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教授又又又心动了》 第1页 [gl百合] 《池教授又又又心动了》作者：周二娃【完结+番外】 文案： 清冷天才学霸考古学家攻vs娇艷心机撩人大明星受 姊妹篇本文副cp，《佳人已婚》 註：某些地方情节需要，考古需要遵循规定，保护文物人人有责 圈内『恃靓行兇』大明星林知一因为耍大牌的黑料落得人人喊打 事业低谷期时，考古队和新媒体联合开展西凉古墓的纪录片拍摄嘉宾邀请函如救命稻草送到她的手里 塑造吃苦耐劳人设成了她的首要目标 入组前：没办法没工作 谁料寥寥黄土的西北让她与考古教授一场不完美的邂逅 而考古教授池憬正是她了多年的学霸同学 入组后：来对地方了 久别重逢再次勾起林知一尘封已旧的悸动，被分到一个房间后，她鼓起勇气试着靠近撩人 谁知被清冷的池教授反撩得面红心跳 林知一：你这么看着我不会是想亲我吧？ 池憬：你怕吗？ 外人说池教授是天之骄子，严肃正经，只有林知一知道正经的皮囊下是怎样一副面孔 随着拍摄结束研究室清尘绝俗的美玉也因为纪录片走红了网络 丘比特神箭穿心月老红线抛错了位 她的靠近换来了池憬一生的心动， 池憬说：我不太温柔，对你尽我所能 池憬的确做到了，对她倾尽了所有的温柔 后来纪录片播出，林知一口碑逆转，网络猜着二人的关系 网络媒体会黑粉欲要看林知一出丑，谁知一向不参加媒体採访的池教授现身记者会。 当记者问道林知一对池教授的印象 林知一说：她是这世间独有的不可思议 当记者问道池教授对纪录片的感悟 池憬夸赞：林知一，很不错。 十七岁的年纪遇见不了太多人，流经血液的一定是为之惊艷的那个，百密一疏里唯一的覆水难收。 阅读指南： 1：考古知识皆来自网络和书籍查阅（错误请指正） 2：双洁，1v1，小 3：一个暗恋成真的故事 内容标籤： 天作之合业界精英 甜文 正剧 搜索关键词：主角：林知一，池憬 ┃ 配角：一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考古教授vs心机撩人明星 立意：愿你成为自己的太阳，无需借谁的光 第1章 黑料缠身 「一一，请问网上爆出你在剧组打孟宛白小姐是出于何种原因呢？」 林知一刚出机场，记者们举着话筒一拥而上，哄闹嘈杂相机闪光灯扑面而来，林知一对于记者出现表示很淡定，经纪人挡在她的身前，「不好意思，一一现在不接受採访。」 没办法，林知一自出道以来就获得了「恃靓行兇」的称号，而且向来以直言直语火爆出圈，有她的地方永远不缺热搜话题。 机场门口水泄不通没有挪动步子的机会，林知一顿下步子，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 「一一，在剧组耍大牌的黑料您是否担心影响未来的星途呢？」 一只话筒随着音落抵在她的面颊旁，五月的西北风燥，干热不似北海。这一顿记者都屏住唿吸，林知一的回答绝对是一手料。 林知一剧组对戏真打女二，她的星途始终都如正弦函数的波动，大起大落。 「麻烦回应一下，林老师，网上让您滚出娱乐圈的话题，您作何看法？」 林知一环视一周拉下口罩，微微的热浪捲起髮丝，这片震撼人心的土地依旧逃离不了世俗繁琐。 她轻抚自己的唇角，划出嘴角的髮丝抿笑看着记者说：「要是牌大，也不能让你把话筒怼我脸上，你说呢？」 经纪人杨言眉头紧锁，想着一会该怎么跟公关部应对接下来的热搜。 镁光灯闪个不停，记者们像是被捅了窝的蜂群，围着林知一继续提问…… 林知一拉上口罩，杨言一个眼神，保镖使出浑身解数为她开闢一条道，林知一优雅地坐进保姆车内，车门一关她这才卸了装备。 看着记者被甩在身后，她满意一笑。 「你什么意思？」杨言坐在旁侧，「不是说了，别说话，别说话。」 「你这做经纪的，都让记者堵在机场门口了，我还没问你是什么意思。」林知一目光放置窗外，夕阳下的土坡轮廓若隐若现，呈现迷人的弧度，这里不算太差。 半月前，双女主《安稳》开机，孟宛白极力据争的女一落在了她的头上，孟宛白便在剧组阴阳怪气的排挤她，挑起外场粉丝掐架，林知一这些都忍了，当得知孟宛白装乖扮可怜让闺蜜离了婚，她瞬时觉得那一巴掌打轻了。 一巴掌的代价丢了女一，她成了全网黑，代言没了，角色换人，一条狗的视频下面都会带上她的名字，林知一併不觉得委屈，不过倒是便宜了孟宛白拿了女一。 杨言被怼的没话说，「你这张嘴，来十个经纪也没办法。」 见林知一淡笑，她换了话题，「这次新媒体联合考古队做的这个项目不错，在这风口浪尖上，人家点名了要你做嘉宾，你没工作，你就安安分分拍摄。」说着她翻手机去做下一步打算，改变舆论风向。 林知一摸出自己的手机，努力挤出一笑说：「我知道，我会的。」她刷着朋友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第2页 为了营造亲力亲为，摆脱耍大牌的黑料，这次连助理都没派一个跟着。 她忍不住点开微博，热搜霸榜，【林知一假戏真做打孟宛白】 看帖喜欢看评论，她手指往下滑动，在热评的第三条忽然停住了，热评是一张图片。 一张毕业照二次拍摄做了处理看着很是清晰，林知一身着蓝色校服站在第三排，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着镜头，而是很猥琐地往下方撇去。 a评：我姐姐和林知一一个班的，高中的时候她成绩跟不上，别看是上的重点高中，她特长生的名义招进来的，真料，我姐姐说校花学霸池憬给她补习过功课，然后她每天跟踪人家池憬，制造偶遇，林知一这么多年没有绯闻，肯定是因为性取向的问题，她看的是池憬。 林知一看到这儿想起梧桐树下，阳光斑驳透过树影，边走路边背单词的情景。 她回过神，清理脑中的思绪，往下去看这条热评下的回应，她的目光扫过点赞最多的回应。 b回应：不对，我和她就是一个班的，北海第一中，她高中是暗恋，不过是我们班另一个男生，她给人递过情书，亲眼所见，那男生戴个眼镜龅牙，就是她看的这个男生前排第三个。 林知一看到这儿手一抖坐直了身子，她咬紧了后牙槽，「不是，他有病吧。」林知一的淡定瞬间消失。 她准备继续往下，却不料自己在这条b回应旁边点了个贊。 林知一反应很快，忙的去取消，仅仅一秒，她抱着侥倖心理，没有被人发现。 杨言正好也看到这儿，「这下事情多了，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好想办法。」现在只是一个热评，可能发展到晚上便是不再是热评这么简单的事儿。 司机竖起耳朵看了一眼后视镜。 林知一压抑着火气，然后摸出眼罩带上，「先压吧。」她没有正面回应。 * 夜幕下垂时，星空璀璨而清澈，新京镇的温度也急剧下降，林知一裹着厚衣靠在车窗上，透过玻璃她看着这座在荒漠拔地而起的小镇四处亮着彩灯，那是民宿的招牌。 新京镇围绕一汪泉而建，这里成了旅游景点，车稳稳停在民宿门口。 她下了车，风沙吹来险些迷了她的眼，和平时出差住的差距挺大，翻修过门口的绿植上积了沙，西北黄土坡夜里倒能见着繁星。 听说考古队经费由新媒体贊助，一切从简的原则包了这家民宿，司机拿着两个箱子，从民宿正门进去，前台打着瞌睡，林知一抬首看了一眼钟錶，凌晨三点，是挺晚了。 听到动静，前台的小姐姐揉了揉眼，她瞪大了眼捂着嘴瞬间睡意全无。老闆打过招唿这三月会有大明星来，但没想到是林知一。 林知一的确很火，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是，桌上摆的饮料还是她代言的。 大堂以敦煌元素而设计的，壁纸是飞天女神，橘色的灯光昏暗瞧着压抑富有神秘感。 没戴墨镜口罩的林知一是素颜，灯光下的她肤色细腻，长发微卷垂在胸前，渔夫帽下小巧的五官格外柔和。 前台的小姐姐尽量保持镇定，开口说话时音色微抖，「林小姐，房间在二楼2013，这是房卡。」她将房卡双手递上，那双眼都不敢看林知一。 「谢谢。」林知一微笑拿上卡，她的视线挪到女孩的握滑鼠的右手上，那手指微抖。 前台的小姐姐见到她这一笑愣了一秒，随即仓惶挪开视线，林知一在她面上捕捉到一丝红晕，于是眼角微微上扬。 女孩在她转过头后才敢抬头看林知一的背影，网友称之红毯女神的林知一一颦一笑都勾着人的魂魄。 二楼的廊灯很弱，瞧着并不亮堂，林知一根据房卡的号寻到了房间，2013她抬首核对一下，「我的右眼皮一直跳，预感不是很好。」她放低了声音。 她压动把手开了门，屋内光一亮，刚打扫过看着干净不错，除了有点小其余的还能凑合。 这次拍摄定的民宿房间不多，很多两人一间屋，她一看，僵笑说：「我知道为什么没人接这节目了。」 「床不是挺大的吗，考古都是环境恶劣，不是跟新媒体合作都是住招待所或者基地棚，我明天回去给你安排助理过来。」杨言探头一看。 林知一应声，「那你明天记得。」 杨言接过司机手里的箱子然后说：「明天下午一点，到时候专职司机接你去现场，你待会儿早点休息，对了，北大考古教授，住你隔壁，明天记得去打招唿。」 「不进来坐坐？」林知一看杨言的脚停在门外。 杨言看了一眼手錶说：「不坐了，得马上走，你好好拍摄，有事电话，我空了来看你。」她将箱子推进屋里，人还在门边上。 林知一知道杨言忙，也不再留她，「路上小心。」她含笑送走了杨言，杨言帮她关门时还啰嗦了两句。 杨言一走，整个屋子就瞬间安静了，甚至说安静地让她难受，越静的地方倒是越让人觉得可怕。 林知一打开行李箱去翻自己的衣裳，对赶了一天的路的她来说，洗个热水澡才是正事。玻璃望去外面还留着残灯，这里看不到那一汪沙漠清泉，倒是正好能对上远处的霓虹。 那区域是旅游的佳地儿，彻夜灯火通明，林知一到窗边往外看了一下，杨言的车已经渐远，车尾灯一亮拐进了弯道，她拉上窗帘钻进了浴室。 第3页 在帘子闭上的那瞬间，一辆黑色越野飞速驶到民宿楼下，车轮捲起沙尘很稳的落在民宿门口。 副驾驶车门开，池憬拉上面巾踏出车门，双眉微微入鬓，西装革履诞生在研究所，很明显她今日这身工装衣，牛仔鸭舌帽随性压不住书香风骨。 「谢了。」她从后座上拿下自己的背包，比起林知一的两个大黑箱子，她显得过于简单。 驾驶座上的女人下了车在后备箱拿出箱子笑说：「谢什么，都多少年的关系了，池教授什么时候空赏脸吃顿饭。」她将行李箱递给池憬，她不打算将人送上去，因为远处的霓虹还有一群等着她通宵的朋友。 「最近不太行，空了我给你打电话。」池憬把着行李箱，她很少见太阳，皮肤白却不见孱弱。 童佳不悦，印象里池憬一直很忙，好不容易这次考古基地在她家这边，却连吃顿饭都要约时间。 童佳努着嘴说：「是，你忙，咱们大学毕业后，这是第三次见面吧。」 「改天请你吃饭，你不是还有聚会。」池憬拉了袖子看了一下手錶，「三点十五。」 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别操心我，空了你可以上网看一看。」她匆匆上了车，车子一个拐弯发出声音，扬起尘土，池憬等车走远后才推门而入。 前台的姑娘正翻看着刚刚的监控，拿着手机拍刚刚林知一在前台的画面，过于认真，丝毫未注意到有人进来。 池憬刚往前台一站摘下面巾欲要开口，忽而间所有的灯光灭了，整个大堂黑成一片。 黑暗中池憬听到了异物掉落的声音，她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道光而来，吓得前台一声尖叫，这一声尖叫着实震到了她的双耳，她皱着双眉说：「考古队池憬，麻烦给我一下房卡。」 那姑娘抖着双手然后就着池憬的手里的光去翻桌上的卡，慌乱中她摸了一张给池憬。 她颤颤巍巍将房卡递了过去，说：「二楼房间。」 池憬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卡上的号房间号，2013记住这个数字后，她眼睛上瞟，然后说：「找人看一下，可能是跳闸。」池憬单手拎着箱子便往楼上而去。 林知一在楼上浴室忽然遭遇停电，本来她足够冷静但是楼下的尖叫瞬间让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发梢还在滴水，身上的泡沫也未冲掉，林知一摸着黑抓过浴巾裹在身上。 「什么鬼地方，热水也没有，又停电的。」林知一的怒气烧到了眉毛。 事实证明，这家民宿隔音并不好，池憬刚到门口，手机灯闪了两下便关了，她按了一下旁侧的按钮，提示没电，池憬抹黑将卡靠在门锁上。 在房内的林知一听到开门声问：「谁？」 第2章 坦诚相见 林知一刚摸出浴室，却不料被浴室门口的行李箱绊住脚，瞬间她像是飞了出去，直接扑倒，膝盖传来刺痛感。 突如其来的意外刺到她的神经，她出于本能反应叫了一声，这声音一点不比楼下前台的小。 池憬还未开口回答她，听到这声音皱了一下眉。 池憬左脚踏入，带上了门，刚走两步脚下踩到了软软的东西，像是一大坨口香糖？ 「谁！踩我手了！」林知一吃疼地叫出了声儿，膝上的痛感不减，她的手背因马丁靴的厚底一磨更是疼地慌。林知一向来的锦鲤体质在出了那黑料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想到算塔罗牌的说她近来运势不错，她咬着牙关脸黑到了极点，玄学和现实面前她更信后者，起码现在是。 听到这声音池憬连忙收回脚，她这时候也不知所措，摸黑低了身子去扶脚下的人。 池憬手碰到一团绵软，冰凉的髮丝抚过她的手背，这次，像一坨棉花糖？ 「往哪儿摸呢？你谁啊你，摸着黑占我便宜，你信不信我告你。」正在气头上的林知一那张嘴像不关闸的水阀，说话不带喘气。 她的声音一直很软糯，生气时散着微妙的威慑力。 林知一开口，「你看得见吗，你就摸，你神经病吧，臭流氓！」面前的人没说一句话，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如果能看到，她会一巴掌打过去。 林知一身上的浴巾在起身时已经滑到了地上，池憬的手也是在碰到一团软绵后缩了回去，她面上盖不住尴尬，「抱歉。」 黑暗中的这一声道歉，音色沉稳却又柔和，让林知一忽而生了熟悉感，不过手背的痛意让理智冲到了前面，她说：「我告诉你啊，这事儿咱们没完。」 池憬看不到林知一的脸，听这声儿，面前这人应该气的是面红耳赤。 在林知一尾音刚落一瞬，屋子里的灯亮了，接着是空调的声音，沉默瀰漫在空中，林知一的浴袍还落在脚边。 她这样「坦然」地站在池憬的面前，屋子里每个微小的声音都在诉说尴尬，发尾的水珠滴到她的身上。 空调吹出的冷气夹了湿润的味道，像是拉回了高二的雨季，雨水湿了作业本，煳了字墨，让人又急又窃喜。 她一眼认了出池憬，和高中没有区别，站在光下依旧很耀眼。林知一的眸子闪动的节奏变慢，内心的慌张让她不知所措。 池憬见到这一幕唿吸乱了一分，她连忙背过身，「不好意思。」 这一声回应让林知一回过神，她捡起浴巾钻进了厕所，浴室门被她重关上，她靠在门上，一闭眼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久别重逢是个很美的字眼，回忆和焕新都应该在阳光明媚的街角碰撞，而不是，现在。 第4页 林知一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脑中浮出池憬那张脸，教授姓池，她从没想过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她的手掌重拍在脑门上无声嘆息。 紧接着门外传来声音，她放轻了唿吸听着。 前台的姑娘小跑上来，见到池憬的时候连声道歉，「对不起池教授，房卡拿错了，隔壁才是您的房间。」 池憬慢慢褪去耳根的红晕，她面色不太自然地接过，「嗯。」她接过房卡下意识看了一眼浴室的大门。 好一阵，听到关门声，林知一从浴室出来，烦闷是夹在冷气中，后背不由自主的起了鸡皮疙瘩，她打开手机，点开了好友田可的对话框，在圈内她没几个朋友，大都是面上的，私下互不来往的那种。 但田可不一样，田可是个例外，大学两人一个宿舍，毕业后走了同一条路，可以说，小说照进现实的关系。 [我今天烦死了。]林知一删了好几遍怎么开头，寒暄是个开头的好方式，但是她和田可之间并不需要，在消息发出后，她撤回了。 田可回的很快：［？？？？？］ 林知一：［我很烦］ 田可：[我看到了记者机场围堵那事儿。] 林知一发了个表情包，这话说来话长，打字都得像写小作文一样才能叙述完：[不，那都不叫事儿。] 另一头池憬进了自己房间也并不淡定，她给手机充电时，不自觉地会去回想刚刚看到的一慕。 对于林知一当初的印象，能记得的是那个只有她们两人午后的教室，高中她和林知一接触并不多，最多的大概就是因为林知一成绩漂浮不定，老师实行一帮一政策将她们分到了一个小组。 总结下来就是，林知一脑子不笨，北海一中上课节奏快，没来得及消化便又给人餵新食儿，处于中等成绩的林知一，已经算好了。 不知是从哪一年开始，当她再想起林知一的时候，是因那满大街的gg牌，还有电视热播剧。 手机铃声一响，将池憬拉回思绪，她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接通了电话。 「方导，你好。」 制片兼导演的方达海笑道，「池教授没打扰到你休息吧，刚刚前台说你到了，所以打电话问一下，明天晚上，新媒体做了篝火晚会，为这次纪录片取些素材。」 「嗯好。」池憬不是很想参加这一类聚会，这几年好像除了研究所和讲课便是呆在各个基地，篝火晚会是很呈现大西北，期待这个词她基本没有过。 池憬补充说：「方导，现在採到的西凉公主墓样本文物还在基地，研究所这边的意思是，对于文物的拍摄，需要向上级报备，并不能对所有文物的样品进行拍照，这一点我想应该提前同方导说一声。」 上级再三提到过这点，池憬作为这次考古的负责人，定是会提醒。 西凉公主墓是去年发现的古墓，发掘工作到了一半，由于研究所的资金不够一直拖到今年才启动，不过在半月前，启动这个计划后，先一步完成了发掘工作。 网际网路飞速发展的时代，和新媒体合作对即将淡化的考古团队来说是个好趋势。但这次拍摄是纪录片，纪录片现在逐渐淡出大众视野，邀请带流量的林知一也是为了纪录片播出能有好的效益。 方达海笑笑说：「这点教授放心。」 「嗯。」池憬应声，方达海那头寒暄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对于池憬来说，只要不耽误考古工作，尽量会配合剧组取素材。 歷史上西凉的地理位置和丰富的资源成为贸易和文化交流的枢纽，丝绸之路重要节点，篝火晚会倒是很能呈现。 下午一点专车如期到达民宿楼下，大西北的白天和夜里是两个温度，林知一素颜出门，没有化妆师在的情况下她平日极少会画妆。 林知一作为嘉宾主要是以西凉公主的扮相讲述整个墓穴的结构，时代背景，她在车上看着本流程熟悉。 死记硬背和动脑子上面，她更擅长前者。 下午三点 林知一下车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沙坡，湛蓝浮上白絮，远处的沙丘如波浪起伏，白布点缀金沙，将神秘色彩盖住半分。 褐色的棚帐布上彩球，木柴搭建的火堆，工作人员忙着布置现场。 红色玫瑰增添的绿意妩媚而新奇，驼铃声音迴荡在哄闹中，林知一闻到了孜然的味道，她双眉微蹙。 「一一老师，这边请，我们先化妆。」 小姑娘穿的白衣红色，头上做了简单的髮饰。林知一点头含笑跟着进了帐篷，转身之际瞟了一眼剧组刚搬来的大鼓，还有乐器。 嘴上喊着缺钱的剧组定的住宿不忍直视，这方面倒是大手笔。林知一坐着等化妆，今夜的妆造主要是为了剧组篝火晚会纪录片开篇取景。 在林知一前脚刚入帐篷，后脚池憬便到了，方达海从副驾驶下来，他秃了顶，戴着一顶老旧的鸭舌帽，他的个子比池憬个子高一点儿，不过因为身材太过富态，显得两人差不多。 池憬本想晚上自己单独过来，谁知方达海派的车已经到了楼下。 方达海将目光放远笑着道：「那儿是西域琉璃盏，道具准备的正好。」 池憬注意到帐篷旁侧的哈士奇，西域篝火晚会，驯养狼作为圣物，不过是书本上记载的传言，环境布置的不错，作为影片开头取景已经够了。 第5页 她颔首点头回应，方达海介绍着布局的意义，其实是想问池憬的意见，最大程度还原西域的真实美。 「如果可以，哈士奇其实没必要，骆驼就够了，通商要塞，西北作为丝绸之路重要的节点，沙漠地带的西凉古国受游牧民族影响，多信仰神兽，那只鹰隼摆件就挺不错。」池憬眉毛轻扬朝那头看了一下。 她话音刚落下，方达海欲要开口，这时剧组一小姑娘跑来。 「方导，男演员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替补演员也没接电话，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小姑娘面色焦急，说话小心翼翼。 方达海五官紧皱，呵斥道：「怎么办的事儿！哪找的这些演员，就这几个镜头的事儿都搞砸，在剧组找找合适身高的，不露脸拍上。」 剧组临时突发状况，最终决策由他定。 前镜头是西凉公主和驸马为打通互市而举办篝火晚会，无名的小演员找来和林知一搭戏，最近林知一的事儿闹的太火，小有名气请不来，几个群发了通告才找了两个无名的。 小姑娘唯唯诺诺说：「找了，咱们剧组的人，高矮胖瘦都有，就是没有身板撑的起衣裳的，林老师已经在化妆了。」 第3章 篝火晚会 方达海急得焦头烂额，霎那间他的目光落在池憬脸上，导演的审美向来是好的，从他眼神中看出，池憬这等赋了知识的大美人很是能入眼。 池憬的眉眼英气，轮廓清晰，中庭却有姑娘的柔气，这一类长相不论是女装还是男子扮相都是极好。 池憬被盯得不自在，「方导，你忙着，我过去了。」池憬找藉口离开。 方达海叫住她，「池教授，刚刚你听到了，这，有个小事需要你这边帮忙一下。」 池憬一听像是明白了什么，「我可能不太行，我想演戏是个专业活儿。」她嘴角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 「池教授，现在剧组找不到合适的人，前景就几个镜头，没有台词，教授不如帮帮忙。」小姑娘尾音落深深一鞠躬，从事这一行会看脸色以外还得机灵。 方达海拉不下的面子，通常都由下面的替。池憬为难了，见小姑娘两眼冒星光，她看了一眼方达海说：「拍背影，我可以试试。」她不喜欢在荧幕露脸，平时的朋友圈一张自拍也是没有。 见池憬松口，方达海脸上露出笑意，「没问题池教授。」池憬身材高挑，能撑得起衣裳。 池憬点头，她跟着小姑娘进了化妆帐篷，鞋子与细沙轻轻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清风拂过面颊，带来的凉意能在瞬间缓解额上的燥热。 她回头看池憬，广袤之地上尽是渺小弱势，但池憬不像，反而像是大自然杰作下的领导者。 林知一的化妆间是单独的，池憬在她旁边的化妆间，妆造师已经备好了所有的东西。 「嗯？怎么还没到？」妆造老师准备好衣裳转过头，多看了池憬两眼才挪开问道。 「麻烦老师给池教授做一下男主妆造，临时换了演员。」 妆造师眉头微蹙，然后一笑，「没问题，交给我吧，请坐。」 池憬坐到化妆镜前，银色化妆箱内摆放的大大小小几十把刷子。 「教授，有饮料花茶，你喝点什么？」小姑娘附身询问。 「拿瓶矿泉水给我就好，谢谢。」 帐篷里的制冷器一直对着她的后背吹，当燥热驱散后她觉得后背开始发凉，池憬平时化妆很少，如果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她也会化淡妆。 妆造师手法很轻，这次考古的墓穴主要是西凉公主墓，书上记载公主有过驸马，不过在末年战乱中死在中原军手下。 在考古发掘工作进行的时候，古墓出过一把牛角梳，篆刻了公主封号，由此考古队推测过是驸马相赠，纪录片要讲解第一出土文物牛角梳。 池憬做完妆造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头髮编成了小辫，她的眉毛被画挑起，王者气度呈现。髮饰镶嵌着珠宝。 妆造师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池憬很衬这身衣裳。 池憬比林知一要高一些，不过这白皙的肤色倒是像加了影视滤镜，真实感稍微差了点。 五月的沙漠在北半球的夏季，九点左右天才渐渐暗去，林知一的妆造也在同一时间完成，银饰镶嵌在头巾上，小马甲的四周也挂满了银片，在西凉珠宝盛行，除了怪异的图案绣在衣上，珠宝手镯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林知一明眸善睐，眉间犹似罩上一层娇艷，她走了两步，身上的银饰作响。「男演员呢？让他来找我沟通一下。」 林知一见进来送水果的小姑娘，不由得开口，她坐到椅子上，拿叉对准了被切成小块的苹果。 「一一老师，男演员临时有事没来，替身也没接电话。池教授帮忙替上了，这会儿应该刚画好妆。」说完她喉间忍不住滑动。 林知一骤然抬眼看着她，她抑制着内心的慌乱，她眼神放在盘子里，送到嘴边的苹果也没张嘴，她将手放了下去，清了清嗓子说：「所以你们换人也没人知会我一声，换的还不是个演员。」 「一一老师，临时换的，我正要来跟你说，剧组找不到合适的，导演说拍背影就好。」小姑娘音色微抖了一下。 林知一说话带着威慑力，不笑时面上更是严肃。 空气像是凝聚在了一起，帐篷内剩下冷风机转动的声音，林知一垂眸沉默半刻说：「我不同意拍背影，片头呈现故事，一个背影能看得出什么，你们到底专不专业？」她语气轻飘飘，并没有不悦。 第6页 「这，一一老师您别生气，我去跟导演说一声。」 看着小姑娘出了帐篷，林知一这时才重新抬手，将苹果塞进嘴里，她的淡定从容不知不觉间偏了位置。 敬业这个词并非是标籤，而是刻在林知一骨子里的东西。 不到五分钟，方达海进来了，而后面便是池憬，她捕捉到一个蓝衣异域服装，于是腾地站起身，在池憬还未看到她时，迅速挪开眼。 「一一，这也是没办法，池教授扮相挺符合西凉驸马。」方达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林知一抿上笑，她和方达海合作过一次，不过是很多年前，「方导，这次的片头以出土第一个文物牛角梳为线索去展开拍摄，那西凉公主和驸马作为片头荧幕人物，没有眼神戏怎么行。」 池憬从方达海身后走到旁侧，她看着林知一。 纤细的腰身没有一丝赘肉，她能想到，敦煌壁画的女神，每一寸都被艺术家的笔触赋予了生命，曲线优美而充满韵律，池憬移开视线，昨夜的事情像是一根树桩横在两人中间。 当池憬站到前面，林知一也并不敢看她，一时之间眼睛不知该放到何处。 而这种小细节并没被方达海注意到，方达海转向池憬说：「那教授，我们这边多加一个侧脸镜头，你试试看怎么样？」 池憬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那我试试，不过我没有太大把握。」 方达海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好，我现在去准备，池教授你们先沟通。」他摘了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林知一这下更慌了，她攥着衣服一角。 池憬看到她面上不自然，「林知一，好久不见。」她微微一笑，昨夜两人闹的尴尬，没有正面打过招唿。 林知一低着头，咬着下唇缓了一阵，抬起头眼眸含笑，「好久不见。」 两人对昨夜的事情闭口不提，林知一反应过来，用别的话题岔开，「坐吧，我们对一下角色神态。」 池憬点头，坐到了椅子上，这身衣服对她来说挺繁琐。 林知一轻声咳嗽一声，然后说：「作为纪录片的片头画面，主要是以驸马赠送西凉公主牛角梳而切入到正题，所以，这里的眼神戏，池教授你这边能做吗？代入驸马这个角色的真实情感。」 「需要我看着你试一下吗？」池憬看着林知一的本子，就一页，简单的记录了人物动作还有心理描写。 林知一脸上涂了腮红，看不出爬上眼角的含蓄，她抬眼间已经理好了情绪，「试试吧。」她看着池憬。 池憬眼中浮出一点点的情绪，像是夜间绽放的昙花，一瞬露香，也一瞬美不胜收。 「这样可以吗？」池憬收了神。 很明显，刚刚林知一没接住这个眼神，她此刻知道，今天的拍摄接不住戏的会是她而并非是池憬。 「再来一遍吧。」 林知一眉头一蹙闭上眼去理自己的思绪，池憬也是一样，四目相对时，总会有一强一弱之分，上帝说对视十秒挪眼便是喜欢。 但她们二人之间并没有，林知一在入戏的第二秒走了神，她能看到的不是池憬眼眸中淡淡地「深情」，而是大雨湿了土坡，无绿植可盖黄沙，扬起的尘土迷了道路。 「你在想什么？」池憬头微偏了一下，开口询问。 林知一回神，「没什么，我没演好。」她深吸口气去拿旁边的水杯。 池憬看着林知一说：「考古所得信息，西凉公主和驸马是指腹为婚，二人之间并未有过交集，一月驸马便作为使臣前往中原商谈互市开拓，临走时带了三个女婢。」 「篝火晚会是庆功宴，除了牛角梳墓穴暂未发现别的信息证明二人感情深厚，在《史经》下卷第二录三十八行有记载，西凉公主与驸马婚后三年无子嗣，作为西凉国的唯一的继承人，西凉国王多次举办祭祀为其求子嗣，甚至公主提议要将驸马祭天，经过这些推断，驸马同公主感情并不如意，所以你可以试试演逢场作戏。」 池憬不懂演戏，但是能通过史料以及考古研究而得出当下人物心理活动，这二者间，或许会有相同的地方。 林知一放下杯子，她对角色有过研究，但是并没有池憬知道的全，因为记载西凉公主的信息太少。 她指甲微动，奔走在岁月长河八街九陌中，见惯了镜花水月，心中潜藏的涟漪，不知不觉盪起。 「如果这么说，那眼神戏，更应该是公主和驸马演给篝火晚会的胡商看的，是我对角色理解的不够透彻，多谢，池教授。」林知一手搭在膝上，故作。 池憬听到尾音，随即她一笑，「不客气，林老师。」她加重了林老师三个字，眉毛微微一扬。 林知一脸上的笑僵住了，一口气堵塞在喉咙中，她一点点释放出来，莞尔一笑，「那我们再来一次？」 「嗯，来吧。」 也许天才便如西北日落，绚丽而壮丽，独特的想法和独到的见解，能让他们在不同的角落发光，池憬领悟且学的很快。 两人在化妆间配合的很好，在池憬讲解后，林知一渐渐轻松，一遍遍的往下走，也找回了最初的状态，在太阳下沉后，天空呈现深蓝色。 星辰散落黑幕，四周的彩灯大亮，篝火点燃之际，两人也相继出了帐篷。 林知一眼中印上火光，欢乐热烈的氛围好似将人拉回千年前的西凉，剧组的人员都已换上了胡商的装扮。 第7页 驼铃盪在打鼓的沉闷声中，林知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幅景象，与灯红酒绿比起来，此刻更能让人放松。 方达海迎了上来，「一一，开始吧，拍完了好吃饭。」 剧组的吃食都准备好了，镂空棚帐摆了烧烤水果，林知一刚刚吃了一些水果，池憬做完妆造便吃过东西了。 篝火被团团围住，林知一和池憬站在摄像机前，强光险些让池憬睁不开眼。 灯光师找好了最佳的位置，池憬站在镜头面前会局部一点，不过只是一瞬，她很快调好了状态。 她回想剧本上写的，她垂首看着林知一问，「开始了吗？」 「先入状态。」 两人差不多的时候，林知一对着方达海做了手势，池憬将手放在她的腰间。 一股麻酥酥的感觉爬上她的嵴梁骨，林知一刚入戏的情绪剎那间垮掉，她头微低了一下。 「你们再靠近点。」方达海看着萤屏满意地笑了，篝火便在二人身后，林知一在娱乐圈个子并不算很高，池憬高她一点正好。 如果说林知一的美存于荧幕是媚而娇，那池憬便是赋了书香诞在威尔顿庄园的艺术品。 池憬略显尴尬，她往前挪了一步，衣裳虽厚，她能感觉到林知一的腰身很薄，好似还能听到林知一唿吸声。 当打板声传来，池憬进入的很快，嘴角带着淡笑，那抹驸马应有的虚伪也藏在其中。 诞生在西凉古国的皇室子弟，一样同中原宫廷无二，权利所带来的诱惑，在那个时候，只会比史书记载的更狠。 「卡！」 方达海站起身，「一一，你是怎么回事儿？」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第4章 对戏走神 林知一也知道刚刚自己走了神，一点状态没有带上。 「不好意思，再来一次。」林知一的半张脸陷在篝火红光中显得异常好看。 林知一连着拍了十几条，对上池憬眼睛的时候都会走神，方达海没了好脾气，他抱怨说：「一一，能不能拍，柴火不多，燃透了就没了。」 林知一连忙低头，「最后一次。」剧组助理上前补了妆，林知一垂下眼帘用唿吸稳定自己。 池憬的手再次到她腰上，「你紧张吗？」在开始前池憬问。 林知一说：「不，有点冷，我调整一下就好。」林知一从没遇到过今天这种状况。 她深吸口气，睫毛扑闪的节奏变得很快，抿着唇沉默了一阵，她尽量不去想池憬这张脸，确定自己能接住，她对着镜头比了手势。 打板一响，她骤然抬眼看着池憬，嘴角缓缓浮出笑意，脑中回想池憬讲的故事，空洞感涌上时，池憬眸子微动。 池憬从事考古多年，了解史书人物过往，林知一入戏的时候，像是活化石。 「过。」方达海站起身，池憬毕竟不是演员，只要看着接住了林知一的眼神就行。本来走一个镜的，方达海不得不分成片段，因为他怕池憬驾驭不了。 「下一个片段，池教授你将这个梳子别到一一头髮上。」方达海挥手间，道具老师已经将东西递了过来。 池憬接过，方达海继续说：「以梳子为开篇线索的话，待会儿会切一个特写，池教授你这边不用担心，主要针对一一的表情变化。」 「嗯。」池憬看了一下，道具梳乍一看倒很像出土的那把牛角梳，梳子上的图文也刻上了。 当熟悉的打板再次响起。 池憬的视线缓缓上移，将牛角梳别到林知一头髮上，林知一望着她，喉间忍不住滑动，火光的影子在她脖上晃动，她心跳快了几分。 林知一尽量将池憬从脑中清除稳住自己，她黑眸中浮出冷漠，将池憬讲的故事一遍遍在脑海中播放，达到与人物共情。 面上是笑眼中没有半分情意，这便是真实歷史西凉国公主的姻缘，她们是为了传承子嗣，是为了巩固皇权而牺牲姻缘。 池憬垂眸去看林知一，怔住了，林知一做的很好，从她的角度看，林知一很符合西凉公主这个人物。 「过！」 这个字像是救命稻草，林知一紧绷的神经松了。 方达海站起身，两人入了状态长镜头拍摄一边过，都轻松不少，「可以换装了。」他带着笑，接下来便是一些打鼓，篝火的拍摄。 林知一和池憬的部分结束了，林知一回了帐篷，池憬去了旁边，她坐在椅子上，今天的状态的确是很糟糕。 换完了衣裳，趁着妆造师拆头髮的时候，她打开了手机，当看到十八个未接电话，她眉头一蹙。 准备拨过去的时候，杨言又打来了，林知一抬手打断妆造老师，起身到外面接电话，剧组嘴严不会对外传，但她也不想被听到后在明星造型师中被人当作茶余饭后议论的热点。 「工作呢，什么事儿了？」林知一拿起电话先开口。 「你看没看网上的消息，你昨天做了什么事儿，祖宗，你再这样真的我救不了你。」 林知一一脸茫然，「我做了什么事儿，我今天路上信号不好，没上网。」 杨言说：「你是不是给热评点了贊，现在实锤了，你暗恋你们班戴眼镜的男生。」 林知一双腿发憷，她顿时想起昨天在车上看热评点错了那事儿，她取消的很快，没想到还是被抓住了。 她点了贊，这事情无疑是被实锤了。她一闭眼抑住火气，解释说：「我昨天点错了。」 第8页 「你点错了，昨天粉丝都帮你压评，你倒好，你反手一个贊，现在群里闹麻了。」杨言语气并不太好。 「我先看看。」林知一抿着唇，让自己冷静。 杨言声音放低了一些，「我这边再压一下，你不要做回应。」 林知一应声后挂了电话，她坐会到帐篷里继续卸妆的时候，才打开了微博，防偷窥屏让她能安心玩手机。 微博的热词【当红女星林知一承认暗恋】 林知一点开一看，昨天她手滑点赞的截图稳稳噹噹摆上。 这一次，她滑动很小心，避免出现昨天的情况，在评论下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不过这件事已经完全盖住了她耍大牌黑料的热度。 a网友：［昨天就有林知一同学说了，他亲眼所见林知一递过情书，想不到林知一高中喜欢这样的。］ b网友：［已经深挖了，男同学叫周应淮，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国外，盲猜两人应该是没有交集，林知一现在成了大明星，好想知道对方作何感想。］ 林知一看到这儿，瞬间关了手机，周应淮，看到这个名字她才想来，两人做过三天的同桌，交集不多。要说暗恋，她能想到的就是隔壁帐篷里的池憬。 她以为暗恋是花苞只会无声息的在内心悄悄绽放，当有人触碰到时，她才发现花苞中藏着酸涩，远离了凡尘也拉开了距离。 那时的池憬像是清风，也像是八月的赤阳，忽而一瞬钻入她的心里，猝不及防填满了整个青春。 林知一能记得那个午后微风不燥，树荫斑驳，北海的夏季多雨，刚被雨水光临的大地，石缝中还残留着积水。 北海一中的学生是整个城市的标志，也是知识未来的一角，蓝白色的校服罩住全身，作为舞蹈生内里穿的始终是训练服。 公交站牌下的湿热本该让人烦躁不安，而她满是期待和紧张，直到石墙转角处出现带耳机的长髮女孩，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很是耀眼，校服加持的不仅是限制身份，而是赋予青春。 她记得那时，她会勐然转身捏着书包背带想着第一句要怎么开头。 转头之际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和池憬打招唿，「早啊，池憬。」 池憬摘下耳机点头微微带笑，没有一句话却足以让她内心慌乱不已。能平復她心中波动的只有浓浓的汽车尾气味。 公交车停下，她习惯上车两步一回头，这一班的公交并不会太挤，她喜欢坐靠窗的位置，感受清晨阳光的温和，微风卷过书本带来的书香，最重要的是这个位置能看到前排。 她头转向窗外，余光时不时捕捉池憬的身影，直到池憬在她旁侧落座，刚平復的心情再次被盪起。而她只敢攥着书包将头撇向窗外，留在脑中的是世人忙忙碌碌。 身侧隔绝凡尘的清泉似是在召唤，忍不住转头像是必然的结果，她记得高中的池憬喜欢在公交车上看书。那本泰戈尔的飞鸟集，绿色的书皮始终让她难忘。 她努力在找搭话的突破口，当池憬手中的签字笔勾上单词的时候，她眼底浮出浅笑，清下嗓子弱弱地问：「我带词典了，你用吗？」 池憬的睫毛灵动，抬眸看着她，嘴角含笑，「谢谢。」 这声音钻入脑中的时候，如洪水勐兽翻腾在她心口上，她赶忙去拉开书包，粉色的小信封贴了爱心贴纸，她手一顿，避开拿出一本新的小词典。 「今天下午我有事没办法给你补课，昨天的那道题你会了吗？」池憬翻看着词典，语气很轻。 她的成绩上下浮动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像白墙上有蚁虫攀爬，围观者的赌局能看她爬上多高。 「差不多。」她想不起来是那道题，只敢这么回答。 池憬忽而看着她，「差不多是会还是不会？」 被这么一看，她挪开眼，结结巴巴地回答，「会了吧。」 「不懂再问我。」池憬将手里的词典递给她，她接过的时候忍不住去看池憬的侧颜，少女睫毛覆上微光散着高级感。 那一封藏在书包的粉色信封，她没能在公交车上递出去，自卑助长心里的怯懦，没能听到一个答案。 林知一想到这儿，她再次打开手机，看着网上爆出的毕业照。 性取向这个问题在成年人的世界像是早晨的第一杯牛奶，亦或者中午餐后的水果，当时能被记住，时间久了品尝的那份惊喜感也会被淡忘。 「林老师，好了。」妆造师带笑将林知一拉回神。 「谢谢。」林知一点头站起身，她站在帐篷面前犹豫了许久，高中毕业那年，林知一以为自己会在脱下校服那一刻将秘密永远埋在心里，不再提及。 但是再次遇到池憬的时候，她才知，年少遇到那人太过惊艷，即使歷经风吹雨打依旧难以抑制心口中的慌乱。 林知一掀开帐篷的时候，正好也见池憬出来，她的眼神注意到池憬旁侧的男生，眉眼弯弯，嘴角挂着笑意，正气柔进火光里依旧能见那份阳光气息。 林知一阅人无数，穿着判断，年纪不大。 林知一看着二人，然后走近，莞尔一笑说：「要喝点东西吗？」她眼神扫过池憬旁侧的男生。 在眼神对上后，男生低头打招唿，「林小姐。」他并没有因为林知一大明星的身份而有任何情绪波动。 池憬转头说，「小段，你先去准备一下，需要修復的报备一下，传给文物局，晚上再发一份到我邮箱。」 第9页 「好，破损的古籍已经运走了，下午取走的。」他说完对着林知一点头示意，然后离开了。 林知一听到池憬的称唿，莫名心里松了一口气，但那男生看池憬的眼神，她转头又了一眼男生的背影，含笑问池憬：「男朋友？」 第5章 胡言乱语 池憬眉头一蹙，观察着林知一脸上的表情，然后说：「刚大学毕业，研究所实习生，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共事可不兴造谣，林老师。」 林知一面上尴尬，但却没表现丝毫的窃喜慌张，「年龄小，是不太适合。」她挑眉回应，然后往另一头走去。 考古的学员也被邀请过来参加篝火晚会，林知一看剧组已经在收设备，该做的工作已经结束了，酣畅淋漓玩一夜并不过分。 对于林知一的说法，池憬也没有说什么，她走在林知一的旁边，夜间的沙漠骤冷，林知一提前带了毛衣外套。 桌上的都是瓶装酒，林知一随便挑了一瓶打开，轻声询问：「能喝吗？」她拿过杯子倒上，琉璃杯通透的绿光在彩灯下散开。 「少喝可以。」池憬接过，她靠坐在高凳上，桌上的白布能见细沙，白色衬衫隐约能见锁骨。她适合这样的打扮，轻风掠过髮丝勾到眼镜上，好似漠北鹰隼遨游万里衔羽之时攀岩带柔。 林知一紧盯着，琉璃盏碰杯时没有玻璃清脆，葡萄酒传至味蕾，她坐到旁边。 林知一握着杯子问：「你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从事考古吗？」她并不了解池憬这几年的状况。 「考古专业，毕业后进了研究所，到现在。」池憬将杯子放到桌上，她回答的很完整。 读书的时候林知一便听同学说过，池憬的爸爸是歷史学者特聘到了北海博物馆做研究，妈妈在文物局，书香门第养出的池憬自带着书卷气息。 池憬看向她，接下话题，「你呢？」 林知一低头一笑，「我？误打误撞进了演艺圈，被包装，成了你看到的这样。」 她的生活一直是普通，聊天这门有深度的艺术她学过，甚至说游刃有余，刚出道的时候少不了应酬，不过面对池憬她没必要太过戒备，人都希望在喜欢人面前展示最真实的一部分。 上天总是会将一段画了句号的暗恋多年后给写上续集，结局是he是be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教授，准备好了。」刚刚的叫小段的男生抱着电脑又走了过来，手腕上搭着一个外套，「有点冷，别感冒了。」他将电脑放在桌上。 林知一眉头紧蹙，她看池憬的神色无任何异动，「不用。」池憬礼貌拒绝。 小段并不死心，「没事儿，你穿，感冒了可就不好了。」他甩开了外套，欲要给池憬披上。 林知一放下杯子微微一笑，「我那儿有药。」 小段这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池憬站直了身子，扶了一下眼镜看林知一面上傲娇的表情低头浮出淡笑，「好了，说工作。」池憬去看电脑屏幕。 林知一转向桌子那一面，手肘撑在桌上去喝着杯中酒。她也会时不时观察着身旁的动静。 池憬认真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好了，这里再做一下记录，将未清理的分类。」池憬挪开神色。 「好的。」小段合上电脑。 见他们终止了话题，林知一将池憬的杯子递给她，「还喝吗？」她的眼睛会打量小段，但是又不让人察觉。 「教授，林老师，你们少喝点，我先过去了。」小段鞠躬小跑离开了，模样是好的，林知一阅人无数，在圈里什么样的没见过，她一眼便知小段是什么心思。 不过面前这人貌似并没有开窍，直的和弯的之间，若是开了那头，这段暗恋算是得彻底画上句号。 她想想便觉得不是滋味，仰头一饮而尽，皱着眉使劲咽了下去。 「你，少喝点。」池憬抿了一口看向她提醒道。 林知一抬手，「我渴了而已。」她打断池憬，又是一杯，她碰上池憬的杯子，灌下肚。 然而酒精似毒，不会放过每一个嘴硬的人，半个小时后，林知一趴在桌边手里还紧握着杯子，「你还喝吗？」 池憬垂眸看着她，她手里还是半个小时前的那一杯，她不胜酒力，所以也不会多喝，她的生活中没有喝酒这一条安排。 剧组的助理跑来，见林知一手撑着下巴，她剎那间被吓了一跳，「这，林老师。」 「喝多了。」池憬解释。 林知一今天出了大新闻，现在的民宿楼下都是彻夜蹲守的狗仔，小女生局促不安，「那池教授能不能帮忙送林老师回一下酒店，林老师的助理未到，我现在还要去核对剧组的设备。」 林知一的专车狗仔认识，若是司机送她上楼那定是不合适的，相反是池憬单独送回去走后门即使被拍，也不会拉下话柄。 池憬看了林知一一眼，然后说：「嗯好。」 「麻烦池教授了。」在林知一助理未到前，上面打过招唿，她得照顾林知一在剧组的吃行。 两人扶着林知一，林知一的脸颊挂着酒晕，微醺的面色并不应该浮现在她脸上。 「你们谁，带我去哪儿？」她迷迷煳煳地问道。 车是剧组的车，方达海已经和剧组的喝了起来，池憬也没过去打招唿，车内灯一关。 司机时不时会从后置镜去看林知一的状态，拐弯的时候，林知一身子不稳倒在了池憬的肩膀上。 第10页 起初她只是微微回头看了一下，当看到林知一正嚼着头髮，她将林知一搂在怀里，好方便去将她口里的头髮拿出来。 她手指拂过林知一面颊，试图划开她嘴角的髮丝，却不料林知一张口，含住她的食指。 她心头一颤，勐然缩了回去，心跳加快了几分，仅仅只是那几秒便恢復了过来，池憬转头去看林知一，林知一已经睡了过去。 池憬放慢唿吸看向车窗外，篝火的狂欢越来越远，车上石油路后颠簸也渐而减少。 沙丘在月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柔和的阴影和丰富的层次感。她的目光凝聚在一处，像是在寻沙丘夜狐，寻星空下匍匐行走的蝎子，貌似只有这样，她才能忘却刚刚的事情。 来时的车程很长，回去感觉总是霎那间，司机将车停在后门，提前打过电话，民宿对后门四周清理了。 池憬扶着林知一，林知一东倒西歪的，「我跟你说，我明天必须得收拾网上那些造谣的。」 「什么玩意儿，欺负我。」林知一此时语气还是很轻，在进门前，她忽然停下步子，「他们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 池憬愣住了，抓着林知一的手臂，避免人摔倒，她看着林知一眼角的红晕，外表看着娇艷冷傲大明星，这时貌似有点可爱。 林知一摇摇晃晃提着步子继续往楼上走去，林知一身上甜而不腻的香味夹杂了酒精的味道。 到了门口，池憬扶着她问，「房卡呢？」她喘着大气，林知一併不重，要搀着爬上二楼，她的体力还能支撑。 林知一摸了摸口袋，「兜里。」她甜甜一笑并没有拿出来。 池憬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去摸她的口袋，在她裤兜里找到房卡，门一开，她扶着林知一入屋。 刚到床沿边上，以为松了一口气，林知一却扑到她的身上，池憬没稳住滑倒在床上，她屏住唿吸，看着林知一跪在床上，将她压在身下。 她望着林知一的眉眼，这个姿势，除了她会害羞以外，她并不是很喜欢，她推开林知一，连忙站起身整理了衣服。 「你害羞做什么？」林知一扯着她的衣角将她拖拽到床榻上，「我好像看到你脸红了。」 池憬一闭眼，她抿着唇沉默一阵，林知一紧紧搂着她不松手，她翻身捏住林知一的手腕，将她双手交叠压住。 「林知一，你喝多了我不跟你计较，安稳睡觉兴许你还能留个好印象给我。」池憬看着身下的林知一，她不敢太使劲，林知一的手腕很软。 林知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她，被这么盯着，池憬倒是先败下阵来，她起身抑制心里的慌乱，冷眼撇过床榻，林知一已经闭上了眼睛躺着。 池憬出了门，她闭上门时全然恢復了不少，林知一模煳中感觉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大学时她倒是经常梦到。 她去找自己的手机，屋子很静，但在酒精的麻痹下，她耳边迴荡的全是隆隆的声响，林知一摇摇头保持清醒。 她摁下一个号码，响了几声才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怎么？」 林知一一个字没听进去，她深吸口一气，含煳不清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第6章 如影随形 一夜的骤冷在太阳升起时便无影无踪，西北的早晨伴有特殊的气息，干燥的空气瀰漫沙土的味道。 凉爽随最后一缕风卷过林知一的鼻尖，她揉了揉眼睛，嵴梁骨传来酸痛，她骤然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 她缓缓起身揉着太阳穴，昨天拆发卸了妆现在肤色不算太差。她先是沉默去想昨夜的事情，却发现只能记得在篝火晚会喝酒的情形。 林知一没有多想洗漱完后匆匆出门，她的右脚刚踏出门沿，旁边的门也开了，她本能的想将脚缩回来，但她知道池憬已经看到她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出门，池憬手放在门把手上，上下打量她一眼，没有说话。 怪异的眼神让她生疑，她不自然地打招唿，「早。」 池憬只是点了一下头，「早。」 林知一到池憬身侧，她没听过身边朋友说她喝多了会耍酒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池憬看了她一眼，「酒量不好的话，以后少喝。」她没有说别的话。 林知一呆在原地，这句话似是对她昨夜有没有失态给了答案，又好像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 在林知一的心里，没有什么比给池憬留下一个好印象重要，从前是，现在也是。 高二的她会在头上绑好看的蝴蝶结，会用好看的便利贴做笔记粘在书本内，她希望当池憬第一眼看到心里会有不一样的波动。 她极力去挽回初次重逢的尴尬，但貌似情况变得越来越糟，敏感与理智总是并肩而行。 林知一尴尬抿笑，「嗯，只是意外。」 然后在池憬前面下了楼，她钻进车里后，司机早已给她准备好了早餐，研究所的车在后面，林知一嚼着嘴里的蒸玉米，偏头看着池憬上了后面的车。 「一一老师，我们现在是直接去基地，今天的行程安排是跟着池教授学清理文物，下月会有一场直播。」司机临时替林知一做行程安排。 林知一应声，西北地区的豆浆似乎都夹杂着羊肉味儿，她喝了两口便没再吃。而在同一地方共事，她是免不了还会和池憬接触。 车辆驶出石油路后，颠簸了一路，她透过车窗瞧见一望无际的土坡，只差老鸦落石去营造荒漠的孤感。 第11页 林知一在车上翻看着本子始终无法凝神，颠簸使人头疼，也会让人走神去想本该逝去的心事。 当车停下后，林知一扶着车门下来，她的鞋子踏上土坡整个人木讷住了。 浅黄色和红褐色的色调并不唯美，炙热带着沙尘迎面而来，唯一覆上神秘感的便是土窟，那座装有西凉古国秘密的地方。 摄像师在他下车的时候便将镜头对准了她，林知一的镜头感很好，她目光放在远处，剧组的助理跑过来。 她听到车轮碾压土坡的声音，转头，研究所的车也到了。 池憬下车后，摄像师给了个镜头。池憬并不太在意拍摄问题，而是直奔帐篷而去，黑色的帐篷在黄土地上很是亮眼。 其余的棚子，都是用的防水料，不锈钢构架，明星这个职业像是被赋予了光环，整个组除了池憬，便是她有单独的休息帐篷。 她跟在池憬身后入了帐篷，摄影师没有跟着。 林知一打量着四周，黑色帘布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池憬调整吊灯然后打开了灯光。 「为什么用黑色帐篷？」她打量着四周，长桌上布满土灰的文物，瓶瓶罐罐堆满。 池憬将防护服递给她说：「文物出土需要适应光线，否则会像兵马俑，所以尽量都会很小心去保护文物。」 池憬的目光落在林知一的指甲上，「穿上后，把指甲剪了，虽然带手套，但是会存在潜在的风险刮坏文物，重要的是，操作不便。」池憬说话语气自然。 林知一接过后，便见着池憬脱了西装外套，拉上棚内临时搭建的帘子去换衣裳。 她很喜欢自己的指甲，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是非要留着不可，林知一剪指甲的时候，池憬已经换好了衣裳，带上口罩后，看起来变得更加专业。 林知一换好衣裳后，戴上橡胶手套。 上天总是会用不同的形式会还原人走过的路，亦像是因果轮迴，亦或者是时空黑洞无限循环。 临时搭建的棚子只有一架小风扇还被池憬关了，原因是噪音不能让人精心凝神。 「首先是视觉检查，青铜器是西凉时期重要的文物类别之一，先不说这个。」池憬看向旁边的林知一。 林知一很认真地在听她说话，于是她挪开眼，「了解文物的整体状况和污垢类型，现场做初步清理，软毛刷或羽毛刷干净的工具，轻轻刷去青铜器表面的灰尘和杂物，你来。」 池憬将手里的青铜盏给她，林知一戴着橡胶手套，接过来的时候很小心，表面的泥土貌似有点发黑。 「要用比较软的刷子吗？避免造成划痕。」林知一选了选。 「聪明，不过桌上都是软刷。」池憬的夸赞让林知一脸上浮出微笑。 过去和现在如影随形，却又在细微之处有着截然不同的变化，高中时池憬也这么夸过她。 两个字足以将她思绪拉到曾经，林知一那瞬间走了神，如果有一个想像的，那池憬现在的侧颜便会被她缩减到曾经最稚嫩的时候。 那天貌似也像现在这般燥热，不过北海的湿热加上空调的冷风，不会让人湿了校服。 教学楼旁边有一颗梧桐树，听保安说，那棵树是建校的时候种下的，高二三班的教室正好靠着枝繁叶茂。 林知一的位置也成了蚊虫光顾的佳地，她将胳膊藏在课桌下，时不时会去转头看旁边的池憬。 「用这个公式能解开，明白了吗？」池憬抬眸看着她。 她这时才将目光放到课本上，练习本的黑字排列整齐，墨香是悸动后的燥热不安，而那些努力寻找的平衡点，在握紧原子笔的时候有了支撑。 「我试试。」笔尖滑过的字本让理智沖在了前面，或许那是迫于在好印象中争夺一席之地，「是这样吗？」林知一每每想起都能记得那时心跳加速的频率。 直到池憬认真的脸上浮出淡笑，「聪明。」 两个毫无感情字眼的夸奖像是奖章，别在校服上还是书包上都不合适，那种惊喜感让她将这两个字印在心里。 「想什么呢？」池憬头一偏看着她，当校服化为泡影加了身份给两人的时候，距离感也缩减了不少。 林知一回过神没做回答，她低下头继续坐着手里的事情，她动作很轻，做事的时候倒是截然不一样，「这样可以了吗？下面做什么？」 杯盏不大，面上的土多余的像是提前被池憬刷去了。 池憬看了一眼，「好了，就到这儿，这一堆你先刷干净，轻拿轻放。」 林知一怔住了，桌上摆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堆，「都刷干净？」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我都做了，直播的时候刷什么？」 「直播有你刷的，不用担心。」池憬说的云淡风轻，到一旁调配化学剂。 干清过后是湿清，除了用温水海绵去除还有沉积物，还要用中性清洁剂清理，化学剂来去除青铜器表面的泥浆水垢。 这一步，池憬没打算今天教她，盐析和锈迹清理更不用说，定是要在池憬眼皮子底下进行。 林知一看了看手里的青铜器，于是低头继续做事情，亲手接触到文物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除了青铜器桌上便是一些墓主的陪葬品，已经做了出土记录和鑑定分类，没做的都放在另一边的玻璃柜中。 「这玉佩上是麒麟吗？」林知一刷着一块大玉佩，穗子已经腐化，浅黄色纹路漫开，由于图样缝隙夹了太多的污垢，因此很难辨别图样。 第12页 池憬在一旁抬眸看了一下，「是麒麟。」这块玉佩做了记录，刚出土的时候她便记住了。 林知一欣然一笑，「这玉佩真好看。」她两眼放光，「西凉古国在沙漠地带，会不会文化有受游牧民族影响，所以动物的纹样也出现在了配饰中？」 池憬道：「这次考古文物证据和发现更具体的证实了这点，你说的不错。」她走到林知一旁边，将调好的化学剂拿了过来，然后摘了自己的手套。 在文物面前的池憬是截然不同的一面，冰冷的器皿在千百年前许是有情人手中的利剑，在传承歷史文献中，林知一无法和池憬感同身受。 她和池憬之间更像是她在努力靠近，从前是，现在也是，这种根深蒂固印刻在骨子里的时候成了习惯。 对于昨夜她不敢询问，起码现状二人保持的关系是融洽，但同时她很害怕打破这种融洽，恋人和朋友之间像是悬在锋芒的绳索，稍不注意便会被斩断一条也抓不住。 她在手机上编辑好的小作文，也想明白是否要在工作结束后发给田可。 毕竟从未谈过恋爱的她并不擅长去平衡内心，而田可的意见更像是救命草，能让她审视自己。 林知一工作结束后，她窝在车上，修改了几个错别字刚准备发给田可，田可却打来了电话。 第7章 第一场祸 听筒那边沉默了一阵，林知一欲要开口，这时传来了声音，「我觉得你多好的姑娘，星途璀璨，我一个离过婚的二手货，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配不上你，圈内小姑娘多的是。」 林知一手一顿，她诧异道：「你恶不噁心？田可，你拍戏脑子坏掉了。」 「反正我得跟你说清楚，我不知道你喜欢了我这么多年，我弯不了，你也没跟我说过你是弯的，我离婚那事儿拖累你了，我很抱歉，如果，我是说你往后还拿我做朋友的话，这事我们都闭口不提可以吗？」 林知一听到弯了这两个字，心头一颤，她像是偷了棉花糖的女贼，藏在手心以为天衣无缝，却还是有人闻到了甜味。 「我是不是昨晚跟你说了什么？」林知一木然问道。她努力去迴响昨晚的事情，隐约记得她摁了电话。 田可的胡言乱语只能证明昨夜她说了什么，这两年只有昨晚断了片。 「你，不记得？」 林知一无奈地说：「我昨晚喝多了，我谢谢你，咱两大学认识，你想的够多的。」 田可悬在心头上的秤砣貌似瞬间落地，踏实在一瞬间填满了整个身躯，「我哪知道，咱两认识这么久，你很少喝酒。」她回想昨夜林知一对着她表白，起初以为是开玩笑，但电话那头语气诚恳。 她记得大三两人吵过一架，当昨夜林知一提到，以为她们不会再有交集什么的，她便信了这些表白的鬼话。 此时她才应该是害臊的那一个，田可长舒一口气，「所以？你昨晚要跟谁表白？」 林知一抿着下唇沉默一阵，心有防墙不敢示人，敲破这一道防墙的一定是见到筑墙之人。她不是这世间的例外，如果要讲这高墙内的故事。 大概她会从第一声蝉鸣，从第一场大雪，还有那第一份新面孔的期待开始，酸涩爬上心尖停留了整个高中。 凡世的一见钟情瀰漫在最稚嫩的时候，当别的同学需要为了用脑而大口塞核桃露的时候，她却要为了跳舞克制体重。 悸动并不是在同一张试卷上展开的，她寻找的感同身受也许只有冬季阶梯结冰，摔倒的疼痛和羞耻感。 北海的冬天来的较早，大雪后，教学楼下的长石阶像是学生的噩梦，厚重的羽绒服成了保护垫，那些所谓的疼痛只是羞耻上头，遮盖嘲笑的假动作。 那时的林知一会在鞋上套着塑胶袋再往下挪动，白气绕着她的鼻尖，还没喝完的豆浆能做暖手袋，她会迟迟捨不得扔掉。 库仑定律说，两个相同电荷的粒子会在一定的条件下因为外界因素而改变运动轨迹，最终产生相遇的过程。 而林知一滑倒稀里煳涂地抓住了池憬的衣服，便是成了外界因素。 她还得记得那天应该是她靠池憬最近的时候，池憬面上的慌张皆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了。 林知一起身后连连道歉，池憬并没有半分责怪。也许是那天起她开始关注起池憬。 林知一的故事并不长，并不是三年光阴如逝，让她所记不多，而是她和池憬之间共同的经歷在正方形内只占小小的一角。 田可听完后，不再淡定了，她说：「这么多年也没听你提起过，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毕业没有表白？」 那封书信一直藏在书包里纠结了很久才送出去，那时的林知一内心是自卑的，仰望星空能见月轮旁侧星，哪敢奢望将此摘下据为己有。 「我送了信，没回我。」林知一的确送过，她下了很大的决定才在毕业的时候将那封信夹在了池憬的书里。 能坦然说出来的事情，有时候并不是因为释怀了。内心的兵荒马乱也并不是一封没回的书信让她尴尬所造成的。 「两种可能，一种人家跟我一样不知道怎么回，第二种就是压根没看到。」田可的分析很到位，她不慌不忙地帮林知一理清思绪。 林知一听到这里认定是第一种可能，田可又说：「不过你若是喜欢，她恰好单身，你也该好好谈个恋爱了。」 第13页 「我不敢。」林知一在池憬面前的胆子的确很小。 「你不敢？」田可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怼记者，怼黑粉的那股劲儿上哪儿去了。我快杀青了，到时候我来看你，看看这个教授到底是何方圣神，这么厉害。」 没有听到林知一的回音，田可安慰道，「一一，你别怕，我给你出主意，她反感你吗？」 林知一想了想，她和池憬接触了两天，昨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对眼神戏的时候，池憬挺自然，「应该不讨厌吧。」 「那不就行了，你挨她近点，看她会不会害羞，有没有这方面的倾向。」田可尾音落，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的声音，「不跟你说了，收工我再打给你，先按照我说的做。」 林知一欲要开口，电话勐然被挂断了，对于田可的主意她是保持怀疑的态度。 林知一长唿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人说青春赋予在心里的懵懂酸涩只是暂时，但只是暂时未被揭露而已。 林知一最终还是将田可的话放到了心上，就像当年试着找搭话突破口一样，去面对池憬。 如果说五月的西北是站在世界极端的秤桿，那一场大雨便是平衡天气的秤砣，唯一不减温度的是冰冷的文物。从前有过的期待感也在基地的这些日子里找回。 林知一从来都不喜欢下雨，害怕打雷，老天像是听到了她的祷告，决定甘露点到，不给她造成困扰。 她一早来到基地，睡意朦胧，刷文物是个细緻的活儿，不费力，但是手腕还是会酸痛。她掀开帐篷，池憬还未到。 手机一响，她打开手机，杨言发来消息：发工作照给我，官博 林知一看完后拿出手机，黑色帐篷很暗，林知一找了半天没摸到开关，她打开手机闪光，背对着长桌，露出职业假笑拍了两张。 前几日刷好的玉佩放在托盘里，池憬做过了清理，林知一翻转摄像头对着玉佩拍了一张。 手机的闪光灯闪过一瞬，池憬进来了，「你做什么？」 林知一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池憬黑着一张脸看着让她害怕，「我，我拍照发微博，这个是不能拍吗？」林知一记得之前，问过池憬这个之后会送到博物馆，是会展示给人看的。 池憬走近了一些，她用白布将玉佩盖上，貌似是在抑制火气，池憬看着林知一道：「你知不知道闪光灯会对文物造成结构性的损害。」 林知一说不出话，做了错事她不会强词夺理，「我不知道。」 「出去，别再进来。」池憬背过身没有好脸色，强光会导致文物便面的颜色和织物纤维褪色，同时可能会引起镜面反射，使文物细节无法被清晰的观察到。 池憬想起曾经出土的众多文物，皆是因面世而损失光彩，那种惋惜感或许只有她能明白。 刚入行的时候，是因从小耳濡目染对人类史世感兴趣，随着时间推移，见惯千年前的流传故事，验证史册，越来越觉得文字有了温度。 时间的沉淀是深远而不可逆转的东西，发掘像是在和过去对话。从第一次拿起毛刷的时候，她便有了这种感觉。 林知一无心的举动，她不知要怎么去责怪，对于林知一来说这次只是一次工作，一次体验另一行的机会。 但对于池憬来说这是了解文化多样性，填补歷史记录空白的过程。 「我不是故意的。」林知一在出门前还是转过头道歉。 「林知一，如果损伤了文物，道歉我想没什么用。」 她没有转过身看林知一，她不是不会说重话，在研究所呆惯了，说重话会让对方心理不适，她都会尽量照顾对方的情绪，今天她在努力克制自己。 林知一哑然，然后掀开帐篷出去了，池憬生气也克制自己，貌似这点从未变过，高中的时候也是这般。 「一一，找你半天，清理文物会了的话一会儿咱们拍个素材，过几天有场直播，稿子我给你一份。」方达海收了遮阳伞，迎上她，从助理手中拿过稿。摄像师还在土窑拍摄，今日放晴外景必不可少。 林知一点头打招唿，看似是临场发挥，但剧组还是担心林知一这张嘴，会提前备好稿。 这场直播下面定是会有许多网友去询问网上暗恋那事儿，而林知一只需适当的回答一下主持人的提问就行。 「谢方导。」林知一接过，直播是导演组宣传手端，林知一的名气去预热纪录片。 方达海往帐篷后看了一眼说：「行，等直播后再拍你讲解墓穴。」 林知一稿子背的滚瓜烂熟，内容并不是很多，几个镜头便能解决，之后便是跟拍的视频。 「方导，上级再三强调不能拍照，不知剧组对演员的传达工作是不是不太到位。」池憬掀开帐篷，站在林知一身后。 林知一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方达海一脸茫然，「出什么事儿了？」 第8章 道歉没用 「我现在还没工具检查，被林老师拍进相机的文物会送往文物局，我希望剧组这边能给个合理的解释。」池憬脸色不太好。 四周的工作人员都将头转了过来，方达海看了一眼林知一，他告知了剧组所有人，唯一漏掉了林知一，因为林知一戏份少，手中没有相机在片场时间又不多。 「对不住池教授，是我这边的疏忽。」方达海低声道歉。 池憬说：「方导，道歉的话先不说，我送文物去查验。」她从头到尾没有看林知一一眼。 第14页 几个学员听到动静都纷纷赶了过来，这时几人进了帐篷去收拾，将文物装起来。最近的文物局在市里，和一些考古机构研究机构有合作，能共享设备。 方达海对着林知一长嘆一口气，遣散围观的工作人员，没有多说一句话。 林知一满脑子都想着如何道歉，她在手机上查了关于文物不能受闪光灯的问题。 手指滑动百度页面的时候，她才知道，她和池憬之间始终都隔着一段，好像无法跨越的鸿沟。 傍晚并未再下大雨，迎接的是一场小雨，印象里只有江南才独有濛濛细雨，林知一中午便回了民宿。 她守在民宿大堂，考古队去文物局送文物现在还没回来，民宿的后门设了几个小景观，凉伞下摆了几张小桌。 夜里是个抽菸歇凉的好地方，林知一穿着薄外套守在大堂，为了逃开前台姑娘时不时瞥向她的怪异眼神。 她只能站起身往后走走，假装透气。 今天池憬在众人面前没给方达海好脸色，剧组是个鱼混杂的地方，闲话传的很快，今天茶余饭后议论的便是这件事。 林知一站在后门，木门挡住了旁边的凉伞，林知一听到池憬的名字然后放下了手机，留心听了两句。 「你不知道，今儿方导被池教授训斥以后，脸色难看的很，池教授前脚走，他后脚就上车追去文物局看情况了。」这人放低了声音，但林知一还是能听清楚。 「林老师惹的祸，那林老师为什么不去？」一个女生吃着瓜子，听的认真。 「听说林知一拍照应该是被池教授现场抓包，闪光灯会对文物结构造成损伤，事儿闹的挺大，考古队的都去文物局了。」 剧组今天出了这事儿以后还没开拍便收了工，剧组的今天等于放了一天假。 「有那么严重吗，拍了一下能造成什么损伤。池教授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整个剧组考古队都停工了。」 「女人事儿多，谁让这教授是女的。」那人说完笑了起来，紧接着几人附和这笑意。 林知一听到这儿，提着步子走了出去，几人见到林知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然后站起身打招唿。 林知一抿上假笑，「还好今儿下了雨，否则这嘴里磕的就是黄沙了。咽不下去是一回事儿，硌了牙就不好受了，算工伤的话，剧组可不会小题大做送你们去医院。」 几人咽下口水，吃了瘪也没人敢去回怼一句林知一。 林知一瞪了几人一眼便离开了，她转身的时候，便见池憬回来了，池憬疾步从大门进来，直接上了楼，林知一连忙追了上去。 池憬步子很快，她刚上二楼阶梯，听到关门声，林知一放慢步子站在池憬的门口犹豫了很久。 抬起的手放下好几次，最终在内心驱使下，她敲响了房门，没等多久，池憬开了门，她手握着门把手，冷眼看着她。 「那个，文物怎么样了？」林知一放低声音问道，很是小心。 「没事。」池憬仅仅回答了两个字，一阵风迎面而来吹起林知一额前的碎发，紧接着便是「咚」的一声。 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林知一整个人木住了，而这一幕正好被送资料的小段看到了。 林知一连忙转过头，去理自己的尴尬。 小段说：「林老师，今天这事教授挺着急的，出土文物不能拍照，对于新媒体的合作是迫于无奈，研究所经费有限，在资助挖掘公主墓的条件下教授才答应了。」 「文物怎么样了？」林知一转向他，小段额头还挂着汗。 小段说：「玉佩有褪色痕迹。」 林知一瞳孔一震，小段见状接着说，「放心，不是因为闪光灯，某些文物在出土前已经存在颜色不稳定的情况，玉佩外褪去的颜色，应该是在殉葬前涂抹过某种颜料，和西凉的人文风土有关。」 文物褪色是个缓慢的过程，池憬今天并非是要让方达海为此负责，方达海没有传达给她，好在是没事，若是真因此造成损伤，大概现在她就不能站池憬门口了。 「我很抱歉，我想池教授很生我气。文物没事就好。」林知一今天拍照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玉佩有褪色的情况。 不过这件事给了她一个教训，昏暗的走廊忽然有一束光照在林知一的侧脸上，她别过脸，池憬开了门，但是目光始终没在她的脸上。 「教授，x射线光谱仪的分析记录在这儿。」小段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她，他问，「要吃点什么吗？我去做。」 「不用。」池憬拿了东西又关上了房门。 林知一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小段见门关了就离开了，唯有林知一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很明显池憬并不想理她，重逢后的相处没有想像中那么顺利，反倒是她太过于紧张每个细节总是会频频出错。 好几年没有下过厨房的林知一换了身衣服去了民宿的公用厨房，后厨做饭的女生是本地人，平时他们都叫她阿雅，林知一去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刚刚留心听了小段说的池憬没吃晚饭。 她自己也没吃，不同的是，她晚上都不吃，已经养成了习惯。 「林老师有什么事吗？」阿雅肤色偏黄留着短髮看着倒是很衬大西北的野性美，刚解下围裙挂在冰箱旁边。 