画面映入眼帘。 殿内的梁上吊着一个身着一袭簇新的宝石绿宫装的人,许是刚刚踢翻脚凳不久,身体还在不由自主的晃着。 安陵容虽然心中有所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去。此人果然是齐妃。 她来不及多想,连忙与芳若合力将齐妃救下。 齐妃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鼻孔间还有微弱的气息。颈部留下一道细且深的红色勒痕。 齐妃慢慢苏醒过来,她脸色苍白,眼神中满是惊愕绝望。 当看到安陵容时,她的声音沙哑而断续:“淑妃,你是来看本宫的笑话的吗?” 安陵容看着齐妃这副狼狈的模样,心生怜悯。她轻叹一声,柔声安慰道。 “我们都是这宫中的可怜人,谁又会真心去笑话谁呢?齐妃娘娘,你何苦如此决绝?妃嫔自戕,可是大罪啊。” 齐妃听到安陵容的安慰,委屈难抑:“是我糊涂!我活着,只会让三阿哥被皇上厌弃。我不能拖累他……淑妃娘娘,都是我的错。我求你,不要牵连我的孩子……” 安陵容看着齐妃这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感慨万千。 想当年,自己初入宫时,仅仅是个常在,而齐妃已稳坐妃位,虽不算盛宠,却也活得自在,自有身为高位嫔妃的体面。 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也只为保护自己的孩子。 安陵容看着齐妃颈上深红色的勒痕,摸着齐妃冰冷的手,百感交集。 如今,自己也成为了母亲,有了弘昼,更能体会齐妃那份为人母的不易和辛酸。 她叹息道:“妃嫔自戕,可是大罪。你就算不顾自己,三阿哥也会因你自戕而受皇上牵连。” 安陵容看着齐妃的死意有些动摇,连忙趁热打铁。 “你若死了,那么所有的恶名都是你做的,你若活着,还有一丝在皇上面前将功赎罪的机会。” 齐妃愣愣地看着安陵容,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她声音颤抖:“淑妃,你竟然肯救我?” 安陵容苦笑一声:“在这宫中,又有几人能真正自主?我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 齐妃的泪水再次滑落,她深呼吸了一阵,嗓音沙哑,断断续续,哽咽着说:“淑妃,这次的事情,我真的是被蒙在鼓里的。” 安陵容点点头,紧握齐妃的手,柔声说道。 “同为做娘的人,我信你。况且,你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了,皇上念及旧情,总会网开一面的。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苏培盛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齐妃顿时瑟缩了一下。 皇上匆匆步入殿内,他本以为齐妃只是在做做样子,但当他看到齐妃此刻气若游丝、脸色惨白的模样。 他回想起与齐妃曾经的柔情蜜意,声音也变得柔和了几分,依然带着几分责备:“你这又是在闹什么?” 齐妃此刻战战兢兢,大悲大喜之下,加上嗓子受伤,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无助地看着皇上,眼中满是惊恐哀求。 皇后紧跟在皇上身后,一见到齐妃这副模样,便连忙上前几步,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惋惜。 “齐妃啊,你怎么这么糊涂,竟做出这等傻事来。” 齐妃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经过安陵容刚刚的劝慰,心中已经明白皇后上午所说的话大多是夸大其词,不过是想逼自己自尽罢了。 如今安陵容都在这保证不会迁怒于她了,她咬了咬唇,刚要说一切都是皇后做的。 可就在这时,皇后却抢先一步说道。 就算齐妃你一时糊涂犯了错,也要想想三阿哥啊。他这些日子以来夜不能寐,满心挂念着你。本宫派了好些太医前去照看,都无济于事。 母子连心,齐妃你只有快快好起来,三阿哥才会跟着好起来。三阿哥可不能没有你这个额娘啊。” 第一百零一章 落定 皇后的话如同寒风过境,瞬间吹散了齐妃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一丝勇气。 齐妃多年在皇后身边小心侍奉,她对皇后那深藏不露的手段了如指掌,自己如今无权无宠,是斗不过皇后的。 宫规森严,更勿论此刻三阿哥已被皇后名义上收养,自己想见弘时,都得私下里背着人让儿子来看自己。皇后不会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自己若再触怒皇后,那岂不是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弘时了,而弘时在皇后膝下,她的前途又该如何呢? 齐妃心中悲怆,万千委屈只能化作胸口的一团淤塞,泪水潸然而下,她跪在皇上面前,哑着嗓子说。 “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也是受人蒙蔽的,臣妾愚昧,臣妾知错了,求皇上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饶恕臣妾一回吧。” 安陵容在一旁看着,听到皇后的话的时候,她便已明了,齐妃被皇后控制多年,恐怕不会一时间敢背叛旧主。 虽然心中略感失望,但安陵容的心境却异常平静,她本就未曾奢望仅凭此事便能扳倒皇后,出手相助齐妃,不过是出于对她处境的同情。 此刻,安陵容的目光更多地放在了皇上身上,她知道在这后宫之中,皇上才是那个能够决定一切的人。 皇上站在一旁,目光冷峻地扫视着殿内众人,这两日的情景如同闹剧一般在眼前浮现,涉事的人个个都是的枕边人,皇上此时也有些厌倦。 “一个个都说是情有可原,那为何这后宫之中,风波总是不断!”皇上愤怒地斥责道,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令人心悸。 他目光落在如今一身宝石绿宫装、气若游丝、在地上哭泣的齐妃身上,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瞧过她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每次见齐妃,她似乎只穿湖蓝和宝石绿的衣裳了。这个女人也是深爱着自己的。 皇帝看着齐妃,迟迟没有下达处置的命令。 安陵容的目光与皇上交汇,她从那双幽深的眼眸中读出了些犹豫与自责。 她顺势跪下,为齐妃求情。 “皇上,齐妃娘娘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如今定是深刻反省,知错了。 她刚刚被救回时曾跟臣妾说,谋害五阿哥的事情她并不知情。臣妾与齐妃娘娘同住一宫多年,深知她性子直率,绝不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臣妾信她,齐妃娘娘定是受到了身边小人的蒙蔽,还望皇上能够彻查此事,从轻发落齐妃。” 安陵容能主动为齐妃求情,给了皇上一个从轻发落的借口,皇上心中宽慰了几分。 皇上深觉自己将安陵容册封为淑妃之举实乃明智之选。 淑妃不仅有容人之量,还能能够体恤他人,更在这关键时刻展现出了她的担当。 此番风波,说到底,不过是一场令人不快的丑闻,皇上自是不愿其继续扩大,以免有损皇家颜面。 至于委屈了淑妃,他心中暗想,以后定会找机会补偿她。 他缓缓开口:“齐妃身边伺候的奴才,皆为心怀叵测、心肠狠毒之辈,宫女太监竟敢背弃主子,私下作恶,企图谋害皇家血脉,实乃罪大恶极。内务府好好给朕查,不安分的一律杖毙!换一批好的来。 至于齐妃,御下不严,褫夺封号,关闭长春宫宫门,在此好好思过。” 齐妃闻言,心中五味杂陈,终是喜极而泣,给皇上磕头谢恩,哽咽道。 “臣妾感激涕零,谢皇上隆恩浩荡。臣妾定当在长春宫内,日日为皇上与三阿哥祈福,愿龙体安康,三阿哥前程似锦。” 皇后看着齐妃这幅模样,心中的心疼与无奈压过了愤怒。 皇上心中也明白,以齐妃那单纯的性子,平日里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背地里如此隐秘的害人,绝非她所能为。 刚刚皇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皇上也听到了,只是碍于皇后身为国母的身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终究还是要给皇后留下一点体面。 皇上看向皇后,眼神中带着一丝失望与责备。 “皇后近日身子不好,料理六宫事务都勉力支撑,竟然还出现如此疏漏。皇额娘如今身子也不好,你这几个月就好好陪着皇额娘一起养身子吧。 朕看着六宫事宜淑妃学的不错,这阵子就由敬妃和淑妃一起管理六宫事宜,皇后,你好好歇着吧!” 皇后心中暗恨,但她知道自己已经被皇上怀疑。 为了尽快平息此事,避免牵连自身,她只能强忍怒意,低声领命。她明白,此次计划已败露,日后需得更加谨慎筹谋。 皇后跪伏于地,声音低沉而恭敬:“多谢皇上体恤,臣妾遵旨。” 皇上望着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前朝的水患还未解决,朕要先回上书房商议要事。淑妃,这后宫就劳你费心了。” 皇上瞥了一眼皇后,随后拂袖而去。 安陵容看皇后面色阴沉,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心中并无半点得意或放狠话的念头。向皇后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打算去咸福宫找敬妃,顺道去看看眉姐姐。 刚走出长春宫的殿门,安陵容就看见竹息匆匆而来,似乎正赶往长春宫的方向。她心中好奇,便出声拦下了竹息。 “姑姑可是急着去长春宫找皇上,是太后身子可有不好?我前几日见她老人家时,气色还不错呢。 不过,皇上此刻并不在长春宫,已前往上书房处理政务了。” 竹息停下脚步,向安陵容行了一礼,回道。 “淑妃娘娘吉祥,太后娘娘只是春日里的老毛病又犯了,不过并无大碍,调养些时日就能好转。 太后娘娘此刻正惦记着皇后娘娘,老奴正欲前去通报,让皇后娘娘前去侍疾。老奴便先行一步了。” 安陵容的嘴角笑意更甚,心中暗自思量: 太后娘娘虽表面上不问后宫琐事,但这六宫的一举一动,却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这不,齐妃之事刚起,太后便召见了皇后,想来皇后此行定不会太过轻松。 第一百零二章 襄嫔殁了 寿康宫内,伺候的人都被打发出去,只有竹息在一旁侍立。 太后躺在床上,皇后低眉顺眼地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给太后喂药。 太后静静地盯着皇后,不发一言,苍眸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皇后的伪装,直视她的内心。 皇后被太后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强作镇定地说道:“这两日风大,皇额娘身子不适,臣妾心中也是忧心不已。”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中带着不悦之色明显。 “是啊,这阵子六宫的风向确实吹得古怪。我这个老婆子身子好不好,原不必你皇后如此在意。也何必让皇上特地提醒你前来?” 皇后战战兢兢的跪下请罪:“皇额娘言重了,臣妾惶恐。” 太后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歪头瞪着皇后,嘲讽的说。 “你惶恐?应该是哀家惶恐才对啊。皇后有这样的好心思借着齐妃的手害淑妃的孩子,真是能耐得很啊!” 皇后脸色大变,改为双腿跪地,躬身向太后请罪:“请皇额娘明鉴,臣妾并没有这样做过。这都是齐妃身边的人心怀不轨做的。” 太后却并未相信她的话,语气愈发严厉:“明鉴?你敢说这件事没有你手下的人参与?哀家可是派人去慎刑司查了个一清二楚。” 皇后被太后问得哑口无言,嘴张了又合,最后只能讷讷而言:“皇额娘要是这样说,臣妾……无言可辩。” 太后被皇后这副模样气得笑了出来。 “都这等情况了,你当然无言可辩。要不是哀家派人去慎刑司做了些手脚,让那翠花等人及时毒发身亡,还说不定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牵连到你。” 皇后闻言,声音都弱了几分,满脸惊愕地望向太后,有些感动:“皇额娘.....” 太后却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你做这样害人的事情已不是头一回了。你的亲姐姐纯元皇后是怎么死的,你比哀家清楚。” 皇后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不再挣扎,也不再掩饰。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声音中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意味。 “既然皇额娘肯帮臣妾,也应该清楚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乌拉那拉氏家族。 皇额娘应该比臣妾更清楚,以姐姐那样的性子,根本就不能统辖后宫。更不能弹压嫔妃,左右平衡。这样的事,只有臣妾做得到。” 太后冷冷哼一声,坐直了身子瞪着皇后,语气中的失望与痛惜难以掩饰。 “你倒是敢作敢当!从芳贵人、欣贵人到富察贵人接连小产,你造的孽还少吗?就不能收手吗!” 皇后恨恨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与执拗。 “臣妾知道,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都不算家世显赫,皇额娘千辛万苦才成为太后,又保全臣妾延续家族的荣耀,臣妾战战兢兢,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家族权势,臣妾,并没有错!” 太后气得浑身颤抖,手不由得抓紧了床沿,有些心灰意冷的说。 “你当然没有错,哀家从来没有做过皇后,先帝去世以后才成为太后,所以皇上一登基以后哀家就让你做皇后,为的就是皇后的宝座一定要在我们自己人的手中。 所以你的很多错失,哀家就当做看不见!可那些妃嫔肚子里面的,是哀家的亲皇孙!弘昼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更疼皇孙! 无论哪个妃嫔的儿子登基,你都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你又何必要如此赶尽杀绝呢!” 皇后低着头,不甘心地说。 “后宫怎可有两位太后?与其到时候两相争斗,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这种可能。臣妾固然有罪,可臣妾心里想的是乌拉那拉氏全族!皇额娘就是在生臣妾的气,也只能保着臣妾。这也是为了皇额娘你自己。” 太后看着皇后这幅模样,有些心惊,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你果然越来越像个皇后的样子了。但哀家要告诉你,做人做事要留有余地。赶尽杀绝只会自断后路......” 此时,咸福宫内,安陵容正与敬妃一同看着宫中近年的账本。 突然,门声响起,芳若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行礼后说道:“娘娘,襄嫔,殁了。” 安陵容并未感到意外。自从年世兰死后,皇上和太后就容不下襄嫔,早就让人给她下了药。 她缠绵病榻数月,如今离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安陵容与敬妃对视一眼,随即吩咐芳若道:“你先去安排一番,我和敬妃姐姐换过衣裳就过去。” 敬妃连忙点头,左右都是心腹,她也不担心会有泄露。此刻她轻声说道。 “襄嫔自华妃死后就夜不安枕,如今殁了,人人都会以为襄嫔是因告发旧主而愧疚,以致心病发作而亡。” 安陵容看向敬妃,语含深意的说接着说:“只是可怜了温宜公主,年幼丧母。” 安陵容转头望向曹琴默宫殿的方向,平静的说。 “敬妃姐姐方才还说这宫里日子漫长,只能养些乌龟打发时光。 如今,若姐姐能将温宜公主养在身边,想必温宜定会成长得乖巧懂事。我平日里也会带着弘昼前来,他们也能有个伴儿。我愿为姐姐去皇上面前试上一试。” 敬妃一脸激动:“多谢淑妃妹妹了,若此事能成,我定会将温宜视为己出,好好抚养她成人。” 安陵容微微一笑:“公主能由娘娘抚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随后,安陵容与敬妃匆匆赶往襄嫔宫中,开始料理后事。 七日之后,襄嫔出殡,皇上追封为襄嫔为襄妃。由于前朝水患严重,国库空虚,丧仪也办的很简单。 意外的是,襄妃出殡那日,一直抱病的端妃也前来送行。安陵容暗中观察,发现端妃的目光不时地落在温宜公主的身上。 安陵容心中知道,端妃虽然病重,但上辈子温宜公主是由端妃抚养长大的。虽说敬妃那时并未起意,但自己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收养 尽管安陵容如今已协理六宫事务,但皇后依然稳坐中宫之位。 因此,皇上与众妃嫔议事之时,依旧选择在皇后的景仁宫进行,只是皇后近来身体不适,鲜少露面罢了。 这一日,景仁宫内,襄妃的后事已料理完毕,难得的皇上、皇后与众妃嫔都在。 安陵容敏锐地捕捉到对面端妃那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 结合端妃这些日子频繁往来景仁宫,对温宜公主毫不掩饰的喜爱之情,安陵容知道今日,自己必须抢先一步。 于是,她轻轻起身,对着皇上提议。 “皇上,襄妃去世后,温宜公主一直由敬妃姐姐悉心照料,如今已颇为亲近。臣妾想着,皇上何不将温宜公主正式交由敬妃姐姐抚养,让敬妃娘娘做温宜公主的养母。” 皇上本就有意给温宜找一位养母,他扫视了下首的高位嫔妃,最后停留在端妃与敬妃之间,神色略显犹豫, 此时,端妃轻咳几声,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怨与不舍:“皇上,温宜公主生得可爱至极,臣妾也是喜爱得紧。 这几日臣妾时常去看望温宜,公主对臣妾送的金项圈更是爱不释手,想来臣妾与孩子也是有缘分的。” 皇上对端妃微微颔首,十分体贴的说:“端妃,你身子不好,先坐下吧。” 他心中却在思考,若是其他的事情,答应端妃也无妨。但此时端妃和敬妃都有意抚养温宜,有关温宜一辈子的大事,自己也得考量一二。 襄妃去世后,安陵容与敬妃将后宫诸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对于安陵容提出的将温宜公主交由敬妃抚养的提议,皇上心中也颇为意动。 毕竟,敬妃这阵子一直陪伴在温宜公主身边,两人感情深厚,温宜在咸福宫过得舒心,是皇上所乐见的。 虽说端妃在王府的时候,替皇上送给了年世兰那碗安胎药。使得端妃在皇上心里备受敬重。 然时过境迁,年世兰已不在人世,端妃虽高居妃位多年,却已逐渐淡出皇上的视线多时。 相比之下,敬妃这阵子一直陪伴在温宜公主身边,两人感情深厚,皇上自是更属意敬妃。 安陵容目睹皇上神色的变化,庆幸自己及时开口,毕竟先开口的总会占据一些优势。 她轻轻侧头,以眼神示意敬妃,敬妃意会的回了一笑,显然已经明白了安陵容的用意。 敬妃知道,此时正是自己向皇上表态的关键时刻。她整理好思绪,一脸认真地开口。 “皇上,襄妃离世不久,温宜公主这段时间受惊不小,她一直与臣妾同住。如今,她总算慢慢好些了,若再挪宫换地的折腾一番,恐怕对公主的精神不太好。” 说着,敬妃歉疚地看向端妃,继续说道。 “温宜公主冰雪聪明,可爱动人,谁见了都会心生喜爱。端妃姐姐身子还病着,这些年好不容易将养了许久,才稍有好转。 公主最近身子也不好,若再由端妃姐姐劳心劳力照顾,恐怕对姐姐和公主都不是有利的选择。端妃姐姐若是实在想念公主了,那随时来咸福宫,妹妹都欢迎。” 说罢,敬妃一脸诚恳地看向皇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皇上听后沉默片刻,最终缓缓开口:“朕觉得敬妃说的不错,那温宜以后就劳敬妃费心了。” 端妃心中虽不甘与不舍,但知道皇上的心意已决,无法更改。 她轻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抑下去,不再多言。 众人散会后,安陵容抱着闹着要找姐姐玩的弘昼,前往咸福宫。 咸福宫正殿内,安陵容、沈眉庄与敬妃三人围坐在一起,一脸笑意的看着在殿内跑来跑去的温宜与弘昼姐弟俩。 沈眉庄看着这一幕,由衷地笑着。 “原来这咸福宫可没这么热闹,这下好了,有了这两个活宝贝在,不光敬妃姐姐可以打发些平日时光。 就连我,也能趁着敬妃姐姐忙着的时候,帮忙搭把手,沾光陪着温宜玩闹一会儿。感觉整个人都开怀了呢。” 敬妃抱着玩累了就粘在自己身上的温宜,笑得合不拢嘴,轻轻拍了拍温宜的背,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温柔地劝道。 “瞧你,年纪轻轻的说起话来倒比我还老气横秋的。我这身子不中用,是不指望有亲生的了。妹妹何苦要这么想呢?趁着你还年轻,早日为自己生一个才是真的好呢。” 安陵容想了想,这辈子眉姐姐与温实初见面并不频繁,如今她对皇上冷淡,想必是看透了君恩凉薄。 以眉姐姐的自尊与傲骨,她定是不愿在皇上面前曲意逢迎献媚争宠的。于是,安陵容换了一个角度说道: “眉姐姐,如今皇后称病,我和敬妃姐姐协理六宫,姐姐若是有意怀孕,我与敬妃娘娘定会竭尽全力护佑姐姐周全。 再者说,妃嫔有孕至八个月时,娘家人便可入宫陪伴待产。姐姐之前还羡慕我娘亲可以进宫陪我小住。若是姐姐也有了身孕,那伯母也定会快马加鞭的从济州赶过来陪你的!” 沈眉庄一脸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真心的劝慰,一脸感动。 “敬妃姐姐和安妹妹都是真心待我的,我是知晓的。平日里,有好东西送到我那里一份,如今我的屋子都快被你们送的东西填满了。 在这宫里我一切所需都齐备,我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安陵容却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恳切的说。 “眉姐姐,若是你这样想,那妹妹可要好好说说你了。 这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我们都是皇上的女人,真正重要的,还是皇上的恩宠啊。 在这后宫之中若能有一个孩子作为依靠,未来的日子才会更加安稳。就算姐姐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远在济州的沈大人和沈夫人......“ 沈眉庄听了安陵容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是啊,这宫里的女人,怎么能为只为自己而活呢,如今我已经得到了许多,谁还没有委曲求全的时候呢。” 第一百零四章 分宠 半月后的一个晌午,阳光明媚,弘昼在午膳时,表现得异常独立,难得地不需要人伺候,自己有模有样的用完了午膳。 安陵容见此情景,打算将这难得的一幕用画定格下来。 正当她描绘着弘昼的可爱模样时,宝鹊笑嘻嘻地推开了殿门。 “娘娘,今日惠贵人在养心殿前偶遇了皇上! 奴婢按娘娘的吩咐给惠贵人送东西时,亲眼看见苏培盛守在存菊堂门口。据说皇上正与惠贵人品茶呢,奴婢斗胆猜测,今晚皇上定会翻惠贵人的牌子。” 安陵容手中的画笔一顿,随即又流畅地继续下笔,不过这一次,她选取的颜色更加明媚。 她虽未抬头,但那双眸子中闪烁的笑意却藏不住。 如今,她不仅拥有皇上的宠爱,还有弘昼这个可爱的儿子相伴,对将皇上的宠爱分出去一点给沈眉庄,她并不在意,反倒乐见其成。 毕竟在这后宫之中,一枝独秀往往不如百花齐放来得安全。与其将来旁人得宠,自己宁愿是与自己交好的沈眉庄,以她端庄自持的性子,是断不会害自己的。 “趁着还年轻,有个孩子,终究是有个依靠的。”安陵容感慨着。 上辈子的自己若是有个孩子,或许就不会最后如此绝望至死。 何况前世,沈眉庄也是有个女儿的,既然自己已将她和温太医的情思斩断,那么这个女儿,自己还是要还给她的。 转眼一日已过,安陵容带着礼物去了存菊堂道喜。 只见沈眉庄身着一袭粉色衣裳,显得格外娇嫩动人。整个人的状态也变得生动了许多。 见到安陵容来了,沈眉庄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安妹妹来了快请坐。采月,去切些果子来。” 安陵容坐下后,笑着打量沈眉庄:“眉姐姐这一年多来,也未免太素净了些。如今姐姐终于肯穿这些娇艳的衣裳了,妹妹看着心里也是欢喜。” 这时,苏培盛一脸笑意地进来行礼道:“淑妃娘娘也在啊,淑妃娘娘吉祥,惠贵人吉祥。” 他手中捧着一个雕花棋盒,恭敬地说道。 “惠嫔娘娘,这是皇上特地赏给您的白玉碧玉围棋子,皇上说惠贵人的手好看,就该用这玉做的棋子才能相配。” 沈眉庄淡然一笑,吩咐采月收下棋子。 她顺手抓了桌子上的一把金瓜子赏给了苏培盛:“有劳公公辛苦来一趟,这点子心意,就当请公公喝茶吧。” 苏培盛嘴上连称“不敢当”,但采月将金瓜子递给他时,他亦是满脸笑容地连声道谢:“多谢娘娘。” 他继续说道:“皇上说这一副棋子只当给小主解闷之用,也请娘娘今晚准备着,凤鸾春恩车今晚会来存菊堂接娘娘。” 沈眉庄端庄地点点头,温婉回应:“那就有劳公公为本宫多谢皇上美意。” 苏培盛一脸恭敬的告退。 安陵容的目光落在皇上刚赏的棋子上,棋子打磨得精致无比,白玉与碧玉两种颜色泾渭分明,玉质通透,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笑着打趣:“这棋子做的真是巧夺天工,不知匠人得费多少心思和好料子才能制成这么一罐。看来皇上对姐姐还是有心的,眉姐姐你这不就要时来运转了。” 沈眉庄轻轻一笑,顺手将棋子摆好,大方地说道。 “安妹妹既然喜欢,那我们就来对弈一局。棋子本就是用来下棋的,若是妹妹赢了,这棋子就送你了。” 安陵容笑容更加灿烂,俏皮地回应。 “那我可就当真了哦!如今皇上看姐姐的眼神可是‘一朝离别如三秋兮,重逢笑颜胜花娇’。 这等好东西姐姐以后定是不会缺的,这棋子我赢定了!眉姐姐可不许反悔!” 沈眉庄望着安陵容的俏皮模样,眼中有着些许释然和感慨。 “还是妹妹前些日子的那番话点醒了我啊!如今我这处境虽非尽善尽美,但也算是不错了。 人总是要多为自己打算一二的,谁又没有些私心呢?皇上的宠爱固然重要,但在这宫中却是最不可靠的东西。莞嫔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啊! 我与她自幼相识,如今她却落得个出宫修行的下场。