开放式的厨房设在大堂后面，台面干净整洁，餐盘都是剧组来时换的新的。大多时候都是在民宿内吃早餐，已过十点大堂安静的很。 第15页 林知一笑着说：「我想煮碗面。」 「有，林老师，你坐着，我煮给你。」阿雅刚挂上的围裙又拿了起来。 林知一连忙走到她身侧，「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林知一从她手里拿过围裙，东西还是要自己做才有成就感。 「我平时都是自己煮面的，所以就习惯了。」林知一穿上阿雅的围裙，粉色的围裙上绘着流泪的小猫咪，看着和她此刻的心情很是和谐。 阿雅说：「那我帮你吧。」她踮起脚打开橱柜，去拿面碗，干净的厨房往往会让人心情愉悦，静夜能闻几声虫鸣的啼叫。 愧疚感蔓延的时候像是一面明镜，无时无刻都在照着错误污点，有人选择逃避，而林知一选择面对且洗净。 第9章 番茄鸡蛋 煮面是简单的活儿，番茄鸡蛋混着白色面条，林知一撒上阿雅切好的小葱花，她面上浮出一点笑意。 「谢谢阿雅。」林知一满意地看着碗里的面条。 阿雅早年学的烹饪，家里将老房子改成民宿以后，她便回了老家在此经营。 她热爱，亦如池憬热爱文物，每个人能在自己的领域寻到让自己欢喜的事情很难得。至于能不能发光发亮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阿雅看着林知一欢喜也会跟着高兴，「小心烫。」她拿来托盘在林知一碰到面碗边缘的时候先一步端了起来。 细小甚微的动作，在见惯了虚情假意的林知一面前，足以让她铭记许久。 阿雅问道：「要在这里吃吗？」 「我拿回房间吃。」林知一端上托盘，小心翼翼地上了楼，她没有奢望这一碗面能让池憬原谅她，从心底来讲。 这碗面不是为了道歉而做，貌似是小段说的那句池憬没吃饭，让她会有点莫名其妙的担心。 林知一到了池憬门前，单手环住托盘然后敲了门，她紧张地不知道第一句话要怎么开口。 好一阵也不见池憬来开门，林知一只好开口说话，「池教授，是我，能开一下吗？」 愣了半晌，屋里没有动静，林知一刚准备再次询问，隔着门传来了池憬的声音，「我睡了，有事情明天再说吧。」池憬的语气没有一丝怒意，和平常无二。 这句话给了林知一重头一击，失落感涌上心头的时候，将空虚填满，她喉间似乎被堵塞说不出话。 林知一向来是个能调整自己的情绪的人，「好，晚安。」她低头看了一下托盘上的面碗，还冒着热气，热量激发出香葱的味道。 她端着餐具下了楼，阿雅正靠着吧檯喝水，见林知一来了，她站直了身子，微挑眉问：「怎么下来了？」 林知一干笑，「我，还是下来吃。」她给自己找台阶下，林知一坐到她的旁边，上下楼的功夫，面坨有点坨了。 林知一吃面从不拌，这是她的一个习惯，小时候是因为自己拌不好，总是弄的一身油点子，后来她索性就不拌面了，直接吃。 「给我吧，我给你拌。」阿雅注意到这点，见她准备下嘴，于是将水杯放到了旁边。 林知一没有推脱，将碗推了一下，「谢谢。」 阿雅看着林知一随即一笑，帮她拌起了面，她还贴心地问了一句，「能吃完吗？」 林知一抓的一把挂面，煮了一大碗，她看林知一平时早餐的用量，分析出面前的人胃口不大。 察觉到林知一看着她时，她说：「林老师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分担一点。」她说着人已经到了橱柜边上，拿了一个碗。 「不介意。」林知一的确吃不完，不吃晚饭已经成了习惯，她也不太喜欢浪费。 看着阿雅分走了一半，她心里舒畅了不少，控制饮食是必备功课，暖光打在她的睫毛上格外柔和，阿雅垂下眼帘时，多看了一秒。 阿雅坐下后先吃了一口，丝丝细嫩的蛋花裹在面条上，鲜红的番茄覆盖在香葱间，林知一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 「还不错。」阿雅满是和满足，这样的夸赞也并没让她心情好起来，不过成就感有了，被一个厨子夸赞自己做的东西不错，等于是在这方面有了很大的进步。 林知一看她吃的高兴，一手抚过自己的散发，低头品尝起来，一碗没送出去的面，只能自己解决。 寂静的厨房内只剩下微弱唇齿碰撞的声，像是对美食的享受，又像是在宣洩失落感。 阿雅说：「我给顾客做番茄炒鸡蛋喜欢加香菜，香菜的清香与番茄的酸甜相得益彰，能使整碗面食更加美味，不过很多人不喜欢香菜。」阿雅一碗面已经过半。 林知一唇角带着番茄汁，她抬眸，拿过纸擦了起来，「是吗？」她的心思都在别处，今天这碗面没有香菜。 阿雅一笑看着她说：「但是，今天这一碗没有加香菜的番茄面也很好吃，因为做美食的人用了心。下次可以试试做一碗加香菜的番茄面，喜欢香菜的会很高兴。」 阿雅到一旁给林知一倒了一杯水，夜里很冷，阿雅穿着黑色背心衬出曲线，西北的姑娘个子偏高，阿雅也是，她一抬眼能看到阿雅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从她的眼光看，阿雅很适合做个模特。 「我试试。」林知一看着她的眼睛，眼底呈现出笑意，用心的同时对胃才能完美。 阿雅的说话方式语气能让人心情愉悦，和这样的人说话不会很累，她知道林知一遇到了什么，从头到尾也没有点过一句。 第16页 林知一转过头将碗底的面一口气全部吃光了，阿雅收了她的碗，「去休息吧林老师，碗交给我。」 银色的项鍊很衬黑色，在暖光下晃动，如果用一句话描述现在，那大概是阿雅身上带的洒脱很多人学不来。 林知一说：「谢谢阿雅。」她帮着擦了桌子。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阿雅的右手放在水龙头开关上，看着她问。 「都可以。」 「那还是西红柿鸡蛋面？」阿雅语气带着戏嚯。 林知一表情僵了，阿雅差点笑出声，「好了林老师，早点休息，晚安。」 虽然民宿的位置较偏，不过开了好几年，剧组来以前，每月都会有很多骑行者路过打卡，这间民宿承载的故事并不少。 林知一回房间后在手机上开始查找关于文物惧怕闪光灯的问题，她换了好几个位置，拿着笔记录下来，她好像能懂池憬那种感觉。 * 林知一这几年没少熬大夜，她趴在桌边整理了一夜，至于何时睡着的她也忘了。 池憬起的很早，太阳拨开云雾崩射金光，雨后的清冷感瀰漫整个民宿，西北起雾少，朦胧感需要人工制造。 而这民宿的厨房便制造了这种感觉，池憬到厨房拿了一瓶水，她头髮散在肩上，池憬的清秀感即使放在万花丛也不受染，能让人一眼挑中。 阿雅擦了擦手，唇角含笑端了一碗面过来，「今天吃番茄鸡蛋面。」她手肘靠在吧檯桌上。 「谢谢。」池憬坐了下来，前几日早上都是自取，今天这碗面好像是刻意煮的，餐厅吃饭的转头看了池憬一眼，又低下头吃着自己餐盘里的东西。 阿雅炸了一杯果汁，吧檯桌左侧正好能看到楼梯口的位置，鞋底碰撞地砖的声音将这宁静打破。 阿雅倒好了果汁，身子后仰去看楼梯口，林知一带着墨镜口罩急匆匆下了楼，她往旁看去，正好见池憬坐那儿，她心里慌了一下。 「林老师，果汁好了哟。」阿雅抬手示意她。 林知一戴着墨镜确定池憬看不到她的眼睛，她能有机会多看两眼，「先不喝了，还有点事儿。」她连忙回过头出了大门。 看着大门闭上，阿雅看了一下池憬，抿笑说：「她好像，在躲你。」 池憬下意识往后看了一下，回想昨天的态度，她没有说重话，但昨儿晚上她的确是很生气，没给林知一开门，她转过头没有说话。 第10章 道歉海报 林知一刚出门，杨言打来了电话，她上了车坐稳后才接。 昨天的事儿自然是很快传到了杨言那里，林知一没等她开口，先说：「都是你惹出来的。」 「是，我惹出来的，我哪知道你会开着闪光灯拍文物，事情现在解决了就行。」 林知一一只耳朵听着，伸头对着司机说，「去镇上。」她说完然后又回电话那头，「现在事情没解决，文物没事，我有事。」 林知一想起来便觉得心里堵的慌，池憬紧张文物，是因她见过文物如何消失的暗淡无光，千年的繁华如何成为南柯一梦。 「不过是合作关系，池教授那头已经没说什么了，你维护好你的人设，镜头面前稳住就行了，你的失误没有被拍下，也不会传出去。」杨言看来，一个节目昨晚，大家转过头都是陌生人，尤其是和考古队这样的节目，以后还会不会见面都是一个迷。 林知一和杨言说话并不感到愉悦，甚至觉得这种安慰能让她越来越烦躁，她在乎的并不是杨言说的这个点。 她挂了电话，她和池憬到现在没有加过微信，也没有留过电话，池憬没有主动提过，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 今天下午有一场拍摄，上午都是空着的，林知一坐着车来到镇上，墨镜和口罩在这里并不会显眼，因为镇上游走的行人都是旅游者。 大多数都会戴墨镜来遮阳，林知一下车后，好几个人转过头看着她，浅色牛仔裤加小上衣很普通，但她的气质足够亮眼。 她找了一家列印店，转头钻了进去，老闆是个长发男子散着一种艺术气息。在旅游区拍写真的较多，最不缺的就是照相馆，自然也能随处可见列印店。 老闆抬眼打量她一番，「要几张照片？最近活动，满500送相框。」他继续忙着给墨盒加色。 「老闆，不列印照片，列印十张海报，我整理好了。」林知一推了一下墨镜，然后从肩上的包里拿出一张昨夜写好的关于文物保护的科普。 老闆擦了擦手然后接过，他打开手里折成方块的a4纸，两道剑眉往中间拧去，「要多大尺寸？」 林知一四处看了看，店内的墙壁上挂着一牛头模型，周围是相框样式，还有不同的相册封面，有人会喜欢买个小相册，将这次旅行的写真照片放进去做纪念。 她的眼神落在gg牌上，林知一将墨镜下拉，好让自己能看清那张gg牌。 「就这么大吧。」 「没问题，排版要一样吗？」老闆扫视着内容。 林知一又看了一遍gg牌，「一样的。」 「行，坐会儿。」 老闆接了活儿，开始腾纸上的内容，林知一没有坐，她在店内转了起来，店内摆放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和传统的列印店不太一样，有一个角落一面墙上挂着许多一寸小照片，不同的笑脸像是一束阳光让整个墙体都活了起来，没有寸照的就画了一个小人头在卡片上贴在那儿。 第17页 林知一认真看着，「这个挺有创意。」 男子扫了一眼，「都是游客留的，你也可以留一张，背面可以写你想说的话，或者是，一个秘密，当作是一个纪念。」 林知一的目光锁定在一张情侣的照片上，红底白衣，长发女孩的头微偏在短髮女生那头，笑容似烛光，融去了泛黄的边缘。 林知一看到门口进来了人，于是找角落的凳子坐了下来，她的目光会时不时看向那张照片，胆大点好像没什么不好。 她看向桌上的一寸小卡纸，于是拿出笔，画了一个小人头，她在小人头下侧留了池憬的名字，如果要说秘密，林知一的秘密跟田可说过以后，已经不算秘密了，她写下后抽出细钉，将照片固定在了墙壁上。 她满意一笑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回忆总要留在某个地方才会让人觉得有意义，她今天的故事也想通过这张照片分享一下。 「列印好了，十块一张。」老闆动作很快，他将列印好的海报卷在一起。 林知一掏出钱道了谢抱着东西就出去了，她留在墙上的存照，老闆只是淡淡地撇了一眼。 下午的基地温度上升了 池憬穿着长白褂刚从土窟里出来，她摘下手套的时候正好见林知一在帐篷口。 摄像师一直跟在池憬身后，摄像老师问：「要过去看看吗？」 「看看吧。」 摄像会做一些引导，为了后期能剪出更有意思的东西，但是摄像只是在远处拍，并不会走近拍二人的对话，林知一公司那边打过招唿。 林知一认真地将海报贴在棚帐外，纤细白嫩的手臂上全是胶带条，池憬从上往下扫视。 林知一太过专注，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她一心都扑在了给池憬道歉的这件事情上。 「怎么，还有错别字。」池憬忍着笑意，第三排的错别字不是很明显，因为字小。 林知一瞳孔一震，压不住内心的小鹿乱撞，她紧锁在海报上，慌乱之余她注意到池憬说的错别字，她才想起应该是列印的老闆动作太快没有检查。 池憬说：「不过总结的简洁，挺不错。」池憬每一句夸赞都入到林知一的心里。 她像是得了奖励的小孩，唇角浮出笑，清澈的眸子里再装不下别的东西。 林知一回过头看着池憬，小心地问：「你还生气吗？」 「我不生气，但是林老师，往后在基地做什么，可不可以先过问我一下，嗯？」池憬面色看着柔和，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高中时，林知一认为池憬是个温柔到极致的人，后来的接触证明了这点，池憬即使生气也不会说太重的话。而造就于池憬这种性格秉性，因为池憬有一对温和的父母。 林知一连忙点点头，「一定过问。」林知一余光看到摄像师跟着，这一段大概率不会被剪进去，因为剪辑后的都要公司先看。 「昨天我的态度不好，抱歉。」池憬道歉也没有挪开目光，她音色温和和林知一软糯的嗓音有一点不同。 这让林知一更不好意思了，因为算起来，池憬昨天没有一点错，甚至说，她的态度已经算很好了。 「介意今天晚上吃点东西吗？」池憬微微低头，尽量去平视林知一的目光。林知一晚上不吃东西，整个组的人都知道。 林知一骤然对上她的眼睛，像是惊喜万分，但她又不得不掩盖自己的欣喜之色，「不介意。」 「换衣服吧，先上班。」池憬不曾多说，绕过她进了身后的帐篷，林知一担心了一夜总算是放下，只要在营地都贴上文物保护的基本常识，往后别人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林知一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过失而酿成大祸，她举起手机拍下海报，然后发了一张微博，配文：加强文物保护意识。 第11章 男女通吃 新京镇的房屋都是古镇反修过，往前推千年曾经也是互市，通商交易的重要地。 发展旅游业也是最好的选择，这里去看一些歷史遗蹟也是很方便，旅游业支撑起四周的经济，一汪清泉也成了光顾打卡的盛地。 童佳仰在懒人椅上吃着苹果，露天阳台的套房已经属于她好几月了，此处正见余晖染透半边天，煳了沙丘轮廓，旁边的安澜刷着手机，忽然间一声惊嘆，「啧，这考古教授这么漂亮，跟大明星站一起丝毫不逊色。」 网上发了一些路透图出来，林知一和池憬在基地内的照片。有了这张图，底下便少不了评论，有了热度剧组前期宣传有好处，不过一拉一踩的方式对林知一现状并不好。 童佳收了二郎腿，蓝色长裙滑下盖住她的小腿，「那肯定，大学就是咱们系的系花。」她满脸自豪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说到这儿，她想起池憬说了空了找她吃饭的事儿也没了下文。一个宿舍上下床的关系，她并不介意，池憬忙也不是一两天。 「我想起来了，那晚你去接的同学，是不是就是她？她有男朋友没？」 童佳咽下酒后说：「是她，男朋友。」童佳想了想，「没有吧，大学追她的挺多的，她没谈过恋爱。」 她和池憬这么多年基本都是微信在联繫，三天两头都会发消息。 「没谈过？你这同学是不是不太直。」安澜滑动手指继续往下翻，池憬的眉宇微偏英气，但面部瞧着又带女儿家的柔和感。 童佳瞳孔一缩，她差点笑出声，「我跟你说，大二的时候还真有女生追过小憬。」 第18页 「真的啊！说说。」安澜微带惊喜之色，她凑近了一些，迎面而来的清风吹起髮丝轻打在肩头。 童佳对于那段歷史是闭口不提，「空了讲，走吧出去吃饭，我知道一家餐厅很好吃，我定了位置。」这故事很长她今日没有太多精力讲。 随着落日渐渐下沉，童佳和安澜已经换好了衣裳出了酒店，日復一日的生活并不会让她觉得无聊，去不同的地方感受不同的风景倒是会让她觉得更加惬意。 刚上高中童佳困扰以后是抓外星人，还是研究歷史先人的问题上纠结，后来毫无疑问走了后面这条路，不过在刚大学后，她便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不太喜欢这一行，向来衣食无忧的她貌似更喜欢玩儿。 另一头池憬带着林知一刚来到镇上，今天收工早，池憬忙完了手里的事情也没耽误，请林知一吃顿饭算是对昨天态度不好而赔罪。 林知一戴着墨镜口罩和她并肩走在斜坡小路上，油石路的边缘随处可见黄沙，这地方常年都会有风沙，纱帐更是成了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东西。 路上行人都会纷纷转头看她们，池憬日常穿着都偏休闲的多，在基地才会正式一点，林知一喜欢她这样的打扮，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她对池憬的印象貌似都是停留在了校服的阶段。 林知一开口问：「快到了吗？」这里车开不进来，两人都是沿着小路步行。池憬做事有计划，来前便订好了位置。 「快了，累了吗？」池憬轻声问道。 「不是，不累。」林知一甜甜一笑，她不知道要跟池憬说些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好像都变了，又好像都没变。 在刚过转角的时候，童佳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拉下墨镜细看了一下。童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安澜反倒是一脸茫然，「你怎么了？」她顺着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走。」童佳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拉着她往前跑去，高跟鞋踩过大街发出声响。 随即，池憬兜里的手机响了，她顿下步子，看了一眼林知一，在林知一点头后她才接电话。 池憬还未说话，电话那头先传来声音，「转身。」 池憬双眉紧蹙，然后往后看去，林知一也顺着池憬的视线看去。身后的凉伞下，两个身穿长裙的女人画着精緻的妆容和身后的景色融为一体。 「池憬，我等你多少天了。」童佳没有好脾气冲到池憬面前。 安澜的目光则是放到了林知一的身上，林知一轻抬手打了招唿。 「我。」池憬说不出话，她近来的确是没时间，明天要去基地四周的农村进行採访，所以今天收班早了一些。 安澜拍了拍童佳，童佳这时候才收了收气，能和池憬一起，捂的这么严实，身高髮型气质来看，林知一无疑。 童佳理了一下头髮，林知一似乎是自带的一种特殊的气势，落落大方且看着有亲和力，哪怕看不到脸。 「大学同学，童佳。」池憬做了介绍。 林知一摘下墨镜，两道卧蚕浮现眼底，她笑着伸手，「你好，我是池憬高中同学，林知一。」 「你好。」童佳伸手，手臂微弯，爱追剧的她没少看林知一演的电视剧，真人站在面前还是会有点紧张，不过她能很好的克制住自己。 童佳碰了一下安澜，安澜是童佳毕业后在外旅游认识的，有了共同的爱好，后来便玩到了一块儿，父辈的圈子不大，两人家里也是合作伙伴。 安澜和林知一打招唿表现没有童佳自然，成年人的介绍方式很简单，运势让几人撞到了一起，最后也自然到了同一张桌上吃饭。 林知一入了包厢脱下口罩，在这光照下，林知一即使没化妆，依旧是明艷动人。 尴尬冷场也是会出现的状况，林知一将菜单推给池憬，「你来吧。」 童佳一向不爱点菜，也摆手不再管，这一家有西北特色，包厢是设在室内的蒙古包一样的单间，圆桌围坐，安澜坐到了林知一的右侧。 「有忌口吗？」池憬礼貌地环视所有人。 得到答案后，她随着服务员出去点了菜，回来的时候，几人只是随便聊了两句，除了安澜问林知一要了签名。 池憬拿过酒放童佳那边，「你要喝的。」 「两瓶酒可不能让我消气。」童佳嘴上说着，眼里还是有笑意。 看着二人很熟的样子，林知一心里泛起酸意，池憬开了饮料给林知一。 「一一喝酒吗？」童佳偏头问道，这样的称唿让林知一感觉到亲切，若是叫林小姐反而不太自在。 「她不喝酒，你喝就行了。」池憬没等林知一回答，坐到位置上，林知一那天喝了酒的行为举止她到现在都能记得。 服务员刚刚看到了林知一，很快整个餐厅都会知道林知一来了，在外面池憬不希望出乱子。 林知一只好回笑道：「明天还有工作，下次吧。」 池憬拒绝的那么快，敏感的她一下便想到了上次喝酒肯定是失态了。 这场饭吃的不算太冷，童佳是个直爽的性子，只要有了话题的开头，便没再冷场过，池憬很会照顾人的情绪，她说每句话都会去看林知一，而林知一的眼睛一直在池憬身上打转。 中间池憬去厕所的时候，安澜目送着人出了门，然后转过头说：「我那会儿还好没去你们大学，一堆美女。」 第19页 安澜偏头看了一下关上的大门笑说：「咱们系就小憬一个，男女通吃。」 林知一正喝着水，她被这句话呛到了，闷声咳嗽了两声。 第12章 共同话题 林知一很快恢復过来，没让因此切断她们的话题，童佳转向林知一的时候，发现林知一面颊微红，关心了两句。 「没事。」林知一抬手，「你继续说。」她抿笑看着童佳。 童佳笑问：「高中是不是也有很多追池憬的？」 林知一唿吸一下紧了，她喉间滑动，眼神很自然地落在了桌上，抬眸时一笑说：「是挺多。」 林知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池憬地追求者太多从而导致那时的她不太自信。池憬木质课桌下的书信从未断过，高中的时候虽然她也收到过不少情书，但那不值一提。 想起来她写给池憬那封还参考了人家送她的封面，在众多颜色中，她选择了淡粉色。 一中是个充满故事的地方，也是个藏了许多秘密的地方，少女的醋意诞生的地点是顶楼的杂物间，一间用来堆砌废课桌的屋子。 学校有了杂物间便会有了稀奇古怪的传说，没人能打破这些传言，而每年秋季树叶落黄时，这间教室正好能看到梨圆的落叶缤纷，也能赏梧桐树下渐行渐远的身影。 绝美的佳地被染上神话后，便极少会有人靠近。林知一喜欢秋季，秋风和煦，脚踩枯叶瑟瑟作响。 最美好的并不是燥热后的余温以及那一前一后的漫步而行，而是浮扁掠过秋意漫洒苍穹她们能感同身受。 而当池憬忽而顿下脚步的时候，她慌张地不知道将目光放到何处，硬着头皮往前却发现脚步挪动不了。 「我看你笔记没做完，我的借你。」池憬将怀里的书往前递，林知一愣住了，她看着池憬手上的书，然后才微微伸手接过。 「谢谢。」她用尽全力从喉间挤出这两个字。 池憬点头然后离开了，看着少女步步下了台阶，马尾也并没有左右晃动的厉害，她打开书，一下便翻到了夹着纸条的那一页。 【池憬同学你好，放学后我在顶楼等你，有一样东西给你】 没有落款，林知一抬首看池憬的背影，她心里五味杂陈，她将书里的字条捏成团塞进了自己兜里。 转身望向身后的大楼，心里开始泛起犹豫，随即而来的便是一股火气涌上心头。 她转身往回走，那时的她数着每一步阶梯，默念着第一句要怎么开口，而短暂的时间并没有培养好她的气势。 顶楼的清风带着点点燥热，晚霞所带来的光束扬着细尘，林知一捏着书包背带，在踏上最后一截阶梯的时候，她闻到一股香菸的味道。 一个影子就陷在烟雾中，她翘首昂头走了上去，只见一男生校服搭在肩膀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t，而右手上夹着半根香菸。 林知一算不上好学生，但仅仅只是名次上给她定了位置，「你有什么话说吧。」林知一努力没让舌头打结，不乏让人听出她的音色在抖。 那人眼眸微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灭了菸头，「你就是池憬？」 林知一听到这句话，脑子开始飞快地转动，得出结论是面前这个不良少年没见过池憬。她开始犹豫要怎么回答，只见那少年从兜里递出一封信。 「人家给的，收了。」他不像是在商量，命令的口吻即使让林知一觉得不舒服，但她也不敢开口说脏话，因为那时的她能会的脏话就只有电视剧里学来的那么几句。 林知一看着少年手里的信封，手指挡住了文字，「写的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林知一结结巴巴地语气并不能给她很好的底气。 「我哪知道，接着。」少年看了她一眼，直接将信塞到了她的手里大步离开了。 林知一整个人身子僵住了，脚步声越来越远，她看着手里的信封。她现在还记得那信封很好看，上面有当时热播动画片的卡通贴纸，还带着淡淡的花香以及菸草的味道。 每一段回忆在她脑海中都是美好的，不同的是，她再也想不起当时那种害怕是什么感觉。 童佳看她入神，拿过自己的酒杯和她碰了一下，林知一微笑喝了一口饮料。 童佳说：「好几年过去了，我都记不清哪些人给她送过花了，印象深的应该就大二那次，一个女生。」 听到这话，林知一转头看着她，睁大了眼睛，在被童佳察觉后，她缓过来低下头问：「那池憬怎么说。」 安澜也像是听戏的，她们之间能聊的共同话题只有关于池憬的，童佳正要说，池憬便回来了。 池憬坐到位置上，童佳手肘碰了她一下，「正说你呢，大二跟你表白那个女生，起初你们关系还不错那个，叫什么来着？」 「你喝多了吧。」池憬没有一丝波动，她记不清那天的场面了，印象里表白的，男男女女都有。 林知一很想知道答案，她望着童佳，童佳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眼能看出林知一眼中的八卦劲儿。 童佳笑说：「不过是聊聊你，你这么多年都没谈过，你家里不催你啊。」 「催。」池憬拿过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那你怎么想的？男的女的起码也谈一个，你都多大了你。」童佳戏嚯地调侃。 「你多大了？」池憬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我暂时，没这打算。」 第20页 林知一在童佳开口前问：「是因为没有喜欢的吗？」 池憬看向她，想了一下回答：「可以这么说。」池憬毕业后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儿，没有时间去接触别人，更不会有喜欢这么一说。 童佳靠坐在椅子上长嘆一口气，「单着吧你，小憬。」 池憬轻笑没有说话，她的生命里这几年都是冰冷的文物，别的事情还真的没有考虑过。 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于是才撤了，林知一不太喜欢西北的特色菜，但今天这顿倒是很满意，虽然她吃的不多，池憬很会挑地方。 平日里看着是个专注于研究文物的教授，但是在细节方面做的很好。林知一知道池憬的想法后，心里不由得会很失落。 关于田可所说的，她没有想法再去试，顺其自然这个词很快爬到了她的脑海中，而让她执拗抓住那段已过的暗恋，也许是心有不甘而已。 童佳和安澜先离开了，童佳坐在副驾驶再次长嘆了一口气，安澜开车所以没有喝酒，她转过头去看童佳，「你怎么了你。」 「你看出什么了吗？」童佳盯着前面。 「看出什么了。」 童佳缓缓转头看着她，「林知一，林大明星，喜欢咱小憬。」 安澜噗嗤笑出了声，「你病的不轻啊，你才见人家，你就给人造这么大遥，你恶不恶毒？」 童佳撑着头的手放了下来，「我哪儿造谣了，你以为我这几十场恋爱白谈的。提到小憬走神，小憬看她，她眼神躲躲闪闪的，还有，最后那失落的眼神，我跟你讲，瞒不住我。」 童佳说的信誓旦旦，别的她没看出来，林知一是个自信的姑娘，这点无疑，不过仅仅是镜头面对大众，明星该有的东西。 但是在池憬面前，她丢失的自信盖不住，童佳的朋友遍布各行各业，形形色色都有，任凭林知一如何去掩盖，也瞒不过，尤其是那拉丝的眼神。 「随你随你，话说，娱乐圈水真的深吗？」安澜不和她做辩解。 「我哪知道，我又没淌过，应该不浅。」 安澜顿时无语，她看右边后视镜的时候，顺便给了童佳一个白眼。 第13章 诞生希望 第二天工作量不多，林知一在补拍完土窟的镜头后，便换上了便衣和池憬一起去乡下。 跟拍的摄像老师坐在最后一排，林知一和池憬坐在前面，小段开车，纪录片讲究的真实性便是当摄像并不存在。 基地离民宿尚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四周居住的散户已经成了废屋。考古队自是选择偏远一点的村庄，这次的採访会进行几天，两人都带了生活用品不回民宿居住。 剧组也提前和当地村庄沟通好了住宿问题，池憬翻看着手里的本子，金边的眼镜配上白衬衫，一丝阳光落在她的半张脸上，林知一想像，这个角度拍一张定是会很好看。 到村庄做交流了解传承的歷史记忆，这样能更好的理解遗址的歷史背景，社会背景和文化意义。这流程在考古事业中已经成了不可少的一部分。 「这边几个村落都是有原住民，祖辈在此不过不多，其中几户是独居老人。待会儿挺晚了，安顿一下，明天我们先走访最近的独居老人。」池憬合上笔记本，对着前排的人说道。 小段看了一下后置镜，「没问题，我提前打过电话了。」 「你熟悉一下，访问的一些内容。」池憬将手里的本子递给林知一。 林知一接过翻看了一下，内容很多，她能记住大部分，「没问题，我来问吗？」 林知一一直是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对这次乡下的走访还是会有点兴致。几年前到乡下拍过一次戏，那地方依山傍水算得上是难得一见世外之地。 「一人一半，给，喷上。」池憬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的花露水，刚毕业的时候跟着考古队去基地，那时是借住在农户家，不太适应被蚊虫咬了以后肿了三天，此后她每次都会记得备上一瓶。 林知一微微浅笑，「厉害啊，准备的够充分。」房间有电蚊香液，她这几日还没被蚊虫咬伤过。 她喷了两下在手腕上抹开，池憬瞟了一眼说：「多喷点你不会后悔。」 林知一又摁了两下，「这样够了吗？」林知一很少用这东西，夏天在剧组都有蚊香，花露水的味道很重她不太能接受。 「我来。」池憬拿了过去，靠着她的衣服一直喷，连发尾都没放过，整个车内都瀰漫着一股花露水的味道。 「谢谢。」林知一礼貌性地道谢。 「不客气。」 池憬的温柔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并非是来自说话的语调，反而更像是知识的填充及耳濡目染的教导让她给人这种感觉。 这个填满了林知一整个青春的人，是绝不会差的，她低下头又继续瞧看着採访内容。 车辆驶过平坦绕过坎坷，爬坡拐弯，在车内都能感受到，方达海在后面的车上跟着，林知一和池憬的镜头他要亲自盯着。 也要采最好的片段出来，林知一没有参加过综艺类的节目，如果不是出了耍大牌的黑料，她也不会接这活儿，也就不会再遇见池憬。 当夜色沉下，林知一听到了几声狗吠，她也从打盹中清醒过来，池憬没有睡过觉，一路上都在整理资料。 车停下来前，路上的石子还不忘报復性的让车轮碾压一下，将林知一抖精神。 第21页 她透过车窗看到几个亮点，像是手电筒的灯光，夜里的蛙啼是在灯红酒绿下听不着的，这种宁静自然感沉浸在这荒坡的小村落中。 林知一下车后，只见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近，紧接着，便是大院的灯光，她这才看清整个房屋结构，白色大灯映衬着一扇木门。 几个男人带着老式军绿色的鸭舌帽走来，方达海下车先握了手，「村长，辛苦辛苦。」 林知一下车前看了时间，刚过十点。在方达海的介绍下，几人相继同村长握了手，天太黑，林知一无法捕捉到四周的景象。 她跟在池憬身后先进了屋子，这次剧组沟通到的住处便在村长家，四四方方的院子，几人刚踏进去，一阵狗吠冲着几人。 林知一走着忽而感觉，旁侧的池憬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微转头发现池憬神情有点紧张。 村长笑说：「拴好了，不会有事，就是看着凶。」 「教授这是怕狗吧。」方达海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林知一没见过池憬怕什么，除了紧张文物意外，没想到会怕狗，她往池憬旁边挡了一下。 上了门槛，木门开着，屋内的节能灯并不是很亮，灯泡四周蚊虫似是群魔乱舞。 客厅堆了杂物，她在角落捕捉到编织袋装的苞米，还有未清理的割草机。 「时间挺晚了，先休息，明天一早还有事情，麻烦了，这么晚打扰到您。」方达海弯腰致谢，村长交代了一些事，饱经沧桑蜡黄的面上尽是笑意。 小村庄常年干旱缺水，热水都在厨房的大锅里，林知一赶了一下午的路，只有三间房，方达海很自然的将她和池憬安排在了一个屋子里。 林知一去洗漱完后，回到屋子她看着微光的灯泡愣住了，床榻堆在角落，屋子宽敞被打扫的很干净，被褥是剧组分发的新的，池憬换了睡衣，已经铺好了床榻。 「你睡里面还是外面？」池憬将两个枕头放好。 「里面。」林知一坐到床榻上，剧组准备的床垫算厚实。 看着池憬出了门，林知一双手紧握，屋中的光弱窗户上贴着陈年报纸颇有老电影的感觉，靠在角落的床榻四周也有旧gg海报贴了墙壁。 她打开手机的时候，信号还是很弱。 林知一将手机放到桌上然后窝进了里侧。蚊香和花露水的味道让她的鼻腔觉得酸酸的。赶了一下午的路没有办法洗澡，浑身黏煳煳的感觉只有去想这些事才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静下来的时候，还是会去想田可说的话，她送出去的信没有得到回应，让她不敢去走在试探的边缘，因为如果池憬没有这方面的倾向，大概她被反感。 池憬回来的时候将门反锁上了，池憬随着带着一个摺叠小檯灯，当她打开小檯灯后拉了灯绳。 灯绳咯吱一声，整个屋子变得昏暗起来，檯灯的暖光养眼，林知一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背对着池憬没有转过身，直到感觉池憬在她旁侧躺下后。 不同的是，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也改变了她，她恢復的很快，没再像当年遇见池憬不敢松开书包背带那种紧张。 墙上印着光照亮了海报上半煳的模特脸，忽而间，连那暖光也瞬间闪灭。林知一闭上眼，或许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不眠夜。而心跳加速是源于成年人该有的。 池憬也是一样，不同的是，每次出差到乡下，她都是这般难以入睡。 林知一放轻自己的唿吸声，最终她败给被压麻的胳膊，她小心地侧过身平躺着，月光顺着窗户缝隙遗落在边角，那是黑夜唯一的装饰。 「你睡着了吗？」林知一趴着手肘撑着身子。 池憬并没有回应，因为酝酿睡意前如果分了神，那她又会需要几个小时。林知一听她唿吸很轻，于是缓缓靠近了一些。 她的每个动作都很细小甚微，生怕吵醒了池憬，林知一手环过池憬去拿桌边的小檯灯，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都会有跑一趟厕所的经歷。 屋子黑的彻底，林知一想看清池憬的轮廓都很困难，她一只手撑着枕头，膝盖跪在床榻上。 并没有睡着的池憬察觉到了什么，先一步摸到檯灯摁下开关，一道亮光瞬间照来，「你要做什么？」池憬转过头看着她，淡定地眸子多了一丝含蓄。 林知一正将池憬压在身下，她的发尾落在池憬耳畔，刚平静半分的心脏仿佛骤停了，唿吸变紧后她看到池憬冰冷的神色有了慌张。 那仅存的一点慌张展现出的时候，林知一心尖上生出一点欣喜，田可的话钻入她的脑海中。渺茫的希望诞生在微光下，像是西北甘山深谷中的涧水，奔腾而下解了大地干旱。 「嗯？」 林知一顺杆上爬问：「你慌什么？」她眸色带着丝丝暖意，问话紧张，不过她已经得到了第一个答案。 「慌的是你，你心跳的很快。」池憬稳住自己，她悠悠地看着林知一，她这话一说出口，林知一神眸微动，将眼神放到了别处。 「我想上厕所。」林知一清了清嗓子说。 池憬的目光落在林知一的唇上，仅仅只是一秒，她的目光便上移了，她看着林知一的眼睛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这句话打破了尴尬，也将林知一彻底拉回神，林知一立马起身，「谢了。」 池憬能问这句也仅仅只是因为担心林知一不能适应这里。 第22页 池憬看向天花板深吸一口气，她翻身起来后先去拉了灯绳，屋子稍微亮了一点后，她在林知一脸上看到红晕。 林知一下了床后跟在池憬的身后，当房门打开，院内的苞米在月光的映衬下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安逸感。闹市的繁华没有简与静的极致。 微风偷送蛙声入耳，月轮藏在院边的高树后，林知一抬首看了一下，她记住了这一刻，起码暂时不会忘。 树梢时时沙沙作响，厕所的棚子搭在猪圈后，西北多叫旱厕。像是这一类的茅厕在偏远地区很常见，没通自来水的村落都会选择草木灰掩盖污秽。 「我会不会掉下去？」她看向池憬，语气很平静，没有展现一丝娇滴滴的脾气。 池憬拿着手中的檯灯照了一下，「你看着点就不会。」来时，她对带不带林知一这个问题考虑过，现在看来林知一不是不接受，只是不适应而已。 「能拉着我吗？」林知一犹豫后转头小心地看着池憬。 池憬没有说什么就将手递给了她，林知一伸出去的手不自觉往后缩了一下，也许茅厕旁的牵手并不唯美，但月光下的池憬却像银河仙落九尘。 林知一一闭眼握住她的手前端，高中的时候两人也只是手肘碰到过，油然而生的美妙感觉，酸涩上沾上了一点甜蜜，林知一不知道的是，池憬握着她的时候内心也晃动了一下。 第14章 关于西凉 昨夜的波折让两人都失了眠，而装睡便是盖住这种涌动的情愫最好的方式。 在这方面池憬不会有太大的波动，她能想像到的就是林知一那张俏首峨眉，让她一时心跳加速了一下，按书上的解释属于正常现象，人对美的事物都会产生一种短暂的情愫。 林知一演过妲己，若是抛开那直言直语的傻唿劲儿，观众对她的印象也会一直停在那个时候，而这样的行走在人间的尤物，是个人都会心动一瞬。 一早，村里听说来了大明星考古教授都围在了村长家门口，在林知一洗漱的功夫池憬已经换好了衣服等她。 摄像机从二人起床后便一直跟着，当然拍摄间，方达海会尽量少说话，跟在身后便是。 晨曦破晓，一碗清粥是继昨夜后的第一份惊喜，空气的纯净能洗涤身心。萦绕在空气中的尘埃散着金色的光芒。 林知一扎了马尾画了简单的妆，她走在池憬身后跟着出了门，白日并没有让她对整个村庄有焕然一新的期待感。 反而是道路崎岖不平，农作物稀疏单调，一路能见村民带着斗笠在路过，或是抱着孩子的妇人站在土坡上张望摄像组。 听村长说这里很久没有下过雨，一口井供着全村已经快见底。 导演组将採访地点定在这儿是个不错的选择，节目播出也能引起社会的关注。 并不华丽的新衣成了村里的焦点，家中有年轻人在外务工的，房屋翻修过，不过也只是盖了新瓦，铺了门前石。 多数都是土墙富有感，褪色成白的对联还粘连在木门前，一串红辣椒算是很好的装饰。 最前面是小段，路过坡坎，他一步跨上去后转身去拉池憬，池憬穿的登山鞋很好走，「没事，我自己能上去。」 小段往前移动，这样的山路不是第一次走，她稳稳地爬上后转头去看林知一，「能上来吗？」 「可能需要你拉我一下。」林知一递过去手，却被池憬隔着衣服抓住了小臂，她爬上土坡后看了一眼池憬，而池憬转过身时，霎那间的侧脸和高中时期的模样有些重合。 林知一大概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池憬这么多年，学识和温柔并肩而行的时候，无意的暖心之举更是加分项。 爬上土坡后，林知一累的喘着大气。身后的摄像师已经分不清左肩的厚茧是为了生活，还是为了理想。 而池憬像是习惯了，她望着前面的屋子，土墙黑瓦门口的柱头上拴着大黄狗，听到动静便朝着几人狂叫。 池憬下意识地往林知一身侧站了一下，林知一也知她怕狗，于是挪了一下步子挡住她。 村长先一步入了屋子。 老村长摘了头上的帽子，笑咧咧地喊道：「大柱哥，北海来的教授做採访勒，上电视的。」他的嗓门很大，还未进门的几人听的很清楚。 这户老人姓丁，儿子在外打工出了意外，后来儿媳走了，留下两个还在念小学的孩子在家。 院中是凹凸不平的泥地，脏衣堆在背篓里，林知一只在年代剧里见过这场景。四四方方的泛着陈旧感的农具，老人正坐在阴凉处身着蓝布旧衣缝补着一双布鞋。 老村长在剧组来前已经打过了招唿，老人站起身将东西放到一边，笑脸相迎，面对摄像头的时候有些局促不安。 蜡黄的面颊布满细纹，许是年龄的推移漆黑的眸子已然不復存在，剩下灰蓝的瞳孔怔怔地张望着她们。 「欢迎欢迎。」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来掩饰自己的侷促，方达海带着笑意亲切地握手。 老村长端出几个凳子，摄像头架好以后，林知一朝着屋内看了一眼，没有电视且昏暗的屋子内堆了杂物。活在聚光灯下的林知一心里生出难受。 池憬将手里的笔记本递给小段，以老人家的木大门为背景，林知一坐到了池憬的旁边，小段不入镜，只负责做记录。 摄像师打好了手势，没有前台词，前面都是池憬开头，林知一像一个听故事的小孩双手撑着下巴。 第23页 第一个地方歷史的问题，关于对遗址或是祖辈流传下来的故事，老人仰天沉默良久啧了一声，「能记得就是贼的事儿，那时我还小，听家里老人说在这一带有不少古墓，往前走有不少胡人，胡人有钱，死了就葬在这一块儿，小时候不少盗墓的往这儿钻。」 在这一地带的大墓除了公主墓，剩下的都是西凉贵族，不过千百年来被风沙掩盖，别的墓穴也难以勘测到。 听老人这么说，池憬留了个心，这一块应该还有空墓，小段记载下来了老人所说的东西。 林知一温和地问：「爷爷，您是否知道一些关于西凉公主的故事。」她眼底带笑。 「西凉古国，那是小时候大人讲来唬小孩的故事，据说是，以前西凉国王老来得了七公主，祭祀说这公主是天神投胎，于是西凉国的皇帝就凡事顺着她，还定了最好的亲事给她，其他几个孩子就不高兴了，祭祀也没说错，成人后七公主聪明过人，凡事都要争个第一，但她有一点不足，她视力不好，在射箭上不行。」老人说到这儿喝了一口水。 老村长也在一旁听着，笑着搭了一句话，「这故事在村里都是家喻户晓。她做惯了第一名，在皇帝举办的比赛上不敢输了，于是就问祭祀要来了毒药喝下装病，结果这一喝，落了个终生不孕，一个女人生不了孩子，在当时可是不得了。」 林知一听的认真，这故事的确是用来哄小孩的，小时候她奶奶也会给她讲一些这样的故事，这个故事能流传，所反映的，无非就是教育孩子，不要试图什么都争第一。认识不足，做出努力，逃避会得不偿失。 剩下的问了一些当地习俗，不过这些习俗都是和新京镇的差不多，没有太大的分别。 简单的问话没有耽误多少时间，林知一接过小段手里的本子放到了自己包里，不用猜也知道池憬回去了以后要整理。 而刻意挑选的几个村民，讲的都是差不多的故事，这几户人挨的都不远，往回走的路程仍旧会经过刚来的那家。 村长安排了中午在一户家中吃饭，简单的烧了几个菜，唯一的肉便是烧了一锅鸡，方达海临走时放了红包藏在苞米袋里。 林知一的鞋子全是灰尘脏的不成样子，她追上池憬问：「你们以前做採访在哪儿吃饭？」 池憬说：「以前都是比较近的农户，回基地吃，你还习惯吗？」 「我还好。」 林知一瞬间看懂了，这次方达海还想借着小山村的幌子来网上为纪录片做一波宣传，不过这样倒也是对小山村有好处。 说着路过刚刚那户大爷院门口，两个小孩提着布袋回来，胸前的衣裳脏的不成样子，眼神透着纯稚如清泉。 小孩躲闪了一下，林知一想起方达海在路上说的这家人的情况，林知一不敢多看，她们胆子小到不敢被人多注视。 不过那遮不住手腕的旧衣，一双破凉鞋被她留意到记在了心里。 回到村长家的时候天刚黑，池憬忙着整理今天的记录，林知一从听到这里缺水严重后，想沖澡的想法也没了。 她拿着手机四处找信号，路过正屋门前的时候，方达海和村长还坐在一起聊天，方达海瞥见她的身影叫住了她，「一一，看你转了几圈了，你在做什么？」 林知一举着手机，看着屏幕上发不出去的感嘆号说：「我在找信号，这消息怎么发不出去。」她说着使劲戳了一下屏幕。 村长翘着二郎腿，笑说：「要往高处走，后面山坡有信号，我儿子回来都是到那儿打电话，你明天可以去。」 「谢谢村长。」林知一甜甜一笑然后跑进屋里，池憬刚关电脑，正在收桌子。 林知一凑到池憬旁边，「可以借我一下檯灯吗？」 「你拿，不过快没电了。」 在得到允许后，林知一拿着檯灯出了门，池憬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林知一已经闪没影了，报纸煳的窗挡住了外面的一切。 池憬没有多想去，换了衣裳洗漱，她刚出门，在正屋门口歇凉的方达海和老村长也准备散了。 老村长看到池憬，笑着道：「池教授，这里信号不好，你要打电话也是一样的，白天到后山去打。」 池憬应声，微笑礼貌道谢，当她进厨房洗漱完了以后回到房间还不见人回来，厨房大门拐了弯往后便是茅厕的位置。林知一没回来池憬也不能锁门，她等了好一阵，出门之际。 小段正好从后面过来，「早点休息，教授。」 池憬看了一下他过来的方向，问：「看到林知一了吗？」 「没啊，怎么了？」小段也往后看了一下。 「没事。」 池憬转身回了屋子继续等她。 穿着拖鞋爬土坡并不合适，林知一走的很小心，当她终于见到手机有了信号，满意一笑拨通了杨言的电话。连打了几个电话，林知一才拨通。电话刚接通，杨言那头在应酬，还能听见吵闹声。 听到这声音林知一更觉得耳边的虫鸣悦耳，杨言道：「喂，一一，在谈事儿，长话短说。」 「杨姐，我现在在柳柏村，我想让你帮我联繫一下，给这边学校捐款。」 「现在捐款可黑了，你往年捐的那些，实际到人手上都没多少了，不如我帮你安排一下捐物资到当地小学什么的。」杨言说话的语速很快。 「我明天有时间的话，到这边小学看一下，回去了。」林知一说着那头忽然没了声音。 第24页 第15章 遇上烈阳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已经黑了。 意外总是出现的不合时宜，没有电的手机仿佛带走了她的安全感，手里檯灯光渐弱了，不过在黑夜里是不太会被察觉到的。 林知一静站在土坡上望着远处卧在山坡上的月亮，天幕非画布，若无群星绘染也无法造就浩瀚。 林知一仅仅是多看了半分钟，手里的檯灯忽而间闪烁几下也黑了，她摁了两下开关，没有半点作用。 周围仿佛一下安静了，静的彻底。树木在风中摇曳，脚步踏在泥土上，碾碎了土块发出咯吱声。 林知一试着习惯昏暗的月光，她小心地挪动着步子，往下看去，房屋的还亮着灯光，像是一道希望在召唤。 拖鞋并不适合爬坡，更不适合夜间的荒原，鞋过坡道往下，林知一试着半蹲身子让自己保持平衡，荒落的石块太过热情与鞋底摩擦。 林知一脚底一滑熘了下去，本能反应让她想抓住旁侧的覆上黄沙的绿植，但手上的檯灯手机让她腾不出多余的手，手机连同檯灯一起滚落到草堆中。 「嘶。」林知一感到手臂火辣辣的疼，黑夜里她坐在地上，去摸遗落的东西，在手碰到草丛的时候，草丛一动，一条长影嗖的一下闪过，林知一吓的顿时失了神，没看清但她能想到的生物只有蛇。 她浑身麻木双腿已经不能挪动，眼眶充上泪紧紧盯着刚刚的草丛，下唇微抖，她想借着月光看一眼都只能隐隐看到草丛轮廓。 倒霉总是接二连三的出现，恐惧上头时不容许她多想别的，而那被血液堵塞的双腿不敢再大动，生怕惊了四周潜藏的长虫。 「林知一？」 不远处有出现光，声音像阴暗处的烛光，更像是荒漠忽见的一汪清泉。 林知一骤然抬起头应声，「我在这儿。」她那眼里的泪包不住了，顺着面颊滚落。 池憬拿着手机往林知一的方向快步走去，池憬走近的时候，林知一也缓缓爬了起来，也许那是一股倔强的力量催促着不要装弱。 林知一抹了面上的眼泪问：「你怎么来了？」 池憬手里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泪痕未散，她不解地问：「你哭了？」 林知一吸了吸鼻子，又抹了脸，手上的尘土混上泪珠染花了她的面颊，「没踩稳，摔了。」 池憬注意到她的手臂，渗出红条擦伤了一块，她看了一下旁边，弯腰将手机还有小檯灯捡起来，「走吧，回去擦点药。」 林知一点点头，她挪动了一步发现膝盖也擦伤了一大块，池憬将光照在路上，目光定在林知一脚上那双拖鞋上，她无奈地说：「你穿着拖鞋你跑这儿来？你。」 林知一说不出话，她一路找信号才爬到了这儿，她的脚趾头上全是灰，来的时候没想这么多。 池憬到嘴的话咽了回去，看着那张花了的小脸会有点泛起同情。 「拿着。」池憬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她，然后背对着她微低了身子，「上来吧，林老师。」 林知一手心一紧，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现在她很是担心池憬背不动她。 她问：「你能背动吗？」 池憬没有想回答：「我可以试试。」 这句话让林知一彻底放松了下来，尝试在她们的世界总是无处不在，大都习惯品尝新鲜的事物。池憬坦然的态度其实也并非是好事，因为林知一的秘密更希望池憬多一些含蓄，就像昨晚那样。 林知一不重，她控制饮食自律运动已经成了习惯，池憬根据林知一的体格也能猜到。 林知一靠在她的肩膀上，为她照着脚下的路，这座小山村承载的西凉公主的故事，同时在林知一这儿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池憬感觉到热气打在她脖间，一种麻酥酥的感觉，让她体内产生了微妙的灼热感，仅仅只是一点，这种灼热感会扰乱她的思绪。 「你累了吗？」林知一偏头看着池憬。 「还好。」池憬嘴硬地回答。 「我怎么不信，我试一下。」林知一手往下滑，直接按着池憬的胸口，湿润的薄衣隔着起伏，她不由得脸红了。 「手拿开。」池憬顿下步子，声音如寒芒冷厉，她压着心跳的速度，怕被林知一察觉到，但是这种不受控制让她觉得太过无力。 林知一将手缩了回来，「你放我下来吧，快到了，你拉着我，我能走。」林知一碰到池憬外衣湿润后不忍再让她背着。 池憬到平坦处停下将她放了下来，她没有去看林知一，当那种感觉消失了，反而那种灼热感加重了几分。 林知一分不清池憬脸上的红晕是因太累还是别的，在小山村的每一个夜晚，仿佛都是在挑动两个人耐力，冰封太久的心脏也遇上了烈阳，正一点点在消融。 * 第二天採访完了几个村户后便已经彻底告了一段落，村庄传承的趣事很多。 当然这也包括一些带灵异色彩的，池憬只是听听将有利的记下，鬼神传言在每个地方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段。 下午回来后，方达海带着摄像去採风，而池憬则是整理今天记载的。听老人说山中还有古墓的存在，不过在多年前已经被挖过了，没剩下什么。 林知一坐在院子里看老村长的夫人拌猪食，村长家有台电视，空了会看一些电视剧，得知了林知一演员的身份后，便会跟她聊电视剧，不知道演员的名字，但她能准确的说出角色名。 第25页 林知一也会热情的回应，某些演员她还是会很熟，提到角色能猜出谁演过。 池憬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从屋里出来，正好见两人有说有笑。 「别跟着来哟，猪圈脏得很。」村长夫人提着食桶往后面走去。 林知一站起身目送着她离开，转头才见池憬站在门口，林知一看了一下大门，问：「要去走走吗？」 池憬微偏头，看着林知一贴了创口贴的膝盖，语气平淡地问：「想去哪儿？」 「学校怎么样？」 「提议不错。」池憬额前碎发落下，正好搭在眼镜边上，那一根发在阳光下被染成了金色，而镜片反光，林知一併不能看清池憬的眼神。 林知一没说过自己想捐款的目的，她向来不喜欢做事闹很大的动静，往年也会捐款，都是匿名。 林知一捐款一直是让杨言在联繫做，平时忙也没到这些地方亲自来看看，她能想像到学校是什么样子。 池憬带着她走的很慢，坐落在村尾的小学，三间教室，四个班，其中有一个不同年龄的孩子都挤在一个教室里。 小学毕业后有条件的送到外边读初中，有的则是辍学，出去打工还是结婚留在村里都看家里怎么决定。 时至今日大山深处依旧保留了这种习俗，远离了城市的繁华，虽惬意，可也让一部分孩子丧失了填缺知识空白的机会。 土墙围着一栋砖房，将操场包在了里面，铁门的红漆脱落了，林知一和池憬在门口张望着，能听到内里朗朗读书声。 她们拖着嗓音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透着质朴纯真，老校长见过池憬，昨儿在村长家里打过照面，很自然的擦了擦手过来打招唿。 「教授，林老师，来怎么不说一声，进来坐。」他擦了擦手将门打开，老式西装肩膀上沾着粉笔灰，他的眼睛眯成一道缝，他既是这所学校的校长，也是老师。 「就是随便转转，不用麻烦。」 「没事没事，进来坐。」他邀请池憬和林知一进了学校。 下课铃一响 林知一看着破铁丝上飘着一面红旗，不由得心酸，光鲜亮丽和这里并不搭，林知一到哪儿都像是焦点，此刻她却在一点点融到这贫瘠的土地上。 孩子趴在窗户上看着她们二人，眼中的好奇传过旧玻璃，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得过一双纯粹的瞳孔。 那瞳孔透着渴望却又夹了卑怯，在林知一看向她们的时候，她们会不自觉地躲开眼睛。 办公室是一间小屋，除了一张桌椅，便是堆的粉笔课本，刚下课的老师进来了。 「王老师，这是北海来的教授，还有演员。这是任课老师王老师，杨老师。」校长一边在茶瓶倒水，一边介绍。 王老师是个妇人，身形微胖，在县城读了高中后回来的，也是因为村里的任课老师不够，然后才来了这里，她笑着说：「幸会，欢迎。」她的眼睛快速扫过林知一。 杨老师同老校长年龄差不多，在这所学校任职很久了。 演员的身份在这儿似乎是比教授瞧着更体面，上电视对她们来说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儿。 至于教授，只能听出职业，四个老师包括校长一人带着一个班，早年城里来过一位年轻的老师，听说今天生了病没能来，两个人今天会忙许多。 「陈老师班的孩子抄着课文，你晚上回去路过给她捎句话，明天她照常讲课就行了。」王老师说完去端教室里的凳子。 池憬看着桌上备课的内容，三年级的课题，都是一些很基础的题目，想想城里的孩子教育资源比这儿好太多。 很快王老师搬来了两个木凳，林知一温和地一笑说：「不麻烦，我们想四处转转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们转一转，我这边得先上课。」校长算着时间将杯子又往前推了一下。 「没事，您忙。」池憬恭敬地点头。 上课铃一响，王老师说：「那我先去给孩子们抄课文，教他们读古诗，杨老师你先帮我看着点班。」 「我来吧，我没什么事儿，抄课文还是能做，王老师先给孩子们上课要紧。」林知一看人手不够，主动提出，抄课文读古诗这种事她能做的下来。 会写字就能做的事儿，校长也没客气，在这儿孩子都放在第一位，时间在学校来说是在和知识赛跑。 「麻烦你了，林老师，感谢。」老校长听大家都这么称唿，也只能这么叫。 池憬倒是眉头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浮笑，林知一貌似有点不同。 第16章 望天门山 在校长入班级后做了个简单的介绍，林知一抿着笑进了教室，池憬走的后门，她站在后门眼眸含笑看着林知一，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 林知一被池憬注视着，老校长拍拍手让课堂安静了下来，林知一扫视下方的时候，怔住了，凑的近她才看清了这群孩子。 古铜色的皮肤微糙透着红润，一条红领巾已经洗的泛白，他们的衣服多数都不合身，在林知一入教室的时候，整个教室安静的出奇。 坚韧抹上羞涩那份不自信没有放过每一个孩子，林知一心里一酸，她转过身平復自己的内心。 「林老师今天抄课文，教你们读古诗。」老校长笑着说，他将新拿的一盒粉笔放在讲台上，讲台仅仅比孩子们课桌大上了一点。 在老校长走后，林知一拿了没有用完的粉笔头，池憬靠在后门上双手环胸认真地看着她。 第26页 粉笔划过黑板，书本上的是一篇古诗词，《望天门山》，不是看到内容，大概林知一自己也忘了这首诗，题目刚写完。 「林老师，可以讲这首诗吗？」班里的一个男孩站起身，他的眉毛都被这份紧张染红了，还能隐约看到双肩在抖。 他一开口，班里有了几个声音，「林老师能讲课吗？」他们渴望地看着林知一，他们眼里陈老师便是厉害的人，面前这个衣着干净漂亮姐姐定然也是厉害人物。 林知一看向池憬，这事儿林知一不敢马虎。 池憬看林知一犯难，于是放下手，她从后门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林知一不知道怎么办，硬着头皮说：「我们先读会了可以吗？我不太会讲课。」 林知一说完，在孩子们眼里看到了一丝失望，虽是不忍，但是她也不想误人子弟，毕竟她的确不会讲课。 这时，池憬出现在门口，「林老师字写的好，还会画画，她给大家抄完了以后画个天门山，我们大家一起来完成这一堂课怎么样？」池憬面上的笑看着很有亲和力。 池憬话音一落，整个班的孩子脸上都露出笑意，掌声从后传到前，探索新事物中更有对知识的渴望。 新来的老师像是一道曙光填补着他们心里的一角，而那个角落是他们暂时无法接触到的角落。 林知一看着池憬愣住了，她的关注点在池憬身上，她小时候的确学的国画，她参加过不少比赛，其中包括高中代替班级参加的绘画赛，虽然她在这方面并不突出，但她没想到池憬记住了。 而且刚刚池憬离开去了哪儿？ 林知一在教室掌声落下后，林知一没去过天门山，不过在课本上有插图，她根据插图来画天门山的样子。 池憬从课桌上拿过课本，开始教孩子们读古诗，声音传来的时候，林知一侧头去看池憬。 池憬在考古系也担任讲师，讲课这事儿，她比自己在行的多，当她站在孩子们中间时，林知一仿佛看到了北极星闪烁，这是舞台荧幕也得不到的那种闪耀。 图画好后，林知一看向池憬然后站到了旁侧，池憬站上讲台问：「有人能说说听过哪些关于山的诗，或者听过哪些歌吗？关于山的。」 林知一仿佛也回到了读书的时候，上课前老师貌似都会做引导，让学生回忆入状态。 而台下没有人举手，这群孩子会很羞涩，她们以前的课堂没有这一项活动，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 池憬一点也没尴尬，「那林老师先来。」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林知一。 林知一看了一眼台下，然后想了想，她需要说一个大家都能知道的，才能帮池憬引导，于是她问：「那古诗？」 「可以。」池憬唇角轻弯。 「不识庐山真面目.......」林知一刚说到这儿，底下的学生都跟着说了后半段。 这一出课堂气氛活跃了起来，池憬夸赞：「聪明。」 林知一浮出笑，然后悄悄坐到了最后面，她在最后没人的课桌上听着池憬讲课，她转头时才发现旁侧的小女生昨天见过。 是昨天去的第一家那个老大爷的孙女儿，她不敢转头去看林知一，在林知一坐下后她耳根都红了。 做过学生她能懂这种感觉，于是林知一起身到了后门，她靠在门上看池憬讲课，从最开始没人举手，到后面会有孩子争先恐后去答题，这个过程很慢，但是池憬一直不紧不慢。 时间不能定格在此，如果不是亲自接触，她不会知道这群孩子需要什么，林知一捐过的不下百万，那时的她只凭一则新闻，刷到的一张帖子来了解。 而事实远比她所看到的糟糕，钱能解决事儿，但貌似没有每一分都花在了她们身上。 下课铃响了，这节课过的很快，如果是在城里，应该大部分孩子都会围上池憬，而她们课堂的亲近也会在课后让她们对池憬保持距离。 好像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卑怯源于资源教育的匮乏，林知一走向池憬，池憬肩头尽是粉笔灰。 校长从旁边的教室出来，「太感谢了，池教授，林老师。」 「不用客气。」池憬接过林知一递来的湿纸巾擦拭手上的灰尘。 「北海的教授来我们这儿讲一堂课那是幸事，难为池教授还专门过来同我打声招唿。」校长脸上满是感激。 林知一这时才知道，刚刚池憬离开是去徵得校长同意，这样不会影响学校的教学进度。 回去的路上，林知一对如何实施帮助心里也有了一个谱，她转头去看池憬的时候，池憬头髮上都落了白灰，在一抹夕阳下呈现成金色。 「你平时讲课多吗？」林知一问。 池憬说：「如果没有项目的话，会去。怎么问这个？」 「没什么，池教授真棒。」林知一笑着夸赞。 「你也很棒。」 池憬微微一笑回应，这几年她习惯了讲课做研究，如果要细算她是没有怎么休息过。主要是她的生活休息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当习惯了某种状态以后，在不知不觉中做的事情是没有感觉的。 余晖印透半边天，和高二那年很像，不同的是，一前一后终于变成了并肩而行，大概这是塔罗牌算的运势不错。 * 第二天清晨剧组踏上了回基地的路，小山村的故事没有定格，关于那些散落人间命运也会有不同的运行轨迹。 第27页 林知一几天都在基地拍摄，终于她的拍摄工作提前告一段落，剧组给她安排了好差事，给池憬做起了助理。 换好衣服到土窟的时候，正见棺椁拉好了警戒线，棺椁已经做了基本清理，隐约能见上面篆刻的符文还有雕花，而考古现场总会瀰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林知一站在池憬旁边，她看着棺材问：「会开棺吗？」 「目前看来不需要，开棺是为了获取更多关于古代文化、宗教信仰和歷史背景的信息，而这些，现在都有了解了。」池憬站在警戒线外，她说完才看林知一。 棺椁保存的较好，修復的可能性也不会很大，开棺涉及到逝者的尊严和敬意。对于一些文化和宗教信仰，干涉和破坏尸体被视为不尊重逝者的行为，考古队也会慎重考虑。 而在乡下採访中，对当地的文化和信仰有了初步了解，池憬并没有完全否定，若是研究需要，未来也会涉及到这点。 「走吧，做文物湿清。」池憬轻抬了一下眉毛。 「行啊，我现在需要轻言细语的讲解。」林知一走在了池憬前面。 池憬问：「我哪次凶了？」 林知一道：「比如，那天晚上。」 「你自找的。」池憬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儿，她说完便朝着外面走去。 土窟里太过闷热，蓝色的马甲穿在身上更像是累赘，池憬的白长褂上占了泥土，许是蹲地的时候蹭上的。 刚出土窟，便见着几人围在一起争吵，林知一和池憬对视一眼，没有走近，她们所站的位置能听见内容。 放眼瞧去，方达海对着摄像师破口大骂，林知一眯着眼才看清，摄像老师是昨天跟拍的那个。 她记得他这两日水土不服，今天早上离开时还吐了一场，车上都没再跟拍。 林知一刚走近一些，剧组的助理从旁边过去，她问：「怎么回事？」她往那边看了一眼。 「摄像老师水土不服请假，方导见他吃得下喝的下不同意，摄像老师撂担子不干了。」 林知一满头黑线，剧组三个机位，那是跟拍的摄像，方达海脾气偶尔差了点，但现在临时找也会很麻烦。 林知一通常不管这些闲事儿，只见摄像师扔了胸前的牌子气沖沖地离开了，方达海气的摘了帽子，满脸通红。 这里的条件的确会差了点，常年在剧组的摄像呆过很多组，应该没来过这等地方，林知一身上也起了疙瘩，不过穿着长袖看不怎么出来。 这类节目的确没人会想着做，结束后能不能回本都是个问题，方达海的投资也拉的不容易。林知一片酬如果放在出黑料以前，他们给不了。 不过是公司想让她借着这类洗白，降低了片酬才来了这儿。 或许是老天刻意安排，但貌似她比较满意这样的安排，当她将那晚池憬脸红的事情讲给田可后，田可神叨叨的找了谘询师问了，谘询师的说法时没有觉醒而已。 这是一个她能全然放心的结果，她看着调配化学剂的池憬，在带手套前最后看了一次手机，田可那句多撩几次，不过第一晚同床，便让她彻底看清了，池憬很会反撩，她招架不住。 第17章 换了房间 在接近直播活动前，网络上的热搜少了，因为她近来没露面，取而代之的是孟宛白新造型上热搜的话题。 如果不是看到这些消息，林知一近来都忘了这么一个人，她和池憬的相处很融洽。 先前像这种投怀送抱的事儿，她不太好意思做，老天的安排很刻意，但偏偏在她最低谷的时候，将一道曙光送来。 那封没有回应的书信这么多年成了心里的隔阂，小山村的同床共枕貌似也一点点打破了隔阂。 从基地回来后，天还没黑，杨言带着助理在大堂，林知一刚进来便看到了，「稀客，消息都不发一个就来了。」她打量一番，杨言没有穿一往的西装。 「我最近休假，一年365天休息时间一只手数得过来，公司可怜我。」杨言的眼睛放在了池憬身上，她抿笑伸手，「池教授您好。」 池憬同她握了手，网络上发了池憬的照片，很容易就能认出。 「一一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抱歉。」杨言赔着笑，微黄的捲髮倒是很衬这身红裙。 池憬看了一眼林知一，然后说：「也没有太多。」 她也没有否认林知一添麻烦这事儿，林知一的确没有惹太多麻烦，除了给文物拍照那事儿，别的，手脚有点笨，不过也不叫惹麻烦。 林知一听到这样的评价也并没有生气，池憬说的事实。 「我先上去，还有点事。」池憬看了一下时间，她每天不在基地也在电脑面前。 杨言道：「你忙你的。」她扯出笑意。 杨言目送着池憬离开后，她歪着头看林知一说：「助理我带来了，这是我亲戚的孩子，叫朱珠，刚大学毕业，没找到好工作，先跟完你这个组试试。」 林知一注意到杨言身边的小姑娘，穿着简单朴实，但衣服上的logo骗不了人。 「你倒是会。」林知一淡淡一笑，林知一之前都是三个助理，入组后事情太多，一个人做会很累，多招两个也能轻松点。 朱珠看到林知一都是两眼放光，这不太像是找不到工作，貌似是对着杨言软磨硬泡要来的工作。 杨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助理这事儿我谨慎，你放心，不满意随时开除，替换的等着。」 第28页 「舅妈，不会的，我一定好好照顾林老师。」朱珠甜甜一笑，挽着杨言的手臂。 林知一点头道：「辛苦珠珠。」她看向杨言问：「你这是休假跑这儿来旅游的架势？」 林知一在基地一呆得两个月，这段时间休假是个不错的选择，避开了五一高峰期，又在暑假前。 杨言深吸口气说：「是，大西北的风景还不错，再给你两个本子你挑挑。」 杨言从包里拿出剧本交到林知一手上，她继续说：「两个都不错，下面那本《凰城》大背景是西凉，跟你现在这个节目挺搭，适合你。上面这本歷史正剧《北夏》大女主，不过，昭宁天后一角是孟宛白，对手戏很多。」 林知一在这个纪录片也有了西凉公主的形象，如果《凰城》由别的演员出演，也免不了网上会拉出来对比议论。 「孟宛白还真是阴魂不散。」林知一先看的《凰城》的本子「小说改编，我回头考虑一下。」林知一直接扫了一眼，对于下面那本她没有看。 杨言说：「作者亲自下场改编，第一本书，这本书很火，你可以看看原着。」 显然杨言更看好《凰城》，但她还是尊重林知一的选择，林知一应了声没多看。 这时，前台的姑娘过来了，这段时间经常看到林知一，她也不像最开始那样紧张了，她说：「林小姐，这边没有分配出多余的房间，剧组这边走了个摄像老师，但他之前住的标间。」 「那怎么办？」杨言问道，「助理得住在艺人旁边。」 这话将小姑娘问住了，阿雅在厨房偏头一看觉得不对，于是擦了擦手走过来。 阿雅瞟过众人视线放在林知一身上一笑问：「跟我住一屋可以吗？我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不过床有点小，我睡沙发。」 最后一间房改成了阿雅长住的屋子，为了方便她在民宿，装修和其他房间略微不太一样。 「这不行。」林知一一口否决，阿雅白天在厨房，剧组还得住上很长一段时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旁边的话，只有我的房间，还有，池教授。」她说到这儿，对着林知一莞尔一笑。「要不上去看看再决定？」 阿雅边说边脱了围裙，杨言很自然地提过朱珠手里的箱子，先前没有助理，剧组这边没有预留过房间，林知一的房间并不大，她也不能跟助理睡一张床。 二楼房间不多，阿雅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林知一知道这房子的隔音不太好，她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也没发现隔壁是阿雅的屋子。 一室一厅，屋子比林知一住的单间要大，布置足够温馨，蓝色吉他卧在窗边，和阿雅整个人的调性很搭。 「你要不跟我住？」林知一望着阿雅，几个人都聚在二楼，阿雅的房门。 朱珠至始至终没有说过话，杨言嘱咐过少说话听安排，这问题出在她们，没有提前沟通好，对于这里的情况不太了解。 阿雅眼睛微眯，低头轻笑，「你确定吗？林老师，我没那么直，你会吃亏的。」 在场的都没听懂阿雅说的什么，唯有林知一瞬间懂了，她长唿一口气，双手环胸说：「那还的确不能。」 她打电话跟田可说的话看来全被听到了，而阿雅貌似早就知道，好像这个群体有个特性是，同类能一眼看出来。 「什么意思？」杨言看着林知一，就听懂了一个会吃亏。 阿雅收了神色，意味深长看了一下林知一。 杨言道：「朱珠，你要不然，睡一一房间的沙发算了。」 林知一忽而抬手，笑说：「慢着，我问问池教授。」她走到一边去敲了池憬的门。 「我陪她，你们可以进去休息一下。」阿雅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还穿着高跟鞋的杨言没跟着，和朱珠一起进了阿雅的房间。 池憬在屋内便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她开门看了两人一眼，阿雅手搭在门框上。 林知一欲要开口，阿雅抢在了前面，她嘴角带笑说：「池教授，是这样的，林老师助理来了住不下，所以我的房间暂时让给助理，今天晚上开始我和林老师住一间。」 「嗯。」池憬很平淡地看了她们二人一眼。 「主要是刚谈了个女朋友每天晚上会打电话给我，我怕我这边吵到您了，林老师我沟通好了，如果太吵的话，池教授可以提醒我一下吗？」阿雅眉眼弯弯笑起来却像西北的狼女。 林知一看向阿雅，她怎会看不懂，阿雅这是在推波助澜。 池憬双眉微蹙，对女朋友这个词语显得有点迷茫，阿雅胳膊碰了一下林知一，林知一张嘴说：「她性取向，会有点不太方便。」 池憬看了看她们两个人，然后看着林知一说：「其实你们可以直接跟我说，换房间的事。」 池憬脑子转的很快，她们这点小伎俩会被一眼看穿，阿雅抿紧了嘴唇垂眸看着身侧的林知一，林知一没慌，她问：「所以换吗？」 「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池憬抬了一下眼皮问道林知一。在山村的这两天，池憬并不反感和林知一住一起，虽然她从小到大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介于林知一明星的身份，阿雅这个性取向的确不太适合跟她住一块。 林知一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意料之外，池憬提了一个好问题，她看向阿雅，阿雅把手放下来笑说：「你决定，我厨房还有事儿，待会儿帮我锁一下门。」 第29页 「我过去吧，这房间的通风不太好。」池憬见她没回话，于是自己做了决定，这个房间窗户比林知一那边要小很多。 「我等你。」林知一轻轻扬唇一笑，回了自己房间。 这时，杨言出来了，她走到林知一身后，林知一收着桌上的东西，「怎么说的？」 「她住隔壁，我和教授一屋。」 「那就好。」杨言松了一口气，她刚刚问了朱珠才理清了阿雅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剧组嘴严，但是这民宿还住了考古队的人，如果这点事儿传出去，又是热搜，林知一先前在网上就有性取向不正常的流言传出来，对之后的事业会受影响。 倒不是排斥，护着自家艺人是她的职责，叫朱珠做林知一的助理，也能提醒着点。 「你这屋子还挺干净，没有助理你这生活还是能转。」杨言环视一周，林知一的东西很多，但是摆的很整齐。 林知一说：「我很严厉的，朱珠虽然是你家亲戚，但是我还是会秉正无私。」她美眸轻扬，转身去厕所收东西，很多大学生都会想着毕业后做明星经纪，但从助理做起是第一步。 她想杨言应该也是在拉朱珠一把，好在她比较好伺候，去了别的艺人那儿还真不一定能坚持。 「那是应该，有事电话，剧本好好挑，我走了。」杨言对着厕所门喊了一句。 林知一应声，这两个剧本她是该好好挑挑，不过她现在更想着下面的事。 在小山村和池憬躺过一张床，应该适应了，但现在还是会有点紧张，不过能有机会试试田可说的话。 林知一正腾着衣柜，门响了，林知一开着大门，转头见是朱珠，朱珠含蓄说：「一一老师，明天一早我是带早餐上来，还是说你下楼吃。」 「我下楼吃，你平时不用跟我去基地，帮我洗洗衣服就行了。」林知一腾开衣柜，给池憬让了一部分出来，「你问楼下多要一张房卡，穿过的我放椅子上。」 林知一除了没时间洗衣服以外，在基地貌似什么事儿都能自己做，重要的是，她现在是池憬的助理，跟着池憬总不能身边还带着一个。 第18章 工作献身 朱珠点头，「好，那我马上去。」 「等等。」林知一转过身，拿起桌上的手机，「把微信加上。」她打开二维码。 朱珠愣了一下，掏出手机去扫，在加微信之际，池憬过来了，朱珠让开了一条道，发过去好友申请后，她微颔首对着池憬打招唿，然后退了出去。 房间门一关上，林知一满意地看了四周，被子叠的整齐，沙发上也没有掉一根头髮。 池憬看了她一眼，然后绕过她去衣柜旁，「我晚上还需要工作，会睡的很晚，如果.......」 「没关系，我都接受。」林知一打断池憬。 池憬点点头说：「你当然接受，你和隔壁那位貌似在给我下套，但是我又没有证据。」她蹲下身去打开行李箱，池憬和林知一睡一起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她会不太习惯林知一晚上夹着被子睡。 「你还不是来了吗？」林知一说的坦然，池憬知道是个套还是往上爬了，这让林知一想到田可说的，有戏。 「是来了，为了工作献身。」池憬拿出衣服，看林知一为这句话拧紧了眉毛，她忍不住一笑转身进了厕所。 池憬刚进去，里面传来淋浴器的水声，林知一眉头舒展开，她看了一眼时间，不是很晚，她出了门下楼。 在楼道传来拖鞋滴滴答答的声音后，阿雅准备关灯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认真看着楼道口，直到看到林知一的影子。 「林老师想吃宵夜吗？」阿雅偏头浅笑问道。 「如果今天吃了，离开了这里我将面临失业。」林知一淡淡地说，然后坐到了吧檯前，将阿雅的钥匙放到了桌上。 阿雅脸上带着笑，她打开冰柜，「喝什么？我猜你是想找我聊天。」 「都可以。」 「啤酒怎么样？」阿雅已经拿了出来。 这时候喝两杯才应景，林知一点头，一瓶啤酒的量她是有的，不会醉刚刚好。 开瓶器启开瓶盖，暗光下见瓶口冒了一道冷气，大堂内已经没人了，许是最近很累，回来以后都想着洗完澡去床上窝着。 林知一接过，两人没用杯子，喝啤酒拿杯那点沫子浮上，很难马上畅饮。 蓝紫色的玻璃瓶只能隐约让人看清颜色，阿雅碰了一下林知一手上的瓶子，仰头喝了一口问：「是想问点什么吗？」 「也没有，随便聊聊。」林知一抿笑碰了她的瓶子，两人又饮了一口。 阿雅点头，笑道：「知无不言。」 林知一看了一下钟，「会打扰到你跟女朋友打电话吗？」 阿雅看着她，瞬间笑出了声，「林老师还真的信了吗？」 林知一眉头一皱，随即反应过来笑说：「谢了。」阿雅能一下看出她的目的，不过池憬也知道她两这一唱一和有问题。 瓶子相碰撞发出声音格外清脆，灯带的光幽黄将气氛烘托到了极致，民宿和剧组是有合作，节目播出等于做了宣传，剧组包了民宿的同时，民宿也拿了gg费，算来算去还是民宿倒贴了不少。 「是不是很难追？」阿雅咽下酒后笑着问她，眼睛往走廊那头看了一下。楼道的白光划过最后一道阶梯，像极了书中所记载的希望之门，让人想碰却又瞧着冷厉。 第30页 林知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抬起头时想了一下说，「是有点。」 阿雅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瓶身说：「没谈过恋爱，不好追，听说你们是高中同学。」 「嗯，算时间高中开始的。」 阿雅像是听到了什么大消息，不过她面上没有太大的反应，她点点头：「我想我明白林老师为什么追个人胆子这么小了。」 「阿雅，你谈过恋爱吗？」林知一看着她。 阿雅放下手坐直了身子，「谈过，还挺多。」阿雅不避讳，她的确谈过很多恋爱，长的有两三年，短的话一个月，仅仅是在这小小的民宿里和一个初识且瞧着有好感的姑娘发了一场疯。 走了一些恋人之间该走的流程，她能很快一段恋爱中抽身出来，也能很快的投入到一段恋爱中。 如果形容自己有点没心没肺不太恰当，细数她的恋爱经歷，没有过，只有功，要离开的始终都是另一方。 林知一瞳孔微张，露出欣喜却又好奇的神色，不过她收的很快，稳重永远走在她前面，「还，人生还挺丰富。」 找不到地方夸，林知一硬蹦出这几个字，阿雅轻笑，「会炸油条吗？」 「油条？不会。」 「很多人失败都是在发酵和浸炸两个步骤，发酵在前做好了才能下锅，刚下锅油条会沉下去，需要小火慢炸不停地翻动，什么时候熟了就飘起来了，有的人喜欢软的，有的人喜欢吃脆的，萝蔔青菜各有所爱嘛。」阿雅说着尾音上扬，而这不紧不慢地说话方式像是在听轻音乐。 林知一品着这段话的意思，这娱乐圈何时不像油锅，她现在正像锅里的油条。 阿雅半举着手里的瓶子，「所以林老师，你知道她喜欢吃脆的还是软的吗？我也有被油烫伤的时候，不过我在乎的是这油条是否合客人口味。」 林知一目光凝聚在啤酒瓶上，她本想走的顺其自然，谁都希望能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曾经在心里发光的人，池憬或许看的也是这油条是否合口味。 池憬并不反感她，起码她现在比高中的时候多了一点机会，因为池憬那点慌张已经暴露了。 阿雅捕捉到林知一的表情，然后说：「所以，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她喜不喜欢你。」 林知一向来不是一个太拘谨的人，碰上了池憬她偶尔提不起自己胆子，那也是在没有确定性取向的时候。 「好像很对。」林知一仰头将瓶子里的喝完，她心里舒畅多了，「我先回去了。」 「晚安，林老师。」阿雅半举手中酒瓶，微笑地看着她。 林知一走了几步回头，莞尔一笑，「可以叫我一一，林老师，不太亲切。」 「好啊，一一晚安。」阿雅很随性，说话的语速适中，会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很像是西北最后的晚霞混上即将临世的骤冷，林知一很喜欢和她说话，别人应该也会。 池憬在房里写完了最后一点，然后合上了电脑，林知一手机还放在桌上，时不时响几声，虽然并不会影响到她，但每响一声仿佛都在提醒她林知一不在房间。 池憬刚挪开眼，房门滴的一声响了，林知一压动把手推门而入，见池憬摘了眼镜，她问：「忙完了吗？」 「忙完了，大半夜的你去了哪儿？」池憬也没有看她，整理桌上的文件夹。 林知一走近了说：「找阿雅坐了会儿。」她单手撑在桌上。 池憬闻到了酒味，然后她悠悠抬眼看着林知一。 「酒精具有一定的刺激性，空腹喝酒可能刺激胃肠道黏膜，还记得《望天门山》谁写的吗？」池憬转过身子面对林知一。 林知一神情错愕，那天才讲了这篇课文，她咽下口水道：「李白，怎么了？」 「《旧唐书》记载，李白饮酒过度，醉死于宣城。所以你，没有吃晚饭的习惯，就别喝酒。」池憬语气冷淡，却有意无意透着关心。 林知一怔了一下，然后她看着池憬语气轻飘飘地说：「喝了一点，你怎么跟我妈一样。该不会是我上次喝酒做了什么让你留下心里阴影了吧。」林知一说话看着池憬，她使劲在池憬眼里找一丝不同。 如果把场面想像成演戏，那她能稳稳控制好。 「林老师，我要是说出来，你可能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你要听的话，我不介意跟你说说。」池憬抬了一下眉毛。 林知一站直了身子，「好啊，你说。」她骤然抬睫看着池憬。 大概是阿雅的话给了她底气，又大概是池憬怕狗让她觉得九尘仙落地似乎没有距离很远，又大概是她相信了谘询师，几面风都朝着她吹告诉她，她索性试试。 池憬的眼眸爬上寒冰，但很快被掩盖，她看着林知一灿若繁星的双眸，林知一是美的代名词，也充满了千年古画散出的韵美，池憬恢復理智很快，她别过脸不说话。 黑髮压在耳后，林知一眼神旁移，看到池憬红了的耳根。她能感到愉悦，这种愉悦能驱散所有的紧张，林知一在将暗恋变为明恋，她想，她跨出了第一步。 她眼睛瞟过桌子时，在桌角看到了一本书，大漠戈壁绘了一座宫殿，《凰城》这两个大字很是耀眼。 「还挺巧，你看了吗？」林知一看着那本书问，她转移注意力能更好的缓解一下气氛，强逗下去，她怕池憬会反感。 第31页 池憬撇了她一眼，顺着她目光拿了过来，「你说这个？人家送的，邮到了这里，还没看。」 「我今天刚接到这个本子，本子我还没来得及看。」林知一接过，顺便将自己的本子给池憬做了交换，她翻看了手里的书，打开第一页，她视线定格在留言上：小憬，好久不见 林知一心头酸酸的，她看着作者简介，作者沈念，她忽而抬头问：「你们一个学校的？」 池憬说：「大学同学。」她说话很自然，她认真看着林知一的剧本。 林知一面上不悦，虽然童佳也这么叫，但她就是看到这留言酸酸的。「你同学都这么叫你吗？」 「也不是。」比如林知一这个同学就不这么叫，「你要看这本书的话你拿去。」 池憬的回答过于简单，让林知一更不是滋味。 池憬转移了话题，「这个故事很不错，貌似现在没有一部完整的电视剧去讲西凉，因为西凉在史书记载很少。」她将林知一的本子搁到桌上。 林知一说：「是很少，西凉古国的公主，这个角色挑战性很大，你看这个，歷史正剧，《北夏》女皇，两个人物全然相反，没什么共性，我再考虑一下。」 「《北夏》女皇一个复杂的人物，如果从史书上分析昭宁天后更胜一筹。」池憬说着合上本子。 林知一手一顿，她合上书，杨言说了《北夏》剧本的昭宁天后一角定的是她先前打过的孟宛白，这句话分析后，林知一像是知道这本子怎么到了她这儿。 「早点休息，我想想。」林知一回过神将书还给了池憬，然后绕过她去衣柜拿衣服进了厕所。 池憬一脸茫然，林知一忽而间满脸愁容不是没被她看到，「书你看的话，明天我帮你带上。」 「书还你，人家送的，我怎么好意思看，我看电子版。」林知一挥挥手挤出假笑。 池憬看了一眼浴室门，眉头蹙到一起。 第19章 第一心动 大概是熟悉后，在睡觉方面两人也没有明面着生出过别的荆棘，安分老实被打上了标籤贴在2013的房间，不过并不包括在睡着没有意识的时候。 林知一将手枕在头下想着事情，在两个本子间她想选择《凰城》，原因是不想看到孟宛白那张脸，但是很明显《北夏》这个大女主受众面更广。 对于演员来说，《凰城》的风险貌似大了点，小说很火不代表电视剧一样能掀起波澜。 林知一抬眼看着池憬的后背，房间内床下的灯带亮着，她能隐约看到池憬的身影，这样的灯光正好，不会穿过眼皮让人难以入睡，又不会让屋子黑的产生压抑感。 林知一喉咙滑动，被子搭在池憬的腰间，她能看清腰身，池憬的吃的比她多，但是身材也保持在了一样，她因为上镜要偏瘦一点，池憬却貌似看着恰到好处。 林知一轻轻地拉起被子给池憬盖到了肩膀，趁人之危不会是她的风格，林知一老老实实给她盖好了被子以后便将手伸了回去。 池憬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她转过身看着林知一问：「睡不着吗？」 林知一点头，「你怎么也没睡。」她的胆子从有了突破口以后渐渐放大了，她直直地看着池憬。 而在对视中总会有一个先后退，池憬平躺着道：「明天基地直播，展示文物都在基地。」池憬并没有说完，虽然专人负责，这种直播难免会有心有余悸。 「你是怕出现意外？你放心不会的，十几个保镖站岗。」林知一低声安慰，展示的不是什么国家级文物，稀罕物件都做了模型，池憬的职业让她有了这种习惯，会去担心这些事情。 林知一抿着唇观察着池憬，她看不见池憬眼神潜藏的那份担心，她骤然间像是想到了坐起身，「你睡不着的话，帮我找找感觉？」她伸手开灯，屋中灯光一亮，强光刺眼短暂失明了一瞬。 池憬索性也坐起身，「找什么感觉？」 林知一从桌上将两个本子拿了过来，她坐到床上盘着腿说：「试试这两个角色我更喜欢哪个，对对戏。」她盘算着心里的东西。 池憬问：「可以，对哪个？」这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如果脑子太乱估计明天还会乱了套，池憬往年出现失眠，都会选择看书缓解，但现在手中没有书。 林知一食指捻着纸张，一页页的翻过，嘴上说着，「找感觉肯定要高光时刻才能展现，你来选。」她这几天有看剧本。 「这一段吧。」池憬接过扫视选了一段，这一段是西凉公主出嫁时，男主从中原赶来，熘进公主寝殿的一段戏。「给。」池憬拿给林知一。 林知一痴呆呆地看着池憬手里的本子，眉头微微皱起，嘴唇微启，「你不照着读，你怎么跟我对？」 「台词不多，背下来了。」 林知一拿起来看了一下，台词是不多不过她也得读上几遍才能背的下来，像池憬这样她是没这天赋，池憬身上聚焦的光点总是不知不觉间吸引四周，然而这些池憬自己貌似并不知道。 林知一欣赏池憬的才华，不过仅仅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喜欢源于池憬本身，源于这个名字留给她的刻骨铭心。 「那我开始了，你准备好。」林知一唿出一口气找状态，她坐到了池憬对面，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状态很好找，只要池憬看不出来就算过关。 「你来做什么？」她照着本上的读。 第32页 「自然是来看看，你口中的良人。」池憬没有什么台词功底，也不需要加什么动作眼神，她背的平淡。 「那你可看着了？我是西凉最尊贵的公主，自得配这贵族，你不过是中原商人，怎敢妄想伸手够这不属于你的东西。」林知一看着手中的剧本。 「我让你做了天之骄人，也让你受了扬州万民敬仰，凤冠霞帔百里红妆，就差为你够下九重天阙为聘，你想要的，我什么没给？」池憬说完就静看着林知一，台词就到这儿。 林知一视线上抬，「你怎么不动？」 「我动什么？没了。」 「你看。」林知一将本子递给池憬，面上表现得很淡然，一副为了工作很敬业。 池憬扫视一眼，内容一下被她收进了脑子里，男主强吻女主，然后她说：「我需要亲你吗？」池憬说话很自然，没有任何燥点波动，静谧的深夜问出这句话是不太合时宜。 林知一险些被池憬这话噎死，瞬间她耳根爬红，不过强撑林知一得心应手的事儿，她厚着脸皮抬起头对上池憬的眼睛：「是你选的。」 池憬盯着她，不过三秒，「是，我选的，不过没说对戏还要配全套。」 「没这样对戏的。」林知一说完把脸转到一边。 「那行，你转过来。」池憬看林知一脸红的不成样子，她忍着眼底的笑意，白皙的肤色被染红瞧着有点可爱，尤其是强撑着那股劲儿。 林知一没想到池憬答应的这么快，她转过头，白光下能将对方看的一清二楚。 她转过来时，池憬就着被子往前挪了一下，她清楚地看到池憬的睫毛揉在光里又如蝉翼微微颤动。 明明近在咫尺却让她觉着隔了千山万水那般不真实，池憬眼眸中印着她的影子，忽而，池憬顿下，两人间就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能听见彼此的唿吸声。 林知一喉间忍不住滑动，池憬垂眸看了一下，然后说：「我不会。」 说话间她人又闪了回去，林知一像是入了火焰山被困了几日，但这几个字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她头顶。 池憬瞧着很是无辜，林知一气沉丹田去平息自己，最终这口气平静不下来，她扑上去骑在池憬身上将人扑倒，「谁让你这么玩的？」林知一脸上的红不知何时悄悄褪去了。 「林知一，起来。」池憬慌了，她两只手被林知一死死扣着手腕。 「你怕什么，你刚刚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林知一感觉自己被耍了心里憋的不再是一口气那么简单，更多的是脸没了。 「马上起来，不然你会后悔。」池憬咬着后牙槽没有挣扎。 「我起来我才后悔。」林知一攥着池憬的手腕，她松懈半分都没办法将人控住。 池憬别过头一闭眼，压抑火气，转过来时她起身摁倒林知一，她将林知一压在身下，扣着她的双手，林知一力气没有她大很快占了下风。 「林老师，我给过你机会了。」池憬眼神轻飘飘的，力道很是散漫。 林知一挣扎了一下见没用，「谁让你耍我。」林知一别过脸，冲动就像她当初打孟宛白那一巴掌的时候，这段日子她维持的形象崩塌了。 「我怎么耍你了？我不会，你以前怎么对戏？」池憬问。 林知一看着她说：「以前跟助理。」 「也得亲？」 「你觉得呢？」林知一瞟过池憬。 池憬抬眉，没再问，她观察着林知一的表情，缓缓开口说：「我怎么觉得你之前很怕我，最近好像胆子大了，尤其是最近睡觉，不太安分。」池憬就第一天来见林知一骂过人，不过那天也是因为出了点意外，从那以后林知一始终都是温温柔柔的形象。 自从到这张床睡以后，林知一晚上夹被子的习惯没有了，反而是抱着她睡。 「我没有。」林知一否认的很快，她都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抱着池憬。 她之前的确是有点怕池憬，不过不是真的害怕，倒像是一种在暗恋对象面前的不太自信，突破口是池憬怕狗，是田可谘询师分析的性取向，包括阿雅的话。 她尝试着放开了胆子，但强撑着心里的慌张有多难受只有她自己才能懂。高中的池憬没有给她回应，从两种可能上分析，现在她走另一种，池憬根本没看。 「比如说话的时候看着我，像现在这样。」池憬看着她问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先前的林知一似乎一直不敢看她。 林知一抿着唇，许久她动了一下手腕，怒道：「你抓疼我了。」 「是吗？我以为你不怕疼呢。」池憬轻声笑道，她看着林知一的眼睛问，「还对戏吗？」 「你不会亲，还对什么戏。」林知一妥协了语气仍是生硬，池憬是个会反撩的主儿，那种以恶治恶被她拿捏的恰到好处。 「林老师，认错要有态度呢，嗯？」池憬漫不经心地语气，脸上多了几丝怡悦。 林知一看向她，神色一下便软了，不到三秒双眼便含上了泪，「我错了。」娇柔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心疼。 池憬心口一揪，她看着林知一眼中的泪水，不仅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抓疼她了，池憬这时候才放开她，「那行，睡吧。」 池憬躺了下去，然后将被子拉到身上盖着。她也很慌张，不过只是一点，并不至于让她慌神。 林知一鼻子一吸，没滚出眼眶的泪珠浸入眼球，她斜眼看了一下池憬的后背，刚刚演的很完美。她揉着自己的手腕弱弱地说：「我可以教你，如果你求我的话。」 第33页 池憬转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得求你占我便宜？」 「我没这么说。」林知一的眼睛看着天花板，说完她转过身面对着池憬。 困着她的无非就是当年人太过耀眼，林知一向来胆子很大，毕竟她现在不是当年捏书包背带的小女孩。 池憬点头，她看着林知一认真的样子，心尖微动了一下，她垂下眼说：「我不学。」 「为什么？」林知一手枕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池憬。 池憬抬起眼睫，在看到林知一那一刻，她莫名的会想应林知一这个说辞，林知一想要的应该是对戏找感觉，「我不能占你便宜。」 「你的确不能占我便宜。」林知一给自己台阶下，她转了过去。 第20章 直播前夕 昨夜两人都没怎么睡好，一早林知一下楼吃早餐的时候，阿雅贴心的准备了猕猴桃汁。 早晨的餐厅并不拥挤，因为多数人都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或者就是带着在去基地的路上吃。 每天精神头最足的就是阿雅，林知一走到吧檯桌前，阿雅转过头打了招唿，「早啊，一一，今天要多加一块面包吗？」 「可以，谢谢。」林知一接过阿雅手里的猕猴桃汁，阿雅将两人的早餐端上后擦了擦手上的残水，摘了围裙。 餐厅打下手的师傅忙着洗碗盘，瓷器摩擦的声音盖不过民宿播放的音乐。这首歌是林知一演过的电视剧片尾曲，在网上火过一段时间。 方达海每次都是最早到基地的那一个，林知一来了这儿没在餐厅碰到过他，如果不是和池憬住一个屋，今天她还会再睡一个小时。 「一一，你的快递，我带回来了。」阿雅抱着快递箱走来。 这边的快递都在新京镇，取快递很麻烦，阿雅去购买食材每天会去一次，林知一就让她帮忙捎了回来。 「谢谢阿雅。」林知一连忙放下咬了两口的吐司，腮帮子还是鼓鼓的，她拿纸擦了一下手，「有剪刀吗？」 阿雅笑说：「我帮你拆，你吃早餐。」她伸手拉开旁侧的柜门，摸出剪刀，深褐木柜像是装饰品，但没想到还会放一些日用品。 林知一点点头，她笑起来的时候，谁都想多看一眼，阿雅也不例外。 池憬捕捉到这一幕，眸子瞬间淡了，她拿过桌上的果汁递给林知一，「别噎着。」 阿雅听到池憬的声音，缓缓抬头去看林知一，嘴角笑意不减，两人对视着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林知一很快能领会到，她转身去看池憬，还嚼着嘴里的面包，她没有去接果汁，一步到池憬身边，咽下嘴里的食物后，低头去抿住吸管。 「你有点懒，林老师。」池憬语气轻飘飘，手却稳稳地拿住杯子，林知一的髮丝搭在面颊两侧，画了淡妆像晚间明月，诱人却让人沉醉。 林知一喝了两口，她抬眸淡淡地笑说：「辛苦池教授了。」 「客气了。」池憬扬眉间嘴角淡笑，冰冻过的果汁寒气穿透玻璃杯，池憬的指尖微红。 阿雅看到后，低头轻轻地笑了，滑开胶带后，她打开箱子，白色塑胶袋装着一个米色的玩偶，她夸赞，「很漂亮的玩偶。」 林知一撕开白色塑胶袋，一个米色的小熊，脖子上繫着粉色的蝴蝶结，唯一不足的是玩偶的脚脱了线，棉花暴露了一半。 「看样子，需要缝补，交给我，不过这个颜色的线我得好好挑挑。」阿雅查看着小熊坏掉的部分。 「我想我妈寄给我的时候，应该没注意到它坏了。」林知一以前都是带着它出差的，上次回了家走时洗了没干，就没带走。 林知一的妈妈是舞蹈老师，爸爸在北海歌舞团，爸爸因为演出的关系也会很少在家，林知一小时候上学书包少铅笔，少作业本，长大了粗心大意的毛病似乎是遗传了自家妈妈。 「我帮你补一下，你晚上是要抱着睡吗？」 「抱着，谢谢你。」林知一点头一笑，虽然能睡着，但是她还是习惯了小熊的存在，有家的感觉。 池憬听到这儿，留意了一下阿雅手里的东西，她看向林知一，大概是明白了为什么林知一有夹被子，还有抱着她睡的习惯了。 「好，那我补好了给你，吃东西吧。」阿雅从她手里拿过玩偶。 林知一坐回位置上，池憬吃的差不多了，林知一喝了一点果汁后没再吃了。 今天她和池憬一辆车前去基地，直播是定在下午，和官方合作的直播，一早便冲上了微博前排，有一部分是来吃瓜的，因为林知一上次出了暗恋实锤的事儿没有证面回应。 直播今天公屏上定然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还有一部分是仇家孟宛白的粉丝，过来喷她两句，剩下的就是来看池憬的。 基地的照片在网上公布的那段时间掀起了一番热浪，而她的现在的铁粉，不知道能不能挤出几个字眼出来挺她几句。 在直播讲解完了中途会有粉丝提问环节，随即抽取变成了刻意安排。 到基地的时候，太阳正往高处爬，基地外面围着粉丝，前段时间都安安静静的，今天反而多了起来，林知一掀开车窗帘偏头看着外面。 她们在烈日下举着灯牌，拉着横幅标语，车直接绕过进了基地，基地外面拉了红线，林知一下车后往外面看了一下，挥手打了个招唿。 研究所的车停在前面，池憬先一步进了帐篷去查看文物，直播的帐篷昨日已经搭建好了。 第34页 直播有清理文物的过程，穿着也要专业。池憬查看完文物以后交代小段谨慎，去了土窟，刚出去便见着方达海带着人过来打招唿。 下午三点的直播，距离开播还有五个小时，林知一拿着稿子在化妆棚里熟悉流程，很少做直播的活动，不至于紧张，但是直播每一句话都需要谨慎，包括动作。 杨言掀开帐篷，林知一见到她那瞬也没诧异，「你不是休假吗？怎么过来了。」她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本子，杨言的行踪不定。 她拧开手里的矿水泉喝了一口，「直播有提问环节，我不放心，我得亲自过来盯着。」她坐在林知一旁边的凳子上。 「我看直播流程有抽观众提问这个环节。」林知一靠了过去，手指着本子。 杨言瞄了一眼道：「这个跟我沟通了，后台能控制，抽的都是固定的，不会问到别的，都是在直播之后，你想着答一下就行。」 林知一说：「走这种流程，假的不要太明显。」现在没有观众会是傻子，什么情况都是能看出来的。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出岔子，我再次提醒你，上网手别再抖，这件事最近好不容易快沉下去了。」杨言散漫地交代完，半掀的帘子从外面迸射一道金光进来。 她转身之际，和池憬撞了个正着，池憬点头打招唿，也没有多的语言。 池憬刚进来，林知一放下了手里的本子，化妆棚有冷气，但是这冷风和燥热像是断层分开的。 林知一眼神黏在了池憬身上，「你怎么来了？」 池憬低垂眼帘林知一回答道：「方导让我来检查你背的怎么样了，背一遍吧。」池憬拿起桌上的稿子。 「不同的材质需要不同类型的清洗剂，陶瓷用缓蚀剂。」林知一认真背着。 「等等。」 林知一抬起头，池憬的脸被稿子挡住了，只见白纸缓缓挪开，池憬注视着她，眼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林老师，有认真背吗？」温柔的语气融不了眸里的寒冷。 林知一顿时反应过来，「记错了，金属用缓蚀剂，太多了，又是临时给我的。」背台词还行，这下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还要背调试比例，林知一仿佛回到了高中最苦的那个阶段。 本来是池憬讲解，她来调配，目的是为了突出林知一敬业的人设，但是研究所临时否定了这个做法，让两个人的分工做了调换。 「好好背，除去对直播流程，你还有四个小时。」池憬将本子交给她。 林知一勐吸一口气，「你有别的办法吗？」 「办法倒是有，不过......」池憬犹豫了。 林知一拉住她的手，「小憬，你帮帮我。」她眼巴巴地望着池憬，像是经歷了大雨倾盆的娇花，让人生怜。 池憬视线在她脸上多停了几秒，然后悠悠抽回手别过头说，「我带你去调试清洁剂，你边学边记。不过棚子里没有空调，很热。」 「没问题。」林知一面露笑意，仿佛只听到了前半段，没有听到后面。 「那走吧。」池憬转身之际视线朝着林知一扫过，林知一笑起来似乎很有感染力，她心里像是被一道暖阳照着。 在门口的时候正遇上过来打招唿的方达海，方达海身后带着主播还有今天直播的工作人员。 「一一，这是主播扭扭，待会儿吃了饭你们到这边核对一下流程。」 在介绍完后，男子主动上前低身和林知一握手，面上带着含蓄，打招唿的时候夹着嗓子，整个人和名字很搭。 「一一老师，教授你们好。」主播扭扭和池憬握手，「一一老师，我是您的粉丝，可以合影吗？」 「没问题。」林知一抿出笑，然后站在旁边，扭扭比林知一矮半分，看着身子弱小，他站在林知一旁边，助理拿过手机帮两人以帐篷为背景拍了一张照，林知一地职业笑看着很有亲和力。 拍完了照，林知一含笑说：「那我先去忙了，一会儿见。」她见男子迫不及待地拿过手机欣赏照片。 扭扭说：「好的好的，一一老师您先忙着。」 林知一来时听说主播扭扭在网上正红，主要是以怪诞的方式科普野史知识，这种帐号能对上纪录片节目，网络传言扭扭助理是男朋友，没有实锤网友猜测十有八九。 她转身和池憬一起进了帐篷去学调配化学剂，换上白大褂的林知一看着整个人亮了不少，她站在池憬旁边跟着学比例。 在死记硬背之间，池憬出了一个好主意，实践一下让她记得很快。 第21章 暗恋对象 饭后林知一补了妆, 跟着池憬去了直播搭的帐篷和主播对流程，池憬画了淡妆，她很适合清透的妆容不媚不娇足够亮眼, 两人在入帐篷的时候,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扭扭马上腾了主位给她们二人, 脸上笑着，「一一老师，教授快过来坐。」 三个大型补光灯, 后面的背景是之前拍摄的，她和池憬在篝火晚会上方达海取的素材, 林知一和池憬坐两侧，扭扭坐中间控场。 这样的安排是合适的, 林知一和池憬坐下后, 扭扭也搬来了凳子，「是这样的, 一一老师, 教授，我先说一下流程，我们在直播开场会先等进人，这期间呢，我们选择抽奖的方式，这边准备的就是文物模型纪念品, 一共是十个。」 「我看本子上没有这个流程。」林知一翻看了一下。 第35页 池憬手上的本子也没有这一段, 「大概我们的本子都只有自己该负责的部分。」 扭扭笑着说：「你们手上的本子是各自的流程, 因为整个直播时长是三小时, 都是由你们共同去做清洗文物，还有关于教授这边对文物的重要性讲解, 再往下会有一个提问环节。」 每个人本子内容不太一样，林知一和池憬的一样是因为多数都是两个人一起完成的事儿。 直播也是一场技巧活儿，如果没有主播，林知一不一定能做的很好。 流程过了一遍也没其他的事情做，都在直播间耗时间，林知一趁间隙认真记着刚刚在棚帐内池憬帮她做的笔记。 直播的棚子里堆了一些文物拼图礼盒，作为抽奖礼品，工作人员拆了一个在旁边拼凑，一会儿作为样品展示。 池憬坐在林知一旁边也在熟悉流程，池憬今天中午才算是看的第一遍，林知一扫视完最后一遍长舒一口气，她的余光看到有影子朝着池憬走来。 「池教授您好，这个青铜鼎拼图，模型图被水湿了看不到了，您知道怎么拼的吗？」工作人员小心走到池憬旁边求助，她眼神一直落在池憬侧脸上。 池憬看了一下，盒子装着拼图碎片，边缘手指宽度的颜色，池憬抓了一把碎片看了一下。 林知一凑了上来，「这个我有经验。」这种百来个碎片怎么也要几个小时。 「嗯？」池憬饶有兴趣地看向林知一。 扭扭一看，黑了脸，指着工作人员的鼻子，「你们能办什么事儿，一大早就在拼！重新拆一盒。」工作人员低下头不敢看他，去旁边桌上拿新的。 「还能拼。」林知一信心满满地看着池憬点头，小时候在家空闲的时候都是拼图度过。 扭扭也投去目光，听到这句话工作人员手顿下了，能不拆新的最好，这种纪念品有限买不到，少一个肯定会被扣工资。 她唇角上扬，「我教你拼。」 池憬食指推了一下眼镜，低头轻轻一笑，「那你教我吧。」 林知一拿过盒子说：「先找四个角填上，然后按颜色分类碎片，已知图案颜色去将框架搭好，利用图案和颜色的延伸，这些碎片上有凸起，凹陷，减少了试错率。」 「给，可以当放松一下。」林知一抓了一把给池憬。 「没问题。」池憬捻着一块碎片，虽然和她想的方法不同，不过林知一的方法也很不错。 这时扭扭也凑上来，工作人员都上前来帮忙。 林知一将整理出来的都递给池憬，池憬一边观察，一边跟她说怎么去判断，青铜鼎的大致形状，池憬脑子里有个谱。 「这里，深绿色有白点，跟上面漏出的星空颜色一致，放在这儿。」池憬看了她一眼。 林知一身子前倾去放旁边的，她的头髮落在池憬肩头，池憬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她垂眸看了一下，林知一睫毛附在双眸上，灵动的像只小鹿，正好撞到了她心坎上。 「对了吗？」林知一没看她问道，她知道怎么拼，不过青铜鼎的大致形状池憬更清楚。 池憬仓惶移开视线，看向桌面，「对了，就这样。」 她没再敢看林知一，用拼图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直播前紧张的气氛因为拼图缓解，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去完成这件事，在直播前半小时，林知一按上最后一块，青铜鼎坐落在宫廷静夜之下。 林知一满意地笑了，「小憬，跟我合作还不错吧。」她手肘轻轻碰了一下池憬。 扭扭也附和夸赞，林知一笑起来的时候，沉闷的直播间瞬间有了光泽，明星就是这般，在哪个地方都会透着一些闪光点。 池憬双眉轻扬看向林知一，「叫上瘾了是吗？林老师。」 「如果觉得吃亏，你也可以换个称唿。」林知一赏着手里的拼图。 池憬低头无奈浅笑，好像林知一这么叫她，还不错。 时间步步逼近，直播也开始了。 三人坐好了位置，扭扭上场立马变了音调，林知一看着大屏幕上的池憬，补光灯加上滤镜，没有过多华丽的修饰，瞧着与众不同，她不由得看了两秒。 刚开，进人速度很快，林知一看着屏幕上进人速度滚动，当然她也看到了粉丝在下面的评价，屏幕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些水军很有秩序的在下面对着林知一阴阳怪气，林知一选择挪开眼睛。 杨言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她站在补光灯后看着屏幕上的内容，担心地看了一眼林知一，她低头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冷静地出了帐篷。 提词器不断的更新内容，在清洗文物的过程中，大家都会担心林知一出意外，因为这次直播不尽人意，黑粉一拥而上，论谁也受不了。 池憬看着她柔声说：「你做的很好。」池憬将刷子递到她手里。 这句话像是安慰，林知一心情会受影响，不过她早学会了自我调节。 「给我吧。」她抿着笑，没有露出一点不愉悦的表情，手稳稳地扫过文物，然后细緻地科普文物清理方法。 当她太过坚强的时候，池憬会有点心疼林知一，这些字眼像一场暗无天日的风暴，肆虐于虚拟的世界，它以虚假的身份和匿名的遮蔽，追逐着那些显露在光芒下的目标。 她看到的林知一併非如网上所说的这样，林知一冷静地去完成每一个环节，出于是职业道德还是别的她分析不出来，这时，到了池憬科普文物保护知识。 第36页 扭扭在这种场合下没有尴尬，大概是因为长期直播，他习惯了这种状态。 所有人都很默契不会去读下面的滚动的评论，等到大家都收了桌面上的文物以后，扭扭过度到了下一个环节，「直播间也是非常荣幸能邀请到池教授，教授，能否为我们简单的说一下文物保护的重要性呢？」 镜头正中对上池憬，公屏上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言论，当然多数都是喜欢池憬这样又漂亮又有学识的人物。 林知一这时候抬眸去看屏幕，她的注意力在池憬脸上，而并非弹幕，除了复制粘贴的黑粉还一个劲儿刷着林知一退圈的字眼以外，别的人注意力都在池憬身上。 池憬看了一眼弹幕说：「非常感谢扭扭的邀请，文物保护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因为文物承载着我们歷史的记忆和文化的遗产。通过保护文物，我们能够了解和研究过去，得到事实论证。前几天，林老师问过，公主墓会不会开棺的问题。」 林知一转头对着池憬一笑，扭扭很懂趣地问道：「那这里教授可以对开棺这个问题解答一下吗？」 「不会开棺，考古以尊重为基础，目前已经通过墓中陪葬品对当时歷史做了了解，论证了关于史书记载一些关于西凉公主不好的言论，文物保护我们需要共同努力，以善意和尊重为基础，生活中也是，对事实做了解再评价，数字世界很美好，勿要编织无形网。」池憬语气很平淡。 林知一看着屏里的池憬愣了神，这句话像是在唤醒她努力去掩盖去麻木的东西，她料到直播不会太顺利，她习惯了网络的风气，但她没想过池憬会不掩饰，公然替她说话。 她扫过屏幕下方，很多人骂道这番话是刻意安排，为了洗白林知一，不过池憬这番话的确是没有稿子。 林知一转头看向池憬，池憬表情仍旧是很自然。 扭扭也听懂了，他没有就着这句话往下说，反而终止了这个话题，这是个聪明的做法。 杨言又进来了，她脸色并不好看，林知一怎么会看不明白，肯定是有人花钱请了大量水军进了直播间。 池憬帮她说了话，介于池憬的身份在网络不至于会被黑的太惨，池憬在研究所工作，研究所的庇佑下，对她的影响不会很大。 杨言眼神示意她先好好工作，林知一没再看她，认真地去走直播流程。 到了讲解的环节，她对桌上这几样很熟悉了，扭扭让她随便挑，林知一拿起了牛角梳。 拍摄的时候池憬讲过的故事和网上的并不太一样，林知一没有按照提词器走，反而是讲起了拍摄时池憬讲过的。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很多年，说话过脑一直都是第一步，往年她的每个回答都随心所欲，若是背好的稿子，大家或许了解不到这把牛角梳的意义。 池憬看了一下提词器，然后看着屏幕上的林知一，眼眸掠过笑意。 方达海看了身后的提词器后没有多说什么，只要林知一完美的完成这场直播，临时变更台词也没什么问题。 林知一这样的讲解方式似乎更不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扭扭掐准了时间开始现场抽观众提问，第三个观众的时候，似乎那头卡了一下，扭扭唤到第三声的时候，那头说话了，是个女生说话字正腔圆。 「我想对一一提问可以吗？」 扭扭笑说：「当然，一一。」他看向林知一。 林知一看着大屏幕打招唿：「你好。」她挤出一个微笑。 那头先是默声两秒，然后问：「我想问一一，实锤暗恋对象被网友称之河童，你的审美受到质疑，对此你有什么回应吗？」 瞬间，心跳声和嗡嗡声在耳边作响，评论区滚动着字，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将目光凝聚在林知一的身上。 林知一目光像山间死水深沉神色淡然，眉梢没有一丝动作，这样的场面她见的不少，盯着摄像头的眼睛明亮而镇定。 在圈内再毒舌的记者主持人她都遇见过，今天这场面算不了什么。 这个问题不属于今天提问的内容，刚刚卡顿的时候出了意外，林知一没有回应过网络上的事情，但是没有回应才会被追着不放。 扭扭打断说：「不好意思，今天是关于文物直播，这个问题偏题了。」临场反应，长期游走在网际网路的网红什么都看的明白。 杨言急了眉头紧蹙看向方达海，方达海也是一脸蒙，两人对视一番。 「一一是不想回答吗？」那边说话了，语气带着挑衅，不像是粉丝。 紧张的气氛贯穿整个直播间，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压抑而紧凑的氛围，而这出现的意外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扭扭看着发呆的后台操作员，他刚欲要使眼色。 林知一嫣然一笑说：「我这人以前比较肤浅，喜欢颜值高的。」她刚刚镇定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温和。 第22章 漏网之鱼 扭扭看着旁边的林知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知一的回答定是会冲上热搜，连他也会被带来一波流量，但是好是坏全看林知一怎么说。 整个棚帐里的人都屏住唿吸竖起耳朵听着, 杨言下意识往前一步再看到直播设备的时候她止住了, 她带了林知一这么久, 林知一什么脾气她知道。 林知一抬首对上屏幕上池憬的眼睛，然后轻笑道：「参加纪录片拍摄以后，现在我对我自己的评价, 一个手滑的智性恋。」 第37页 这话一出，场面异常安静, 滚动的直播屏幕是唯一热闹的地方，旁边的扭扭缓缓瞪大了双眼扫视众人, 这句话会被各大博主拎出来分析, 会被各个公众号解读转发，林知一身边所有高智商被拉出来猜测。 杨言吸了一口凉气, 她勐地闭眼转头出了帐篷, 这时候没人敢说话。池憬眉头微蹙，她从屏幕上挪开眼认真听着接下来的内容。 安静的直播间再一次响起刚刚观众的声音，「也就是不排除有出柜的可能了？」一个很聪明的提问，直接给了林知一否认的机会。 林知一抬手扶了一下耳麦，语气露威，面上依旧带笑道：「这位观众, 能不能自报一下家门, 姓甚名谁, 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都公布一下, 你站我面前问，多少个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 躲在屏幕后窥探别人隐私，可不道德。」 她将人打断，脸上依旧是人畜无害的微笑。 扭扭也很懂事看了一下后台，后台立马切断了连麦，那头还在强行问话，忽然被终止了，这操作无疑是让直播间炸了锅，音乐声再次传来，屏幕滚动的节奏越来越快。 还没等到直播结束，微博已经炸了，林知一首次回应关于实锤暗恋对象的事儿。 林知一和池憬的关系自然而然成了焦点，不过杨言动作很快，先一步转变了性取向这个问题，否决了这一层面的关系。 林知一现在黑料逐渐被淡忘，不能出现任何性取向不正常的词眼，一下播，林知一回了化妆棚，杨言脸黑的像是蒙了一层铁锈。 「说说吧，你又想做什么？」杨言双手环胸靠坐在椅子上。 林知一拧开水道：「如你所见，不是说安排好了？怎么有漏网之鱼？」她仰头喝了一口，冷水下肚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查了，蹲守很久了。不过你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林知一说：「那不太像我。」她抬眉一笑，这的确不太像她，在机场被围堵她仍旧要怼上两句，今天她的回答已经算是给了回应，一个像答案又不是答案的回答，可以打九十分。 杨言让自己冷静，她不是第一天认识林知一，这张嘴堵不住，不过是有分寸的人，没有直接性的去暴露自己，她问道：「本子挑的怎么样？」 林知一咽下嘴里的水，将水瓶放到桌上，「挑好了，要《凰城》。」她靠坐在桌上，也不全是因为孟宛白参演《北夏》导致她不想去，而是对比后，她喜欢西凉公主这个角色。 这个角色心里变化路程包括剧情后期很具有挑战性，如果能演好是一种突破。 杨言点头，「那好，就这个吧。最近别上网了，我怕你心里承受不住。」她无奈地撇过林知一，今天来看着不如不来，结果都是一样。 「怎么会。」林知一说着手机屏幕亮了，她低头看着手机，阿雅发了消息过来。 阿雅：［一一今天有点勐哟。附带一个表情包］ 林知一扫视到这儿忍不住一笑，杨言看着她偷笑的表情，问：「你高兴什么呢？」 「没什么，看到一个好玩的表情包。」林知一没有抬头看她，她长按将表情包收藏了起来。 杨言没说什么，离开时还回头看了她两次，林知一现在不太正常，虽然以前也这样，可这次见她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是杨言也说不上来。 她没再想，径直朝着对面的一辆车走去，她轻嘆一口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工作和生活在她这儿已经像是融为一体。 即使是出来度假也会挂念着，说好的休息连照片都没拍上一张，她看着林知一推荐的餐厅，截图后发给了自己老公后闭眼休息。 新京镇的路途算远，作为旅游佳地儿，特色餐厅咖啡馆也是开了一条街，排前几名的始终都是那几家。 童佳摘了墨镜望着玻璃窗外，近来运动少，坐下时腰上能看到一丝赘肉，她抿了一口咖啡，咖啡厅设计成了石窟壁画主题。 这里能一眼对上大门入口，她看了一阵窗外，转过头时正好见门口的一个白色影子，她举手让池憬能一眼看到她。 池憬刚进来，扫到童佳然后疾步走了过去，她盯着童佳看了一秒，然后冷冷地说：「没有下一次，狼来了的故事我回头髮你。」 池憬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刚忙完，童佳便打电话说遇上麻烦，留下这句话就挂了电话，好在是她忙完了手上的事，不然看到这一幕，她应该会生气。 「啧，小憬，别生气，喝什么？」童佳脸皮厚，她掐着点算池憬下班的时间，她不这么做的话，池憬不一定会来，因为池憬总能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不喝，什么事儿？」 童佳还是帮她点了一杯，跟自己一样的，童佳笑着说：「没事儿不能找你吗？我就单纯的想叙叙旧。」她说到这儿，声音戛然而止。 池憬靠坐在椅子上，观察了童佳一阵，她拉了袖子垂眸看了一下手錶，「我可以再等半分钟。」 童佳笑容一僵，然后清了清嗓子问：「你前两天直播有什么感想？」童佳说完低头去喝咖啡。 池憬回答：「能有什么感想。」 服务员放咖啡的时候偷瞄了池憬一眼，童佳肃然抬头，甚是诧异，「你不应该有反应吗？」 「我该有什么反应？」池憬神态自若。 童佳问：「直播，女明星都公开喊话了。」童佳话刚说到这儿，她看池憬神色依旧，她停顿了两三秒，然后她靠在椅背上，「我还想问问进展操心你的终身大事，现在看来你没救了。」 第38页 池憬眼睛微眯，皱着的眉心缓缓松开，她睨视着童佳听她说完下面的话，池憬没听懂，「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童佳抬抬眉毛说：「你问。」她端起咖啡杯，杯上绘制的骆驼半对着池憬。 池憬开口问：「你知道出柜是什么意思吗？」她就知道这句话让整个直播间的人都惊讶了。 童佳刚入口的咖啡瞬间喷了出来，这样的举动和精緻气质并不搭。 池憬看着咖啡点子溅到了自己的杯子里，她视线往自己身上移，白色衬衫上也沾了褐色斑点。 她抬起头看着童佳，童佳连抽了好几张纸巾，起身一边帮她擦着衣服，一边抬手叫服务员又点了一杯，「对不住，对不住。」 「我自己来吧。」池憬并没有生气，她擦了两下无济于事，扔了纸。 童佳尴尬地擦着红唇，挪了一下椅子，她以为的池憬没开窍是没看懂林知一喜欢她，没成想这方面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大学的时候，童佳怀疑过池憬大概是个弯的，但后来池憬男的女的都没谈，她也就没再当回事了。 「出柜，你没查吗？」童佳抿着唇。 「没查。」池憬将咖啡推到过道那头的桌边，如果不是童佳说到这儿，她也没想起来要问。 童佳放低了声音解释说：「出柜是指有同性倾向的人公开承认自己。」 池憬眼角微挑，想起那天换房间的时候，得知了阿雅也是非直女，她脑子中瞬间蹦出林知一和阿雅在一起的画面，智性恋她知道，联想起来阿雅脑子也不错，她忽而顿了一下说，「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池憬喝了一口刚端上来的咖啡，神色淡定，这两人细节举动似乎是透着不一样的东西在里面，她庆幸，还好那天晚上没亲林知一，否则她成了什么人。 童佳见她不搭话，于是说：「你就没点什么别的感觉？」童佳期待地看着池憬，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不同。 池憬放下杯子，「你到底想说什么？嗯？」池憬并没有去思考童佳这个问题。 「我要点醒你的性取向。」童佳放在桌上的手掌半握，她拿起手机，边翻找着内容边说，网盘中新买的视频，是她来的时候刻意准备的。 童佳关了静音后将手机亮度调低了点，此处靠窗帘子拉过来便是一个小隔间，她起身将暗黄色的帘子拉了起来。 「你先看。」童佳点开交到池憬手上。 池憬淡淡地瞟过手机屏幕，成人片，她深吸口气，缓缓将手机扣在桌上，「这东西你留着自己看吧。」 「成年人了你怕什么。」童佳将帘子的扣子扣上，坐到池憬这一面，更靠窗的位置，「你看啊，你扣着做什么。」 她拿了过来，拉上了帘子她才将手机屏幕调亮一点，「我陪你看。」她拿着手机凑上去。 池憬长这么大没看过这些东西，她移开眼睛，倒不是看了有什么反应，是她不太想看这种无聊的东西。 「有什么想法吗？」童佳转过头问她，见池憬面不改色，还没等人回答，她立马退了出去，换成了另一部，「来换一个看，同性的。」 「你回去自己看吧。」池憬并不感兴趣，她刚站起身，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位置上坐下。 「过来看。」童佳紧拽着她，将手机屏幕怼在她面前，她直接跳过了前面到了中间，池憬抬眸时仿佛像是打开了认知的大门。 对于那方面，男女她知道一点，女女她还闻所未闻，池憬的面色没有任何浮动，她仅仅看了几秒，然后将目光放在童佳脸上，漫不经心地说：「可以放开了吗？我看到了。」 「所以，你有什么感受吗？感悟之类的。」 池憬抽回手，衣袖被抓得有了皱痕，「没什么感受，挺新奇，比如说。」她视线移到手指尖停留了不到一秒，便重新落在童佳脸上，面前的人一脸都是期待，「你想表达什么？」 第23章 静如止水 童佳坐直了身子, 「我想表达什么，我在给你上课，科普同性相处知识, 你有认识过你的性取向吗？你没谈过恋爱, 你要不要试着了解一下一一, 就沖她勇敢的发言，她挺不错的。」她手肘拐了池憬一下。 池憬盯着童佳的眼睛，她将童佳从头到尾的话连接起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已经全明白了，池憬站起身, 「我先回去了，还有工作。」 「反正你们都单身, 你试试嘛。」 池憬手指碰到帘子的时候, 她转过头说：「不试，而且她很快就不是单身了。」 「什么意思？」童佳迟疑了一会儿, 看着池憬走远, 她又急忙说：「小憬，要不我送你回去。」 池憬没有回应她，多的话她也没有说，林知一自己没有说出来，她不能透露出去，阿雅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她不清楚, 不过这是林知一自己的事儿。 池憬想到这儿心里貌似高兴不起来, 但是又谈不上会难过, 这种不高兴反而让她心里静如止水。 她下了最后一步阶梯长舒一口气, 灰砖窄巷，檐角弯弯, 新式建筑雕刻古代商道的景象，新京镇保留的古建筑并不多。 时过境迁曾经的古建筑存于沙漠，千年来许被风沙吞噬了大半。 池憬要穿过这条窄巷才能去叫到车，而这条街越往外走，卖纪念品的也就会越多，有一家玩偶铺子，玩偶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将整个店门一圈都包围了起来。 第39页 卖的是些稀奇古怪的玩偶，全国各地的旅游景点大概都有这么一间铺子。 池憬停下脚步走了进去，她打量着店内的玩偶，林知一的玩偶坏了，阿雅还没缝好，现在都知道了她们的关系，如果还让林知一抱着睡肯定是不行的。 「你好，需要哪个？」店员左手拿着蒲扇，右手是个晾衣叉，有工具，摘高处的玩偶也会很方便。 池憬尽量找和林知一那只小熊很像的玩偶，但这店里似乎都是一些抽象的娃娃，表情怪异，如果送这些，她担心会吓到林知一。 「没有别的吗？」池憬左看右看。 「送人吗？多大了？我推荐一下。」 池憬默声半刻，想了下双眼含笑说：「送小朋友，不要太吓人的就好。」 「孩子啊，买这个，这个小孩儿可喜欢了。」店员边说边将桌下的纸箱拉了出来，长长一条条五颜六色的玩偶绕在箱子里。 池憬不确定地问：「你确定这个卖的好？」 蟒蛇玩偶做的很是逼真，张着大口吐信子。 「骗你做什么，卖的好得很，这个这么长一根，晚上抱着睡觉，比那些玩具好啊。」店员一边说一边去将绕在一起的拆开。 蟒蛇比池憬手臂还要粗，多看两眼也并不会觉得吓人。 店员提着几条蛇问：「要哪个？最后几条低价卖给你，拿三百就行。」 「要这个吧。」池憬选了黄色的，这个看着更逼真做的更细緻，剩下的绿色黑色，想想也知道林知一不会喜欢。 店员高兴地拿了袋子来，「好的，我给你装起来。」 池憬付款后右眼皮跳动了一下，她提着袋子往民宿的方向去。 与此同时，林知一穿着围裙和阿雅还有朱珠在厨房，今天下播后收工早，林知一回来以后时间一直空着。 厨房的师傅下了班，阿雅在一旁切着香菜，刀口有节奏的碰撞菜板。 林知一捞出面条，端到菜板旁边，伸手将切好的香菜洒在面条上，碰到热温的香菜瞬间激发出香味。 「嗯~不错，我想她会喜欢。」阿雅点头夸赞。 朱珠连忙拿手机拍了一张然后发给了林知一，「谁会喜欢啊？」她拍照间听到这话抬眼看了看她们二人。 「你猜，我倒点饮料。」林知一说话时，人已经闪到了冰柜前。 正好大门响了，池憬回来了，她手里提着一包东西，林知一偏头一看笑说：「小憬，我做了吃的。」 池憬的目光落在林知一身上的围裙上，这围裙和阿雅身上的一模一样，整个餐厅除了她们三个一如既往，「我先不吃了，你们吃。」 林知一手愣在半空，看着池憬上了楼，她往后去看阿雅，阿雅双手撑在吧檯上微耸肩，「看来，这番茄鸡蛋面你送不出去了，下次做点别的，油泼面。」 「看来，番茄鸡蛋面跟我八字不合。」林知一拿出三瓶山楂汁放在吧檯上。 「吃得下吗？不然，把它交给我们？」阿雅端起面到了桌边，她还挺喜欢吃林知一做的面条。 朱珠愣神看着，然后她像是看明白了，「一一姐给教授做的？」 「小孩子可不要八卦，吃的话拿碗过来。」阿雅含笑道，她的目光还在林知一身上。 林知一的嘴角上扬，她摘了围裙，摆手说，「没关系，下次再做。」 「对。」 阿雅拌着面条，拿了空碗的朱珠走了过来，她捂着肚子，「我肚子疼。」肚子疼的毫无徵兆，一开始还只是隐隐约约的腰酸。 「吃了什么吗？」阿雅接过她手里的碗。 林知一朝着朱珠瞟去，正见她身后浅色牛仔裤上沾了血迹，「珠珠，你要不回房间上个厕所。」 朱珠转头，她抿紧了唇抬首望着厨房台柜上的监控，正上方监控正好对准朱珠的后背，阿雅看了朱珠一眼便明白了，她柔声说：「没关系，我待会儿删。」 每天晚上阿雅都会检查一遍后删除关于林知一的画面，民宿工作人员在监控画面偷拍林知一的事儿被她撞见过一次，之后监控密码便是一直她留着。 「我带你上去。」林知一扶着朱珠。 阿雅摸着裤兜里的钥匙，「我房间有红糖，一一待会儿拿下来吧。」她将钥匙交到林知一手上，在裤兜呆过的钥匙还留有余温。 林知一应声后扶着人往楼上去，她以前也有痛经的习惯，很能明白朱珠此刻的难受。 晚上没人，朱珠对此还是挺难为情的，她点点头然后让林知一搀着自己往楼上去。在上二楼台阶的时候，她的额头已经冒了冷汗。 林知一在她进了房间后，马不停蹄去了阿雅房间找了红糖拿下楼。阿雅一边端着面碗吃着，一边看着锅里的水。 「我来吧，你先吃。」林知一拿出碗撕开红糖的袋子。 阿雅问：「你会做吗？」 「会，不难。」 「没关系，你去看看她，我捨不得浪费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做东西很快。」她笑着靠坐在台前，一碗面已经差不多吃了一半。 林知一煮的时候没有计划自己的，宵夜不宜过多，也没有多煮。 在阿雅的再三推阻下，林知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决定上楼看一眼，「那麻烦你了阿雅，我去看看她。」 林知一上了楼，她想到自己房里有暖宝宝，再进门前，她先敲了房门，浴室门和正门隔得不远，池憬正好从浴室出来，顺手将门开了。 第40页 林知一看了她一眼然后去了衣柜翻找东西，池憬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问：「你什么时候休息？不早了。」 「你先睡，我有点事儿，不用等我。」林知一拿着两个暖宝宝出了房门，池憬双眉紧皱，随着房门一闭上，她心情开始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林知一到了隔壁后，朱珠换了身衣裳躺在床上，满头都是汗水，林知一疾步到床边撕开暖宝宝，垃圾桶里还有老冰棍的袋子，她一看什么都明白了。 「贴上会好点。」她掀开被子，将暖宝宝隔着衣服给朱珠贴在肚子上。 朱珠眼睛深处出现光芒，暖宝宝热量逐渐散出时，她觉得整颗心都被温暖了，明明林知一才是应该被照顾的那一个。 「一一姐，我觉得你跟网上说的一点也不一样。」朱珠唇角向下一脸感动。 林知一给她盖好被子，「别煽情，休息。」林知一转身进了厕所。 朱珠脱下来的裤子还放在洗手台上，林知一挽起袖子，寻到血迹那一块，开起水沖，作为女生能有共鸣感。 朱珠听到厕所传来水声，赶紧起身去看，她捂着肚子，路过门口的时候，听到敲门声，她费力压动把手。 阿雅一手端着碗，稳稳地搀住朱珠，「怎么起来了，坐下，喝点红糖水。」她将人扶到床尾坐下，暖色灯光下瓷碗中的红糖呈黑，鸡蛋花成了装饰品静躺在碗中。 阿雅到厕所门口一看，林知一正帮朱珠洗着裤子，牛仔裤面料较硬，林知一的双手搓的泛红了。 阿雅想说什么，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走到林知一身后，透着镜子去看林知一，仿佛是在认识一个全新的朋友。 「我来吧。」 「不用，洗完了。」她在水龙头下将抹了肥皂的地方沖水，清水抚过布料将泡沫悉数带走。 「给我，我放洗衣机。」阿雅伸手将裤子拿了过来，林知一甩甩手，纤细的手指捻起纸巾，在纸巾的映衬下，手指显得更红了。 阿雅挪开眼睛挤出一个笑，「这几天你的衣服交给我吧。」 「没关系，我衣服还够穿。」林知一将纸巾揉成一团丢入垃圾桶。 她一步出了浴室门，朱珠手里的红糖水还一口没喝，她感激涕零地望着林知一，「一一姐，你还帮我洗裤子，你不嫌弃我。」 「我嫌弃你做什么，都是女孩子，快喝吧，待会儿凉了。」她抬眉往碗里看了一下。 林知一没有跟的很长时间的助理，朱珠年纪不大，也并非是介于朱珠是杨言的亲戚她才会对她好，换做别的女助理，她也会这般。 朱珠说不出话，她吸了吸鼻涕，此刻的林知一和网上怼记者的大明星判若两人。阿雅走出来，脚还没下台阶，「再不喝，真的凉了。」 朱珠拿着汤勺才将红糖水灌下肚。 第24章 送个礼物 池憬在床上闭眼半小时还是没睡着, 她起身看了一下手机屏幕的时间，十一点，林知一没回来。 买的蟒蛇玩具她放在了林知一那边, 用被子盖着, 一人一蛇便这样静堂外被窝里。 她留了床头灯, 灯光爬上枕头，黑髮也变得柔和起来，池憬刚放下手机, 听得门口滴了一声，她没有转身, 闭着眼睛装睡。 进门后一眼能看到大床，林知一轻手轻脚地压着把手将门关了, 她拿了睡衣后没有进厕所, 而是去朱珠房里洗澡。 池憬睡意浅，这些日子她也是摸清了, 厕所水流声或许会把人吵醒, 关门声传来，池憬抬头看了一下，她索性坐了起来。 林知一挂在衣架上的睡衣被带出去了，她往后看了一眼，这堵墙后便是阿雅的房间，脑子一瞬间乱了起来。 她倒头便躺下, 闭着眼睛清理思绪的同时酝酿着睡意, 但酝酿的同时, 童佳的话也钻入了她的脑子里, 她的性取向问题，她没有证实过, 活到现在，她没对人产生过什么情愫，除了遇上林知一，有过几次不太一样的感觉。 二十分钟过去了，她听到门又响了，心脏像是撞上了柠檬，一种酸酸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快，止住的也是猝不及防。 林知一放慢了步子朝着床边走去，她尽量稳住唿吸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桌子被昏暗吞噬，床头成了唯一有光明的地儿温馨的夜晚融在暖灯下，林知一小心地掀开被子一角。 「啊！！！」 就在一瞬间，整个房间像是被火星碰撞，温馨和舒适被打破，一声尖叫惊动了暖光，划破了宁静。 池憬坐了起来，林知一整个人靠着墙壁，像受了惊吓的兔子，髮丝都在抖动那般。那双眼满是惊恐，她看向旁边，蟒蛇玩偶的头半露着，在这暖光下显得更加逼真，池憬立马盖上被子遮住，然后下了床。 林知一吓得手心发麻，心脏抖动的频率似是已经超过了四肢，仿佛铁链控住双腿让她动弹不得。 眼泪顺着面颊滑落，她紧紧盯着床头的位置，池憬见她这样也慌了，瞬间明白了，她今天右眼皮跳是怎么一回事。 「假的，你别怕。」池憬站在林知一旁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 林知一瞬间崩不住了，眼睛里的泪水如泉涌般，像是恐惧堵在喉咙致使她喘气困难。池憬顿时木讷住，她结结巴巴说：「我，没想到会吓到你。」 池憬看着又是两颗眼泪被挤了出来，她心口微疼。池憬不自然地别过脸解释说：「老闆说这个卖得好，你每天抱着我睡挺热的。」 第41页 林知一听明白了，她慢慢地平復过来心情，她看着池憬神情中带着自责，像是犯了错的小白猫。 她被气笑了，积在眼角的最后一滴泪也随之而落，她抹了下巴的泪问：「你见过谁抱着一根蛇睡觉？」 「那我拿走。」池憬挪步子到她前面，然后将玩偶捲成一团放进了黑色袋子里。 林知一看着池憬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睡着了有的这习惯自己也没办法改掉，她挺怕蛇的，在小山村那一夜遇到以后，更是对这东西产生了恐惧感。 池憬转身看着她问：「可以不哭了吗？」林知一哭了她心里也跟着难受，但凡今天站那儿多想一秒，她也不会买条蛇回来。 林知一想了想，微翘首说：「可以，那你抱着我睡，我害怕。」 池憬骤然抬眼，眼睛不自觉瞟向床头那堵墙，「不好吧.......」林知一没回来的时候，她以为今晚会在隔壁休息。 她的话音刚落，林知一双眸又充上泪水，池憬无奈地松口，「行行，别哭。」她算是怕了，介于她们性别一样，也没有不妥的地方。 林知一转过身低头憋着笑，她看向刚刚玩偶躺过的这边，她直接绕道睡到了池憬睡的那头，被窝还留着余温。 池憬没说什么，她睡到了林知一常睡的这边，惹了祸的人不敢多说话，林知一抿着唇关了灯，屋子瞬间暗了，挨着天花板的窗帘缝隙上崩射进了一点月光。 她摸着黑缩到被窝里，然后缓缓钻到池憬怀里，当她靠近池憬的时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心感，伴随着淡淡的清香，仿佛刚刚那场闹剧不復存在。 林知一伸手揽住池憬腰，她能明显感觉到，在她碰上那一刻，池憬不太自然动了一下，眼睛适应了空间亮度后，通过墙角光她能隐约看到池憬的脸，池憬的手也并没有搂住她。 「敷衍的话，那就得每晚都抱着噢。」林知一微抬眼故作戏嚯说完扫过池憬侧脸。 「你心跳的很快啊。」林知一靠的很近，夜里安静下来，她环着池憬的胳膊感觉到池憬的心跳频率。 池憬稳住自己，缓缓说：「你胳膊压着我胸口喘不过气。」 「那换一个姿势吧。」 池憬看了她一下，林知一手撑着半趴在床上，她说：「你转过来。」 池憬犹豫后听她的转了过去，「然后呢？」 「手拿过来。」 池憬伸出胳膊，谁知林知一立马钻到她怀里，头贴着她的胸口，紧紧地搂着她，她大气都不敢出，直觉告诉她，林知一是故意的。 林知一蹭了两下，「就这样睡吧，我以前也这么抱我的玩偶。」林知一能感觉到池憬的有点拘束。 池憬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怀里的人，问：「你怎么不在隔壁睡？」 「我倒是想，她不让。」林知一嘆了一口气，朱珠疼的睡不着又不让她陪着，林知一只能无奈地离开。 池憬问完了这话以后，她眼底瀰漫上一层雾气，「这样抱着我不太舒服。」说话时，她也没有主动推开林知一，「要不换一个别的。」 她不太确定童佳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总觉得这样会对林知一不太好，万一自己真的有那方面倾向。 「行啊，你确定？」 「换一个吧。」池憬挪动身子，离林知一远了一些。 林知一松开她坐了起来，「那就，对戏吧。」她一笑然后拉开床头柜，将里面的剧本拿了出来，顺便开了灯。 她看池憬神情不对，于是更加来了劲儿，故作矜持说：「今天在隔壁对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感觉。」 今天林知一的确是有找朱珠对戏，考古队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那边开机很快，她要尽快熟悉剧本。 池憬坐了起来，「除了上次那一段，别的可以。」 「好，那换一个。」林知一眼眸里夹杂了一些似笑非笑的味道，池憬没带眼镜在微弱的灯光下自然没注意到。 「就这个，我今天在隔壁对的这一段。」她卷着厚本递给池憬。 池憬诧异抬头，将本子还给她，冷声拒绝，「不行，我不能亲你。」还是一段吻戏，虽然不知道这本子里怎么会这么多场吻戏，池憬在性取向中犹豫不定时，也不能去占林知一便宜。 况且林知一不是喜欢隔壁的吗？怎么会缠着她不放。 「你不亲怎么对戏？又不是真的，假的，演戏的时候，我是西凉公主，你不是小憬，你这么想，一切顺理成章。」 池憬看着林知一，目光中有了探究之意，她定睛看了好一阵，直到林知一眼神闪了闪。 池憬说：「那行，你坐好。」她拿了本子低头看着，她不是紧张，倒是一种当了小三的感觉，道德上似乎受了谴责。 林知一挪了一下，坐直了身子，池憬将本子还给林知一，这一段连台词都没有，直接亲，她满脑子都是黑线。 林知一看池憬靠近，她捏紧了被子一角，她会想着躲闪一下，但是身体不太能受控制，池憬眼眸依旧没有不见半点波澜。 或许真的只是做戏面前的人才会这么淡定，林知一没稳住唿吸，随着人越来越近，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池憬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 而池憬在快靠近的时候，她眼帘下垂放在池憬的脸上，心中似是有烈火而只差一步，她便能获天降甘霖。 林知一喉间滑动，池憬或许是因不会，在鼻尖碰到她时停顿了一下，林知一像是置身在北海雨后的大街，天气闷热让她浑身躁动不安。 第42页 这时，她立马别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失措，然后慌张躺下，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将脸埋进被窝里。 池憬先是怔了一下，看着林知一像兔子一般埋在被窝里，她轻轻一笑，问：「你怕什么？不是你说的，演戏而已，你怎么还躲起来了。」 「反正你也不愿意，算了。」她闷声说道，她承认她刚刚怕了，池憬可以当作是在演戏，她貌似做不到。 池憬一笑饶有兴致地问：「我怎么不愿意了？」在她看来林知一这举动很奇怪，「你转过来看着我。」 「我不。」林知一埋着脑袋，她脸颊两侧烫的厉害。 池憬直接上手扣着她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很严肃地看着林知一的眼睛问：「林知一，我怎么觉得你很奇怪？」 「我没有。」林知一嘴硬的很，她不敢看池憬，但又不知道要将眼神放到何处才叫合适。 池憬抬了一下眉毛放开了她，「是你自己躲开的，别再提对戏的事儿，关灯睡觉。」明明应该庆幸，但池憬心里会有点点失落感，她躺了下来。 林知一伸手关了灯，她沉默半顷后往池憬那边挪动，然后转过身脸皮厚的将池憬紧紧抱住，「我不管，你惹了祸，我怕。」 林知一抱着的仅仅是池憬的一只胳膊，她承认只是找个藉口，池憬的衣服上是一种淡淡的清香，有点像清茶却又闻着更加舒心。 她刚闭上眼，只感觉旁边的人翻身起来，将她压在身下，一只胳膊撑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 林知一睁眼猝然间唿吸都紧了，看着池憬贴近，热气扑打在她的面颊上，看着要吻上她的时候，她勐地一闭眼往被窝中间缩去。 池憬一声轻笑说：「你是挺怕的。」她抿着笑躺了回去，逗一逗林知一貌似挺好玩儿，这种感觉还不错。 林知一缩在被窝里，她再次转头时，池憬已经背对着她。 她缓缓往边缘移动，她眼里的池憬好像没这么主动，果然田可说的没错，是攻是受床上能分辨出来。 在闭上灯的时候，林知一大气都不敢出，她认为自己胆子已经很大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掉链子，脸颊的灼热感仍是不减，她缩在边缘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25章 作品入围 在直播过后, 新京镇迎来了更多的游客，高考一来，林知一从热搜上撤了下来。 全国也进入紧张时刻, 时过多年, 新闻的报告也没办法让她找回当年毕业时的感觉, 如果仔细算算时间，她也不记得从哪一年开始再也没有回过北海一中。 当年因为一部青春电视剧出道的她，北海一中还成为了粉丝打卡的地方, 一中採取的开放式教育，学校鼓励外界人员参观, 某一年她回去过，走过那条林间小道。 那年是秋, 如果要说忘记, 她这么多年也没有忘过池憬，不过是因为职业阻隔, 没见到池憬的时候这份情感也不会被提及。 民宿的大堂有一小电视, 復古的正方体黑漆锃亮，画面正好对着餐厅的吧檯，电视播放的正是今天高考採访。 池憬起来的时候林知一还在睡觉，她收拾好后出门，正好遇上朱珠出来，朱珠捂着肚子, 身子微弓出来, 「教授, 早。」 