若是那时候她能有个孩子傍身,或许还能跟皇上有些转圜的余地吧。 如今我也想通了,人总得活下去,日子也得继续过下去。这宫里不过是唱着一场场取悦皇上的戏罢了,各取所需而已。” 安陵容看着沈眉庄略显伤感的神情,安慰道。 “眉姐姐不必为莞嫔的事情太过伤感了。 太后娘娘近年来身子一直不好,甘露寺常年点着祈福用的长命灯。我平日侍奉太后娘娘时也发现太后对姐姐也颇有好感。 日后我去寿康宫伺候太后时,姐姐不妨与我同去多走动走动,或许有朝一日莞嫔能得太后娘娘的一丝庇佑。那她在甘露寺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沈眉庄的眼眶瞬间泛红,她紧紧握住安陵容的手,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声音颤抖。 “安妹妹,我该如何感谢你才好?自进宫以来,你一直对我诸多帮助,如今还想着带我去见太后。你如此真心待我,而我心中却时常挂念着旁人,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安陵容轻轻抬起手帕,温柔地拭去沈眉庄眼角的泪水,语调温柔。 “眉姐姐,这都是人之常情。我知道莞嫔是姐姐的手帕交,轻易深厚。若是你能轻易放下,那便不是你了。今晚皇上翻了姐姐的牌子,是大喜的日子,可别哭了。 或许是我与姐姐有缘吧,一同进宫,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我的儿子弘昼立住了。看着我的好姐姐能过得好些,我心中也能更安稳些。” 沈眉庄仍带着泪的脸上,笑得释然,她看着安陵容说。 “与安妹妹成为姐妹,真不知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她擦擦眼泪,笑道:“你来看我,我却只顾着说些旁人的事情。其实,有件事我还得跟妹妹说。昨儿个皇上来我这里下棋,心情甚好。 我好奇之下问了原因,皇上说是江南的春讯处理得颇为顺利,听说你哥哥和我父亲都为此事出了不少力。我猜,过不了几日,皇上就该封赏你哥哥了。” 第一百零五章 提拔 正如沈眉庄所预料的那般,不过半月有余,皇上便特意传旨,将安陵容召去了养心殿伴驾。 安陵容步入养心殿,只见皇上正坐在椅子上,手执毛笔,专注地批阅着奏折。 皇上听到安陵容在殿门口的请安声,微微抬头,放下毛笔,侧首以眼神示意她上前。 安陵容顺从地走近,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皇上刚批的折子,上面“如拟”二字的朱批还未干透。 皇上顺手将奏折递到了安陵容的手中。安陵容连忙低头,敬畏地连声推辞不敢看。 皇上却笑笑说:“不妨事,这个折子与你有关,提前知道也无妨。” 安陵容心中虽有些猜测,这份奏折或许与她的兄长有关。然而,当她定睛细看折子内容时,却不禁愣住了。 只见折子上赫然写着: 朕承天佑命,求贤若渴,欲使国家昌盛,百姓安乐。船政工部主事安楠忠诚智慧,救民于水火,才德兼备,特封其为从三品理漕参政,钦此。 她的目光在那“从三品”的几个字上久久停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不敢置信。 尽管前些日子惠贵人已隐约透露给自己,皇上可能会提拔她兄长的消息。但此刻亲眼目睹这道破格提拔的圣旨,安陵容仍觉如在梦中。 皇上看着安陵容这幅愣怔的模样,眼中满是宠溺与笑意,忍不住打趣道: “容儿怎么看呆了?平日里朕看你处理六宫的事情也是越来越有妃位的气度了,如今这不过是一道户部递上来的给你哥哥升官的折子,怎么反而看这么久?” 安陵容回过神来,羞涩地低下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轻咬下唇,眼神闪烁不定,犹豫片刻后终是跪倒在地,推辞道。 “皇上,臣妾的哥哥尚且年轻,此前只是一介平民,皇上已经破格提拔了他一次,如今又如此厚爱,臣妾心中惶恐。哥哥年轻阅历浅,实在当不起皇上的如此厚爱。” 尽管皇上此刻的神情看似轻松愉悦,但安陵容的心中却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放松。她深知皇上多疑的性格,今日之事分明有几分刻意为之的意味。因此,她必须守着规矩,谨言慎行。 回想起上辈子,安家因她的恩宠而扶摇直上,皇上破例给了爹爹知府的职位。但安家众人却目光短浅,只知贪污享乐,最终招致皇上的不满。 她拼尽全力想要保住家族,连腹中的孩子也没法保住,却仍无法改变满门抄斩的命运。 但如今,一切都已不同。她已有宠有子,母亲在家平安顺遂。安比槐也在自己生产后半年病逝,家中最大的隐患已消除。 哥哥的试图顺利,母亲前些日子寄来的书中提及,哥哥与岳将军之女相处甚欢,情感和睦。想必若是仔细经营,安家的未来已不会再差。于安家,她已别无所求,只愿一切都能保持现状,平安无事就好。 皇上见到安陵容如此反应,心中颇为满意。他本就有意试探安陵容,看她是否会像年世兰和莞嫔那样恃宠生娇,不知收敛。 特别是如今弘昼已经快两岁了,他的额娘更需是个明事理、懂分寸之人。 倘若有任何不妥之处,或许将弘昼早些送入阿哥所教养会更为妥当。也好避免他重蹈三阿哥的覆辙,被齐妃宠溺得情商低下,不懂人情世故。 然而,安陵容的表现却让他大感意外与欣慰,这份谦逊与理智实属难得。 皇上弯腰将安陵容轻轻拉起,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笑意直达眼底, “朕叫你来,是想让容儿开心一下自己哥哥受封赏的事。”皇上轻声说道,捏了捏安陵容如今越发白皙的脸蛋,语气中充满了宠溺。 “怎么旁人都拼命从朕这里给娘家扒拉好处,听到封赏都是忙着谢恩,你却推三阻四,你哥哥要是知道你这么做,恐怕要生你这个妹妹的气了。” 安陵容闻言,脸上适时地露出好奇又略带狡黠的神色,抬头望向皇上,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 “本该?臣妾的哥哥能为官执政,全凭皇上庇佑。这天下万物,皆是皇上所有,自然是皇上说了算。况且楠哥性格耿直,最讲理法,不该得的东西,他是万万不会要的。” 皇上看着安陵容这幅模样,心中的喜爱之情更添了几分,他也不再卖关子逗她,而是认真地说道。 “前阵子两江地区桃花汛泛滥,冲毁了许多堤坝,但你哥哥任职的地方却安然无恙。不仅如此,他辖下的船只还比别处快些,帮附近的府县救下了许多灾民。你哥哥在此次防汛事宜上,功不可没。” 安陵容听到皇上这么说,也有些感慨,没了父亲的掣肘,哥哥也快速的成长起来了。 “臣妾竟不知哥哥竟然有如此能力。许是哥哥送臣妾上京的路上,走的水路,见多了河边百姓的疾苦,故而执政之时,更能爱民如子吧。” 说着,安陵容轻轻依偎进皇上怀里,声音中带着几分撒娇与感激。 “不过,臣妾倒是觉得,这一切都得感谢皇上。要不是皇上选了臣妾进宫,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臣妾替那些被救下的百姓,多谢皇上!” 皇上被安陵容这幅不讲道理却又充满深情的辩驳给逗笑了。他哈哈哈地笑着,心情极好。 “容儿的嘴真甜,不过你哥哥也确实是个有能之臣。”皇上笑着说道,眼神中满是对安陵容哥哥的赞赏与认可。 “也许正是因他并非科举出身,思考的方式总能另辟蹊径,平日里呈上的奏折中,总能有不少独到的见解,有些解决问题的方式都能让朕受益匪浅。 如今朕赐他从三品漕运参政之职,也是希望他能继续为朕分忧,成为朕的左膀右臂。” 皇上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低头看向安陵容,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 “既然弘昼的舅舅如此能干,有选择的情况下,朕当然会偏袒些。朕也不能亏待了容儿的哥哥,不是吗?” 第一百零六章 端午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皇上下旨封安楠为理漕参政的旨意已过去月余。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为了太后的身体着想,皇上再次带着众人前往圆明园避暑。 安陵容照例住在了水木明瑟。只是时移世易,甄嬛和年世兰已经不会再来了。 如今安陵容手握协理六宫之权,在圆明园的居住比起宫中更添了几分自在与惬意。故而安陵容与家人通信也比之前频繁了许多。 水木明瑟内,安陵容看着手上的家书,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安楠为官两载有余,行事愈发谨慎,往日来信多是报平安,或是寄来些弘昼会喜欢小玩意儿以表思念。然而,此次信件中的内容却让她心生忧虑。 然而,此次信中却透露出隆科多对安家的拉拢之意,询问安陵容对此的看法,以及皇上对隆科多的态度,自己是否应与隆科多有所交集。 信中言及隆科多掌管户部,权势如日中天,甚至能不经奏请便随意举荐官员,同僚们私下里戏称其为“佟选”。 面对这样的诱惑,安陵容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隆科多与年羹尧一般,功高震主,其结局已注定。再过一年,隆科多便会因结党营私等罪名被皇上圈禁至死。 虽然上辈子安陵容困于后宫这方寸之地,可当时隆科多与年羹尧之事,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太后更是在隆科多死后几个月就撒手人管,安陵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安陵容果断地给安楠回信,告诫他务必小心与隆科多周旋,切勿卷入其是非之中。 不论怎样,自己身上安家女的身份是不能否认的,又育有皇子,安楠的所作所为更会被打上弘昼的标签。此事还需询问皇上的意思,自家绝不能与隆科多一党为伍。 刚落下笔,芳若的提醒便传入耳中:“娘娘,今日是端午,宴席已备妥,算着时辰,该去九州清晏了。” 安陵容将信交给宝鹊,嘱咐她尽快送出,随后便抱着弘昼乘着辇轿前往九州清晏。 随着辇轿的轻轻摇曳,丝竹之音渐渐清晰可闻。踏入九州清晏,只见四面环水,景色宜人,确是夏日里举办宴席的绝佳之地。湖面上习习凉风吹来,驱散了酷暑的炎热,令人心旷神怡。 皇上端坐在上首,兴致正浓,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粽子,香气扑鼻。 其中几个粽子格外引人注目,它们被巧妙地装在了粽叶形状的小碟子里,远远看去,十分别致。 可若是凑近了看,便会发现那粽子中的糯米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安陵容坐在一旁,心中暗自好笑,旁人离得远可能看不清,可自己却知道这些粽子是弘昼费了好大的劲才包起来的。 弘昼两岁的小手包出来的粽子形状各异,歪歪扭扭。难为御膳房的人费尽心思,将这些粽子修饰得勉强能入眼。若非安陵容刻意安排,这些粽子是绝无可能出现在皇上的桌上的。 皇上果然被这几个粽子所吸引,他笑着拿起一个,脸上满是玩味之色。 皇上一眼便猜出这是弘昼包的,御膳房的奴才们哪里敢将粽子包成这般模样呈上来,也只有弘昼敢将这样的粽子呈给自己。 皇上有不由得瞪了眼跟着孩子胡闹的安陵容。不过这一记眼刀无半分杀伤力,明眼人都能察觉出里面的宠溺。 皇上笑着拿起粽子,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弘昼紧绷绷的小脸。 刚刚,弘昼看见殿内的人都是各自一席,便吵着也要自己一桌。安陵容见皇上并未生气,便顺水推舟,在自己的旁边给弘昼支了个小桌子,让他自己吃着玩儿。 弘昼的眼眸紧紧盯着皇上手中的粽子,他认得出来这是他昨天包的!此刻他心中满是骄傲,他记得自己放了好多好多的糖,甜甜的,皇阿玛肯定会喜欢的! 皇上含笑品尝,不料,一口下去,加了许多糖的豆沙与肉交织的奇异口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了眉头。 近年来,他的口味逐渐清淡,而这粽子中的豆沙却包裹着肉,口感油腻又齁甜,实在是难以下咽。 正当皇上刚想吐出来的时候,弘昼看着皇上第一个就挑了自己做的粽子吃了下去,小家伙兴奋得站了起来。 他模仿着安陵容平日里教导的礼仪,两手抱拳于胸,奶声奶气地说。 “皇阿玛,端午安康,粽子香香,愿皇阿玛每天都能香香甜甜!” 皇上看着弘昼巴巴的等着的眼神,不想辜负弘昼的期待,于是,他硬生生地将那口粽子咽了下去,宠溺的说道。 “乖弘昼,真是懂事极了。朕的弘昼如此有孝心,有你在旁,朕的心自然甜如蜜糖。”说完,他连忙端起茶杯,猛喝了几口。 这温馨的一幕却不能使所有人都满意。皇后冷眼旁观着这对父子的情深意切,心中十分不悦。 要不是弘时被皇上派去江南办事,此事岂能容一个两岁的娃娃出风头。 若非弘时被皇上派去江南办事,此刻又怎能轮得上一个两岁的娃娃在皇上面前卖乖? 皇后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嘴角挂着一成不变的笑赞道。 “转眼弘昼都这般懂事了,淑妃妹妹真是教导有方。本宫身子骨总是欠佳,这次端午宴席多亏敬妃与淑妃操持,本宫在这里敬你们一杯。” 安陵容和敬妃连忙起身道不敢。 皇后的这番话,无形中打断了皇上想将弘昼抱上膝头疼爱的想法。于是皇上说道。 “弘昼能有今日之懂事,确实是淑妃的功劳。至于这端午宴席,敬妃确实辛苦了,朕与皇后都看在眼里,这杯酒你们喝了也是应该的。” 皇后见皇上如此说,心中虽有不悦,却也只好继续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她转而看向安陵容,不怀好意的说。 “淑妃妹妹,你瞧弘昼这般可爱,本宫真是喜欢得紧。不如等宴席结束后,让弘昼去本宫那里玩上几日,妹妹觉得如何?” 第一百零七章 惠嫔 安陵容心中猛地一揪。皇后心机深沉,她岂敢将弘昼送去皇后宫中。 但皇后毕竟是皇后,她不能直接拂了皇后的面子。 她只能以笑掩饰内心的波澜道:“皇后娘娘抬爱了,弘昼能得您喜欢是他的福气。只是这孩子年纪还小,调皮得很,怕是会打扰到娘娘的清静。” 皇上适时插话,丝毫不掩饰对弘昼的宠溺:“皇后,弘昼还小,离不开淑妃。等他再大些,再让他去陪你也不迟。” 此时,下首的惠贵人突然打断了宫女为其斟酒的动作,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在这微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皇上略带疑惑的看向沈眉庄,问道:“朕记得你是能喝酒的,怎么今日就不想喝了。” 皇上心里猜想,或许沈眉庄是想以此举引起自己的注意。 于是,他示意苏培盛:“苏培盛,你去给惠贵人斟满。” 苏培盛依言上前,沈眉庄却以手轻掩酒杯,顺势起身说道:“皇上,臣妾有了身孕,实在不宜饮酒。” 皇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激动,猛地站起身,一脸期待的问:“什么时候的事儿,有几个月了?” 沈眉庄面向皇上,缓缓说道:“昨儿个觉得身子不爽,传温太医来一瞧,这才知晓,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皇上略一思索,随即点头笑道:“嗯,不错,算来确有两月有余了。” 安陵容此刻也站起身,一脸笑意地看着沈眉庄说:“恭喜眉姐姐了。” 皇上满脸惊喜,目光始终未离沈眉庄,关切的问她:“眉儿如今有了身孕,可有什么想吃的。朕立刻让御膳房给你准备。” 沈眉庄轻笑,目光落在弘昼桌上的梅子汤上。那晶莹剔透的红色,在夏日里很是诱人。她略带羞涩地说。 “皇上,这些日子暑热难当,臣妾看弘昼桌上的梅子汤很是开胃,颜色也清爽,如今听您这么一问,臣妾倒也有些馋了呢!” 皇上连忙吩咐:“快!给惠贵人准备一份梅子汤来,顺便将她桌上的菜式也换成对孕妇无碍的来。” 皇上始终未再落座,站在那里感慨万分。 “宫中已经有近两年都没有这样的喜事了。惠贵人怀有皇嗣有功,着晋升为惠嫔,以示嘉奖,册封礼就于下个月举行吧。” 沈眉庄眉眼弯弯,笑着对皇上行了一礼道:“臣妾多谢皇上。” 皇后眉头皱的更紧了,后宫的女人们一个个都怀了身孕,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面上仍需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看向沈眉庄的眼神更为亲切。 “惠嫔有了身孕,这可是宫中大喜之事,本宫也为你高兴。” 她随口吩咐剪秋:“去把本宫库里收着的那个和田白玉玉佩送给惠嫔,希望能保佑他们母子平安,顺利生产。” 沈眉庄笑着谢过:“多谢皇后娘娘厚爱,臣妾铭记在心,定不负娘娘美意。” 惠嫔有孕的事情让皇上心情大好。等宴席散去后,皇上便去了沈眉庄住的闲月阁陪她。 安陵容知道此刻皇上对沈眉庄的珍视,便没有前去闲月阁打扰。 直到沈眉庄有孕的风头稍稍过去,这日安陵容早早给太后请安后,才前往闲月阁探望。 殿内,沈眉庄正半躺在床上,脸色虽略显苍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采月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站在一旁。 安陵容轻步上前,自然地接过采月手中的燕窝,细心地用勺子轻轻搅动,待其稍凉后,递到沈眉庄唇边。她边喂边心疼地说道。 “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也太调皮了些,这才不到三个月,就闹得姐姐如此不舒服。等他生下来,我定要跟他讲讲他娘亲怀他的时候有多辛苦,可不许再闹腾了。” 沈眉庄轻轻摇头,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 “安妹妹说的哪里话,怀着孩子总是会有些不舒服的。妹妹你怀弘昼的时候不也折腾了几个月嘛,但你看弘昼如今多招人疼。 我就盼着我腹中的孩子可以平安生下就行,这点不适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害得大家都替我操心,真是过意不去。” 安陵容笑着将一勺燕窝递到沈眉庄唇边,眼神中满是宠溺。 “姐姐这一怀孕,这身子也金贵起来了。皇上常常来看姐姐不说,刚刚我去太后那里请安,太后还特意让我给你带了点补品过来。 我已经让采月收起来了,等有空让小厨房做来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沈眉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由衷地开心道。 “太后真是厚爱,我真是受之有愧。只是我这身子不太方便,安妹妹,劳烦你替我谢谢太后娘娘了。” 安陵容侧头笑着:“眉姐姐这是哪里的话,你服侍太后勤恳,太后她老人家是看在眼里的。要不是姐姐如今怀了身子,太后对姐姐的喜欢,我都要吃醋了呢。” 沈眉庄笑着摇了摇头:“太后她老人家对妹妹也是极好的。安妹妹就别打趣我了。” 安陵容接着说:“是是是,太后她老人家现在最想的就是你能平平安安的给她生个皇孙。那才是最大的功劳呢。 不光太后,就连皇后也派剪秋一日三趟地过来探望姐姐呢。” 沈眉庄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都压低了几分,无奈的说:“我最烦剪秋过来,明知道她不安好心,却不得不敷衍着,当真是累得慌。” 安陵容点头表示理解:“可不嘛,皇上借着她家主子身子不好的原因削减了皇后的权利。如今几个月过去了,眉姐姐又有孕了,皇后能不着急上火吗?” 沈眉庄也了然地点点头:“我听采月说,前儿个皇后特意安排了祺嫔伺候皇上。这回皇后是要开始着急了。 今早祺嫔还特意借着送礼的旗号来试探虚实,真真是可笑。 今早祺嫔还特意借着送礼的旗号来试探虚实,真真是可笑。不过我瞧着祺贵人脖子上带着的外国进贡的红玉珠链,倒是好看的紧,香味也很好闻。” 第一百零八章 病逝? 安陵容闻言,瞬间神情紧绷,眉头微皱。 “眉姐姐,你如今身怀有孕,可不要劳神了。祺嫔你若不喜,大可不必见她。 祺嫔的那条珠链我也见过,总觉不太妥当,香味有些不太寻常。姐姐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 说完,安陵容顺手接过沈眉庄喝完的空碗递给采月,一脸严肃的嘱咐采月道。 “采月,如今眉姐姐有孕在身,日常饮食务必清淡,茶水要少饮,更不能劳神,辛辣之物更是碰都不得,香料更是大忌,切记!” 沈眉庄眼睛不错的看着安陵容,紧紧拉着安陵容的手,笑着说。 “你这是真的把我当成弘昼照看了,这些话来来回回地说了多少遍,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安陵容佯装生气,轻轻甩开沈眉庄的手,转过身去,轻轻叹了口气。 “哎~真真是不识好人心,如今眉姐姐这身子正是最不安稳的时候了,我好心叮嘱,有人还不领情,我再也不说了!” 沈眉庄见状,有些慌乱,连忙求饶:“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我的安姐姐担心,好不好~”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都轻松了许多,安陵容再次叮嘱了几句。 “姐姐如今算是想通了,有了孩子,皇上的恩宠必是少不了的。以后......” 沈眉庄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说:“皇上是皇上,孩子是孩子,他怎可与我的孩子相提并论。” 安陵容见沈眉庄这样说,也不好再劝,于是提议道。 “姐姐刚有孕,也别老是躺着了,不如我们去找敬妃娘娘看看温宜公主吧。” 时光过得匆匆,夏去秋来,转眼已近寒冬,皇上带着众人回到了紫禁城。 这次回京途中没有小人暗中生事,不过二十里的路程,半日之内便顺利抵达。 一场大雪过后,整个紫禁城都被大雪覆盖,寒气逼人。 安陵容脱掉身上的白狐皮大氅,步入室内。宝鹊连忙将早已备好的汤婆子塞进她的手中,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芳若跟在安陵容身后进门,此刻搓着手望着窗外的雪景,不禁感慨。 “今年的雪下得真早啊,这才刚入冬,就已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可真是冷啊,这几日上夜的人得多加一床被子了。” 安陵容的目光穿过窗棂,落在外面那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弘昼被裹得严严实实,圆滚滚的样子跟旁边特意堆起来的雪人差不多模样,芷若护在弘昼身后,看着他在雪地里嬉戏打滚,笑声清脆悦耳,在钟粹宫内回荡。 然而,安陵容的思绪却有些飘远。 她想起了前些日子翻阅的《杜少陵集》中的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心中顿感一股莫名的悲凉。 自哥哥询问自己隆科多的事情以来,已过去小半年时光。 哥哥在家书中透露,隆科多一党在各地大肆贪赃枉法,官府小吏欺压百姓,百姓生活困苦不堪,衣不蔽体,却因隆科多的庇护而无处伸冤,求告无门。 皇上选择暂且隐忍,安楠只能暗中收集证据,不敢有再多的动作。 皇上虽多次含蓄提醒隆科多,但他许是被贪婪驱使,许是被众人裹挟,隆科多一党搜刮民脂民膏,欺压百姓之事愈演愈烈。 不知这么大的大雪,百姓们又能否熬过这个寒冬呢?不过,想必皇上也快要忍耐不下去了,安陵容也有些期待。 就在她等待着隆科多一事的后续发展时,一个久违的名字却意外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这日,阳光明媚,安陵容与敬妃相约,带着弘昼和温宜前往寿康宫陪伴太后。如今惠嫔的胎已坐稳,日头刚好,几人便没有乘坐轿撵,而是步行前往寿康宫。 许是沈眉庄与太后的气场相合,自从安陵容建议沈眉庄多陪伴太后以来,太后对沈眉庄的喜爱更是与日俱增。 前几日,沈眉庄终于按捺不住对甄嬛的思念,求得太后恩准,让太后身边的人稍微关照一下远在甘露寺修行的甄嬛。 几人在寿康宫内围坐,看着弘昼和温宜两个小团子在雪地里玩闹,欢声笑语不断。 这时,竹息姑姑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包裹。 太后此刻正高兴,顺口问道:“是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沈眉庄的目光落在竹息手中的包裹上,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她清楚地记得,这个深棕色的包裹是自己托竹息姑姑,特意带给在凌云峰的嬛儿的。 自己费尽周折才打听到甄嬛的消息,得知她在甘露寺住了不到半年便去了凌云峰修行。 前些日子那么大的雪,也不知道嬛儿有没有足够的冬衣御寒。 竹息并未察觉到沈眉庄的异常,她以为莞嫔已经出宫修行许久,殿内众人或许不会太在意这个消息,便直接开口说道。 “太后娘娘,在甘露寺修行的莫愁,已经离世了。” 太后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莫愁?” 竹息解释道:“就是去年自请离宫修行的莞嫔。她如今在甘露寺的后山凌云峰修行,前些日子大雪封山,凌云峰人迹罕至,常有野猫出没。她本就身子虚弱,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离世了。” 太后闻言心绪难安,她想起了莞嫔在宫中时皇帝对她的宠爱。心中暗道不好。 莞嫔若是在世还好说,可偏偏就这么在甘露寺死了。皇帝定会对此念念不忘,纯元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太后叹了口气,追问道:“此事可当真?” 竹息肯定点了点头说:“千真万确。惠嫔娘娘前几天还托奴婢给莫愁带些冬衣,底下的奴才不认路,还是在甘露寺修行的冲静师太告知,特地差人带路才找到的莫愁娘子。 只是,还是去的晚了些,奴才们到的时候,莫愁娘子已经没了气息。如今莫愁娘子已经按照修行之人的习俗进行了水葬。” 沈眉庄听到这里,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虚弱地喊了一声:“嬛儿!”眼看就要昏厥过去,众人忙唤太医前来,寿康宫内顿时乱作一团。 第一百零九章 怀疑 这阵子天气不好,为了太后的身子,卫临一直在太医院值班,此刻离得近,正好被紧急召唤而来,为沈眉庄诊治。 沈眉庄腹中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此刻她情绪激动,身体紧绷,孕妇本就身子脆弱,卫临好一阵诊治安抚,过了许久,沈眉庄的情况才渐渐稳定下来。 在一旁的安陵容,听到甄嬛离世的消息时,内心五味杂陈。 她不得不承认,前世的自己对甄嬛确实抱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嫉妒之情。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种种都如过往云烟,如今她已彻底放下。 更何况,这辈子自己曾试图帮助甄嬛,但甄嬛并未领情,从此她便未曾再插手过甄嬛的生活。