「早。」池憬上下打量她一番, 「你怎么了？」 「来那个了，肚子疼, 还好昨晚一一姐照顾我，不然我今天指定下不来床。」她关上门。 池憬往身后看了一下问：「昨儿她在你这儿？」 「对啊，一直在我这儿，一一姐还没起床吗？护手霜我忘给她了，昨天她帮我洗了裤子，麻烦教授帮我给她一下。」朱珠将手里握着的护手霜给池憬。 池憬冷静的神色里染上了一丝诧异，她以为林知一昨天在阿雅这儿，听到这件事她还有点窃喜。还有林知一帮朱珠洗裤子，林知一是比较接地气，不曾想还会有这一面。 池憬收的很快，她轻咳一声接过后说：「好好休息。」 池憬不知不觉总会去想关于林知一的事情，高中时期她并没有了解过林知一，印象里就是一个漂漂亮亮容易害羞的小女生，一个喜欢蹲守在公交站牌下等她的林同学。 她下楼的时候在楼梯口遇上了阿雅，阿雅一笑打了招唿，调笑道：「昨儿晚上动静有点大吶。」昨晚上林知一那声尖叫差点让她手里的书掉下阳台。 池憬顿时尴尬了，她垂下眼帘掩饰自己，像是被原配捉姦的情妇一样，双手无处安放，最后她只能努力蹦出三个字，「别误会。」 「不会。」阿雅淡淡一笑然后离开了。 阿雅那一笑颇有深意，池憬猜不透只觉得还是要在空了后找找童佳，关于性取向的问题她开始怀疑自己，并不是受了影响而是她有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西北的偏僻除了网际网路能感受到紧张的高考气氛，别处依旧是一片祥和，凝滞时间的永远是在考场，而小民宿也迎来了不一样的气氛。 基地一早下了濛濛细雨，也许是在为这一段宝贵且艰辛的旅程送行。林知一能记得的是，当年高考北海也曾下过一场雨，那是一场太阳雨，带着希翼而行的雨。 在下雨的时候基地又熬走了一个摄影师，体质不同，在下雨总会有人水土不服更加严重。 一身防护服闷着汗水，像是在蒸桑拿，干燥的土地霎时间接纳不了甘露，所以土窟会异常的闷热。 第43页 池憬拿着放大镜在棺椁旁边，棺椁的文字需要记录下来后翻译，上面的符文在史书记录册上从未出现过，林知一挎着包，里面装着工具。 「刷子给我。」池憬伸手，林知一很快便寻到工具递给她，看着池憬认真的样子她会不由得走神。 在刷干净棺椁底下的泥土后，池憬让学员做了记录，她站起身将刷子递给林知一嘆了一口气，林知一放回到腰间的包里，问道：「发现了什么吗？嘆气做什么。」 「文字像是巫族文字，有书千年前记载大漠深处有巫族存在，不过没有被证实，收录在神话中，她们文字似蛇，扭曲不堪。如果这棺椁证实是巫族文字，那就会是重大发现。」池憬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她拉高警戒线让林知一先过去。 林知一说：「书上记载的巫族做什么的？」她记得电视剧看到过的巫族类似非人非鬼的奇怪古老民族。 「都收到神话中了，自然是你想的那样。一个靠祭祀卜卦为生的种族，出现在市井便预示有天灾，你可以理解为类似旱魃。」池憬微微一笑，当然书中有夸张的成分，很多事情考古也不能完全解释这些带点玄学色彩的东西。 「那你信不信？」 池憬想了想，「存在即合理，半信半疑。」 即使确定了棺椁上的文字是巫族的印记，也只会留下疑似，猜测的字眼，也不会将这些事情公布出去，当今社会相信科学是首要。 林知一欲要开口再问，只见方达海走了进来，剧组跟拍的摄影师离职后，这两天还没找到新的摄影替上。 方达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一一，回民宿收拾东西，杨姐在那儿等你，说打你电话没接，白玉兰奖你的作品入围了，恭喜恭喜。」 林知一双眼一亮，她急忙脱下口罩，看了看池憬，不太敢相信，之前拍的电视剧《余生》入围了，当时也是为了得奖接下了这部电视剧。 「恭喜你，林老师，我带你去换衣服。」池憬面带笑意看着她。 林知一点点头，连忙跟着池憬去棚帐里换下防护服，拍摄前都会定下事假的时间，林知一这次回去刚好还有之前的代言新一季的拍摄工作。 她回到民宿后已经是晚上，朱珠收拾了她的东西，她没做停留赶往机场。能不能得奖不得而知，不过她希望有个好消息，杨言一路上告诉她希望很大。 得奖意义不同，拿下这个奖项往后她的资源更升一步，现在的她也需要一个奖来往上走。 刚出道的时候，林知一的演技并不成熟，她想拍电影结果稀里煳涂的捡漏接了小电视剧，那时候的片酬很低，在剧组挨了不少骂，她的运气一直是往上走。 一部不起眼的小电视爆火，她也顺利挤进了娱乐圈。在这个圈子里，她始终都是靠着话题走在前端的人，大学毕业的她成名没有背景，很自然地成为了眼中钉。 她不记得从什么开始网上黑料没有减少过，有时候自我怀疑成了常事，大家关注的是她身上的话题。 * 上都市的高楼耸立，玻璃幕墙上反射着阳光的光芒，没有西北的宁静，伴随而来的是美食的香气。这座城市的繁华不仅仅游走在商业间，也是文化交汇地。 林知一醒来的时候，朝着车窗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享受舌尖盛宴，林知一挪开眼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走时新京镇下了雨，飞机晚点导致她昨夜一夜没睡。 她看着池憬的消息，【到了吗？】 林知一看到消息整个人精神了，她端坐起来，她的皮肤最近干的厉害，摸着都有了粗糙感，在基地时身上有不少蚊虫咬过后留下的印记，穿礼服定是会有影响。 朱珠削好苹果递给她，「吃点水果，一一姐。」 「谢谢珠珠。」林知一伸手接过咬了一口，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单手给池憬回消息。 车内隔绝了外面的喧闹，杨言坐在她旁边，「礼服公司借好了，现在是一点，今天你应该不能休息了，直接去试礼服做妆造吧。」杨言因为这件事休假也提前结束了。 林知一应声，眼睛还是在屏幕上，【我不在你会不会不习惯？哈哈】 池憬：【不习惯的是你吧。】 林知一没绷住笑了，杨言看她乐开了花皱眉问道：「你笑什么？你自打去了考古队，你整个人怎么回事儿。」 林知一看向她，嘴角笑意不减，「我怎么了？」唇齿咬动苹果，整个车内都是咀嚼声音。 「你老是对着手机傻笑做什么？谈对象了？」杨言八卦的语气询问。 林知一一个白眼，「我倒是想，人家跟我谈吗？」她将眼睛又重新挪回屏幕。 「谁啊，我跟你说，现在谈恋爱不是时机，就算你不打算公布，万一被拍到呢，怎么办？」杨言苦口婆心地开始了一套劝说。 林知一放下手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打住，先不说这事儿。」杨言啰啰嗦嗦林知一多听几句便会觉得头疼，也不是不接受意见，情不知所起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杨言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车内安静，只能听见身后朱珠吃薯片的声音，随着车内安静，朱珠咀嚼薯片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像是看客看着两人吵闹。 杨言想想还是转头继续说：「一一，你说实话，是谁啊？」 她知道是谁也好提前想好对策，林知一虽然平时说话口无遮拦直言直语，不过这些所带来的都没有一个绯闻厉害。圈内其实不少女星都是因为毁在男人身上。恋爱会让人变得不理智，尤其还会容易被利用。 第44页 林知一冲她一笑，「你猜。」 杨言说：「我怎么猜，剧组就那么几个人。」她想了想反应过来，「不会是池教授吧。」 朱珠听到这话往后一缩，不敢将脑袋探出来，林知一也不隐瞒，「答对了，我眼光怎么样？」 「趁早收，先不论性别问题，我得提醒你，圈外的你谈了会给她的生活造成困扰，同时，你的事业也会受到阻碍，你知道一个同性恋的黑料多难洗吗？」杨言说的句句在点子上。 这些其实跟林知一之前想的是一样的，不过她想的是前面，她的确会给池憬造成生活上的困扰。 「你说的我想过，不过我觉得，如果她都不怕，那我还怕什么。」林知一一向这样，她活得随性洒脱，许是为了当年的胆小不勇敢补足心里的空缺，但是有一点她很笃定，她是真的很喜欢池憬。 第26章 压轴出场 上都市的天气和西北不太一样, 上都市离着北海不远，高铁不到两小时就能到。 白玉兰作为国内百花电影节最重要的奖项之一，入围的也少不了比林知一咖位大的明星, 场内也是按照咖位备好了座位。 林知一做完了妆造已经是下午五点, 黑色长裙轻簪, 褶皱做腰身是今年最新的设计，做了中式美，精緻小巧的五官像是雕琢的艺术品, 妆感不强却足够惊艷，化妆师为了盖住她身上留的蚊虫咬过的痕迹下了费了不少的时间。 杨言站在客厅接电话, 酒店在市中心最高层，水晶吊灯散出的星光打在落地玻璃窗上, 和投射进来的阳光融为一体。站在窗前能俯瞰脚下一片繁华, 其中不乏夹杂了忙忙碌碌。 「那边打电话让一一压轴出场，本来压轴的徐晚缇老师, 已经算是得罪了人, 你控制一下舆论方向我们这边尽快出发赶上。」杨言的嗓门很大直接传到了卧室。 林知一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出来，她看杨言焦头烂额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事儿。 林知一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看着她。林知一今年一直挺不顺的，偶尔她都想过去找大师算一卦。屋内温度调的很低，林知一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朱珠备好了补妆的东西随时准备出发。 杨言说：「快走, 来不及了。」 林知一也不敢耽误, 朱珠拿着披风跟在林知一身后, 林知一因为飞机晚点被安排压轴出场这事情挺大, 能赶上自然就尽量赶上。 红毯压轴一般都是关注度较高，知名度较大的人物, 成为当晚的焦点和亮点，因为他们的出场能吸引更多的媒体和观众的目光，林知一咖位并不大，她成了压轴的微博又会炸一次。 而蝉联三届的影后徐晚缇便是压轴人物，也是颁奖嘉宾。 一路上她都紧盯着车窗外，司机也是尽量开快，上都市交通限速严重，城市的节奏快慢都是取决于个人而不是路上的形形色色，她眼里闪过一丝焦急。 如果她没赶上做了压轴，后面她肯定要去当面跟徐晚缇道个歉，林知一思绪乱了的时候，这时候田可打了电话。 「喂，一一到哪儿？」田可那头吵闹的厉害，「我在内场。」田可作品也入围了受邀来了现场，两个人都在同一咖位，今天的位置也是挨在一块儿的。 林知一目光凝聚在窗外，「路上，快了。」她看着会场顶端的长柱，直到已经逼近了，她没说两句便挂了电话。 天边高楼顶端渐红的时候，整个城市俨然已经陷入了暖色油画，闪光灯照耀的是荧幕上的佳人，而那些铜臭腐朽被埋在了背后。 林知一的车刚驶到门口，还没下车，她透过车窗便看到了徐晚缇的身影，泼墨刺绣礼服腰身线条优雅，光看背影也艷压群芳，她还是晚来了一步，成了今天瞩目的对象。 化妆师拿出补妆的粉饼在她脸上微补了一下，确定了漏在外面的肌肤毫无瑕疵，在徐晚缇的影子消失在红毯尽头后，车门被打开。 她踏出车门，姿态尽显优雅自信，她能在这种场合下稳住任何情绪，所有的摄像机对准了她，闪光遮住了夕阳的祥和，也为她增添了魅力。 众人拍摄的同时，她也听到了两侧的譁然，众多媒体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今夜谁得了奖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林知一排在徐晚缇之后压轴出场。 林知一每一步像是被精雕细琢过的，高跟鞋踏在红毯之上，全场她成了中心唯一的焦点。 红毯尽头有设立了专门的採访和拍摄区域，林知一走的很稳，在路上时杨言打过招唿，採访不会问到关于压轴出场的问题，就简单询问近况，还有让摄影师拍照。 她走到前面的时候，徐晚缇已经撤离进了颁奖礼场，林知一怀着忐忑的心情礼貌性地回应完了提问便匆匆入场。 会场内田可时不时往后看，在大门口寻找林知一，林知一寻到位置便坐了下来，坐下后她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口气，并不是因为红毯紧张，而是她这个位置一眼能看到徐晚缇。 徐晚缇本就高贵冷艷的五官配上挽发的瞧着像是睥睨世俗的画中仙，徐砚是圈里前辈，这种冒昧的事儿林知一也是不愿意做。 田可穿着一身蓝色礼裙，齐肩的短髮做了微波浪造型，她手挡在嘴边看了一眼徐晚缇，对着林知一小声说：「你还是晚了，成了压轴。」 「能咋办，受着。」林知一轻嘆，她话音刚落，徐晚缇转过头恰好对上了她的目光，只见徐晚缇抬手微微一笑打了招唿。 第45页 林知一憋着回应了，她满脸都是尴尬，除了荧幕她之前见过一次徐晚缇，是在一次奢侈品的酒会上见过。那时候的徐晚缇已得了影后称号，林知一不会在任何场合下和人套近乎，自然连正面都没碰一个。 此时台下渐渐安静，林知一目光放远，在主持人登场后，认真听着含义评选标准，其实这些都不能将她扰乱的思绪理清。 而这画面也播放在新京镇的某些咖啡馆内，有的咖啡馆或者夜市摊上都会有电视直播着今夜的盛世画面。 池憬回了林知一消息后，那头便没了信，估计在忙她也没打扰，不过还是会时不时看一下手机。 她到了烤串店的时候，童佳和安澜也到了，烧烤店的外桌都是被透明棚帐隔绝住了，木桌上搁着一盏小灯，肉串过铁架滋滋作响，油滴炭火，转瞬化作裊裊炊烟。 童佳调笑道：「今儿准时啊，看来女朋友不在闷得慌。」她将菜单递给安澜。 「说什么呢。」池憬看了她一眼。 「行，我不乱说。」童佳又拿了一份菜单推到她面前，这家烧烤在当地很出名，没有嘈杂的音乐，这里能一眼对上店内的大荧幕，荧幕播放的是白玉兰颁奖现场。 安澜点好后还要了啤酒，童佳靠坐在椅子上问：「说吧，想明白了没？我整天操心你的终身大事。」 「我......」 池憬还没说出口，童佳打断，「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思考了性取向的问题。」 池憬别过脸，童佳即使这么多年没和她见几次，不过常聊天对她还算了解。 安澜凑上前，「教授是喜欢上林老师了？」 「没有。」池憬一口回绝，当她回答完心里揪了一下。 童佳观察着她的神色，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儿，「啧，还死鸭子嘴硬呢。」 「话说，你想清楚了没，你喜欢男的女的。」童佳收了笑意，手肘撑着桌面。 池憬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那我问你，男性和女性哪个对你更有吸引力？」童佳问道，她盯着池憬，话刚问出来，服务员送啤酒过来，听到这句话瞟向池憬。 池憬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然后等服务员离开了，她说：「我没思考过这个。」 「那你现在思考一下。」 池憬看着她三秒，然后靠在椅背上，「思考不出来。」 童佳一拍桌子，惊喜道：「我看你长得很攻气，按道理该认识自己性取向了，你都多大了你。」 「攻气？什么意思？」池憬不太能听懂这些词彙，她虽然两天有查过，不过还没有太深层次了解。 安澜说：「我有经验，我一朋友也是弯的，这个拉圈儿有攻受之分，我这么问吧，你是想她在床上主动，还是你主动？」 池憬被问的满脸不自然，她拳半握抵着额头，好挡住脸上的羞涩。 「哟哟哟，小憬还不好意思了。」童佳在这时候硬要扇风嘲笑两句，「安澜，也别问了，还没深刻认识自己。」童佳跟安澜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池憬。 「也对。」安澜倒上啤酒。 童佳说：「诶，你大学的时候怎么不去思考一下，这么多年没喜欢过别人？」 「没有。」池憬回答的很坦然，隔壁桌传来划拳的声音，好像从林知一一走，她会有点想她。 服务员端来烧烤，桌上摆了个小型托盘下方点了小蜡烛保温，香味瀰漫在整个桌上。 童佳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大学的时候有女生跟你表白，闹的那么大也没见你内心有什么波动，真让人难猜。」 时间太久了童佳不太能想起那个女生的名字，不过她记得那天的操场围满了人，那个女生穿着一条白裙子站在操场中央，学校基本都认识池憬。 所以这一场表白自然而然成了全校关注的重点，一场很用心的策划，但是那天下了雨，池憬的拒绝也炸了学校论坛。 「那女生谁啊？」安澜凑近了一些问。 池憬喝了一口酒看向童佳，童佳横咬着竹籤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放下手里的吃的，「不说这个，认识自己是好事，往事过雨云烟，喝酒喝酒。」她擦擦手上的油渍端起酒杯。 羊肉串是这家的招牌，池憬没怎么吃，在喝酒间，屏幕上的获奖明星发言。童佳转头也看到了，林知一很遗憾的错过了奖项。 童佳失望地说：「不会吧，今儿一一压轴出场，还在徐晚缇后面，我以为这白玉兰奖稳拿了。」 池憬看了一眼，问道：「有什么不一样吗？」她会有点担心林知一错失奖项会不会很难过。 「当然不一样，一一很火，不过她的咖位是不会被定在红毯压轴的。」童佳解释一番，然后继续吃着桌上的烤串。 池憬记得林知一发消息说了航班延误的事儿，她拿起手机，在输入栏犹豫了很久，她还是退了出来没有发消息过去。 她的安慰方式她不确定林知一会不会反感，从送了一条大蟒蛇那儿开始，她便知道，她好像事儿办的挺差的。 第27章 致歉酒会 林知一错失了奖项会很失落, 不过自我调节她走的很快，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到中年才获奖的演员也有。 她还没看手机便知道, 今天她压轴出场时网络肯定猜测她是获奖人, 但是最后没拿奖, 她压轴出场便会被媒体认为这是为了炒作和获得更多曝光度。 第46页 貌似她有点自带黑料体质，今年做事儿特别不顺，同她寒暄的明星也是对今天的事情闭口不提。 晚上有酒会, 本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的林知一为了给徐晚缇道歉她还是去了。 林知一累得眼皮都在打架，她嚼了好几颗咖啡糖才好点, 出来以后她和几个明星寒暄了几句，都是一起合作过的。 田可的助理化妆师都等在外面, 田可对着旁边的人漏了商业假笑, 寒暄两句后挽着她，「我跟你坐一辆车。」 「走吧。」林知一抬了抬眼皮。 颁奖典礼是个正式的场合都在礼堂举行, 而酒会则是在市中心的宴会厅, 隔得不远。 酒会是为了庆祝获奖者的成就，同时也是为了表达对电影、电视剧行业的支持和推动，实际这时候是最虚伪的时候。 多数明星不管作品好坏都比不了酒会上的演技，像是毕生所学皆奋力展现在了此刻。 林知一上车后脱了高跟鞋，窝在位置上，她从助理手里拿过手机, 杨言坐到了后排, 她说：「早就猜到了媒体会怎么写。」 林知一打开手机, 发现池憬发了消息, 看到这个卡通头像，她心情立马顺畅了一点。 池憬：【你的玩偶, 阿雅给你送过来了】 林知一回：【借你几天，抱着睡吧】 她回完了以后往上翻了翻，她们聊的并不多。 安澜坐在旁边翻看着微博，她知道底下会怎么评价林知一，她拿着小号一个个怼回去。 林知一退出了微信界面，她并没有去翻看微博，而是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说：「过段时间就好了，我在想我是不是被人下了咒。」她已经习惯了，而要改变这种，她只能靠好的作品去累积。 「诶，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大师，就在你们拍摄的那地儿，我杀青了，你回去的时候，我跟你一起过去，带你去算一卦。」田可来了劲儿。 林知一慵懒地睁开眼，看着她轻笑，「可以。」 不管有没有用，心里是舒畅了，心理作用大于物理作用。 介于杨言在车上，田可也没有问别的，她先前离婚属于隐婚，这事情是她自己花钱从狗仔手上买了下来才没爆出来。 杨言说：「明天拍摄结束，先回去做完剩下的工作，网上的舆论过段时间就下去了。」 考古基地那边也就只剩下不到，林知一这才想起来，那边还差了一个摄影师，考古环境不行，摄影师坚持不下来，网上也并不看好她能在基地呆到拍摄结束。 「待会儿酒会结束直接过去吧，那边一早要做造型，节约时间。」她闭着眼睛。 田可说：「你都累成什么样了，好歹睡几个小时。」林知一从下了飞机就只在车上眯了一会儿，整个人累的眼睛都睁不开。 「算了，拍摄完了早点回去。」 先前的代言到了新一季拍摄，她回去也睡不了多久便又开始赶车前往拍摄地点，还不如直接过去，在车上补觉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了。 这么多年练成了在哪儿都能睡着，偶尔化妆的时候她也会睡着。 杨言也拗不过她，林知一脾气一向很倔。 说着便到了酒会现场，林知一下车前和田可一起补了妆，同一时间到达现场的还有别的明星。 旋转的玻璃门推开，便是一条华丽的红色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宴会厅内，音乐飘在空气中，林知一跟着工作人员的步子进入到大厅内。 她不喜参加宴会，一直都是这样，明星们自由交谈的笑脸中能被人一眼看穿了虚伪。而被围着拥戴的除了获奖者自然还有徐晚缇。 徐晚缇像是自带了气场在身上，她在的地方便是聚光点，高雅像是多年累积铸成的堡垒，实力派与颜值派并肩前行时，便算的是圈内赢家。 林知一找位置坐了下来，她看徐晚缇那边人多，也就没过去，田可看到了熟人，「一一，我先过去一下。」 「去吧。」 田可前夫不是圈内人，排在金塔中间层的富二代，隐婚其实很正常，很多人离过婚也不会被爆出来。 当唯一的陪伴走了，放在桌子旁的手机却亮了，池憬发了消息。 【晚上还是多少吃点。】 【好呢。】林知一发了带文字的表情包，她看着桌上的吃的没有忍住，拿了一块糕点。 坐在位置上吃了起来，她眼睛时不时会看向那边，确保徐晚缇在场，她找机会好过去道个歉然后撤离现场。 徐晚缇周围的人始终没散去，桌上的奶油蛋糕很腻，林知一太久没吃甜食，竟会莫名的喜欢这个味道。 她转头再去看徐晚缇的时候，没想到徐晚缇正好朝着她看过来，林知一扯着嗓子咽下口中的糕点，徐晚缇半举酒杯打招唿，她微微一笑回应。 被看到了林知一端起酒杯走了过去，谁知徐晚题也朝着她迎面而来。 「林知一？我看过你的作品。」徐晚缇嘴角带着笑，她举起酒杯。 林知一放低杯子碰了一下，「徐晚缇老师您好。」对于徐晚缇看过她作品这事儿，林知一併不感觉奇怪，颁奖嘉宾或多或少都会了解一下入围作品。 徐晚缇举手投足都是清韵典雅，不知会不会有这一身泼墨礼服的加持，网上从未有人放出过关于徐晚缇家庭背景，圈内传言说是军政家庭，不过媒体没有放出，只有一种可能性，媒体不敢。 第47页 「徐晚缇老师，今天的事情实在抱歉。」林知一微鞠躬道歉。 徐晚缇一笑，「没关系，航班延误，我也有过。不要太在意，今天虽然错失了奖项，不过我很看好你，《余生》这部作品我很喜欢，顾廖廖这个角色人物心理很复杂，你演的不错。」 林知一双眼闪过轻微的诧异，她莞尔一笑回应说：「多谢徐晚缇老师夸奖，还需要多多学习才是。」谈话间流行捧杀，不过林知一併不喜欢。 当初接顾廖廖这个角色的时候，林知一是为了尝试新的角色，电视剧播出后，她没在网络上挨批已经算是一种突破了。 徐晚缇注意到林知一的肩膀，肩膀的粉膏不知何时被蹭掉了，露出被蚊虫咬过的红印，徐晚缇仅看了一下便挪开了眼，许是觉得盯着不太礼貌。 不过被林知一注意到了，林知一解释说：「工作，蚊虫咬的。」她抿笑。 「西凉古墓的纪录片很有意义，考古环境会差了一点。」徐晚缇道，林知一频繁上热搜，想不被注意都难。 林知一含笑道：「的确，西凉歷史文献很少，此次如果能有重大发现，与社会而言创造不菲的价值，而且大西北的沙漠很漂亮。」她说的是真心话，刚去的时候便发现了，同现在纸醉金迷是两个极端。 徐晚缇阅人无数，她在林知一眼里看不见虚假的东西，林知一说话也并没有敷衍，她一笑说：「对之后《凰城》这个本子奠定了基础，也是西凉为背景的故事，我很喜欢这个作者的书，电视剧通过剧情发展去推动人物心里，视觉上需要偏向真实自然，我相信你可以做好。」 这不太算是秘密，官网已经定下了演员，林知一这边结束了便要进组。 电视剧和电影不同，电视剧中演员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来展现角色的复杂性和成长。 而电影中的角色可能相对较为简短，需要演员在有限的时间内展现角色的特点和转变。 林知一刚出道的时候想拍电影，后来却走了电视剧，读书的时候她便看徐晚题的电影，总结为一个值得学习的前辈。 「谢谢徐晚缇老师的肯定。」林知一笑着举起酒杯，碰杯后抿下一口。 杨言在不远处注意到林知一和徐晚缇说话，今天晚上也会有一些经纪到场，现场的各行各业都占，扩展人脉资源也在此刻。她拿着杯子走了过去刚好听到了徐晚缇的这番话。 「徐晚缇老师，今天真是抱歉，我是一一经纪人杨言。」杨言善于在这种场合周旋，她的笑脸和这场上存在的笑意是千篇一律。 徐晚缇点头，「没关系。」她通过穿着也能判断杨言的身份。宴会厅的吊灯不知何时开始旋转，水晶投射出的光点陷在徐晚缇的眸子里。 徐晚缇这时候看向林知一，林知一唇角弯弯，他说：「一一，我很喜欢你，有机会可以合作，方便留个联繫方式吗？免得有合作机会还得让经纪人出动。」 林知一眼眸带笑不失礼貌地点头，道：「没问题。」 林知一懂事地拿过手机，加上了徐晚缇的微信，杨言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等到杯子最后一点酒喝完了，林知一含笑目送着徐晚缇离开，第一次接触徐晚缇，传言中徐晚缇是个极少会夸演员的人，她很难想像这样的人会在剧组骂哭女二。 得了夸奖她本应该高兴，但是好像只有池憬夸她的时候，她才能真的高兴起来。 第28章 北海夏季 西北的大雨不会持续很久, 茫茫戈壁不再只是粗矿沧桑，反而因这大雨有了一丝柔情灵动，剧组差了跟拍摄影师, 加上林知一不在, 这两天都没有了跟拍环节。 摄影行业很相通, 都知环境艰苦，加上方达海先前跟摄影师闹的不太愉快，话传的很快, 没人愿意再过来。 无奈只能在预算上提价，方达海自个儿掏了腰包, 池憬到基地安排完了工作以后便赶往机场了，她今天要回北海参加考古研究国际会议。 小段开车, 眼睛时不时看向后置镜, 池憬戴眼镜的时间不多，在电脑屏幕前会戴的多点, 乌黑松散的长髮披在双肩。 池憬一般选择半扎发, 额前的髮丝根根都附上宁静的墨文书香，浅漾在车窗灌进的微风中。 「教授，关于村民说的新墓，还是等你回来了下墓採样吗？」小段开口询问。 池憬扫视着文件夹的内容，「如果没下雨，不用等我回来, 墓穴被盗过, 报备还有许可授权再问一下, 授权下来了才能下墓, 别忘了，弄清墓主身份后记录一下。」 今日一早周围的村民报备山中发现了新的墓穴, 池憬查看了以后先申请报备。为了确保合法性、保护文化遗产，对其是否需要挖掘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暂时只採样，刚下过雨，等完全干透了再进行挖掘工作採样。 这次的研讨会规模较小，池憬到北海也就呆一天便回来了，她准备的公主墓报告反覆检查了好几次。 小段应了声后，继续说：「墓穴结构还是一样画下来，我们会尽快进行的。另外公主墓棺椁的文字解读已经送到了研究所。」 「嗯，北海博物馆借文物，开设西凉古国展览，文书下来以后，你安排人送过去。」池憬说话间目光也是一直在手上的文件夹上。 而打断她的成了手机震动，她合上文件夹放到一边，然后打开了手机，在屏幕上看到林知一的名字。 第48页 林知一：［听说你要去参加会议，在北海吗？］ 池憬：［嗯］ 林知一：［我也好想回北海，路上小心］ 池憬愣了半天，她删去刚打好的嗯字，然后多加了两句，［你工作结束了吗？］ 林知一：［今天拍完了就结束了，不说了，待会儿聊］ 池憬看着屏幕上的字，愣了一下神，林知一借着喝水的时间发了消息给她，她看着林知一的头像，一只粉色的卡通小猪。 这个头像林知一整个人的气质貌似并不搭，她点了头像去翻看林知一的朋友圈，自从加了微信，她从来没看过林知一的朋友圈。 林知一会在朋友圈适当的分享，是路边看到一只的野猫，会是在基地的一顿午饭，也会分享一碗番茄鸡蛋面，还有一包高中校门口的小零食。 她停留在半年最后一条，能见照片角落的羽绒服，林知一发了纸袋包装的零食，配文【终于吃上了】 包装印着红字，袋子也没有别的印花，一中学校门口的张记小鱼干，她记得高中的时候，经常会看到店门口排着长队，没有分店，每天限量。 这些小零食倒是能让人有种怀旧的感觉，池憬从她的朋友圈退了出去。 另一边林知一刚放下手机，朱珠将水杯拧好，然后拿着小风扇在旁边给林知一降温。 摄影棚内，林知一连拍了几个小时，休息的时候尽量不笑，让面部放松，化妆师给她补了一下妆。 这一季跟她昨天走红毯的风格很像，新中式的妆造，头上的黑木制的簪子让她瞧着整个人更加婉约大气。 林知一长唿一口气放松了面部然后继续配合着摄影师拍完最后一套衣服，习惯了某种状态后，会在不知不觉间忘了自己多累。 在摄影师竖起大拇指的时候，林知一松了一口气，她的状态并不好，没有怎么休息，她眼里的疲惫从换下衣服后显露出来。 朱珠一只等在门口，等林知一换了衣服后，她将手机递给林知一说：「一一姐，电话，舅妈刚刚打来的。」 林知一眉头一蹙低头看着手机，现在是下午四点，收工的时间算早。她往电梯口走去，电梯里只有她和朱珠，朱珠摁下车库那层，林知一先给池憬发了消息。 算时间池憬现在应该在飞机上，林知一边走还回了田可的消息，田可昨晚参加完酒会以后就回去休息了，接下来没什么工作会休息一段时间。 直到下了车库，她钻进车里才给杨言回了电话，在电话接通那一刻，她尽量保持着温和的嗓音，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没等那头开头，林知一先说道：「刚收工呢。」 「刚刚接到一个电话，箫翔导演筹备的家庭伦理类电视剧题材，那边说让你试试女二。刚好他人回了上都，六点我发你地址，你去见见。」 家庭伦理剧是个很好的转型方式，箫翔在圈内没有拍过烂片子，接下这个能对她演艺发展和形象塑造是有利的。 林知一没有惊喜的力气，她问：「争取到了？」她没有拍过这一类的片子，箫翔的剧都是圈内演员往上凑的。 杨言也一直在帮她争取拿下这个本子。 林知一定的明天晚上回考古基地，「不过，你确定那边主动找的你？」 「听说是徐晚缇推了你的作品过去。」 林知一皱眉诧异，「她为什么要推？」无功不受禄林知一自小就明白的道理，况且昨天她还差点得罪了徐晚缇。 「她不是说了你很不错吗？我把地址发你，我今天去不了。」杨言那边很安静，她也没有说多的话，两人就这样挂了电话。 车刚好驶出车库，电话一挂地址便发了过来，公共场合，林知一拍摄妆没有卸，不算浓也正好合适，「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旁边的朱珠也听到了，她担心地看了一眼林知一，「一一姐，你都不休息的吗？」她心疼地望着林知一。 「活儿来了，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林知一给徐晚缇发了消息，还是两句感谢，她很累，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车内空调开的较低，朱珠贴心的给她盖了衣裳。 朱珠将林知一的航班信息报给了杨言，杨言昨晚离开后去商谈《凰城》的合同。 林知一如果能拍箫翔的戏，播出后选本的机会也多了，明晚面的角色是女二，这个角色和她之前演的顾廖廖不太一样，反差很大，小家庭中叛逆少女。 人物心理变化，眼神都需要很细微的处理，挑战性极大，箫翔也一直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演员，当然不乏有挤破头来竞争的。 回到酒店换了衣服后，林知一也没耽误直接去了。 * 池憬出了机场后看了一眼时间，研究所派来的车等在机场门口，她上车后才去看手机。 北海到了六月早晚会吹凉风，不冷不热的天气像是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故事，任凭蝉鸣蛙声皆被记于横格上。 涌动的人流俨然一帧和绿茵绵延于绚烂之间，来接她的司机在研究所工作了很多年，土生土长的北海人，平日里为人和气老实本分，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了。 「池教授，现在先送你回去还是直接去会场？」司机转头问道。 池憬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快六点了，直接过去吧。」这次考古会议是分场会议，今天晚上刚好是第一场小会。 第49页 池憬在北海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家里住，打懂事起基本都是一个人在家，印象里父母没有空过，都是奔走在各个会场，他们总有做不完的研究写不完的报告。包括现在，妈妈已经退休了，研究院保留了办公室，她仍是按部就班。 当进入到考古行业以后，她也渐渐能理解他们。 在北海呆的日子不多也不少，车驶过一中校门口，司机放慢了车速，池憬不自觉地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 学校的校服改了好几个版本，除了颜色版型，唯一不变的不仅仅只有校徽，还有那不合身需要往里捲起的下摆，公交车站离校门很近，站牌下也曾站着她和她。 池憬别过头没再看，近来思绪会有点乱，但是自我调节是成年人必备的东西。 「到了，池教授。」车停在会议大堂外，露天的停车场放眼望去很难寻到空位，池憬手碰到车门的时候说：「陈叔，我这边开会需要三个小时，你先回去吧，我结束打车回家。」 司机笑咧咧地转过头说：「没事，我等你，你忙去吧，晚上打车不安全。」 司机的女儿跟池憬年纪差不多大，池憬每次开会都是由他接送，久而久之脾气秉性也了解，池憬知道自己拗不过，「麻烦了。」她低头开了车门。 或许是学识将她培养成了落落大方的模样，西装着身时总会让旁人生出怯意。 这一次特定性主题是关于考古学文化遗产保护，其中涉及到这次发掘的西凉公主墓，墓穴在土窟中，土窟中壁画修筑需要研讨。 会议市中心的学术机构，之后也有专题展览，因为工作原因池憬并不打算参与后面展览会。 她拿出邀请函走到门口递了上去，门口的礼议看了她一下，然后低头去扫视邀请函，抬眸时嘴角带笑「池教授您好，这边请。」礼议鞠躬替她带路，小步走在她前侧。 这种会议除了学术界的人员，还有学生以及文化爱好者。礼议时不时会往回看，眼睛似是粘在了池憬身上。 池憬在入会场的途中遇到了两个学生，礼议将她带到了走廊处便止步了，入场后会有专人带她入座。 走廊漫着香薰的味道，强光映射在两旁的绿植上，这牌子的香薰很幽默的存在于每个会场。 池憬在过走廊转角的时候将手机关机放进了包里，六月不是单调的颜色，而那些心驰神往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换了轨迹。 第29章 应酬的事 林知一赶到饭店的时候, 正好是六点，像是这种应酬会面她这两年都很少去，徐晚缇和箫翔是多年的朋友。 林知一内心是复杂的, 介于昨晚的事情, 加上杨言的再三提醒, 她也不好直接开口问为什么推她，固执来源于教育，她喜欢自己去争取。 朱珠在车上等她, 林知一戴着口罩，只有一双清澈的眼眸能让人隐隐瞧见, 她进了电梯后便摘了口罩。 平日来此应酬的明星很多，服务员也并不会惊讶, 她寻到包间位置, 隔音很好，她听不见吵闹声。 「哟, 冤家路窄。」 林知一在敲门前, 听到了一个声音，她转头看去，孟宛白站在不远处，耳饰在光照下闪动，修长窈窕的身材衬上白裙，像是浑然天成的白玫瑰。 林知一不屑一笑收回手, 孟宛白走的清纯甜美人设, 红唇一抹倒是像极了狐狸显露原形。 妖气染不上九落凡尘的仙子, 林知一黑料缠身, 却从未有人质疑过她的美，哪怕是昨日压轴, 也没有媒体拿她样貌和徐晚缇做比较。 这个圈子从不缺美女，孟宛白越近两人的气场也便越拉开了差距。 「不是冤家路窄，是你阴魂不散。」林知一对她也毫不客气。 孟宛白气的咬紧了后牙槽，她放松面部稳住自己的怒气一笑，说：「这行业是个圈儿，兜兜转转总会遇见，不过见到自己讨厌的人落的全网喊打的结局，我挺高兴。」 「讨厌我，没关系，我不介意，我活着又不是为了取悦你。」林知一轻声一笑，眼睛盯着孟宛白，「以前我觉得你一无是处，不过现在我看明白了，在噁心人这件事儿上，你做的挺不错。」 她越是漫不经心地态度越让孟宛白生气，孟宛白努力维持的笑意在林知一尾音落的时候终于坍塌。 「林知一，你嘴不这么贱你会死啊。」 「不会，但不骂你两句，我怕我会吐。」林知一眼底呈现淡淡地笑意，不管孟宛白如何挑衅她都不会生气，生气了她才是输了，两人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 孟宛白勐吸一口气，她看了一眼包房门，好似房门号能平息她的怒火，她看着林知一然后冷笑说：「你既然来了，证明我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人设不放在私下用，进吧。」 林知一从她脸上的笑解读出不好的信息，孟宛白今天也来了，那里面现在应该没这么简单。林知一在孟宛白之后进了包间。 整个包间瀰漫着香菸白酒的味道，大圆桌一男一女岔开坐，她的眼睛很快扫视一周，在场的都是年轻女演员，孟宛白直接坐到了萧翔的旁边。 林知一没有听过萧翔会潜女演员的消息，导演中算得上是正直那一脉。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她看过来，孟宛白招手：「一一，来坐，你的位置在这儿。」 中年男人的眼睛粘在她的身上，仰头喝酒的时候也会垂眼看她。 林知一找到空位坐下，她现在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情况，无功不受禄她就不该来这儿，得罪徐晚缇，徐晚缇表面原谅了，背后做了这样的事让她觉得可笑。 第50页 不过在行业里，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常事。 坐在最里面的男人手拿着白酒杯，问道孟宛白：「这是昨天红毯压轴的演员吗？」 孟宛白瞟向林知一然后笑说：「正是，《余生》的主演林知一。」她看着林知一，「一一，敬酒啊。」边说边给林知一杯子里斟上酒。 萧翔听到林知一的名字，颦眉多看了她两眼，眼神颇有深意。 娇艷欲滴的不是包间的花盆，金碧辉煌内里夹着腐朽可笑的行规，林知一垂眸看了一下杯子里的酒，周围的人都盯着她。 萧翔说：「人家女同志刚来，先歇会儿再喝。」他端起自己的杯子然后替林知一解围。 酒香四溢将这场饭局又拖了半个小时，制片资方皆聚在一个桌上，孟宛白陪的男人大腹便便鬓角满是白髮，旁边的男人会时不时跟她搭话。 中途的时候萧翔出去了没见回来，林知一清楚行业里混面子要留给人家，她翻开手机直接删除了和徐晚缇的会话框。 「林小姐平日看萧导的戏多吗？」旁边的男人瞧着文质彬彬，对着林知一问道。 刚准备离开的林知一只能回话，「挺多的。」 这句废话问的不恰当，林知一明白他只是找一句搭话，好往下聊，行业里谁没看过萧翔的戏？ 男人眯着眼打量着林知一的脸庞，这也让她浑身不自在，「萧导这次的新戏题材是市场稀缺的，我看林小姐的形象可塑性很强，前段时间我老婆还在家《余生》这部电视剧。」 林知一併不想多说话，只能淡笑礼貌点头回应。 男人见她不接话，尴尬地端起酒杯，「萧导新戏选角我这边多考虑一下你。」言外之意男人会参与选角，并没有过多越轨地行为，这一类人他们喜欢演员自己往上贴。 男人将杯子往前端，林知一抿笑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子，这酒喝了等于是答应作陪，不喝那定是得罪了这一桌子人。酒桌上的面子都是由杯中物来体现。 林知一不认为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她盯着酒杯看了几秒，抬眸时一笑说：「不好意思，我今天不太舒服不能喝酒，我先走了。」 因为没怎么休息，她的双眼布上了一点血丝，男人脸上的笑僵硬了，不过尴尬拂过只是一瞬，不失礼貌的笑意中也加上了阴冷。 林知一站起身，忽然大门开了，徐晚缇穿着很休闲，并不像是来参加饭局的人，她带着笑一把握住林知一的右手，然后两步走到了桌前。 林知一顿时诧异了，众人见着徐晚缇都端起手上的杯子，笑盈盈地同她打招唿，没有资本的明星是娱乐圈的最底层，而童星出道的徐晚缇不一样，她自己便是资本。 「晚缇怎么来了？」在边上的男人站起身同她寒暄。 林知一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徐晚缇一直紧紧握着看也没看她一眼，徐晚缇笑道：「路过，顺便来接个人。」她说完这话才看了林知一。 孟宛白看着林知一双眉不由得紧皱在了一起，随后别过头冷笑。 「既然来了就坐会儿。」席上会礼貌的留徐晚缇，但她没有要坐的意思，连凳子也没拉开。 「改天，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先走了。」徐晚缇抿着笑转身拉着林知一出了门。 包间大门一关上，林知一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徐晚缇握的太紧，头也没回拉着她进了电梯才放开。 「一一，抱歉，今天是我安排的不妥当。」还没等林知一开口，徐晚缇先说话了。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林知一的茫然夹上诧异，她淡淡地看着徐晚缇，然后说：「徐老师，该道歉的是我，压轴的事情是意外，抱歉。」林知一併不相信徐晚缇。 「不是，一一，事情不是.....」徐晚缇试图解释。 「演员一般都有两面性，不曾想蝉联三届影后奖还能生出三面性。」林知一抬眸眼神冰冷开口打断了她。 林知一没有好脾气，她从不喜欢被人当作软柿子捏。 徐晚缇看着她说：「一一，我是推了你的资料，但是也只是因为看好你，为你争取资源，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不会用。」 电梯门开了，林知一一步踏出去，徐晚缇跟在她身后，眼露担心地看着她。 林知一看着徐晚缇眼神，她没有一丝动容，她想尽量保持温和的脾气，但是今天这种羞辱，没办法让她稳重，「徐老师，我喜欢干净的人，所以我愿意做这样的人，有心机和有脑子是两个概念。」 林知一撂下这句话转身便离开了，她的车停在电梯门口，朱珠在车上盯着电梯口发生的一切，没听到说什么，但是她看两人地脸色不太好，定是闹得不太愉快。 林知一上车后长舒一口气，她还是没有解气，「回酒店。」 司机偏头看了一下电梯口呆站着的徐晚缇，徐晚缇一直盯着这边，暗光的女人虽身着运动装，但仍旧是光彩夺目，眼中流露出无法解读的神色。 直到车掉头，朱珠透着车窗玻璃还是往后看了一下，她说：「一一姐，明天晚上回去，还需要买点什么吗？我明天去买。」作为助理，朱珠不会去过问刚刚的事情。 朱珠的问话能暂时让林知一分神，她想了一下说：「先不用。」林知一说完这句话，手机屏幕亮了。 她打开一看，是徐晚缇发来的消息。 ［一一，我希望你相信我，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51页 林知一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如果说能扯平的话，她觉得不太公平，徐晚缇像是摆明了将她往人家床上送。 林知一没有回消息，杨言作为她的经纪合作多年，虽然偶尔斗嘴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行规她并不喜欢。 在淤泥地儿不受淤泥所染是一种进阶的过程，林知一便是这样认为的，她删了会话框，靠在位置上闭了眼。 第30章 书香墨家 北海的四季, 每个角落都在诉说浪漫，不是一望无际的湛蓝让人心旷神怡，而是那蔚蓝之上点缀白云能叫人流连忘返。 风花雪月漫在都市中, 窝在中心的旧小区散发着艺术气息, 小区外的包子铺雾气腾腾, 一早的忙忙碌碌已经是刻在老铺骨子里的东西。 而在蒸笼雾气后，闪过一道影子，池憬提着东西路过门口。 老闆扫到影子笑说：「小憬, 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来看姥姥了。刚蒸好的包子，来拿几个。」老闆擦了擦手, 白围裙上留下水印。 「杨叔，昨儿刚回来, 我吃过了。」池憬轻轻地笑着回应, 「我先走了。」 「来拿两个，刚还看到你舅舅路过, 拿几个回去吃。」老闆拿过袋子。 池憬一边推辞赶紧加快了步子, 包子铺开了十几年，小时候池憬放假都会到姥姥家住，老闆的亲戚在姥姥家做保姆，自然就熟络了。 小区内绿化带翻新了，老人独居在此，不愿意搬到她们家, 说住这儿习惯了, 三天两头回来已经是常事。 池憬进电梯上了楼, 朱红色的门上福字是新贴的, 她敲门后等了一阵，随着门开了一条缝, 池憬低头一看。 一个小小的身子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爷爷，祖母，表姨回来了。」小女孩脸上红彤彤，穿着小花裙，扎着两个髮髻像是年画娃娃。 池憬蹲下身，捏了捏她的脸，「是不是长胖了？嗯？」她一边问一边站起身拉着她进了屋。 张茹珏闻声放下手里的书从客厅走了过来，身穿黑旗袍肩上搭了披风，脸上皱纹刻画的不是年龄的衰老，更像累积的优雅。 随着后厨房也钻了一个妇人出来，身着围裙，她擦了擦手。 「小憬回来了，快换鞋子进来。」张茹珏迈着步子过来，转向妇人，「小刘，再多做两个菜。」 池憬一笑，「姥姥，我吃过了。」 「再吃点，回家要吃好的。」老人一脸慈祥。 罗玉韬从屋里出来，一边还吃着西瓜，胡茬上挂着汁水，黑色西装和这行为有点突兀，他接过池憬手里的东西，看来今天回家都撞到了一块。 「舅舅。」池憬抬眼打了招唿。 他问：「小憬，今天还有没有会？」 池憬进了屋子往客厅去，「下午还有一场。」 张茹珏看着她坐下后摘了老花镜，说：「先吃水果，我去厨房看看。」她脸上的笑合不拢了，张茹珏年轻的时候在大学做老师。 客厅墨绿色皮沙发很搭黑色，客厅也做了一面墙的书柜，放满了各色书籍，池憬自己家里也是这般，做的最多的就是书柜。 刘姐倒了水过来，搁在茶几上便又进了厨房，小女孩趴在池憬腿上，池憬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罗玉韬扔了手里的瓜皮，「洋洋，先让表姨休息。」 「没事。」池憬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洋洋很懂事的从池憬腿上下来，坐到了旁边。 池憬看了一圈，看来今天还是一样，舅妈旅游去了，舅舅带孩子过来。 「小憬，这次考古的地方，环境怎么样？」罗玉韬问道。 池憬想了想说：「还不错。」比起之前的条件，这一次的确算是不错的。 「也对，哪有环境好的，我这边博物馆准备去上都做一期西凉主题展。对了，上次跟你说的事情怎么样？」罗玉韬一边说一边剥着橘子。 池憬正欲要开口。 张茹珏过来了，嘴上说：「我劝你，不要再提这事儿，我们小憬呆在现在研究所这么久了，你那博物馆叫小憬过去不适合，虽然在哪儿都是国家歷史文化做贡献，院长是小憬老师，不适合。」 洋洋看人来了主动让了位置到了罗玉韬旁边。 罗玉韬说：「妈，我那儿博物馆一样做研究，能提供更多机会，小憬现在又是到学校讲课，又是实地考古，人都瘦了。」 张茹珏听到这话，拿起眼镜戴上，仔细看了池憬，「是瘦了。」她站起身疾步走到厨房门口，「小刘，再做一盘红烧肉。」 池憬无奈地看着罗玉韬，她一句话没说，事儿又多了，「舅舅，我暂时不打算到别处。」 她毕业后一直在这儿，就像张茹珏说的，到哪儿都是为了做研究，罗玉韬爱收藏于是早年间便开设了私人博物馆，儿子女儿都在自家博物馆上班。 也会资助或者是承办一些考古学项目研究，和池憬呆的研究所也有过合作。 罗玉韬问：「那今年公主墓后，暂时应该没有启动别的古墓发掘了吧。」 罗玉韬将橘子分成两块，一块给了洋洋，一块给了池憬，然后抽出湿巾擦手。 「暂时没有了。」池憬双手接过，掰了一瓣放嘴里。 「下半年课多吗？我这边办展览在上都，到时候得来啊。」罗玉韬把擦过的湿巾扔到垃圾桶里。 池憬点头回答，一般没有研究项目的时候她在学校讲课，或者是在实验室。 第52页 「有对象了吗？小憬。」张茹珏走来直接岔开了话，「或者有没有钟意的？」 池憬每次来都会被问两句，虽然已经习惯了，她一下想到了林知一。 「还没有。」池憬往常回答都不曾犹豫，今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犹豫了一下。 「有了就跟我们说，带回来瞧瞧。」张茹珏拉着她的手，她们催的方式不一样，通常都是一句话反覆问。 「嗯，好。」池憬回答的结结巴巴，她今天有了不太一样的感觉，被问道这话，回答会让她心虚，她心头有点酸，她放慢了唿吸好让自己好受一点。 张茹珏貌似发现了她今天不太一样，偏头看着说：「小憬，你怎么了？」她去看池憬的眼睛，谁料池憬却躲闪了一下。 「不会是有眉目了，不好意思讲吧。」张茹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双眸都亮了，推推眼镜去看池憬的表情。 池憬清了清嗓子说：「没有。」 旁边的罗玉韬一笑，「妈，别问了，小憬都不好意思了。」 张茹珏又连着看了好几眼才挪开，「没事儿，迟早要带回来的。」 池憬没有说话，而在确定自己性取向中间，她也不知不觉间一步步朝着那个方向靠近。 张茹珏又去了厨房，洋洋看位置腾开了一下扑到池憬怀里抱着她，「表姨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你要听什么故事？」池憬低头看着她，嘴角上扬。 「都可以，听个童话故事。」 池憬想了想，她的脑子没有装童话故事，不过倒是能把寓言故事拉出来讲讲。 * 林知一赶到民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车在前往新京镇的路上，田可和她一起来了，田可的助理帮她订了新京镇的酒店。 当作一场旅游对田可来说是一种放松，「你还好吧，一路看你不怎么高兴。」田可转头看着她。 林知一说：「我没事。」 「我跟你说，那个大师能算姻缘，到时候给你算算。」 「能准嘛。」林知一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司机虽然能听到她们谈话，但是不会乱说。 田可凑近了一些，「当然能准，有的改名儿都是找的他。不过话说回来，教授什么时候回来？我看看是什么人值得你喜欢了这么多年。」 「明天下午。」林知一昨天就问过池憬，是明天下午回来。「我让你帮忙找的摄影师怎么样了？」 「已经在路上了，说实话，很多摄影不愿意来，方达海如果不是加了价，他也不来。」 林知一自然清楚，不过这个拍摄也不能拖，且当是助人为乐，在这儿的时间也不多了。 说到这儿，车停在了酒店楼下，司机先下车去拿后备箱的行李箱。 林知一送田可到了酒店楼下便离开了。 田可住在了新京镇，她答应了田可明天收工后一起去拜访大师。 她也不是特别信，田可说的很玄乎，她还是愿意跟着去算算。 民宿夜晚很静，离开的这两天，她发现这块净土治癒的人心不再仅是年少时的悸动。 阿雅还在大堂，听到行李箱轮子的声音，她帮忙拉开了门，「回来了，吃宵夜吗？」 林知一说：「先不吃了。」昨天的事情她还没有缓过来，她应该早已明白圈子里纸醉金迷人心险恶，但她还是心有余悸，不过能很快的调节好。 「我帮你。」阿雅接过朱珠手里的箱子，一前一后往楼上走去。 阿雅会观察林知一的神色，她一开始误以为那是没得奖的失落，后来发现又不太像，直播现场民宿也放了，她有认真看。 上楼后，林知一开了门，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朱珠帮她收拾着行李箱。 阿雅说：「她明天中午回来，方导说明天你要跟着考古队上山去查看新古墓，注意安全。」 「好。」林知一抿笑回应。 「我先回去了，晚安好梦。」阿雅也没有多停留，林知一今天或许需要一个人静静。 朱珠收到了一半，林知一送走阿雅后，站起身说：「珠珠，别收了，你也累了，会去休息吧，明天收。」 「马上弄完了。」朱珠在林知一这儿学到一点，做事儿不拖，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林知一找了睡衣钻进了浴室。 第31章 发现新墓 或许是林知一身在繁花似锦之下久了, 偶尔的清风明月成了奢侈，没有山清水秀却也能叫人安闲自得。 林知一起了个大早到了基地，池憬不在便由小段带她, 小段是个温和谦逊的人, 初入社会见着池憬心生好感很正常。 不过这种好感会止步, 有界限，这种情愫产生于二十岁会轻狂，在性格的压制下轻狂不显露, 产生于二十五岁便会大胆，但在能力的压制下则走上分水岭。 区别在于此, 归于前者林知一不会放在心上，十七岁的她遇上池憬, 也是这般。 在基地吃过早饭以后, 林知一换了鞋子跟着考古队上山查看新墓，因摄像跟着的缘故, 路上走的很慢。 「来, 林老师，我拉你。」考古队的小姑娘小邓走在林知一前面，上山的队伍仅只有她们两个女生。 林知一将手递给她，「谢谢。」她眼眸浮现笑，土坡能见到的绿植较少，应该说没有别处多。 方达海也跟着一起, 他跟着林知一的步子, 走了大半个小时, 已经开始微喘, 「一一，你现在会用工具了吧？」 第53页 「会。」林知一说话没有回头。 「待会儿摆拍就行, 作为嘉宾也要参与。」 这次主要是公主墓，而新探到的古墓只是小插曲，方达海的意思是只后放在结尾，让观众看到记录过程。 毕竟公主墓的开採发掘工作没有被摄像记下，林知一说：「不用摆拍，我能做。」 这墓穴也只是勘探记录採样，暂时没有别的研究，池憬教过工具使用方法，林知一做的下来。 爬上土坡以后，路稍微变得平坦一些了，树木稀疏，林知一顿下步子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往前走，直到队伍前方停了下来，这时才看到了墓穴的位置。 前两天发现的时候考古队用薄膜挡住了墓穴入口，「完了，坍塌了。」小段眉头紧皱，前两天还能瞧见入口，或许是因下雨，洞口已经被坍塌下的石块挡住了。 林知一往前一看，碎土块四处都是，「那现在怎么办？」 几个成员查看一番后说：「要耽误些时间了，先将入口清理出来。」小段边说边打开背包去拿工具。 今天的任务是採样，如果不清理出来入口就没办法进行採样，方达海累的已经在一旁石头上坐下了，大颗汗水往下滚动。摄影师举着摄像机也支撑不住，蹲在空地上休息。 剧组休息，考古队照旧工作，林知一也跟着去帮忙，大家上山带了吃的，不能在中午赶回去也不会饿肚子。 小邓拿出罗盘校准，发现遗蹟需要记录考古现场的方向和朝向，在公主墓中，池憬此前也教过她用罗盘，林知一很庆幸自己现在能帮得上忙。 现在要用凿子敲碎挡住入口的石头，如果顺利中午便能完成。 方达海见到一切都在有序进行，摆手让摄影师就位，毕竟林知一现在的状态比演的更真实。 太阳也不知不觉爬到了，池憬到了机场，她给小段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接通，猜测应该在山里，或许是在忙或许是信号不好。 老院长从车上下来，院长今天前往上都办事，两人便一起来了机场。司机到后备箱提下院长的小行李箱交到他的手里。 院长语重心长道：「老罗跟我提了，这次这个项目结束后，部分文物都会转交到他的博物馆，我想你考虑一下去他那儿，呆在这儿没前途。」 「怎么这么着急将文物转交了。」池憬没有接他的话，文物和考古资料的转接已经和罗玉韬定了合同，介于是舅舅这层关系，条款比其他地方都要合适的多。 老院长轻嘆了一口气，然后小步往机场里面走，他边走边说：「纪录片的前景不行，研究所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支持设备，研究项目了。」 如果这次新媒体的纪录片能有反响，对于研究所来说是有好处，能获得一些企业投资，研究的一些项目也不至于搁置。 罗玉韬的合同中提到了会保留研究所原考古人员，如果愿意去博物馆做研究。 池憬并不是排斥博物馆，她在研究所习惯了，这么多年，她带的成员走了一个又一个。 老院长是她的老师，在这一层关系上她也不想走，研究所的资金短缺不是一两天，从背后的企业破产以后，都是原先搁置的小项目还没完成让研究所拖到了现在。 池憬说：「项目还没做完，老师先不用担心。各地现在都开设了西凉的主题展览，公主棺椁的文字研究报告完成是重大发现。」 「我知道，你留在研究所是因为我是你的老师，老罗博物馆的机会多，能供你研究，研究所撑不下去了，你好好考虑考虑。」老院长满头银髮，说完顿下步子。 池憬沉默半刻没有答话，研究所的现状她也很清楚，现在开的工资能找到人都很不错了，人手不够都成了常事。 老院长长嘆一口气，对于池憬的固执也是无奈，「我先走了，路上小心。」他低头的时候看了池憬手上提的袋子，「油炸的少吃点，对身体不好。」 池憬视线下移，她一早排了半小时买的炸鱼干，「会注意的。」 「我走了，好好考虑。」 池憬点头，「院长，您路上小心。」她目送着人离开，老人的背不如当年那般挺得直，提着公文包步子也慢了不少。 直到看不见人，池憬低头看了一下手錶时间，太阳穿过玻璃投射在地板上，池憬踩着光影往里面走去。 池憬今天没有收到林知一的消息还会有点不太习惯，北海今日万里晴空，池憬准备到了以后直接上山，所以她穿的是一身便衣。 在上了飞机那一刻，池憬心里莫名的不安，她知道林知一今天跟着上了山，虽然有人一起，她还是心里会忐忑。 * 林知一戴着毛线手套在小邓旁边给她递工具，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直射额头，山林树木稀少，不能遮阳，林知一额角的头髮被汗水浸湿，黏在一处，整张脸已经晒红了。 小段看了她一眼，「林老师，你去休息吧。我们来就行，已经快了开出来了。」 入口的巨石能敲动的地方并不多，这次上山工具也少，也不会来了空手而归，总要试试。 「没关系。」林知一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 小段无奈没说什么，林知一做事儿没有过抱怨，在考古队呆了一个多月她什么样儿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刚来的时候，众人都以为大明星做不下来这些。 第54页 但后来发现，林知一做不了也不抱怨，能做就做，不能做是一口回绝不耽误时间，性格挺好，跟网上营造的人设不太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渐渐过去，太阳渐渐往西，方达海索性打着遮阳伞在底下打瞌睡，为了防止中暑都喝了解暑饮料。 「不行了，只能开这么一个小的。」 林知一脸也挂了泥印，闻声她往前凑了一下，停在小邓后面，枯枝夹在黄土中，碎石周围还飘着细小的颗粒。 挡住的大石，只有下方被敲出了裂缝，够长不够宽，如果还要开凿，需要更换工具，小段打着电筒弯下身子往里看着。 「入口这么小不行，进不去，连小邓也下不去的。」小段关了电筒直起身子。 那天也没有进去查看，就是在外面看了一圈，下墓是很严谨的事情，没有准备充足是不会下墓的。 小邓虽是女生，骨骼比男生小，但是微胖也下不去，这种情况池憬一般会下墓，她只比林知一高点儿，身材两人也是大差不差。 「我试试，我能下去。」林知一脱了外套。 小段拦住她说：「不行，下墓太危险了。林老师没有经验。」 「就是几个墓室採样做记录，我会弄，不会有事的。」林知一做这点儿事还是能行，「你们不是说了这个墓穴不大，我在里面叫你们，你们也能听见。」 小段看了一下时间，如果今天下去做了採样，便不会耽误之后的公主墓的研究，如果再等拉来设备会是一笔大预算。 他再次蹲下身看了一下墓穴里面，从外面能一眼判断这是个小墓，初步的判断他能知道里面大概的情况。 方达海不搭话，只是招手让摄影师记录这一幕。 杨言也交代过后面的剪辑，要给林知一重新塑造人设，洗白网上的风评。 小段说：「还要绘图标记整个墓穴的结构。」 「我会画图，就是没有你们画的好，交给我吧。」林知一看小段渐渐松口，她趴在地上往缝隙里挪动。 小邓拉着她，不让她被土块岩石弄伤，没办法的时候才会採取这个做法。林知一工具用的是挺好，文物採样也知道怎么做。 小段和小邓拉着林知一的手臂，林知一往下滑，最后稳稳地落了下去，整个人只有一双眼和缝隙齐平。 墓穴很深，小段将对讲机外套给了她，还有一个背包头灯，里面装着採样工具。 林知一带上头灯以后，拍了拍袖子上的泥土。 「林老师，你小心，随时报告情况，主墓室的位置是关键，在里面可以试着找找有没有墓主身份信息，安全是第一，打开对讲机。」小段再三交代，一边将手里的相机给了她，林知一虽然走不远，但是毕竟下面很黑。 「好，我没问题的。」林知一认真听着他的交代，接过相机戴在脖子上，做好了防护以后她转身往里面走，她看着内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心口一凉，握紧了手里的罗盘。 她开了头灯，前面有了一点亮光，林知一打开雷射测量仪，看着上面的数字然后记在脑子里。 越往里面走，林知一越是淡定，不是这次经歷，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池憬的工作是这样的。 池憬出了机场以后叫了车直接去基地，出差不久她都是备一个不费劲的小行李箱，装一些日用品。 不过这次在北海住家，她除了电脑包文件，什么也没带。路上她又试着给小段打了电话，这次变成了关机状态。 小段作为助理，平时她就只存了小段的电话。那头接通了以后，她目光凝聚在窗外。池憬看着车窗外的荒漠沙坡，这条路走了很多次，每次都会觉得陌生。 车停在荒坡的马路边上，池憬下了车，剧组的车也停在这儿，林知一的司机看到池憬到了，在车窗上打了招唿。 池憬将手里带的零食递了进去，两人没有做过多的交谈，她看着手机信号，这里信号还将就，她在群里找了小邓的电话，试着打了过去。 「小邓，我到山下了，採样到哪儿了？」池憬抬首往上看去，这里看不到考古队，往前翻过这一处才行。 小邓那头声音不稳定，时不时会静音，「墓穴入口石头坍塌了，已经重新开了。」 这个消息不算意外，前几天下雨，坍塌又压住了刚开好的入口很正常，池憬查过近几天的天气，西北最近不再会有意外雨，这对考古来说是件好事。 「好，安全放第一，跟小段说，主墓室的如果还有文物带出来了，破损程度都要做记录。」池憬一边交代，一边开始往上走。 小邓说：「教授，我正要跟你说，坍塌开凿的缝隙小，只有林老师能下去。」 第32章 第二心动 「不能让她下去, 等我过来。」池憬没等她说完后面的话便将她打断了。 小邓那头支支吾吾半天，然后说：「林老师已经下去了。」 「谁允许了？」池憬步子一停，下墓穴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有多危险, 墓室被盗过, 结构有没有受到破坏是未知的, 如果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池憬想到这儿心惊肉跳，「让她出来，务必保证她的安全。」她稳住语速, 「我马上到。」 池憬挂了电话，加快步子往山上跑去, 她不敢耽误一刻，不管是出于哪种情感, 林知一都不能出事儿。 挂了电话的小邓看向小段, 「教授说，让林老师出来。」 第55页 考古队上山的几个学员都是刚毕业, 方达海年龄较大, 他不太懂，下去看看情况对他来说不过是很小的事情。 池憬一向是会有点小题大做，尤其是上次文物拍照的事情。 小段拿起对讲机摁下：「林老师，能听见吗？」 不到两秒，对讲机响了，「能听见, 我准备去耳室, 好像下面有东西。」 「拍完, 先出来。」小段是再三犹豫才这么说, 如果还剩下陪葬品，那一定是盗墓者不敢偷的东西, 有的盗墓贼即使盗走国家价文物也没办法消脏。 那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墓主的身份并不简单，不过这是后者猜想。 「好。」林知一回完了话，然后开始往里面走，她戴着口罩，墓穴中会有点缺氧，不过还能适应。 耳室墓葬的入口通常呈耳朵的形状，宽大而曲折，因此名字由此而来，进去后会有一个向内倾斜的通道。 林知一尽量不去想别的，她便没这么害怕，她看着脚下的路，两侧的石壁上会有虫蚁攀爬，即使戴着口罩，她还是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考古需要考虑伦理、法律和文化保护等方面的因素，这种下墓方式得了允许，才能进来，其目的是为了弄清墓主身份查看墓穴是否被破坏。 如果不作为研究，那会请专业团队将外侧修缮好，剩下的陪葬品则会根据价值来决定最后的处理方式。 林知一越往下走，感觉嵴梁骨发寒，耳室之下是墓室空间，中间放着供台，供台上面积了污秽，她打了个寒战，然后拿出包里的东西。 往后看去的时候，她才发现这通道这么长，她用测量笔记录了一下距离，林知一拜了两下，「对不住，我是好人，我不偷东西。」 她拜完了以后才开始拍照，十几平方米的耳室已经没剩下什么东西，供台上的盘子也碎了，她刚刚看到的异物应该是这供台。 林知一听到对讲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来查看的时候，对讲机发出异响，然后便没了声音。 她心这下提到了嗓子眼，唯有默念着考古高尚品德她方才能心安一点。 林知一索性不再想，先对着四周拍照，耳室的整个结构为圆形，四周有雕刻、壁画。 林知一只在一个角落看不懂，认真拍着面前的壁画，这些装饰可以展示时期的文化。她在看相机照片的时候，忽然发现了和公主棺椁类似的文字。 她立马举起相机多拍了几张，然后认真做着记录，林知一没敢往边缘去，越是静的地方越让人觉得可怕，她一点没敢靠近棺椁。 这里需要记载的东西很多，除了供桌上的破碗，已经没有了陪葬品。 小段在外面唿叫了好几次，另一头始终没有回应，这下小邓急了，「怎么办？回去拿工具吧，把缝隙开大，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本来无所谓的方达海说话了，「里面到底有多大？不是说这个墓很小吗，在这儿叫她啊。」 小邓对着开口又叫了好几次，她也不敢把声音放的很大，毕竟这是墓穴，耳室的隧道太长，林知一没听到。 「通知基地，来一个人下去找她。」小段打量着周围，想尽量找一个瘦点的塞进去，但是没有合适的身材，下不去，如果卡在这儿今天更麻烦。 「教授来了。」小邓一眼捕捉到池憬的身影。 池憬喘着气，看了一眼墓穴口，小邓连忙说：「对讲机没有回应。」 「准备东西给我。」她一边扎着头髮，一边说，束成马尾后，她连忙趴在地上往里挪动，黑色的工装衣上全是土尘。 等到池憬稳稳地落了进去，小段将电筒还有口罩给了她，池憬戴手套的时候，都发现她的手腕被碎石渣擦伤了。 「教授，刚刚最后一次回应，林老师在耳室。」小段目光还在她擦伤的手腕上，还有灰尘卡在伤口处。 池憬拿着电筒往里走，本应该走的很小心，但是她现在不敢再耽误，刚刚跑上山散去的力量，她只能在这时候慢慢找回来。 凭藉经验，她很容易找到了耳室的位置，她看着耳室往下的通道，于是关了一下手电筒，往下的斜坡能看到墓室空间的微光。 「林知一。」 池憬在音落的时候，再次开了手中的电筒。 本该安静的环境下，忽然有了熟悉的声音，林知一勐然转头看向旁边的供台，供台上还放置着香炉，她以为自己是误听，心跳就在一瞬加速。 险些掉了手中的原子笔，她紧盯着香炉大气也不敢出，不同于之前受到的所有惊吓，这次更像是生命被崩到了箭弦上。 她定神，又传来了几声，刚刚浸泡在冰水中的心脏顿时有了温度，声音从通道传来且越来越近。 林知一应声朝着通道口走去，她刚过去，便见池憬来了，池憬冰霜眼眸笼罩着一层雾气瞬间化开了。 林知一见到她整个人心安了不少，她关了头灯。 「你有没有受伤？」池憬努力将眉梢的火气抑制下去，她抿着下唇，眉头拧在一起，问话的时候明明似是带着担心，她努力告诉自己这时候不能气，因为她知道这时候生气了林知一会害怕。 林知一问：「你担心我吗？」 「废话，下墓是多危险的事情。」池憬紧紧盯着她。 林知一忍着上扬的嘴角，大概世间所有浪漫都不及如此。她低下头不让池憬看到自己偷笑，故作柔弱的语气说：「我没有受伤，我就是刚刚被你吓到了。」 第56页 池憬瞟了一眼林知一旁边的供台，她一句重话也捨不得说，「那现在呢？好点了吗？」 「没有，你抱抱我。」林知一小心地抬眼看着她。 池憬顿时抬起头看向别处，单手插在腰间让自己顺气，生怕气愤沖在理智前面，「这里不适合。」 林知一抿着笑，口罩只让她漏出了眉眼，但能看到她眼角弯弯，火气又消了不少。 林知一想到了正事儿，「小憬，你过来，我发现这里有公主棺椁上一样的文字。」林知一拉着她到旁边去看壁画。 池憬也任由她牵着没说什么，手套隔住了两人，但是能感觉到彼此手心的温度。 池憬将手电照射在壁画上，她细緻地打量，缓缓说：「是一样的文字。」她的目光扫视旁边，画的是祭祀大典，就像那晚的篝火晚会一样，「墓主是西凉人。」 很好判断，可能是胡商，在当时年代，胡商的经济财力能支撑建造一个这样的墓穴。 「走，出去了。」 介于林知一在一起，她不准备再查看，她只想赶紧把这人弄出去，只要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林知一一把拉住她，「主墓室还没看，耳室我记录完了，有你在不会出事的。」 「我自己的安全我都没办法保证，我不能拿你冒险，走，出去。」