如今甄嬛落得如此结局,她虽有所伤感,也不会太过自责。 甄嬛出宫修行后,浣碧被封为禧答应,依旧居住在碎玉轩。 尽管安陵容对禧答应并无好感,但看在甄嬛的情分上,她从未克扣过碎玉轩的份例,甚至还在暗中给予了不少便利。 想到此处,安陵容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自回宫后,她跟随敬妃一起协理六宫,对内务府的事情也渐渐有所了解。 前两任内务府总管或革职,或赐死,或多或少的都有着自己的原因。 如今新上任的总管梁多瑞是个极为圆滑世故之人。他虽未直接攀附安陵容,但总会不经意间跟延禧宫的人说起一些内务府的新鲜事。 自打众人从圆明园回到紫禁城后,碎玉轩便时常去派人去内务府打点银子,索要一些分例外的吃食。 这些私下里的交易,宫中的主子与奴才们皆是心知肚明,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毕竟,宫廷生活艰辛,这些来钱的路子,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家也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禧常在时常亲手做些沈眉庄爱吃的点心,如枣泥山药糕、牛乳茶等,送去存菊堂。每次,惠嫔都会满心欢喜地收下。 安陵容原以为这只是禧答应为了寻求沈眉庄的庇护而做的,便没有多想,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然而,此刻望着沈眉庄在太后偏殿床上侧卧的身影,那七个多月的孕肚格外明显,安陵容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回想起早上前来寿康宫时,沈眉庄的身形便已显得有些笨重,她还道是孕早期害喜太过严重所致。 而今细细看来,沈眉庄的肚子竟已与自己当年怀弘昼时相差无几。再联想到卫临方才诊脉时那凝重的神色,安陵容心中的忧虑更甚。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想着明日定要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卫临惠嫔的身子怎么样了。 毕竟,妃嫔有孕,皆有专职太医照料。旁人贸然前去查看,难免有对太医不信任之嫌。各位太医都是同僚,若无额外的吩咐,是没人会这样做的。 沈眉庄这一胎,早先是由温实初负责看顾,但前阵子因护国公孙老太爷再次病重,护国公府对温太医的医术极为信赖,特意向皇上请旨,将温实初调去照料孙老太爷。 惠嫔的胎,便交由了王太医看顾。为了谨慎起见,安陵容觉得自己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询问下卫临对眉姐姐的身体状况的看法才是。 这些纷乱的思绪在安陵容的脑海中盘旋,直至听到沈眉庄已经无碍,可以回咸福宫静养消息,她才回过神来。 安陵容看着太后那略显疲惫的面色,忙向太后辞行,带着弘昼,回到了钟粹宫。 夜幕降临,钟粹宫内灯火阑珊,安陵容回到寝宫内,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竹息白日里所说的话,关于甄嬛的死,她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上辈子,甄嬛在凌云峰清修了三年,却能在皇上礼佛之际,怀上龙胎,借此机会被封为熹妃重返皇宫。 而这辈子,才一年而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会直接在凌云峰香消玉殒,怎能不让人心生疑虑? 安陵容细细品味着竹息的每一句话,那些关于冲静元师、舒太妃、果郡王以及崔槿汐的点滴信息,在她的脑海中逐渐串联成一幅幅画面。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知道这世上有种名为“七日迷魂散”的奇药,服用后人便会陷入假死状态,没有呼吸,犹如死人一般,但是七日后便可复活。 安陵容冷笑,惠贵人在寿康宫哭的伤心欲绝,或许令她牵肠挂肚的好姐妹甄嬛此刻已经利用假死之计脱身,和她的好情郎双宿双飞了吧。 不过想想没错,既然她已出宫,有了更好的选择,又何必在凌云峰苦熬岁月呢?追求幸福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 今夜睡不着的并非只有安陵容一人,皇上得知甄嬛的死讯后也是夜不安枕。 皇上今晚谁的牌子都没翻,独自睡在了养心殿。 廊下守着的苏培盛听着殿内皇上辗转反侧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身形,生怕打扰到皇上。 片刻后,皇上翻了个身,皱着眉头高声问道:“苏培盛,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苏培盛立马弓着身子,快步上前答道:“皇上,如今亥时还未过呢。皇上再睡会吧,早朝还早着呢。” 皇上却并未听苏培盛的话继续睡下,叹了口气说道。 “苏培盛,伺候朕穿衣,朕出去走走。” 苏培盛看着皇上忧郁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给皇上披上一件虎皮大氅。随后,他远远地跟在皇上身后,看着皇上的脚步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最终往倚梅园的方向走去。 苏培盛心中了然,皇上这是想起了莞嫔娘娘了,莞嫔娘娘与皇上初次结缘就在倚梅园,自己当时还找错了人。 不过如今莞嫔娘娘和余莺儿都已经香消玉殒,怎能不让人唏嘘呢。夜色中,皇上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落寞。 然而皇上步入倚梅园中,却发现,大雪纷飞的夜晚,似乎有个人影在倚梅园祈祷。 那声音断断续续,窸窸窣窣,听不太清。皇上不由得涌起一阵恍惚,快步上前。 第一百一十章 禧常在 一阵风起,大雪纷纷扬扬,银光素裹的倚梅园中,一抹孤影跪在斑驳的梅影之下,显得格外凄清。 浣碧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远远地传来,满载着哀伤与无助,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心中的思念,泪水与滴落在雪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长姐,妹妹真的没想到,那次送你出宫,我曾想过再也见不到你,却未曾想过,竟然成了永别。 “如今,我只能趁着夜晚无人,在这倚梅园里,偷偷为你烧些纸钱。 还记得刚入宫的时候,你在除夕之夜许下的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可惜,却终究没人能怜惜。” “浣碧无能,虽然皇上封了我为禧答应,但自从姐姐离开后,皇上就很少再来碎玉轩了。 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出人头地,才能照顾远在宁古塔的老爷和夫人。我也不知道,皇上是否还会像我一样,时常想起姐姐。” 皇上顺着声音慢慢向倚梅园深处走去,走到近处也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记忆中甄嬛的身影与眼前这个披着斗篷的人重叠,甄嬛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皇上也不由的哀伤了起来。 在这宫里面,除了皇上与太后,其他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得私自在宫里烧纸钱。 但此刻,皇上看着浣碧那孤独而哀伤的身影,满心都是怜惜之情。 浣碧眼前的灰烬纸钱如此明显,可皇上却提不起一点苛责之意。 他轻轻咳了一声,向着浣碧走去。 浣碧听到声音,猛然抬头,泪眼婆娑中见到来人是皇上,她吓得连忙起身,手中的纸钱散落一地,慌乱之中想要行礼,却发现自己衣衫不整,鞋袜也已湿透。 “皇上吉祥,臣妾……臣妾是......”浣碧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慌乱与羞涩,她低垂着头,双手紧绞着衣角,不知该作何解释。 皇上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情感交织,复杂难言。他轻声说道。 “起来吧,不必惊慌。朕……只是睡不着,来园子里逛逛,无妨。” 浣碧低垂着头,微微侧着脸,声音细若蚊蚋:“皇上吉祥,臣妾只是思念长姐,心中难过,才……” 皇上环视四周,这倚梅园的雪景,让他不禁想起了与甄嬛相识的点点滴滴。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一愿家父母妹妹安康顺遂;二愿在宫中平安一世,了此残生” 他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但许是触景伤情吧,这些话突然浮现在脑海,她的愿望,也一个都没有实现。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浣碧,发现她的眉眼间竟有着甄嬛的影子,或许是因为她伺候甄嬛久了的缘故吧。 目光下移,他看到了浣碧那被雪浸湿的鞋袜,思绪万千,莫名的情愫让皇上不再克制自己的情感。 他上前一步,轻轻将浣碧搂在怀里,感受着怀中人儿的微微颤抖。 浣碧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怔,随即泪水再次滑落,但在皇上看不见的角落,她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你的鞋袜湿了,朕送你回碎玉轩。”皇上的声音不可思议的温柔。 在皇上的怀抱中,浣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珍视与呵护。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臣妾多谢皇上怜惜。” 皇上目光更加柔和,好奇地问道:“刚刚你为何称甄嬛长姐?” 浣碧在皇上怀里擦了擦眼泪,说道。 “奴婢自小就陪着小姐一起长大,老爷待奴婢很好,让我与小姐同吃同住。小姐一直把我当妹妹看,我也早就把她们当做了最亲的亲人。” 皇上听后,轻轻拍了拍浣碧的背,有些怅然的赞道:“你是个长情的,不枉她临走前还为你安排的一番心思。” 随后,皇上带着浣碧一起回了碎玉轩。 这一夜,浣碧睡得极不安稳,梦里还在哭,皇上不忍之下未曾离开碎玉轩,而是留宿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皇上的口谕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碎玉轩的禧答应在晋封为禧常在。 这一消息让后宫的嫔妃们议论纷纷,而安陵容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意外。 她早就知道浣碧是个聪明的,趁着此刻甄嬛出了意外,勾起皇上对自己的怜惜之情,这步棋下的不错。 安陵容轻轻收笔,一副倚梅园雪景图已经跃然纸上。画面中的雪花纷飞,银装素裹,只有梅花傲立雪中,空无一人。 她一边洗手,一边吩咐宝鹊:“去太医院问问卫太医什么时候有空,请他来钟粹宫一趟。” 半个时辰后,卫临冒着雪来到了钟粹宫。 安陵容示意宝鹊给卫临递上汤婆子取暖,开门见山地问道:“昨日你给惠嫔诊脉时面色凝重,可是眉姐姐身子有何不妥?” 卫临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惠嫔娘娘腹中的龙胎十分健康,并无不妥之处。但微臣心中确实有些担忧。” 安陵容闻言,心中一紧,忙追问道:“担心什么?本宫觉得惠嫔的肚子似乎比寻常孕妇要大些,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卫临叹了口气,神色更加凝重,看着安陵容的眼睛,语气中的忧虑明显。 “微臣知道娘娘与惠嫔娘娘交好,故而昨日特地细细为惠嫔娘娘诊治了一番。 微臣虽非惠嫔娘娘的主治太医,但昨日诊脉时,确实发现惠嫔娘娘的胎体比同月份的要大许多。若长此以往,恐怕生产时会异常艰难。” 安陵容连忙追问道:“胎儿过大,这可是正常现象?一般怀孕的女子大多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卫临摇了摇头:“胎儿过大并非正常现象,通常与母体营养过剩,或者其他因素有关。惠嫔娘娘平日里就体虚,若无外力作用,断不会将胎儿养的如此强壮。” 安陵容听后,心中暗自盘算,她轻轻吹着手中的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桌案上摆着的糕点上。 “莫非是……饮食中出了问题?” ...... 送走了卫临后,立刻吩咐宝鹊:“去准备些点心,本宫要去咸福宫看望眉姐姐。”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追问 安陵容略作思考,忽地忆起来芷若会些医术,随即让宝鹊看顾一会弘昼,带着芷若一起去了咸福宫。 步入存菊堂,一股淡雅的气息迎面而来,寒冬腊月的,沈眉庄的屋子里却摆着几盆绿菊,极为难得。 沈眉庄的气色明显比昨日好了许多,她正坐在窗前,拿着针线,动作迟缓,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肚兜。 安陵容在门口看着沈眉庄如此模样,有些担忧,缓缓走近,轻轻坐在沈眉庄对面,佯装不悦地说道。 “眉姐姐,你如今已经七个月的身孕了,昨日情绪那般激动,还做这些劳神费眼的事情,采月她们是怎么伺候的?也不劝着点!” 沈眉庄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轻叹一声,神色黯然。 “安妹妹来了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不怪采月她们。太医昨个嘱咐我不能多思多虑,想到嬛儿,我总会有些难受。我不做这些事情,又能做什么呢?做些针线,也好打发些时光。” 说着,她自然而然地伸向了桌上的藕粉桂花糖糕,轻轻咬了一口。 安陵容紧紧盯着桌上的两盘所剩无几的点心,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叫来一旁侍候的采月,沉声问道:“采月,你可知眉姐姐自从怀了身子以来,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采月被安陵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随即回答道。 “我家娘娘除了这几日心绪不宁外,其他都很好啊,奴婢不知淑妃娘娘问的是?” 安陵容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你是眉姐姐身边最贴心伺候的,日日都陪在她身边,理应最为了解她。你真的没有察觉到她这几个月来有什么异常,或是与往日不同的地方吗?” 采月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说道:“娘娘刚有孕的时候有些害喜,但经过太医的调养,已经好多了。若是不算昨日的情况,如今娘娘胃口好,睡得也香,太医还夸小主肚子里的胎养得好呢!” 安陵容心中暗自叹息,她明白采月和沈眉庄或许对怀孕生子的诸多细节并不了解,这也难怪她们未能察觉异常。自己不能急,让采月继续想。 此时,沈眉庄看着安陵容严肃的神色,也没了说笑的心思,也在暗自沉思。 采月看着安陵容那张写满不认同的脸,心中顿时明白定有事情发生。 她左思右想,盯着自家小主看了半天,有些犹豫地说道。 “淑妃娘娘,若非要说我家娘娘有何不妥之处,那就是……我家小主最近胃口好,有些胖了。” 采月的话让沈眉庄的脸色微微泛红,她不好意思的瞪了采月一眼,对安陵容解释道。 “或许是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太调皮了,刚有身孕的时候吃不下,这几个月却胃口大开,我也确实吃得多了些,所以这阵子胖了些。” 安陵容此刻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旁人都退下,室内只留下了采月、安陵容和沈眉庄三人。 安陵容看着眼前还一脸懵懂的主仆,心中不禁又叹了口气。她决定不再隐瞒自己的担忧,直言不讳地说道。 “眉姐姐,昨日在寿康宫时,我就察觉到你的肚子似乎比寻常孕妇要大上许多。若非是双生胎,这样的情形确实不太正常。” 安陵容的目光在沈眉庄隆起的腹部停留片刻,继续说道。 “我听闻,如果肚子里的胎儿过大,到了足月时,难产的风险会大大增加。即便孩子能够顺利出生,也可能因过大的体型而受到伤害。” 而且,肚子里的孩子过大还可能撑坏皮肤,留下难以消除的纹路。这都怪我,没能及时发现你宫里伺候的都是年轻丫头。没能早些告诉你这些。” 沈眉庄和采月听到这里,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安陵容见状,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担忧并非多余。她想了想,继续说道。 “这样吧,我让我宫里的芳若姑姑过来照顾你。我怀弘昼时,就是芳若姑姑在一旁悉心照料的。她早先是伺候太后娘娘的,经验老道,做事很是妥帖。有她照顾你,我也能更安心些。” 说到这里,安陵容的目光再次落在沈眉庄手中那几乎要被吃完的藕粉桂花糖糕上,语气更加严肃了几分。 “眉姐姐,你不觉得你最近的饮食有些不正常吗?从前你可是从不喜欢这样频繁地吃点心的。我才来这里不过半个时辰,你这桌上的两盘点心都已经快吃完了!” 沈眉庄听到安陵容这么说,手中的藕粉桂花糖糕顿时停在了半空,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 “竟然真的会这般严重吗?我只是觉得最近胃口好,比平日里多吃了些。太医平日里来诊平安脉的时候,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十分康健啊。” 安陵容轻轻摇头并未继续说话,她明白,沈眉庄这么问,肯定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了。 果然,沈眉庄的神色越发凝重,原本准备送入口中的藕粉桂花糖糕也缓缓放回了盘中。 她沉思片刻,声音中带着几分懊悔与自责。 “你不说我还未发觉呢,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确实有些奇怪。早几个月的时候不孕吐了,我虽然比平时吃的多些,但也没有像这样着了魔的地吃下去。” 接着,她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继续说道。 “碎玉轩这几个月送来的吃食都特别合我的胃口。安妹妹你是了解我的,碎玉轩住着个禧答应,她知道我的喜好。 与禧答应同住的淳贵人是个好吃的,这几个月,碎玉轩每次做了好吃的,禧答应都会给我送来一些,我也会趁机送她些碎玉轩日常所需的东西。” 说到这里,沈眉庄的一脸震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从那之后,我吃的越来越多!” 安陵容听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缓缓说道。 “眉姐姐,昨个皇上宿在了碎玉轩,今天禧答应就已经晋升为禧常在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有喜? 沈眉庄紧紧抓着安陵容的手,带着几分惊惧与迟疑,声音颤抖着说。 “安妹妹,是有人要害我!这心思,真是狠毒至极!可浣碧她……她怎么会害我呢?她可是和莞嫔一起长大的啊。” 安陵容看到沈眉庄如今大着肚子,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刚才的猜测吓得不轻。 她连忙轻抚她的后背,扶她慢慢躺在床上,安慰道。 “眉姐姐别急,此事只是咱们的猜测,是否有问题还不能确定。你先躺下来,放松,你的身子是最重要的。” 沈眉庄半躺在床上,眼神中依然带着几分不安。 安陵容坐在床边,看着她继续说道。 “眉姐姐,我还是放心不下。这几个月突然换了王太医来安胎,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卫太医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昨日他就觉得你的身子有些不对。我还是再让他来看看吧,确保你和孩子的安全。” 沈眉庄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信任。 安陵容随即吩咐芷若悄悄去请卫临太医前来。 不一会儿,卫临太医便避着人匆匆赶到闲月阁。 他先是给沈眉庄把了脉,然后沉吟片刻,并未立即给出诊断。而是看向安陵容和沈眉庄,问道。 “两位娘娘,可否将惠嫔娘娘近日所食之物让微臣查看一番?” 碎玉轩每次送来的点心都格外精致,且十分合沈眉庄的胃口,量也不多,每种糕点只有一小碟。沈眉庄通常几个时辰就能吃完,隔几日禧常在还会送些新做的点心来。 幸好安陵容今日来得早些,否则这些点心早就被沈眉庄吃完了。 此刻,沈眉庄立刻让采月将桌上仅剩的半块藕粉桂花糖糕拿来给卫临查看。 卫临接过糖糕,仔细检查了片刻,然后轻轻尝了一口,眉头微皱道。 “两位娘娘,从脉象上来看,惠嫔娘娘的胎气安稳,不过这胎体看着确实是比旁人同月份的大了许多。若非心中有所疑虑,一时片刻还真是看不出问题来。 而且,微臣刚刚在太医院偷偷查看了惠嫔娘娘的安胎药药方,发现并无不妥之处。” 采月听到这里,心中更加焦急,连忙追问道:“那糕点呢?可有什么问题?” 卫临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继续说道。 “惠嫔娘娘所食用的糕点中,加入了一些开胃健脾、稳固胎气的大补食材。这些食材对于常人而言并无不妥,甚至大有裨益。然而,当它们与惠嫔娘娘每日必服的安胎药相结合时,却会使得娘娘的食欲大增。” 他转而看向采月问道。 “敢问采月姑娘,惠嫔娘娘是否一开始只是胃口稍好,随后每日里不自觉地多食几口,久而久之,食量便逐渐增大,且难以控制?” 看着采月越发焦急的神情,卫临心中已然明了,解释道。 “而这糕点中所加的食材,多具有滋补胎儿之效,因此惠嫔娘娘的肚子看起来会比同月份的孕妇大上许多。” 采月脸色骤变,焦急与紧张之情溢于言表,眼眶中已泛起泪光。 “卫太医,那我们娘娘该怎么办啊?” 沈眉庄听着卫临的分析,指尖因愤怒与失望而微微发白。目光冰冷,恨恨地说道。 “真是好缜密的心思!我把浣碧当成亲妹妹看待,她送的东西我从未拒绝过。我知道她位分低,在宫里不容易,所以时常照顾她。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对我!真是让人寒心。” 安陵容见状,连忙上前轻声安慰沈眉庄。 “姐姐先别气坏了身子,事情还未查清,我们再仔细查查也不迟。这宫中人多手杂,从御膳房到姐姐手中,食物要经过多少环节、多少个人手,说不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我们得细细查过,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动了歪心思。” 安陵容微微一顿,有些迟疑地低声说。 “我总觉得,这等缜密的事情,仅凭一个浣碧是做不成的。万一她也是被人蒙在鼓里,遭人利用的呢?我们再仔细查查,到时候如果真发现是浣碧做的,我们也不会冤了她。” 采月在一旁听着,心中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疏忽,如今自家娘娘的处境已经十分凶险。 她满脸期待地看着卫临,希望他能治好惠嫔娘娘身子的办法。 卫临思考了许久都未能想到见效快的方法,眉头紧锁,终于开口说道。 “小主如今已怀孕七月,胎儿已经长成。这阵子,小主只能少吃些,我会偷偷开些滋养母体、不长胎儿的膳食。 外头送来这些糕点,小主就不要再吃了。娘娘一直体恤,平日里,采月姑娘要带着小主多走动走动,让小主身体强健些,生产时也会顺利些。还有,惠嫔娘娘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遭受刺激了。” ...... 在存菊堂陪了沈眉庄许久后,安陵容回到钟粹宫时,太阳已经偏西。 她独自坐在殿内,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思绪万千。 此刻弘昼却哒哒哒地从外面跑进来,一脸天真地抱住安陵容的腿,奶声奶气地喊道。 “额娘,额娘!” 安陵容顺势将他抱起,对着宝贝儿子露出笑脸。 “额娘的小宝贝,是想额娘了吗?” 弘昼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安陵容的额头,关切地问道。 “额娘怎么不开心呢?” 安陵容心中一暖,没想到弘昼这么小就能察觉出她的情绪。她顺口逗着弘昼问。 “弘昼是怎么看出额娘不开心呀?” 弘昼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 “额娘平日里嘴角都是弯起来的。可是今天,额娘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不说话,一直皱眉。旁人都在外面守着,屋子里只有额娘一个人。我想额娘了,额娘是不是想父皇了?” 安陵容笑着摇摇头,摸了摸弘昼的头。 “没有,额娘很开心,只是想着你惠娘娘肚子里的小宝宝有些担心罢了。” 弘昼闻言,突然认真起来:“额娘不要太难过,太难过的话,额娘肚子里的小宝宝也会不舒服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空欢喜? 安陵容心中猛地一颤:我腹中的小宝宝?她一脸惊讶地看向弘昼。 弘昼似乎却并未察觉到他额娘的恍惚,一脸认真的跟自己的额娘解释,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奶气。 “小妹妹在额娘肚子里呢,额娘要吃好喝好,不要难过。额娘不开心,妹妹在额娘肚子里住着也会不舒服的。” 说着,他还用小手轻轻抚摸着安陵容的腹部,那模样,仿佛真的在与安陵容腹中的孩子对话。 安陵容这才意识到弘昼的话中之意,眼眶微微泛红。看着怀里的弘昼,心中五味杂陈。 她本以为这辈子能有弘昼这一个儿子就已经是上天垂怜了,难道,自己真的又要做母亲了吗? 喜悦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一瞬间后,她也回过神来,弘昼的话或许只是孩童的天真之语,当不得真。 但这一刻,她仍忍不住在心中描绘起未来儿女绕膝的温馨画面,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她轻轻摸了摸弘昼的额头,柔声说道:“弘昼真是长大了,懂得心疼额娘了。你放心,额娘会照顾好自己的。” 弘昼仰头看着安陵容,确认额娘笑了,自己也立刻笑了起来,拍着小手,兴奋地喊道。 “那额娘要多吃些饭饭,我陪额娘一起吃!” 夜幕降临,安陵容陪着弘昼用晚膳后,将他哄睡。 待弘昼的呼吸渐渐平稳,她悄然将芷若唤至屋内,让她为自己把脉。 芷若搭上安陵容的手腕,细细把过双手的脉象后,微微皱眉,有些不确定的说。 “娘娘,奴婢看您的脉象,并未显现有喜的迹象。或许是月份尚浅,脉象还不甚明显;又或许,只是小阿哥的一句童言,用来安慰娘娘的。 不过,奴婢也曾听人说过,小孩子的眼睛最纯净,能看到一些大人察觉不到的东西。娘娘这一阵子还是要注意休息才是。” 安陵容轻轻点头,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 “我知道了,芷若。平日里我会多加留意,是真是假,过几个月总会清楚的。” 第二日清晨,安陵容用过早膳后,命人将内务府总管梁多瑞唤至面前,神色严肃地问道。 “梁总管,昨日皇上新封了个碎玉轩的禧常在,她的份例可都已送齐了?” 梁多瑞一脸恭敬,低眉顺眼地回答。 “回娘娘的话,按您的吩咐,碎玉轩的份例一向都是按照规矩足数发放的,昨日禧常在晋位的分例也不例外。 奴才已经跟底下的奴才们已经再三叮嘱过了,绝不会有什么差池的。娘娘尽可放心。” 安陵容看着梁多瑞这幅毕恭毕敬的模样,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她继续问道。 “近几个月来,碎玉轩似乎经常收到一些份例之外的吃食。我瞧着有些东西,似乎并非一个答应所能轻易得到的。不知梁总管对此有何解释?” 梁多瑞脸色微变,额头上不禁渗出了细密的汗,他战战兢兢地回答。 “这……这其实是内务府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从圣祖爷那时起,就一直有这么个做法。 平日里,下面进贡进来的东西经常会额外多出一些,分到各位主子宫里后,时常会有一些剩余。这些被挑拣剩下的,品相都一般,不能呈到各位主子娘娘面前,便会分给底下的奴才们。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他微微一顿,又继续说道。 “有些位分不够的小主,为了得到这些东西,会打赏奴才们一二,奴才们自然就把东西送到小主那里了。想必碎玉轩也是拿银子换了些额外的吃食,这也不算什么事儿。” 安陵容眉头一挑,盯着梁多瑞问道:“每次都要用银子买吗?” 梁多瑞点头如捣蒜。 “是的,娘娘。大多数情况下,确实是用银子来打赏的。有些小主也会用些好换银子的物件来打赏,毕竟这些东西不是各位主子的分例之内的。 且碎玉轩的两位主子位分不高,很多吃食都不在她们的分例里面。这几个月下来,估摸着她们也花了好几百两银子。” 安陵容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她沉吟片刻后,说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以后正常伺候就好,就当我没问过这事。碎玉轩那里,也正常伺候着,不要有任何差别。” 梁多瑞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躬身告退,离开了延禧宫。 安陵容坐在厅堂之中,看着着梁多瑞的背影渐行渐远。陷入了沉思。 甄家因钱明世一案被皇上下旨全家流放宁古塔。浣碧只是甄家的一个丫头,因甄嬛的庇佑才得以被皇上封为答应。 她的位分并不高,即便有着甄嬛离宫前给予的体己,想必也不会太过丰厚。 浣碧想要依附有孕的惠嫔,这本无可厚非。但为了口吃食就在御膳房花费如此之多银子,浣碧真的拿得出来吗?这背后定有隐情。 突然,一个念头在安陵容的脑海中闪过——碎玉轩中还有个淳贵人。 想到这里,安陵容决定亲自去咸福宫探望沈眉庄,与她商议此事。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巧的是,安陵容刚到咸福宫门口,就发现禧常在也在。她脸上顿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迈步进入屋内。 屋内,沈眉庄与禧常在对坐品茶谈笑。 看见安陵容进来,禧常在连忙起身行礼。安陵容抬手示意免礼,目光在禧常在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笑着说道。 “恭喜啊,禧常在。听闻你最近晋了位分,真是可喜可贺。” 禧常在也笑着回应道。 “多谢淑妃娘娘。与我同住的淳贵人这两天做了些如意马蹄糕,我吃着觉得不错,就想着给惠嫔娘娘送来些尝尝。 如果淑妃娘娘也喜欢的话,我等下做好再给您送些来。” 安陵容看着禧常在这幅热情的样子,暗想。 淳贵人并不单纯。就是不知道现在这个禧常在,知不知道淳贵人的心思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发动 安陵容的目光转向沈眉庄,两人眼神交汇,就已洞悉了彼此的心思。她看着禧常在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淳贵人和禧常在同住在碎玉轩,现在看来关系很是融洽呢。” 禧常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恢复常态,轻声道。 “是啊,淳贵人虽然位分比我高,但自从小姐出宫之后,可能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她平日里待我极好,从未为难过我。我们同住一宫,相处得还算和睦。”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皇上不常来碎玉轩,我们都是不受宠的可怜人罢了。如今我们都是一同伺候皇上的人,一个屋檐下相处久了,倒也能品出几分人情冷暖。 内务府那些小人,惯会拜高踩低,平日里分到碎玉轩的东西,都是不怎么好的。要不是淳贵人时常打点着,如今我也没这么多新鲜的食材给惠嫔娘娘做点心了。” 安陵容和沈眉庄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更加确定此事定有蹊跷。 她们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些禧常在与淳贵人相处的日常。 随后,沈眉庄便以要去寿康宫探望太后为由,礼貌地送走了禧常在。 待禧常在离开后,安陵容和沈眉庄喝了会儿茶,吩咐采月将禧常在送来的点心收好,带着点心缓缓向寿康宫走去。 如今沈眉庄月份大了,肚子越发沉重,若非卫临太医一再叮嘱需适度活动,此刻两人定会乘暖轿去寿康宫。 此刻,两人披着大氅,拿着手炉,慢慢走在小桂子事先确认无虞的小径之上。 路上提前清过人,此刻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她们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轻轻回响。 沈眉庄压低声音,对安陵容说道。 “安妹妹,听刚刚禧常在的话,你有没有觉得碎玉轩的淳贵人,她的一言一行,总透着那么一股子不对劲?” 安陵容微微颔首,神色凝重。 “姐姐所言极是,我总感觉她并非表面那般单纯。昨日我特地询问了内务府的人,得知那些点心食材,多是碎玉轩的人暗中打点御膳房所得。 可浣碧一个丫鬟出身,哪来的如此多银两打点?听禧常在刚才的话,我猜测这些银子都是淳贵人所出。但她为何要如此做呢?必是有所图谋。” 沈眉庄眉头紧锁: “禧常在之前来送东西时,也偶尔提过几次,这些食材的方子都是淳常人想出来的。我初时还只当她是个爱吃的,未曾多想。如今细细想来,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 两人边走边谈,心中的疑虑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沈眉庄紧锁着眉头,继续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如今妃位、嫔位都多有空悬,她们一个是贵人,一个是常在,按理说并无足够动机加害于我这个受宠的嫔位。但她们如此费尽心机,研究出能催发我喝的安胎药药性的食材,大费周章,究竟所图为何? 安陵容说看着沈眉庄这一路都未曾舒展的眉头,轻轻拍了拍沈眉庄的胳膊,提醒道。 “眉姐姐,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想想。若是我们未曾发现这些端倪,万一……万一眉姐姐这样直到足月,难产的可能极大,若是有个万一。那到时候又会是谁从中受益呢?” 提到难产,沈眉庄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之色。 自从停用王太医的安胎药,改服卫临的药方,加之碎玉轩送来的点心都不再食用,她的胃口果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法遏制。 卫临多次的叮嘱,让她更加警觉,控制饮食多走动以防不测。 “是啊,若是我们未曾警觉,一旦有个不测,保住腹中的孩子将是我唯一的念头。” 沈眉庄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她继续说道。 “如若我有个万一,敬妃和妹妹你如今都有养着孩子,我腹中的孩子,断不会交给你们抚养。除了皇后,那些高位无子的嫔妃将是最大的受益人。 沈眉庄思考了片刻。脱口而出:“如今看来,也就剩端妃了。他们几人私下里或许早已有所勾结,只是我们势单力薄,这些事情他们做得隐秘,我们难以找出问题所在,更无法抓住他们的把柄。” 安陵容看着沈眉庄恨恨的神情,担心她情绪激动,柔声劝道。 “姐姐,现在才知道也不是全然都是坏事。如今这个情形,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但我们的对手是谁已经分明,以后多加防范便是了。” 沈眉庄感激地看了安陵容一眼,说道。 “还是安妹妹想得周到。芳若姑姑确实是个经验老道的。 这几日她给我的一些建议都特别适合安胎。平日里很多不注意的小问题,采月都不知道,芳若姑姑却都能发现。妹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不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可乘之机。” 安陵容陪着沈眉庄边走边歇,小半个时辰,才到寿康宫。 沈眉庄将禧常在送来的点心呈给太后,并详细叙述了这些点心如何让自己胃口大开,以至于胎儿生长得异常迅速。恐有难产之虞! 太后听后,也是大为震惊,连忙召来了卫临进行查验。卫临仔细检查后,证实了沈眉庄所言非虚。 由于沈眉庄目前看似并未受损,且这些点心单看起来确实都是与孕妇有益,太后也只能对沈眉庄进行一番安抚。 “惠嫔,你且放宽心,哀家自会为你做主。” 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哀家将卫临调给你,专门负责你的安胎事宜。至于其他事情,你暂且不要多思,好好养身体,平安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待日后查明真相,哀家定不轻饶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两人也别无他法,太后如此决断,沈眉庄只能暂时接受。 沈眉庄腹中的胎儿仍然过大,加之忧虑重重,不到一个月的光景,连除夕还没过,安陵容便在延禧宫接到沈眉庄临产的消息。 要知道,如今,沈眉庄腹中的胎儿虽然看上去足月了,但实际是耗损母体所得,实际月份才八个月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女儿 沈眉庄此刻开始发动,对她们母子二人而言,都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安陵容心里不安,步履匆匆地朝着咸福宫的方向赶去。 沿途,她的思绪纷乱如麻,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生弘昼的时候,也是难产,生死边缘的挣扎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 尽管自己与沈眉庄的友情起始时或许夹杂着几分利益的权衡,但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安陵容已由衷地喜欢上了这位端庄的姐姐,也渐渐习惯了没事就去咸福宫坐坐。 自从发现沈眉庄这一胎被人暗中算计后,安陵容的心就一直悬着,而今,沈眉庄这一胎终于要生了,她心中既有一种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的感觉,又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当安陵容赶到咸福宫时,咸福宫的奴才们都在有序的忙碌着。沈眉庄已经进了产房,敬妃正在产房外面主持大局。芳若则是跟着稳婆在产房内照顾惠嫔娘娘。 敬妃见安陵容匆匆赶来,连忙迎上前来,简短地告知安陵容沈眉庄的情况。 “惠嫔妹妹这胎怀得凶险,卫太医早就有言在先,有早产之虞。好在芳若姑姑是个老成的,她见沈眉庄有发动的迹象,立刻向本宫禀报。 本已经命人将太医院今日值班的太医全部召集至此,此刻他们都候在提前预备好的产房外面,想来惠嫔妹妹这一胎定会母子平安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清晨一直到过了午膳的时辰,沈眉庄仍然没有生下来的迹象,产房内传来的呼痛声也渐渐微弱了下来。 安陵容心急如焚,她想进产房去陪伴沈眉庄,却被敬妃拦住了。 “淑妃妹妹,产房血腥不吉利,你真的去不得啊!”敬妃一脸恳切的说。 “况且你现在进去,非但不能帮上忙,反而可能会添乱。还是在外面等一等,相信惠嫔妹妹吉人天相,太医和稳婆们会尽力保住惠嫔母子平安的。” 安陵容听后,心中虽仍然焦急,却也明白敬妃言之有理。她只能无奈地在产房外焦急地踱步。 她听着产房内沈眉庄声音呼痛的声音渐渐微不可闻,忍不住对着产房内的沈眉庄喊道。 “眉姐姐,加把劲儿啊!你腹中的孩子还等着叫你额娘呢,我还等着做小姨呢!姐姐可不许失约啊!”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手中的帕子也攥的紧紧的。 与此同时,景仁宫内,江福海正向皇后禀报着咸福宫的情况。 “启禀皇后娘娘,咸福宫的惠嫔娘娘发动了。已经一上午过去了,奴才刚刚差人去问了,说是还没有生下来的迹象,许是要难产。” 皇后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淡淡的说。 “算起来惠嫔腹中的胎儿才八个月大吧,真是难为淑妃还带着她去求了太后,换成卫临来照顾她的胎。 不过那又怎样,终究还是她自己不争气,控制不住口腹之欲。本宫听说,民间早有传言,‘早产的孩子,养七不养八’,惠嫔这一胎能不能母子平安,就全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说着,皇后眉头一挑,看向剪秋,有些嘲讽的说道。 “陪本宫去宝华殿走一趟吧,惠嫔如今难产,本宫作为皇后,自当去宝华殿诵经祈福,保佑惠嫔母子平安。” 临近年下,皇上马上就要封笔,而京城的官员们也都默契地避免在这个时节递上非紧急的折子,故而皇上这些日子不怎么忙。 皇上听苏培盛禀报沈眉庄半日了都没生下孩子,过了一个时辰,终是按耐不住,立刻起身赶往咸福宫。 就在皇上踏入咸福宫的那一刻,产房内突然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哭声,紧接着是产房内稳婆满是惊喜的呼喊。 “生了!生了!惠嫔娘娘生了个小公主!” 皇上的面色也由焦虑瞬间转为灿烂的笑。连声说道:“好,好,好啊。” 片刻之后,芳若姑姑小心翼翼地抱着已经整理干净的小公主走出产房,襁褓中的小公主还在哇哇大哭,声音清脆有力。 皇上接过孩子,仔细端详着这张稚嫩的小脸,眼中满是慈爱与喜悦。他骄傲的地笑着说。 “虽说是个公主,但朕的几个孩子中,就属她的哭声最洪亮了,比弘昼、弘时生下来的时候哭声都大。” 敬妃见皇上笑得如此开心,连忙上前道喜。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惠嫔妹妹给皇上添了一位小公主,真是大喜啊!” 皇上看着敬妃那略显疲惫的神色,心中也充满了欣慰。他从苏培盛的回话中得知,敬妃为了沈眉庄的生产事宜已经忙碌了许久,拍拍敬妃的手说道。 “敬妃,你也辛苦了。容儿能平安生下孩子,你也功不可没。传朕的旨意!咸福宫上上下下都赏!” 咸福宫众人连忙跪下谢恩:“多谢皇上。” 皇上端详怀中的孩子片刻后,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个孩子确实比寻常的孩子大了些,真是难为惠嫔了。” 众人都在道喜的时候,安陵容已经悄悄进了产房。 当她听到稳婆说惠嫔已经生产的消息时,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稍微落了地,但随即又紧绷起来。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生产的时候,得知弘昼一切平安后,心中的那股气一松,立马就变得人事不省起来,要不是太医及时救治,恐怕如今也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前些日子雪下的极大,从济州到京城的路被大雪掩盖了大半,加之沈这一胎是早产,导致沈眉庄的家人到现在还没进京城。现在她的身边只有自己是最亲进的人了,自然要多加照拂。 安陵容掀开一层层帘子走进产床,发现周围已经被人草草收拾过一番,虽然不见血迹斑斑,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人有些不适。 此刻,安陵容却仿佛对此毫无所觉,她的眼中只有躺在床上的沈眉庄。 沈眉庄一脸汗水,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躺在床上,许是太过用力的缘故,眼睛里都有着血丝。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惠妃 当沈眉庄听到自己生了个女儿的消息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欣慰而满足的笑容,仿佛所有的痛苦与挣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然而,这笑容转瞬即逝,随即她就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慌成一团。 安陵容床边焦急地呼唤着“梅姐姐”,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而跟着进来的采月也在旁边大喊“惠嫔娘娘,小姐!小姐!”,但沈眉庄却毫无反应,昏迷中的嘴角还带着笑。 安陵容一脸凝重地看向旁边的稳婆,稳婆一脸慌张地说道:“娘娘,惠嫔娘娘生了好几个时辰,孩子因为太大一直生不下来。眼看着娘娘就要美丽起来,奴婢们就商量着给惠嫔娘娘刚刚服用了催产药,惠嫔娘娘也是同意了的。如今孩子虽然生下来了,但血却止不住,惠嫔娘娘就昏迷过去了。” 安陵容闻言,心中更加焦急。她打断稳婆的话,厉声道:“恐怕什么?赶紧想法子!把太医叫进来!” 然而,此时外面候着的太医却满脸犹豫,口中支支吾吾地提及男女大妨、有失体统之类的言辞。 安陵容听着这些推诿之词,心中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她看着沈眉庄身上盖的棉被已被鲜血隐隐染透,产房与前殿相距甚远,此刻根本来不及等这些太医去来回禀报皇上。人身体上就有这么多血,来来回回禀告也得最少需要一盏茶的时间,眉姐姐怎么能拖得起啊! 安陵容焦急地走出产房,对着外面候着的太医和稳婆大声喝道:“惠嫔娘娘如今流血不止,你们这些人,如果这点问题都照顾不好,那还留你们何用?你们一定要务必倾尽全力保住慧萍的性命,要不本宫拿你们是问!” 面对安陵容的严厉斥责,太医们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时,卫临太医咬了咬牙,挺身而出,跟着安陵容走进了产房。 卫临太医仔细为沈眉庄把脉,又仗着胆子仔细观察了她的面色,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沈眉庄身上的情况。 然后沉声道:“惠嫔娘娘脉象虚滑无力,此乃元气攻心之兆。此乃源于催产药药性过猛,以致胎儿脐下气海受损。贵人在孕前气血虚耗,元气不保,当务之急是要止血。” 卫临太医继续说道:“幸好臣前些日子知道惠嫔娘娘的情况,私下里做好了定坤丹,让娘娘含在口中以固气之用。臣一定会拼尽全力为娘娘诊治的。” 说罢,卫临打开了随身的药箱,开始为沈眉庄施针止血。他的手法娴熟而精准,每一针都落在关键的穴位上。随着银针的深入,沈眉庄的呼吸终于不那么急促,有些平缓下来了。,血势也终于得到了控制。但仍然昏迷不醒,脸色依旧苍白。 小半个时辰过后,卫临太医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终于,床内侧的稳婆露出了满脸惊喜,如释重负的对安陵容说:“淑妃娘娘,惠嫔娘娘的血止了!” 卫临太医擦了擦汗,转头对安陵容说道:“娘娘请放心,慧萍娘娘的血已经止住了。只要每日按时服用定坤丹和止血药,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安陵容闻言,心中稍安,连忙道谢:“多谢卫太医救命之恩。”卫临太医谦逊地回道:“刚刚情况紧急,微臣只是用了些情急之策,还望娘娘在皇上面前提微臣解释一二,这里微臣不便就留,微臣先告退了。” 看着沈眉庄这副虚弱的样子,安陵容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心疼地握着沈眉庄的手,感受着从她指尖传来的微弱温度。 在沈眉庄昏迷的时候,泪水还会从她的眼角滑落,安陵容看着心疼不已 这时,皇上也得知刚刚沈眉庄昏迷了的事情,苏培盛在外边喊道:“淑妃娘娘,惠嫔娘娘的身子如何了?皇上在外面等着问呢。” 安陵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整理了一下情绪,向皇上走去。她轻声对皇上说道:“皇上,慧萍娘娘生产耗了很大的元气,太医刚刚整治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救了慧萍娘娘一命。她真的辛苦了。” 皇上看着怀里的孩子,又听着安陵容的汇报,心中也充满了感慨。他想了片刻,说道:“会平淡遇黄色有宫 安陵容闻言,心中为沈眉庄感到高兴。她代替沈眉庄向皇上道谢:“臣妾替美姐姐多谢皇上。”在皇上身后的敬妃也笑得开心,为沈眉庄的晋升感到欣慰。 经过这一阵大起大落,安陵容顿觉浑身乏力。她向皇上告了别,早早地回了钟翠宫。想着年下事务繁多,她 这时候苏培盛在外边喊到淑妃娘娘。慧萍娘娘的身子如何了?皇上在外面等着问呢。 按内容擦擦眼角的泪,整理了一下,向皇上走去,对皇上说皇上会。p生产耗了很大的元气,太一刚刚整治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救了慧萍娘娘一命。和平真的辛苦了。 皇上看着放入怀里的孩子,听着刚刚太医在里面进进出出的样子也感觉到暗灵中说的极是。 想了片刻说的会平淡遇黄色有宫卓尽封为妃。咸福宫如今已有两位妃位娘娘住不开,让慧妃在初月宫去,成乾宫主把。承前宫还空着惠。妃养着皇女也方便些。案例如芒向体会沈眉庄向皇上道谢臣妾替美姐姐多谢皇上。在皇上身后的敬妃也笑得开心 经过这一阵大起大落安陵容顿觉浑身乏力,所以。那就早些回了,钟翠。宫想着年下事多就定位,将太一招进来,并且今日太医院的太医都累得不轻就早早歇下了 ??..??? ?ˋ???ˊ? ?(?????)? ?????? ???????? ?? °??''?''??° ?(`?′)? ?(????)? (????????????) ?˙3˙? ????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懊悔 安陵容听闻皇上即刻晋封沈眉庄为妃的旨意,心中也有了一丝宽慰,起码眉姐姐在鬼门关走这一遭,皇上总算有所触动。 且承乾宫和钟粹宫相邻,等沈眉庄身体养好了迁宫后,自己便能与眉姐姐做邻居了。 想到这里,安陵容不禁面露笑意对皇上行礼说道:“臣妾代眉姐姐谢过皇上隆恩。” 皇上身后的敬妃亦露出欣慰的笑,沈眉庄在敬妃宫里多年,两人相处从未有过嫌隙。如今沈眉庄晋为惠妃,敬妃心中自是高兴。 更何况,眼下敬妃忙着抚养温宜公主,自然需要更宽敞些的住处,如今能独住一宫,敬妃心里自是极为欢喜。 敬妃轻声对皇上说:“惠妃妹妹此番大喜,皇上如此体贴入微,妹妹醒来后定会满心欢喜的。” 自清晨匆匆用过点心后,安陵容心急如焚赶到了咸福宫。 安陵容在产房内经历了一波三折,此刻沈眉庄母女平安,一切尘埃落定,她顿觉身心俱疲,神色间难掩疲惫。 敬妃见状,连忙关切地问道:“淑妃妹妹,你这是累着了吧?我看你脸色不好,不如先去我宫里坐坐,喝杯热茶如何?” 安陵容轻轻摇头婉拒。 “多谢敬妃姐姐好意,妹妹此刻确实有些疲惫。惠妃刚生产完,需要多休息,我就不在此打扰了。敬妃姐姐今日也辛苦了,温宜和惠妃都还需姐姐多加照顾,此刻我就不在这添乱了,妹妹改日再来与姐姐叙旧。” 敬妃她轻轻点头:“妹妹说得是,那本宫就不强求了。只是你也要多加保重身体,切莫太过劳累。” 安陵容想着如今沈眉庄的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万一有突发情况,有敬妃和皇上在此,应能妥善处理。 于是,她示意随皇上而来的芳若:“眉姐姐刚刚生产,又经历了那般凶险,沈大人一家进京还需时日。劳烦芳若姑姑在存菊堂多照应阵子。” 安排妥当后,安陵容觉得自己在这里除了分散皇上的注意力外,并无太多作用,向皇上行了一礼说。 “皇上,臣妾身子有些乏了,如今惠妃刚生产完,臣妾就不在这里添乱了,臣妾先回钟粹宫了。” 皇上望着安陵容疲惫的面容,心中满是心疼。 “容儿,你辛苦了。今日之事,苏培盛都跟朕说了,你做得很好。快些回去休息吧,等惠妃身子好了,你们再好好叙叙旧。” 说完,皇上吩咐一旁候着的宝鹊:“天色不早了,快陪你们娘娘回去吧。叫御膳房准备一碗燕窝,给淑妃补补身子。” 安陵容乘坐暖轿回到钟粹宫,勉强用了碗燕窝。 此刻申时未过,平日里她此刻或是在看书,或是在陪伴弘昼,而此刻却觉困意袭来,难以抵挡。 