池憬拉着她往外走。 「我跟你说，这里很不对，墓主绝对是个有身份的人。」林知一併不想让她因为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 如果再下墓，那肯定会是池憬一个人独自下来，考古队的经费都要靠新媒体贊助，这样的情况下不会再动用工具将墓穴入口开大。 「小憬，都来了，把主墓室的记录完就走了。」林知一拉着她不撒手，这种机会她不想池憬错过了。 「放手，你走不走？」池憬眉眼一冷。 「不走。」林知一直接抱住了她，池憬一震，那一刻心如小鹿乱撞，从未有过的慌张夹着酸涩。 池憬冷静了片刻，她低下头的时候，林知一紧贴着她，她说：「林知一，因为年代久远，墓穴可能会坍塌，还有墓室中缺氧。」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做记录，这样会快一点。」林知一是真的很怕下次只有池憬一个人下墓。 池憬看着林知一抱着她，这种感觉不太一样，像是春天闻到的一阵花香让人愉悦，像是夏天的烈阳忽受到一缕冷风让人安心，又像秋天拾到的一片落叶让人生欢，更像冬季寒冷下的一碗肉汤让人窃喜。 她好像能明白自己性取向，而在明白的这一刻，池憬变得更加理智，「放开。」她音色冷淡。 「我不。」林知一很固执。 「你不放开我们怎么去主墓室。」池憬妥协，不是因为别的，她似乎能懂林知一的固执。 林知一听到这话才放开池憬，她眉眼带笑，拉着池憬的手，「我一定好好做记录。」 耳室的光线仅是她手上的电筒，「你答应我，跟紧我。」 「我拉着你。」林知一紧握着池憬的右手。 「不合适，你拉着我的衣服。」池憬在刚刚做判断的时候，大概是明白了自己心之所向，人生似乎不止是有考古研究。 但是这所向心有所属之时，她也应去保持距离，林知一没听她的，「有什么不合适的，拉着。」她不管池憬说什么，拉着池憬的手一起。 第33章 同性恋爱 外面等了一阵, 考古队几个都盯着窄小的入口，额头冒汗也不敢挪动。 方达海也不再淡定了，如果出了事儿片子也播不出去了, 「我们要不回去叫人, 里面肯定缺氧。」 小段点头, 这一瞬，他手里的对讲机响了，所有人目光紧盯, 全部移动到她的手上，「教授, 林老师，能听见吗？」 池憬蹲在地上将对讲机的电池重新装了一下, 然后便能用了, 「我们去主墓室做记录。」 这个平安一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小邓脸上终于浮出了笑, 「有教授在一定没事的。」池憬毕竟经验丰富，他们在外面等的也顺心了。 耳室里，池憬手空下来，林知一便拉着她，她看了一下林知一的拉着自己的手，「你不放开, 怎么做记录？」 林知一这时候才放开, 「好。」她一笑。 池憬无奈, 「林知一, 今天的事儿没完，回去了我们再算。」池憬做了最后的提醒, 在墓室里面她没对林知一生气不代表她忘了。 林知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池憬面上瞧着温和，回去了肯定是要将这件事给拉出来的。 池憬没看她，用手电筒照了四周，在耳室边上发现了通往主墓室的入口。 耳室是墓葬结构中的辅助部分，通常用作通道、过渡空间或附属区域。 与主墓室相连或相邻，功能主要是连接主墓室和墓葬入口。 林知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如果她自己进来，去到主墓室多少会害怕，但池憬在，她便好的多。 池憬也没有耽误，「走吧，做完了离开。」她走在前面。 林知一拉着她的右手，「待会儿再放开。」跟在她的后面。 「仅限于现在。」池憬没说什么，在刚刚她似乎是能清楚的去认识到自己的性取向。 或许林知一是因为同性所以和她没有距离感，不过在她看来对于民宿的阿雅是不公平的一件事儿。 在前往主墓室的这条路上，池憬的思绪是乱的，大概是因为林知一那个拥抱，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林知一。 第57页 主墓室通常都是位于墓穴中心位置，墓室的墙壁是石块材料构成，棺椁放在正中间的位置，没有留下任何的陪葬品。 「这间主墓室设计了通风设施，墙角有小孔通风，如果不太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池憬再一次交代林知一。 林知一点头，池憬先蹲下身做土壤取样。墙壁上还是刻有壁画，拍照的事情交给了林知一，林知一拿着相机路过棺椁前，还是礼貌性地拜了一下。 石棺上覆盖污秽，「小憬，这墓主是谁你看出来了吗？」林知一拍着壁画询问。 「待会儿我看看。」池憬小心地拿出密封袋，用铲子取土壤。 林知一看着拍摄的照片又说：「我看壁画上刻的像是战场。」 池憬忙着手上的事情，一边回应说：「西凉的将军墓也有可能。」 「那你们之后还会对这个墓做研究吗？」林知一拍的很认真，同时也问到了点子上，既然是将军墓，虽然陪葬品已经丢失，而且不像是近年才被盗。 「不会，採样后送往别的研究所。」池憬自然明白，如果现在研究所经费够的话，之后会开启这个项目对壁画文字进行解读。 林知一听到这儿也没再问，池憬取了样装好，戴过的橡胶手套都用密封袋装好。 「罗盘呢？」她走到林知一旁边，林知一的照片也拍完了，她关了相机在兜里找罗盘，「我来，你来记，我们换一下身份。」 池憬看了她一眼拿过本子，「调试罗盘。」她握着原子笔。 林知一认真的调着手里的罗盘，头灯的光调到了最小，能瞧见眼睫，在煳光下显得朦胧，池憬从没分过神，这是第一次，在工作的时候分了神。 考古队在外面等了二十来分钟便见到人出来了，出来以后，小段第一件事便是给池憬准备消毒处理手腕擦伤。 林知一头髮上都挂着尘土，她们的合作一直都是很顺利，林知一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也不会让池憬觉得很累。 「把资料准备好后，送回北海。」池憬拍了一下笔记本上的灰尘。 小段说：「教授，你先处理伤口。」 林知一这时候才看到池憬的手腕被擦出血了，她一步跨到小段面前，小心地拉着池憬的右手观察伤口，刚刚池憬一声没吭。 「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她心疼地看着伤口，然后拿过沾了消毒药水的棉签擦拭。 在棉签碰到伤口的时候，池憬往后缩了一下，「我轻点。」林知一放轻了动作。 同性间，考古队的也没将两人的这气氛放在心上，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小段说：「教授，晚上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送。」林知一没给小段回答的机会，古墓中可能会存在一些病毒，池憬伤口没做处理呆了这么久，以防万一。 池憬缩回手，「我自己来吧。」她不敢去看林知一，像是在隐藏自己的情感。 在坦然面前，二人都不敢迈出那一步，内心有一道防墙生怕会伤害到对方一点。 * 回到民宿后，池憬也没跟林知一说过一句话，反倒是考古队开了会，池憬斥责了今天上山的每一个人。 林知一没听着，不过通过朱珠的叙述知道了大概，年轻人做事都不会想的太过周全，能理解，但是工作是严谨的事情。 她收到了池憬带的小鱼干，起初还是很意外，心里泛起的那一阵暖意，好像她和池憬更近了一些，比起高中的时候，距离更近了。 等到池憬回来的时候，林知一一直等在房间，她说：「也不能怪他们，今天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池憬将文件夹放到桌上，屋内静的出奇，她转头看着林知一，「我说了，回来再算这事儿，林知一，你知不知道今天多危险？」 「我知道。」林知一低着头，她不敢嘴硬，她虽然是为了考古队着想，但是池憬是为了考古队每一个成员着想。 池憬见她不反驳，一直低着头委屈巴巴的，也不想再责备她了，这种事情也没有下一次了，「写检讨，跟他们一样，三千字。」 「啊？」林知一诧异，腾地站起身，「我多大了，我写检讨。」 考古队一部分都是年轻人来实习，写检讨能说的过去，池憬让她写检讨，作为助理，池憬也可以这么要求她。 但是三千字的检讨，林知一想到这儿，她走到池憬面前，「能少点儿吗？」 「不能，还有，今天晚上开始我们分开睡。你睡床上，我睡地上。」池憬的确不能和林知一睡一张床，她的教育中没有一条是让她夺人所爱。 「你别这样，我写，你别生气。」林知一听到这儿急了，池憬貌似真的在生气。 池憬说：「我没生气，我不能跟你睡一起，要不然你去隔壁，要不然只能这样。」 「我不。」 林知一像是一块顽石，虽然她不知道池憬是怎么回事儿，总觉得不太对劲。 「小憬，你不会是讨厌我吧。」林知一看着她，问出了这话。 池憬没有看她，转过身去，生怕林知一从她脸上找出异常，「我没有。」 「以前都睡的好好的，怎么忽然要换。」 池憬沉默半刻，然后问：「阿雅不介意你跟我睡一起吗？」 林知一僵住了，她冷嗤一声，「她为什么要介意。」 第58页 「所以同性之间应该这么谈恋爱吗？」池憬转过头看着她，她没谈过，不过谈恋爱应该在爱情方面很小气才对。 林知一这时候反应过来，她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所以？」她拍了拍胸口让自己缓解，「你认为，我跟她在谈恋爱？」 「不然呢？」 「你脑子想的什么？」林知一被池憬气的肺疼，她勐吸口气解释说，「我们普通朋友，我谢谢你造谣比娱记还厉害。」 池憬听到这儿，眼睛都亮了，瞬时好似一股凉风钻入脑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地不知所措。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林知一瞟向她，刚刚上头的火气被自己说出来的这句话浇灭了，反而此时还会有点惊喜。 池憬绕过她，「没有。」她绕过林知一去衣柜拿了自己的衣裳。 林知一眉头一蹙看着她，忽而间想起了什么，「小憬，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忘了什么？」池憬拿着衣服转头看着她。 林知一上前抱住她，「你回来了翻旧帐，那我也翻，在耳室你说了回来抱我的。」她的头正好到池憬肩上，毫不含蓄的缘由是，池憬刚刚的反应，她想，或许池憬会有喜欢她的一天。 「我什么时候说了回来抱你？」池憬稳住自己的唿吸，不过也没有推开林知一，她努力隐藏自己眼中的慌乱，在灯光的微射下，那丝慌乱被掩上一层朦胧。 林知一抬首看着她，正好捕捉到她眼底的慌乱，以及那面颊染上的红晕。 池憬垂眸对上她的眼睛，「林知一，你如果再不放开，检讨加两千字。」 林知一笑瞬间沉了下去，她松开池憬，「不过你能换个叫法吗？」 「可以啊，林老师。」池憬轻轻抬眉，只要林知一没有太过越距的动作越矩的动作，那她也不会慌乱。 林知一失望了，她长嘆，「还不如叫我林知一好听。不过，谢谢小憬的小鱼干，我很喜欢。」林知一看着她一笑。 池憬忍着眼底的笑意，林知一的情绪也在不知不觉牵动着她。 如果换作是别人下墓她也会担心，不过和担心林知一的不太一样。 这个夜里和小山村的不一样，和之前的也不一样，池憬不知为何失眠了，到底是因为某个人而发生了转变还是一直她就是这样，她分不清，面对这样的心动，她甚至要怎么做都不知道。 第34章 算运大师 田可在新京镇呆的并不顺利, 被路人拍下发到了网上，她和林知一是公认的好闺蜜，没有掀起大风浪, 不过也被路过的阴阳几句。 对于明星来说这等于是家常便饭, 没人能一身清朗在网络游走, 所处公共面前总会被人议论。不过田可出门就变得格外小心，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人生安全。 大明星谁没几个变态且疯狂的粉丝呢，林知一去找她的时候, 她已经换了酒店住。 林知一刚进酒店大堂，正好见一个女人踩着高跟迎面而来, 林知一也戴着墨镜，没有多看她,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 「一一？」童佳摘了墨镜, 不确定地问。 林知一这时候停下脚步，童佳的墨镜一摘, 她一下便认出来了, 她嘴角含笑，「好久不见，真巧。」她看了看四周，「你住这儿？」 「对啊。」她将墨镜收起来放进包里。 她本来还想问林知一为什么在这儿，她嘴唇微张看了眼身后的电梯，瞬时明白了。田可被人拍发到了网上, 现在在新京镇, 林知一很明显来找她的。 童佳问：「小憬呢？」 「她在民宿整理资料。」林知一走的时候, 池憬的确还在忙。 童佳瞳孔一缩, 像是想到了什么，「那, 我先走了，一一，你忙你的。」童佳的表情很奇怪，林知一点点头送走她。 看着童佳的背影她泛着疑惑，前一秒好好的，问到池憬以后就变得不自然，林知一站在原地想了一阵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想什么呢？」田可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林知一转过头吓的一哆嗦，这一月她经常被吓到，如果长期这样真的要去检查一下心脏。 「没什么，你怎么包成这样子？」 林知一看着面前的人，戴着防晒面罩墨镜，浑身上下都裹的严严实实，手指头都没有漏在外面。 田可身上穿的还是厚外套，林知一两个手指头捏住她的衣服袖子，「你会中暑的，赶紧脱了。」看着厚的牛仔外套，摸着实际上更厚。 她肩上挎着帆布包，整个包鼓鼓的，她找着包里的东西，「我就知道你不够严谨，我给你也带了。」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面罩，抖了一下。 「过来戴上。」她拉着林知一到大堂的角落，角落立着大花盆，绿植比林知一还要高上许多。 林知一还没反应过来，墨镜便被摘了，田可交给她面罩，「带上，以防万一被拍到，前去拜访大师的很多。」 林知一看了她一眼，也没拒绝，开始戴灰色面罩，在戴面罩的功夫，田可又拿出外套，跟她身上的外套除了款式颜色不一样以外，厚度没有任何区别。 「赶紧穿上吧，待会儿来不及了。」田可塞到她手里，然后整理了一下包。 林知一还给她，「我不穿，外面可有三十度！」林知一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短袖，来的时候她都觉得很热。司机还等在外面停车场。 第59页 田可像是自动关闭了双耳，抖开外套披在林知一身上，「你不懂，万一你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拍了，不能让人抓着去拜访大师，听话。」 这话好像是很有道理，林知一妥协了，伸手穿上了外套。穿好衣服后，田可帮她整理了衣领，环上了她的手臂，「走走，不能迟到了。」 这次田可没有带来助理，也是因为要拜访大师而不太方便，「靠谱吗？这大师。」林知一任由她挽着。 「肯定靠谱，要不是你放我鸽子，怎么会到现在才排上，我跟你说大师还会画符，求一道姻缘符对你有好处的。」两人就这样推着往外面走。 「那能算出我啥时候脱单吗？」林知一问的很正经。 田可放小声音，「去了你就知道了，我跟你说这个大师.......」 一路上田可的嘴就没有停过，跟林知一讲着大师经歷过的奇闻异事。两人就这么走在烈日之下，田可这身打扮亲妈都瞧不出来，酒店一出去便是后街，喝下午茶的地儿。 池憬正好坐在二楼，转头之际正好看到了林知一鬼鬼祟祟的身影，她眉头往中见走，细看了一下。 童佳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这得多热。」她只是随口说说，但是目光下移动的时候，看到了牛仔裙运动鞋，和刚刚林知一的一模一样。 童佳顿时诧异了，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不是，她们这是在做什么？大明星不按季节穿衣我知道，这会中暑吧？」 「会。」池憬忍不住轻笑，她知道林知一今天来找朋友，但没想到两人可以这身打扮走在街上。她不免担心起来，林知一是不是不知道穿这么厚可能会中暑。 童佳转过头问了别的，「你难得主动找我，是不是想明白了？」童佳靠坐在椅子上，桌上的蛋糕她一点也没动。 「我好像，是想明白了。」池憬双手放桌上，长唿一口气说着这句话。 童佳瞬间惊喜，「你知道了？你现在有喜欢她吗？」她努力在池憬脸上找答案。 池憬看着面前的杯子，沉默不语，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是知道的，她好像有点喜欢林知一，但好像她并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喜欢是什么感觉？」 童佳一闭眼，「很像是某个人牵动你的情绪，心口会难受。」 店里放的是《某某》，她们大学听的歌，这首歌当年瀰漫着大街小巷，那一年，好像失恋的特别多，没有恋爱过的听到这首歌都会惆怅良久。 「我。」这也是池憬想了很久的事情，这段时间她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试着感受现在的心尖，并没有特别之处，唯一是想到林知一的时候，一揪揪的酸楚。 「你怎么？说话！」 随着歌曲放到主歌部分，气氛也便越来越沉重，貌似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像林知一这样，会含蓄，会害羞，也会很勇敢。 在逐爱的这条路上，大家用了不同的方式，终归不过是想求得月老一条线，造一场走不出的风花雪月。 「我是喜欢她吗？」池憬眼睑微垂，她不去想的时候便不会产生这种强烈的感觉。 童佳说：「肯定啊，我当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要追就好好追，我过几天可走了，到时候就没人给你出主意了。」 「你去哪儿？」 「上都市，我爸做了艺术馆，给我安了个职位，让我去歷练。」童佳是不怎么愿意的，但是为了家庭和谐少吵架，她还是妥协了。「话说回来，你们项目是不是也快结束了？」 「还有十天。」池憬日子算的很准确，本来是预计的三个月，实际上没有用到这么久，当时想的是拍摄会影响到考古进程，实际上两边互不干扰，这也让项目顺利省下了一笔钱做后期。 童佳说：「听说你们研究所都快倒闭了，你要不还是考虑去你舅舅那儿，我爸说你舅舅博物馆这几年很不错的，咱们大学同学，还有几个做考古的，班长一直在拍卖行混得风生水起。」 「到时候再说吧。」池憬没有回答，都是这么劝她，从最开始到研究所的时候就劝，按照薪资来看博物馆的待遇的确是很好。 但池憬并不需要靠着这份工资来维持生活，从各个角度来讲，她不差钱不过从研究所没有彻底倒闭以前她还是不想走。 池憬是个长情的人，不管是在那个方面，这也是童佳很欣赏她的一个点。池憬看着玻璃窗，太阳炙烤马路，强光笼罩着外面每一处，明明是朝朝暮暮，她却能在这一刻想起林知一。 * 林知一和田可是选择的步行前去大师家中，田可说林知一的专车狗仔记得，万一被拍到不好，虽然这种概率真的很小，但是安全起见还是选择走路过去。 林知一用手做扇在面前挥动，大颗汗水躺在脖颈，在光照下闪动。 「还有多久？」林知一望着前方，窄小的巷子铺了碎石板，两侧房檐距离过近，太阳光只能从缝隙中迸射进来。 田可喘着气说：「快了，前面就是。」 林知一偏头往前一看，「你不是说拜访的人很多吗？这巷子怎么没人？」 「今天热嘛，可能大师算到了有缘人，今日没见别人。」田可的藉口只能说服自己，林知一没做多问，既然来了她也不想就这么转头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前走，窄巷奢求不到一丝凉风，最终二人在一红色木门前停下，大门敞开，外面瞧着是一个卖香囊小玩意的地儿。 第60页 柜桌之后的架子上摆着菩萨像，一个身着花布衣的老人正背对着她们给菩萨上香，林知一只见过店里供财神的。 田可和她都没打扰，等着老人上完香转过身，被两人的打扮吓得瞪大了双眼，田可赶忙上前两步，「奶奶别吓着，我们是活的，我打过电话，来找王大仙的。」 林知一眉头一皱看着田可，这店里漫着香烛的味道，总感觉有那么一丝丝不安。 「算什么的？」老人面目严肃，手抚在胸口替自己顺气，打量她们二人一番后，开始到旁边准备立香。 田可说：「算算事业，她算姻缘。」 在回话间，老人也已经准备好了东西，绕过她们二人，「跟我进来吧。」 在店铺的货架后是一道门，门后是院子，这样的建筑很常见，而这样具有新京镇特色的一角也不会被列入到拆迁规划中。 林知一路过院子，看到大水缸内养了很多乌龟，「田可，靠谱吗？池憬人家可是走在相信科学前端的人，我这么过来，是不是不太好？」 在见到大师前，林知一问了最后一次，她问话似乎是被带路的老人听见了，老人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田可只能拐胳膊肘回应她，脸上还是假笑。 第35章 求姻缘线 池憬当初回答林知一是否相信玄学, 池憬表面上回答的是各占一半，实际林知一清楚，像池憬这样的职业, 基本都是不会信的。 在院子内里的客厅, 房间四处挂着各路菩萨的画像, 屋子里有供台，看着有点像小的庙宇，不过还是不够齐全。 老头身穿黑色中山服, 脖子上挂着佛珠，留了鬍鬚看起来有模有样, 田可问的事业，田可的事业好像是遇到了瓶颈期, 很难再往前进一步。 今年也接到了好几个本子, 她纠结于选择自己喜欢的挑战性大的，还是说走市场演女二。 大师捋捋鬍鬚说：「凭心而定, 两者都不会让你起很大的浪, 前世有债需还，今生所以事业不顺。」 田可听到这话凑上前去，「大仙，我这债要怎么还？」 「玄武转运生财。」他说着指着院中的水缸。 两人默契地往院中水缸看去，田可一口答应了，「好, 大师, 我听您的, 怎么做？」田可的事业倒不是不顺, 离大火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王大仙转向旁边老太身上，「香火钱, 赡养钱，八万八。」他闭上眼默念，这几个字被轻易说出口时，两个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林知一听到这话，瞪大了眼，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八万八？」 「不得无礼，现在是菩萨在跟你说话。」老太一声呵斥，林知一唿吸都紧了，她紧闭着下唇不再说话，这东西要保持一种敬畏之心在里面。 田可是个直肠子，一咬牙狠心，「我给。」 「跟我来择有缘的玄武。」老太站起身子领田可到了另一边。八万八的乌龟，林知一也没想到田可能答应的这么快，圈内很多人都是信这个，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她们不至于做的有别人那么离谱，偶尔算算当作是心理安慰。 王大仙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问道林知一，「可是要求姻缘线？」 「是，是，麻烦大师了。」林知一被刚刚的阵仗搞得是越来越相信面前的大仙。 大仙抬了抬手，「这事情不难，你们本身缘分不浅，她是天降紫微星，前世她落地你正好见过。不过你见第一眼心生厌恶，惹怒了她，所以今生转世，你们中间有一道阻隔。」 「我前世这么混帐？」林知一听得一愣一愣的，险些还觉得这是真的，池憬还真的很像天降紫微星，能算准这儿，林知一信了。 迷惘和冲动，林知一从来都只占了前部分，或者说她很害怕冲动给的惊心动魄，故而造就她现在用斯文的手段来争取自己的幸福。 「大师，你给我想想办法。」林知一眼中掠过急迫。 「办法有，玄武保情归来，赡养三天，在凌晨准时给玄武身上插上三根羽毛，归心似箭水到渠成。」大师说话始终都是闭着眼睛。 就像老太说的，菩萨不能记住她的模样。 林知一关心的不是方法，她咽了口水，小心地问：「香火钱得多少啊？」 「她是紫微星，香火钱可减，只收赡养费五万八。」 林知一两眼像是一黑，她觉得受了骗，但是他又说的很对，「我再赠你一道符，插羽毛的时候一定要把符贴在紫微星身后三个时辰。」 「一定要贴吗？」林知一已经开始盘算这艰巨的任务要怎么完成，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将这符贴在池憬的后背，还要保持三个时辰，就是六个小时。 如果池憬发现了，她想到这儿不敢再想，大师开口说：「一定要，否则不灵了，做完了这些以后，你可以应验一下。」 「行。」林知一答应的并不自信，她只能尽力一试。 林知一和田可去交了钱然后领着乌龟回去了，田可前两天直接去基地找林知一，顺道看了池憬庐山真面目，从那之后，田可对拉林知一来见大师这儿更加痴迷。 生怕林知一错过了池憬，林知一的司机还在酒店门口等着，两个人，一人提着一个盒子，田可说：「拍摄也没多久了，你办完大师说的，就跟她表白吧。」 「能成吗？」林知一问道，万一池憬不喜欢她。 第61页 田可说：「大师都说了能成。」 「你这被洗脑的有点严重吶，不过，我想是时候跟她说。」林知一只手还抱着外套。 田可看了她一眼说：「你知道的，拍摄结束以后你们没有交集了，我觉得就在拍摄结束后吧，成年人的感情是不需要害怕被拒绝，她拒绝你了又能怎么样，以后你还会遇到别的人。」田可第一段婚姻并不美满。 相爱时是非他不可，分手时比谁都难看，田可看爱情会微微悲观。 林知一把田可送到酒店后，坐上了回民宿的车，车内开着空调，一股冷气席捲她的太阳穴，整个人舒畅了不少。 「林老师，杨姐问你怎么没接电话，让你给回一个。」司机转过头传达。 林知一这时候才想起刚刚跟田可去的时候，田可让她将手机关成了静音。「好，我知道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八个未接电话，脸都绿了。 「你怎么回事？老是不接电话。」杨言没等她开口。 林知一说：「忙呢，怎么了？」 「萧翔导演这边定你做女二，你拍完《凰城》休息一段时间，等那边开机。」杨言给的消息是个好消息，如果没有发生徐晚缇那件事的话，林知一会高高兴兴地去。 林知一板着脸道：「那边怎么说？为什么忽然定我了？」 「我知道上次发生了点误会，萧翔导演过后打电话跟我说了，应酬是助理安排试戏女演员去的，你的资料正好放一块了。徐晚缇当时不是来接你了吗？别跟前途过不去。」 「那她怎么不早说。」林知一回想那天自己好像也没给徐晚缇机会解释，「等我这边结束回了上都再说吧。」 林知一想不明白徐晚缇做的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她的确是误会徐晚缇了。 杨言说：「过几天的採访活动，你的嘴给我关牢了，认真回答。」杨言说的咬牙切齿。 「知道了。」 纪录片拍摄结束会有採访环节目的是用作后期宣传，一般都是分享拍摄过程的经验，还有关于这一次的感悟，林知一和池憬有一些照片在网上流动。 有一小部分网友磕过cp，加上她之前的智性恋发言，这一次关于网上照片两人的看法一定是会有人问的。 记者提问都有坑，林知一每次不是踩坑的那个，是将坑挖的更深的那一个人。 回到民宿后，林知一提着乌龟火速奔向房间，她都想好了将这东西养在哪儿，平时的她从来不养宠物，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买了一些龟食装在黑色塑胶袋里。 池憬见门一开，林知一直接去了厕所，她提前备好了解暑药，拿着跟了上去。 林知一将乌龟盒子打开，透明的塑料盒外面绘制了水草图案，她放了些龟食进去，腾开洗手台上的杂物。 「还有十天撤离西北，你养乌龟做什么？」池憬站在浴室门框边上，林知一鬼鬼祟祟的是怕人发现她买这个？池憬觉得自己智商不太能够猜明白这波操作。 林知一没有转头，「你不懂，这是玄武，有灵性的。」她将田可说的『你不懂』三个字模仿到了精髓，说着她把盒子放在洗手台边上，一个能一眼看到的地方。 「这是哪来的言论？」池憬往里多看了一下。 「是有点区别，不过相似度百分之七十。」林知一弄完了一边洗手一边解释。 池憬没说什么，这不是相似度的问题，这分明是两个不一样的东西，看水龙头关上，她将手里的药瓶给林知一，「喝了，别中暑。」 「谢谢小憬。」林知一老样子，不伸手，让池憬拿着，她低头抿住吸管两口喝干净，她并不喜欢药的味道，有回甘但盖不住苦涩。 「不太好喝。」林知一抿着嘴唇，池憬盯着她喝完将瓶子扔进垃圾桶。 「喝水吗？」池憬问道。 林知一擦着手，跟在她后面，「不喝了，我怎么喝这药舌头都是麻的。」林知一没喝过这么难喝的解暑药。 「忍忍就好了。」 「一一，结束了你回北海吗？」池憬没有看她低头询问。 这时的称唿有变，林知一起初会诧异，当暖意和窃喜爬上来的时候，她选择先回应池憬，「要回去，回去休息几天。」 林知一休息的时候都会选择回家，她喜欢在家的感觉，《凰城》剧组本来和纪录片结束的时间无缝衔接。 不过介于纪录片是提前结束，中间这段时间空下来了，她有喘气的机会。 「一起吧，我也回去。」池憬的主动邀请，让她措手不及，一时间还不知道如何表达。 林知一一笑点头，「好啊。」 这段时间本像做的一场梦，接近结尾的时候，发现梦醒了，梦中人也靠近了现世，林知一下意识往厕所看了一下。 她得出的结论，大师真的很准，这五万八花的值，这东西务必要养下去。 第36章 玄武灵验 往后走的工作也越来越简单, 都是收尾工作，目前池憬最重要的是解读棺椁上的文字，所以跟拍也变成了小段。 文字具体研究都是回了北海以后进行, 林知一一早和池憬去了基地回来了, 因为池憬手上还有很多工作, 现场都交给了小段。 干燥的天气会让人喘不过气，在这儿的这段时间林知一的皮肤也是肉眼可见的变粗糙。 林知一刚下车跟上池憬的步子，空气席捲而来的热浪让人只想尽快离开。 第62页 林知一刚走几步, 一个影子忽然窜到她的面前，那人身着黑衣戴着鸭舌帽。 「一一, 你帮帮我。」这声音焦急带着哭腔。 林知一赶忙往池憬身边去，「有病吧, 你谁啊。」面前的人带着帽子瞧不清五官。 池憬转身将她护在身后, 「你谁？」她打量了一番黑衣男子，男人脸上全是汗水应该在此等了很久。 林知一像只小猫缩在池憬身后, 保安见状赶紧从亭子里大步流星走来。 男子脱下帽子, 白皙透红的肤色，眉眼如墨瞧着温文尔雅，和现在的举动全然是不搭。林知一从池憬身后探出脑袋看了一下，她翻了个白眼，「纪辛？怎么是你？」 「一一，你帮帮我, 我真的没办法了。」纪辛说着眼眶含上泪水。 「你认识？」池憬看面前的大男人哭哭啼啼,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问着身后的林知一。 这时候保安走近看林知一像是认识, 于是没有动手, 站在一旁等着。 「不认识，轰走。」林知一拉着池憬转身往民宿里去, 保安确定后，架着纪辛的胳膊，纪辛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在烈日之下开始翻腾，边哭边闹挣脱保安。 在林知一和池憬快要进门的时候，他扑通一声跪在池憬面前，抓着池憬的衣服。 林知一回过头，「放开，你神经病吧死渣男。」林知一拿着包狠狠砸向纪辛。 纪辛放开池憬，转身便抓着林知一的衣服，「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我该死。」纪辛涕泗滂沱，就差在林知一衣服上抹泪。 「你滚不滚？」林知一拿着包对着他又是几下，本就让人烦躁不安的天气，这几下让林知一险些晕了过去。保安努力地往后拖拽他。 「手拿开。」池憬拉着衣服另一头，眼如寒冰四射，她盯着纪辛，在纪辛对上她的双眼后，后背微凉，「报警拘留十五日。」 纪辛听到这句话，手松了，保安找准了时机将人拖拽开。 林知一的防晒被扯得变了形，她都没有整理直接大步进了民宿。 阿雅刚到大堂，「发生什么了？」她看看二人。 「遇到了神经病。」林知一回答的轻松，池憬走在她身后没有说话，她想知道外面那人跟林知一发生了什么。 回到房间后，池憬没做过问，倒是林知一餵完了乌龟以后，便站在窗边盯着楼下看，纪辛一直坐在阴凉处等车，一辆出租过来以后，男人再次往楼上看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池憬时不时回头去看林知一的背影，她不知道林知一在想什么，不过这种心里酸熘熘的感觉并不好受。 林知一低头看了一下手机，田可电话打了过来，「你先不要见他，这人完全是疯了。」她在田可开口前先嘱咐。 田可说：「我不会原谅他，当初离婚的时候，厕所一块香皂都生怕我带走，孟宛白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她又作妖了？」林知一问。 池憬无意听她打电话，但在同一空间下没办法，她步子凭心而挪不动。 「哭呗，说我抢她男人，纪辛在楼下呆不了多久就会走，不过话说回来我求的是事业，当初离婚的时候，纪渣男可是说了死也不想见到我，我觉得这事儿有戏。」 听到孟宛白这么狼狈，林知一挺开心，介于池憬也在，她没有回应田可下半句，「那行，我就先不说了，纪渣男走了，你自己小心。」 池憬虽然没听到那头说什么，不过断断续续好像明白，纪辛跟林知一没啥关系。 林知一握着电话若有所思，种种迹象表明，大仙算的很准，乌龟得好好养着。 * 养乌龟的水缸不高，如果不上盖子，稍不注意乌龟便逃了，铜皮台缘龟活力不错，每天下班后第一件事便是满屋子找龟，对于之前记者的事情，林知一交给了杨言去查，还没有个结果。 池憬第一天不适应有乌龟的存在，后面也习惯了，林知一开心就好。 林知一记得大师的交代，每天要对着乌龟敲木鱼养性。她手机下载了电子木鱼，回来后便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播放。 池憬一开始没问，从第一天的一个小时，到第三天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她忽然转身看着林知一说：「其实我觉得你可以给它放点别的。」 「吵到你的话，我把声音调小点。」林知一刚从浴室出来，脸上敷着面膜。 「没有，就是电子木鱼的声音。」池憬说到这儿止住了，她改口问道：「今天放多久呢？」 林知一走到池憬旁边附身看了一下她电脑屏幕上的时间，「今天白天我让朱珠给它听了一会儿，差不多了。」林知一又钻进了厕所。 敲木鱼的声音停了，池憬靠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气，这两天林知一满心都在这小乌龟的身上，她会有点不怎么舒服。 「明天採访完了以后你不用去现场了，方便的话你信息发我，我来订票。」池憬往浴室那头看去，林知一还在厕所忙活。 「好。」林知一拿着手机从浴室出来，她穿着短裙站在池憬面前，池憬停留了一下便将头转了过去。 「发过去了，你看一下。」林知一要跟池憬一起回去，便不再让朱珠跟着，朱珠也放假回家，等她到进组的时候再上班。 池憬停在林知一身份证信息上，留意了林知一的生日，七月二十八的狮子座，倒是很像林知一，与星光同样浪漫的星座。 第63页 林知一的目光瞟向时间，现在是二十三点零一，得让池憬睡觉才能办事，「要睡了吗？我困了。」 「我关灯。」她将电脑合上，林知一在她站起身的功夫，已经窝到了床上。两人平日相处模式也是这样，一般都各自弄自己的事情到十一二点。 池憬是因为工作没办法，林知一则是因为喜欢晚睡。这也让二人的生物钟撞到一起更加和谐。 池憬在她旁边躺下，将床头柜的檯灯关了，屋子瞬间黑了下来，不过灯带能缓解。林知一朝着池憬那边侧躺着，一直在等池憬睡着，她将自己的手机放在了枕头下面，调了震动，随时关注着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忽而间，池憬转了过来，林知一赶紧闭上眼睛，却不料还是被池憬看到了。 「怎么不睡？睡不着吗？」池憬问。 林知一这时候才睁开眼，「我睡得着。」她拢了一下被子，阿雅补好的小熊被她塞进了柜子里，如果抱着熊就没有理由去抱着池憬了。 「我睡不着。」池憬轻声说道，眼睛一直在林知一脸上，细看林知一的脸没有任何缺点。 「那不行，你得睡。」林知一赶忙接话，「我给你我的熊，抱着它你很快能睡得着。」林知一收了自己奇怪的表情，生怕池憬看出端倪，她欲要起身。 「不用。」池憬拉住她的手腕没让她动，最近失眠不是一两天。 「那我抱着你，你必须得睡，明天还有採访。」林知一直接钻进了池憬的怀里，双手紧紧扣着池憬的腰，池憬不睡的话，她这三天就白费了。 林知一的脸抚上起伏的绵软的时候，本该会害羞，但是因为厕所的龟牵动着她的思绪，导致她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对方却有全然不一样的心情，池憬看着贴近的林知一，平復好的心情再次被激盪起涟漪，这个姿势更像是她在抱着林知一，「你不要贴我太近，很热。」 「不会吧，开了空调的。」林知一感受了一下，最近夜里温度比刚来的时候高了一点，盖被子热，不盖冷，这种天气只能靠着空调平衡一下。 林知一抬手放在她额头：「你不会是感冒了吧。」她说着直接拿手背试了试池憬脸上的温度，果然很烫，「怎么这么烫？」 池憬垂下眼帘看着她，「你离我远点就不会了。」她克制着自己，尽量想稳住不漏出马脚，动心不止是心里，还会有生理，这种滋味很烦。 林知一瞳孔缩了一下，看池憬脸色不太好，但不太像生病，她细品着池憬那句话，池憬的视线正好下挪到她鼻尖之下，她抿笑问：「你这么看着我不会是想亲我吧。」 她问完话，池憬像是早已猜到她会这么说，一点儿也没慌张，盯着她看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 林知一向来受不住被她这么看着，她先败下阵来，眼神看着别处，将手颤颤巍巍缩回去。 池憬摸到腰间，拽着她的手腕，「你不是问我？你躲什么？」 「我没躲，我这个姿势不太舒服。」林知一像是一只偷腥被抓的小猫，她怎么非得这么问，池憬看着很好撩，实际上一点也不。 「你很怕我吗？」池憬直直地盯着林知一的眼睛，说话时目光再次挪到了她的唇上。 第37章 你多大了 林知一的唇很好看, 没涂口红的时候带着淡淡的樱桃色。 林知一曾经拍戏的时候遇上过一个男主，油腻腻地夸赞过她。 她后来照照镜子自夸得出结论，的确很像, 她拍吻戏, 因为有的没办法找替身, 从出道的第一部作品就有了吻戏。 她记得那时候那场吻戏拍了很久，因为她情绪不到位，关键是一点也不会亲, 被骂了好几次。 印象里的初吻是除开拍戏以外的，这么算的话那初吻还在。 「有什么好怕的, 我又不怕。」她说话的时候喉间滑动，她能看清池憬的轮廓, 以及微光下照亮的那双眸子, 唯独查看不到她想要的慌乱。 池憬挑眉，眼带戏嚯, 「嗯？是吗？」 林知一看着她, 心里像是被点起一道烛火，剎那间便会灼烧田园，坏了她守护许久的清风明月。 「睡觉吧。」池憬见她没说话，松开了她的手腕。 这时，林知一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震动了，她慌忙拿出手机关了闹钟。 「你大半夜调闹钟做什么？」池憬问。 林知一结巴了, 她一边下床一边说, 「提醒我看一下龟。」她的解释很牵强, 不过她现在只能找别的办法把符给池憬贴上。 林知一一进厕所便关了门, 她在洗手台下早就放好了三支鸡毛，是大师给的。鸡毛不好插上去, 她撕了胶带，拿出乌龟，整齐的贴了上去。 她将乌龟放了回去，林知一怀着忐忑的心开了门，池憬靠坐在床头看手机，床头柜的灯也开了。 「你怎么还不睡？」林知一手背在身后，她手上还拿着大师给的符。 「我睡不着了，回一下消息。」池憬正好在回童佳的消息。 童佳今天去了上都市，晚上到了给她发消息报了平安，那时候池憬刚躺下。 她回完了消息顺便看了两条新闻，最近新京镇的新闻，她每到一个地方便会关注当地发生的实事，空下来便会看一看。 林知一看她靠坐着就更没希望了，她生怕错过了就没了办法，「小憬，你过来。」林知一说的很小声，介于夜晚的安静，池憬一下听到了。 第64页 「有事儿吗？」 「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林知一站在床边上。 「什么东西？你拿出来，我看得见。」 「你过不过来，不过来我不理你了啊。」林知一故作威严，她努力地抬起头不让自己心虚。 池憬悠悠地放下手机，观察了她一阵，檯灯柔和的光芒擦过池憬侧脸，另一侧的轮廓不再清晰，她缓缓开口，「你最近很奇怪。」 「我，哪儿奇怪？」林知一很心虚，她最近干的这事儿是挺奇怪的，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要做这事儿。 池憬掀开被子下了床，被挡住的半束光肆无忌惮的冲破黑暗，直奔林知一，在池憬过来以前扑打到她的面上，池憬无奈地问：「你给我看什么东西？」 林知一手背在身后，空调风对着她的脸吹，搭在面颊边上的碎发也变得不安分，「你抱着我。」她放低声音，说话时音色还在抖。 池憬眉头微蹙，「你哪儿不舒服？」说话时她抬手，手背碰着林知一额头。 林知一眼睛躲闪，再大仙话语的驱使下，她心一横，直接抱住池憬，将手里的符摁她背上，确定不会掉她才放开池憬。 林知一垂着头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到何处，池憬别过头，长唿一口气，转头之际抿着唇看着她，「你到底给我看什么？」 林知一不太擅长说谎，一个谎便让她手忙脚乱，池憬现在这般看着她，她更加心虚了。 「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她结结巴巴地说，大师说了，做了这些事可以应验一下。 「嗯？」池憬看着她面颊染红的样子，不知道这句话是开玩笑还是怎么，有可能林知一会躲开，毕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直接附身靠了过去，或者说，她也很想试试。 林知一感觉到软绵靠近压着她的唇瓣，她心里很慌却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从后背一直钻到心头，像是穿梭云端见初昇阳感受到了炽热，又像入冰山瞧万里白感受到寒凉。 而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她并没有回应这个吻，反倒是对方没有技巧，就仅仅是贴着，但是足勾起她的克制已久的东西，她欲要回应的时候。 却不料，池憬放开她了，池憬眉头微动问：「你满意了？」她没想到林知一併没躲，反而她刚刚心里生出了不太一样的感觉。 林知一紧攥着胸口的衣服连忙背过身去，池憬到底是个什么人？勾起对方又克制自己，这大师很准，她转头身看着池憬，抬起通红的小脸，「我不满意。」 池憬眼睛微眯盯着她，随即一声轻笑，「那你教我。」再次抬眸的时候，池憬那双眼瞧着图谋不轨。 一向就不冷静的林知一害怕了，林知一咽下口水，往后退了两步，池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床上，「来，你教教我，怎么让你满意。」 池憬的气息扑打在林知一脸上，林知一慌了神，原来朝思暮想近在咫尺的时候并不是满足感。而她将所有的点归结于这张符让人失了理智。 林知一很怕自己把持不住，被这样压着连她也要丧失仅有的清醒，「小憬，你别冲动，你听我说，我开玩笑的。」林知一的手被池憬紧紧抓着。 「我当真了，怎么办？」池憬语气轻飘飘的，然后微微偏着脑袋，她嘴角含笑问：「况且是你先挑逗我的，一一，你不想试试？」她故意往下瞟了一下。 林知一看着池憬，这话像是引诱，在勾起她心里的尘封已久的东西，「我。」林知一睫毛在煽动的厉害，她不再敢看池憬。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你别怕。」 这三个字让林知一整个人彻底软了，她没有挣扎，池憬见她没有挣扎反而是轻轻握住她的手。 林知一脸红的很厉害，不管是心里还是生理，她对池憬没有抵抗力，「你是想试试别的吗？」林知一想稳住自己的唿吸，却发现没有一点办法，那种情不自禁随时可能会爆炸成为投怀送抱。 「当然，只要你答应。」池憬一笑，不染一尘的书香风骨化作温柔盈漫心尖，「反正我们都睡不着，做点别的。」 林知一在犹豫，她闻到池憬身上的味道，像是雨后散出的第一缕花香，这味道让她逐渐不矜持，「那你......」林知一说到这儿恢復理智，「别闹。」 「你先告诉我，你给我后背贴的什么？我就不逗你了。」池憬语气没有变打断了林知一。 这句话彻底让林知一恢復理智，刚刚涌上全身的感觉瞬间消散，她眼神诧异看向池憬，池憬放开她站起身。 「你故意的？」林知一腾地坐起身。 池憬说：「嗯？我是随便占便宜的人吗？」她脸上依旧带笑，伸手从后背扯下，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符文眉头都皱到了一块儿，「这什么东西？」 林知一伸手就要去抢，刚刚她是对这大师的功力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滤镜粉碎成灰。 「给我。」林知一伸手扑了个空，池憬半举着那张符观察林知一的表情。 池憬问：「你把这贴我后背做什么？」 「好看。」林知一脸色难堪，她总不能说实话。 「好看？你看看这好看吗？」池憬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下，像是电视上见的符，池憬转身进了厕所。 林知一见状赶忙跟了上去，在浴室灯光一亮后，林知一话都不敢讲一句，她计划了三天还是搞砸了。 第65页 池憬直接揭开玻璃盖子，乌龟缩在龟壳里，而那龟背上，三支鸡毛被胶带沾着梗，整齐划一排列。 池憬像是明白了，她转向林知一，看林知一低着头做好了被斥责的准备，她淡淡一笑，「我可以理解为你的玄武，三只羽毛，归心似箭？」 「你怎么知道。」林知一骤然抬首看着她。 「一一，你多大了？」池憬将手里的符直接扔到了垃圾桶。 林知一看兜不住了，直接说了：「大仙说养这个对我有好处，你看我们最近是不是关系越来越好了。」 「你觉得是跟这个有关系吗？」池憬问，以前两个人不能说关系特别好，就是没有最近走得近，好像是从她喜欢林知一开始，相处间会越来越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池憬见她不答话，无奈地嘆了一口气绕过她去拿自己的手机。 池憬在林知一给她贴符的前一秒才看到了新闻，她翻开刚刚看到的那则新闻，「认一下，是你的大仙吗？」她把手机递给林知一。 林知一眼睛扫视着照片上的人，长鬍鬚脖子戴着佛珠，衣裳都没换，林知一注意到手上的银手铐，马上去翻看标题。 【新京镇精神病患者王大仙诈骗如何判刑？】 林知一傻眼了，她勐吸一口气，「我。」她看了一下池憬像是在确认，「不是，精神病他，他给我算。」 她气的这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智商受到了无情的践踏，她把手机还给池憬，「不行了，我喘不过气。」林知一手拍在脑门上，别的她能忍，五万八的龟还在浴室呆着。 她手撑着桌子好让自己能顺顺气，池憬看她这样忍不住笑了，安慰说：「晚上生气对身体不好。」 林知一右手拍了拍胸口，这不只是侮辱她智商的问题，她这三天没吃好没睡好的按照他吩咐的做。 池憬拍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明天回来以后将乌龟交给小段，附近没有宠物医院，刚好研究所的车要回北海，回了北海带它去检查一下。」 「你查过吗？」林知一没养过小动物也不知道要怎么弄，这几天网上查的乱七八糟的。 池憬从桌上拿过小本子给她，「查了。」林知一养龟开始，她便不知不觉想为她做点什么，或许喜欢一个人真的就是这样，满眼都是。 林知一接过的时候，堵在心口的那口气已经消散了，年少时的池憬递给她的是做满笔记的课本，可能懵懂悸动奠定的是好感基础，而真正重新定义的喜欢是源自现在的池憬。 第38章 要怎么选 第二天新京镇王大仙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民宿, 吃早餐的时候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儿。这样的奇葩事儿被当作茶余饭后闲谈。 林知一坐在餐厅尴尬的很，也没吃两口就吃不下了，池憬对此笑笑不语, 林知一能做出这事儿, 倒是挺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林知一做的每个决定都这样。 最后一天的採访定在了民宿，这样的採访其实并不需要到基地, 除了池憬和林知一，考古队其余的都去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了。 方达海是最后一个接受採访的, 各个媒体都到了民宿，阿雅看着他们在大堂布置场景, 她倒是不怕会刮坏哪儿, 因为等剧组走后也要翻新了。 民宿餐厅开着冷风机，西北的从不缺干燥, 桌上的小型加湿器滴了玫瑰精油, 散出来的味道让人闻了头闷。 林知一让杨言好好查了一番，也没发现那天是谁安排的，她没有回答一句话，这事情自然也就不好发酵。 田可回了上都市，剧组要做宣传有一场採访，也等不了林知一便先走了。两人也约了到时候上都市再见。 「诶, 听说了吗？精神病装神弄鬼诈骗了一千多万。」一男子搬着凳子聊起了八卦。 另一人附和, 「听说一只普通乌龟卖好几万, 你说到底得蠢到什么样儿才会花这钱。」 两人说完大笑起来, 林知一头也不敢转过去看，她在吧檯前坐着, 手撑着脑袋，表情苦楚，她就是这个花几万的蠢货。 阿雅手肘撑在吧檯前，「一一，你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林知一撩了头髮，将脑袋抬起来，她努力挤出一个笑。 阿雅问：「什么时候走？」 这段时间相处两人很愉快，世间的温柔仿佛都挤身在这个小民宿里，而隔绝世俗的佳地儿将生活状态拉到了最干净舒服的时候。 「今天晚上。」林知一还不忘去观察阿雅的表情，池憬订的晚上机票，听说明天下午她有一堂课。 阿雅一笑，「空了来玩儿。」她会有点捨不得林知一，不过这世间的灯火阑珊没办法让人瞧见与欢愉相反的东西。 「一定。」 林知一会有时间回来，《凰城》开机后，有大漠的景，剧组不住这儿，但也不会离新京镇太远。这个地方今年跟她的缘分不浅。 阿雅给她倒了一杯水，「我看她最近好像对你不太一样。」阿雅淡淡地笑着。 林知一猝然抬眼，好像没有哪里不一样，又好像是不太一样，比如昨晚，池憬之前都不会这样，明明没谈过恋爱，怎么好像会有点懂那方面的东西。 她记得她知道这些都是躲被窝查的，池憬看着这么正经，也不会在网上查，如果查也是会认为自己有这方面倾向才会。 「试一试，才知道，她喜不喜欢你。」阿雅把水杯往前推了一下。 第66页 林知一点点头，试一试，回了北海又不是不见面，在喜欢池憬这事儿上，她总想不到办法去试探对方。 她正回应完阿雅，手机屏幕便亮了一下，她一看，是徐晚缇发来的消息。 萧翔那边的戏杨言替她接了，但是她还在想如何跟徐晚缇说明那天的事情，那天她在气头上，话讲的有点难听，这期间她给徐晚缇发过消息道了歉，徐晚缇依旧是很温柔的回话，似乎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徐晚缇：【怎么去医院了？】 林知一愣了神，徐晚缇对那天的事情似乎没放在心上，误会解除，林知一也没有必要不回她的消息，那天她和池憬去医院被路人偶遇拍了一张，不过在网上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浪，也就没人在意这回事儿。 林知一：【不是我，朋友擦伤】 她看着会话框上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于是又发了一条消息。 林知一：【徐老师，您下月在上都吗？我想请您吃个饭。】 这条消息刚发过去，会话框的上方又变回了徐晚缇的名字，没等多久，徐晚缇回了消息。 徐晚缇：【下月不太行，不过25号有时间，我可以去找你，你方便吗？】 林知一滑下屏幕看了今天的时间，今天22号，25号她在北海。 林知一：【25号我在北海，你过来的话会不太方便，还是我25号去上都吧】 请人家吃饭，也没有理由让人家主动过来，北海到上都不远，跑这一趟也没什么。 徐晚缇：【没关系，我想过来找你】 林知一看着消息都怔住了，她没想到徐晚缇就这么过来找她，说到这份上，她回了消息应下了此事。 北海不比上都，但是吃的却不比上都的差，林知一生在北海，长在北海，她从脑海中已经筛选出来了要请徐晚缇吃点什么。 发呆之余，池憬从楼上下来了，她换了一件衣裳，站在哪个位置都像极了一块不带铜臭的璞玉。 「珠珠帮你把东西收拾好了。」池憬走近她说，「另外，乌龟也交给了小段。」 「谢谢小憬，回了北海我请你吃饭，带你吃我最喜欢的。」林知一感动地望着她，池憬的细心总是在每个方面体现。 「有时间的话，可以。」池憬扬眉，她回了北海还有很多事儿忙，公主墓文字解读是个重大的事情，另外还要回学校讲课。林知一这顿饭，她怎么也得抽出时间。 「池教授，一一老师，这边准备好了。」 听到声音，两人默契转向大堂，沙发后做了幕布，原来的茶几撤掉了，而在沙发远处，很多台摄像机摆放，几个角度都有。 民宿的大堂能容纳下，林知一做好了准备，她和池憬走到沙发上并排坐下。 当两人坐下后，记者才从外面有序的进来，本来的规矩是记者先入场，但是也是基于空间微小，採用了相反的方式。 通过话筒的挂着的牌子分辨是哪家媒体，方达海先说一些感谢的台词。 池憬是最后一次配合新媒体做活动，以前也有各种各样的媒体想採访她，不过标题她并不喜欢，营造一个躯壳，重点也不在于对于考古研究提问，池憬自然而然选择了拒绝。 林知一在池憬之后才说了感谢词，比较官方的一些话，不特别，往年剧组收尾都是这番话。 「一一，这边都知道你来的时候网上有许多不好的言论，这次考古环境洗白了黑料的事情你怎么看？」第一个提问的记者便给林知一挖了一个坑。 这些问题的确是网友很关心的问题，因为大家心里有感觉，纪录片不会掀起多大风浪，林知一才是流量。 林知一面上的笑容丝毫没减，在闪光灯下，她看了一眼话筒牌子上的字，然后温柔地说：「我认为考古环境洗清黑料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主题，考古帮助我们了解人类歷史演变，通过纪录片来揭露真相，还原歷史本来面目是非常有意义的，我们也需要保持对于纪录片真实性的关注，严格遵守学术和专业标准，不能牺牲真实性为代价来炒作。」 林知一说到这儿莞尔一笑然后扫视了镜头继续说：「作为演员很荣幸能够参与到这次考古纪录片拍摄中，我希望观众能够关注纪录片的真正意图，不能只看表面的炒作效应。」 林知一这句话堵住了媒体所有的路，强调纪录片的真实性和学术价值，言外之意所有的言论都可能是炒作，她避免了今天的回答被拿去二次炒作。 她在这种场合下从来没有吃过亏，说话过脑子是必备技能，如果直接顺着记者的提问回答，林知一便是栽进了这个坑里。 池憬并不是第一次看林知一接受採访，上次是直播的时候，有稿子，但是小插曲便见证了林知一的反应能力。 她欣赏林知一，一个有闪光点不一样的大明星。 「那一一，我们都知道，这次你作为池教授的助理，有什么感受呢？」 一个比较正常的媒体问的话，让林知一心情都能愉悦不少，她看了看旁边的池憬，谁知正好池憬也在看她，这种气氛让闪光灯加快了速度。 林知一说：「担任教授助理，一是非常荣幸和激动，这个角色也给了我一个机会去体验和了解考古的精髓，教授是个特别细心和有耐心的人，高中的时候她便一直是这样，所以也让我在这两点上得到了一个成长，我在教授身上能看到她对于歷史的热爱和文化遗产的保护。」 第67页 林知一说完便看向池憬，她的每一句都是围绕着池憬走，记者们观察着两人，这种回答算得上是可以扒的细节回答。 记者对池憬的提问没多少，全是一些关于考古类的东西，一看便知这是在走流程。 距离採访还剩下十分钟，林知一瞟了一下记者身后挂在墙壁上的时钟。 「一一，我们都知道你出道多年一直没有被我们拍到过，对于网上传出的高中暗恋，你有在之前文物直播中说过一个手滑智性恋的问题，我们知道你透露了理想型，你今后因为智性恋的问题而单身，会不会后悔自己的言论？」 这个问题是关于林知一私人问题，今天在场对于私人问题林知一可以不回答，也可以回答，毕竟电视剧拍完採访也会有一些关于私人的问题。 既然来了总要带点儿什么回去，所有的眼睛都看着林知一，池憬拿起话筒刚想帮林知一解围，林知一却嘴角抚笑拦下她。 林知一有意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可以解刨为三个。 第一个，言外之意，林知一谈过恋爱只是没有被拍到。 第二个，林知一先前的回答承认理想型再次确认。 第三个，则是黑粉想听到的问话方式。 林知一从来没有慌过，她含笑反问道：「那你说丁克和出柜，怎么选？」 话音一落全场譁然，她眸中不停地闪过白光，大家都想好稿子标题。林知一的反问很有深度，值得被议论的话题。 池憬诧异的转头看了她，林知一却无所谓地对着她一笑。 这句话的严重性连在厨房的阿雅都知道，林知一今天还没走到机场，一定是全网开始议论。 勇敢是独属于狮子座的浪漫，入局且深情，傲如星光，耀眼时独树一帜，而温柔只留给特定。 第39章 上个课吧 林知一的发言很快传遍全网, 没等到纪录片播出，关于她在考古队的事迹成为了焦点。 本就不富裕的剧组省了宣传费，网络考古翻早年林知一的视频, 去寻找蛛丝马迹证实她的言论。 不过她很习惯这样的网络, 也会有人拉出池憬磕cp, 但多数人因为池憬的身份会制造一个她单相思的话题出来。 林知一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没有晚点的飞机，池憬让研究所的车将她送到了楼下才离开。 开锁的时候林知一脸上还挂着笑, 门掀开一条缝的时候，她见客厅的灯亮着, 阮心在家的时候都会等着她到了再睡。 小区楼道静的能听见风声，温馨是家里的吊灯散出的暖光给的。 林知一关上门, 「妈, 说了不用等我，怎么还是等着。」她将箱子提了进来, 然后开始换鞋。 阮心第一时间来接她手里的箱子, 放到了旁边，「你们现在的公司配的助理都是高挑的小姑娘了？」 林知一轻笑，「眼神不错，大晚上都能看见。」林知一将鞋子放在柜子里，解释说，「不是助理, 研究所的池教授。」 「那孩子长得挺好看, 年纪轻轻做了教授真不错。」阮心边想着边夸, 她平常也上网, 看过网上发出池憬现在的照片，林知一被黑的那段时间她觉也没睡好, 在林爸爸的开导下，这段时间好多了。 「那是，我眼光什么时候出过错。」林知一自豪一笑，然后直接去了客厅，坐在她想念已久的沙发上。 林知一家里的房子住了几十年，沙发是去年换的新的，阮心喜欢养花，室内的盆栽自然是多的，林知一的房间也有。 阮心没听明白她说的什么，也没多问，年轻人的世界总有她不能明白的地方，「饿了吗？我下碗面条，或者冰箱里还有饺子。」 「妈，过来坐。」林知一给阮心腾了个位置，让阮心坐到自己的旁边，每一次回来阮心都会不停地询问她想吃什么。 阮心身上的青色纱衣是她最爱的家居服，即使岁月一点点在女人脸上留了痕，舞蹈造出的韵味却不会被时间夺走。 林知一脸上还挂着笑，她伸手拿过湿巾擦着手，一边问：「妈，你说找个池教授这样的女朋友怎么样？」 阮心想了一阵，她记得池憬，林知一高中的时候没少开家长会，她见过池憬好几次，对这个小姑娘印象很深。那时候的池憬很漂亮，又是学校的模范学生。 阮心说：「谁家孩子有这福气，她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男朋友。」林知一擦干净手从果盘中拿了个苹果削了起来，她说话也没有看阮心。 阮心说：「做教授工作忙，没时间找男朋友也正常。」 「我想邀请她到家里吃饭，你看怎么样？」林知一最喜欢吃的东西是自家妈妈烧的菜，她说要带池憬吃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那就一定得叫到家里来。 「我看挺好，她喜欢吃什么？我做。」阮心没接触过池憬，像这样乖巧优秀的孩子很多家长都会打心眼的喜欢。 林知一咬了一口苹果，池憬喜欢吃什么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而且池憬不挑食，「做你最拿手的。」 林知一吃了苹果就回了房间收拾行李箱，她的房间没有贴海报，衣柜做的水波纹的玻璃门，田可在上都市买了房，她还是喜欢自己家，于是在上都市租了一套房。 不过她很少回去住，各地来回跑，只当那儿是个落脚的酒店。 林知一洗过澡后换上了一套米色睡裙，落地窗旁是书桌，柜檯上还摆的是小时候看过的书籍。 第68页 林知一趴在床尾看了时间，脑中不自觉的浮出池憬的影子，她点开池憬的朋友圈看了好几次，犹豫之下，她试探性地给池憬发过去消息。 【睡了吗？】 现在是晚上一点，池憬可能已经睡了，她数着时间，如果半分钟池憬没回，那她便撤回。 不到十秒，会话框弹出消息。 池憬：【嗯？准备睡了。】 林知一撑起身子，盘腿坐在床上回消息。池憬的消息像是解相思的良药。 【明天有空吗？】 她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不敢错过一点，明明看到的正在输入忽然不见了，她正准备发表情包，池憬消息进来了。 池憬：【怎么了？】 林知一抿着唇，打好的字删了好几次，那种羞耻感扯进了脑子里，她一闭眼将打好的消息发了过去。 林知一：【我有点想你。】 这种打直球的方式不适合碰撞上腼腆，林知一趴下去，脸埋在被子上，手机也不敢看。 池憬跟以前不太一样，或许换个说法，她以前并不了解池憬，那时候的池憬像是蝉鸣蛙声后落地的月光，现在更像蓝蓝苍穹之下的雨露，起码能碰着。 池憬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林知一发过来的这几个字，愣了一下神，她嘴角浮出笑意，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阳台上吹风。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尝了一颗酸葡萄，但是葡萄中心是甜的。 林知一感觉是同样的，她掐着时间，现在撤回来得及，她刚侧头去看手机，池憬发来了消息。 池憬：【那怎么办呢？明天有时间吗？】 林知一瞪大了眼，腾地坐了起来，池憬的回答像是大摆钟，在她心里左右晃动。她指尖捏着衣服角，然后回了消息。 林知一：【有时间】 池憬：【那我下课后来接你。】 池憬回消息很快，林知一捂着胸口，激动地说不出话，像是决堤的洪水没找到倾泻点，而那窗户缝隙灌进来的清风在努力告知她冷静。 林知一：【好啊。】 池憬：【所以你先别想了，早点休息。】 林知一看到这儿差点噎住，羞涩的盯着手机屏幕，池憬说话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这种气氛叫不叫暧昧她不知道，不过能让人心生甜意，脸红心跳也成了常事。 故事没有停留在北海一中，完满的悸动也不再是单向，几分试探像是心动者含蓄的表达方式，而温柔者的心动却是最浪漫的情书。 隔天下午，刺眼的光芒穿透云层投射在北大培英楼的白墙上，在培英楼后面澄湖旁存有一份独有的惬意。 占据校园墙的不再是承载北大年代的湖泊，而是歷史学系的老师。 池憬刚过澄湖，蓝色薄衬衫加灰色西装长裙，比起基地的工装随性，现在看起来更加温柔几分。 阳光穿过树叶小道上树影婆娑，她踩踏在光点上往培英楼的方向而去，路过的学生见着都会很礼貌地打招唿，再回头看上她好几眼。 池憬每次都会很很早到，大课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而学生基本踩着时间到，早到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 教室在培英楼的二楼，最里的位置，走廊空荡，光影斜射在门窗上透着祥和宁静。 而越靠近教室，里面说话的声音越明显，看来今天学生到的比她早。 池憬推门而入，教室里坐了十几个学生，她上了讲台，底下安静了一阵，但随即有了细细碎碎地讨论声，至于说的什么她听不见。 还没到上课时间，她扫视一眼，桌上都摆着书籍或是笔记本，角落里有个黑衣服戴着口罩的学生引起了她的注意。 池憬站直了身子，多看了两眼，那人开始躲闪，将头转向窗边，头髮长度黑色口罩，桌上连一支笔都没有，坐在角落都能被一眼注意到的人，林知一。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低下头忍着笑，一个响指的时间，池憬恢復过来没再看她。 林知一没等池憬来接她，按道理今天她本该穿着裙子踩着高跟鞋好好打扮一番见池憬。 不过她一早萌生了另一个想法，她换了较为素的衣服，戴着帽子口罩，一车奔到了池憬的学校，提前进了教室。 为了不打扰到池憬上课，她选择了角落的位置，刚刚池憬看她那两眼，她心虚了。 池憬插好u盘后，拿着自己的本子走下讲台，步子很慢，像是在等上课时间。 林知一坐的角落四周没有人，是个风水宝地，大家都挤着往前，在她转过头的时候，池憬已经站在她的旁边。 林知一咽下哽在喉咙的口水，手足无措，左右看看最后也只能把目光放在池憬脸上。 池憬眼角呈着淡笑，轻侧头看着她，她把手里的笔记本放在林知一桌上，笔记本壳子夹着一支原子笔，「下次，可以带一个笔记本。」她微微一笑语气很轻。 即便如此很多学生都注意到了这边，纷纷转头看着林知一，林知一带着口罩被认出来的机率很小，但她还是低下了头。 池憬轻声咳了一下，「上课吧。」她转过身，大家这才转移了目标，考古系的学生都愿意来听池憬讲课。 林知一来学校的时候还听到了学生议论池憬。 林知一把笔记本往中间挪了一下，埋着头规规矩矩坐在位置上。没过几分钟教室陆陆续续又进了很多人，林知一坐在下面手撑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到她的脸。 第69页 这一堂课很漫长，但同时很有趣，这是第二次听到池憬讲课，这次和教小学生的方式不一样，但是台上那人散发的书香是这世间无物可比拟的。 第40章 家里做客 池憬平时不开车, 因为她觉得停车很麻烦，今天她说过去接林知一，下午来上课便开了车。 林知一在她之后上了车, 上车系安全带成了习惯, 她脱了口罩, 车门关上后，池憬没有发动车子，而是转向她问：「好玩儿吗？」 「不好玩儿。」林知一把笔记本还给她, 「不过好看。」她抿着笑。 池憬不解，「什么好看？」 林知一闭上嘴将头转了过去, 直视前方，当着面说很难为情。 池憬见她不想说也不问, 随意翻了一下本子, 这个笔记本她新买的还没用，两三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 林知一倒是很认真的在听她讲课, 这点会让她有点诧异。 「一一，你对考古感兴趣吗？」池憬合上本子随便问了一句。 林知一转头看着她，考古她怎么会感兴趣，「说实话，这种活儿很细緻，我做不好。」 池憬淡淡一笑, 林知一很坦诚, 不感兴趣还认真听了一堂课, 难为她了。 「你不是说带我吃你喜欢的东西, 走吧，在哪儿？」池憬繫上安全带。 「走吧, 我家。」林知一激动地看着她，今天出门时她就跟阮心说了。 池憬轻轻唿出一口气然后无奈地看着她，现在去她家合不合适这个问题，她需要在脑子里过一遍。 林知一弱弱地问：「你去吗？」 她启动车子，然后说：「你这么有诚意，我不去像话吗？」 池憬长这么大没去过别人家，高中的时候没有玩的特别好的同学，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繫。她更像是班上那个可有可无的人。 林知一家离学校很远，学校太偏，路上的时候两人闲聊了几句，车子驶向大桥，烟霞染红了半边天，大桥边的人道，行人拿着手机拍今天的晚霞。 林知一忘了有多久没看过北海的天空了，高中的时候倒是经常看，「小憬，你有回过北海一中玩儿吗？」 「没有，你想去吗？」池憬没回去过，貌似有点忘了一中的样子。 林知一说：「我在班群看到学校新修了图书室，原来的食堂也拆了。」林知一是去年进的班群，林知一表哥林昱宁高考復读后来到了她们班。 两人在一个班上，她被拉进了班群后发现池憬也在里面，不过她们都从来没有说过话。 班群也是三天两头会有人分享近来的生活，或者是当年学校的趣事。 「我没怎么注意。」池憬和林知一呆在一块儿会感觉很轻松。 林知一问：「明天要去看看吗？」 「看来，你是没给我留时间。」池憬朝下轻曳的声调。 她明天要去研究所破译棺椁的文字，忙完都是六点以后了，林知一没想到这儿，她低下头，「抱歉，我忘了你很忙。」 池憬看后置镜的时候瞟了她一下，于是笑说：「我没怪你，明天我接你吗？」 「明天我来接你。」林知一抿着笑看着她，「然后给你带晚餐。」 池憬微诧异地神色中带着笑意，「好啊。」 北海的晚霞永远都是摄影师喜欢的景色之一，天际喷射出的红色被蓝海大口吞噬着，暧昧的气氛很适合产生在这美景之下。 六点的时候，池憬到了林知一楼下。 路上她顺道买了一些水果还有礼盒，第一次去别人家池憬会有点不知所措。 林知一带了钥匙，门锁一开，她抿着唇让自己沉静下来，屋子里飘出一阵香味，红烧鱼的味道。 「妈，小憬来了。」 听到声音，阮心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围裙上沾了油渍，她满脸笑意，目光一下便锁在池憬身上。 「阿姨好。」池憬很乖地打招唿，她将手里的东西给了林知一，林知一放在台柜上，然后给池憬拿了拖鞋。 阮心擦了擦手，「别客气，进来坐。」阮心回过神，她一向很好客，不过林知一没带同学朋友来过家里，她提前收拾了家里。 屋子里虽然养了不少盆栽，像是走近了童话园林，不凌乱有意境。 「一一，招唿小憬，我锅里还有菜，很快就吃饭。」阮心拍了拍林知一。 林知一点头，「好呢，我知道。」 池憬刚进屋子，林知一拉着她的手，「去我房间，外面有虫子。」 家中养了盆栽以后，时常会飞一些小虫子，林知一习惯了，不过她怕池憬介意。 林知一拉上池憬的手，正好被厨房的阮心看到了，厨房是玻璃门，很容易就能看到，这种举动明明是好朋友之间很自然的东西，但是为何她会觉得有点奇怪。 池憬像是心虚，在到林知一门口的时候，将手缩了回来。 林知一房间不大，床上还是放的那支米色小熊，池憬走到桌边看着她书架上书籍，这些书十本中有九本她都看过。 「你也喜欢这些书？」池憬随手拿了一本，这是她高中的时候读的，这么些年差不多忘了。 林知一拉出凳子让她坐，高中的时候长跟池憬坐同一辆公交，她每次会记下池憬看的什么书，想努力寻找那些能拉近她们距离的点。 「高中看的。」林知一没有说别的，她总不能全然吐露出，女孩子脸上会无光。 第70页 池憬放了回去，这时门响了两声，阮心推门端了一盘子切好的西瓜，满脸笑意道：「天热，你们先吃点西瓜。」 「谢谢阿姨。」池憬抿着笑接过盘子，搁置到桌角。 「不用不用。」阮心边说边出了屋子，还将门给关上了。 林知一看人出去了，然后问：「小憬，你说我妈好不好相处？」 池憬坐到椅子上，说：「挺好相处，阿姨和善。」 椅子在床位，两边隔了一米，林知一坐在床尾看着她又说：「婆媳矛盾会有吗？」 池憬听到这话忍不住一笑，「那得看你找什么样的对象。」她拿了一块西瓜递到林知一面前。 林知一怔住了，她垂下眼帘看了一眼西瓜，池憬的动作很自然，这让她越加琢磨不透。 「嗯？吃吗？」池憬眉头微动瞧着她。 林知一老毛病犯了，不伸手接，低头张嘴咬下西瓜角，这一块是西瓜最甜的地方，小时候家里吃西瓜中间的那一块都是留给她吃。 冰过的西瓜沁凉透着甜，最适合夏季的水果，林知一极力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 忽然，门开了。 阮心手端着切好的苹果，本是满脸的笑意，在看到池憬餵林知一吃西瓜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且僵硬。 屋子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在空调冷风中，林知一在池憬收回手的时候将西瓜接住，错开了阮心的目光。 阮心品尝这怪怪的气氛，将盘子放在桌上，「你们，吃苹果。」 她放下后往外走，时不时回头看了两人几眼。 直到门发出声音闭上。 林知一低头继续吃着手里的西瓜，眼睛会不自觉地观察池憬。 池憬说：「好像，误会了。」她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林知一被嘴里的西瓜汁呛到了，她低头咳嗽起来，池憬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会的，好朋友都这样。」林知一接着换气的间隙解释。 池憬听到这句话点头，「是，好朋友一方比较懒。」池憬要笑不笑地颔首。 林知一缓了过来，她两口吃完了剩下的西瓜。这瓜越挨着绿皮儿味道也就越淡了。 阮心做饭很快，苹果一口没动，房间隔不住菜香，池憬已经很久没在家吃过饭。 餐厅大理石方桌中间摆了六道菜一个汤，阮心喜欢做饭，研究菜谱算是每日必做的一件事。 大概是从林知一高中控制饮食起，那时的林知一是易胖体质，为了跳舞不能多吃，长身体的阶段为了跟上营养，她也就只能亲自研究。 林知一在厨房拿了碗筷，阮心招唿池憬坐下，「小憬，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阿姨就做了些拿手的。」 池憬站在左侧的椅子旁，「谢谢阿姨，做的很好。」官方的客气回答。 「妈，我来。」林知一从她手里拿过饭勺，阮心坐了下来。 「你坐啊，别站着。」林知一将饭碗给了池憬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池憬最后落座，刚挨着椅子，林知一开始夹菜，「你尝尝这个，这是我妈做的红烧鱼。」 阮心没动筷子，一直观察着她们二人。 「还有这个，这个红烧肉也很好吃。」林知一凑在池憬旁边，她夹完了菜后，将公筷放到了旁边。 林知一知道池憬家里规矩很多，读书的时候开家长会，池憬的妈妈是个很有知性优雅的人，跟池憬身上的书香气很像。 平时她们家不用公筷，今天刻意准备了一双。 池憬看着林知一的空碗问：「你又不吃饭吗？」 「她都不吃饭的，工作没办法。」阮心笑着，「小憬，你吃，不管她。」 林知一夹了一根青菜说：「快进组了，可不能在这时候吃胖了。」她看着桌上的菜咽了好几次口水。 池憬心疼地瞧着她，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一块，不会胖。」 「那我吃一块。」林知一冲着她一笑，这屋中好像阮心成了透明人，林知一塞进嘴里发现阮心的表情，茫然说：「妈你看我做什么，吃啊。」 「吃，吃。」阮心咽下口水，夹了挨的最近的菜，将菜送进嘴里又看了一下池憬。 饭桌上只剩下筷子碰碗的声音，阮心做的菜瞧着油但不腻味很足，海鲜盛行的北海家宴上总会有一道红烧鱼。 阮心端着碗，手腕垂着，说道：「小憬，你平时在北海的话，空了多来阿姨家坐坐，一一常不在家，今年过年怕是都回不来。」 「嗯好。」池憬应声很快，她吃饭动静很小，平时一直都是这样，并非是家教严，而是那套传统文化在她家是家规。 「今年过年可能会回来。」《凰城》的拍摄时间是三个月，七月初进组的话，萧翔的戏十二月怎么也得开机了。 现在还没暂定时间，林知一也不确定。 阮心又说：「小憬，你家里有弟弟妹妹吗？」 「没有。」池憬抬头抿着笑回答。 阮心看林知一给池憬盛了汤，然后问：「小憬，一一说你在研究所做考古，很优秀吶，阿姨能不能冒昧问一下，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林知一手一抖，差点掉了筷子，这动静难免不引起阮心的注意，她紧紧捏着碗沿，看了一下身侧的池憬。 池憬很是淡定，微微一笑抬头说：「狮子座。」 这下，林知一的筷子彻底掉在地上，她赶紧钻到桌下去捡，整颗心脏都挂在了悬崖边上，随时会跌落谷底。 第71页 「笨手笨脚的。」阮心站起身去厨房拿筷子。 池憬垂眸瞧着林知一，然后手垫在桌边，恰好对上林知一头顶。 「年轻人看星座，我们一一也是狮子座，粗心大意的，还真巧，不过狮子座的男生不错的。」阮心拿着筷子出来。 林知一也爬了起来，池憬很自然地收了回去，她没注意到池憬的手。 林知一只吃了几口菜，桌上的菜气越见缥缈，天未黑，房屋的轮廓在灰蓝色下变得模煳，林知一反覆的想着池憬的回答。 第41章 一张合照 研究所在北海外环。 几年前搬到这边的, 现代风格的独楼，因为房价较低所以一租就是好几年。 展示柜的文物被搬走的差不多了，多数都转交到了罗玉韬的博物馆。 二楼的会议室旁边是池憬的工作檯, 屋子里只有一扇窗户, 所以白天也需要开着灯, 池憬身着长白卦翻看着歷史文献。 她工作时都是掩着大门，认真的状态下，微弱的敲门声都能让她心跳加速一点儿。 「进。」 见门被拉开, 小段提着玻璃缸出现在门口，笑着道：「教授在忙吗？乌龟我带回来了。」 今天小段回了北海, 公主墓那边也结束了，他走进屋子。 池憬放下书走过去接过, 她透着玻璃缸查看了状态, 乌龟张着四脚在内里爬行，活力还在。 她把玻璃缸放在了长桌的一角, 挨着显微镜的地方。 设备和仪器都在长桌上, 剩下的文物样本都留在了隔壁房间，研究所没有特定的图书室，只有一个档案室，不过现在档案已经全部搬走了。 所以歷史学和相关学科的书籍、期刊都在她的研究室里，平时大家需要都会进来找。 显微镜旁摆的还是公主墓拍摄的一些照片，分析棺椁文字是否和巫族有关是首要的。 小段瞧了一下桌上的东西, 「教授, 有眉目了吗？」他问的是棺椁文字翻译, 解读文字是池憬在做。 这些文字的翻译虽然利用了计算机光学字符识别技术。 但罕见的未解读特殊文字, 计算机相关的语言资源可能相对有限，限制了计算机的翻译准确率, 要翻译文字还是需要人工操作。 池憬走回到桌前，说：「还没有，你下午去星物研究所，借一下游德牧族出土的古墓研究报告。」 「教授，你是觉得和游德牧民族的文字有关？但是西凉和这个种族之间隔着几百年。」小段推着眼镜。 池憬说：「总不能一直怀疑是巫族。」 巫族是否存在都未被证实，如果往一个方向死抓着，那棺椁文字便破解不了。 池憬将文字发给了自己妈妈，妈妈是歷史研究员，可以提供一些不同领域的专业知识和视角。 「也对。」小段回过神，「我拿两本书先去忙了。」他到书架上取了两本。 研究所没剩下几个，看着研究所快倒闭，大家都为自己找好了出路。 小段出门欲要带上门，却和院长迎面撞了个正着，院子穿着条纹衬衫，大肚子架在宽皮带上。 「院长。」小段颔首打招唿。 「走路慢点。」院长语气中带了点责备，在研究所规范了行为举止，因为怕撞坏了一些仪器和文物。 池憬听到声音没有落座，目光一直是落在门口，她迎着院长入了屋子。 院长直到走近了才说话，满是焦虑地眼神落在她身上，「小憬，你先别忙了，明天有人过来办仪器。」 「这么快吗？」池憬知道研究所这次是指定倒闭，她做好了准备，消息不算是突如其来。 院长扫视屋子嗯了一声，他轻嘆道：「没办法，公主墓后续研究经费不够，已经移交给博物馆，你这几年没有好好休息过，最近你放个假休息休息，年轻人多走动，老是关着不好。」 池憬没有说话，如果有别的办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院长笑说：「小憬，作为老师说一句别的，你做研究是个有恆劲儿的，不过在为歷史研究做贡献的时候，自己的生活也要过。」 话到此处，池憬也听明白了什么意思，「嗯。」 「那行，收拾收拾吧。」院长点点头没有再说多的话就出了门。 研究室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屋子格外的静谧，明明仪器运转有噪音，但是这噪音似乎被隔绝在耳外。 霞光从小窗缝隙迸射进来，将她的白卦半边染上了金辉，陷在光里的她却没办法抓住这束光。 小窗之外正是研究所大门，池憬跟楼下保安打过招唿，林知一不需要压身份证便能入内。 研究室林知一不能进，她只能提着食盒到隔壁的空屋子等着，从她进来便发现，大厅的展盒都空了。 廊道上的废弃a4纸也没人捡，在来的路上她跟田可聊了一路，田可说，池憬的那句狮子座说明了一切。 研究所现在这般，她也不能在这时候打扰到池憬，她也不知道表白的话要做点什么，或者她要怎么说才好。 林知一边想着边腾出饭菜，忽然门开了，池憬换好了衣服，她站在门口便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怎么带了这么多？」池憬走到小圆桌旁坐下，整间屋子就剩下休息区的小旧桌没有搬走。 林知一在她眼里看到一层忧郁感，不用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知一挤出笑说：「吃不下的话，我跟你一起吃。」 第72页 池憬拿出湿巾擦手，她撇了一眼玻璃盒的菜，除了炒苦瓜都是荤菜，「不怕胖吗？」 「怕，但是没关系，像你说的，少吃点。」林知一将筷子递给她，「不过你为什么不胖？」 池憬每餐都正常吃，身上没见一丝多的肉，「你又没摸过，你怎么知道我没胖。」她语气带着戏嚯，又像是故意这么说。 林知一抿着唇说不出话，池憬说话很直她知道的，很温柔她也是知道的，但是两者碰撞到一起说出的话，让她一憷。 池憬脱口而出的话，怕林知一会不适，她准备说点别的话题岔开。 微信的响声将她打断，池憬只能放下筷子先看手机。 这里在光照下，她调亮了手机屏幕，发现是童佳的信息。 童佳：【听说研究所关了？】 池憬简单地回了个嗯。 童佳：【行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 池憬看到这儿深吸一口气瞟了一下正在低头吃水果的林知一，她靠在椅背上。 池憬：【我是不是要准备点什么？】 童佳：【用心就好。】 池憬对于这个用心的字眼，能领悟到一点，她看向林知一，林知一正好对上了她的眼睛，「别忙了，先吃饭。」 「哦，好。」池憬这时候放下手机，这件事情上，池憬心里有了打算。 池憬问：「一一，你明天有时间吗？」她问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看她。 林知一眼睛一亮，顿了两秒想起来，眼眸覆上失落，「明天有点事。」明天徐晚缇来北海，之前约的晚饭。 「小憬，你最近还会忙吗？」林知一看研究所都空了，池憬主动邀约，她大概率也是知道情况。 池憬说：「研究所关了，最近这段时间休息。」池憬觉得没什么说不出口的，研究所的倒闭是她觉得很遗憾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没办法避免。 她对这地方有了感情，但是这份感情是建立在热爱文物的基础上，释怀遗憾她早有准备。 林知一看了一下周围说：「没关系的小憬，文物研究所的目标都是一致，虽然这里关了，但是有关的文物记忆被转移到别的地方，他们也是在为歷史文献做贡献。」林知一很认真地安慰她。 林知一不是一个文采斐然的才女，说不出太动听的词来安慰池憬。 池憬瞧着她笃定的眼神，忍不住一笑，偏头瞧着她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那，吃饭。」林知一挑眉低眼瞧着没有热气的饭菜。 筷子碰到玻璃盒沿发出清脆的声音，池憬问：「那后天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啊。」林知一答应的很快，她本来也有打算后天约池憬，那个被她潜藏了很久的秘密，她想说出来。 北海的霓虹四起时，天渐渐黑了下来，昏黄而凄凉的路灯下能闻几声虫鸣，一中的校园翻新了，以前的教学楼保留了下来。 老人说，梧桐树有灵性，学校留下了标志性的记忆，高二的楼层亮着灯，在所剩时间不多的日子里，他们会放假很晚。 梧桐叶比林知一整张脸都大，她记得高中拿树叶做过书籤，林知一低身捡了一片。 「学校变化挺大的。」她没有戴口罩，夜里也不会有人看清。 长台阶下是公告栏，上来的时候两个人站在那边看了许久，还是今年高考的榜单。林知一记得那年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她跑到学校看过。 池憬的名字还是很自然的占据第一排，三段式长阶梯趴着很累，她没想过此生还会和池憬一起出现在校园里。 「累了吗？我拉你。」池憬走在她旁边，将手伸到她面前，神色依旧是很温柔。 林知一的确有点累，没吃晚饭体力不太行，高中那会儿也不会觉得这长阶如此难爬。 林知一将手递过去那瞬，池憬很自然地握住了，说不出的羞涩宣言也在一点点的靠近终点，埋在枯枝败叶下的悸动也不再是年少时的秘密。 林知一看着池憬说：「昨天我看群里说，过几天班长回北海，想请在北海的同学聚一聚，你去吗？」 「你呢？」池憬反问。 「我不知道，林昱宁一直叫我去，我还没定。」林知一的堂哥大不了她几个月，小学两人在同一个班，起初都在同一水平线上，后来林昱宁像是着了魔一般，成绩突飞勐进。 至此成绩距离便拉开了，林昱宁跳了级。 不过兜兜转转大一届的堂哥高考失利，復读的时候两人再次成为了同学。 林昱宁大学后回了北海在外企工作，不算事业有成，但也算是仕途顺利，现在还没结婚。 池憬也收到了消息，组织者发了微信给她，她只回了句不一定有时间。 过了长阶她们绕过教学楼去了学校的荔枝园，荔枝园由名所见，曾经种了不少荔枝树，后来学校修建成了新的篮球场，只在篮球场外留了几枝。 路灯微弱，林知一穿的裙子，她找到光好的位置打开手机，「能帮我拍张照吗？」 「给我吧。」池憬接过她的手机，站远了一些，她调着光找到最好的角度，帮林知一拍了几张。 「看看，怎么样。」 林知一穿的裙子，虽然只有上半身，不过拍的她很满意，「你把我拍的太好看了。」 「不是我拍的好，是你很漂亮。」池憬看她高兴，自己心情也会莫名的好。 第73页 林知一听到池憬夸她，瞬间惊喜又带着羞涩，夸她好看的不在少数，不过池憬是第一个能让她害羞的人。 「合照吗？」林知一问。 「拍吧。」池憬没有想就应了，她自己都不拍照的。 林知一将摄像头翻转过来，站到池憬旁边，池憬贴心的微蹲了身子，路灯折射在林知一的额角，煳了半边脸。 照片的一角还能瞧见篮球框，那年不经意的一眼，惊动了林知一整个青春，不敢招惹的想念近在咫尺后，大概是这世间难得的幸事。 第42章 请客吃饭 林知一接徐晚缇的时候下了雨, 徐晚缇被司机送到了酒店。 林知一没上楼，一直在自己车上等着她，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 她快逐渐克制不住自己的耐心。 她食指一下下的敲着方向盘, 直觉总在告诉她, 徐晚缇有故意的成分，但是她又找不到任何证据。 前挡风玻璃还挂着水珠，车子停在车库许久没开, 林知一还刻意洗了个车才开出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林知一感觉到右边车门开了, 她闻到淡淡的茉莉花味混着山茶，很独特的香水味道, 转头之际, 林知一差点愣了神。 徐晚缇化了全妆，头髮也像是刚做的造型, 她现在知道这一个多小时徐晚缇在做什么了。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 「没关系。」 「一一，抱歉让你等久了，今天这顿饭我请吧。」徐晚缇直直地盯着她，说话音色懒懒的，却又带着小娇妻的感觉。 网上说徐晚缇生了一对狐狸眼，能勾人魂魄, 林知一看了一眼只想感嘆这张脸是怎么长得恰到好处。 林知一说：「说好了我请, 只等了一个多小时, 不算太久。」 林知一以为自己在等人这件事上从小练出了耐力, 以前在公交站等池憬的时候，她都要早爬起来一小时, 因为池憬到公交站的时间不固定。 不过她现在才知道，耐力是专属一人的。 徐晚缇听林知一这么说，倒也没生气，她好像能猜到林知一说话的方式，她笑说：「那走吧。」 车子启动后，刚驶上路，天又下起了雨，大颗雨滴落在玻璃上，雨刮器有节奏的洗刷着玻璃。 北海有一段时间没有下过大雨，湿漉漉的地面又遭遇雨水洗涤，今天看来不太顺利，林知一从不喜欢下雨，尤其是闷热后的一场大雨，会让浑身充满黏腻感。 林知一定的餐厅算得上北海数一数二的地儿，她几天前定的包间，跟徐晚缇吃饭不太至于会被拍。 下车的时，林知一拿过包找口罩，包里的小东西很多，她小心地拿出一张门票，门票上绘制着沙漠图。 她在包的最下面找到了口罩，正准备将门票放回去的时候，徐晚缇先一步拿了起来。 徐晚缇看了一下说：「北海博物馆的展览票，一一，你喜欢看文物展览吗？」 「还不错，挺喜欢。」林知一戴上口罩，看着徐晚缇手上的东西，徐晚缇拿的紧。 「一个人去吗？」她看着时间，是明天的票，「听说这次展览并不对外开放，邀请的都是收藏家和歷史学者。」 林知一见她手指松了，拿回来说：「两个人去，票是朋友送的。」林知一小心地放好眼眸含笑。 池憬给了她票以后，她刻意查过，一张票很难搞到手，不在一个圈子，她是没办法参观这种展览的。 「什么朋友？」 徐晚缇一直看着她，自己的口罩也没戴。 林知一笑说：「一个可以变成对象的朋友。」她说完便打开车门下了车，没注意到徐晚缇忽然暗下的神色。 同在一个圈子，大家都会很有默契不对外讲这些事情，林知一锁了车。 徐晚缇跟上她道：「一一，我觉得你现在不谈恋爱比较好，这个圈子不适合谈恋爱，对方是圈内人吗？」 「不是。」林知一摁了电梯，她没想到徐晚缇话会这么多，没什么不好谈的，演员只是工作，生活和工作是需要分开的。 从入行起林知一便一直这么想。 北海雨停后会吹凉风，林知一习惯了这里的天气，那种湿粘的感觉也减少了。 「这家菜还不错。」林知一聊了一句别的话题。 她来过两次，环境还有菜品瞧着体面，请客吃饭的佳地。 林知一上了楼后跟着服务员进了包厢，她之前来被认出过，所以这次服务员倒不会很惊讶。 这里的落地玻璃窗能俯瞰北海一角，城市的繁花似锦坐落在脚下，点好菜后，林知一摘下口罩。 「一一，喝点酒吗？」徐晚缇问道。 「我开了车，不能喝。」 徐晚缇说：「没关系，待会儿我叫司机过来。」 林知一的拒绝貌似不起作用，徐晚缇那双狐狸眼阴郁而沉闷，「庆祝你拿下萧翔导演的戏。」 林知一这顿饭是为了给徐晚缇道歉，她的酒量少喝点没什么问题，她想了想应了下来，「那少喝点。」 酒上桌后，菜也陆陆续续上齐了，徐晚缇没动筷子，先是喝了酒，北海的名菜摆盘后也是体面。服务很周到，会挨个介绍菜品。 不一样的是，上菜的服务员总是不同的人，林知一知道，他们是为了看徐晚缇，徐晚缇是家喻户晓的明星，即使不是粉丝都会多看她几眼。 「徐老师，你试试菜合不合口味。」 第74页 女明星一般都不吃晚饭，所以林知一是刻意定在中午。 徐晚缇拿起筷子挑了一下，选择了素菜，吃东西大家都会很谨慎，她也没多吃，尝了一口，夸赞道：「不错，一一很会选地方。」 话落她的手握住了酒杯，林知一只能作陪喝上一口，徐晚缇问：「一一，你怎么不接《北夏》的剧本，歷史正剧受众面更广，导演妆造审美不错，是个好本子。」 「想尝试一下新的角色。」林知一回答的很简单，这些她对比过，「徐老师，你呢？」 徐晚缇说：「目前没有接戏的打算，休息一段时间。不用叫我徐老师，太生分，一一，我大不了你几岁，你叫我晚缇吧。」 徐晚缇没什么架子，从最开始林知一接触她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虽然后面产生了误会，总结下来，这个人有点奇怪，但无伤大雅。 「好。」林知一会不太习惯这么叫她，只能尴尬地应了声，「上次的事情抱歉，是我误会了。」 「没关系的，若是换了我，我可能会比你还生气，这圈子里有人想着往上凑，不愿意拼把劲，我喜欢你的性格，不娇柔不造作，倒是和别人不太一样。」 紧接着，徐晚缇又举杯让林知一喝了酒，就这么喝着一杯空了。 林知一被前辈夸，只能点点头道谢，她期盼这顿饭早点结束，明天一早她还有正事儿要做，「徐老师。」 「嗯哼？」徐晚缇口中还含着酒，眉头轻蹙瞧着她。 林知一立马改口，「晚缇姐。」对于礼貌，她还是没有直接叫名字，「你之后休息的话，会一直在上都吗？」 林知一认为自己是个会聊天的，不过跟徐晚缇能聊的话题很少，她只能尽量不冷场，因为两人并不熟，就见过两面。 「会，一些活动也都在上都，《凰城》开机在上都对吗？」徐晚缇给她倒上酒。 上都有影视城，剧组开机后拍完了后半部分才会前往西北。 「嗯。」林知一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看这架势今天起码要喝完这一瓶。 徐晚缇说：「我之前看过《凰城》的本子，因为我很喜欢这本书，尤其是男主的角色。」 电影演员一般不会演电视剧，除非特殊原因，徐晚缇喜欢某个角色，自然会去争取尝试，她的本子都是自己做主，拍的电影每部都是票房大卖。 林知一诧异地看着她，徐晚缇注意到她惊讶的小眼神，于是低头一笑。 「为什么是这个角色？」 现在电视剧很久没出现过反串角色，徐晚缇的长相很符合原着对男主的描写，孱弱带着坚毅，狐狸眼含情。 徐晚缇笑说：「跟你一样，想尝试不一样的。」 这个回答是满分回答，但是没有给准确答案，尝试不一样的等于是冒险，徐晚缇多年的影后称唿可能会毁在某个角色上。 「挺好。」如果徐晚缇去接，那林知一大概率拿不到女主了，和徐晚缇搭戏，又要和很多演员竞争，现在定下的男主是流量小生，林知一除了看好这个角色，对上映后的效果一点也没有把握。 徐晚缇面上的笑容没有减去，反倒是眼睛一点点失了光，「最近这几年，演的角色太多了，和人物共情越多，貌似越难找到自己。看过不少心理医生，我想，活在聚光灯下最难的就是接受掌声。」 林知一之前听说过，徐晚缇演戏没从角色中走出来险些自杀，这样的情况她也有过，不过不算太严重自己就能调整好。 徐晚缇说到了演员都有共鸣感的话题，当看到杯中酒的时候，林知一似乎没那么反感，陪她多喝了几杯。 人在没有成就的时候，会有奔头，当被人肯定议论的时候，压力也会随之而来，那些小心谨慎不过是这条路上最不起眼的东西。 林知一说：「要不还是少喝点。」林知一觉得头晕，可能是喝的太急。 徐晚缇的眼神逐渐也开始变得迷离，她手撑着头，已经不能让人分清面颊的红晕是妆还是酒精上了头。 「最后一杯。」徐晚缇给林知一倒上，然后拿自己杯子碰了一下。 听到最后一杯，林知一接下，皱着眉头将酒咽了下去，这酒的后劲很大。 她平时不怎么喝酒，从上次断片后，喝酒都是浅尝。 外面的雨停了，金光拨开乌云从缝隙钻出，被大雨洗礼后的北海显得更加清晰明亮。 林知一在最后一杯酒下肚后，趴在桌上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徐晚缇悠悠地放下手，「一一？」她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林知一，「我叫你朋友来接你。」 林知一的手机正好放在桌上，设了密码，不过指纹能解开，徐晚缇很容易解开了她的手机。 她没有翻看别的，直接点开了通讯录，在最近通话中划到了池憬的名字，林知一的备註打的『小憬』。 这个称唿让她会稍微有点不适，徐晚缇打了过去，她靠在椅子上，没响两声，那头便接了。 「你好，我是一一的朋友，她喝多了，你能来接她吗？」徐晚缇说话一如既往那般柔和。 第43章 干净生活 池憬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 人正在北海博物馆，今天她过来商议破解文字的事儿。 博物馆是做的中式庭院，展厅外面今日还有不少参观的人, □□院是由铁门隔断的, 因为这里有很多资料, 包括珍贵文物，保安自然也多。 第75页 会议在她接电话的时候已经散了，池延从里面出来, 鬓角布了一些银髮，脸上始终都是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池憬家里穿衣一直都是中规中矩，自然池延也穿的较为正式。 北海博物馆非私立, 池延年轻时特聘到了北海博物馆, 这么多年都在这儿，罗玉韬自然是没提过挖人这件事。 「小憬, 这个文字破译要些时间, 我带你去查早年出土的一些西凉墓资料，其他研究所转过来的。」池延手里还拿着文件夹。 池憬将棺椁文字拿给了池延帮忙共同破解，博物馆上下忙碌的工作人员脚步匆匆。 池憬为难了，「爸，我现在有点事，我晚点再过来。」池憬眉头抚上几丝焦急。 池延也是第一次见自家孩子这般, 他问：「什么事儿？」 池憬抿着唇, 想着这话要怎么说才更恰当, 她不能直接说林知一喝多了。 「池博士。」 一个声音将池憬打断了, 熟悉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身着西装的老男人抬手从走廊一头过来。 池延笑着同他握手，「什么时候到的？」 「有些日子未见，我也刚刚到。」他打招唿的时候目光看向了池憬，「小憬也在。」 池憬微微一笑，「谭伯伯。」脸上还是挂着愁绪。 谭钦做收藏的，被博物馆邀请来参展，虽然明日正式开展，不过谭陵时间紧，今日提前来了。 北海博物馆的西凉主题展，展示的都是一些公主墓出土的文物。 池延转向池憬晌说：「小憬，那你先去忙吧，晚上我将资料带回去，刚好你妈妈也在家。」 「嗯好。」池憬应声，她转身连步子都不敢加快，池延晚上也不会再过问她离开做了什么。 直到过了铁门，池憬才大步往外面走去，博物馆外面很好打车。 远离了商业街，不会堵车，她拦了一辆计程车，焦急不安全部凝聚在了眉稍。 她盯着车窗外，大中午喝多了酒，她左右都想不明白为了什么。 在忐忑和担心中，池憬到了餐厅，餐厅中午人并不多，池憬直接去了包间，在房门打开的那一瞬，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包厢内很安静，徐晚缇坐在林知一对面一直静静看着她，林知一趴在桌上像只小猫一样乖巧的很，没有像上次那般。 池憬点头全是打招唿，她走到林知一旁边拍了拍她，「一一？」她连着叫了几声。 林知一听到声音后抬起头，额头被压出了红印，她眼神掠过徐晚缇，直接看向池憬，「小憬，你怎么来了？」 林知一仅存的意识有，不至于是断片的状态，而这意识像是一道保护墙，为自己而设立。 林知一问完话捂着嘴干呕了两下，然后又趴了下去，脑袋的沉闷不太允许她多讲一句话。 徐晚缇唇角上扬说：「先坐吧，等她休息一会儿。」她一直观察着二人，悠闲地靠在椅子上。 池憬看了看她，「我带她回去休息。」她从林知一兜里拿出口罩，然后蹲在她旁边，轻轻抚开她的髮丝将口罩给她戴好。 林知一很听话，准确来说不管是什么状态，她都很听池憬的话。 徐晚缇不说什么，站起身说：「我帮你吧。」她戴好口罩后，帮池憬扶着林知一下楼。 她没有叫司机来，林知一的车停在楼下，池憬成了唯一可以驾车的人，徐晚缇坐在后座，她搂着林知一好让人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 池憬自然是认识徐晚缇，再不怎么看电视，平时上网也听过了。 「徐老师，住的远吗？我先送你。」池憬系好安全带。 「不远，不过先送她是不是更合适？」徐晚缇垂眸瞧了一眼林知一，林知一似乎睡的很熟。 池憬说：「她住的很远。」 池憬不太清楚她们关系如何，林知一平时也没有提过，她知道的就是一个田可，林知一家住在哪儿应该属于隐私。 徐晚缇似是看出来了，淡淡一笑说了位置。 池憬点开导航，没用语音播报，她不太喜欢车上很吵，车子启动时，徐晚缇忽然说：「池教授，听一一说你们是同学？」 这种闲聊不会让两人在车上很尴尬，「嗯，高中同学。」池憬目光一直放在远处，开车的时候她不分神。 「那还挺好，这次拍摄纪录片会影响到你们考古工作进行吗？」 「没影响，前两天会不太习惯。」池憬语气平和的回答。 徐晚缇轻笑说：「我比较对考古工作感兴趣，不过出道早，又上了军艺，没有机会接触到，演员和别的行业都有共通性，虽然不多，不过唯一生活上会不太同。」 「每个人生活方式不太一样。」池憬不太能明白徐晚缇聊天的内容，找不到可以答话的点。 「对，是不太一样，一一出道那会儿，我看她的电视剧，很喜欢她，那时候我看好她，觉得这个小姑娘未来一定会火，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人，一一火了，不过还没有更好的机会。」 池憬只能嗯一声，她想知道徐晚缇最终要表达什么。 徐晚缇说话轻松，「作为公众人物，一一没谈过恋爱，在圈子也没有过绯闻，所以她有了现在的热度，虽然网上不了解她，会对她有偏见，不过那都不重要，有了好的作品，自然能一点点洗白，我想帮她，不过我不知道一一怎么想。」 第76页 「什么意思？」池憬目光一凝。 「池教授，你们相处过一段时间，我想知道，如果我想跟她在一起的话，能给她更好的资源帮助她的事业，她会拒绝吗？」徐晚缇说话间低下头看了一眼林知一。 焕然一新的雨后本该是将悸动延续，成就更好的对方，但云层散落的金光阻挡住了这一切。 池憬沉默着没有说话，车驶进隧道，一瞬黑了点。 「我想她会，她喜欢干净的生活。」池憬眼里的林知一就是这样，不过徐晚缇的话在提醒她，林知一现在并不适合谈恋爱。 徐晚缇听到池憬这么回答，讶然住了，这话林知一说过一样的。 「我想也是，但和圈外人谈恋爱不太合适。」徐晚缇的眉眼正好印在后置镜里。 说到这儿，车停了，正好在酒店楼下。 徐晚缇将林知一靠稳后自己才下车，直到看着人走远，池憬才开始送林知一回家。 路上她对徐晚缇的话又回想了好几遍，路上几洼浅浅的积水倒映着高楼大厦，刻意嬉笑的年代池憬并没有注意到过林知一。 她能想起来的就是午后烈日下跟在她身后的步子，还有夕阳之下趴在课桌上睡着的少女。 在更进一步和盘满皆输之间，池憬犹豫不定。 到了林知一家的时候，阮心并不在家，池憬扶着林知一进了房间，好在不是不省人事能有一点意识。 「一一，你卸妆的在哪儿？」池憬整理着她的髮丝。 林知一半睁着眼看她，眼神涣散聚焦不到一处，面前的人重影，林知一努力想要看清却没有一点办法。 「嗯？酒醒了吗？」池憬温柔地问。 林知一能听见她说什么，但是整个头像是被浸泡在水里，耳边全是嗡嗡的吵闹声，睁大了眼睛便是天旋地转。 林知一摇摇头，就这么一直看着池憬，她从池憬眼里捕捉到情丝的时候，于是故意加重了一点气息。 在酒精蔓延浑身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反骨也会不自觉的油然而生。 林知一不用说任何话，便很诱人，像是冰镇杨梅裹上了糖汁，能解燥热。 池憬挪开了眼睛，「好好休息吧。」 她不会有过多越矩的动作，起码是在没有确定关系以前，还有林知一喝醉的情况下。 林知一睡着后，池憬并没有离开，她坐在床边等着林知一醒，手机里的消息一直闪个不停，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她休假和不休假都是一样的。 直到阮心回来，池憬大概的说了一下情况，阮心留她吃饭，但家里还有事儿，她便推辞了。 后来到家的时候，天黑了。 坐落在北海的中式庭院是池憬爷爷留下来的，老爷子年轻得了不少奖，往上走家里三代从商，故而池憬家教严格。 她在开了门后，在庭院内看到楼上玻璃窗亮着灯，庭院的水池没养鱼，因为平时很少会有人在家。 庭院连着客厅，茶几底下也塞满了书，池延在书房听到动静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吃饭了吗？」 「还没。」池憬不太会在家里撒谎。 池延诧异抬眼，「我给你煮饺子，你看看这个，西凉建国年初。」池延把手里的书给了池憬。 忽而间他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多看了池憬两眼。 池憬不自在的接过书，「我先看看。」她拿着书上了楼，她知道自己身上沾了酒味，池延没说出来而来。 楼上还有一间书房，小时候她都在楼上书房写作业，池憬刚过书房门口，罗菘蓝在书房叫住了她，「小憬回来了。」 池憬步子停在门口，「妈。」 罗菘蓝没有走近，她摘下眼镜，扎在后面的黑髮挽在了一起，神眸间和张茹珏很像。 「小憬，院长打电话说你最近休息，如果空的话，你把你隔壁屋的旧书腾一下好吗？妈妈明天要出差去外地。」罗菘蓝说话带着威慑力。 池憬答应了，「我明天参完展回来弄。」 隔壁屋是间小房子，用来放的都是她高中时候的课本，还有她高中读过的书都放在了那间屋子。 「你先洗澡吧，待会儿我跟你聊一下。」罗菘蓝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从小到大说话都是这样很客气，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被张茹珏教出来的。 「嗯好。」池憬点头钻进了屋子。 第44章 逛逛展览 北海博物馆的这次展览专门针对西凉。 之前出土的牛角梳也是汇报上级以后被收纳到了这里, 罗菘蓝出差去上都参加会议。 没有对外开放的展览，今日过后还会有拍卖会，林知一很早就到了博物馆, 她进去以后并没有乱走, 一直在等池憬。 她知道昨天是池憬送自己回来的, 昨晚上徐晚缇给她发了消息关心，林知一也只是礼貌性地回了两句。 这顿饭后她算是轻松了，起码来说在以后, 她跟徐晚缇没有什么好牵扯的。 池憬从里面出来，「一一, 抱歉，刚刚处理了点事情, 久等了。」池憬今天一早过来开了会议, 池延特意寻了几个语言学专家来讨论关于棺椁文字。 博物馆虽然开展览会，但是歷史研究工作也是不可落下。 棺椁文字一直是她在跟进, 虽然移交到了罗玉韬的博物馆, 但是她已经打算好了之后去那边做研究，起码要将公主墓的研究报告撰写完成。 第77页 半途而废一直不太像她的风格。 「没关系，你忙完了吗？」林知一脱下口罩，参展的也没几个会看她，重要的是，今天站岗的工作人员很多, 现场也不允许拍照。 「忙完了, 我带你逛逛。」 林知一点头很是乖巧地到她身边跟着, 博物馆为了展览, 中间的大玻璃柜做了微缩景观还原西凉古国。 展品其中不乏有几样是找私人借的，博物馆太大, 展会上物品不多的时候也会有借文物的情况。 有些文物是能被私人收藏，不过手续复杂。 「这个牛角梳也在这儿？」林知一看到这个展览品很是惊喜，因为她见到的是样品，样品的相似度很高，不过始终仿造不出牛角上的纹路。 古人的工艺说糙却精，在那个没有电子雕刻工具的年代，文物的每笔都是在彰显不同时代的智慧。 池憬说：「这把牛角梳的材质独特，它在西凉末年为公主和驸马之间彻底决裂脱不开关系，一级类，展览后会送到文物局。」 林知一看着牛角梳，外表在光照下散着黄玉一般不规则的通透感。 一般情况下一级文物是不会被展览的，像这样的展览是很罕见的，而且现场也会採取严格的保护措施。 对于普通观众到博物馆的时候，也就只能瞧见一级文物复制品或者是照片。 「那边是古画还有古籍类。」在林知一往前走的时候，池憬做起了讲解员。 林知一抿着笑，调侃道：「池教授，你这讲解员做的不错吶。」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还能当导游，带你逛古蹟。」池憬回话时眼底带着笑，眉眼瞧着就很吸引人，她和林知一长相不同，池憬除了书香自带了清冷感。 这种清冷感没有柔弱，反倒是更抓人目光。 林知一朝着古画的区域走去，古画下方的保险柜里，放着一排泛黄的古籍，没有摊开内容，就只能看着封面，下面是一些介绍语。 「这些古籍修復起来一定很麻烦吧。」林知一知道古籍会有破损，古籍修復师更是一个累活儿。 「现在古籍修復师没有以前多了。」池憬前两年发掘的古墓，出土的古籍破损严重，至今都没修復好。 池憬目光看到墙面，「你看这个吧，两千多年前草原部落祭司的画像。」 林知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古画用画轴裱好挂在壁灯下，壁灯光很柔和，从上方洒落在画轴上，恰好能让人清晰地看到古画的细节。 平常博物馆都是会拉警戒线，只能隔着一米的距离观看，今天请的都是文物界歷史界的前辈，大家的素养也不会伸手去触碰古画。 画像上的祭祀浑身罩着白布，只能瞧见一双无神的眼睛。 「以前听说祭司是部落信仰，现在有画像证明两千多年前祭司真的存在。」林知一认真观察着，两千多年前还是大北王朝。 在这个相信科学的年代，祭祀这类职位不太会被人懂，听闻部落的小孩生了病祭祀做法便能好，这也是书上记载的。 池憬说：「大北王朝末年，草原可敦回朝都商谈开拓互市的时候，带着祭司，让鸿胪寺画了像，才能留到现在。」 林知一问：「那这画也是孤品了？」 「画了三张，不过传下来到现在也就只剩下一张，是孤品。」池憬不太确定林知一会不会喜欢看展。 林知一听的津津有味，拍过歷史正剧，林知一对大北末年的了解不仅限于课本上学到的。 池憬带林知一到了旁边，一张被放置在正中的画像，像是印在了皮制的画纸上，「这一张，西凉塔尔公主的画像，我看过你的本子，虽然很多内容是虚构的，但是套用的就是塔尔人物原型。」 林知一饰演的西凉公主东祺，处于的年代正好塔尔公主重合。 林知一认真观察着画像人物的神色，画像上的公主跟她一点也不像，那种神色不好模仿，像是在阴郁中带上了朦胧，却又要面上带笑。 「小憬，塔尔公主是怎么死的？」林知一正好看到介绍，公主只活了二十三岁。 池憬说：「这张画像经过文物修復，之前也是古国宫殿中遗留下来的，塔尔公主没有墓穴，西凉的史册记载因病而故，死后祭祀焚烧，骨灰撒进了沙漠，但是在另一出土的土窟中，又发现了不一样的说法，是服毒而亡。」 「《凰城》的本子也写的是服毒而亡。」林知一看着她道。 池憬说：「因为这本书的主线是感情线，服毒而亡更能引起共鸣感。」 今天看展，对于林知一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包括对于西凉古国的了解，因为剧本中规中矩，她只能演好人物该走的感情戏，但在家国大义面前的时候，情绪不好控制。 了解这个时代，了解这个人物能更好的让她发挥呈现这个角色。 「我带你去休息。」池憬很自然地注意到林知一的高跟鞋。 北海博物馆很大，除了主展览厅以外还有存储保管区，放置的都是不会被展示的文物。 在展厅右侧里面是咖啡厅，这时在后面的会厅有博士讲解西凉古国歷史，大家都回了会议厅。 所以咖啡厅见不到几个人，林知一和池憬找了角落的位置。 藤木编的沙发椅和玻璃窗外的中式凉亭很搭，有江南依依水乡的美感。 上咖啡的服务员多注意了一下林知一，她在外面没带口罩的时候都会引起注意。 第78页 池憬等上了咖啡后，看到池延发来的消息，是让她去拿资料，她站起身说：「一一，我去研究室拿下资料，很快的。」 「我等你，你去吧。」林知一很理解她，看着池憬刚离开，林知一拿出手机。 她进了博物馆都是把手机关成了静音，田可的消息还没回。 田可：【怎么样？教授还没跟你表白吗？】 林知一：【没有，她是喜欢我吗？】 田可回消息的速度很快，上次的被骗事件，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提，林知一问过田可怎么找的大师，圈内人也是看的gg。 而那些灵验的事情，林知一觉得大概和大师没有直接关系。 田可：【她不喜欢你为什么带你去看展？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跟你一起回北海，帮你查乌龟的饲养方法，还有那什么狮子座，陪你去逛学校，你以为做教授很闲？】 林知一看到这儿，细想是那么回事，不过对方没说总有道理。 暗恋变为明恋的时候，未来也总要有一个结果才能不叫人遗憾。 林知一想到这儿看池憬回来了，于是关了手机，池憬手里拿着文件夹坐到了她对面。 「我昨天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林知一还沉浸在刚刚田可说的话里，一时间她竟都不知道聊点什么。 池憬被她突如其来的道歉，逗笑了，她问：「所以你以后还喝酒吗？」 「不喝了。」昨天如果不是徐晚缇她也不会喝，不过以后这种喝酒的机会没有了。 林知一不急于对方能立马拨开袒露心迹，山川日月总有清风，喜于四季她也会觉得有份温柔望尘莫及。 * 夜间吹了风，林知一回到家的时候，听到屋子里热闹得很，电视放的中央台每晚都会播的黄金搭档。 林知一不用猜便知道林雪松回来了，她开门，电视机的音乐声直接冲进耳膜，她扯着嗓子叫了声爸。 坐在沙发上的林雪松愣是没听到，直到阮心路过一巴掌拍在他后背，「姑娘回来了，声音小点。」 林雪松立马回头，「一一去哪儿了？这一天都不在家。」他说着直接关了电视。 「出去玩儿了，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知一疑惑，早上她出门的时候，也没听说林雪松今天回来。 林雪松说：「中午，另一场演出取消了。」他左右看看林知一，「怎么又瘦了。」他满眼心疼。 林雪松即使上了五十，坐在沙发上仍旧是后背挺得很直，让人分不出年龄。林雪松的轮廓和林知一很像。 林知一继承了阮心的柔美，又加了林雪松流畅的五官线条，像是散落人间的星辰，撑起理想又盪在市井。 「没有啊，最近我还生怕胖了呢，马上进组了。」林知一坐下拿了一块苹果。 阮心洗好葡萄出来，「小宁下午来找过你，他说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都没回。」 「林昱宁？什么事儿？」林知一拿了颗葡萄。 阮心拍拍她，「那是堂哥，别老是直唿大名，不礼貌。」 「行行行。」林知一敷衍回答，给阮心让了位置，让她坐到了里面。 阮心说：「他说让你参加高中同学会，明天晚上来接你。」 林知一这时候想起来是看到了这条微信，不过那时候她跟池憬在一块儿就忘了回。 林知一想了想，这么多年没参加过，去看一眼也不是不行，她不用脑子猜就知道，林昱宁一个人去会尴尬，但又想去瞧瞧，所以拉上她一起。 第45章 粉色情书 第二天, 林昱宁很准时的到了林知一的家。 他穿着黑色西装打了一条暗紫色领带，然而专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并没有呈现在他的身上。 反倒是无止境地幼稚，从吃苹果就能瞧得出来。 「走吧。」林知一还是如往常那般出门戴上口罩, 随便穿了一身衣裳。 林昱宁腮帮子鼓鼓的, 苹果块在口里打转, 他笑道：「一一就是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那当然。」林知一毫不谦虚，她走在了最前面。 阮心交代说：「小宁, 一一不能喝酒啊，别让她喝。」 「知道了婶婶, 有我在放心吧。」林昱宁拍拍胸脯做保证，虽然偶尔瞧着是吊儿郎当, 但是林昱宁还是很疼这个妹妹。 小时候林知一被学校孩子抢橡皮, 林知一将人打了都是他出面帮忙顶包。 林知一性子从小就这样，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胆子也是真的小, 不过是在别人没有触碰到她底线以前。 多雨的季节里，林知一会时常在包里备上一把雨伞，因为林雪松常说，有风有雨是常态，有备无患是状态。 下楼后，林知一看着路边的新车, 调侃说：「新提的吶。」 「哪是新提的, 几个月了。」林昱宁和她很久没见了, 算起来有半年了, 林知一很少回来，回来也就呆个一两天便走了。 林昱宁给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系好安全带后，林昱宁启动车子问：「池憬今天来吗？」 「她今天有事不来。」林知一坐好后开始玩手机，她昨晚就在微信上问过池憬。 林昱宁哦了一声，然后想起了什么，又说：「你们自从一起拍了纪录片以后，关系挺好啊。」他的声音线条很沉稳，带上八卦气息以后也不变味儿。 林知一没张嘴应了声，林昱宁斜眼看了看她说：「听说你请家里来了？」 第79页 林知一这时候才放下手机，看着他问：「林昱宁，你想问什么？」 「啧。」林昱宁手腕瞧着很慵懒，他偏了一下头，「随便聊聊，你急什么，读书那会儿吧，我觉得池憬像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是好像听姑姑说，那天她餵你吃西瓜？你们这是什么操作？」 林知一脸瞬间绿了，她捏着拳头想砸在林昱宁身上，林昱宁下意识躲了一下，介于他在开车，她咬着牙把手放了下去。 「你跟你朋友不这样吗？」林知一关了手机问他。 林昱宁嗤笑一声，「别说我们，你什么时候听过张飞餵关羽吃西瓜的？」 「我妈跟你说这干嘛？」林知一皱了一下眉头，印象里阮心不会给林昱宁说这些。 林昱宁道：「我哪知道，她就说小憬这孩子不错，就是咱们一一不像话，西瓜都让人餵。」林昱宁阴阳怪气学起阮心得语气，夹着嗓子让人听的很难受。 「我妈这样说的？」林知一还以为阮心说的别的。 「我骗你做什么。」林昱宁说的信誓旦旦不像撒谎。 林知一回想着事情，从能记得的地方开始理线，也给不出任何能让阮心说这话的理由。 路上两人也只是闲聊了一些家里的琐事，从琐事又聊到了同学身上，林昱宁虽然高三呆了一年，但是和大家熟的比原来的都亲，她们那届每个人都不差。 热烈起航后归于茫茫的轻狂，锻造着每一个人的成长。 * 前天安排的打扫隔壁小间，池憬太忙也就往后推了一下。 罗菘蓝提前找好了大箱子，她们家向来不会有扔书的习惯，整理出来也是会放到仓库里。 这间空的屋子用来做什么，罗菘蓝没有说。 傍晚时分很适合散步，池憬一下午才整理出一个书架的旧书，因为有的书可以不用收进仓库，她撑着腰环视四周。 只有八九个平方的小屋子，做了三面墙的书架，一面被腾空后她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一般忙的时候都会请钟点工打扫，好几个月前罗菘蓝就有说腾屋子的事儿，这种整理书籍都不会请人来做。 屋中间的懒人沙发被池憬搬到了门口，她喘了两口气后又爬上了梯子。 这边是课本，她想着能直接放进箱子，不用多看，伸手拿下后一本本直接扔到了地上。 而这噪音也盖住了楼梯间的脚步声。 「小憬。」张茹珏手提着食盒，一边喊着一边往楼上去。 池憬手一顿认真听了一下，刚应了声，张茹珏已经走到了门口。 张茹珏皱着眉四下扫视，屋子里乱的一团糟，书本散落在地上，散出陈旧的油墨味，绿色的懒人沙发上飘着纸张。 对于有洁癖的人来说看不了这种情况，而张茹珏的注意力在池憬身上，她吓得瞳孔一震。 「哎哟，小憬，你怎么爬那么高，快下来。」张茹珏随手将不锈钢的食盒放在箱子上。 她一边往前，还不忘绕开脚下的书，虽然是小跑，但是步子稳不会乱分寸。 「姥姥，没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池憬见她双手扶着梯子，也不在上面停留了，挪着步子下来。 张茹珏说：「这些事情等你爸爸回来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摔了怎么得了。」语气带着责备。 「没关系。」池憬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书架上高层的全被撤了下来。 张茹珏的黑色披肩落了尘，池憬手不干净也没替她拍。 「若是磕着碰着可有罪受了，先别弄了，过来吃饭。」张茹珏走在前面，顺手就摘了自己的披风。 平时池憬自己在家的时候，张茹珏会经常让刘嫂做些好吃的送来。 池憬在楼下的洗手池旁边洗干净手，张茹珏已经将饭菜腾了出来，「你这孩子不按时吃饭，吃了我帮你一起收拾了。」 池憬坐到餐桌前，四分菜一碗汤，「没关系姥姥，我自己来。」 她今天收拾书的时候发现了很多小书籤，看着那些笔记倒是有种回味年少的感觉。 张茹珏洗干净勺子交给她，「小憬，你多休息一段时间，再去你舅舅那儿，你忙起来都见不到人。」 那天罗菘蓝找池憬谈的就是这件事，她刚离开研究所接到了好几个研究所的电话，还有昨天的展览遇上也有人提过。 池憬去罗玉韬那儿，主要还是为了能继续写公主墓的研究报告。 「我过几天到上都，学校交接工作没完成。」池憬夹了一块排骨，罗玉韬的博物馆在上都市，她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在北大讲课。 张茹珏轻嘆说：「跟你妈一个样，我听说院长向上都大学介绍了你，你这次过去了还上课吗？」 「传授经验培养下一代，教学还能激发研究领域的深入思考。」池憬看着她解释，她只希望张茹珏不要操心。 「你啊！」张茹珏不好说什么，池憬是教授，作为考古教授，指导学生培养下一代传承学科很重要。 张茹珏不想池憬那么累，现在瞧着模样好，这样累下去男朋友都不好找。 「小憬，姥姥平时不怎么催你急着找男朋友，缘分这个东西说不太准，不过也不能不放在心上，遇上合适的可以交往一下，人生总要有尝试。」张茹珏语重心长地说。 池憬夹菜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张茹珏说：「我好像，不太想找男朋友。」她的音色捎上调皮感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舒适。 第80页 张茹珏倒也没惊怔，只是淡淡抬眼，装作生气地说：「谈谈看嘛，不能总是工作。」 池憬抿着笑，放在碗沿的筷子也没再挪动，「我吃好了。」她吃东西一直吃的不多。 张茹珏看她在收碗，站起身时手拂过旗袍边缘，理好褶皱，「我换身衣服帮你收收书。」 「嗯好。」池憬将碗筷叠在一起拿到了厨房，她有时间能做一般都是立马行动，不会拖沓。 碗筷不多，她洗干净放好后匆匆上了楼，如果今天能全部收拾好，那明天也能做点别的。 池憬家里的书房都安了两盏强光灯，下过雨的庭院能听到一些蛙鸣，城市中心难得的惬意。 这间小屋能一眼看到楼下的凉亭，水池边上挂着灯带，庭院灯是最容易招蚊子的地儿。 张茹珏穿的罗菘蓝的衣服，正好合适，她坐在小板凳上，戴着老花镜一本本整理好放在箱子里。 「小憬，高二的课本你记了这么多笔记。」张茹珏从来没问过小憬的学习情况，在她眼里池憬这孩子打小成绩好。 罗菘蓝即使再忙每晚都会检查了池憬的作业再休息，在陪伴上会少点，不过在教育上从来不缺。 池憬瞥了一眼，「我都忘了。」一直忙忙碌碌，连悲伤春秋的时间都没有。 「我还记得，你高中参加的歷史知识竞赛得了一等奖，那天我去接你，二等奖那小姑娘哭鼻子来着。」说到这儿，张茹珏没忍住笑了。 面颊生了老年斑，白皮肤很是明显。 歷史知识竞赛的奖盃还在另一个屋子里放着，她已经记不清拿了多少奖，从小到大参加过的比赛是真的很多。 池憬整理到高三的书，她拍了拍面上的灰，谁料从书本里夹着东西，在灰尘落地前先一步探了路。 池憬将书放进箱子里，然后将地上那封信捡了起来。 「什么东西？」张茹珏也注意到了。 池憬看了看，这样的信高中大学就没少收，都是偷偷夹着她的书本里。 粉色信封没有留下名字，张茹珏一看便明白了，「高中的同学送的吧。」 池憬读书一直很规矩，早恋这样的事是不太可能，池憬看了下背面，「应该是谁放我书里了。」临近高考的时候都不看书了，一直翻的笔记本，所以也没注意到这封信。 「你现在要看一下吗？」张茹珏问道。 池憬淡淡一笑，「不看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她随手扔进了箱子里。 挂在顶上的两颗白炽灯太亮，透过窗户只能见着二人的影子陷在玻璃上。 池憬再次撇过头的时候，看到粉色书信的角落有两槓，竖起来看，像她给林知一改的备註。 有了吸引点，书信也会脱离被藏于仓库的风险，池憬又将信拿了出来，她没有立马拆开而是放到了旁边。 像是为时已晚的情愫，但其实更为恰逢其时。 第46章 同学聚会 暮色落在松石支路时, 路灯吊着柔和的光束，不似漪虹那般流光溢彩，但能于孤步同行。 「怎么定了这么偏的地方？」林知一提着包走在前面。 林昱宁跟上整理着自己的领带, 「这家饭店好像是班长家开的。」 「难怪呢。」林知一步子很快, 不吃晚饭的人来了这儿少说都得夹上两筷子。 听说来了十几个同学, 都留在北海工作的，基本都结婚了。 饭店的包厢很好找，就在一楼最里的位置, 林知一到了门口先让林昱宁进。 两个人站在门口便听到了里面大笑的声音，如雄狮过江。 林昱宁倒是毫不在乎, 直接压动把手开了门，「老远就听到了声儿,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林昱宁的嗓门镇住了全场, 说话间人闪到了饭桌前。 十几个同学围着圆桌，水晶吊灯给人即冷即暖的感觉, 时过境迁林知一无法全部叫出名字。 班长是个寸头男生, 大家都叫苟哥，读书那会儿身材微胖，这些年倒是抽条了，越长越年轻。 苟哥站起身笑着说：「快坐，我们大明星来了。」他主动拉开两个凳子，让林昱宁和林知一坐到一起。 这句大明星, 让林知一很尴尬, 她脱下口罩坐在位置上, 这个座位靠门, 光线均匀的铺在脸上为她的娇俏增添了成熟。 大家都盯着林知一，旁边的女同学她还记得名字, 曾经在班上是最吵闹的那一个。 林知一抿着笑打了招唿，这种场合下她会较为腼腆，来前她和杨言打过招唿，杨言倒也没说什么，还是嘱咐同样的话。 「一一，听说池憬跟你一起做节目了？」旁边的女同学转头问她。 时间能改变样貌，但是骨子里的性格不会被磨掉。 林知一淡笑道：「考古纪录片。」 女同学说：「咱们读书那会儿，池憬是学习委员长得又漂亮，老胡不是说了吗？咱们班大概率就池憬混的最好，当年高考全市第一，谁不知道咱们班池憬，结果呢，现在做了考古这活儿。」 老胡是班主任，叛逆期时总会给班主任取一些看似很亲切的代称，女同学说话像是在惋惜，又像是在嘲讽。 林知一记得读书的时候面前这人没少在班上散布谣言，不过并不稀奇，每个班都有一个这样的人。 林知一等她说完，莞尔一笑，问道：「考古有什么不好吗？对了，你高考多少分？」 第81页 女同学尴尬了，强颜欢笑道：「我都忘了，这么久了。」 「没有啊，我看你记性挺不错，还能记得小憬是全市第一，不像我，记性是真的差，我都忘了你叫什么名字。」林知一的阴阳怪气使得恰好。 女同学笑容凝聚在脸上，眉梢涨的彤红。 林知一人畜无害的模样，在气势上就赢了一大半。 「听我说，我说两句。」林昱宁站起身，像是老干部下通知一般，说话前还清了清嗓子。 林昱宁说：「一一现在是明星，我们大家都是同学各奔前程这么多年，难得聚在一起，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望大家互相配合一下职业的特殊性，我们也不要拍照，今天这顿我来请。」 林知一没介意拍照的问题，林昱宁叫她来了，便会用其他方式保护她。 大家拍手都应声下来，林昱宁陪着笑坐了下来。 「一一，现在就你跟学习委员走的近了吧？」苟哥在林昱宁旁边，实行了隔空喊话。 「联繫比较多。」林知一这么回答较为合适一点。 苟哥继续说：「咱们班当年暗恋池憬的可有好几个吶，老杨，你写过情书，你忘了，我帮你送的。」苟哥指着对面的男人惊喜道。 男人羞红了脸，「别提这事儿，那时候小，现在都结婚了。」 林知一记得班上喜欢过池憬的是有好几个，当然，同性别的就她一个。 「我还记得那会儿，还有谁暗恋过池憬来着？」旁边女同学开始起闹。 一群成年人如孩子一般开始议论着所谓的共同话题。 林知一喝了一口水说：「人家不在这儿，这么议论可不道德哟，聊聊在这儿的吧，比如说谁暗恋过你。」她弯弯唇角转头。 林知一这时候想到之前网上自称她同班同学的，肯定是真的同学了。 在市井度日中，那份纯真早已千疮百孔。 「我在群里发个小红包大家抢，谁最少谁开始说，说说自己现状，让大家了解了解。」林昱宁用一种方式终止了这个话题。 林知一只是笑笑坐在位置上玩手机，她没怎么吃东西，同学情在岁月长河中已经被洗的差不多。 在最纯真的时候相识，林知一对她们无感，并不是心高气傲造就她这般。 而是从她看出网上黑自己的人真是同窗的时候，会很心寒。 大家聊到起兴的时候，都分成了几个小团在一起吹嘘。林知一坐靠在包厢的沙发上，女生都围在旁边的沙发讲自家的孩子。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变成了大人，讨论的也是当年父母讨论过的东西，世间索然无味，反覆重演。 「谁能想到你最后跟周南结婚了。」 林知一听到这儿留心了一下，眼睛瞟过去，跟周南结婚的女生以前跟她坐过前后桌。 「周南那会儿不是跟池憬是同桌嘛，两人在班上一直位列前茅，周南现在做什么呢？」 「我们自己开了外贸公司，他今天出差去了，所以没来。」 「池憬现在考古呢，网上说还没结婚，女生考古阴气重，古人葬坟有讲究的。」 「对对，我也听说了，不过池憬爸妈也是这行，你没看网上说，考古队发生多少悬疑事儿的。」 林知一放下手机，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有节奏瞧着沙发坐垫，酝酿了不到三秒。 她抿上笑坐直了身子，「带孩子是不是挺折磨人的？脑子都给折磨坏了。」她假笑被人一眼看穿。 几人互相看了一下，与生俱来的妒忌感，从读书的时候便有，在高中也会有女生妒忌池憬。 「又没说你，你着什么急？」身着红衣的女子翻了个白眼。 林知一不屑一笑，「好像你叫陈姗？妒忌是面目全非，做妒妇对身子不好，刚学的词儿。」林知一怼人一直都是很轻松的语调。 往往这种语调更是激发矛盾的源头。 「林知一，你脑子有毛病吧，我说你了吗？」只见陈姗腾地站了起来，上前推了她一把，林知重心不稳往后倒，后脑勺磕在沙发的木制扶手上。 林知一这下彻底火了，站起身就是一巴掌甩陈珊脸上。 这巴掌声让所有人都看向这边，她不是第一次打人巴掌，上一次是孟宛白有幸接上。 这一巴掌成了导火索，只见女人扑上前抓着她的头髮，像是街边泼妇开口大骂，「你敢打我混帐东西。」 「你活该，嘴贱。」林知一併不会允许自己吃亏，她从不会，两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 林昱宁忙地放下杯子上前去拉，两边都是女人，他无从下手，整个包厢因为两人打架乱成一团，唯有角落站着一人不敢上前。 「好了好了，都是同学。」林昱宁看林知一占了上风，哄着她放手。 在众人的合力帮助下，终于将两人分开，林知一的头髮乱成一团，对面陈姗也并没太好过，面颊红肿，五指印牢牢地禁锢在右侧。 「没事吧，一一。」林昱宁先去看自家妹妹，他左右查看着，当林知一抬起头时，他忽然发现，林知一的下巴处被陈姗手上的戒指划伤了。 一条口子冒了鲜血，林昱宁顿时火了，「你他妈有病吧！」他抄起袖子上前就想再打一巴掌，但看到是个女人，他忍了下去。 林知一发现不对，她伸手摸了一下，伤口疼的厉害，中指腹上带了点血渍下来。 第82页 她瞬间预感不妙，赶紧去包里找镜子，大家都不敢出声，林知一是明星靠脸吃饭的，这事情肯定闹大了。 林知一微抬下巴，看到被划伤的位置，两侧泛红，中间较深的地方出血。 她勐地扣上镜子，双眼似利剑朝着陈姗看去，陈姗被人围着整理头髮，朝夕相处的同学如今确在同学会上大打出手，组织者苟哥赶紧上来，递了纸巾给两人。 「一一，消消气，都同学，算了算了，赶紧去医院看看。」 林昱宁揪着苟哥的领子，「要是我们一一留疤怎么办？！」他咬着牙关说话。 林知一拿着包就冲出了门，她将门摔的作响连口罩也没带，林昱宁见状推了一把苟哥追了上去。 「一一，我们先去医院看看。」林昱宁跟在林知一身旁，替她挡着周围人的目光。 林知一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往外面去，林昱宁喝了酒，走路带起风时还混着酒精的味道。 外面的路灯熄了两盏，街道两边停放着车辆，林知一快进组了，现在伤了脸成了最棘手的事情。 黑夜吞噬街道尽头，林知一在踏出饭店那一刻，没忍住哭了，不过她很快擦去即将掉落在下巴的眼泪。 她不是委屈，而是担心，「怎么办？」她很冷静地问。 林昱宁手足无措，「一一，我们先去医院，我替你做主。」 「你做什么主，你怎么做主！」林知一推了他的肩膀，林知一没忍住冲着他发了火。 不远处在车上的池憬听着声音抬眸多看了一下，微黄的路灯下，林昱宁挡住了林知一，但是这声音她能辨认出来。 池憬开了车门，下车时发现果真是林知一，她赶紧上前。 第47章 处理伤口 林知一抿着唇连话也说不出来, 她忍着不哭下唇微抖，两颗泪又冒了出来，她自小没有过人的天赋让她修成一块美玉。 上天将她安排在这条路上, 让她攀爬至今仍旧没登上千里山。 林知一抬眸间, 正好对上池憬的眼睛, 她在见到池憬的那瞬低下了头，背过身去，眼里的泪水没包住。 「怎么回事？」池憬看了一下林昱宁。 林昱宁多看了两眼, 才认出池憬，他说：「打架了, 伤了脸。」 池憬听到这话，瞳孔一怔, 一步到林知一面前, 「我看看，我们去医院。」她手握着林知一的肩膀, 将人抱在怀里。 林知一哪听得了这话, 瞬间没绷住哭了起来，并非是懦弱委屈灌满心头，而是那唯一的保护自己铠甲在心仪人面前不需要穿上。 林昱宁瞪大了眼，手拍在额头尴尬地转过身去。 林知一抬起头，池憬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下巴上的伤口很明显, 她查看了一下, 伤口不深, 她心疼地看着林知一说：「我车上有消毒的, 我们先处理一下，没事的。」 「嗯。」林知一点点头。 林昱宁轻声咳了一下, 「那我现在......」 池憬恢復严肃，双眼骤然覆盖上一层薄冰，「你先进去吧。」 「哦，哦好。」林昱宁不懂池憬要做什么，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后，看了看林知一，「别哭了啊，一一。」他一边说一边往饭店走去。 夜里吹了凉风，这在北海雨后很常见，年少的某些关系，说再见是不合适的。 这份暗恋撑了高中的四季，她的所有热爱都不留余力。 车上的灯光微弱，两个人坐在后排，池憬小心地将她头髮别到耳后，细心地人会准备每个细节上的东西。 沾了碘伏的棉签碰到林知一伤口的时候，她吃疼地「嘶」了一声。 池憬放轻了手腕的力度，「我轻一点。」她需要擦干净血迹才知道伤的重不重。 林知一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垂下了眼帘，隔得很近她能听到池憬的唿吸声，淡淡地清香便落在她鼻尖。 张扬的玫瑰遇上池中清莲时，绚烂的傲然交织宁静的沉稳便会互相启迪。 「没关系，擦破了皮，不会留疤。」池憬擦干净血迹后松了一口气。 她退回身子，低头撕开创口贴，「待会儿你在车上等我，我去买瓶水。」池憬将创口贴贴好。 林知一手里还拿着镜子，她偏头照着自己的伤口，「我下手还是太轻了。」 池憬淡淡轻笑，没有看她，收拾着车上的东西。 「小憬，你不是说你有事，怎么又过来了？」林知一放下镜子，她看到池憬在这儿还是挺意外的，刚刚也忘了问。 池憬说：「我过来接你，晚上不安全。」池憬在家收拾完了东西以后便赶了过来，她一直在外面等着也没进去。 「林昱宁不是跟我在一起吗，不会不安全的。」 「万一他喝多了呢？」池憬反问。 林知一抿着唇，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她，「谢谢小憬。」 池憬一笑，将东西收好了，「你待着哪儿也别去。」 「我跟你一起。」林知一拉着她的手臂。 池憬笑说：「我就在旁边买，不会走远，你没带口罩会被认出来的。」 林知一听罢说：「那你小心。」 池憬点点头，然后开了车门，她的车停在饭店左侧，车内瞧不见饭店的正大门。 她回想了一下群里发的包房号，从走廊直接入包房，她没有一点犹豫，当她推开大门的时候。 男人手拿着酒瓶议论的面红耳赤，几个女人坐在沙发上，坐在中间的那人脸上还留着五指印。 第83页 门开的一瞬间，所有人目光都转了过来，见到池憬的时候很是诧异。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都站了起来，池憬说：「我很奇怪吗？怎么都看着我。」她步子慢慢地往前走。 林昱宁到她旁边小声问：「一一呢？你怎么进来了。」 苟哥说话了，「来了欢迎，池憬，过来坐。」 池憬并没有回答他，她走到屋子中间环视一周，然后说：「今天有点事，所以来晚了。」她保持很平和的态度，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池憬的气场不同于林知一，在读书的时候便有的清冷感能叫人后背发凉。 她手肘轻松的膝盖上，偏头看了一下女人的脸，装作诧异问：「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们也不再站着，找了凳子坐到了这边，人到成熟阶段都会明白人际关系的重要性，没几个能有空在这个时间点参加同学会。 「刚刚发生了一些误会。」苟哥搬来凳子坐到了茶几对面。 林昱宁看明白了，然后说：「刚刚一一打了陈姗同学。」 「她下手这么重？我看看。」池憬站起身直接坐到了她旁边，林知一下手的确狠，上面的五指印还留的很深。 「我帮你报警，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班长，听说这家饭店是你们家开的，我看包房有监控，正好调一下，警察来了也好取证，林知一作为公众人物，做这种事情可不行。」池憬说话不紧不慢。 苟哥看了一下林昱宁，林昱宁说：「我同意，报警。」 「林知一受伤了吗？」池憬问道，她留意着每个人的表情。 「一一下巴被划伤了。」林昱宁很配合池憬，刚刚一进来他便提出要报警，苟哥一直拦着不愿意惹事儿。 池憬忽而站起身，「那这就是互殴了，涉及到的是谁先动手，报警吧。」 「不行，报警了我们都得去警察局蹲一夜。」一个女人站出来阻止。 「我明儿还要上班呢。」 如果是互殴大家都会到公安局取证，报警性质不同了。 「嗯？帮助陈姗同学维护权益，去警察局算什么，没关系，我来报警。」池憬莞尔一笑说着就拿出手机，平静且高贵的姿态散着傲世凝人的温柔。 陈姗忽然站了起来，「你是故意的吧，池憬。林知一前脚走，你后脚就来了，你别太过分。」刚刚因为说池憬坏话而和林知一起了冲突，不管林知一说话怎么难听，动手打人的是自己。 「怎么这么说话？这会让我误会是你先动得手。」池憬一点也不慌张，反而是很自然地看了看旁边的人。 她点开手机，「人活着，总要学会怎么保护自己才对，她打了你一句道歉也没有可不行，能在一个桌上吃饭，证明关系都不错，反正各位今天都排挤林知一，口供一致，让她拘留几天没什么不好。」 池憬挪动了一下手机位置，对着陈姗一笑，「还好我来了，不然你今天就吃亏了。」 大家互相看了看，读书的时候她便带着一种威慑力，到现在不减反增。 「池憬，别报警了吧，明天我们都有事。」陈姗旁边的人开口说话了。 「陈姗，要不然你道个歉吧，本来就是你先动手推她的。」 大家都怕去警察局，进去后总不能做伪证，调查监控了解事实，取证都是很麻烦的过程。 池憬放下手机，悠悠然地说：「你先动手那更应该报警了，她的脸可跟你的不一样。」 男人们听到这儿，都齐刷刷地看着陈姗，林昱宁呆不住了，大骂道：「搞半天是你动的手，我就说一一绝不会先动手打人。」 林知一的确不会，池憬没问细节也知道林知一不会先动手打人。 在大家一致催促下，陈姗即使再不愿意也没办法。社会的磨练中，很多人也学会了权衡利弊，没几个愿意找麻烦。 陈姗不得不拿出手机，她脸色很是难看。 池憬翻出林知一的电话，手腕慵懒地拿着手机，「电话。」 陈姗照着号码用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 在车上坐着的林知一正准备下车去附近的小卖部看看，谁知池憬锁了车，她看到陌生电话打来，于是接通了。 陈姗看电话接通，眼皮上抬，喉咙滑动后说：「林知一，我是陈姗，刚刚是我不对，不该动手。」 在车上的林知一听到这通电话忍不住轻嗤，「你精神分裂还是怎么回事儿？」 陈姗咬紧了牙齿，在看到池憬那张冰若寒霜的双眼后，她说：「对不起，刚刚我不应该先动手。」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也不会追究此事，因为那一巴掌我挺解气的，还有，做考古教授的确比做嚼舌根的妒妇要好，你活在阴暗下，那你就好好呆着，别让人瞧见。」 陈姗正要开口说别的，发现林知一已经挂了电话。 男人们也明白髮生了什么，他们不好评价，女人的争执往往是最难评的事情。 池憬听林知一说完这些话，已经知道了起因，林知一这架是因为她打的，她心口一揪，眼中的寒芒忽而转为万箭，就这般稳稳地落在陈姗的脸上。 陈姗不知道要怎么说，旁边的女人往前一站说：「池憬，我们不过是讨论了同学现在的工作，抱歉。」 