宝鹊在一旁看着,有些担忧的说:“娘娘,奴婢看您今日面色不好,许是今日累着了,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安陵容略作犹豫,缓缓说道。 “还是别了。今日惠妃突然发动,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被紧急召去了咸福宫。眉姐姐这胎怀得极为凶险,我在咸福宫时,心中焦急,对太医们难免有些急躁。如今这么晚了,再请他们来一趟,只怕会惹来怨言。 何况,除了卫临,我亦信不过他人。今日便不要惊动太多人了,我早些洗漱,睡一觉便好。” 安陵容早早就歇下了,可今夜,皇后却辗转难眠。 下午,皇后得知沈眉庄难产的消息后,便赶往宝华殿祈福。 宝华殿内,檀香萦绕,皇后捻着佛珠,口中有一句没一句的念着妙法莲华经·观世音批示普门品。 宝华殿内,皇后有一句没一句的念着《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但心思早已飘远。 脑中不断盘算算着如何应对沈眉庄难产后的局面,以及自己为了挑动端妃对沈眉庄下手而精心布下的局。 此时剪秋悄然步入,附耳低语。 “皇后娘娘,惠妃娘娘刚刚生下了个公主,母子平安。但奴婢从太医口中得知,妃似乎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皇后手中的念珠一顿,面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迅速恢复平静。 自端妃想要抚养养温宜公主被敬妃捷足先登后,皇后便意识到,即便端妃如今已无法生育,她对子女的渴望依旧强烈。 自己费了好大的心思,以沈眉庄若难产,其子女将由端妃抚养为诱饵,成功挑唆端妃对沈眉庄下手。 自己设计将沈眉庄一向信任的温实初调离,换成了王太医,而端妃端妃凭借宫中深厚人脉,于内务府采买中暗中动手脚。 近几个月来,沈眉庄所食的食材大部分都是依着她平日里所用的安胎药药性细细算过而配。 而自己也为了降低端妃的戒心,示意碎玉轩的淳贵人用内务府进的这些食材做符合惠妃口味的点心,借禧常人之手赠予惠妃让她吃下去。 眼看着惠妃身子越来越重,对周遭的危机浑然不觉,自己与端妃皆以为胜券在握。 只是未曾料到的是,如此不令人察觉的心思竟然意外地引起了淑妃的警觉。 淑妃竟然带着惠妃求了太后将给沈眉庄安胎的太医换成了卫临,枉费了自己提前把温实初支出去的心思。 如今沈眉庄非但安然无恙,更顺利诞下皇女,这让皇后心中暗自懊悔不已。 这个淑妃当真是自己的宿敌,自己的谋划屡屡不能得手,处处被人掣肘。 皇后手中的佛珠不自觉地越捏越紧,心中愤懑难平。 淑妃这个人也太克自己了。何况他还生了个皇子,即便太后对她多有庇护,她也绝不能留了! 皇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宝华殿内弥漫的檀香,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 她自我劝慰:“罢了,公主也好,惠妃诞下公主,不正合我意吗?欣贵人也育有公主,皇上还不是照样把她忘在脑后?如今沈眉庄已无法再育,她父亲虽是济州协领,又能如何?我终究算是去了一心头之患。” 正当皇后沉浸在思绪中时,竹息步入宝华殿,恭敬地行礼道。 “皇后娘娘吉祥,太后娘娘闻惠妃娘娘平安诞下皇女,心中甚慰,特召见皇后娘娘,欲详询此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决裂 皇后的内心瞬间紧绷,虽然面上仍然不露声色,但内心的紧张却难以掩饰。 在原地默默调整呼吸许久,她才缓缓跟随着竹息的脚步,前往寿康宫。 在前往寿康宫的路上,皇后想了许多。 先帝时期的后宫更是波谲云诡,她能清楚算到皇额娘在后宫中的手腕, 皇额娘虽然从未做过皇后,却凭借自己的智慧与手段,一步步稳坐太后之位,也不是个简单之人。 即便此番自己并未直接插手惠妃之事,但太后召见,皇后心中已有所预感,此次面见皇额娘,自己绝不会比上次好应对。 皇后满怀心事步入寿康宫,见太后脸色阴沉如水,心中不禁暗自揣测,太后对沈眉庄这一胎的事情究竟知晓了多少。 太后并未立即开口,只是静静地倚在床头,目光锐利如炬,仿佛要将皇后看个通透。 皇后压下心中的不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俯身行礼道。 “皇额娘吉祥,不知皇额娘这么晚了叫儿臣来,是有何要事啊?” 太后注视着面前的皇后,声音中的不悦之色毫不掩饰。 “哀家刚刚得知惠嫔诞下皇女的消息,惠嫔生了一天,皇上已下旨晋封她为妃。皇后,你对此有何感想?” 皇后心头猛地一沉,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惠妃母子平安,皇上龙颜大悦,惠嫔此次晋封为妃,虽仓促了些,倒也是是好事。况且皇上的旨意已经晓谕六宫,皇上说的自然是好的。皇上多谢子嗣也是臣妾所愿。” 太后看着在自己面前表现的一脸谦恭的皇后,心中冷笑了一声。 自上次皇后对弘昼下手后,自己曾苦口婆心地劝诫过。 皇后表面上似乎已有所收敛,后宫也风平浪静了好一阵子。 当淑妃带着大着肚子的惠嫔前来求救的时候,太后便对皇后有所怀疑。 经过一番查证,她发现此事明面上虽是端妃、淳贵人等人的无心之失,但太后深在后宫浸润多年,深知这宫中的巧合都非偶然。 端妃在宫中多年默默无闻,若非有皇后在背后推波助澜,她绝不会有此等野心。 更何况,此事牵涉甚广,内务府、御膳房、太医院等多个衙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事后处理得干净利落,不留丝毫痕迹。 这一切,若非皇后所为,如今后宫中有意对皇嗣下手的人,又有何人能有此等手段? 只不过,皇后或许千算万算,却唯独忽略了太后早已看透了王太医是皇后的人,只是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内务府太医院的存档曾毁坏过一次,太后在皇上还未登基的时候就看过未毁坏的原本。 得知王太医和章弥是同年进的太医院,一直不争不抢,默默钻研妇科千金之道,表面上不攀附任何嫔妃,实际上是因为,从王太医入太医院开始,就有着皇后的手笔。 今日惠嫔生产时,皇后竟胆敢指使王太医等人拖延救治,若非自己将卫临拨给惠妃安胎,只怕皇孙女又将遭遇不测。 由此抽丝剥茧,皇后,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 太后对自己生的儿子极为了解,皇帝皇后做的这些事并非全然不知,只是碍于乌拉那拉氏和自己的颜面,不愿将此事闹大罢了。 太后对皇后的容忍却已近极限。 她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皇后,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与失望。 “皇上是高兴了,可我却觉得你好像并不开心。你这个皇后,当得可真是‘好’啊!” 皇后自进入寿康宫以来,一直未被赐座,始终站在太后床边聆听训诫。 此刻听到太后的话,她连忙跪倒在太后床前,此刻听到太后的话,皇后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尽快脱身。以往太后生气几天后,碍于她的皇后身份,也总会不了了之。 “皇额娘息怒,臣妾不知何处惹了皇额娘不悦。今日天色不早了,皇额娘今日身子不适,臣妾这便退下,让皇额娘好生歇息。” 太后的怒火却并未因此平息。她强忍着胸中的不适,指着皇后直言不讳地训斥道。 “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你还敢瞒着哀家!上个月哀家已经让竹息去你宫中告诫过你,你竟然仍不知收敛! 今日惠妃产后出血不止,太医院的太医们竟无人肯上前医治,旁人或许不知,但哀家岂能不知?这都是你授意王太医串连太医院的人所为! 哀家将卫临派去为惠妃安胎,便是对你的警告,哀家上次就跟你讲过,做事一定要留有余地,如今看来,丝毫未将哀家的教诲放在心上! 如今惠妃再也不能生育,最晚半月,沈眉庄的母亲就能进宫。他父亲是济州协领,深受皇上器重,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闹到皇上眼前?你可想好了该如何应对?” 皇后面对太后的严厉指责,心中虽自诩行事滴水不漏,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忽略了太后与自己的眼线同出一脉。 太后若真想查,王太医的事情若想瞒过太后是不可能的。 不过,如今被太后当面戳穿,皇后虽觉尴尬,却并不畏惧。 毕竟,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已经没有适龄的女眷可以送进宫了! 自己也从太医院得知,太后的身子也日渐衰弱,撑不了多久了。 为了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太后也不可能去皇上面前指正,反而会护着自己,自己已经是皇后唯一的人选。 皇后知道太后已对她心生疑虑,甚至猜到了此事背后的真相。 但皇后有着她的尊严与骄傲,除非太后能拿出确凿无疑的证据,否则她绝不会轻易认罪。 “是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太过迂腐,臣妾以后定会严加处置。”皇后轻声推脱,目光闪烁。 “至于惠妃妹妹,”皇后继续说道,“她如今已得皇上宠爱,晋封为妃,更独掌一宫大权,已是莫大的恩宠与荣耀,想必沈家那边也够安抚了。” 太后眼神更加冷冽,她深知皇后的倔脾气,也明白再与皇后周旋下去已是无益。 太后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有些决绝的说。 “你作为一个皇后,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许多,以往种种,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替你圆下了不少。 但今日之事,哀家必须提醒你,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你再做出什么丑事,哀家绝不会再插手半分。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坐稳这个皇后的位置!” 第一百一十九章 孕一月 皇后见太后如此疾言厉色,心中已然明了太后对自己的失望已至极点。 皇后从三阿哥传来的信中得知,这些日子隆科多一党在前朝日益跋扈。 太后屡屡为隆科多求情已经引起了皇上的不满,不然太后病了这段日子皇上也不会不来。 而今,太后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皇后心中暗自盘算,太后非但不能成为她的助力,反而可能还会牵连到自己。 皇后向太后磕了个头,行了一礼,语气中夹杂着赌气与不甘。 “多谢皇额娘的教诲,有皇额娘做榜样,臣妾一定能够青出于蓝,皇额娘安心便是,皇额娘病重多时,实在不必再为臣妾操心。 您病重多时,皇额娘还是好好养病要紧。以免皇上又疑心是因隆科多之事才使得您凤体抱恙。若没有旁的事情,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说罢,皇后直接起身,挺直腰杆,转身大步离去。 太后望着皇后的背影,抬头压回眼中渗出的泪,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为了皇后的颜面,殿内侍候的人都被太后撤下了。 太后看着身边这个唯一陪着自己过了半辈子老嬷嬷竹息,有些心冷的说。 “竹息,你瞧哀家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纯元太过心软,宜修又太过心狠。哀家真是……” 话未说完,太后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竹息连忙上前,一边轻拍太后的背,一边焦急地说道:“太后,您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在今日被皇后气过后,本就不太好的精神,更加萎靡。 “哀家不是不想注重自己的身子,只是这身子已是老毛病了。哀家自己清楚,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她目光深邃地望着殿内的陈设,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仿佛过了许久,太后微不可闻的说。 “哀家只是担心,担心乌拉那拉氏与乌雅氏都会毁在宜修手里。 我一直希望大清皇后能出自我们的家族,但皇后若再这样下去,皇上定会容不下她。这一桩桩一件件,虽然哀家都替她压下来了,但皇上早晚都会清楚。哀家只怕,皇后最后只会逼死自己!” 竹息听着太后的话,满是心疼的看着太后。 但太后此时说的话有关皇家机密,竹息怎敢插嘴,只能默默地给太后拍着背顺气,看着太后越发苍白的脸色,满心担忧。 果然,如太后所料,不到十日,沈眉庄的母亲便顶着暴雪进京,匆匆递折子进宫了。 赴京途中,沈母得知女儿早产且生产时凶险万分,心疼得难以自持。 敬妃在咸福宫安顿好沈母后,沈母特意前来钟粹宫向安陵容道谢。 对于沈母的急于相见道谢,安陵容虽感惊讶,却也并不意外。 自己那日救惠妃完全是出自本心,而沈母此刻前来道谢,也是拳拳爱女之心,安陵容坦然受之。 沈家夫妇在私下里也早已打听过安陵容的消息。 得知安陵容虽然出身不高,却颇得皇上宠爱,又给皇上生了个阿哥。 加之安陵容在宫中与沈眉庄交情甚笃,因此她与安陵容交谈时既恭敬又不失热络。 安陵容协理六宫已久,身上已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高位嫔妃的气势。面对沈母的示好,她能够从容应对,两人的交谈十分融洽。 沈母宫中小住的这些日子,安陵容特意示意内务府对她多加照顾。 沈母是个心思细腻、明事理的人,很快就意识到了安陵容的善意。 虽然两人之间没有明说,但沈母心回到济州后与沈父商议,私底下沈家为安楠在外做事提供了诸多便利。 然而,沈母心中始终有个结。她进宫不过数日,便旁敲侧击地从沈眉庄口中,得知了女儿被害的前因后果。 想到女儿再不能生育,且曾历经生死劫难,恐怕对寿命也有所影响,沈母心如刀割。 沈眉庄与沈母性格相似,都有着强烈的傲气。 得知女儿遭此大难,沈母内心的愤怒与悲痛几乎要将她吞噬,她恨不得立刻将那些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沈母毕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她深知宫中规矩森严,后宫与前朝更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只会添乱。 直接向皇上表示不满,无疑是僭越之举,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沈母决定向太后表明自己的态度。 虽然向太后诉说可能不会立刻改善女儿的处境,但太后毕竟是皇上的生母,她的话在皇上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自己作为一个妇人,向太后诉冤,相比直接跟皇上说更加委婉。 而且自己一介女流之辈,在太后宫中闹腾一番。皇上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总会给出一个说法。 若皇上有所触怒也只会发落自己,不会牵连到自己的丈夫和女儿! 作为母亲,总要为自己的女儿撑腰! 至于沈母与太后在寿康宫究竟谈了些什么,安陵容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沈母进寿康宫后不久,皇上也被太后召去了寿康宫。 沈母从寿康宫出来后,便不再提及沈眉庄被害之事。 安陵容私下询问了寿康宫伺候的人,但众人都三缄其口,不敢透露半点风声。 安陵容也不愿惹皇上和太后不悦,更不愿落得个窥视帝踪的罪名,于是也就不再追问。 她的心思,此刻已完全放在了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上。 她发现自己真的有了身孕。 自从沈眉庄平安生产后,安陵容便觉得自己变得异常嗜睡,这种情况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日益加重。 加之早先弘昼在她怀里说的那些童言童语,虽然她不太相信,但心中却也暗暗留意。 持续嗜睡三五天后,她叫来了卫临替自己诊脉。当卫临告诉她已经怀孕一月时,安陵容满心欢喜。 许是月份尚浅,脉象并不明显,本着孕三个月内不宜声张的道理,容易惊了胎神的说法,陵容平日里十分注意。 加之年下事情多,容易让小人钻空子,安陵容故而并未将此事额外声张。 第一百二十章 教子 年关刚过,宫中的积雪尚未消融,前朝却已风起云涌。 隆科多一党的势力如日中天,皇上眼中的寒光越来越冷冽,安陵容年后每次伴驾都战战兢兢。 不过幸运的是,皇上如今对她颇为信任,虽然如今在宫里住着,但安陵容和安楠的通信并未受阻。 信中,安楠提及自己深受皇上器重,已经可以直接私下里向皇上递折子。 他们暗中搜集了大量关于隆科多一党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证据,皇上对铲除隆科多一党,已是势在必行。 安楠在信中再三叮嘱安陵容要谨慎行事,切勿触怒皇上。 安陵容指尖一松,信纸落在火中,缓缓化为灰烬。 火光摇曳,将安陵容的面容映照得半明半暗,眼神在光影交错中显得复杂难辨。 安陵容内心深处踌躇不定。 太后一直对她颇为庇护,但在太后心中,与皇后的血亲之情无疑更为深厚。 宫中几次妃嫔遭害的事件,背后都隐约可见皇后的影子,而太后总是选择站在皇后那边。 太后对她的恩情,她亦铭记五内,不敢或忘。 如今皇上正筹谋着对隆科多一党动手。上辈子安陵容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太后娘娘和隆科多之间,恐怕有着不为人知的纠葛。 她犹豫不决,是否该将隆科多的事情告知太后。 卫临私下里向安陵容透露,太后的身子已日渐衰弱,恐怕时日无多。 太后近来喜静,白日里多半沉睡,自上次见过沈母后,更是不愿嫔妃在旁伺候。 前几日沈眉庄养好身子,迁居承乾宫后,芳若就正式回了钟粹宫伺候。 此刻她从殿外进来向安陵容禀报: “太后病重,太后娘娘心疼孩子们,特意传旨,让养着孩子的妃嫔们在太后病愈前都不要去寿康宫,以免将病气过给阿哥公主。” 安陵容闻言,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正愁不知如何与太后相处。 如今皇上要对隆科多一党开始下手,自己即便告诉太后恐怕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她如今身怀有孕,月份尚浅,确实不宜前往寿康宫。 皇上近日来忙于处理前朝隆科多一党的事情,鲜少踏入后宫,大多时候独宿在养心殿。 安陵容陪皇上的时候,也多半是陪他看看书,聊聊天。 皇上不召见她时,安陵容就陪陪弘昼,或是去敬妃,惠妃宫里坐坐。这样的日子,安陵容觉得有一丝难得的安宁。 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多久,过了一会儿,宝鹊走进殿内,低声说道。“娘娘,苏公公来了。” 安陵容即吩咐道:“快请苏公公进来。” 苏培盛一脸笑意地走进殿内,躬身行礼道。 “淑妃娘娘吉祥。皇上今日议事散得早,特意吩咐奴才先来告诉娘娘一声,今晚会来钟粹宫陪娘娘用晚膳并就寝,请娘娘早些预备着。” 安陵容心中顿时有些烦躁。这阵子皇上一直没心情翻后妃的牌子侍寝。 即便来她宫中,也只是用个膳就回养心殿继续批折子。今日怎么突然就有心情在这里过夜了? 莫不是隆科多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可是自己目前的身子状况,实在是不宜侍寝。她该如何应付过这一晚呢? 安陵容礼貌的送走苏培盛,看着窗外想辙。 她的目光被从殿门蹦跳进来的弘昼所吸引,心中的忧虑瞬间被这个活泼可爱的儿子冲淡了许多。 安陵容自己的这个儿子像是来报恩来的,虽然才三岁,却很懂事,尤其是这阵子特别粘着自己。 在她还未确认怀孕时,弘昼便已对她的肚子一脸紧张,每日都盯着她,提醒她要好好吃饭,早些就寝。 皇上对弘昼也是宠爱有加,每次来钟粹宫用膳的时候都要特意给弘昼加个小椅子,三人一同用膳。 安陵容经常恍惚的觉得很像一家三口。 随着弘昼越发懂事,安陵容愈发感受到他的不凡之处。 弘昼是个聪明的,记忆力尤其好,经常用芷若哄他的话来反驳芷若,让芷若哭笑不得。 弘昼在外面玩累了想要自己陪他时,也是极为体贴,不吵不闹的跟在安陵容旁边巴巴的看着,小嘴巴问个不停。 时间长了,安陵容在一旁画画,弘昼便也在旁边拿起画笔,有模有样地模仿起来。 安陵容并未过多指导,只是简单地教授了一些基础技巧,弘昼就能画的有模有样。 安陵容吩咐人把弘昼画的能入眼的画都给他收起来,现在钟粹宫后殿弘昼的小库房里的画已经塞了半箱子。 安陵容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眨眼间,弘昼就蹦蹦跳跳的直奔安陵容所在的正殿来,芷若在后面竟然有些追不上他, 他一到正殿,就哼哧哼哧地爬上安陵容旁边特意为他准备的椅子,好奇地盯着桌上的书。 “额娘,你在看什么?”弘昼眨着大眼睛,满脸好奇地问道。 安陵容顺着弘昼的注意力看去,是早些日子自己看过的《诗三百》。 安陵容笑着跟弘昼说:“这是《诗三百》。” 弘昼立刻来了兴趣,睁着大眼睛说:“额娘,那是什么啊?额娘这么喜欢,弘昼也要看。” 安陵容笑着将书递给弘昼,弘昼两只小胖手抓着书,正着看看反着看看,却一个字也不认识。他有些丧气地说。 “额娘,这是什么?没有额娘画的画好看,都是些看不懂的条条圈圈。” 安陵容看着弘昼这幅好奇又沮丧的样子,耐心地跟弘昼解释。 “这本书里写的是以前的大诗人写的诗,都是百姓们觉得写得好的,才能传下来的。” 她顺手接过弘昼递过来翻开的书,看了一眼说。 “弘昼你看的这首诗是五百年前的李绅写的。” 弘昼眨巴着眼睛,一脸惊叹。 “这么久啊!都五百年了!人能活这么久吗?儿臣才过了三个年,五百是多长啊?竟然他们说的话还能记得。” 安陵容语重心长地教导。 “虽然人活不了这么久,但是有些人说的话、做的事,有意义的,就能流传很久。 像你皇爷爷,八岁登基,擒鳌拜、平三番,让百姓过得越过越好。虽然他不在了,但是他的事迹也会写在书上,等弘昼大了,会看史书了,定会看到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宏愿 弘昼的眼中仿佛被点亮了一束光,稚嫩的小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那儿臣也要成为像皇爷爷那样的人,做些有意义的事,让后人都能记住儿臣,记住额娘。” 安陵容看着弘昼尽管才三岁,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志向,心中满是骄傲。 既然自己的儿子想做,那自己这个做额娘的,必须全力以赴地支持儿子,为他铺路。 要想弘昼在皇上心中脱颖而出,必须从小培养他的见识和能力。 生在皇家,虽享受着旁人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但这也意味着他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好在的是,如今自己儿子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知欲,虽然一切看似还为时尚早,但安陵容知道,圣祖爷可是八岁就登基了。 看着眼前的这首诗,安陵容嘴角微微上扬。 悯农这首诗浅显易懂,正适合弘昼这个年纪的孩子理解,她轻轻的念道。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弘昼奶声奶气地模仿着母亲,一字一句地跟读,懵懂的小脸上写满了好奇。 “是弘昼吃的饭饭都很辛苦吗,那弘昼以后少吃些?可是少吃肚肚会饿。” 弘昼的小手摸着安陵容的肚子,小大人一般模样的叮嘱。 “额娘不许少吃!额娘这肚肚上的肉肉都没啦~” 安陵容被弘昼的童言无忌逗得忍俊不禁,心中却满是欣慰,耐心地解释道。 “弘昼真聪明,这首诗的意思是说,百姓们在炎炎烈日下辛勤劳作,汗水滋养着土地,换来了我们盘中的粮食。每一粒米都凝聚着他们的辛劳,所以我们要珍惜食物,不挑食,不浪费。” 弘昼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认真地说道。 “如今弘昼知道了!夏天的时候正午的太阳可热啦,儿臣在外面跑一会儿就热得走不动了。 弘昼以后再也不挑食了,做一个珍惜粮食的好孩子。” 安陵容抱着弘昼,温柔地说。 “弘昼真乖,母亲为你感到骄傲。”接着,她话锋一转,以一种略带神秘的语气继续说。 “其实这首诗还有一首续篇哦。” 弘昼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他拉着安陵容的袖子,摇晃着央求。 “额娘,再跟儿臣讲讲吧!” 安陵容低下头来,重其事地说。 “这另一首诗有些敏感,娘亲就悄悄地给你讲,但是你要记住哦,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哦,可不能说出去哦。” 弘昼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安陵容轻声念道:“春种一颗栗,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弘昼听着母亲的话,小小的身躯微微前倾着,脸上满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安陵容静静地等待,看看弘昼会有什么样的思考。 过了许久,弘昼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与困惑。 “额娘,为什么呢? 为什么天下的田都被种上了庄稼,还会有人饿死呢?平日里我宫里的食物都吃不完,为什么会这样呢? 皇阿玛曾经抱着我看过舆图,它那么大,有很多地方都没有人住,百姓们为什么不去种那些地呢? 还有,今年过年的时候,那些进宫拜见皇阿玛的人,都胖胖的呀,为什么百姓还会饿死呢?” 听着弘昼这一连串尖锐的问题之后,安陵容满心震惊地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只有三岁的孩子,竟然能提出如此深刻的问题。 这些问题涉及国本、朝政,哪一个问题,都是她无法轻易回答的。 想到弘昼周岁礼抓周的时候被自己掩盖的异象,安陵容不禁浑身战栗。仔细审视着自己怀里的儿子。 弘昼被母亲看的有些不自在,眨了眨眼,催促道。 “额娘啊~儿臣还是不明白呢!”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看着弘昼,语重心长的说。 “弘昼,你皇阿玛每天都在养心殿里勤勉政务,批阅奏章,处理国家大事。他之所以如此辛劳,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难题,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额娘呢,也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所以不敢随便给你解释,以免误导了你。 等你长大了,懂得更多了,私下里可以问问你皇阿玛。” 弘昼听了母亲的话,胸脯挺得更高了,一脸被激励的模样:“儿臣明白了!儿臣已经长大了!我现在就去问皇阿玛!” 安陵容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轻轻拍了拍弘昼的背,温柔地说道。 “好了,弘昼,你皇阿玛晚上就会来陪着咱们娘俩一同用晚膳了。你先不要着急,等你皇阿玛来了,你再好好地问他吧。” 看着弘昼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安陵容灵机一动说。 “既然你说你长大了,额娘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弘昼一脸认真地听着,心跳加速,跃跃欲试地说:“儿臣一定会保护好额娘的!” 天渐渐黑了,皇上与安陵容、弘昼一同用膳。 皇上看着弘昼越发大了,言语间透露出的智慧更是让他十分欣慰。他注视着弘昼,若有所思。 饭后,安陵容故意磨蹭着看书,不愿去沐浴,皇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容儿许久不曾侍寝了,如今弘昼都懂事了,容儿可是害羞了不成? 安陵容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佯装害羞地敷衍走了皇上,心中却暗暗担忧弘昼是否能记住自己下午时候的嘱咐。 担忧归担忧,磨蹭了很久,安陵容最终还是沐浴更衣,与皇上一起躺在了床上。 她心中犹豫不决,是否要此刻告诉皇上自己有孕的消息。 她知道,一旦现在说出来,皇上定会惊动六宫,以皇后的性子,定会对自己下手,而腹中的孩子还未满三个月,她不愿冒险。 当皇上的手放在安陵容的寝衣上时,她终于忍不住了,拉着皇上的手,欲言又止:“皇上……” 刚说了两个字,皇上正一脸迷离。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弘昼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穿着寝衣,身上只草草披了件外衣,就哭着跑了进来。 苏培盛守在门外见状也不敢拦,纵着弘昼冲进屋内。芷若则紧随其后,气喘吁吁地追赶。 “额娘!我要和额娘一起睡!为什么父皇来了就不让我和额娘一起睡了?我要找额娘……” 第一百二十二章 布局 安陵容和皇上相视一笑,笑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 皇上被弘昼这一闹,刚刚升起的一丝旖旎瞬间化为乌有。 他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弘昼,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可哭声却像个小魔王般震耳欲聋,非要容儿陪着睡不可。 看着安陵容已经忍不住上前哄孩子了,心中虽有些不甘,但身为阿玛的他,终究还是心疼孩子的。 他妥协了,三个人一起睡! 弘昼一手紧紧拉着父皇的大手,另一手则牢牢抱着额娘的脖子,瞬间止住了哭。仔细看去,他脸上哪有什么泪水,分明是在笑,讨好地说道:“父皇真好。” 皇上看着儿子一脸得逞的模样,好气又好笑地说。 “不是要你额娘陪你睡觉吗?戌时都快过了,还不快睡!” 帷幔缓缓落下,皇上看着自己和安陵容中间睡着的胖娃娃,无奈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二人酝酿睡意。 不由得心里想着:“弘昼如今都三岁了,看他如此伶俐的样子,该着手让他搬出去念书了!” 看着父皇背过身去,弘昼紧紧抱着额娘,狡黠的眨了眨眼。 安陵容还未显怀,前朝便传来了隆科多家仆牛伦挟势索贿的消息。 此事一出,立刻引起了朝廷的震动。牛伦被逮下审问后,供出了隆科多收受总督赵世显、满保、巡抚甘国璧、苏克济等人行贿的事实。 皇上得知后,立即下令斩首牛伦,并罢免了隆科多的尚书职务。 钟粹宫内安陵容正端坐在案前,一手执笔,一手则轻抚着弘昼的头。 给弘昼讲着画中的小故事。 此刻,小夏子神色小夏子步履匆匆地闯入,跪在安陵容面前,行礼过后,急切地说道。 “娘娘,师傅让奴才来瞧瞧您是否得闲。若是有空的话,能否请您移步养心殿一趟?” 安陵容看着小夏子气喘吁吁的模样问道:“你怎么这么着急进来。” 安陵容问:“怎么了。” 小夏子皱着眉说:“皇上许是因为隆科多大人的事情,心情一直不好,今日早膳午膳都没用,眼瞅着时辰不早了,求娘娘救急。” 安陵容听后,一脸凝重脑海中飞速地转动着,将前世的记忆与最近收到的消息一一比对。 片刻后吩咐道:“宝鹊,备轿,再将小厨房炖着的那碗湘莲燕窝带上。” 说完,她眼神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将弘昼也抱了起来,一同前往养心殿。 暖轿在养心殿外缓缓停下,安陵容低头看着弘昼,轻声问道:“刚刚额娘跟你说的,你都听懂了吗?” 弘昼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点了点头,说道:“额娘心疼父皇,儿臣也一样!” 苏培盛见钟粹宫的轿子落下,连忙迎了上来。 “淑妃娘娘,您可算来了!奴才刚刚进去劝膳,皇上大发雷霆,奴才话都没说完就被轰出来了。皇上已经快一天没有用膳了,这可如何是好?” “淑妃娘娘进去好歹劝劝,奴才们感激不尽呐!” 安陵容拉着弘昼,一边往殿内走,一边询问苏培盛具体情况。 殿门被轻轻推开,皇上正坐在案前,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疲惫与烦躁。 他听见门外的动静,连头都未抬,便厉声训斥道:“朕不是说了不许进来吗?出去!” 安陵容和弘昼就在殿门口请安道:“臣妾\/儿臣给皇上\/皇阿玛请安。” 皇上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有些意外,眼光瞟到门口的苏培盛,瞪了他一眼,后者正悄悄向皇上投去一个讨好的笑。 皇上语气柔和了几分:“免礼,进来吧” 弘昼可不怕这个严厉的皇阿玛,听到皇阿玛让自己起来,便蹦蹦跳跳地跑到皇上身边,拉着他的手说道。 “皇阿玛,额娘特意做了燕窝羹给您吃呢。我听奴才们说您一天都没用膳了,快尝尝吧!” 安陵容见皇上的面色有所缓和,便趁机走上前,顺势将饭食摆好。 皇上一边吃一边与侍立在旁的安陵容说。 “虽然皇后身子好些了,但你仍管着些六宫的事情,这两日宫内外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安陵容斟酌着词句,回答道。 “是,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臣妾虽居后宫,却也略知一二。朝政固然繁忙,但皇上也得保重自己的龙体啊!” 皇上许是真的饿了,不一会儿,半碗燕窝羹便已见底。他叹了口气,说道。 “彻查隆科多结党营私一事,你哥哥功不可没。你应该也已经听说了此事吧。隆科多……他毕竟是朕的舅舅。容儿,你觉得朕这样处置,对吗?” 安陵容微微一顿,说道。 “臣妾确有耳闻。皇上已经罢免了他的职务,您是一国之君,您的处置自然没有问题。想必他们也能从中汲取教训吧。” 皇上再次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说道。 “哎,容儿,你身处后宫,性格宽和,有些事情你并不了解。隆科多他……罢了。” 弘昼看着自己皇阿玛如此为难的样子,小脸上满是关切,脱口而出道。 “皇阿玛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说一不二。既然这个人让皇阿玛不高兴了,那皇阿玛就把他撵得远远的,不让他再惹皇阿玛生气不就好了吗?” 安陵容闻言,忙替弘昼告罪道:“皇上,弘昼还小不懂事,都是无心之言,还望皇上莫要当真。” 皇上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弘昼,思虑了片刻,道赏。 “弘昼虽然是无心之语,却也是个好思路。” 说着,他轻轻抱着弘昼,掐了下他的脸,笑道:“弘昼,你是阿妈的好孩子。” 随后,皇上将目光转向安陵容,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如今弘昼大了,虚岁也四岁了,是该让他开蒙读书了。” 安陵容心中虽十分希望弘昼能得到皇上的看重,但想到孩子还小,一旦开蒙,课业繁重,她不禁有些心疼。 忍不住说道:“皇上,弘昼现在还小,按例,皇子都是六岁才开蒙的。现在是不是早了些?孩子还小,恐怕受不住。” 皇上听到安陵容的回复,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他顺着安陵容的意思,轻轻刮了刮弘昼的鼻子,笑道。 “你额娘心疼你,那最迟再过两年,你就得去上书房读书了。朕再纵你一年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收网 安陵容看着皇上的心情转好,趁机说道。 “皇上如此厚爱,是弘昼的福气,不过皇上操心完了弘昼,恐怕又要有新的孩子要皇上费心了。” 皇上听到安陵容此话,眸中闪过一抹讶异与惊喜。问道:“莫非,容儿你……” 安陵容羞涩一笑,点了点头。 “自诞下弘昼这个活宝之后,臣妾的月信一直不准,也是臣妾粗心未及早察觉。昨个叫卫太医来瞧过,说是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皇上顿时大喜,忆及两月前确有召幸安陵容,此子是自己的血脉无疑,遂笑道。 “如今也好,弘昼都三岁了,等他搬去阿哥所念书,你再添个孩子承欢膝下,确是美事一桩。” 皇上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安陵容的肚子,带着几分宠溺与告诫。 “你可莫要像你兄长那般顽皮,闹腾你额娘,不然皇阿玛可不饶不了你!” 弘昼趴在皇上的怀里,用稚嫩的声音小声说道。 “弘昼最乖了,我才不调皮呢。儿臣以后会越来越乖的,额娘和父皇都最疼儿臣好不好。” 安陵容笑抚弘昼发顶,温柔的回应:“好好好,皇上和我都最疼你了。你什么样,额娘都喜欢!” 皇上想着安陵容如今身怀有孕,连忙吩咐其坐下,关切道。 “容儿有孕在身,务必多加歇息,不可操劳。朕让内务府再挑些好的精奇妈妈,早日送去你宫中侍奉。 上次惠妃生产时甚是惊险,朕看卫临医术不错,刚将他提拔为太医院院正,便让他专门照顾你的身子吧,也方便些。” 安陵容连忙起身谢过皇上。 不久后,皇上念及安陵容身怀有孕,恐精力不济。连忙派苏培盛护着安陵容回钟粹宫。 安陵容乘坐的暖轿后面,跟着一队太监抬着皇上的各式赏赐,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延禧宫。 如今安陵容已有孕三个月,有孕之事也再难遮掩。 皇上如此高兴,所赏之物,安陵容皆欣然接下。 身为妃位,又手握协理六宫之权,她早已不是初入宫时那个战战兢兢、无依无靠的常在了。 自己如今胎象稳固,弘昼又深得皇上喜爱,安陵容心中虽仍保持着谨慎,但想到皇后时,已再无唯唯诺诺、自感不配之感。 果然,安陵容的暖轿还没到钟粹宫,皇后就收到了安陵容有了身孕,以及皇上大喜之下送了好多赏赐给钟粹宫的消息。 剪秋听到江福海的禀报,眉头紧锁:“娘娘,这淑妃的运道也太好了些,这才多久,竟然又有了。” 皇后手中的笔未停,墨色在纸上流淌,一个苍劲有力的“忍”字跃然纸上,皇后停笔。 淡淡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皇上那般宠她,她再有孩子也是迟早的事。” 剪秋有些焦急的说:“淑妃实在狡猾,如今已怀了三个月的身孕才声张,娘娘恐怕不好料理。” 皇后头也未抬,语气却透着些深沉。 “前阵子的事情刚平息,这般光景下本宫不宜再出手。” 皇后稍作停顿,语气转而舒缓:“不过,这后宫中伺候皇上的人确实少了些。眼看着太后病体欠安,本宫得向皇上提一提大选的事了。后宫的人多了,才热闹。” 剪秋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赞道:“皇后娘娘英明。” 皇后叹了口气,有些怅然的说。 “我英明什么,不过是吃的教训多了罢了。这后宫的女人争宠又有什么用?三阿哥长大了,齐妃虽然蠢笨,但也是个爱孩子的,对三阿哥倒是什么都没说。 本宫记得,三月十八是先帝的生辰,你那边都准备妥当了吗?” 剪秋神色一肃,恭敬地回道: “皇上最是重孝道,已经吩咐大师诵经七天七夜,而且皇上还亲手抄写了佛经,准备在先帝生辰之日焚化祝祷。” 皇后微微颔首:“皇上是孝子,皇上的儿子自然也是孝子。三阿哥那边都妥当了吗?” 剪秋答道:“已经按娘娘的吩咐,三阿哥精心准备了一首诗,准备进献给皇上。想来,有这么多日的准备,皇上一定会龙心大悦的。” 皇后轻笑一声,话中带着几分讥讽。 “阿哥们素日的孝心都只在请安上。先帝生辰之日,皇上心中孺慕之情最重,这时候最容易被打动。 三阿哥只需稍稍用心准备,就能赢得皇上的欢心。弘昼才三岁,哪能懂得这些,也就只能平常的时候做些撒娇卖痴的事情来哄皇上开心了。” 剪秋点头附和:“三阿哥是皇上的长子,皇上自然对他寄予厚望。虽然三阿哥成年了,皇上还未赐予三阿哥封号。 不过,前阵子巡视江南时,皇上还是让三阿哥代为前往。奴婢听说,皇上有意让三阿哥参与今年的秋闱呢。” 皇后微微舒了一口气说:“但愿三阿哥能争气些。” 三日后,皇上突然下旨,派遣隆科多处理阿尔泰等路的边疆事务。 不久后,又命隆科多前去勘察中国与俄罗斯的边境,就边境问题与沙俄一方谈判。 这一连串的举动让前朝众人议论纷纷,大多以为皇上是顾忌着和隆科多的情面,毕竟皇上曾常称隆科多为舅舅。以为此前的事情到此为止就罢了。 因此,隆科多的一党有所松懈。 但安楠等皇上的亲信之人却知,,这只是皇上的权宜之计。如今隆科多已被调离,正是搜集他结党营私证据的大好时机。 果然,未到两个月,安楠一行人就查到了隆科多结党营私,私藏玉蝶的罪证。 皇上下令立即召回隆科多并将其逮捕。安楠则接替隆科多处理与沙俄的边境谈判事宜。 隆科多回京后,皇上准奏了吏部的折子。 定下隆科多四十一条大罪,幽禁于畅春园,长子岳兴阿撤职,次子玉柱发配黑龙江。 太后得知皇上如此处置隆科多后,不顾病体前往乾清宫求见皇上。两人在乾清宫中争执良久,但皇上始终未改变主意。 只是隆科多依旧被幽禁于畅春园,未有任何额外的处置,太后经过此番争执也越发病重。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禧常在也有了 今日日头正好,钟粹宫内暖意融融。 安陵容命人在院子里支了个棋桌,与来串门的沈眉庄一起品茗对弈。 钟粹宫庭院内的木兰开的早。御花园的植物还在抽枝发芽的时候,安陵容宫里的木兰光秃秃的枝干上已经开满了洁白的花。 微风拂过,花瓣随风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采月抱着刚有了名字的和静公主出来晒太阳,小公主粉雕玉琢,头上戴着安陵容送的莲花瓣帽,更添了几分俏皮与可爱。 她好奇地瞪大眼睛,盯着树枝上的木兰,小手还不停地往前伸。 可惜她才三个月大,身子还不太灵活,只能抬起胳膊,不停的蜷缩着小手指,一下下拍着采月特地放在她手边的花,模样十分逗趣。 棋盘上,黑白棋子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沈眉庄趁着落子的间隙,低声对安陵容说道。 “安妹妹真是个有福气的,先帝的生辰祭祀,皇上都因你身怀有孕而特许你告假。而且,刚怀上孩子,你哥哥就受到了皇上的重用,真是双喜临门啊。” “听我父亲说,隆科多在被遣送回京的途中,与沙俄边境问题的谈判就已经有些眉目了。 他私下里推算过,过不了多久,安大人就该回京述职了。这次,你哥哥定能高升。” 安陵容笑着谦虚道:“这不过是些机缘巧合的事情罢了,不过皇上既然抬举我安家,我们自当竭尽全力,勤勉办事,以报圣恩。” 沈眉庄点了点头,神色间却带着一丝忧虑。 “你说得在理。皇上摆明了是抬举安大人,我看皇后那边,好似有些坐不住了。 前朝她暗中推动瓜尔佳额敏让三阿哥开始理事,后宫中又借着你怀孕身子不便为由,催促皇上选秀分宠。我看她那殷勤的样子,这批秀女中定有不少是她的人。” 安陵容听后,神色依旧平静如水,心中却思绪万千,回想起前世种种。 上辈子直到自己死的时候,皇上还紧紧握着权力,日夜批阅奏折,宵衣旰食。 于是,她轻轻一笑,对沈眉庄说道。 “姐姐莫急,皇上正值盛年,三阿哥毕竟还年轻。皇后此刻便急于拉拢朝臣为三阿哥增添筹码,若三阿哥能力出众,尚能说得过去;反之,只怕会惹恼皇上。 皇上历经先帝诸多子嗣的争斗,非嫡非长能坐稳皇位,他心中定有盘算,左右弘昼还小,我们静待事态发展即可。” 这时,沈眉庄接过采月怀中哼哼唧唧要和娘亲亲近的和静,搂在怀里哄着,安陵容也忍不住一起逗弄着小公主。 沈眉庄满脸慈爱:“生这个孩子时真是惊心动魄,多亏了有你陪在我身边。如今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我这心里真是满足了极了。” 安陵容也点点头,看着院内盛开的大片木兰,感慨道。 “是啊,我总觉得这段时间的生活,有着一种难得的岁月静好之感。内务府新进了一批新鲜的南瓜,今日钟粹宫小厨房还配了百合一起蒸,眉姐姐可有空陪我一起用午膳?” 沈眉庄眉头一挑,肉眼可见的开心,话中也止不住的跃跃欲试。 “这个时节,新鲜的南瓜可不易得,妹如此盛情,我怎能错过? 左右我住的承乾宫就在你隔壁,我叫人将我宫里准备的吃食也一并拿来。 今日阳光正好,就在这院中摆上一桌子,咱们姐妹俩,赏着花,吃着美食,好好快活快活。” 许是和静也感觉到了自家娘亲的开心,小手挥舞着,咿咿呀呀地叫着助兴。 安陵容看着和静,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笑着说。 “一晃进宫这么多年,你我也都是做娘亲的人了,今日这顿饭,还得加上和静和弘昼呢。 弘昼这孩子,精力特旺盛,天一暖就迫不及待地出去疯玩。 但好在他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不知何时从太医那里听说孕妇食补有益,每日午膳必回,盯着我用餐。不然我等下还得吩咐人去找他。” 沈眉庄笑声更加爽朗:“这不好吗,你看看你,嘴里面虽然是抱怨,但哪有一点生气的样子,我瞧着可是满脸幸福呢。”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沈眉庄看着安陵容的笑容,心中也不禁感慨万分。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不过眼看着新人就要殿选了,妹妹这钟粹宫是皇上下过旨意的,特地允许你一人独住,就是不知道我这承乾宫,会进来哪家的小姐。” 安陵容目光微闪,仔细观察着沈眉庄的神色,轻声问道:“莫非,眉姐姐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 沈眉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一息,还是开了口。 “本来聊得好好的,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这些。只是……昨儿个禧常在来找我过了。” 安陵容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也变得严肃。静静地等待着沈眉庄的下文。 沈眉庄调整了一下坐姿,缓缓说道。 “我母亲进宫的时候在太后面前闹了一次,虽然并没有明旨下来,但事情早就查得差不多了。太后私下罚了端妃和淳贵人半年的俸禄。 而禧常在,虽然吃食都是她送的,却仅被罚了半个月的月俸。这其中的门道,想必妹妹也看得出来, “我原本对浣碧有所疑虑,但仔细想来,她并无害我之理。不过是那些小人看她无依无靠,急于寻找庇护,才利用了她罢了。” “我想着,把禧常在调到我宫里来,安妹妹觉得如何?”沈眉庄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 安陵容看着沈眉庄,神色变得更为慎重:“不论缘由如何,毕竟.....眉姐姐当真不介意吗。” 沈眉庄摸了摸怀里的和静,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淡然与超脱。 “这些又有什么所谓呢?在这宫里面,不过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又有谁的手下是全然干净的呢? 况且你这宫里不会进人,我这宫里离你这么近,按皇后的心思,定会往我宫里塞人。与其到时候来个皇后的眼线在身边住着,我倒宁愿是禧常在。 经过这么多风波,想必她也能谨慎些,而且她绝不会是皇后那边的人!” 安陵容听到沈眉庄这么说,点了点头。 “既然眉姐姐不介意,我又怎会介意呢?姐姐说的也有理。找个日子我跟姐姐一起带着浣碧去皇后宫里知会一声就行。不过,这事儿是禧常在的主意吗?” 沈眉庄微微颔首,神色复杂。待室内伺候的人都被安陵容挥手示意退下后,她压低声音说道。 禧常在昨天来找我,她发现淳贵人其实是假意与她交好。因为位份低微,她不敢与她们顶撞。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可能有了身孕,但又不敢声张。 就算她侥幸能在碎玉轩生下这个孩子,以如今的宫中形势,这个孩子八成会落到皇后一党手里。皇后一党如此害她,她怎么还肯受制于皇后? 昨天她在我面前哭诉了一番,我幼时就认识浣碧,实在有些不忍。既然能帮她一把,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迁宫 眼看着日头渐高,沈眉庄说是要回宫换身衣服,并要亲自盯着小厨房准备几道济州特色膳食,先行回宫,午膳的时候再来。 果然如安陵容所料,弘昼掐着点儿,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靴子和袍角还沾着泥点儿。 他刚要如往常般嬉笑着扑向安陵容,却在两步之遥处忽然停下,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口中清晰地说道:“儿臣参见额娘。” 在钟粹宫,弘昼无疑是最受宠爱的孩子,加之安陵容和皇上都因他年幼而格外宽容,故而对弘昼并不多加拘束。 平日里,弘昼大多是直接冲进屋内,嚷嚷着要吃饭,今日这番规矩之举,让安陵容不禁感到一丝好奇。 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紧跟在他身后的芷若身上想要得知缘由。 就在她抬头之际,视线却意外地掠过了弘昼身后跪着的两个陌生小太监。 这两人约莫六七岁的样子。 一个肤色略黝,有些壮实。另一个则文静许多,跪在那里都透着几分书卷气。 弘昼如今已渐渐长大,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愈发增强。 他注意到母亲的视线并未落在自己身上,便不等母亲开口询问,便主动炫耀起来。 “额娘,这是皇阿玛新赐给我的两个奴才,守安和进喜。” 安陵容听到弘昼的话,心中更加好奇,连忙追问。 “你这个调皮鬼今天到底做什么去了?是不是又去缠着你皇阿玛了?” 自从那次弘昼闹着要在皇上在场时与安陵容一起睡,而皇上却并未因此动怒之后,弘昼对皇上的亲近之情便愈发深厚。 安陵容虽然并不限制他与皇上亲近,但私下里总是叮嘱他要听从苏公公的安排。 每次弘昼去找皇上时,若是苏培盛说皇上不方便,他就不许去。否则,等他回宫时,安陵容定会好好收拾他。 此刻弘昼仰着笑脸,得意地说:“才没有呢!皇阿玛今天在御田里亲自耕作,儿臣陪着皇阿玛一起种地去了!皇阿玛特别喜欢儿臣,所以才赐了两个奴才给儿臣伺候。” “皇阿玛说,儿臣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不能再天天缠着额娘讲故事了。守安能陪我玩蹴鞠,进喜还识字,能给我念故事听。从今天起,我就是真正的男子汉了!” 安陵容摸摸弘昼的小脸蛋,笑着说:“好好好,你长大了,以后可不许一不顺心就哭鼻子啦。” 弘昼挺着自己尚显稚嫩的小胸脯,一脸认真地回答:“当然不会了,弘昼还要保护额娘!保护额娘肚子里的小宝宝呢!” 安陵容笑着点头道:“好好好,先保护好你自己,先去把衣裳换了,再做个好好吃饭的男子汉。” 安陵容示意下人将弘昼带下去洗漱更衣,待弘昼离开后,她留下芷若询问今日弘昼的情况。 今日皇上一时兴起,在御田亲自翻土耕作,弘昼恰好在宫里到处疯玩跑到了御田。 他看见皇上在田里满头大汗的样子,兴奋不已,一股脑的就冲进田里去了。 芷若虽然一直跟在弘昼身边,但弘昼突然跑起来,一时之间芷若还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 当她匆匆赶到田边时,只见弘昼正伸着他那脏兮兮的小手想为皇上擦汗。 弘昼玩了一早上,小手自然不干净,且他向来是被人伺候的,擦汗的动作自然生疏又笨拙。 然而,皇上非但没有介意,反而蹲下身子,迁就着弘昼的高度,任由他擦拭。 弘昼只是象征性地在皇上头上抹了两下,皇上就笑得合不拢嘴。 索性拉着弘昼一同翻地。不过,此时的翻地更像是哄孩子玩耍,与先前的挥汗如雨判若两人。 苏培盛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暗暗称奇,要知道皇上待其他的公主皇子可从未这么宠过。 弘昼自然是满心欢喜,只当是皇上带着他一起玩儿,兴致勃勃的帮着倒忙,父子二人在御田里忙的热火朝天。 苏培盛等伺候的人都被皇上打发的远远跟着,芷若也只能紧跟在苏培盛身旁,站在不远处随侍。 芷若看到皇上一边劳作,一边还不忘逗弄着弘昼说话。 风中。芷若隐约听见弘昼在给皇上讲述着安陵容曾给他讲过的《悯农》故事,尽虽然故事的内容已有些走样。 但皇上却听得津津有味,面露深思之色。两人边走边聊,渐渐地走远了。 芷若虽然无法听清他们的全部对话,但偶尔能捕捉到“旗丁分田”等字眼。 虽然听不清皇上具体带着弘昼说了什么,不过此刻芷若将自己所听所见都禀报给安陵容。 不过,从皇上与弘昼的互动中,芷若能够感受到皇上对弘昼真真是喜欢的很。 皇上离开御田时,心情显然愉悦了许多,芷若觉得皇上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了些。 安陵容从芷若口中得知了大体情况,知道弘昼没闯祸倒像是因祸得福的模样。心中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喜悦。 半个时辰后,钟粹宫玉兰花林旁,摆下了一桌丰盛的席面。 