「不用道歉。」池憬站直身子双手环胸继续道：「说我什么我不在乎，希望往后我们不要遇见。」池憬脸上的轻柔凝结在眼底，明明是那般温柔谪仙，却又带着戾气。 第84页 池憬说完便走了，毫不拖泥带水，锁在这个包间的故事也便就此终止。 林昱宁见状追了出去，「池憬，池憬，一一怎么样？会不会留疤？」 池憬顿下步子，转身看着他说：「不会。」池憬回答完看了一眼包房大门，「我先带她走了，你结束自己回去吧。」 「我拿个包，我也不呆了，这群人没意思。」林昱宁走到包间门口的时候又看着她，「你带她走吧，不用等我。」 池憬也没有打算等他，高中的时候林知一在班里和同学接触不多，作为舞蹈生她的空闲时间都去了舞蹈室。 那时成绩不算优秀的姑娘一跃成了大明星，很多人的嫉妒心便显露了出来，生活很难，在自造的人设中找存在感似乎成了她们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方式。 第48章 正式表白 林知一挂了电话后没多久, 便见池憬回来了，池憬开车门后坐到她旁边。 「喝点酸奶吧。」池憬拧开瓶盖，将酸奶交给她。 林知一问：「怎么这么久？你还锁了车门。」 「那我下次, 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了。」池憬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不想撒谎, 又不想告诉她，这回答正好。 林知一心口不免有所触动，她从未遗憾过潦草收场的高中, 池憬这句话好似在续写未完的终章。 林知一觉得池憬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 她喝了一口酸奶，然后说：「我们去走走吧。」 池憬看了一下时间, 「八点四十, 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饿了。」林知一喝了酸奶更加觉得肚子空落落的，最近中午吃的都是沙拉, 她感觉快撑不住了。 池憬说：「那走吧, 去我家，我给你做吃的。」她说话间已经开了车门。 林知一瞬间惊喜了，不过她又有点担心，「你爸妈呢？」林知一跟着下了车。 「我爸在博物馆宿舍，我妈出差。」 北海博物馆做三天展览，池延忙的也没空回来。晚上她也不知道带林知一去哪儿吃东西, 林知一的身份貌似是人群中的焦点。 今夜的北海格外安静, 霓虹在夜里慢慢酝酿光辉, 褪去浮华后剩下的只是那些在悄悄涌动的情愫。 池憬将车停好, 林知一跟着下了车，影子拉长不仅是情愫纷呈的未知数。 关于草稿纸的秘密和校服的内怀揣的情书已经续写了篇章, 林知一看着她家的大门，翻新过，不然这边的房子年份都挺久了。 「你家还真是，书香气息很浓。」林知一跟在她身后进了庭院。 池憬回头看她的脚步，「你小心，有台阶。」 庭院没开灯，台阶四周做了灯带，这也是她第一次带人回来，庭院的绿植挂着水珠，今天的大雨似乎让它们没了生机。 她推开客厅的玻璃门，灯亮起时，林知一第一眼便注意到客厅一面墙的书籍，还有茶几上也有。 「你家这么多书。」林知一走到书柜前，从上往下扫视，各类书籍，当然歷史类最多。 池憬笑说：「有的书年龄比你还大。」她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水拧开走了过来。 林知一注意到了墙壁上的书画，画是山水图，角落盖了玺印，她看到题字，忽而问道：「这可是真迹？」 池憬把水交给她，「你看我是做什么的？家里怎么会有真迹。」 考古界有个规定，考古不做收藏也不做文物鑑定，文物出土经过她的手，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哪怕是从别处买来的也会受到质疑，故而有了这个规定。 「真迹在我舅舅博物馆，这是文物復刻品，舅舅送来的装饰物。」池憬的目光也凝聚在这幅画上。 林知一环视一周，家里的确没有什么文物摆件，博物馆也会做一些文物復刻品用于展示，有的文物展示过久会有损坏，便用復刻品替代。 「冰箱有南瓜，喝南瓜粥吗？不会长胖。」 「都可以，你做的我都吃。」林知一含着笑，虽然不确定池憬会不会做吃的。 池憬双眉一扬，「那你，坐着等我。」她转身去了厨房。 池憬家的厨房和客厅连着，做的开放式厨房，餐桌上放着一只花瓶，花瓶内是干花，她家每个人都很忙，鲜花也没时间照料。 乌龟从西北带回来以后，便放在了池憬家里，池憬说先帮她照顾一段时间，她走的时候带到上都。 「它听话吗？」林知一透着玻璃柜观察着里面的乌龟。 「很听话。」 「小憬，要不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林知一双眸一亮，水流声并不太大，两人隔着饭桌讲话听不太清。 林知一走到她旁边，池憬没看她，切着南瓜说：「你不是说了吗？它是玄武。」 「你怎么还提这个。」林知一眼底的光微微暗淡了一些，她垂眸时，看池憬很笨拙地切南瓜，她眸中闪过轻微的诧异。 林知一咽了咽口水问：「你会做吗？」 「我应该会。」池憬边上放着手机，屏幕上是南瓜粥的视频。「我过几天去上都市，如果你没时间照顾它，把它交给我。」 「我们一起养。」林知一很享受这种感觉，像是有种暧昧的气氛。 池憬听到这里，忽而看着她，低头一笑，「只要你愿意，都可以。」 或许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没什么经验，池憬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喜欢她，或者说要怎么去追她。 第85页 不过骨子里带的细心温柔，让她在面对感情的时候能留给人很好的印象。 「去我房间坐会儿吗？网上说要煮半个小时。」池憬擦干手，她常戴的腕錶放在了餐桌上。 「好。」林知一笑起来很乖巧，那种笑和面对镜头的时候天差地别，不像是争奇斗艳的玫瑰，更像花圃栽种的向日葵。 在上楼梯时，林知一听到外面隆隆雷声，最近北海时常这样。 跟她想像的一样，池憬房内也是很多书，文件夹都是整齐码在书柜上，没什么玩偶，会有一些小摆件，像是纪念品。 她目光落在桌上，《凰城》这本书摆在正中，「你最近在看吗？」林知一拿起来翻了一下，里面被勾画了一些内容，她心里顿时觉得酸酸的。 池憬说：「看了一下，这本书好像还不错。」 「沈念跟你还有联繫吗？」林知一问话时带着醋意。 「没联繫。」她回答很是直接。 如果不是这本书，她应该已经忘了沈念这个同学。 林知一说：「我明天晚上，去上都市见她，可以帮你要一个联繫方式，她之后作为编剧会跟组一段时间。」 池憬貌似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抬眸看了她一下，然后故作轻松说：「行，那你帮我要一个吧，是很久没有联繫了。」 林知一没有说话，她的第六感其实向来很准确，童佳和池憬的关系，不同于沈念。 池憬见她不说话，淡笑道：「林老师，怎么还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不过是一个很久没有联繫的同学而已。」 「不然还能是什么？前女友吗？」池憬故意去逗她，这个词她以前是不会想到的。 林知一惊诧地看着她，「你。」 「我什么？」池憬笑笑，闪电忽而过，显在她的眸子里，「待会儿要下雨了，你愿意的话，可以住我这儿。」 说着外面下了大雨，她站在玻璃窗边，看着被雨滴摧残的绿植，雨水朦胧时，庭院已经不再那么清晰。 随即而来便是隆隆雷声，像是世界倾塌大地破裂，池憬一步上前将窗帘拉上。 「怎么说？」池憬转头问她。 林知一脸上涨起红晕，虽然不是第一次睡一起，但现在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我跟我妈说一声。」她勐地背过身。 池憬瞧着觉得又新鲜又好笑，在林知一出门后，她去给找了新的睡衣。 哗哗的响声迴荡黑夜，夜色深沉狂风也拍起了窗户，但是这并不影响屋子里的温馨。 半小时的南瓜粥煮出了香味，林知一洗完澡后下了楼，她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水。 池憬盛了一碗给她，「你试试怎么样。」 刚出锅的南瓜粥冒着热气，中间放了一颗大枣，雨声漫在耳边，这样的天气很适合来一碗热粥。 林知一穿池憬的睡衣不算很合身，因为池憬比她高，但她的骨架什么衣服都能撑得起来，即使大了一点儿，那种慵懒随意散发出来，会有别样的清秀感。 林知一吹了吹勺子，小心餵到嘴里，她抬起眼睛正好对上了池憬那满是期待的双眸。 说不上难吃，就是甜的发腻，应该是加了糖，「好吃。」她满意地点头，「小憬真棒。」 像是夸小孩子那般，池憬眼里的期待转变成了满足感。 林知一不是特别喜欢甜食，因为会发胖，好在碗里并不多。 这个夜并不静，窗外雷声隆隆房檐浪起噪音，年少时以为拥有的只是吹过同一阵晚风，感受一中的四季，有种错过一切的感觉。 彼此用最大的诚意去融化暗恋，她们找到了一个契合点，便会有人试图打破这层纸。 林知一手枕着头侧躺在她的旁边，池憬背对着她，她不确定人有没有睡着，反正她是睡不着。 没有声势浩大的暗恋，她似乎是想结束了。 「小憬，你睡了吗？」林知一音色很弱，外面的房檐还在滴着雨水。 等了几秒，池憬没动也没有回应她，唿吸很浅，林知一猜测睡着了。 她的声音的确很小，林知一保持着刚刚的音量继续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失落忽然浮现在眼底。 她会怕太唐突，也会怕太尴尬，或者是不是应该准备点什么。 林知一声音又弱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池憬背对着她没有回应，她知道今天池憬收拾了一天的房间，估计是很累。 「我故意找你对戏，买了乌龟，或者说西北小山村的日夜，再或者带你回家，我知道很唐突，我不善言辞，不知道这笨拙的表达方式你能明白吗？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我怕你不知道。」林知一说到这儿心惊肉跳，那种紧张能让她窒息很久。 她说完以后，屏着唿吸观察池憬，停顿几秒还是没有动静。 「好吧，晚安。」林知一把头低了下去。 「你都说完了，我说什么？」池憬没有转过来，音色很稳，却又透着愉悦感。 林知一愣愣地看了她一秒，顿时浑身像被冰水浇灌了一般，她又羞又喜，连忙用手蒙着脸。 第49章 兵荒马乱 「你听到了。」林知一蒙着脸, 羞得不敢看池憬。 「听到了。」池憬转了过来，「关于你喜欢我这件事，很巧, 我也是。」 林知一小心地移动食指透过缝隙去看池憬, 房间并没有黑的一塌煳涂, 缝隙中忽而对上池憬的眼睛，触动使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第86页 「一一，你要试试看, 跟我在一起吗？」池憬看着她，眸中映射出不知疲倦的爱恋, 她想过很多次怎么表白才不会显得敷衍。 不曾想林知一比她先一步。 林知一听到这句话全身涌动则一股暖流，心脏跳动的厉害, 她缓了一阵, 小心地拿开手，整张脸早已涨的彤红, 「我可以吗？」 池憬被她逗笑了, 「请你原谅我的贸然，反覆措辞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跟你在一起。」 林知一怔住了，她这一瞬间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她忽然低下头, 「不行, 不行, 我没准备好，我的意思是, 我要打扮一下，或者是说，我要买点花什么的，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林知一埋在被子下，说话声音都颤抖了，慌乱之余，池憬靠过来抱住了她。 「刚刚不是说的挺好的吗？」池憬柔声问道，眸底含着笑意，「好了，你别害羞。」 林知一缓缓抬起头，手还攥着自己的衣服角，或许是惊喜来的太过突然。 年少的兵荒马乱被一句话平息，她的暗恋没有被淹没在岁月长河中。 林知一抬起头看着她，「那我们，谈个恋爱试试。」林知一耳根红的厉害。 「好啊。」池憬回答的很轻松，她眉稍一颦，轻声问道：「那谈恋爱我们该做点什么？」她的气息正好落在林知一耳畔。 林知一嵴骨麻了，脑子瞬间冒出不好的想法，她弱声说：「我不知道，我没什么经验，戏里也就是亲一下。」 「那就做这件事吧，这次我让你满意。」池憬忍着眼底的笑，语气似带暧昧，喜欢林知一会成为她擅长的第二件事。 在池憬说话间人已经贴林知一很近了，林知一手指捏着衣服角，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唿吸以及不会让她厌倦的清香。 大概曾经的偏爱来自于墨香，她喜欢透着纸张去描绘对方的轮廓，怦然心动降落的恰合时宜。 林知一在池憬贴近后指尖也放松了，心之所动不是能受控制的。 好像对方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反而增添了一些技巧，池憬并没有很重，软绵落在唇瓣上后只是轻抿着，今夜貌似不太一样。 不知不觉间，或许是一种情不自禁让对方顺势将她压在了身下。 林知一能感觉到彼此的唿吸都乱做一团，这一吻逐渐挑动着神经。 池憬感觉林知一有了别的反应，她于是停下，撑着身子看着林知一。 「你学了？」林知一嗓音低糯地问。 「我去哪儿学？好像不用学，过于喜欢情不自禁就会了，怎么样？你满意吗？」池憬很喜欢看林知一害羞的样子。 林知一心跳却像漏了一拍，「你这是问的什么问题，我.......」她慌张地躲闪眼神。 池憬扬了调子问：「我看你好像有了，其他反应。」 「我......」林知一解释不出来，「我没有。」那时她在西北的叛逆期，池憬哪里知道，她那些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时，心跳的有多厉害。 「噢？那就是我不够用心了。」池憬手指划开她的头髮，语气轻飘飘的。 林知一抿着嘴，她沉默半刻，然后睫毛微抖，故作镇定，说：「小憬，你，的确不够用心。」她说完喉咙忍不住滑动，她的音色还在抖，那种难以言喻的紧张羞耻蔓延开。 池憬一笑，「那我这次用心一点。」她说话间人便贴了上去。 林知一觉得整个人都被陷进了深处，池憬虽然在刚刚力度上加重了几分，但仍旧不会让她觉得不适，反而是一种美妙的感觉。 池憬的头髮划过她脸颊的时候，那种羞涩感也在其中慢慢褪去，而在这途中，林知一稳不住自己的唿吸，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着池憬的衣服，唿吸交错喘息时有种会想要索要更多的感觉。 当美好剥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软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怎么样？」池憬故意去逗她，语调暧昧。 林知一赶紧蒙着脸，「别问，别问。」 「好，那我不问，我抱着你，睡觉吧。」池憬躺了下来，将她搂进怀里。 刚刚上头的情海欲波渐渐化为泡影，来的快收的也快，刚刚除了吻，池憬也没有多的动作，甚至手都很安分，就只是放在她腰间。 「你这人怎么这样。」林知一靠在她怀里，声音弱弱的。 「我怎么？」池憬低头看她，看她难以启齿的模样，忍不住轻笑，那声笑似是带着宠溺，「我是怕我弄疼你，等我查查看，那方面的事儿，我没尝试过。」 「睡觉，睡觉。」林知一不敢听下去了，池憬能一眼看穿她想的什么，她抱住池憬，将头埋了下去。 池憬笑笑没说什么。 夜里没再下雨，在说透了以后都停了，不惧岁月长，沙漠和海终也相遇。 * 第二天 林知一轻手轻脚的熘回家，听到锁芯转动，她手上的动作放慢了。 昨夜下过雨，清晨吹了凉风，她身上起了点鸡皮疙瘩，在她脚踏进门以后，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客厅没人。 林知一背过身去关门，每个动作都那样谨小慎微。 「一一。」阮心的声音像饿鬼一口咬住了林知一的耳朵。 林知一后背发凉，她直起身子，转过身抿笑，「妈，早啊。」 「你回家怎么跟做贼一样，小憬家住哪儿？」阮心说话的时候到餐桌前接了一杯水。 第87页 林知一换鞋子进了屋，「她家住东堂独栋老庭院那一块儿，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起这么早。」 「我没睡好，昨晚又是下雨又是打雷的。」阮心挂着黑眼圈，她昨晚一夜没睡，反覆在想事情。 林雪松从卧室出来，拖鞋摩擦着地板的声音，清晨是静，任何一点动静都能清楚的听到。 「一一，吃早餐了吗？」林雪松出来后，也到餐桌边上倒水。 「吃了，小憬做的。」林知一今天要去上都市，因为之前代言的品牌明天做活动，要去参加，池憬将她送到楼下后去博物馆取资料了。 林知一路过他们身旁低着头，不敢让她们发现自己的下巴伤了。 不过眼睛厉害的阮心瞥到了，「你这下巴怎么了？」她拉着林知一。 任凭林知一如何躲闪，下巴上的创口贴还是被看到了。 「不小心刮伤的。」林知一清楚，林昱宁没有告诉阮心这事儿，她不选择说实话，说了阮心又是几天睡不着。 林雪松放下杯子转过来，「我看看，你这伤口深不深？」林雪松担心地看着她，「你明天有活动，刮伤了还能参加吗？」 「不严重，化妆师会遮的。」林知一别过头坐到沙发上，她也不确定能不能遮好这个伤口，现在杨言是不知道这事儿。 「你以后小心点。」阮心轻声嘆息，没再说什么。 林雪松说：「一一，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还没呢。」她和林雪松说话会有点走神。 阮心说：「昨晚我帮你收好了，你老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以后怎么办，谁要你。」阮心不免更加担心起林知一，林知一回来没呆几天现在又要离开了。 「谢谢妈妈。」林知一嘴很甜，尤其是经过昨晚更像是抹了蜜。 阮心长嘆一口气，「你啊，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要去买菜吗？我陪你去。」林知一站起身，这几天回家她基本每天都出去，也没怎么陪陪阮心。 阮心说：「待会儿我叫你。」 「老婆，我收拾一下得马上走，早餐别做我的。」林雪松将杯子搁置在厨房，「一一，爸爸之后有演出在上都市，到时候我来探你班。」 「好呢，爸爸路上小心。」林知一甜甜笑道。 阮心看着家里的这种气氛，眼中透露的是难以言喻的忧伤。 林知一回房间后给手机充上电，池憬没有给她发消息，她有种小小的失落。 【小憬，你拿到资料了吗？】 林知一在沉默良久后选择发过去消息，消息刚发过去，池憬便回了消息过来。 池憬：【刚拿到。】 林知一：【那就好。】她不知道还要说点什么。 池憬：【你是想我了吗？】 林知一看到这一串消息，一阵甜意爬上心尖，夹着一股暖流。 她哪里知道池憬谈恋爱是这样的，好在没有面对面她不会害羞的说不出话。 林知一恢復后回了消息。 林知一：【有一点】 池憬：【怎么才一点？】 林知一扣上手机，看着桌上的书本，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在持平恋爱关系时，林知一沉默的这半分钟得出结论，不能做躲闪的白鸽。 林知一：【很想很想，想马上见你。】 池憬：【我有点事，待会儿聊，到了机场跟我说一声。】 林知一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她言语笨拙承载不起太多情话，零碎的想念汇聚在一处的时候，那是一场永无终止的轰轰烈烈。 林知一回了池憬后，阮心便收拾好了。 阮心有备买菜篮，每次出门基本都不用外面的塑胶袋，更多的当然是塑胶袋不好收拾。 出道后在家里的时间很少，虽然阮心习惯了，不过独女家庭牵挂更多一些。 过了马路便是超市，林知一挽着阮心，两人一同推着购物车，鲜冷区散着寒意，林知一臂膀上起了鸡皮疙瘩。 「一一，有件事妈妈要问你。」阮心一路上都在纠结要不要开口。 林知一回过神，「嗯？问吧。」 她脑子全是池憬的影子，蓄谋已久得偿所愿一时间她缓不过来。 阮心目视前方轻嘆问：「你跟小憬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将林知一的思绪拉动回来，「怎么了？」林知一的性取向她没在家说过，高中的时候发现以后，她在图书馆查了一礼拜才确定下来。 「小憬是个不错的姑娘，你不说我知道。」阮心慢慢地往前走，手心搭在林知一的手背上。 林知一听阮心这么说，整个人呆滞了，那局促不安逐渐而来，她还没有好好准备一个出柜的方式。 第50章 一场离别 阮心俯身拿了一盒牛奶放在购物车里, 然后说：「高中的时候，为了跳舞，你只能喝低脂牛奶。」 「后来我习惯了, 再也没买过全脂牛奶, 初三那年我跟你爸爸担心你上不了好的高中, 想尽各种办法。」阮心选择了最热闹的地方来谈心。 林知一从小没吃过跳舞以外的苦，她会记得她的舞蹈是妈妈教的，她会记得一个比赛需要熬过炎炎烈日, 她会记得在公交车上，她累的睡着在阮心怀里的时候。 她不是上天遣派到人世的智者, 但她所走的路一直都是幸运的。 那些煽情的情节，已在她们家反覆重播, 阮心说会和她一起找到最适合她的道路, 林雪松说没人规定她是一朵花，还是一棵草, 即使所有人都希望她成为天上星, 他还是希望她成为自己。 第88页 林知一被这样的环境包围长大，她会傲娇，在外面从不吃亏，她感念世界，但从不用他人苦来教育自己。 他们给她的爱从未缺席。 阮心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我二十岁那年，你姥姥说, 女孩子终归要嫁人, 找个相伴一生的男人此生才叫有了依靠。」 阮心和林雪松是同事, 以前在一个培训学校上班认识的, 后来相识相知结了婚。 那时的阮心并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是否会让她的婚姻路很顺利，但事实证明, 她的选择很对，林雪松很好。 有上进心懂责任的男人，至于物质够用就好，她没有太多的要求。 「姥姥她的想法，在她那个年代被定了型。」林知一的姥姥没读过多少书，姥爷在美院做老师，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许是因为缘分凑到了一起，让姥姥坚信了这种不合规的言论。 阮心说:「一一，就像你爸爸说过，路都是要你自己走，女孩子在一起付出是相互的，你在家没吃过苦，袜子都是我洗，以后你可不能让小憬什么事儿都迁就你。」 林知一诧异地看着她，脚下步子一顿，被人轻而易举窥探出心事，她不知所措。 「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林知一木讷问道。 阮心想想说：「你高中的时候，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粗心大意地扔在枕头下，我跟你爸爸用了好几年的时间去思考怎么接受这个事情。」阮心的眼神全然已经释怀。 她可以在那时候去责备林知一，去质问林知一，但是她们没有，她们将事情归到自己身上，让自己去接受这件事，不是如何改变林知一。 林知一说不出话，活在庇佑下让她养成这样的性子，她的独立清澈源于家庭，就像池憬也是这样。 阮心的不同是受姥爷影响，是林雪松的影响，所谓爱情互相成长，互相成就。 最好的状态去爱所爱之人，「不管往后走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回家我们都在。」阮心嘴角浮出笑看着她。 阮心这番话险些让林知一哭出来，「我要哭了。」她委屈巴巴地撒娇。 「多大的姑娘了，还哭。」阮心伸手把林知一眼角的泪水抹去。 林知一挽着她靠在肩膀上，「阮小姐最好了。」 两人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大概幸福就是知足而常乐，走遍万水千山，有人告诉你家在原地一如既往没变。 中午的一顿饭是她近来吃的最多的一次，这也不算偶尔的放纵，阮小姐的红烧肉她多吃了一块。 能让阮心高兴的事儿，她好像做的不够多。 林知一下午给池憬发了消息，不过池憬没回，她应该尝试着习惯这种状态，因为她也会有很忙的时候。 临走的时候，阮心给她装了炸小鱼，她昨天下午排队买的，炸小鱼放不了几天，她没买几包。 一如既往磨破嘴皮子的嘱咐，她把人送到了楼下才回去，今天是林昱宁请假来接林知一去机场。 阮心不喜欢在机场道别，林知一这次一走又是好几个月。 电视机里会反覆播放林知一演过的电视剧，这像是一种寄相思的方式。 林知一提前通知了朱珠，朱珠在昨天就已经到了上都市，到她家收拾了屋子，在西北的时候林知一就给了钥匙。 林知一在车上接到了杨言的电话。 恋爱像是糖，会使人变得温柔，林知一不知道会不会受池憬的影响，整个人说话嗓音也柔声柔气的。 「上车了，林昱宁送我。」林知一坐在副驾驶，慵懒地靠着回杨言。 林昱宁没从昨天的事情缓过来，时不时转头看她下巴上的创口贴。 「好，《凰城》的男主换了。」杨言说。 剧组临时换演员并不稀奇，但是换掉主演不常见，一般都不会选择临时换掉主演，这种风险太大。 林知一对此表示很淡定，她看过那个流量小生的电视剧，刻意找的，按照她对剧本的理解，之前的男主大概率是演不好这个角色。 林知一问：「换了谁？」 「徐晚缇。」 她顿时双眼有了神，那天徐晚缇说很喜欢这个角色，也没有透露别的。 她没想到徐晚缇这么快拿到了这个角色，不过只要徐晚缇接，剧组定是会优先考虑。 「她什么时候接的？怎么这么快？」 「昨天签了合同，你能行吗？跟她搭戏。」 杨言问到了关键的点子上，她都不确定能不能接得住徐晚缇的戏，「我努力。」林知一回什么都不合适，徐晚缇反串角色，这在网上又是一阵热浪。 挂了电话后，林知一陷入沉思，她近来一直对这个角色信心不大，人物心理复杂，名场面不止一处，每一场戏都是关键。 林知一更加忧心了，林昱宁瞥了她一眼问：「有心事啊？说来听听。」 「是有，临时换了男主，徐晚缇反串，我怕我接不住她的戏。」林知一将头偏在头枕上。 「徐晚缇，大咖啊，我妹妹真不错。」林昱宁夸赞道。 林知一翻了个白眼。 林昱宁说：「你的伤怎么样了，能出席明天的活动吗？你别说，池憬不仅脑子好使，做事儿还很聪明，那张嘴太会说了。」 想到昨晚那群人紧张的样子，林昱宁便觉得解气。 林知一听到池憬的名字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呢？」 第89页 「我说昨儿晚上，池憬进包房，让陈姗给你道歉那场景，太解气了，你说怎么会有人不怒而威，并且还能有条有理让人心服口服。」林昱宁眼睛盯着前方，脑袋往林知一这边侧了一下。 林知一整个人怔住了，池憬昨晚是去包房了？她回来什么也没说，林知一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陈姗不像是个讲理的人。 这种感觉就像，她在仰望星空，同时夜空也在朝她奔赴，双向使人感动。 「你好歹回我一句。」 「好好开车吧。」林知一没有理他，拿起手机看着会话框，她发了好几条，虽然池憬回的很简单，但是她一点也没失落。 明丽的蓝色被染上红晕，送别了昨夜的大雨，微薄的余晖光散落之时，高楼的稜角也接受了半遮的金轮。 林昱宁送她到了机场后就离开了，林知一按照约定，给池憬发了消息。 林知一：【我到机场了。】 今天机场人很多，她戴好口罩穿的很素，朱珠和司机已经在上都市的机场等着她。 池憬：【拍照我看看位置。】 林知一刚好还没离开，她站在大厅，随意拍了一张发过去了。 看着会话框正在输入，她眉头紧蹙。 池憬：【往后看。】 她看到消息立马转头，池憬正好在她后面，像是散落在人间的星辰，与这余晖融为一体。 「啊！」林知一瞬间惊喜叫出了声儿，她没管原地的箱子，直接扑到了池憬怀里。 周围的人都转过来看了看她们。 池憬警惕地抱着她，用一只手挡住她的后脑勺，好不被人发现。 「我以为你太忙不会来送我。」林知一睁着大眼，抬头看着她。 「怎么会，你不是说你有一点想我，我自然要来见你。」池憬笑笑，揉了揉她的头髮。 「去那边。」池憬看着人少的角落，现在这个位置有点显眼，虽然戴口罩，被认出的风险还是有。 她推着林知一的箱子到人少的角落，池憬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她把本子给林知一。 「之前听你说你还没弄明白西凉公主这个人物心理的变化，我看了原着，分析整理了出来，这本书有留白，很多人看第一遍不太能懂这本书，所以我对结局她自杀行为做了分析，你看这个应该能明白这个人物的复杂之处在于哪里。」池憬听了童佳说的，用心就好，她只能用自己擅长的事情，帮林知一解决一些难事。 林知一接过，笔记本不大，带在身上也很方便，池憬做考古研究，分析一本书是她擅长的事情。 「所以，那本书你勾画了那么多，是给我做这个？」她知道池憬一直很细心，越是细小甚微的东西，越会打动人心。 池憬眉头一挑，「不然呢？你乱吃什么醋？」 「我的错。」林知一声音软了下来。 池憬看着她的双眉，心生一计，凑近了说：「道歉要有诚意，过几天吧，我去上都找你，晚上你好好道个歉。」她故意放轻了语调。 林知一指尖一颤，腼腆得不知道说什么，她忽而背过身去。 池憬温和地笑笑，「好了，我不逗你，抱一下你该进去了。」她将林知一转过来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头髮。 她用身子挡住行人的视线，没人会注意到林知一，尽量的保护是她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之一。 第51章 真谈上了 骄阳肆意倾吞上都市的正午, 林知一下巴上的伤口没有藏住，活动现场被拍到了。 不过这件事的影响并不大，林知一回了上都市后便没有休息过, 参加完活动还去剧组做了定妆照。 烈阳当空, 已经筋疲力尽的绿荫慵懒的立在道路两旁。 林知一窝在车上看池憬送她的本子, 池憬将人物心里变化路程分析了出来。 太阳灼烧车顶，车内的开了空调，杨言说：「作者沈念在上都大学歷史系任职, 待会儿你们聊角色的时候，你多问一下你不懂的地方。」 「那她不是跟我家小憬是同事了？」林知一不太知道沈念的职业, 之前看到过，但是这条书上简介没有记载, 应该是后面才到的学校任职。 杨言茫然, 「怎么是你家？」 「女朋友。」林知一看着她一笑，眼眸中含着骄傲。 杨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拍拍胸口, 「你还真谈上了。」林知一是个比较难管的艺人，但是同时也是一个不用太操心的人。 「你妒忌吗？」林知一调侃道。 「谈了就谈了，你藏好就行。」杨言知道林知一从没谈过恋爱，池憬是个不错的人，谈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她也阻止不了。 林知一说：「放心, 我知道怎么做。」藏好对池憬也是保护, 现在的她事业不太如意, 网上的黑慢慢没人提, 不过一时间也不太容易洗白。 坐在后排的朱珠凑上来，惊喜道：「一一姐, 你追到手了？」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不太像吃八卦的模样。 林知一笑着点头，眼角爬上点点红晕。 「哇，真的啊！」朱珠兴奋地捂着嘴没让自己大叫出来。 杨言咳嗽两声，「注意言行。」她们三个的关系较近，所以相处起来，朱珠也会随和很多。 「明天晚上剧组聚餐你去不去？」杨言问道林知一，那头快开机了，定的是八号，这个时间是找人算过的。 第90页 林知一回答：「不去，开机前每天都要早起听编剧讲剧本，累。」她靠在位置上看了一眼 在开机前，编剧会把剧本拉通讲一遍，还有每个人物人设设计，包括大背景。 车稳稳的停在影视城三街的大楼下，林知一穿上防晒后钻出车，太阳灼烧着额头，她不敢停歇直接进了大楼。 作为全国最大的影视城基地，充满着浓郁的艺术气息，而人生百态也在此处展现的淋漓尽致。 腐朽之处也会有人奋力朝着光明地攀爬，万丈深渊也会有人相信灯火阑珊。 林知一大概是较为幸运的那一个，她第一次来到影视城是大学的时候，她想她会在这儿转改人生。 但是没想到梦开始的地方并不在这儿，她的角度看这世间坎坷有清莲，但在小演员的眼里，这影视城处处都是淤泥。 「徐老师到了吗？」林知一小声问道身边的杨言。 按道理今天徐晚缇也会过来，徐晚缇前两天跟她一起拍定妆照的时候，还提过请她吃饭的事情。 林知一现在谈了对象，想到剧本里那一堆吻戏，她思绪都是乱的，这是她不太专业的地方。 「徐老师一向都是最早的那一个。」 林知一听到这儿加快了脚步往楼上去，剧组的设备都放在二楼，整个楼层都被剧组租了下来，包括隔壁酒店。 虽然影视城离着市区有四十几分钟的车程，回家不太方便。 杨言在林知一前面，替她推开门，房间里摆着一张会议长桌，徐晚缇已经到了，她靠着长桌看手里的本子。 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徐晚缇一个人，男二女二都没到，看来今天她到的很早。 「徐老师。」杨言打了招唿，朱珠在门口等林知一没有进来，门口还有徐晚缇的助理。 徐晚缇莞尔一笑，点头示意然后看向林知一，「一一，来的挺早。」 「晚缇姐。」林知一懂礼貌地打了招唿，「怎么就你一个人？」 「不是你来了吗？坐。」徐晚缇从桌子另一边绕到了林知一身旁坐下。 杨言见罢也就出了门，她去跟剧组其他人打招唿，导演凌萧刚好在门口，杨言拦住了，他没能进去。 徐晚缇的目光刻意看向林知一的下巴，有一条划痕结了痂，「你的伤......」 「没事。」林知一抿笑摇头，她的注意力在自己本子上。 「我带了药给你，涂了不会留印记的。」徐晚缇从包里拿出一个药膏，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要开机了，收下吧。」 林知一眼神放在药膏上，一支拇指长度的蓝皮药膏，她对上徐晚缇的眼睛，「不用麻烦，晚缇姐，我这个快好了，不会留疤的。」 「没关系的，我就是之前拍戏也划伤过，包里就常备这个。」徐晚缇星眸微转，将药膏塞到她的手里。 林知一看着她的眼睛，「那谢谢。」这种情况她不太好推辞。 话到这儿，大门被推开了，林知一跟着徐晚缇站了起来，两人默契的将眼神放到门口女子身上。 那女子身穿藕粉色长裙，齐肩的短髮增添了不少气质，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两个梨涡，举手投足像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她身后跟着两个演员，林知一瞟过很是眼熟，在圈内小有名气的演员。 「林老师，徐老师，久等了。」沈念颔首直接到了她们旁边。 和明星比起来，沈念瞧着稍微普通一点，不过散出的知识气息如山间雏菊。 沈念和徐晚缇握手后，很自然地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林知一的脸上，她没有丝毫的怯懦。 「说来挺巧，林老师跟我都是池憬做过同学。」沈念客套后直接提到了池憬。 林知一笑容不减，「是挺巧。」她想放开沈念的手，但是沈念却握的很紧。 「沈编剧，我们先聊角色吧。」林知一很礼貌地将手抽了回来。她知道沈念是池憬同学，但她总觉得两人之间貌似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好，我们先聊角色。」沈念走到了长桌前的小黑板面前。 男二和两人没有太多交流，几个人都往前坐了，尽量靠着黑板，林知一手上的剧本自己已经勾画出了台词。 还有做上了笔记，徐晚缇反串这个角色在网上掀起了很大的风浪，让《凰城》的关注度更多了。 这也让人猜测林知一走了后门，像是咖位有悬殊的搭配，不免会让人觉得是徐晚缇在带她，她会蹭徐晚缇的热度。 杨言意识到这点，最近都是随时关注着网上的动向，林知一连官博也没发。 「各位老师都有读过《凰城》剧本了，整个大环境是西凉古国公主东祺与易老师饰演的男二角色商砚是指腹为婚，后来东祺随着商队前去中原，本是为了两国互市开拓，结识了徐老师饰演的时然。」沈念一边说在黑板上写下。 她的字迹很好看，笔尖划过黑板随意且行云流水。 原着和剧本相差并不大，沈念作为编剧改编的只是一些不好过审的地方，尽量都保留了原有的剧情。 东祺在中原遇上隐藏在民间三皇子时然，化身商人时然在江湖生出阴狠狡诈的一面，善于伪装的时然认出东祺的身份。 时然刻意接近阻止互市开通，东祺逐渐喜欢上了他，互市开拓需要民间商人上报朝廷争取，选出胡商的萨保任职宫中。 第91页 时然利用东祺所带商队在中原惹出祸事，扳倒一众上奏开拓互市的官员，顺利稳足在朝堂中。 东祺因为失误回到西凉，也为西凉招来战争，西凉一众朝臣让她嫁给西域别国王子男二商砚得支持。 大婚当夜时然熘进了东祺寝宫，东祺丢了清白后嫁给商砚。 另一头的时然明白自己心意，回到宫里的时候被人皇帝知道此事，于是派他攻打西凉。 时然是皇帝定下的下任帝王，将他养成不被儿女情长所困一直是皇帝的目的。 东祺在战场见到时然的时候，时然杀了商砚，西凉被包围，那天是东祺生产的日子，时然迟迟没有发兵。 东祺为了整个西凉带着孩子去见时然，时然屏退左右，东祺亲手刺伤时然没能下手杀了他。 而时然已经做好了准备死在她的手下，提前下令撤兵，为她全身而退留了后路。 皇帝病入膏肓留下最后宫令，谁剿灭西凉谁便坐龙椅。 时然大军进犯彻底拿下西凉，将百姓安置，保护众人，国度覆灭，但是这个途中时然被奸人所害，死在了西凉城门外。 东祺也明白时然是为了西凉所有的百姓无奈之举，于是选择服毒自杀，死在宫内。 林知一控制不好的是，东祺最后知道真相还是没见时然尸体的这个行为。 这里是家国大义还是儿女私情，她理解不到。 这个故事可悲，但同时也是吸引她的原因，沈念大致的讲了一边后开始解刨每个角色。 徐晚缇说：「可以理解为时然死的原因部分来自对东祺有了感情？」 「时然生在宫里，他被皇帝培养成了冷血动物，他对东祺的感情很微妙，他爱她，不过是因为东祺爱他。」沈念的这个解释很和常理。 林知一看原着也没发现时然有多喜欢东祺，东祺能感知到的是时然很爱自己。 这种开放式的感情线处理，一点也不好掌控。 沈念说：「林老师，我看一些平时採访，东祺和你在性格上有相似之处。她出生的时候天带祥云是祭司说的命定贵女，敢爱敢恨，我相信林老师能驾驭这个角色。」 「谢谢，东祺跟我是有点像。」林知一被这个角色吸引的时候也是看到这点，她看重情谊，东祺也是这样一个人。 「后面我会再加一些徐老师还有林老师的对手戏进去，我们现在聊聊整个西凉国的大背景。」沈念说话给人很轻松的感觉，大概有学识的人都这样。 第52章 大学同学 莱云博物馆恰好跟影视城隔得不远, 博物馆租用的是曾经旧的体育场改的。 一层的展览品超过了北海博物馆，面积也算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型私人博物馆。 池憬姥爷做过收藏，再往上走时期也是做收藏当铺发家的。 她到的时候, 是博物馆的新来的实习生来接的, 现在放了暑假, 她不需要先去上都大学。 罗玉韬今天没在这儿，表姐罗诗穿着西装从里面急匆匆出来，见到池憬后一把搂着她的肩膀, 「小憬又长漂亮了。」 罗诗已经是当妈的人，平时还是一副小孩子模样。 「放开, 骨头散架了。」池憬被她捏的生疼。 罗诗这时才放开她，「小憬终于来了, 池教授可是请不来的人才吶, 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罗诗在莱云博物馆做馆长很多年了，池憬没有想就说：「不太行, 明天吧, 我今天有事。」 今天忙完了交接工作她还要去见林知一，算起来也是好几天没见了，林知一每天都发消息说想她。 罗诗问：「你有什么事儿？」 「重要的事儿。」 「什么事儿这么重要。」罗诗一向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她看池憬回话的语调，貌似心情不错。 池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岔开说：「博物馆定的是哪天做西凉展？」之前她就听罗玉韬说了这事儿。 罗诗说：「这个月底, 我爸的意思呢, 现在不是有一个关于西凉公主的剧组开机吗？想借用明星效应请剧组的主演过来参展。但是徐晚缇还有林知一的出场费很高的, 尤其是徐晚缇这样的大咖, 不一定能请来。」 莱云博物馆是私人馆，做的西凉主题展览是对外开放的, 大厅的展品大多数是文物模型，而真品在仓库。 池憬知道剧组换了主演，徐晚缇喜欢林知一这事儿她也知道。 林知一貌似并不知道徐晚缇的心思，现在在一处工作，她不好说什么，不过心里还是有醋意。 请明星来参展的确会带来更多的人气。 「诶，小憬，我帮你找的房子你满意吗？」罗诗问道。 池憬今天一早来的上都市，是罗诗老公来接的，将她送到了住处。 罗诗帮她在附近租了一套公寓，为了工作方便，池憬一般不会选择住宿舍，她喜欢有自己的空间。 「挺好的，不过房子有点大。」池憬今早去的时候，总觉得房子很空荡。 罗诗说：「能大过你家庭院吗？瞧你这话说的。」 池憬一笑，比起庭院是小了许多，今天逛博物馆的人很多，上了三楼后，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博物馆的三楼是研究室，歷史研究的学者在三楼右侧房间工作，考古类文物研究分在左边。 都是一家人，罗诗留了最好的研究室给她，有种开后门的感觉，池憬还不太习惯。 第92页 这里的条件比原先的研究所好很多，资料齐全，不少学者在出版物撰写在国际得过奖，全部都贴在三楼的走廊。 池憬也得过几个奖项，研究所垮的时候，她也把这些东西搬了回去。 「西凉公主墓的资料我已经搬到了你的研究室里，关于棺椁文字交给你了，你在这儿就好好做研究。」罗诗将她送到研究室。 研究室里设备齐全，西凉公主墓的全部资料都整齐码在桌上。 她来这儿也是为了这个棺椁文字研究，这个研究至关重要，不过到现在她还是没办法翻译出文字。 这个文字似乎像是无解状态，能查找的资料太少。 罗诗靠坐在桌上，西装下尾有了摺痕，「沈念是你的大学同学吗？」 「不是一个系的。」池憬听到这个名字面如止水，没有任何的波澜，大学的时候沈念是歷史系的。 歷史系和考古系某些方面有重叠，不过是不同的学科领域。 共同点都是在关注人类的过去和歷史，但是研究方法和研究重点不太一样，考古更注重通过实物文物研究来还原歷史。 「听说她现在侧重于副业发展，之前她有撰写过一篇关于西凉塔鹰末年皇室下葬仪式的研究论文，在这儿。」罗诗将找来的资料交给池憬。 她记得沈念后来去了国外，一直跟她没什么联繫，池憬翻看了一下然后合上，「我待会儿看看。」 「你们是同学的话，你可以找她交流一下，隔壁庞博士跟她关系不错，近来每天她好像都来接庞博士，交流一下对你解读棺椁文字有帮助。」罗诗也是那天撞见以后，沈念主动提起是池憬的同学，她才知道了这层关系。 池憬看了她一眼，「她的研究侧重于歷史读物，这些我自己能找到。」 「行，这方面我没你懂得多，我带你转转博物馆吗？」罗诗问。 池憬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到六点，待会儿还要接个人，我先工作，下次再转。」 罗诗听到这句话，好奇地凑上去，「接谁？」她眉目上挑，「谈对象了？」 「谈了。」池憬带着浅笑，一边整理着桌面，也没看她。 罗诗来了精神，「谁啊，谁啊，带我们见见，谁家小子这么有福。」她拍拍池憬的肩膀。 池憬抬眼看着她，手撑着桌面，悠悠开口道：「是个有趣的女生。」 「什么？」罗诗脸上的笑瞬间僵硬了，然后说，「小憬，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同性恋，这事情很严重。」 罗诗拉来凳子坐下，「我年龄大不了你多少，我们馆也有同性恋的小同事，我对这方面是没什么。」 罗诗比池憬大两岁，大学的时候遇到表姐夫，一毕业就结了婚，所以现在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池憬一面听着，一面做自己手上的事儿。 「你要知道，姑姑还有姑父可是个传统的人。」罗诗提醒道，她的眼睛观察着池憬的表情。 罗菘蓝和池延向来都是传统，包括池憬的姥姥也是这般，池憬在这条路上应该会吃点出柜的亏。 「我爸之前研究过北夏瑞盛女帝，女帝和天后的那点事儿应该没人不知道吧。」池憬觉得出柜问题，在池延那儿比较简单，但是罗菘蓝会怎么想，她也没有谱。 罗诗赶紧接上：「所以这点事放在了野史，而不是正史。」 学生课本上学到这段歷史也只是阐述的是，瑞盛女帝惜人才，将昭宁留在身边做了天后。 「后面，我会想想办法的。」池憬心里知道早晚会有那么一天。 她会慢慢的想办法，在不伤害双方的情况下做好。 罗诗又问：「不过，这女生是谁啊，我能见见吗？」 「不能。」池憬直接拒绝了，「你会吓到她的，她胆子很小。」她想到这儿忍不住浅笑。 林知一的胆子只有在镜头面前才会大，在她这儿好像一直是小女生的形象。 「我长得吓人吗？你这说的什么话。」罗诗无语地站起身，「好了，你忙你的。」 「房租我转你了，你回头收一下。」池憬按动原子笔头，然后在白纸上试画了一下，她说话目光一直在桌面上。 罗诗刚到门口，脚没过门沿，转头说：「不用给我，我走博物馆报帐，好不容易挖来的池教授，这点钱算什么。」 「你还是收一下，为了明天我们能愉快的吃一顿饭。」池憬微笑抬首。 「行，行。」罗诗从西装兜里拿出手机，一边收钱一边出了门，她还将门给池憬带上了。 池憬刚坐下后翻开刚刚罗诗交给她的资料，沈念的研究论文，这一篇有提到关于棺椁上刻经文的说法，这些都是她已经查过的东西。 不过她不求于一时马上翻译出，池憬更多的是要保证翻译的准确性，全面科学的分析不让其出错才是关键。 她近来忘记给手机关静音，林知一空下来便会发消息过来。 手机只要有了响动她会误以为是林知一发了消息来，池憬能很好的分开工作和生活。 在工作的时候她不会因为恋爱分心，研究是谨慎的事情，多年来的习惯让她养成了全神贯注的状态。 池憬理清了桌上的所有资料，她有自己比较习惯的分类方式。 刚过六点，她想到要去接林知一，影视城离这里不远，她现在过去的话，时间恰好。 第93页 池憬把重要的资料装进包里，关了门朝电梯走去，六点博物馆的人已经少了很多，转悠的基本都是工作人员。 林知一也没有发消息过来，池憬一般不会多打扰，没发消息的原因只会是她还在忙。 对于热恋期来说，分开几天都像是刺藤缠绕，她刚出博物馆，购物中心在停车场过去的另一条街。 这里能看到不远处游乐场的摩天轮。 池憬在门口便停下了，她叫了车，低头查看着信息。 「小憬。」 池憬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正好见到戴着口罩林知一，明星出门只要穿的不扎眼，戴上口罩被认出的机率是很小的。 「你怎么不等我过来找你？」池憬有几天没见到林知一，忽然看到还会莫名的觉得惊喜。 林知一走到她面前，「玩一下，浪漫。」她调皮的语调让人莫名觉得可爱。 「那好玩吗？」池憬问道。 第53章 自控力差 「你开心的话, 那就好玩儿。」林知一眼下露出了卧蚕。 池憬无奈地宠溺一笑，然后拉着她，「走吧。」 「我先陪你去吃饭, 」林知一脱离了组织, 朱珠被司机送回了她家去收拾东西, 然后送到影视城的酒店，杨言忙别的事儿去了。 池憬问：「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我们今晚不住一起吗？」林知一木讷问，她握着池憬的手不由得收紧了。 池憬忍不住轻笑, 故作正经说：「睡一起你会害羞的，分开睡比较好。」 「不会, 我不会。」林知一搂着她的手臂，一阵微风卷过带起她额头的碎发, 她眼睛明亮了几分, 被这并不温柔的清风吹走了焦急。 池憬顿下步子，轻声说：「你好像, 很想跟我睡一起。」池憬是故意的, 她很喜欢看林知一满脸通红的样子。 林知一抿着唇，她低头说：「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她的声音带上委屈，没有刚刚那般调皮劲儿。 「去我那儿吧，吃了饭我去帮你买点洗漱用品。」池憬手环过她的肩膀，微微垂下眼看着林知一眼角染上的红。 「不用，朱珠待会儿路过, 我让她带过来。」林知一掏出手机给朱珠发消息。 池憬没说什么, 等着林知一发消息, 上都市没有陷在夕阳红海的机会, 因为在这个忙碌碌的城市里，余晖总是在不知不觉间离开。 林知一发完了消息以后说：「好了, 你想吃什么？」 「你。」池憬无意冒出一个回答，撩拨间她学会控制主动权。 林知一愣了一下，心中犹如泛起阵阵涟漪，盪的思绪紊乱，与身旁的行色匆匆全然不搭。 她认识的池憬说话好像从来不这样，好像又只是在确定关系以前不这样。 「你怎么不说话了？」池憬双眉轻扬问道，她在想或许是她说话太直，会不会让对方感到不适。 「那晚上，你吃吧。」林知一的叛逆期在不知不觉间又光临现场，她神情呆愣。 池憬忍不住笑了，偶尔的反骨还挺可爱，「那晚上当宵夜，走吧。」 在这里逗留太久并不好，博物馆下班的工作人员成群结队路过，人越多对林知一越不好。 林知一挽着她，抬眸间，她眼边闪过一个粉色影子，林知一又多看了一下。 沈念诧异道：「林老师，好巧。」她脸上的梨涡带着甜意，不算很出众的大美女，但是放在人群中一定是多数人都会喜欢的类型。 沈念的视线从林知一手臂一直挪到了池憬身上，在看到池憬的时候，林知一明显感觉到沈念的笑容减了。 她的眼睛也逐渐变得空洞无光，极力遏制的泪光在灰蓝色的天空下映照的很是明显。 林知一下意识去看池憬，池憬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全然松了一口气，挽着池憬的手刻意收紧了一下。 「好久不见，小憬。」沈念努力挤出一个笑，打完招唿视线下移，看着两人挽在一起的手。 池憬点头回应，也没有多的话，林知一是个会观察的人，懂得看脸色，沈念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测，这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到这儿，林知一心里莫名的烦躁，「沈编剧怎么到这儿来了？」她将沈念拉回神。 「来接个朋友。」 「那还真巧，早知道我们该一起过来，正好我过来接我女朋友。」林知一对着池憬一笑。 池憬眉头一蹙，唇角微扬，林知一这点小心思她一下便看出来了。 沈念观察着她们，然后说：「林老师眼光不错，我先进去了。」她抬头绕过她们，走进了博物馆。 林知一忍着没去看沈念的背影，虽然她很想看一眼，但是那股傲娇强撑着她没看。 「走吧，吃饭。」池憬说。 林知一很想开口问池憬，但她不知道要怎么问，池憬没谈过恋爱，但不代表没喜欢过谁，或许在大学她喜欢过沈念，只是那时候自己不明白，然后错过了。 她脑子冒出一系列的故事，双向的爱恋即便披荆斩棘，丢失鲜衣怒马，仍旧是炙热。 而她们这一场不是竹马，沈念和她一样，经歷久别重逢，林知一从不怕输，现在她会很怕。 林知一想努力将这些抛之脑后，那些往事，她很希望池憬能主动说。 吃过晚饭后，她和池憬到楼下，正好朱珠送了洗漱用品过来，她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池憬拿着东西带她上楼。 第94页 池憬住的楼层较高，能一眼看到整个博物馆，屋里有盆栽，在池憬搬来之前罗诗便安排好了。 灰色落地窗帘半拉，暮色降临，远处五彩缤纷的灯光通明，上都市的繁华喧嚣铺设在交错的车流上，屋内也总有不停歇的工作。 「一一，你先自己玩会儿，我弄点东西。」池憬一回来便坐到了桌边拿出包里的资料。 她今天路上忽然想起沈念的论文有个关键词，像是突破口一样。 林知一抱着睡衣应声，「好。」她抱着衣服进了厕所洗澡。 热水贯穿肌肤的时候，她暂时性忘了今天的事情，她记得童佳说，大学的时候有女生跟池憬表白，起初那个女生跟池憬的关系还不错。 她这时候不由得想到会不会这个人就是沈念。 华灯初上的夜晚，夜色渐浓，林知一始终在想如何开口问池憬。 她洗完澡出来后池憬也忙完了去洗漱，她看着剧本，沈念说让她在生活中也去联想关于东祺这个人物的性格能更好的掌握角色。 徐晚缇当场否定了这个做法，因为这样林知一从角色上出不来。 她之前有过，不过不算太严重，完全是自己能治癒的情况，她尝试着这样做，这个角色她比谁都想好好完成。 林知一看了一会儿本子，然后鬼使神差的到了桌边去翻看池憬的资料。 最明显的便是夹在中间的，沈念的论文，她看到这个名字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她勐然合上长唿一口气让自己冷静。 「休息了吗？你明天早起。」池憬洗完澡出来，刚吹干的头髮散着，平时她基本都会半扎着。 她像是被抓到偷吃糖的小孩，手捏着睡衣一角，「休息吧。」她绕过池憬。 「一一，你好像有心事。」池憬拉住她的小臂，轻侧头问她。 林知一抿着唇胸口喘不过气，她想了想后问：「你是不是喜欢过沈念？」她想屏蔽双耳，池憬不会骗她，但是她又害怕听到那些自己不想知道的。 「看来这个问题困扰你好几个小时。」池憬神色从容，「我没有喜欢过她，你这问的什么话？」 林知一略微迟疑，她看池憬面色轻松，压在胸口的千金石终于松了，「你们是同学，今天她看你的眼神就不对，然后。」林知一辩解到这儿不知道怎么说了，「我，抱歉。」她低下头。 「嗯？」池憬眉头微微往中间挪动，「我生气了，睡觉。」她放开林知一的小臂转身朝卧室走去。 池憬躺在床上，背着林知一，屋子气氛瞬间冷到极点。 客厅的吊灯白光带着微黄，林知一变得神色不宁，她关了客厅的灯进了卧室。 卧室留了床头灯，陈设很简单，池憬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摆上几本常看的书。 林知一躺下来后，慢慢地把手放在池憬腰上，「小憬，别生气好不好。」林知一不太会哄人，第一次在基地惹到池憬的时候，她也只能做点别的弥补。 「我也不是那种喜欢乱想的，她今天看你的眼神，我就不怎么舒服，你要是还生气，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林知一声音很小。 「你能想什么办法？」池憬翻身起来将她压在身下。 林知一抿着唇，伸手搂上她的腰，「我还没想到，不能让你一直生气。」 「一一，你以后有什么就问我，你憋着不难受吗？」池憬也不是生气，林知一如果憋着，会产生误会。 她不知道要怎么恋爱，但是她会去好好维护这段关系，好好的照顾林知一。 林知一点点头，「我错了，小憬。」 「那换个方式道歉吧。」池憬边说话便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像是引诱慢慢含住她的下唇，这一次林知一抱着她，一点点去回应这个吻，唿吸重落时，「我的自控力，变差了。」池憬的话若即若离落在她耳畔。 「小憬，你还会说别的吗？」林知一唿吸乱作一团，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池憬轻声问：「你想听什么？」一种奇怪的感觉逐渐生成，有种灼热感在心里蔓延开。 林知一壮着胆子去解开她的第一颗扣子，「什么都可以。」 池憬抓住她的手腕，力度很轻，到了关键时候，她也会产生一种害羞的情绪，不过没有林知一严重。 仅仅就一秒，池憬便放开了，「那不如直接做点什么。」 池憬吻上她，轻柔地抿着她的唇，一点点去解林知一上衣，她气息扑在林知一面颊上。 屋内的温度似乎也在逐渐上升。 她终究是没忍住，她不太懂得如何让对方能舒适的度过第一晚，池憬知道林知一没谈过对象，也没有过那方面的经歷，这话是田可说的。 她把林知一的衣服被很随意地扔到了床尾，然后慢慢地去寻找能让对方有反应的敏感点。 林知一的锁骨很漂亮，冰肌玉骨形容恰到好处，长期的控食让她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 她浑身软绵绵的，身上暖流涌起，心脏更像是虫蚁爬动，她手不经意碰上池憬的头髮，谁料对方加重了力度去挑逗她。 她喜欢池憬很久很久，没想过有一天人能在她身边，还会这般没有距离感。 「要是你疼的话，跟我说。」池憬唿吸落在她耳边。 林知一到此刻也不想回应，还是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 第95页 然而撩拨像是池憬擅长的事情，她并不会急着去让林知一有一个泄点，对方的每一次应声都会让她产生一种满足感。 像是两个无法避免靠近地星球，林知一捏紧了被子，直到她发现池憬慢慢地往下走，下意识的羞耻蔓延，她想躲，但她忍着没让自己动。 第54章 新手熟手 熟手是什么样的她不清楚, 但是新手都是在小心翼翼做事儿，不会莽撞。 大概率天才学东西都很快，不管是哪个方面都是如此, 那些多数人需要好几遍去理解的东西, 天才能根据自己的理解找到适合对方的。 池憬从被子里探出头, 髮丝落在林知一面颊上，林知一还没从刚刚的劲儿里缓过来，眼角带着一丝晶莹。 「你怎么哭了？」池憬用另一只手的手腕抹去林知一眼角的泪, 「是不是我下手重了？」 「没有，不疼的。」林知一刚刚那点疼让她没忍住眼角含了泪, 不过那一点疼很快便被掩盖，眼角什么时候噙上的泪水她也不知道。 池憬嘴角带着水珠, 林知一一看便知道那是什么, 她赶紧别过头，眼角落泪的地方烧成了红色。 「下次我轻点。」池憬说话音色带着柔气, 「走吧, 洗澡，洗完了我换床单。」她故意将嘴角的水渍蹭在林知一脸上，然后从床头上拿过纸巾擦干手。 做完这些后，她按下床头灯的开关，屋子瞬间黑了，「这样你就不会害羞了。」 池憬很懂林知一, 她被扒成这样, 肯定不会在出被窝的。 「你先去吧......」林知一说话软糯糯的。 话还没说完, 池憬扑上来吻上她, 猝不及防让她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刚咽下去的气氛再度上升开来。 池憬一点点擦过她的面颊，乱作一团的唿吸也不需要掩饰，长发垂下的时候，池憬用手将头髮挂到耳后。 林知一收紧了双手，侧头时唇角正好落在池憬的耳下，她忍不住轻抿上加重深吻。 池憬察觉到后微喘说：「你这样我们今晚就睡不了觉了。」 林知一说：「你这样我也睡不好。」 「那就先停一停。」池憬声线微凉，却带着些宠溺感。 「你穿好了出来。」池憬这时候放开她，掀开被子起了身。 听到脚步声，林知一坐起来用被子捂住身子，轻微的疼痛感这时又冒了出来。 厕所传来水声，外面的灯光不至于让卧室黑的彻底，她拿过睡衣穿好。 池憬没出来，她一直等在门口，她能闻到浴室香薰的味道，像是茉莉花。 池憬动作很快，收拾好后开了门，她没有急着出来，看了眼林知一后，倚在门上，偏一下头，「一一，我明天怎么出门呢？」 林知一看到池憬脖子上的吻痕，正好印在最显眼的位置，她本来是想使坏，没想到没掌握好力度。 「你要不然用创可贴遮一下？」林知一不太好意思地说，现在是夏季遮不住脖子，池憬这样去博物馆影响不好。 池憬眉心蹙了蹙，然后轻松一笑，「你先洗吧，我想想办法。」池憬让开了路。 厕所的圆镜上装了灯，林知一掀开头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什么也没有，这东西好像有种吸引力，有了会觉得麻烦，没有会很想留一个。 她扎好头髮，解开衣扣，低头一瞬间，瞳孔一缩，面颊顿时烧的绯红，前一秒想的东西，现在正好印在她的胸口上。 这地方只有她自己能看见。 蓄谋已久所得的爱恋，在她本就不平静的心里扫过。 林知一洗完澡后出来，卧室的被套床单已经换好了，阳台的洗衣机转动着。 池憬坐在沙发上，见她出来了，然后问：「这个能消吗？」 林知一坐到她旁边，电脑页面上乱七八糟的红印怎么去除，林知一被她逗笑了。 「貌似不能，我帮你贴上吧，药箱在哪儿？」林知一掀开她的头髮一看，吻痕不深但是能看到，实验室里老前辈多，池憬刚去，如果被瞧见给人的印象不好。 林知一知道，脖子上不能使劲，会很危险，可能导致中风。 「你过来，我得教育你一下。」池憬合上电脑，将电脑放到茶几上。 林知一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她走过去坐下，客厅灯光肆无忌惮不窜遍每个角落，林知一看着池憬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滑动了喉咙。 「以后换个地方好不好？在实验室被看到不好呢。」池憬靠她很近，说着用手勾下她的发绳。 林知一没掌握好力度，但是这种事儿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池憬从旁边拿出创口贴，她一出来就翻了药箱，好在没用完剩了一个，不然明儿还真的出不了门。 「明天早上帮我贴上。」池憬温和地把创可贴给她。 林知一说：「我劲使大了，没控制好。」 池憬看她乖巧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没怪你，你还疼吗？」她视线下移动。 「不疼。」林知一洗了澡以后就好多了，也就是刚开始会有一点，其实过程舒适度早掩盖了那点疼痛。 「该休息了，走吧。」池憬站起身。 客厅灯刚关上，短暂性的失明感，林知一拉着她回了卧室，刚刚的闷热黏腻感消失了。 新换的床单丝丝柔滑，碰到肌肤会有冰凉感。 林知一抬眼看了一下池憬，然后问：「小憬，你是不是真查过资料？」她记得那晚上池憬说回头要查查，这事情查起来还是挺难为情的。 第96页 「是查了，还做了笔记，你信吗？」池憬揉揉她的头髮。 「啊？」林知一把脸埋下去，「你怎么这样。」 池憬盯着她看了两秒，说：「我准备回头再写一篇文章。」池憬调侃道。 「别啊，你别。」林知一骤然抬眼睛看着她，手抓着她的衣服，谁会把这种事儿写下来。 池憬看着她，忽然噗嗤一笑。 林知一明白了，池憬故意这么说的，「谈恋爱哪是你这样谈的。」她嘟囔着说。 「不然怎么谈？你教教我。」她眼睛下移，林知一手正好放在她胸口上。 「说一点，别的，比如你给我写首诗。」林知一捏着自己的头髮发尾，刚刚解释过后，她也不会再乱想。 「你喜欢听这个？」她调子上扬了几分。 「也不是。」林知一看着她，她也不是喜欢听，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她记得池憬高中写的诗词被刊登获奖，她当时剪下来做了书籤。 池憬留了灯带，屋子没有黑的彻底。 池憬抱着她，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山间清风幻化的温柔让她生了好感，不沾染世俗的样貌，更是徘徊在她整个青春。 林知一缓缓靠过去，吻上她，在占有主动权上，她总是慢一拍，反应迟钝总是不合时宜的找上门。 有过经验都会像是熟手，位置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回了最开始的状态，她不是个定力好的人，或者说单身很多年尝到了甜头更没什么定力。 「你是不打算睡觉了吗？」池憬压着她，要碰不碰地停在她下巴上，声音懒懒的。 「我睡不着。」 池憬撑起身子瞧着她，她把头髮弄到一边，眼眸含笑，「我好像没力气了，怎么办？」她的声音又轻又撩。 林知一整个人呆滞了，这种直白的表达方式让她会很难堪，好像是她迫不及待一样。 「我就是单纯的想亲你一下而已，没想别的。」林知一用温软软的嗓音说着最倔的话，找回自己的面子是首要。 「那你亲够了吗？」池憬轻歪了一下脑袋，半带轻笑。 林知一咬紧了下唇，似是羞怯，活了二十七年她从没想过某天会在床上被人撩成这样。 一股热量冲上脸颊，她别过脸，「够了。」明明想用强硬的态度，却不了微音发抖露了馅。 「那，该我了。」池憬看不到她的脸色，但是能大致猜到定是连耳垂都染了粉色。 林知一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又陷入到她怀里，刚换上的床单生起燥热，细吻像是在勾她刚刚平息的情茧。 「你不是，没有力气了吗？」林知一借着换气的时间问她。 池憬唇角弯弯，定在她耳边说：「生理反应会增加额外的动力，用于应对紧急情况。」 「你，你说的什么话。」林知一唿吸一窒，气氛被暧昧所吞噬，浅浅的气息萦绕在四周。 她哪里料到池憬会说这番话。 「你想听的话。」池憬将话一点点度给她。 林知一脑子一热像是坠进了浴池里，爱意随风起。她以为能听到她写不出的情深意浓，但没想到池憬会在脑子里附带上这些直白话。 市井开头皆是温柔，弄堂藏匿浪漫，独属于今夜的浪漫。 曾经的海底望月，她只瞧见月轮险于温柔之上，蓄养多年的傲娇也抵不过光入凡尘。 结束后，池憬先去洗了手，林知一在这期间又换了床单，刚刚的床单已经洗好了。 阳台上有闷热感，这个时节上都市感受不到凉风。 「你放那儿，我来。」池憬到她旁边，拿出洗衣机里的床单。 「辛苦小憬。」林知一去厕所洗澡，她这时候发现胸口又多了一个吻痕，多少有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她简单的沖了一下便回了卧室，池憬侧躺在床上动也没动一下。 林知一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如果记得没错她们是九点上的床，所以她们折腾了这么久？ 「小憬，你明天几点起？」林知一准备重新设一个闹钟。 「明天，你几点？」池憬声音听着很困。 林知一查了一下时间，「我八点起，明天要去听课。」她回答完话，池憬没了声儿，她附身看了一下，池憬已经睡着了，睡的很熟。 她拉了一下被子，屋子里空调开的低，睡着了不盖肯定是会感冒的。 林知一调了一个早点的时间，然后把手机放在床头，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了下来，池憬睡着了唿吸就很浅，瞧着像是一朵清莲不抵凉风，美中之余且剩静。 第55章 留了印记 第二天司机准时等在池憬楼下, 林知一醒来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旁边。 往常抱着小熊她也会这般，起来时本能找一找, 但是她今天手摸了个空, 睁开眼池憬已经不在了。 林知一看时间还没到八点, 她努力睁开眼驱散自己的困意。 池憬是早上八点到博物馆，应该很早就走了，床头贴着便利贴。 【门锁密码我发你了, 早餐八点送到，记得吃, 不会胖】 林知一早上没有看手机的习惯，一般都是收拾好了出门再看手机。 纯色的便利贴黑字明显, 她睡的太熟没注意到池憬离开。 林知一下床后去了客厅, 昨晚洗的床单都晾好了，池憬倒是有种贤惠小娇妻的感觉。 第97页 林知一给池憬发了消息 【我醒了, 你什么时候走的？困不困？】 她知道池憬去了博物馆回消息慢, 发了消息以后她便关了手机。 这时，门铃响了 林知一昨晚给朱珠说了，今天一早送衣服过来，她也没带今天穿的衣服。 清晨的光束从玻璃窗透射进来，落在大理石板上，晨阳不似余晖那般热烈, 倒有一种柔情似水的欢愉。 朱珠提着袋子进来, 看到林知一疲惫的样子吓了一跳, 「一一姐, 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有吗？」林知一起来还没洗漱，她边说人钻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圆镜装了灯，打开后，白皙的肤色挂着还没隐去的娇羞感。 但那眼底肤色真的和周围有差异，「好像是，我待会儿遮一下。」林知一开始洗漱。 朱珠换了鞋子进屋后，开始帮林知一熨衣服，今天请了摄影师偷拍她工作。 一般网上放出的路透图都是请的摄影师故意拍的。 林知一洗漱完后刚好到八点，朱珠将早餐取了以后放在了桌上，贴心的打开，池憬叫的白粥还有几个小菜外加鸡蛋，吃这个的确不会胖。 林知一坐下后问：「杨姐今天过来吗？」 「今天不过来，不过昨天发了剧照后，网上又开始议论了。」朱珠忙着手上的事情一面回答林知一。 林知一没看也清楚网上说的什么，无非就是这部戏因为徐晚缇得到了关注，大家会用她的演技和徐晚缇作比较。 她的确没有太大的信心去接住徐晚缇的戏，沈念说的很多，东祺跟她有相似之处。 当时《凰城》的本子到这儿，她处于全网黑的状态，导演研究本子也是想过这个相似点。 林知一能靠这个本子往后一路高走，西凉古墓的纪录片后期制作，还要审核今年是播不了了。 两者应该要错开时间上映，林知一如果演好了这个角色将从流量小花中脱颖而出。 加上后面有萧翔的家庭伦理剧，达到一个彻底转型。 这部戏她不能太忽视，「珠珠，你帮我买一张莱云博物馆西凉展览票。」 朱珠抬头诧异，「一一姐，你又要去看展览啊？你哪有时间看。」 「我想快点进入这个角色，快开机了，第一场戏就是我跟徐老师的戏，如果进不了角色之后就完了。」林知一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她不停地找自己和东祺的共同点，昨儿晚上做梦都是关于角色的事儿。 朱珠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一一姐，我觉得要不然我多帮你买点书，昨天你不是说池教授告诉你原型是塔尔公主，我帮你多找点关于她的书看一下。」 「也行，麻烦你了珠珠。」林知一手机壁纸都换成了塔尔公主的画像。 她不能演砸了这部戏，「一一姐，衣服熨好了。」朱珠收起了熨烫机，小型熨烫机是林知一常备的东西。 出门可以穿的素点，但是衣服一定要没有摺痕。 「好，我吃完了。」林知一抽出湿巾擦拭着手。 《凰城》是沈念大学的时候开始设计的小说，昨天沈念也有提到关于这本书她最喜欢的也是东祺，东祺能和时然相遇是因为在中原的射箭比赛上。 时然输给了东祺，时然是故意的，但是东祺是因为天资聪慧，东祺一生都是活在西凉人称赞中，是真主赏赐给西凉的孩童。 