安陵容、沈眉庄带着弘昼和和静两个孩子围坐一桌,欢声笑语不断。 一个时辰过去,安陵容见沈眉庄面露疲色,想着沈眉庄刚出月子没多久,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于是忙吩咐采月侍候沈眉庄回宫休息。 两人商议后决定,两日后带着禧常在一起去去向皇后请旨,将禧常在挪至承乾宫跟沈眉庄同住。 鉴于安陵容与沈眉庄如今都是宫中有子的高位嫔妃,加之新人殿选尚未开始,沈眉庄的承乾宫如今一人独住,因此这一提议并无不妥之处。 皇后虽心有不甘,但在安陵容与沈眉庄的联合请求下,也不得不勉强点头应允,算是给足了她们二人面子。 处理完此事,安陵容回到宫中,哼着小曲儿打开了内务府刚递进来的家书。 信纸上,安楠的笔迹遒劲有力,字里行间透露出他已解决大清与沙俄边境画界问题的高兴与归心似箭的迫切。 不过信中提了件事情,与安家未来发展方向息息相关,他希望能够在自己面圣之前,先与宫中的妹妹通个口风。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新人进宫 自从皇上提出了个改革的倡议,为了抑制日益猖獗的土地兼并。 废止直接向旗人发放粮米之旧制,转而分田予各旗族人以自耕自养,八旗上下顿时议论鼎沸。 吃惯了皇家粮米的旗人老爷们,怎愿屈尊去学习那些往昔他们曾经嗤之以鼻的汉人农耕技艺?在他们眼中,这无异于莫大的羞辱。 眼见着旗人们怨声四起,皇上整顿八旗、重振雄风的决心却丝毫未动摇。 为了推行这一改革,他甚至顶着各旗的不满下旨言辞犀利的训诫: “八旗从前风俗,最为近古。迨承平日久,生齿日繁,渐及奢靡。如服官外省,奉差收税,即恣意花销……而兵丁闲散惟知鲜衣美食,荡费成风,旗人贫乏,率由于此。” 面对皇上的铁腕政策和不可违抗的皇命,众人心中虽有万般不愿,却无可奈何。只得私下里盘算对策。 恰在此时,三阿哥初涉政务,众人心思不定。 安楠通过秘密渠道得知,隆科多昔日旧部等多方势力纷纷向三阿哥靠拢,就连身处北部边疆的自己,也因着弘昼的缘故,也有不少人意图投靠。 安陵容摩挲着手中厚厚的的信纸,良久未动,思虑了很久。 她知道,目前自己,以及安家炙手可热不外乎有两点,一是皇上有用得着安楠的地方,二是看在自己生了弘昼这个皇子的缘故。 然而安家作为新晋外戚,根基尚浅,行事更需谨慎。从安楠行文的语气中安陵容也能猜测一二,他也不想过早涉入立储之争。 将此事告知自己,恐怕也有让自己在宫里也需小心应对的消息。 思及此处,安陵容心中已有了计较。为保险起见,安陵容还是用兄妹二人特有的行文方式,写信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给了安楠。她在信中写道。 “弘昼尚年幼,而三阿哥已成年,论及资历与实力,弘昼都绝无胜算。 若此时有人向我们示好,不妨暂且缓一缓,不急于回应,观其后续行动。 毕竟,自家这里都已有人意图投靠,想必皇后那边势力盘根错节,更难抵制住诱惑。 此刻,安家需铭记为人臣子本分,切不可贸然行事,年氏一族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至于皇后在前朝大肆培植势力之事,安陵容虽未能尽知其详情,但也能从蛛丝马迹中窥见一二。如此大的诱惑摆在眼前,皇后不会不争取。 果不其然,正如安陵容所预料到的那般,三阿哥的身旁近来向其献殷勤的人极为众多。 他原本就曾前往江南进行巡视,皇上膝下的皇子数量并不多,三阿哥乃是仅有的两位成年皇子之一,又承蒙皇后的抚养,占着嫡子的名分。不像四阿哥,其生母乃是宫女李金贵,自幼便被养在圆明园,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未曾见过几回。 此刻,宫外一个酒楼里,廉亲王胤禩和老九胤禟正在酒楼包厢里吃着涮羊肉。 老九看着廉亲王,满心愤懑地说:“老四也欺人太甚了,咱们兄弟几个,死的死,圈禁的圈禁,如今又出了个损招,让咱们种地去。” 胤禟越讲越气,将筷子狠狠一摔,眼前的涮羊肉都吃不下去了。 “这一招真狠,他老四的孩子那都是龙子龙孙,你有着亲王的爵位倒还好些,我呢,连个爵位都没有,我受他的气也就罢了,可我儿子都得去种地,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罢,他瞄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廉亲王,眼睛转了转,自嘲地说道:“他连咱们旗人的祖制都敢动,咱们就等着吧,看他怎么把咱们一个个都给收拾了。” 瞧着廉亲王渐渐阴沉下去的神色,他继续拱火。 “老十死之前说的话一点都没错!成者为王败者贼,我们啊,跟老十没两样,都是贼!什么时候要剿要杀,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听到此处,廉亲王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就让他来剿!让他来杀!自古论胜负不一定在谁杀了谁,活五十年也是死,活一百年也是死,老四登基咱们晚了一步,可弘时也不小了。” 老九听到这里不禁嘿嘿一笑,说道:“还是八哥英明,弘时去江南的时候我见过,那可是个实诚孩子,比他那个老奸巨猾的爹可好对付多了。” 果不其然,正如安陵容所预料的那般,当她怀有六个月身孕之际,皇上下旨命廉亲王负责主理旗丁分田之事,三阿哥则从旁协助。 此刻,安陵容心中正估摸着,从边境回京起码需要半年的时间,等安楠回京之时,许是就能见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了。 新一批秀女的殿选已然结束,或许是皇上如今国事繁忙,再加上此次殿选有种为太后冲喜的意味,皇上只挑选了六位秀女进入宫中。 其中也就贞贵人,因家族在前朝做事有功,被皇上赐予封号,住进了原丽嫔住的启祥宫。其余众人都住进了尚有空余的宫殿。 钟粹宫和承乾宫此次自然是没有新人进来的。 新人进宫之前,沈眉庄跟安陵容聊过。 眼瞅着禧常在已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且禧常在极为推崇的温实初也认为此胎胎象已然稳固,惠妃便将此事禀报给了皇上,皇上果真大喜,对承乾宫赏赐颇多。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安陵容此时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子,绿头牌也早就撤了。 皇上却当晚亲自来到了钟粹宫,小心翼翼的抱着安陵容睡了一晚上。 安陵容还记得皇上睡前还拉着她的手,一脸感慨地说道:“容儿,朕有你相伴,真是朕的福气。许你协理六宫之后,朕的后宫一直有喜事传出。” 说到这里,皇上将安陵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又道:“容儿,你可知道,朕的心里有多欢喜,有你,有弘昼,还有你腹中的孩子,朕真的许久未曾这般畅快了。” 安陵容看着皇上,眼中透着些许意外之色。 在自己对情爱已然绝望之际,竟迎来了帝王的这般示好,也算聊以安慰吧。 如今宫里有着两位有孕的嫔妃,自然两边宫殿都格外小心谨慎。不过,安陵容身处高位且协理六宫,即便她并未怀有身孕,那也是无人胆敢造次的。 可禧常在就截然不同了。就在新人进宫的次日,便与禧常在起了口角。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争执 禧常在自从搬进了承乾宫以来,一直安分守己,鲜少踏出宫门。 如今好不容易得温实初确认其胎象安稳,温经淑妃与惠妃向皇上禀报后,皇上对禧常在也是多加安抚,她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得意。 这日在给皇后请安时,皇后特意嘱咐一应人等都需要格外照顾有孕的禧常在,使她心情甚佳。 请安结束后,禧常在特地前往御花园赏花。 虽然钟粹宫里的菊花很美,但她却更偏爱杜鹃、芍药、牡丹等这些色彩鲜艳的花儿。 兴起之下,她吩咐佩儿尔折几枝杜鹃回宫插瓶,没想到就遇到了祺嫔和贞贵人也来赏花,正在不远处赏花的两人,贞贵人看见有人折杜鹃就上前阻拦。 禧常刚被皇后在众人面前夸过,心中难免有些飘飘然。她自以为身怀龙裔,即便是新进宫的贵人,也应礼让自己三分。 未曾料到,区区几朵杜鹃贞贵人也不肯相让。 不过禧常在尚存理智,知道自己如今位分不高,余光中撇到不远处的祺嫔更是与自己有仇,自己实在不宜为这等小事与人争执,于是强忍怒气,回了承乾宫。 回到宫中不久,祺嫔竟派人送来了一束杜鹃,那眼生的宫女言辞间阴阳怪气。 “本来是小事一桩,只是杜鹃一旦摘下便无法再赏,祺嫔与贞贵人见禧常在如此喜爱,走的时候也一脸不快,便只好忍痛割爱,两人赏完这花便特意送来赠予禧常在。” 禧常在本就委屈,此刻惠妃又约着安陵容前往敬妃宫中小坐,留下她独自一人。 佩儿安慰了她好久,禧常在才勉强忽略了此事。 然而,祺嫔这一闹,加之孕期的不适感愈发强烈,她竟是泣不成声,在宫中抽抽噎噎了很久,连午膳都未用。 咸福宫内,沈眉庄安陵容和敬妃三人,正逗着三个孩子玩,很是欢乐。 此时,留守承乾宫的采星匆匆赶来。沈眉庄见状,示意采星身边都是自己人,直言无妨。 采星将祺嫔送花的前后经过一一道来,几人听后哭笑不得。 敬妃看着两人都不说话,作为咸福宫的东道主,她轻笑一声,率先开口笑道: “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过是这春日里的花开得稀罕,也怪花房不得用,就培育了这么几棵。明儿我让花房管事去惠妃妹妹宫里,问问禧常在喜欢什么花,独独给禧常在送一份便是。” 禧常在是沈眉庄宫里的人,此刻沈眉庄也笑着替禧常在道谢。 “许是禧常在头次怀孩子,身子不舒坦,娇气些。不过是些小事,劳敬妃姐姐费心了。” 安陵容在一旁静静观察,心中明了。恐怕殿内的三人都知道,即便浣碧如今只是常在,但身怀皇嗣,地位自然尊贵。 虽然贞贵人刚入宫不久,祺嫔也是个跋扈的性子,但因为一朵花争执,实在是不值。这两人八成都是受到了皇后的授意。 若浣碧因此事动怒,失态冒犯高位嫔妃,不仅会让沈眉庄在皇上面上落得个管教不严的印象。 若浣碧因此郁结于心,影响腹中胎儿,那无疑是皇后乐见其成的。 此招虽然简单,皇后却无需付出太大代价。此等小事,一般闹不到皇上身前。 若皇上知道了,以皇上的性子,恐怕也只会觉得是后宫女子拌嘴吃醋,一笑置之。 安陵容陪着沈眉庄一同前往承乾宫探望浣碧。 尽管沈眉庄担心安陵容身子重,今日去敬妃宫里玩了半日怕安陵容身子不舒服。 但见安陵容精神尚好,加之两宫相邻,便随了安陵容的意思,一同坐着辇轿回宫。 安陵容肚子里的这一胎平日里就懒洋洋的不爱动。也让安陵容少了许多孕中的烦恼。 她天天夸腹中的孩子是来报恩的。 宝鹊私下里常调侃说这孩子定是个好吃的,日后身子肯定差不了。只有在安陵容快要用膳时,才会在腹中踢腾几下。 若非卫临医术高明,多次确认胎儿脉象平稳,只是不太爱动弹罢了。 两人进门的时候,只见禧常在眼角泛红,刚刚擦干了眼角的泪。 此次有孕,禧常在的怀相不怎么太好,夜里也常常难以安睡。 此刻,她瘦弱的模样,竟有些像离宫前的莞嫔。 沈眉庄见状爱屋及乌,有些心疼了起来,快步上前劝慰。 “妹妹,你这是何苦呢?不过是些小事,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你可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 浣碧看着眼前的两人,抽抽搭搭的说:“我只求腹中的孩子能安稳长大,让老爷和夫人能有些许依靠。旁的,我什么都不求。” 沈眉庄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这就对了。身外之物,何足挂齿?人生不过百年,恩宠情爱,终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你腹中的骨肉,才是与你血脉相连的。旁的,多想也是无益。” 安陵容却敏锐地察觉到浣碧并未完全听进去沈眉庄的话。她扶着肚子缓缓走到椅子前坐下,直视着禧常在的眼睛。 “禧常在,你刚刚说侍奉皇上,是为了给甄伯父伯母一个依靠?” 禧常在微微一愣,随即恭敬地回答:“回淑妃娘娘的话,奴婢自小就在甄府长大,早已把他们视为我的爹娘。老爷他是被奸人所诬陷的!” 禧常在是有些怕安陵容的,毕竟在甄嬛身边伺候时,就曾因穿着浮光锦被安陵容教训过。 如今安陵容已晋为妃位,她自然更加恭敬。她知道若不是惠妃看在长姐和腹中的孩子的份上,自己是断没有可能住在这里的。 但安陵容此番询问,却并非为了追究过往,而是另有打算。 她看着浣碧一脸敬畏的模样,心中有了计较。考虑了片刻后,她缓缓说道。 “既然你这么说,与其天天为这些小事烦恼,不如趁此机会,想想如何能与甄伯父一家见上一面。” 听到安陵容的提议,浣碧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哀戚之色一扫而空。她顾不得自己的身子,起身跪在安陵容面前,恳求道。 “求淑妃娘娘教我!若是能做些什么对老爷夫人好的事情,我此生无憾了,浣碧以后都以两位娘娘马首是瞻!”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遗诏 沈眉庄听到安陵容的话,也是神色一怔,她看着浣碧求教的模样,趁机问道。 “甄伯父一家明摆着是被人陷害的,只是如今他们远在宁古塔,就算我们如今肯帮忙,恐怕也是鞭长莫及啊!” 安陵容却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从前或许没有由头见面,但现在却有个机会。 按规矩,嫔妃有孕八个月时,可以让母家进来陪产。我这身子已经六个月了,前阵子内务府已经着人去我家通知我娘。禧常在如今胎象平稳,甄伯父一家也算是她的母家了。不过,该如何说动皇上,就看禧常在怎么做了。” 听到安陵容这句话,沈眉庄也是叫好,有些懊悔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她感慨道。 “若是我当年也能通知母家早些来,或许我娘就陪着我生产了。正好,禧常在倒是可以早些准备。” 果然,没过几天,皇上在承乾宫陪沈眉庄和禧常在用膳的时候,沈眉庄适时提出了此事。 皇上初时略显迟疑,但念及甄远道一事本就存疑,加之佳人已陨,看在禧常在一片忠心的份上,皇上允了甄远道一家上京调养。 皇上答应得如此爽快,也有前朝的事情进展的顺利的关系。 旗人分田的事情自从让弘时一起参与后,许或因成年皇子的威望所致,或许是弘时真是个能干的,旗人们的怨气纷纷减弱。 众人纷纷领取了户部所分的田,近几个月来,户部亦鲜有旗人前去闹事了。 皇上对此龙颜大悦,对三阿哥大加赞赏,皇后亦是满面春风。 这月十五,安陵容前往景仁宫请安时,见皇后容光焕发,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剪秋也露出了笑脸。 不过,安陵容的心思已不在此,夏季已经过半,皇上因前朝的事一直烦心,迟迟未提去园子里避暑之事。 如今前朝事务暂告一段落,太后身体每况愈下。 皇上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请安后,见太后体弱到宫里连冰都不能用,心中不忍,当即决定次日便前往圆明园居住,特意吩咐将避暑效果最佳的长春仙馆留给太后居住。 尽管安陵容身怀有孕,行动不便,但她知道后宫的女人就如同花一样,一茬接着一茬永远都会有新人进来。 如今敬妃与皇后一同处理宫中事务,自己若一直躲懒,自己这协力六宫之权也会迟早被皇后找借口夺走。 再者,孕期事事需谨慎,她也不愿假手于人,故在卫临确认自己的身体无恙后,也陪着敬妃一起安排御驾前往圆明园的事宜。 在圆明园一切安顿妥当,已至盛夏。 众人皆按惯例住在熟悉之处,新人中也就贞贵人和住在祺嫔宫里的康常在被圈出来一同住进了圆明园。 惠妃因和静年幼,与敬妃一同留在宫中照看。 太后身体日渐衰弱,虽然搬进圆明园,长春仙馆极为清爽,太后精神稍有好转,但终究只是勉强延续时日。 安陵容因身孕已久,许久未见太后,但从太医院拿来的脉案中也能推断一二,太后时日无多了。 弘昼这孩子也颇为异常。 平日里不到用膳的时候安陵容都见不到他的影子,圆明园不比宫里规矩大,能让他玩的地方多了许多,可这阵子他却天天不出门,就守在安陵容身边吵着要见皇祖母。 安陵容心有不忍,松口让弘昼陪太后去了,只是哄着他说太后身子不好,不能多待以免太后累着。 弘昼乖巧地点头答应,每天掐着点儿去长春仙馆陪着太后。安陵容发现弘昼每次回来眼眶都是红红的。 许是弘昼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不想要有孕的额娘担心,忍着不说,除了眼眶通红,其他表现一切如常。 若不是安陵容是她的母亲,懂得这孩子的一应习惯,恐怕也会被他骗过去。 不过安陵容也没有拆穿弘昼,只是嘱咐芷若平日里多照看他些,让她这阵子找卫临开些安神解郁的药给弘昼服下。 几日后,深夜,长春仙馆内。 太后病重时常昏睡不醒,此刻也只有竹息在一旁守着。 太后从梦中咳醒,竹息连忙拿起一旁备好的帕子和梨汁炖冬菇上前服侍太后顺气润喉。 太后咳了好一阵子才止住,但帕子上已被她咳出的血染红。 竹息看着染血的帕子带着哭腔喊道:“太后,太后……”她早就知道太后的身体状况,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一脸苍白的太后,此刻却精神的很,也不咳嗽。说话也不喘了。她看着身边的竹息说。 “哀家怕是不行了。” 竹息强忍着泪水,急切地说道:“太后,您别这样说,太医们都在外头等着呢。奴婢这就把他们传进来。” 太后轻轻摆了摆手,制止了竹息:“竹息,哀家病的糊里糊涂,可是这阵子脑子里总是在转着一个念头。” 竹息慢慢扶着太后靠在床头。太后凝视着远方,喃喃道。 “哀家为了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一直保着宜修的后位,哀家是不是做错了?” 竹息瞧着太后此刻仍为家族这般筹谋,泪,一滴滴落下,打湿了锦被,哽咽道。“太后,您可别这样说。” 太后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当初宜修如何对纯元下的手,哀家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办法,乌拉那拉氏除了皇后,也确实没有承袭后位的人了。 哀家千辛万苦成为太后,这一辈子的心血岂能就此断送!哀家又岂会不知宜修谋害皇嗣,可哀家……” 竹息看着太后哭得厉害,却偏偏毫无声息,心疼得要命,赶忙劝道。 “太后已经多番劝过皇后,是皇后一直执迷不悟,害死了那么多人。她若早听太后的,收手就好了。” 太后捏紧了被角说道:“哀家这些日子,夜夜梦见纯元,哀家实在对不住她!哀家再不喜欢皇后,也得顾全全族的荣耀。” 竹息只能劝慰道:“太后您曾经说过,纯元皇后性子太柔,不是正位中宫之人,唯有宜修,才能保住皇后的宝座不落入他人之手。” 想到这里,太后突然正色道。 “现今这般情形,哀家尚在人世,这后宫皇后的地位便已岌岌可危,哀家劝得住皇帝一日,劝不住一辈子啊!哀家的心血,怎能? 竹息,拿纸笔墨来,哀家要留下一道遗诏,以防万一。” 第一百二十九章 驾崩 竹息含泪劝道:“太后,如今您这般虚弱,要多注意您的身子啊!” 太后却似没听见一般,紧紧握着竹息的手,一脸郑重的托付。 “竹息啊,你要记得,万一哀家不在了,你要收好这道遗诏。一旦后宫有变,就把这道遗诏拿出来,保护皇后的后位!” 竹息连忙去取来纸笔,侍奉太后亲手写下遗诏。 竹息眼看着太后的精力越发不济,连忙派人通知皇上与皇后速来长春仙馆。 此刻,更鼓已敲过二更。 今天的雨水不丰,从化雪后各地的降水寥寥无几。 皇上看着各地源源不断递上来的旱灾的折子,尤其是河南的旱灾尤为严重,这几日常与一众大臣商讨对策至三更才睡。 听到寿康宫传来的急讯,皇上连忙吩咐张廷玉先和众人一起先拟个方案出来,大臣们今日在圆明园中先住下。自己晚些再批折子,就心急如焚地赶往太后寝宫。 皇上匆匆赶到长春仙馆时,园子里以皇后为首的后宫嫔妃们已悉数赶到。 此时太后已服了药,正卧床休息。众人跪在窗前,哀泣之声不绝于耳。 这等情形下,安陵容也不敢缺席,她跪在皇后身后,不过因着她有孕在身,膝盖下刻意垫着厚厚的垫子。 皇上还未见到太后,就听见寝宫内自己的女人们在里面哭哭啼啼。 他心急火燎的赶到这里,听到这种哭声更是烦躁不已,脸色一沉,厉声道。 “哭什么?皇额娘还在呢,你们都先出去候着!” 视线掠过了大着肚子的安陵容,不放心的嘱咐道:“淑妃有着身孕,此刻夜深了,去偏殿歇息片刻吧。” 皇后闻言,目光在安陵容腹部停留片刻,随即行礼,领着众嫔妃退出了长春仙馆。 寝殿内,皇上坐在太后床边,两人对视良久,却久久无言。 过了片刻,太后看着皇上,虚弱的说:“老十四呢?哀家都病了这么久了,怎么他还没到吗?” 新帝驾崩时留下的遗诏,让四阿哥雍正登基,而手握兵权的老十四始终心怀不满。 早些年敦亲王谋反之事,就有老十四暗中参与,雍亲王一党尽被雍正处死。 念及手足之情与太后的以死相逼,皇上无奈之下,只得将他发配至皇陵,实则圈禁,再不许回京。 面对太后临终前的惦念,皇上心中五味杂陈,沉默片刻,搪塞道:“皇额娘,你糊涂了。” 太后听到这时候皇上都不肯松口,心中一紧,情绪有些激动,直说道。 “皇帝,皇额娘快不行了。你能不能让额娘见见老十四。” 皇上长叹一声,神色复杂。 “皇额娘,儿子是在孝懿仁皇后的膝下长大的,不比老十四是您亲手带大的,儿子陪伴您的时候不多,这种时候,就让儿子陪着您吧。” 太后闭了闭眼,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这辈子恐最好也就是个圈禁至死的结局,泪缓缓落下,她再次哀求。 “你就是不肯放过老十四吗?额娘知道你的脾气,所以一直不敢说,可是如今,就当额娘求你了,放了你弟弟吧!” 老十四虽被圈禁在直隶,但与外界的通信不断,且一直不肯承认先帝有意传位于皇上。 如今各地旱灾频发,他已经连着三日未曾安睡超过三时辰,此刻他哪里还有精力去处理老十四的事情。 看着病榻上的皇额娘,皇上紧紧握着太后的手,,狠下心来说道。 “朝廷的事,皇额娘就不必操心了。” 太后看着皇上如此决绝不肯通融的样子,心中彻底绝望,生气地训斥。 “皇帝。你幽禁皇亲,手足相残,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肯放过,你最后也会落地六亲不认,骨肉分离的地步。” 皇上眼中也泛起了泪光,看向太后,无可奈何的解释:“皇额娘!不是儿子要这么做,是他们逼的!” 太后此刻已不顾一切,泪流满面、 “哀家从一介秀女一步步爬到皇妃之位,看着你登上皇位。 亲眼看着你登上皇位。哀家这一生,就活了你们两个儿子,难道老了,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骨肉相残吗?先帝在天上看着呢!” 皇上被太后的句句指责触动,情绪也有些激动。 “儿子如何坐稳皇位的,皇额娘桩桩件件都参与了,儿子也很感激皇额娘! 儿子真心爱护纯元,善待宜修,对于额娘和隆科多之事,儿子也隐忍不发,儿子自认为已是孝顺至极!” 皇上看着慢慢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太后,渐渐悄无声息。 突然间,皇上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跪在太后的床前,声音颤抖地恳求。 “皇额娘,快睡吧,好长大,长大把弓拉响。这样哄孩子的歌儿,您从来,从来没对我唱过,您能为我唱一遍吗?皇额娘?“ 然而,太后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皇上强忍悲痛,吩咐众人连夜回宫。 提前派人去宫里递消息,敬妃带着内务府的人提前布置好了灵堂。 待一切准备妥当,天色已大亮。 宫里的丧钟鸣了八次,钦天监选定五日后为吉日,太后将停灵五日。 皇上一直守在太后的灵前,面容憔悴,眼神空洞。苏培盛多次劝说,直到晚膳时分,皇上才勉强回到养心殿用膳。 此刻,钟粹宫内,安陵容斜倚在榻上,双手护着肚子,身后的宝鹊给安陵容揉着腰缓解不适。 小桂子进来禀告:“娘娘,方才三阿哥去养心殿给皇上送了碗参汤,咱们要不要也让弘昼给皇上送些点心过去?。” 安陵容眉头轻轻蹙起,问道。 “我今日身子着实不爽,就提前从寿康宫回来了,此刻天色也不早了,弘昼呢,还在太后灵前守着呢吗?” 宝鹊在身后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感慨。 “五阿哥也算是在太后身边养大的,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太后要睡很久,这两日天天守在灵堂,不到夜深不回,不过芷若有叫卫临每日给五阿哥把脉,许是并无大碍。” 第一百三十章 临盆 安陵容神色有些复杂,轻声说道。 “如今这个时候,这个局势,送一碗参汤又能如何?” 她的目光转向角落里半融的冰盆。 “如今天气这么热,即便是夕阳西沉,暑气依旧难消。皇上坚质疑守灵,以致数度昏厥。 而弘时,是这宫里皇上最年长的皇子,此刻却只顾着送些参汤补品,做这些女人家的心思,虽然孝顺,却也实在是没有作为储君的城府。” 想到自己生的弘昼,安陵容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或许是命运使然,弘昼这阵子一直在寿康宫守灵。 倒是将前来祭拜的诰命夫人,众位亲眷以及皇上亲信的大臣认识了个脸熟。 这样懂事又孝顺的弘昼,加上他酷似皇上幼时的模样,谁见了能不喜欢。 安陵容感慨的跟宝鹊说道。 “弘昼此刻能替他皇阿玛在太后灵前尽孝灵心,这份赤诚的孝心,可远比任何参汤都要来得珍贵。” 果然,正如安陵容所料,皇上在养心殿草草用了些点心,稍作梳洗后,便匆匆返回了寿康宫。 此时的天色已完全黑沉,夜空中一颗星星都无。 整个寿康宫都挂着白布,只有路两旁点着的白灯笼散发着悠悠的光,一路指向灵堂。 皇上站在门外,尽管殿内点了火盆,试图驱散这夜晚寒意。但一阵冷风吹过,皇上只感觉得了凉意透心。 此刻,前来吊唁的人们已经陆续离去,晚上的寿康宫显得格外冷清,几个宫人静静地站在远处。 皇上刚要抬脚向里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殿内,弘昼小小的一团,蜷缩的在太后面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的跟太后说着话。 “皇祖母,他们说您累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休息,好久好久都不能见到您了。弘昼想您了,我还记得您身子好的时候,总是哄我睡觉呢。” 许是哭的久了,弘昼的声音有些沙哑。 皇上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酸楚不已。 他轻轻地向发现了自己的芷若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则神色复杂,静静地望着灵堂出神。 弘昼似乎也已经隐约感受到了,太后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他毕竟还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思维简单。 在他的世界里,皇祖母只是要去睡觉,他能做的也只能像太后哄他一样哄一哄祖母,给他唱个歌。 弘昼慢慢往棺椁前跪行了几步,贴着棺椁轻轻的说。 “以前皇祖母经常哄孙儿睡觉的,我现在长大了,孙儿可以哄皇祖母睡了。” 说着,弘昼轻轻地哼起了太后曾经哄他入睡时唱的那首歌谣。 “快睡吧,好长大。长大把弓拉响......”,稚嫩的童声在殿内回响。 皇上的眼眶也红了,不由自主的走进殿内,上前一步。 将一边唱一边哭的弘昼搂在怀里,地上,父子两人的泪水相融。 皇上以孝治国,太后的葬礼办的很隆重,太后附葬于景陵。 皇上加封太后谥号为:孝恭宣惠温肃定裕慈纯钦穆赞天承圣仁皇后。 举国服斩衰,守孝二十七个月,皇上以日代月。 在此期间,皇上既要守孝,又要兼顾国事,尤其是各地频发的旱灾,更是让他心力交瘁。 待一切料理妥当,时已深秋,皇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人也不像之前那么精神了。 与此同时,安陵容的母亲应召入宫陪伴待产的安陵容。 好在此次安氏不是第一次进宫,此次进宫更为从容,加之安陵容不是首次生产,一切事务都安排的有条不紊。 安陵容的妹妹,自两年前嫁与安楠的下属后,虽生活不及安陵容那般显赫,日子倒也过得安稳顺遂。 安楠是个明事理的,知道自家的荣耀等一切根基皆依赖于宫中的安陵容。 因此对妹妹的言行举止多有约束,就算她起了什么心思,也被安楠私下里妥善处置,未曾惊扰到怀着身孕的安陵容半分。 安比槐病死后,宅子里的姨娘们失去了往日的嚣张气焰,那些曾欺压过安母与肖姨娘的,更是被不动声色地发卖给了可靠的人牙子。 没了后院的女人整天的纷纷扰扰,安母得以过上了一段宁静的生活。 平日里,她要么与春杏儿一同去戏园子听戏,最近更是忙着带着肖姨娘一起绣小衣裳,也不闲着。 这衣裳可不单是绣给安陵容腹中的孩子的。 安楠的夫人岳秋童在安母上京时刚诊出了喜脉,特意请的大夫过府诊脉。 大夫一脸喜气的告知,岳秋童可能怀的是个双胎。更是让安母和肖姨娘笑的合不拢嘴。 估计等安陵容出了月子,安母回到松阳,就能看见新出生的一对儿孩子了。 这几年来,安陵容一直惦记着母亲的身子,虽然不能回家,但会时常派人送些药材专门给母亲调养身子。 许是春杏儿和芸香伺候的精心,加之这些药材的滋养,居移气养移体,安母的身子竟逐渐有了起色。 虽然因早些年太过劳累,导致身体亏空太大,难以完全恢复如常人模样。 但她的气色已明显好转,脸上也看的见的红润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 安陵容这阵子在宫里每次见到母亲这样的模样,心里都十分慰贴。 自己重生到现在,至少已经改变了母亲的命运 转眼间,安陵容的产期已至。 产房早已准备妥当,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安陵容发动。 由于已经不是头胎生产,安陵容对产前阵痛显得尤为从容。 当她感到下身有些疼痛时,并没有过分紧张,想起自己生弘昼时候的艰难,甚至生完弘昼后脱力,一度陷入昏迷。 因此,她特意吩咐小厨房给自己准备了一桌点心,悠然的享用。 吃饱喝足后才轻描淡写地告诉安母自己可能要生了,给安母唬了一跳。 钟粹宫在一阵乱而有序的忙碌后,产房内传来了喜讯。 安陵容这胎生的极快,她进产房不过半个时辰上下,就生下来一个健康的小公主,母子平安。 皇上赶到钟粹宫的时候,小公主都已经洗漱好了裹着襁褓抱给皇上看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立储 皇上赶到钟粹宫的时候,小公主都已经洗漱完毕,裹着安母带来襁褓里,不吵不闹,乖极了。 皇上方才经历了血亲离世的悲痛,此刻瞧见眼前与自己有着血脉相连的小格格,眉目之间都满是慈爱。 小格格就刚出生那会哼唧了几声,被皇上接到手里之后,只是乖巧地咂着嘴。皇上紧紧看着她,目光一刻都舍不得移开。 皇上嘴角含笑,温柔地说道:“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早早的就出来了,没让你额娘遭罪或。 也需是皇额娘在天之灵的庇佑吧。就唤你和孝吧。” 皇上新得了个公主,虽说公主比不上皇子,但毕竟也是皇家血脉,尊贵还在安陵容之上。 自太后去了之后,皇上虽依制守孝二十七日,然其孝心淳厚,数月都没有翻牌子。 安陵容平安诞下一女,已是后宫几个月来后宫仅有的喜讯。 皇上步入内室,目光落在已收拾妥当却仍显虚弱的安陵容身上,不禁回想起上次她生弘昼时,命悬一线的场景。 他满脸动容,紧紧拉住安陵容的手,深情道。 “容儿你辛苦了,你又为朕平安诞下位公主,你不知道朕的心里有多欢喜!” 安陵容看着皇上,一脸欣慰的说:“能有幸为皇上再诞下一女,是臣妾的荣幸。” 芳若作为钟粹宫的掌事姑姑,此刻在一旁带头贺喜。 “启禀皇上,淑妃娘娘给皇上又添一女,实乃龙凤呈祥,是天下太平的好意兆头。奴婢们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皇上爽朗的笑道:“说的好!钟粹宫上下各赏半年的月利,也算是赏你们尽心伺候主子的功劳。” 众人纷纷俯身谢恩:“谢皇上隆恩。” 皇上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安母,客气地说道。 “容儿这一胎生产顺利,也离不开您这些日子的悉心照料。” 皇上边说边略带嗔怪地看向安陵容。 “说起来早就该有所封赏了,,朕倒是疏忽了,容儿你也不提醒朕。 正好今日大喜,就封你母亲为正三品诰命夫人,如此一来,你母亲日后进宫也便利些。” 安母下意识地瞧了瞧安陵容的反应,见安陵容亦是满脸喜色,赶忙跪下谢恩。 就在众人欢喜万分的时候,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急切的声音透过紧闭的门缝传了进来。 “快开门,让本阿哥瞧瞧额娘和妹妹。” 小桂子和沫儿守在门口,迅速地将殿门打开,随后又赶忙关上,生怕安陵容着了风。 只见弘昼“哒哒哒”地快速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守安和进喜两个跟班。 瞧见皇上也在,那急促的脚步顿时就放缓了下来,他在皇上身前三步止住脚步。 他一脸沉稳,恭恭敬敬地向的皇上和安陵容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皇额娘。” 倘若两人刚刚没有听见弘昼在外面气势汹汹的模样,估计还真会被他此刻这副乖巧的表象蒙骗。 皇上笑着叫起,调侃道:“你不是嚷着要见你额娘吗?既然看完了,那就回去吧。” 弘昼脸一红,连忙伸长了脖子,满含关切地望向自己的额娘,待见安陵容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他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听到皇上这么说,他脸上的严肃之色瞬间绷不住了,转而一脸讨好地蹭到皇上身旁,撒起娇来。 “儿臣都听见啦,她们说额娘生了个妹妹,我要当哥哥了!我好想看看妹妹呀,儿臣可是盼了好久了呢!” 皇上望着弘昼那副与自己小时候极为相似的容貌,细细打量起来。 这孩子越长越像自己,唯有那眼睛酷似容儿,水灵灵的大眼睛格外有神。 此刻,犹如缩小版的自己在自己腿边撒娇,皇上恨不得将自己未曾得到的童年都给他。 皇上示意芳若将小格格抱出来给弘昼瞧一瞧,但不许他抱。 弘昼盯着襁褓中小小的婴儿,心中喜爱至极,手不停地在一旁试探着,却不敢真正摸到和孝脸上。 他还还端起了大哥哥的架势,说道。 “妹妹,我是哥哥,你以后可要听我的!我也定会护着你,哥哥会的可多啦,等你长大一些,哥哥就带你去园子里去......” 皇上瞧着弘昼面对小格格时的这般模样,已然有了哥哥的风范,不禁心生感慨,心念一转,便对一旁的安陵容说道。 “朕瞧着弘昼愈发懂事了,整日在宫中疯跑也不是个事儿,过了年,他便五岁了,就让他去上书房念书吧。 冬日寒冷,去书房念书也能消耗些他的精力,省得他闹你。“ 在一旁正和妹妹显摆自己会的多,因有了同胞妹妹而满心欢喜的弘昼,还全然不知此刻他的阿妈额娘已经打算让他上学了。 没过多久,弘昼从时不时地陪着皇上看书,到皇上带着他去上书房玩了几天。 等他适应后,每天去上书房跟着先生念书就成了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此时,景仁宫内。安陵容诞下一女的消息后,皇后竟是笑出了声来。 “淑妃有孕之后就愈发嚣张,如今也不过诞下个公主,好啊,公主好啊!” 不过皇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皇上的寿辰刚过,鄂伦岱等八爷党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奏请册封太子。 皇上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将这些折子统统留中不发。 皇上态度不明,皇后也不由得有些焦躁难安。 思忖着如今宫中成年的皇子仅有三阿哥与四阿哥,皇上又一直不喜欢四阿哥,相较而言,三阿哥被立为太子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于是吩咐额敏等人一同呈上折子,请求封立弘时为太子。然而这些折子也石沉大海,皇上迟迟未给任何回应。 一直拖到了年下,皇后突然听到圆明园传来的消息。 因为皇帝今年过年打算“幸后苑,观冰嬉”。 四阿哥弘历知道了此事后,为讨皇上开心,私下在圆明园搭建了冰场,苦练冰嬉,岂料竟出了意外。 他在独自练习期间,突然滑倒,冰刀割伤了腿。 纵然有太医全力诊治,但即便四阿哥伤愈之后,走路时腿脚或许也会有所异样。 有着腿疾,不良于行的四阿哥,断没有再继承皇位的可能!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谏言 皇上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下令彻查。 夏刈带着血滴子的人,查了三天仍未查出来有人故意谋害的迹象。 夏刈将查探到的证据和口供整理好,连夜回禀皇上。 声称是因为自打皇上登基后朝政繁忙,圆明园的冰场也就不常被使用。 那浇冰场的奴才便渐渐偷起懒来,浇冰不自信,冰面不平整,夏刈亲自去看过,冰面之下还存有气泡。 再者,四阿哥又急于求成,日日练习冰嬉,一练就是好几个时辰不停歇。 加之维护不当,这才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皇上又怎会轻信在这等大臣们逼迫自己立储的关键时刻,自己刚成年的四阿哥就恰好摔坏了腿。 皇上心中始终存有疑心,无奈苦于毫无证据,此事牵扯甚广,只得先严惩奴才。 直接接触冰场维护的奴才一律被杖杀,四阿哥身边的嬷嬷太监们也统统都换了一批。 弘历也得以入宫在阿哥所静养。 正月初一,皇上于养心殿东暖阁举行完开笔仪式,便即刻前往早朝。 此乃新年伊始的首次早朝,大臣们都来的齐,一般都不会告假。 众人本以为此次会如往常那般,宣读完贺表便会散朝。 没想到等众人说完贺表后,皇上威严的目光逐一扫过殿内众人,久久不发一言。 众人皆战战兢兢之际,皇上开口了。 然而,皇上所言却不似往常那般是鼓励群臣,再强调下大清今年的重要政策,反而是提及了立储之事。 “今躬膺圣祖付托神器之重,安可怠忽,不为长久之虑乎? 今朕诸子尚幼,建储一事,必须详慎,此时安可举行? 朕将于明年今日,将此事亲自书写,密封藏于匣内,置之乾清宫正中,世祖章皇帝御书正大光明匾额之后,乃宫中最高之处,以备不虞。 诸王大臣咸宜知之,或收藏数十年亦未可定。” 向来都是明诏立储,如今皇上却打算秘密立储,诏而不发。 此等情形虽说是前所未闻,但皇上已然告知群臣,且群臣上折子请立太子后,皇上也已给出了答复。 众人也只能闭嘴,只能闭嘴,纷纷跪下称道:“皇上圣明。” 至此,众大臣纷纷上奏立太子的风潮才得以平息。 早朝结束后,皇上回了养心殿,露出了疲色。 他将众人都赶了出去,吩咐苏培盛守门,并严令不得让任何闲杂人等打扰。 不久后,苏培盛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上,怡亲王求见。” 前两年江南闹桃花汛,皇上了京畿附近的河道同样存在隐患,于是他怡亲王亲自负责京畿水利的整治工作。 两年来,怡亲王频繁往返两地奔波,不辞辛劳。这也使得他原本就不太健康的身体每况愈下。 好在今年总算见了成效。京畿大丰收,粮库的粮食充盈,国库的银子也充盈起来。 在九子夺嫡的时期,允祥始终坚定地站在皇上这一边,二人关系极为要好。 皇上体恤怡亲王辛劳,恩准他无需每日上朝,若有事可以直接入宫与皇上商谈。 此刻,听闻怡亲王求见,皇上急忙吩咐苏培盛将人引进来。 待怡亲王进殿,皇上忙示意他坐下,轻声道。 “老十三啊,你身子骨不好,大冷天的还往宫里跑,万一受了凉,这好不容易有些气色的身子又该不好了。” 怡亲王面带忧虑,回道“臣弟听闻今日早朝之事,心中着实放心不下,故而前来瞧瞧四哥。” 皇上看着这个拖着病体来看自己的弟弟,颇为动容,看见了他身上的衣裳,感慨道。 “你身上的这件料子,好像还是皇阿玛在世时,咱兄弟俩一起裁的,如今都已半旧了。等会儿你穿我这件貂皮大氅回去。” 见怡亲王还想推辞,皇上拉下脸来,严肃地说。 “快穿上,你住得远,前些日子我看了你的脉案,你这身子得好好养着,容易受风寒。你拿着穿上,这是圣旨!” 怡亲王感激地谢过皇上,两人闲话了几句后,皇上看着怡亲王神色,直言道。 “你有话就直说吧,如今这世上,能与朕说真心话的,也只有十三弟你了。” 听到皇上这么说,怡亲王有些酸楚,深吸一口气说。 缓缓说道:“臣弟原本并未打算如此早来,然而有些话,臣弟在此时……” 皇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看着欲言又止的怡亲王,追问道:“什么话?这般吞吞吐吐的。” 怡亲王尽管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可提及朝政之事,他声音虽虚弱,却仍字字清晰地说道。 “四哥,你也知道,我现在一直掌管着刑部,这两年还一直兼任着处理京畿水利之事,因而有诸多眼线。” 皇上目光更加专注地看向怡亲王。 怡亲王接着说:“其实,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听到的,就是那些旗人的事。 其实从一开春将地划分给他们起,四哥,大多数的人他们根本就没去种!而是把地租给了汉人!” 皇上满脸惊愕:“竟有这等事?” 怡亲王点了点头,有些痛心的说。 “是的,四哥。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没有再到各旗去领取俸粮罢了,然而他们通过租地所获得的粮食,可比那俸粮可要多得多!” 皇上听后,怒火骤然汹而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茶水四溅。 “该死!各旗都瞒着朕,直隶总督衙门也不奏报!连弘时都没跟朕提!” 怡亲王见皇上情绪激动,待他稍微平复后,才敢开口劝道。 “四哥,其实这个事,他们从心眼里就不同意这样做,弘时也还年轻,很多事情他可能并不完全明白。 依臣弟之见,不如暂时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也正好顺遂了他们的心意。 如今大清正在推行官绅一体当差,新政进展缓慢,我们先把旗人们安抚下来,也好腾出手来全力推行新政。等到新政处理妥当后,再整顿旗人的问题也不迟。” 皇上沉思了片刻未做评论,反而看着怡亲王这般推心置腹地与自己谈论朝政,不由得脱口问道。 “十三弟啊,依你之见,弘历在圆明园受伤一事,弘时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如愿 怡亲王听到皇上反而提起了弘时,面上闪过一丝意外。 他沉思片刻,仔细斟酌着言辞后,方才缓缓回道。 “四哥,此事本非臣弟所宜置喙,但既然四哥有此一问,臣弟便斗胆妄言几句。臣弟觉得,此事定然存在隐情。 弘历的生母本就与老八他们脱不了干系,至于三阿哥嘛,臣弟倒是觉得,单就此事来说,他对此应是不知情的。 皇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追问道:“何以见得?” 怡亲王见状,心中稍安,解释道。 “臣弟在三阿哥前往户部理事后,确实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皇子入六部必是皇上有了立储之意。 不怕四哥笑话,臣弟私底下也留意过三阿哥弘时的言行举止。 发现他生性淳厚,孝顺有加,绝非那种会暗中算计之人。因此,臣弟斗胆猜测,此事很可能是被八爷他们暗中利用了,三阿哥或许并不知情。” 皇上听后,长叹一声,面上的愁容似乎稍有缓解,还是有些怅然地说。 “朕也是这么想的。朕一直深知弘时是个老实的孩子,只是没料到他办不好此事也就罢了,就连向朕求援开口询问都不敢,跟着那起子小人一起欺瞒朕,哎......“ 怡亲王劝道:“四哥,弘时还年轻,四哥慢慢教,这种事情也急不来的。” “慢慢教,可也得是那块料啊,如今大清内忧外患,他……是一点儿都没看到啊!” 皇上虽说对三阿哥心存不满,然而念及他乃是当下唯一成年且身体康健的阿哥。弘历受伤一事,皇上也只能就此罢手,不再继续追查。 唯恐有奸佞祸水东引,牵连到弘历,皇上最终只得强忍不满,将此事暂且按下,不再深究。 皇后在景仁宫内,听闻四阿哥受伤之事皇上并未牵连到三阿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让弘时、弘历、弘昼几位阿哥自这个月十五起,一律住进上书房。并且特意安排张廷玉、朱轼、蔡世远几位大学士轮流为他们授课。 皇上更是每日都抽出一个时辰来陪三位阿哥读书,而且由于弘历腿上有伤,皇上在上书房对弘历格外关照。 皇后心中始终无法踏实,关起门来练了一整天的字,却仍旧无法静下心来,脑海里尽是对局势的分析。 想到虽说是阴差阳错,那些受了弘时恩惠的人私下里自作主张害了四阿哥,使得三阿哥继位的可能性更大了一些。然而皇上对四阿哥的态度不明,皇后不由得满心忧虑。 况且上书房还有个随他母亲一样惯会哄皇上开心的弘昼! 自己原本就看中弘时老实,可着实未曾想到如今会是这般局面。 皇上在早朝上说,明年才会立储,如今阿哥所还住着三个阿哥,弘昼才五岁皇上就让他进学了,皇后心里猛地一沉,踟蹰不定。 景仁宫内氛围凝重,侍奉在侧的几位宫女见皇后一整天都眉头紧锁的模样,都远远地站着,皆静默无声。 与之相反的是,承乾宫里确实十分热闹。 禧常在如今已有孕将近九个月,眼看即将临盆。 甄远道一家自宁古塔回京后,便一直在京中调养身子。 甄远道一家,从宁古塔回京后,一直在京中静养。 因甄远道病重,皇上担心会过了病气给怀了身孕的禧常在,所以一直没有准许让甄远道夫妇进宫探望。 如今,甄远道的身体稍微好了一些,而且禧常在由于焦虑过度,日益消瘦。 旁人乍一看,都会为她那瘦弱的身子却撑着那么大的肚子而揪心,不禁为她担忧。 并且太医也上奏说禧常在忧思过度,恐怕会难产,皇上这才同意让甄远道一家在今日午时过后与禧常在相见。 因禧常在受惠妃管辖,故而甄远道夫妇二人是在承乾宫偏殿一同拜见的惠妃和禧常在。 两人被采星的搀扶走入殿内,甫一进门,便满脸惶恐地跪在门口,连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地说道。 草民甄远道携夫人参见惠妃娘娘,参见禧小主。” 惠妃赶忙叫人扶起两位老人家并赐座。瞧着两人此刻满脸沧桑的模样,她也是微微一惊。 “我父亲与甄伯父亦是世交,甄伯父实在不必如此多礼。” 惠妃瞅了一眼身旁眼眶泛红,正痛苦地绞着帕子,不知不觉已然泪流满面的禧常在。 眼神示意禧常在身后的佩儿给浣碧顺顺气,而后开口对甄远道说道 “也多亏了禧常在说自己进宫前被甄伯父收为义女,皇上这才看在皇嗣的份上,恩准伯父一家上京养病。” 自进门起,甄远道便一直低垂着头,甄母亦是畏畏缩缩的。 虽说在宁古塔时,自家受果郡王的庇护,日子过得稍好一些,可终究比不上他在朝为官之时。 身为罪人,自然处处遭人欺凌。不过短短几年光景,甄远道和妻子皆已头发花白。 此刻,甄远道望向自己的女儿浣碧,眼眶泛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虚弱的身子,还未开口便咳嗽起来,好一阵才舒缓过来。 待采月送上茶后,众人的情绪才逐渐平复。 惠妃适时地以该去陪和静作为由头避出去了。 不过她特意叮嘱了佩儿以及其他的丫头们务必要照料好禧常在的身子。 临出门还示意采月去将温实初叫来,让他在钟粹宫随时等候着,以防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此时殿内仅有甄家一家人,甄远道这才开口感慨.。 “看到你如今平安无事,为父是老怀安慰。” 禧常在刚收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滑落,她哽咽着。 “爹爹~,趁着此时回京,女儿一定设法求皇上,彻查当年之事。” 甄远道望着自己挺着大肚子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他艰难地开口。 “为父经历了这么多,如今已经不求其他了,如今家中的日子还过得去,果.....” 话刚说到这里,甄母悄悄踩了一下甄远道的脚,甄远道一顿,接着又继续道。 “若是果真如同温太医所说,你腹中怀的是位皇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病逝 一场冬雪过后,紫禁城彻底挥别了冬日。 因和孝是在冬日所生,冬日里坐月子有忌讳自是多一些。 皇上特意下令,禁止无关人等随意进出钟粹宫,让安陵容安心休养。 就连弘昼也被安排在上书房居住。 只不过他的课业不及成年的两个哥哥重,即三阿哥和四阿哥不同。三阿哥与四阿哥是上一整天的课。 弘昼年纪尚小,每日卯时便要起床上学,小孩子本就贪睡。 到了下午,纵然他对夫子讲授的内容饶有兴致,怎奈人小,终究抵抗不住睡意,在上书房时,脑袋不时地一点一点。 皇上瞧见了,亦是满心怜惜,对年仅五岁的他心疼不已。 故而特地准许他下午无需上学,可自行安排。 不过皇上特意吩咐伺候的奴才等弘昼中午睡足了后带他去蹴鞠。 不过皇上特意吩咐伺候的奴才,等弘昼午休睡饱了后,就带他去蹴鞠。 其一,能让他自幼便强身健体,免得像四阿哥那样,在冰上摔了一跤就不良于行。 其二,如今安陵容正在坐月子,需要静心调养,弘昼这孩子打小就古灵精怪的,给他的课余时间填满,减少他前往后宫的次数。 也能让他慢慢适应独自居住的生活。免得这孩子天天往钟粹宫跑,打扰了容儿的清净。 况且弘昼也已经长大了,按理也该独自居住了,正好之前弘昼居住的钟粹宫后殿也可以腾出来给和孝居住。 这个冬日,安陵容始终在坐月子,且这月子坐得极为舒适。 旁的人生完孩子后,身体通常会有所亏空,可安陵容坐完双月子后,整个人容光焕发。 她甚至觉得自己当下的状态,比起怀和孝之前还要年轻几分。 不过,安陵容也没忘记让小桂子平日里拿些银子去打点,安陵容对于宫里面发生的新鲜事,并不会知道得特别晚。 一切都显得那般平常,唯有一件事让安陵容格外留意。 长春宫的齐妃在冬日里染上了风寒,然而救治不及时,竟就这么殁了。 齐妃屡次谋害妃嫔,皇上虽说气极,但看在三阿哥的面子上,皇上并未剥夺齐妃的封号,仅是禁足终生。 按理说,虽然年下里事情多,今年发生的事情格外多。 可齐妃身旁好歹也还有几个丫头伺候着,断不至于如此疏忽,竟将一场风寒拖延成了不治之症,悄无声息的就离世。 不过,斯人已逝,况且齐妃也曾几次害过自己,自己曾经寄希望于齐妃能够勇敢地站出来指认皇后,可齐妃因诸多顾虑终究还是退缩了。 安陵容虽能理解,但心中难免有所埋怨,她能不对齐妃下手,已然是安陵容对齐妃的慈母之心极具宽容了。 不过“得利之人或许涉嫌其中”,安陵容越想越觉得,此事八成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景仁宫内,三阿哥低着头,一脸忧伤地走进正殿,还带着些沙哑的声音跪下给皇后请安。 “儿臣弘时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佯装出一副悲痛的模样,赶忙吩咐:“剪秋,快扶三阿哥起来” 待三阿哥起身后,皇后看着三阿哥这幅俊朗挺拔的模样,心中甚是满意,面上却叹息道。 “如今,三阿哥该改口叫本宫额娘了。” 三阿哥躬身应道:“是。” 皇后瞧着三阿哥这幅略显疏离的模样,开口宽慰道。 “往后本宫便是你的额娘了,你虽非本宫亲生,本宫也没有亲生的孩子,你我二人能母子一场终究是缘分。本宫也期盼着日后能母慈子孝,共享天伦之乐。” 弘时心中有些感动:“儿臣一定尽心侍奉皇额娘”。 说罢,他抬头瞧了眼皇后,赶忙改口道:“额娘。” 皇后心中甚是宽慰,语调也柔和了些:“那就好。” 紧接着,她主动提及了齐妃。 “齐妃侍奉皇上有二十多年了。本宫是看着她入府的,一步步从格格晋封为妃。 虽说齐妃此前犯下大错,可终究还是为皇家留下了血脉,也是大功一件。 她这病来得着实太急了些,今年冬天后宫之事出奇地多。剪秋,过两日请宝华殿的法师来宫里面做几场法事,权当送送齐妃妹妹了。” 皇后看着三阿哥一脸怔怔的模样,顺势解释道。 “太后刚离世,淑妃刚诞下一位公主,眼看着禧常在的产期也在这几日了。也怪皇上不许人随意前往长春宫,就连本宫也不准。 本宫想着按月让内务府私下里增添两成的份例送去长春宫,等过几年皇上气消了就能好些。谁能想到会这样……” 说到此处,皇后又拿起帕子捂住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剪秋站在皇后身旁,瞧见三阿哥脸上已露出悲意,显然是将皇后的话听进去了。 而且对齐妃的死虽然伤心,但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怀疑皇后的神情,于是便适时地上前劝慰皇后。 “娘娘,您也别太伤心了,这些日子为了齐妃娘娘的事,您已然伤心多日了。” 皇后抽噎着接着说道:“皇上说国丧期间一切从简,即便皇上不情愿,可本宫与她同为后宫姐妹,所以本宫便叫人去戍守她的梓宫,期望齐妃在地下能够安宁。” 三阿哥被皇后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所打动,双眼通红,哽咽着说道。 “额娘宽宏大量,儿子感激不尽,也是儿臣不孝,这阵子上书房课业课业多,长春宫那边的事情,儿子也疏忽了。多亏您吩咐人前去照料,否则我娘的丧礼怕是会更为凄凉。” 看着两人皆有些悲伤过度的样子,此时剪秋出来圆场道。 “皇后娘娘,如今三阿哥有了您的照顾,齐妃娘娘也可安息了,您要是再这般伤心,不是让生者难过吗?” 看着三阿哥一脸动容的模样,皇后顺势擦了擦眼泪,掩饰住了嘴角的得意,依旧带着哭腔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齐妃陪着本宫一同服侍了皇上多年,她骤然离去,又怎能叫本宫不挂心呢。” 此时,三阿哥一脸感动地跪下,言辞恳切道。 “额娘,儿臣生母有过不能补偿,儿臣今后一定加倍用功读书,为皇阿玛分忧,不枉皇阿玛与额娘抚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