林知一想到这儿，倒是和池憬有点像，池憬从小到大也是人们口中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在生活中找共通点，是她现在唯一能进入角色的方式。 林知一换好衣服后，池憬回了消息。 池憬正好从会议室出来，今天她刚到开了早会，现在博物馆的研究重点是之前公主墓出土的文物。 池憬看到林知一的消息，然后回了过去【喝了咖啡不是很困，刚刚在开会，我六点半起的。】 三楼的研究室角落便是会议室，她出来后直接回了自己的研究室。 保洁刚拖完地，水渍干的很快，阿姨拿着扫把和善的点头打了招唿，在门关上后，池憬从衣架上取下白卦披上。一早的研究室安静的连脚步声都能听到。 「小憬，待会儿有上都研究所的歷史学家过来，那边说想见你，聊一下关于这次西凉古墓的事儿。」罗诗没有敲门，直接闯入。 池憬回头看了她一眼，「罗馆长，大门上的几个字是摆设吗？」 研究室的走廊都贴着保持安静的标语，保洁阿姨打扫卫生都是轻手轻脚的。 大门上更是贴着进门请轻敲，罗诗闭上门，「不好意思，跟你太熟了，给忘了。」罗诗手里还拿着一叠资料。 「我下午还有几场会要开，你的助理呢？」罗诗四周看了一下。 池憬助理的办公桌在角落，做研究都会请助理帮忙记录或者是整理文物资料。 莱云博物馆聘请了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过来，一个小女生叫夏晗，池憬今天早上才见到。 「在资料室找东西。」池憬单手扣着扣子，一边到了书柜边上。 单间的研究室过大，所以分区做的很好，两面墙体的书柜都是常用的歷史书籍还有文物资料。 设备则分在中间区域，池憬的研究台紧挨着仪器设备。 罗诗往前走了几步，注意到她脖子上的创口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伤的？」 第98页 池憬不太自然地别过头，「没怎么。」她也没做解释。 「我看看。」罗诗仍旧不死心绕到她面前，「你怎么伤的这儿，你也没指甲啊。你这创口贴不行的上面没药，你没听网上说，创口贴和创可贴有区别的。」 池憬日常接触文物，所以从来不会留指甲。 「小伤，没什么。」池憬朝着另一边躲了下，罗诗从小便难缠，喜欢刨根问底。 罗诗紧跟着她的方向，「那更不行了，小伤不贴好的快。」她说着伸手便撕了下来。 池憬没做防备，吻痕较深有指甲盖那么大点儿，她的皮肤白瞧着更加明显。 罗诗眼睛捕捉到后，她的手愣在半空。 池憬也没躲，「罗馆长，你故意的吗？」她站在空调出风口，垂下的髮丝有意无意地碰上吻痕。 像是攒了一大把的秘密被人看了个精光，没有引山洪的洪烈，但是秋水那样万般的含蓄抚上发梢。 「抱歉，我没想到，你们闺房趣事还留了印记。」罗诗想给她贴回去。 池憬别过头，长唿一口气，「垃圾桶在你脚边。」她说话人已经闪到了衣架边上，今天早上在楼下药店池憬买了一盒。 罗诗扔到桶里，脸上盖不住的尴尬，她只能岔开话题，「小憬，这个文字有头绪了吗？」 「我昨晚在沈念的论文中找到游德牧族曾经有一分支走向西凉边境的线索，西凉国本身是多个种族部落组成，西凉和游德牧族间隔上百年，不过不排除西凉王有游德牧族血统。」池憬对着镜子认真将创口贴贴上。 罗诗说：「等你研究出棺椁文字，后年年初有一场大型国际学术会议，过后你准备一下费尼斯奖的申请材料。我们馆一个提名，我留给你。」 「你这是把我往刀尖上推。」池憬轻笑，坐到了桌边。 罗诗穿着高跟鞋，站直身子费力，于是靠坐在桌上，「这有什么，我爸说了，你肯定能在国际会议上拿奖，到时候这名额肯定是你的。」 「舅舅的性格多少有点遗传。」池憬看了她一眼。 之前参加过小型国际会议，不过池憬是被邀请作为嘉宾，没有准备新的研究报告。 原来的研究所能做的实地项目都是别的考古团队不愿意接受的古墓，能拿到西凉公主墓的发掘研究都争取了很久。 罗诗单手叉腰，有点怒，「怎么说话呢？不过说真的，你早该过来这儿了，我们馆机会多，你的能力在小的研究所发挥不出来的，小憬。」 「我现在不是来了吗？」池憬轻翻着手里的书，眼皮也没抬一下。 罗诗说：「对了，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一下，你去不了上都大学任职了，明年有个发掘项目要你参加，今年你要弄翻译文字撰写研究论文。」 「这是舅舅的打算吧。」池憬不用猜也知道。 罗诗转向她，手撑着桌子道：「你就好好做研究吧，别任职了，奖到手你就是全国最年轻的美女考古学家。」 罗诗已经开始幻想。 「我猜老师那头，舅舅已经替我说好了。」池憬仍旧没有看她，池憬也拿过奖，不过都是一些小的奖项，研究所拿到的项目太少，没有更多的研究做。 「为你好。」罗诗看她忙，也准备不打扰了，「你先忙，等人来了我叫你下来。」 平时琐事都是罗诗的秘书在做，她多数时候只是看一眼签个字。 罗诗和童佳很像，都是被家里安排着玩的那个，能力也在这些年培养起来了，否则莱云博物馆也不会做到现在这般。 罗诗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回头又说：「空了带我见见你的小女友，我不会吓到她的。」 池憬看着她淡淡一笑，随即目光又放到了书上，「等她空下来，我问问她。」 林知一最近应该也会很忙，见罗诗这事儿还是要过问了以后安排。池憬是很想带她见家里人，不过也要尊重林知一的意思。 第56章 被围堵了 剧组开机仪式一般都是定在清晨, 林知一的房间在徐晚缇隔壁，没有串过门，徐晚缇倒是偶尔会让助理送水果过来。 林知一也会拿点小零食让朱珠送过去, 礼尚往来, 开机仪式也是剧组小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摄像头用红布遮盖住, 烧香拜神，项目情况，狮子点睛一样没少。 田可正好在林知一隔壁剧组拍戏, 两边剧组同一天举办的开机仪式。 「一一，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徐晚缇在化妆间前碰到林知一。 《凰城》男主时然也是天生一副狐狸眼, 在整体造型上，徐晚缇像是从书里走出的纸片人。 林知一正在回池憬消息, 听到徐晚缇说话, 她抬头回应，「今天不太行, 晚缇姐。」 徐晚缇眼底浮上一层失落, 「那好吧，一一，这个角色你进入的怎么样了？」 「状态差不多了，就最近做梦老是梦到东祺死前的画面。」林知一近来睡觉都睡的不踏实。 徐晚缇说：「你别太有压力，下礼拜一第一场戏，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可以找我提前对戏。」 「好。」林知一点头一笑, 徐晚缇住她隔壁, 对戏倒是很方便, 第一场戏是内景，林知一之前让池憬陪她对过的戏。 一般吻戏都是放在前面拍, 一方面因为到后面男女主熟了，吻戏不太好拍。 林知一倒是没有把吻戏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99页 她到化妆间拆造型，剧组之外多数都是徐晚缇的粉丝，林知一近来露面少，为了淡化之前的事情。 一早朱珠收了几个粉丝送来的信，林知一放在包里还没拆。 徐晚缇一般都是单独的化妆间，就在她隔壁。 「我们一一最近胖了吗？」田可人还没进来，先听到了声音。 林知一刚拆完头髮，瞥了她一眼，田可状态看着不错，精神头很足。 田可现在能接到的本子很少，事业没有太大的起色，徘徊在女二上面，之前拿到一个好本子入围电影节，后面又沉了下去。 林知一说：「怎么样？八万八的宝贝带来了吗？」 「别提了，累赘。」田可坐了下来，「你的五万八呢？带来了吗？」 「小憬姥姥那儿呢。」林知一从上次在新京镇跟田可分开以后还没见过。 池憬把乌龟暂时交给了张茹珏照顾，张茹珏整天在家也能养的比她们好。 「一一老师，好了。」造型老师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朱珠给田可拿了水，还贴心拧松了瓶盖，林知一进组后还招了两个跟组助理。 在剧组事情多，总不能都让朱珠一个人做，多招两个助理，一人分担一点也不至于会很累。 林知一和朱珠相处这段时间，还是挺喜欢朱珠，往后应该会长期让朱珠在身边。 田可喝了一口水，跟着林知一出了化妆间，在化妆间内她没有开口问，「教授今天忙不忙？叫出来晚上一起吃个饭，你这对象谈上以后，都没带出来一起聚一聚。」 「你晚上又不吃饭，我们小憬挺忙的，今天不行。」林知一也有好几天没见到人了。 池憬最近都在忙翻译的事情，林知一听说明年有挖掘项目，上都大学任职都去不了了。 徐晚缇正好从化妆间出来，她的私服瞧着也是亮眼，牛仔裤衬得腰胯极好。 田可和林知一挽在一起，见到徐晚缇以后田可整个人的眼睛黏在了徐晚缇脸上，毕竟美女谁不爱多看两眼，上次红毯酒会田可也没有近距离接触徐晚缇的机会。 反应过来后，田可转头看了看林知一然后才打招唿。 「徐晚缇老师。」 在圈里，徐晚缇是前辈，大家见着都礼让三分。 徐晚缇一笑，「田可你好。」她伸手和田可握手。 田可愣了一下，才把手伸过去。 徐晚缇打完招唿看向林知一问：「一一，莱云博物馆发了邀请参加展览活动，你参加吗？」 林知一早上接到了杨言的通知，她是准备参加的，因为池憬在那儿，在出场费上博物馆还在和杨言洽谈。 「参加，剧组这边的时间也协调好了。」林知一之前还愁没时间去看展览更好的呈现角色，现在正好有了这个机会。 对林知一这部戏有帮助的活动，杨言都是会和公司好好协商。 徐晚缇那边是她自己做主，徐晚缇说：「上次来接你的池教授，她最近怎么样？」 林知一没想到徐晚缇能记得池憬，上次好像还是她用自己手机打给池憬的。 「小憬她现在莱云博物馆做研究，晚缇姐，您这边会去参加展览吗？」林知一看着她。 徐晚缇说：「你去的话，我也去。」 田可瞳孔一缩，徐晚缇看林知一的眼神就很奇怪，这句话好似带着暧昧的气氛在里面。 化妆间外立着一家大风扇，老旧的风扇转动起来噪音很大，尤其是在安静的状况下让人心烦意乱。 这时，林知一手机亮了。 她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心里舒坦了不少，她抿笑道：「不好意思，回个消息，女朋友有点粘人。」 田可没说话，倒是一直观察着徐晚缇的脸色，即使徐晚缇再会演戏，第一反应的微表情隐藏不住。 徐晚缇在林知一转身那刻很明显眼里的光黯然失色，她注意到田可，还是努力挤出笑。 田可笑说：「徐老师也认识一一女朋友吗？」 「是池教授吗？」徐晚缇问，眼睛秋波流转。 「是她。」田可帮林知一将话吐露出去，这点事她还是能一眼看明白，不过田可没想到的是，徐晚缇认识林知一没多久，怎么会看着有别样的情愫在里面。 徐晚缇忽而间脸色渐白，「挺不错的。」她莞尔一笑，笑就这样僵在脸上。 「那，徐老师，我先过去了。」田可视线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很久。 林知一接到池憬电话后，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娇俏感。 这段时间她们都没空见面，田可刚走近，林知一已经回完了消息。 晚上的聚餐林知一不会参加，第一场戏她还需要做更多的准备才行，她对第一场戏的信心不大。 下楼的时候，楼下聚集了一些粉丝，徐晚缇的车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先一步离开了。 徐晚缇的反应田可也没跟林知一提，毕竟现在林知一在恋爱中，徒增困扰没有必要。 林知一因为要去池憬家里，田可先一步从后面走了，前面都是粉丝避免被围上。 林知一走的正门，她脚刚下最后一层台阶，保安护着她，四周都是哄闹声，她一步跨到了车里。 谁知这时，四周徐晚缇的粉丝团团将车子围住，黑压压的人群让她看不清前面的路，林知一透过车窗明显看到大家脸上愤愤不平。 第100页 保安抵不过人多，最终被埋在人群中，整条街被堵得水泄不通，车子无法挪动半点。 大家将手里的垃圾全部扔到了车上，对着林知一破口大骂。 朱珠探出脑袋，「怎么办？一一姐，感觉像是找麻烦的。」 「能走吗？」林知一问到司机。 「走不了，围堵的厉害，等保安驱散一下。」司机也没见过这阵仗。 车子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外面的孩子看着年龄很小，顶着大太阳拉开横幅，要求剧组换掉林知一。 林知一在网上也看到过这种言论，最近不满她搭戏徐晚缇的网友很多。 这种情况下林知一的压力又大了些许，她的风评不好，这阶段搭上徐晚缇被骂蹭热度都是小事。 怕的就是遇上不理智的粉丝做出一些不好的行为。 「怎么样了？」林知一看着司机打电话继续安排保安。 司机安慰说：「林老师，不下车没事，你不要害怕。」 林知一往外看了一下，声音很大，她能听到大家骂的有多难听，更是有多恶毒，她这时候没有怒气，反而是难受。 言语有时比暴力更加让人难受，林知一时至今日没想明白她到底做错过什么事情。 打孟宛白被爆只是导火索，在这些人眼里，不管真假都用她作为发泄点，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有人做生活的宣洩口。 一旦发现英雄也会落井，投石的人格外勇敢，人群也会格外拥挤。 等了好一阵，这群粉丝像是有组织有纪律筹谋已久，保安抵不过这群小姑娘的拳打脚踢，都是些半大孩子，大家也不敢下重手。 「先上楼走后面，后门那边没人，保安马上下来。」司机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台阶上二楼走廊玻璃窗。 窗户泛绿陈旧，楼上的影子一闪而过，不到十几秒便从楼上又下来几个保安。 他们努力拨开人群，为车门到阶梯开闢一条道路出来。 外面的粉丝举着手机拍摄，有的开了直播，林知一这时候不敢下车，这群人扔刀子都是有可能的。 朱珠朝着车窗外看了一下说：「一一姐，我护着你，你别怕，刀子扔过来我挡着，我们走后门离开。」 林知一点点头，她看着外面，有人列印她的照片乱涂乱画，剧组顶着这种压力，换人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开机仪式已经完成了，起码也要看完她的第一场戏。 林知一找准时机，保安一开门，她一边跨下车，她没看四周哄闹声越来越大，只见小姑娘一拥而上，直接将阶梯口围住。 大家推搡着把林知一堵在墙边，保安废了吃奶的劲儿为林知一腾出空间，让她护在身后。 场面一度混乱，「剧组必须换掉林知一！」 林知一只能听到这句话在耳边徘徊，那些更难听的她选择自动忽视。 她努力抬起头，透过保安身形的缝隙去看外面的情形。 保安的呵斥对她们来说并没有用，林知一只能看到一台台手机高举去拍她现在的惨状。 「报警。」保安队长拿着手机，他的嗓门较大，直接盖住了哄闹声。 也正是因为这一声『报警』的言论，让现场直接成了被捅的马蜂窝，而马蜂乱窜险些让林知一被推倒。 此刻她无法淡定地面对，手捏着衣服角强装镇定是作为明星的素养。 「让开！」 林知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抬眸时，林雪松正好出现在她面前，林雪松手里还提着一包小鱼干。 林雪松将她护在身后，他挤进来满头大汗，厉声呵斥保安：「拦住她们，出了事谁负责！几个大男人做什么！」 保安这时仿佛又来了劲儿。 林知一看着林雪松，林雪松汗流浃背，「一一别怕，躲我身后。」 林雪松安慰完，将她护在臂弯下，在保安的努力下，他带着林知一拼命挤出去上了楼。 第57章 公主金簪 现场直播在网上炒的水深火热, 研究室也不是密不透风的围墙。 池憬给林知一发了消息后去图书室拿了几本书，她的手机没有带在身上。 平时也是靠手上的腕錶把控时间，她推开实验室的大门后, 见夏晗趴在桌上玩手机, 她瞥了一眼。 池憬轻声咳了一下, 提醒道：「上班时间。」 夏晗这时候回神，手机还没关，勐地站起身, 「对不起教授，下次不会了。」 池憬走近了一些, 将手里的图书给她，「这个, 西凉末年的摘出来整理一下。」 夏晗手机屏幕还亮着, 池憬无意看到屏幕上的视频，直到看到林知一的名字, 她多看了一眼, 眼眸中的冰冷瞬间结了霜。 手机屏幕一瞬间黑了下来，池憬就看到了一个名字。 夏晗说：「教授，你也爱看娱乐八卦啊，隔壁影视城今天发生了大事儿。」夏晗面上轻松了一些。 池憬摸了一下兜，她才想起手机在抽屉里，于是她到桌边去拿自己的手机。 「今天发生什么了？」她一边走一边问。 夏晗见池憬多问了两句, 她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林知一, 今天被徐晚缇粉丝围堵了, 要求剧组换掉她，差点打起来, 你不知道，一个中年男人窜出来抱着她，护送她离开，现场可热闹了。」 「她受伤了吗？」池憬险些拿不稳自己的手机，眼中布满焦急。 「那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夏晗想了想，然后又说：「不过林知一人品的确有问题，怪不得人家，私生活多混乱吶，中年男友，现在是不是流行找当男朋友？」 第101页 夏晗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池憬脸黑到了极点，她厉声道：「你乱说什么呢？」眸色深沉近墨，阴沉的神色让人不寒而慄。 「把桌上的东西今晚全部整理出来，还有这些。」池憬冷声长唿一口气。 她解开扣子将脱下的白卦放在衣架上。 夏晗看着桌上那厚厚一堆，那是几天的量，池憬吩咐的她也不能说什么，脸色难看的应了声。 她看池憬脱了白卦，然后问：「教授，你这是要出去吗？待会儿还有一场会议，罗总说你要参加的。」 「你去开会，录音给我。」说话间池憬人已经闪到了门口。 夏晗话到嘴边，池憬已经出了门，她看着桌上一堆资料，如果还要参加会议，那今晚是休息不了了。 池憬按了电梯后给林知一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有接通。 「小憬，你去哪儿？还没下班呢。」罗诗刚从电梯出来。 「抱歉，我有事情得请个假。」池憬没空跟她多说直接进了电梯。 罗诗双眉一皱，看着电梯门关上，她想不明白什么事情能这么着急，想问两句，又没办法追上去。 林知一刚上车，她还没从刚刚中缓过神来，林雪松密汗布满额头，担心问道：「一一，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知一脑中不自觉地想起刚刚看到的横幅，还有列印的那些照片。 网上黑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练就了铜墙铁壁，实际真实生活发生，林知一才清楚自己差点挺不住。 林雪松之前说来探班，刚好今天遇上了这事儿，剧团演出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一一，没关系的，很多人他就是心理不健康，爸爸跟你说过，我们做人坦荡就行。」林雪松关注着林知一的情绪，他庆幸自己今天来了。 同时也后悔林知一走上这条路，如果可以他倒是宁愿林知一不进入这是非地。 朱珠坐在后排，将头往前伸，安慰说：「一一姐，你别放心上。」 林知一深吸一口气，她没有太在乎，她就是现在不太想说话。 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像不出来。 「一一姐，教授的电话。」朱珠感受到包里手机震动，她掏出手机交到林知一手上，林知一的手机一直在她那里放着。 林知一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刚刚池憬的消息说要开会，现在正好是开会的时间。 池憬这通电话应该是为了刚刚的事情，林知一接通电话，保持镇定，「喂，小憬，没开会吗？」 池憬打了好几个电话，林知一接通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池憬想了想将话咽回去，说了别的，「今天有空吗？我不加班，我想你了。」 林知一的司机带着车绕了好几圈，酒店楼下也围满了人。她听到这句话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她怕会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到池憬工作。 林知一看了一下林雪松，林雪松正擦着额头的汗水，「待会儿出了影视城把我放下，明天一早剧院还要演出。」 阮心说了林知一的事情以后，林雪松能看出女儿的心思，本来过来探班也就是看上一眼，顺便送点林知一爱吃的零食。 「晚点吧，我爸爸来了，我陪他吃个饭。」林知一看着林雪松，她抑制着自己情绪，没敢让林雪松发现自己紊乱的思绪。 「不用，我回剧院吃，剧院学生都等着我，一一你去找小憬。」林雪松叫住司机，正好车停在了马路边上。 池憬在电话那头听的很清楚。 林雪松下了车嘱咐说：「朱珠辛苦你照顾下一一，一一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林雪松唇角带着笑意。 他不是个演员没办法将这份强撑的愉悦演的很好。 朱珠也下了车，「一一姐，你去找教授吧，我自己回酒店，你有事给我发消息。」这条街走路到酒店不远。 林知一的车粉丝都认识，朱珠单独回去更加安全一点。 临时停车不能逗留太久，林雪松说完便关上了车门，他停在原地看车驶向远方，身上浸湿的衬衫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叔，你为什么不多留一会儿，一一姐现在心情肯定不好，她应该也不想这么去见教授。」朱珠抱着自己的背包，包里装的都是湿巾水果还有茶包。 林雪松看着远去的保姆车然后说：「有对象了，需要的就不光是亲情，我的安慰是因为血脉，但是小憬能给不一样的鼓励。」 从林知一走上这条路以后，林雪松便开始后悔，林知一跟他很像，不喜欢将坏心情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想起今天见到的画面，布满细纹的双眼忍不住含上泪水，在别过头的时候他才擦去。 林知一一直往后看，电话没有挂断，刚刚池憬全部听到了。 「小憬，你在家吗？」林知一问道。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在楼下等你。」 「好。」林知一挂了电话，她看向后置镜，司机知道池憬的住址，不用说林知一说，他看了一下红绿灯掉了头。 车内安静下来以后，林知一便会去想这件事情，徐晚缇发了消息道歉，这件事当然不能怪徐晚缇。 网上常说，粉丝行为偶像买单，林知一不太认可这句话，她自小受到的教育是，言行举止代表个人。 她虽然被网黑，但是也还是有真爱粉，她的粉丝会在群里安慰她，会写小作文鼓励她。 第102页 大概能撑她这么久的，便是因为有这部分人的存在。 林知一到了池憬楼下后，很快看到了池憬的身影，小区治安很好。 林知一戴上帽子下了车，她深吸一口气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微笑迎上池憬。 「你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她抿着笑问。 池憬见她装作没事的样子不免心口一揪的难受，她想想说：「今天事情不多，我们先上去。」她伸手搂着林知一的肩膀。 在互相掩饰中间，池憬这一刻尽量在保持理智去帮助林知一。 顶楼向来是城市最尴尬的地方，脚下尘土纷烟道不尽万千繁华，头顶云沖九霄瞧不见天之宫阙。 「小憬，你吃饭了吗？」林知一换了鞋子问，今天的余晖和她那天走的晨阳很像。 她很久没过来了，屋子一如既往的干净，不同的是，桌上多了一些小零食。 池憬说：「今天不想吃。」池憬将沙发上的毛毯拿开，然后坐了下来。 林知一坐下后直接倚到了她怀里，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抱着。 「怎么了？」池憬偏头看了她一下。 「没有，我就是很久没见你，想抱一下。」林知一眼中无神，她盯着桌上的小零食，视线正好下移瞟到了一个小盒子，她喜欢池憬身上的清香能让人心情舒适。 「那你抱着吧。」池憬伸手理着她的髮丝，「我有个东西给你，你等等再抱。」 林知一这时起身，「什么东西？」 池憬在桌子下面拿出林知一刚刚盯的小盒子，朱红色的长木盒，上面篆刻雕花，侧面是金色锁扣做的很别致。 「你打开看看。」池憬将盒子给她。 实木的小木盒带了些重量，林知一打开后，内里是黄色绸缎做底，中间躺着一支簪子。 一支金簪尾端是做的凤凰，凤尾点翠，加了珍珠玉石做造型，凤头的眼睛都篆刻的有神，簪体带着陈旧感。 「这是文物吧。」林知一立马就认了出来，池憬做考古挑这个礼物倒像是她的风格，不过按照林知一之前在网上看的，这种精緻的物件，古代匠人没有多少能有这种手艺。 况且上面雕刻的凤凰，应该是哪位皇后才能拥有的东西，这种文物都是有了一定的级别。 「復刻品。」池憬扬眉说道，「是塔尔公主棺椁内的陪葬品。」 「这么精緻的復刻品会不会很难弄到。」林知一知道一点，棺内的陪葬品，西凉公主有中原皇后的金簪，这代表文物有特殊意义。 这种级别的文物，復刻品购买很麻烦，特殊的工艺復刻材料很难齐全。 「不难，博物馆除了展示外独有的一只。」池憬前几天在博物馆看到，便觉得很适合林知一。 池憬看了所有的授权书以后才找罗诗买了回来，本来不对外售出，罗诗准备自留回家收藏，知道池憬送人才替她走了流程。 第58章 缓解情绪 「这个礼物很有意义。」林知一端详着凤尾的点翠, 「谢谢小憬。」林知一拍摄的《凰城》剧本中，东祺也收到过一支簪子，不过剧组的道具她现在没有看到。 剧本描述那只簪子是时然的母亲留下的东西, 当年皇帝亲赐的。 「不客气。」池憬微微一笑, 「这只簪子的故事你想听吗？」 林知一坐在地毯上, 池憬拿了个垫子给她坐在她的旁边，两个人就这么靠着沙发坐在一起。 「跟剧本描述的一样吗？」林知一问道。 池憬想了下，「有差异, 不过有一点相同，金簪来自中原。」 「塔尔公主收到过一支金簪, 沈念写这个的时候应该是查看过那年塔尔公主墓的文物出土记录。」林知一听池憬这么说，也能大致明白, 其实整个故事虚构的地方也是有出处。 池憬说：「塔尔公主墓是北海博物馆接受发掘的, 当时簪子出土后，簪子为什么篆刻凤凰做过猜想假设, 一个点像你说过的, 西凉受游牧民族的影响，对神兽敬仰。」 「不过另一个点是查阅史书做的猜想，西凉曾经收到过中原和亲的信件，当时宫中适龄的公主就一人，不过介于她自小有婚约在身，中原皇子陈遥因痴迷于塔尔公主的容貌, 于是赠送一支生母金簪表诚意。」 林知一又问：「那即然和亲没成, 为何金簪能成为陪葬品, 不应该归还吗？」 「当时陈瑶皇子说, 即然今生无缘，于是请求塔尔公主将此金簪带在身边, 哪怕死后也要作为陪葬品，下一世再续前缘。」池憬尽量用简单的方式将故事叙述给林知一。 林知一问：「你送我这个是因为我现在演的这个角色吗？」 「不对。」池憬摇摇头，「塔尔公主墓的壁画有一则故事，西凉有神明，金簪是神明的法器，而凤凰是神明的守护者，金簪便有了护身符的作用，被神明赋予善者，神明说，在乱世中金簪拥有者会受所妒忌，你可以卖掉金簪从而寻求安稳，你也可以拿着金簪告诉世人你的善意，这是你应得的东西。」 林知一喜欢听故事，这有点像小时候听到的故事。 「小憬，老实说，这故事是不是你编的？」林知一一本正经地问道。 池憬垂眸看着她的手机，「你查查看是不是我编的。」 池憬当时看到金簪的时候就想将东西送给林知一，壁画的故事一般都是古人迷信的故事，但是意义却有所不同。 第103页 当时塔尔公主留下这支金簪大概原因也是因为有了这一则故事。 林知一能听懂其中的道理，她看着池憬，池憬没说，但是她大概明白池憬已经知道了今天的事儿。 这种细节，不做过问只做事实倒是很像池憬的性格。 金簪不是今天刻意买的，倒像是之前就想送她的，林知一好像解开了东祺这个人物。 东祺后期遭受的被西凉百姓指责，真主所赐的孩子一步步变成世人口中妖物，倒是和她现在心情很像。 屋子已经黑了，远处亮起霓虹，这扇窗能对上天边圆月，林知一很少看上都的月亮。 因为她没有时间仰望天空，林知一将簪子放到了盒子里，扣上盒子后她抱住池憬，她没多问，这像是属于她们之间独有的默契。 「小憬，这个礼物我很喜欢。」林知一心情得到了缓解。 世人的目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去在乎世人的目光。 每个人都睁着眼睛，但不等于每个人都在看世界，许多人几乎不用自己的眼睛，他们只听别人来讲这个世界，来讲这世间的琐事。 「你喜欢就好，饿了吗？我给你做吃的。」池憬手环上她的腰，问话依旧如温柔和煦。 屋子只能依靠外面借光，林知一放开她说：「我不太想吃东西。」 「你总是这样可不行，我给你拿酸奶。」她将林知一的头髮别到耳后，准备站起身。 林知一拉住她，「你抱会儿我好不好？」 「你要我怎么抱你？」池憬蹲了下来，她手肘搭在膝盖上，半笑看着林知一，「待会儿床上抱，你先去开灯，我给你拿喝的。」 上次过后两人没见过面，林知一都是忙到晚上回了酒店还要整理第二天上课的内容。 林知一站起身去开客厅的灯，「小憬，我接到了你们博物馆的邀请。」 屋子瞬间亮了起来，林知一的影子随即也印在了玻璃窗上。 「我知道。」池憬今天一早就听罗诗说过了，她从冰箱拿了一盒酸奶，拧开盖后交给林知一。 「当天会有特别的展览品吗？」 「有啊，你现在这支金簪的復刻品，当天重点展览品，你们剧组不是会出现金簪的剧情吗？故事有部分相似之处，这样的展览模式为剧组得到了宣传，也为博物馆招揽人气。」池憬边说单手解开了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回来的时候都没开空调，她额头上布了点密汗。 林知一看着她的锁骨，不由得咬住了吸管，池憬脖子没有项鍊装饰显得更加干净简约。 「你看什么？」池憬歪头去看林知一眼中的神色。 「没什么。」林知一侧过身子，红了眉梢。 池憬低头轻轻一笑，然后说「你先去洗澡吧，冰箱有面条，我给你做点吃的。」 「好，那我少吃点。」林知一两口喝完了酸奶，「我包里有粉丝今天送的信，小憬你待会儿帮我拆开，等我出来了看。」 上次过来她留了睡衣洗漱用品在这儿。 池憬含笑应声，在浴室门关上后，她才拿出手机，夏晗已经发来了录音。 池憬在茶几的篮子里找到耳机，她戴上耳机将手机放到了包里，一边听着今天的会议一边去翻看林知一的包。 包里有三封信，不同的信封，两篇封面字迹工整，其中一封字迹看着倒不像小孩子写的。 池憬走到浴室门口问：「一一，是都拆开吗？」 「对，拆吧。」浴室说话会有回音，在音落时，水流声响起。 池憬按照她说的去拆，信封只有名字没有地址，她打开字迹随意的那封。 牛皮纸纯色封面，没有精心设计，倒是和别的两张不同。 池憬后发现是一张照片，一种不祥的预感冒出，她从信封中抽出照片，林知一的照片，被列印成了黑白色。 上面红墨水涂了照片眼睛，背后还有恐吓的留言，池憬一看收紧了双手，眼底瞬间呈现冷厉，反覆查看过，信件没有任何地址，她将照片揉成了一团，连带着信封一起扔到了垃圾桶。 她又抽出几张纸巾盖在上面，确保不会被林知一发现。耳机里还放着会议内容，但是她走了神，这内容完全没有被记在心里。 这世界有人售卖浪漫，有人便有散布恶意。 与世无争也得不到善意，池憬想到这里很难受，她很心疼林知一，默声半刻后才打开另外两封检查。 另外两封是粉丝送的，承受过这种阴暗再来迎接善良的时候，她也并没有觉得心情会好。 池憬将信件放到旁边，然后在冰箱里拿了吃的，厨房是开放式，连着客厅。 林知一擦着头髮出来的时候池憬刚做好，她看了一眼放在餐桌上的信件，「我怎么记得是三封信。」 「你记错了吧，包里只有两封。」池憬将碗端上桌。 她身上的格子围裙没有沾一滴油渍，阳春面加了鸡蛋。 林知一没再想信件的事情，注意力放在了餐桌上，池憬好像不会做饭，上次的南瓜粥她便尝出来了。 面做的不多，两个小碗，分量刚好。 「辛苦小憬了。」林知一上前去抱住她，抬起头对着池憬一笑。 「围裙很脏的。」池憬垂眸看着她。 「不脏，我帮你解开。」她环上池憬的腰，然后去摸围裙后的结，池憬的身材比例很好，腰身纤细瞧着却不孱弱。 第104页 林知一发梢还滴着水珠，水珠滴落在脸上的时候，池憬忍不住俯身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林知一顿时羞红了脸，她抿着唇呆呆地看着池憬，「你怎么不说一声？」 「这有什么好说的。」池憬想着自己手刚切过小葱，也没去碰她的脸，「好了，先吃东西。」 每个夏天的夜里都诞生了一个秘密，而她们执着的隐藏这个秘密，也成了人生的课题。 关于如何去爱一个人，第一次的经验不足总在尝试着不同的方法。 晚上，池憬在客厅听着会议，脑子里还在反覆想刚刚看到的东西，这导致她无法聚精会神。 不好的东西当真会很影响一个人的心情，她没有承受过这种东西像是无法感同身受，而那些能牵动情绪的是源自于对林知一的喜欢。 池憬看了一眼手机，九点并不算晚，明明没过多久，但仿佛像是度过了很漫长的时间。 池憬摘了耳机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林知一还趴在沙发上读信。 「你什么时候睡觉？」池憬挨着她坐下。 「小憬你过来看。」林知一脸上的笑跟下午的不太一样。 那种怡悦不是能装出来的，而发自内心比刻意伪装更能让人看清。 「怎么了？」 林知一起身扑到她怀里。 手指捻着信件两侧，「这个粉丝从我出道的时候就一直关注我，她今年刚生了宝宝。」 池憬抱着她，瞥了一眼，笑笑说：「那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你都看了多少遍了，我帮你收起来吧。」 「好。」 林知一折好信，装到信封里，她家里有很多粉丝给的信，她都没有扔过，保存的很好。 池憬放在茶几上后，又抱着她，林知一坐在池憬腿上，这个位置光线正好，能看到池憬眼眸中印着水晶吊灯。 「小憬，你好漂亮吶，夸你漂亮的是不是很多？」林知一看着她问。」 第59章 撞破尴尬 池憬盯着她看了一阵然后说：「我忘了, 不过你喜欢就好。」 这么夸她的很多，小时候池憬去罗菘蓝工作的地方会被同事夸。 上了高中家长会，别的家长带着成绩一起夸, 大学里一个宿舍也夸, 样貌这一块儿, 池憬没太注意过自己。 「我很喜欢，我有眼光。」林知一抿着笑，她手划开池憬脸上的碎发。 她从高中第一眼便喜欢池憬这张脸, 后来的心动才是因为这个人，池憬和那时候相比长开了不少, 五官更加精緻。 池憬伸手去碰林知一之前下颚划伤的地方，已经完全好了, 「我也挺有眼光, 一一很好。」 林知一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池憬侧头看了下, 然后帮她拿了起来, 徐晚缇的电话。 看到这个名字她心尖上酸酸的，生了醋意。 林知一滑动手机后，按了免提接过，「餵？徐老师。」 「一一，我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你没回酒店我挺担心的, 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你跟你经纪那边说一下。」 林知一认真听着, 然后说：「我没放在心上, 处于合作关系我不希望因为这点事情有矛盾。」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我来晚了, 抱歉，早点休息。」 徐晚缇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音，林知一看电话还没挂断，「晚安，徐老师。」她说完按下了电话。 池憬在旁边没说话，她一直看着林知一。 「小憬，下礼拜一是吻戏，你心里会不舒服吗？」林知一把手机随意扔到了沙发上。 池憬说：「会，不过这是你的工作，我理解你。」她凑近鼻尖刚好碰到林知一的。 池憬轻歪了一下，轻轻划过她的唇，恰好就一瞬能勾起馋虫，但似乎这不够，池憬没忍住加深了吻，好像在发泄刚刚那通电话的醋意。 林知一被突如其来的吻搅得脑袋发懵，而当池憬慢慢温柔下来的时候，潜藏在心底的烈火渐渐越燃越烈。 「去卧室吗？」池憬慢慢放开她，看着她问。 林知一面上像微醺，在被勾起的时候，似是有点迫不及待，她扑上池憬，缠了上去。 她像是新手学着如何撩人，手紧紧搂着池憬，关于接吻的技巧，情不自禁便会尝试各种不同的方法。 林知一拍戏有过的经验，在这儿貌似一点也用不上，第一次的时候脑子是空白，而第二次是想着对方怎么样才能有反应。 池憬愣了一下，起初是被她给震到了，随即便去回应她。 加重的唿吸落下的时候，池憬不知不觉间将人压倒在沙发上，而那种莫名的口干舌燥让她忍不住想索取更多。 林知一向来对她没有抵抗力，池憬的吻若有似无般捻过她的脸颊，落在耳垂下。 林知一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她轻喘说：「要不然，我们去卧室吧。」 「就在这儿吧，我看你挺着急的。」池憬一边解着她的扣子一边轻声说，唇角上扬时林知一脸色霎红。 与其说这是一种美好，不如说这像一场不知疲倦表达爱意的方式。 「谁，谁着急了。」她别过头，情绪涌动在眼底光照下更明显。被人窥探撩拨的时候，难为情是常态，但是这种感觉似乎更能激起灼烧感。 「是吗？一一，你不诚实呢。」池憬唿吸声渐乱，将吻带到她唇瓣上，柔情蜜意下一点点汲取甜意，浅尝辄止是最好的手段。 第105页 但是似乎这种甜意汲取的并不够，缺氧的下房间被暧昧声填满。 「那你呢？」林知一轻轻睁着眼看着池憬，乱掉的唿吸不止有她。 池憬微微一笑，「你觉得呢？」温柔的音色上扬语调，听着像是在引诱。 她没等林知一回答，便将吻细细落在林知一的耳廓，那一声忍不住的轻哼已经全部暴露。 而这种敏感点是需要反覆试探才能拿捏的。 池憬只解开了她衣服的第一颗扣子，音色带着蛊惑问：「还不承认吗？」 清风徐来将谪仙人染上狐狸的魅气时，路过的书生都抵不住这种诱惑，何况她是本就定力不好。 「你怎么这样。」林知一含煳不清地说，强光反而让人更加难为情。 「我怎样？」她撩开自己的头髮，这时会觉得长发有点麻烦。 林知一仰头正好碰上她的面颊，她像是一个差生，走池憬走过的路，落吻又那般生涩。 但是这种程度已经够了，已经足够让池憬把控不住，「你再这样我会没力气的。」热气铺面她想占主动权。 欲落的樱花连微风都扛不住，在占有主动权这件事上，林知一终究是差了些，「那，就在这儿吧。」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喘息变得重了起来。 「灯这么亮，你不会害羞吗？」池憬并没着急，说话仍旧是控制着不紧不慢地姿态。 林知一垂下眼帘，池憬本身就不是一个会含蓄到极点的人，相反她很喜欢看自己脸红。 而那些能让池憬害羞脸红的瞬间是因为心中悸动，敞开心扉时，自然这种面相的东西会弱化。 「要不你关一下灯吧。」 话音一落，池憬吻她加重了一点力度，微重一点的时候将气氛也随即拉到了高点，都被撩起一身的火也按耐不住，「不关，就这样。」 忽然，门锁转动声闯入。 两人都没注意到。 罗诗手里提着一大袋子水果零食，沙发加靠垫挡住了两人的头，屋子光线明显，她一下扫到了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罗诗叫了一声连忙背过身，她马上将门给关上，尴尬浮现在她的脸上。 和池憬一起长大哪里见过她这样一面，越是熟悉便越是不能撞破隐私。 池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马分开从沙发上起来，她反应及时，扯过毛毯盖在林知一身上，虽然林知一的上衣只解开了两颗扣子。 但是为了避免走光，她还是很警惕。 林知一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她第一反应是去系自己的衣服扣，刚刚的脸红心跳化成难堪。 池憬脸颊顿时红了，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稳住音色冷声询问：「你怎么来了？罗诗，是谁教你进别人家不敲门的？」 池憬自小是个规矩温柔的孩子，这种反差还是让罗诗不太适应，虽然她什么也没看到，印象里池憬应该很含蓄，起码这种事儿也不是在客厅进行。 这又让她想起池憬脖子上的吻痕。 罗诗背着身说：「我问你晚上在不在家，你说你可能不回来，我给你送吃的过来，我刚刚打过电话了，你也没接。」声音微抖，不知是尴尬，还是被池憬的质问所吓到。 池憬想起来下午去找林知一的时候是这么回过罗诗，她那时候不确定晚上回不回来。 罗诗知道门锁密码，最近几天经常送吃的过来填冰箱。 池憬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心里盘算着要改密码了，林知一躲在池憬后面整理了一下头髮。 「这不是你进屋不敲门的理由，我待会儿改密码。」池憬握住林知一的手，她知道林知一现在肯定慌得不行。 罗诗转过来，她的第一视线挪到了林知一脸上，林知一藏在池憬身后，她看不太清不过知道自己肯定吓到林知一了，目光随后又看向池憬，「小憬，抱歉。」 「进来吧。」池憬拉着林知一坐到了旁边沙发上。 罗诗把水果放到餐桌上然后到沙发边上坐下来。她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以为自己看错了，用手背揉揉眼睛，林知一抿着笑打招唿。 「你好，你好，刚刚抱歉。」罗诗对着林知一道歉，「我是小憬表姐，罗诗。」 池憬看了一下旁边的人，视线移到罗诗身上，「你如愿了。」 罗诗天天过来的目的就是想看林知一，不过最近几天林知一在忙没到这边。 「姐姐好，我是小憬女朋友，林知一。」林知一点头打招唿，刚刚的潮红还没从脸上退去，她往池憬身边多挪了一下。 她现在这乖巧的模样，池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了她一眼。 罗诗这时候忽然反应过来，喉咙堵着一口气提不上来，她刚刚觉得眼熟，因为屋中的气氛让她一直没有想起来，池憬之前就跟林知一一起录制过纪录片。 罗诗像是撞破了什么大秘密，她努力平静自己，然后站起身说：「我，抱歉，我刚刚进来应该敲门的，你们先忙，我还有事儿。」 罗诗说话间人已经站了起来，一边往外面去，脸上还是尴尬的笑意。 池憬意味深长地瞧着她，直到人退出去，门被闭上。 林知一脸上的笑顿时垮了下来，她一下藏到池憬怀里，「怎么发生了这种事儿。」 「看来今天是该换个地方。」池憬揉揉她的头髮。 林知一抬头诧异看着她，「我们要重新来吗？」 第106页 她还没从刚刚那尴尬的场景中缓过神来。 池憬轻挑眉说：「这不叫重来，刚刚什么也没做，回卧室。」池憬站起身拉着她将她带回了卧室。 路过厕所的时候，她到浴室又洗了一次手，水流声将她思绪牵绕回来，恍然间她走了神。 林知一换了一身睡裙，她站在床头，试着屋里的灯光，犹豫留哪一盏灯比较好。 床头灯刚亮起，一双手环住她的腰，猝不及防将她压倒在床上，暗去的气氛缓缓涌上。 「就这个光吧，正好。」池憬含着笑，床头微黄的光晕落在她侧脸轮廓上，膝盖正好压在中间，没有刻意装冷静，眼神像是山间水清澈又很吸人。 「不会太亮了吗........」林知一还没说完，嘴便被堵上了，她唿吸变得困难，有了不同于平常的美感。 那种独属于池憬的温柔化为泡影，她含煳不清道：「你轻点。」 池憬悠悠抬眼看着她，眼角含笑时生了反骨，语气轻飘飘道：「那你叫声姐姐听听。」 林知一木讷住，她都不敢看池憬的眼睛，像是在酝酿什么一般。 心之所动间，对方的低语也变得清晰，藏在夏夜里的不眠，逐渐消散的意识是因为碰撞到了美好。 第60章 哼哼唧唧 上次后, 两人没再折腾到深夜，不过池憬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藏在市井的险恶, 一旦被瞧见, 总是会不知不觉爬到脑海中。 林知一醒得很早, 她一睁眼池憬没在旁边，她的腰一阵阵酸得厉害，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 这次感觉不太一样。 她撑着床沿坐起来，一只手扶着腰, 昨夜睡得很早，但是也闹腾了好一阵, 她不敢去想, 回想这些事会觉得很难为情。 当她听到客厅有瓷器碰撞的声音，她这时候下了床去客厅查看。 池憬正在厨房做早餐, 她注意到林知一, 笑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小憬，你怎么没去上班？」林知一看了看餐桌，放着煮好的鸡蛋。 云端半遮的太阳淡雅素净，洒进屋里的光束都透着安详感，像是一尘不染的寡淡，却又像拼凑的简易生活。 「今天周末你忘了吗？」池憬周末本来是双休, 不过她以前周六周日也还是在研究所, 没给自己留过休息时间。 林知一都忘了时间, 她现在也不敢看手机, 因为网上全是昨天的事情，林知一也不想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池憬盛了一碗粥放桌上, 「洗漱好了过来吃饭。」她手撑着桌，语调那样轻松。 「你平时做饭多吗？做得很棒。」林知一看桌上的早餐有模有样，做菜似乎不需要天赋，勤能补拙这个成语用于烹饪恰到好处。 「不多，总不能让你跟我吃外卖。」池憬伸手理了一下她的头髮。 池憬没什么时间做饭，都是在研究所吃，自己在家的时候也很少点外卖，在注重健康这一块，她比较谨慎。 林知一洗漱后坐到了餐桌前，在照顾人这方面她好像缺少一点细心。 恋爱中总会有人去反思自己的缺点，林知一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以最舒服轻松的状态去谈恋爱能让双方都愉快。 昨天的事情，杨言给她发了消息，徐晚缇团队联繫了杨言，这件事等于林知一这边可以撒手不管。 池憬看林知一盯着手机，于是问：「一一，你想住这儿吗？这里刚好离影视城不远。」 池憬还是会担心那封恐吓信件，人心往往最险恶，失了理智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并不是这世上所有人都能见到风和日丽。 林知一拿着勺子，眼睛从手机上挪开，说：「是不远，不过小憬，这样会打扰到你休息的，有时候收工都三四点了。」 「没关系。」 「你白天还要去博物馆呢。」林知一当然是愿意每天都能见到她。 不过由于作息时间有一定的差异，她不准备松口，林知一站起身去冰箱拿了水。 「你要不要再想想。」池憬继续问道，她不太放心林知一住在剧组的酒店，虽然安全方面加强了，但是毕竟影视城人多很杂。 林知一拧开水喝了一口，她看着池憬笑问：「小憬，你怎么想的？」 池憬一直明白工作和生活要分开，两人有各自的事情，恋爱如果耽误工作那生活也减少了趣味，今天池憬好像很反常。 「你觉得我想的什么？」池憬瞳孔罩上一层柔光，她的手很轻松地撑在桌面上。随着时间推移，此时的太阳正好笼罩住餐桌，也让池憬陷在了光束里。 林知一产生了不好的想法，她握着水瓶的手收紧了，在看到池憬身后壁柜上挂的围裙时，林知一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她努力抬首，抿唇克制着紧张，她尽量把目光放到池憬脸上。 「你，撒个娇，我就答应你，叫声姐姐，也行。」林知一很努力地稳住音色，还是没忍住发抖。 池憬双眉一蹙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看林知一傲娇的表情，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好像比你大吧。」池憬站直了身子朝着她走去。 「这，不重要。」林知一不自信地看着池憬步步逼近，直到人将她逼到墙角，她垂首低声说，「你撒个娇，也行。」 池憬盯着她看了两三秒，没忍住笑了，「好啊。」 池憬长这么大没撒过娇，对着罗菘蓝也没有，好像自小便养成了这种性格。罗菘蓝说女孩子应该柔而不娇，她于是形成了温柔的性子，但是骨子里浑然天成的东西没办法改掉。 第107页 林知一见她答应了，还满怀期待地抬起微红的面颊，她做足了准备。 池憬揽住她的腰，「我撒娇的话，你不会脸红吗？」她俯身在林知一耳边问道。 林知一身子一麻，浑身像失了力，「哪有你这样的撒娇的。」 「你就答应我好不好？」池憬放轻了声音，她的确不太会撒娇，不过柔声柔气的确让人听着很满意。 这时候反倒像林知一占了上风，林知一脸红心跳的，她装作很镇定地样子说：「我不满意。」 「嗯？」池憬看着她眉头微颦，「你说什么？」 「我，我不满意。」林知一说第二遍的时候没了刚刚的底气，她也想皮一下而已。 池憬抿了一下唇，然后看向玻璃窗外，「那我们换个方式吧。」她说完后便直接将人横抱起来往卧室去。 林知一不重，她抱起林知一的时候很轻松，盪起空中细微的尘埃，客厅只剩下晨暮交错。 「你做什么？」林知一本能地抓住池憬的衣服，她被放在床榻上，这一下让她有点慌神。 「你说我做什么？不是要我撒娇吗？我撒娇给你看。」池憬直接扣住她的手，细吻划过耳边。 「你别冲动，谁撒娇是抱着人啃的！」林知一保持理智，池憬直接咬住她的耳垂，动作很轻，但是热气吞吐在她耳边的时候让她连挣扎的力气都丧失了。 「好像你说得对。」池憬侧过头看着她，林知一脸颊红透了，光束顺着窗帘缝隙爬进来正好落在了她面颊上。 池憬直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林知一的手腕一抖，也没有挣扎，反倒是喉咙忍不住滑动了一下。 池憬像是发现了什么，她笑说：「原来你喜欢我这样亲你。」 「你喜欢哪种方式？」林知一看着她问。 池憬想想说：「我喜欢你哼哼唧唧的样子。」 「你。」林知一顿时又羞又气，她推开池憬站起身。 「别生气。」池憬起身抱着她。 林知一听不了软话，她说：「我待会儿让珠珠把东西送来，不过说好，我收工晚的话，你不要等我。」 「好，我答应你。」池憬心沉了下来，林知一有司机送，住这儿也比剧组安全，况且也没人会知道她住在这边。 若有物是人非的景色中，能守住一抹光束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哪怕是神明也怕这光束透过掌心落九尘。 池憬也是一样，喜欢的总想守护好，小时候会给自己喜欢的书籍包上书皮，不让它有一点褶皱，长大了她闷在研究室里，会给小心翼翼地去爱护每一件文物。 当喜欢上一个人以后，一开始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但是后面她好像明白，那种发自内心不知不觉地去在乎对方需要的细节，不需要去学便会。 正午的太阳没有一丝温柔，那些睡不着的烦心事也在一点点消融，池憬没去实验室，在家里工作。 对于林知一来说，她们只要呆在同一空间下便能舒心，哪怕池憬在工作没有同她说话。 林知一看了一会儿剧本，她反覆的琢磨明天第一场戏该有的情绪，上天会眷恋每一个人，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现在，她应该会觉得昨天的事情是因祸得福。 在这件事上，她能更好的掌握住东祺这个角色，这个角色貌似存在于她身体的另一个角落。 林知一放下剧本后，去摸自己的手机，她腾开坐垫，沙发上除了一本杂志什么也没有。 她回卧室找了一通，还是没有，池憬听到响动，转头问：「你在找什么？」 「我手机好像丢了，我今天早上看手机了吗？」林知一挠头问道。 「应该不会丢。」她摘了眼镜，窗边的办公桌是个风水地，光线好又在空调下。 池憬在桌边拿过自己的手机打了电话过去，林知一说：「别打，没用，我昨天调了静音。」 「那找吧。」池憬按断了电话。 她记得林知一吃早餐的时候还拿着，最近林知一聊天打电话偶尔都会走点神，大概受了角色困扰。 房子空间很大，不过林知一也不是每个角落都去了，能一眼看到的地方两人都没放过，闷热的午后整个房间被重新翻了过来。 搬沙发，挪茶几，连床底下都没放过，池憬站在茶几后，她喘气环视一周，然后问道：「你的包找了吗？」 「找了，没有啊。」林知一将包里的东西又翻了出来。屋子乱成一团糟，林知一在找手机途中不小心又走了神。 她现在好似没有办法对一件事很聚神，尤其是看过剧本之后。 池憬嘆了一口气，「换衣服吧，我带你出去买。」 「这事儿不对，我手机昨晚都在，小憬，你说你家会不会进贼了？」林知一腾地站起来。 池憬说：「别乱想，应该是放在哪个地方给忘了。」她知道林知一看了剧本思绪就会紊乱，这种进入角色的方式到底对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不对，这事情绝对有问题。」林知一开始回忆细节。 「我给你拿瓶水，你别想了。」池憬绕过她走到冰箱旁边，她一打开冰箱，手机在苹果旁边稳稳地放着。 她无奈地长嘆一口气，林知一比她想像的还要粗心大意，看来最近这个角色困扰她，已经逐步影响到正常生活了，就算是抄了家也不会想到这个地方。 「一一，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走走。」池憬把手机拿出来。 第108页 「去哪儿？」 「带你去体验，文物復刻品制作过程。」池憬把手机给她。 林知一双眉紧皱，她才想起早上拿水把手机扔冰箱，她现在的确很需要出去走走。 第61章 还挺会的 正值七月开机的剧组是最难熬的, 林知一不太喜欢夏天拍戏，尤其是最热的时候。 暑假的影视城来了很多人，每天拍戏的剧组几十个, 能解暑的除了绿豆汤便是小风扇。 林知一做好妆造后, 额头出了汗水, 化妆老师小心地补了她的额头。 今天是她和徐晚缇的第一场戏，第一场戏是在室内，东祺在中原对时然感情的一场戏, 晚上又是她之前和池憬对过的那场戏。 林知一记得台词也没再看剧本，她的休息棚和徐晚缇挨得不远。 剧组还在准备中, 林知一吃了点朱珠削的水果，沈念在徐晚缇那边也没怎么过来。 林知一大概知道可能是因为她和池憬在一起的原因, 让沈念心里不太舒服。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沈念改了剧本情节走向，时然送东祺的簪子那段戏, 听说剧组採用塔尔公主棺木陪葬簪, 文物復刻品，就是池憬送她的那支。 「一一姐，你会紧张吗？」朱珠拿着小风扇，在她旁边坐下。 林知一说：「紧张不会，我怕接不住徐晚缇老师的戏。」林知一下意识看了一眼徐晚缇那边。 网上的事情被另一条八卦新闻盖住了，能盖住热搜的方式永远都是另一条更炸裂的新闻出现。 这种戏码哄骗不住现在的网友, 但是通常都是最有效的方式。而近林知一自己也明白, 要彻底让大家认可, 她必须在实力上取胜。 跟组的另外一个助理出去买饭了, 徐晚缇给全剧组买了饮料，大家干活儿也卖力了一些。 朱珠将小风扇转到林知一面前, 「一一姐，你不要担心，没事儿的。」 「我角色进入的差不多了。」林知一坐直了身子，又扫视了一遍剧本，池憬送的簪子她一直放在包里。 这时，沈念走了过来，林知一眼睛扫到后，很自然地落在她身上。 沈念穿衣很周正，基本都是瞧着素净淡雅。 沈念说：「林老师，这边增加了一段戏，我们现在第一场是东祺对时然吐露自己的感情，第二场则是晚上时然熘进寝宫，会见即将出嫁的东祺，这是剧中两场重头戏，所以这边在床戏上多加了几段台词。」 晚上一併还有床戏，剧组将重头戏放在最开始，因为结局比较悲观，也是为了演员的情绪。 林知一看了沈念加上的台词，字数并不多，她和徐晚缇一人几句。 「没问题。」林知一看了之后，让朱珠腾在自己的本子上，「沈编剧，这个东祺原型是塔尔公主，两者在性格上面相似之处比较多，你当时写的时候，会带入塔尔公主的人物性格去塑造这个人物吗？」 林知一的问题也是在她心里盘旋了很久，答案什么样，只有原着作者写的时候才能清楚。 沈念说：「会，不多，最初想塑造东祺是因为池憬。」沈念回答很坦然，脸上没有任何纹丝波动。 反倒是林知一听她这么说心里咯噔了下，她尽量以笑示人，手自然地交叠搭在腿上。 林知一含笑看着她，「那看来，还挺巧，我很喜欢东祺，更喜欢小憬。」 沈念不小心走了神，反应过来的时候轻笑说：「看得出来，谁会不喜欢看星辰灼灼生辉，浪漫的年纪都想活得有趣一点。」 「不对，光看可不会有趣，得看星辰想照谁的路。」林知一没有透出任何不悦，现在的她演技可以打满分。 反倒是沈念忽然僵了，林知一的反应太快似乎超出她的意料。 光束落额之时，全然让人忘记肌肤会渗汗一事。 林知一拿过桌上的水壶，「沈编剧要坐会儿吗？朱珠，找个凳子。」她说话的时候没有看沈念。 沈念抿笑，「不用了林老师，我这边还有事。」 等林知一看向她的时候，只能见着一个渐远的背影，那背影一点点融到了忙碌的人群中。 林知一从这话中也听出了大概的东西，她没有多想，这两句话现在不足以扰乱她的思绪。 今天晚上加了戏，名场面一条过的可能性不大，那收工不会很早，林知一问朱珠要了手机，给池憬发了消息过去。 【今天估计收工很晚，别等我，早点休息。】 她发完消息看向沈念那边，哪怕是墙角的红梅窥探见了光束，也会红得更加娇艷，林知一併非是个小气量的人，爱恋是个纯粹且美好的事情，恰好的心动偏偏是不定因素。 池憬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好从文物保存室出来，她摘了手套，从兜里拿出手机，边走边回消息。 罗诗寻了她好几圈才找到人，「又跟你家大明星聊天呢？」她手直接搭在池憬肩膀上。 池憬关了手机，然后将她的胳膊拿了下去，「罗诗，你好像很闲？」 文物保存室在最底层，这里光线很暗，每个角落都安装了摄像头，而保存室是双重门锁，警报器也装了好几个。 这里的文物一部分是私人藏品，在展览当天会标价进行售卖的藏品，另一部分则是博物馆拥有的租借权，用于展览和研究。 池憬之前呆过的研究所，文物转交到这里后，也放置在了这间屋子里。 第109页 「那是前两天的我很闲，最近办展览，我都没时间回家了。」罗诗一筹莫展的样子，脸上的笑也垮了。 罗诗定居在上都市，罗玉韬半脱手博物馆后，多数都在北海带孩子，放了暑假才将孩子带过来。 如果不是办展览，往常罗诗在博物馆的事儿不多，每天都是过来签字或是接见客户而已，动脑子的越来越少。 池憬说：「说吧，什么事儿。」 来了博物馆这段时间，罗诗时常会来找她闲聊两句，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 也问过关于怎么和林知一谈上的事情，池憬的性子回答也只会模模煳煳。 罗诗的高跟鞋在廊间盪着回声，白墙铁门显得庄严肃静，巡视路过的保安点头和罗诗打了招唿。 「我爸带洋洋过来好几天了嘛，老公不是去国外出差了吗，我爸明天要去谈合同，你知道的，过几天办展览，我明天还要去一趟外地，洋洋能跟你住几天吗？」 池憬顿下脚步，罗诗的老公去国外出差一个礼拜了，舅妈又在外面旅游。 「你白天就把孩子给我带博物馆来放我办公室。」罗诗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罗诗很少照顾孩子，洋洋一直都是罗玉韬夫妻二人带着，但是舅妈出去旅游的话，那便是罗玉韬一个人的事儿。 小时候多亏了有张茹珏，孩子要得早，硕大的博物馆也是没办法，罗玉韬也不愿意交到外人手里。 「你觉得我那儿睡得下？」池憬悠悠然地瞧着她。 罗诗诧异问：「你们同居了？」 「什么表情？」池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你怎么不送婆家。」 罗诗的婆家是上都市本地人，条件比起罗诗家里次了点，不过老两口也是政府单位退休人员，不愁吃不愁喝，也不靠儿子。 因为罗诗留在家里继承博物馆，所以当年老公就上门到了她们家。 罗诗听她说到这儿，连忙啧了一声，「你别提了，我那婆婆，宠孩子到什么样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洋洋现在长虫牙了，不能吃糖，去了一定又给孩子塞糖吃。」 罗诗的婆婆经不住孩子磨，基本是孩子要什么给什么，只要孩子高兴，貌似很多的老人都这样宠孩子。 「小憬，你那床是两米的吧，洋洋个头儿小，睡得下，她认生，不然我就让特助带着了。」罗诗也是没办法才想到了池憬这儿。 池憬说：「你当妈怎么当成了这样，放几天？」她想着这事情怎么跟林知一说比较好，她不知道林知一喜不喜欢孩子，洋洋算是文静听话的那一类。 「办展览前一天我就回来，就三天。」罗诗听她松了口，眼巴巴地望着。 「什么时候带过来？」池憬停下脚步看着她。 「今天晚上，我明天一早走。」 池憬深唿一口气，眼神颇有深意，「你是一点时间也不给我留。」 「未必然你还要做点什么？也不能太频繁。」罗诗说话一直这般口无遮拦。 池憬脸瞬间黑了下去，面颊偷偷爬上一抹红，不知不觉便会想起那天罗诗闯到家里的场景，她冷声问：「罗诗，你脑子装的什么？」 她想的是留时间跟林知一说说这件事情，但明显罗诗歪曲了她的意思。 罗诗咽了咽口水，意识自己说错了话，当注意到池憬脸红的时候，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热恋期嘛，忍不住很正常。」 「我不敢想像你平时是怎么和客户交流的。」池憬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从小罗诗跟她说话就像不带脑子那般。 罗诗抿笑说：「我故意的，熟人和不熟的总有差别。」 罗诗在生活中一个样，面对客户又是另一个样子。 「不过我发现你谈恋爱还挺会的，《凰城》的剧组来租借塔尔公主金簪的復刻品，我都是有心无力了，这支金簪全国一共就两支復刻品，换了多少工匠才復刻出来呢，你倒是很用心。」罗诗一早接到导演凌萧的电话。 池憬没说话，这支金簪因为珍贵，所以才值得送给林知一，她想或许这是童佳说的用心对待。 第62章 关于往事 林知一在圈内一直不属于高个子群体, 而徐晚缇的身高体型是完美形的那一类。 她们这样的搭配在镜头面前看着是很完美的，徐晚缇扮上时然的妆扮，林知一晃眼掠过, 到是真看到了三皇子凡尘仙的模样。 徐晚缇眼里有深情, 从何而来她不得知, 林知一不是傻子，联想前后徐晚缇说得那些话，她多少能明白一点, 不过别人没有戳破，她也只会装傻保持距离。 「一一, 你放轻松，不要紧张。」徐晚缇在开拍前安慰她。 林知一应声, 她的确是会有点紧张, 换做是谁跟徐晚缇搭戏都会紧张。 而导演凌萧也是捏了一把汗，徐晚缇是圈内出了名的会斥责搭档演技不好, 偶尔还会说话很难听。 林知一也是个不服软的硬茬儿, 没少怼记者。之前打孟宛白那件事大家都知道。 如果今天林知一接不上，骂起来了，他已经在脑子中过了一遍，要怎么劝架了。 太阳闷热，屋子里遣散了一些人，晚上的床戏才会清场, 多余的人尽量都散出去了, 天气很热的原因, 林知一没办法挂住妆, 化妆师只能在旁边不停地补妆。 这部戏东祺是个骑马射箭的高手，男二教过她武功, 所以林知一近来练武术也搞得自己腰酸背痛的。 第110页 这场戏表露心迹的时候，两人正被追捕，在时然受伤的情况下，工作人员给徐晚缇手臂上再加了点血浆。 林知一扶着她的手臂，她在碰到徐晚缇的时候，徐晚缇看了她一眼。 随着场记板拍下，林知一看着徐晚缇，徐晚缇是一秒进入状态。 那双眼睛也变得魅惑起来，双瞳入黑洞让人不能唿吸。明明要因为伤口带来痛苦，但那眼神里全是算计。 东祺是个纯粹的公主，林知一按照理解的去调整眼神。 徐晚缇轻轻一笑，眸中的神色不减，「东祺，你倒是不怕死。」 「我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所以你今天必须活下去，时然，我会带你出去的。」林知一入状态的时候，剧组盯着摄像机都屏住唿吸了。 林知一的第一句原声台词功底很好，活脱脱的东祺展现在了面前，从神情到触碰伤口细小甚微的地方都做的毫无破绽。 「你走吧，他们要得是我的命，行走茶马古道我併吞了茨州亮粮行，蛇鼠蝼蚁不过是妒心作祟要置我于死地。你出生高贵是天之龙凤，何必要同我这市井商人在这儿等死。」时然说完咳了起来。 徐晚缇能轻而易举接住林知一的戏，那股冷笑被她融进咳嗽声中。 说话的时候她握住了林知一的手腕。 这一段是剧本里没有的，林知一进入角色以后，不会去想剧本，只会按照东祺人物来呈现下面的东西。 林知一抱住徐晚缇，她能听到徐晚缇心跳很快，「世人皆道我是真主赏赐的孩子，我是存于西凉国神明的祝福，我应该嫁与尊贵的世族，但我偏偏只喜欢上了茨州的商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让你死。」 林知一双眼不知不觉便红了，大概进入状态后，她不需要刻意记住自动便能呈现在眼里。 徐晚缇看着她，愣了一阵，捏着她的脸直接吻了上去。 朱珠瞪大眼睛捂着嘴，大家专心地看着，在接吻技巧上，徐晚缇没有任何问题。林知一脑子里飞快转动着表演课教过的东西，一段全是表演成分的吻戏就这么结束了。 「过！」 这句话落，屋里工作人员神经松了，林知一站起身后，手上还留着道具血浆，朱珠递了纸巾。 「一一，很棒啊，第一场戏一条过，很厉害。晚缇老师的戏能接得上的可不多。」凌萧满意地笑了。 林知一近来的努力是有回报的，她找到了感觉，之后演戏就会更加轻松一点了。 林知一跟着徐晚缇一起盯了一遍刚刚的片段。当回放到吻戏的画面时，两个人也没有尴尬。 徐晚缇说：「这一遍挺好的，一一不错。」 徐晚缇夸了那林知一演技算是在剧组里得到了所有人认可。 「谢谢徐老师。」林知一抿笑回应。 屋子里的大灯照射着，室内温度达到了四十度，林知一额头的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滴落。 下面她要换别的造型等晚上的那场戏，出了屋子后，徐晚缇也同一时间出来。 除了工作的礼貌寒暄，林知一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朱珠打着伞带她走下台阶，还不忘回头看一下徐晚缇。 朱珠问：「一一姐，我怎么觉得晚缇老师有点奇怪？」 「哪儿奇怪了？」林知一说话没有回头，但是直觉告诉她徐晚缇还没走。 「说不上来，大概是她最近好像心情很忧郁。」朱珠这两天住在林知一住的房间，昨晚徐晚缇还来过房间找林知一，得知林知一不住酒店的时候，明显心情有点失落。 林知一没有多想，「手机给我吧。」 徐晚缇一直停在原地，助理打着伞，身上的衣服浸湿了，这助理跟了徐晚缇七八年，已经很熟了。 「晚缇姐，走吧，太热会中暑的。」助理小心提醒道。 这个台阶是迎接烈阳的最佳地，徐晚缇看着林知一的影子消失在现场，然后才提上步子。 「如果早点认识她，会不会结果不一样。」徐晚缇不会跟助理多说什么，这也像是她的一个秘密。 徐晚缇能记得最初认识林知一，是林知一刚出道拍的第一部戏。 那时小有名气的她也在隔壁拍戏，但没有现在这般成就。 人都说夏季是分别的季节，她没能成为某个人翘首以盼的惊喜。 拍那部戏的时候，徐晚缇刚和女朋友分手，当时的她好像拎不出心动轰烈的情感，恋爱不过像是让生活不那么无趣。 对于分手，徐晚缇自然是无所谓的态度，那天的她包的很严实从酒店出来。 老天像是惩罚她对感情的随意，让骄傲失了足，高跟鞋的鞋跟卡在下水道铁盖中间。 林知一扎着马尾，穿着一身运动衣，手里打着一把太阳伞。 第一部戏没有助理，校园题材电视剧，即使简单的打扮也盖不住透出的灵动美，见惯了华丽礼服加持的佳人，林知一这种更能让她记得住。 她并不认识初入圈子的小白，自己包的严实也不会被林知一认出来。 「需要我帮你吗？」林知一看四周没有人，火辣的太阳直射额头，也没有几人愿意停留，她手里提着刚打包的午餐。 「谢谢，旁边是商场，能帮我买双新的吗？」她一边回答林知一，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 「那你等我一下，伞给你。」林知一把伞给了她，也没有接她手里的现金，转身跑去了旁边的商场。 第111页 酒店外面过了斑马线才是商场，有了遮阳伞，她在烈日下稍微好受了一些，不过命运总是在她狼狈的时候雪上加霜。 刚分手的女友恰好从酒店出来，「徐晚缇因高跟鞋卡下水道铁网而中暑晕倒，标题我都帮你想好了。」 徐晚缇谈过一大堆女朋友，从小进入这个圈子，在玩儿这件事上，她也不是个善茬儿。 「好像被我甩了，你还挺记仇。」徐晚缇仍旧是一副傲气的样子。 「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我对你是认真了，拿得起放得下才像我，我还想看看下一个是谁倒霉。」那女子装作丝毫不在意得样子，演技并不好。 徐晚缇不谈圈里的，玩的时候也对人不差，要什么给什么，除了真心。 这时林知一回来了，头髮被汗水浸湿，在烈日下皮肤格外白皙。 女人勾了一下墨镜低头抬眼去看林知一，「换口味了，祝你好运。」话完便转身潇洒离开了。 徐晚缇并不紧张，谈的每一任没人将她的这些事情暴露出去，因为她有一个能帮她兜底的父亲。 林知一没听懂，她看着徐晚缇，「我帮你买回来了，这是小票，你就按照这上面的给我就好了。」 徐晚缇拿过小票一看，五百，双眉紧皱在一处，什么鞋子？ 徐晚缇没有数，「都拿去吧，多的就算是辛苦费，谢谢你。」 「不，五百就行。」林知一拿过钱数了五张，然后将多的塞进了徐晚缇开着的钱夹里。 将钱揣进兜里以后，她才低身去拆盒，盒子里是一双白色的抽象拖鞋，厚底上面还有两个小玩偶。 徐晚缇整个人傻了，她今天穿的这一身怎么也和这双拖鞋不搭配。 「你在哪家买的？」她看林知一热的头髮黏在一处，将手里的伞斜了一下，替林知一挡住太阳。 林知一说：「跑了好几家，这家商场太贵了，我能买得起的就这一双，你将就一下。」 徐晚缇心里会有点感动，她没说什么，脱了高跟鞋穿上，这双鞋比高跟鞋舒服的多。 「谢谢。」徐晚缇将伞给她，「你是学生吗？」这附近有学校，在此处转悠的小姑娘应该都是学生。 林知一微微一笑，「不用谢，我在这儿拍戏。」林知一回答很简单，那时候的林知一和现在说话方式没有很大区别。 徐晚缇和她交集不多，一面之缘，对方连她是谁也没有认出来。 直到后来林知一因为那部剧出道火了，她才关注到林知一。 她们所处的位置不同，她不知道什么方式去认识林知一不会突兀，那种她从没有过悸动也在那时砰然而起。 她看林知一的节目，也关注热搜。 之前的品牌酒会，她见到林知一的时候想过去认识她，唯一的机会也让她错过。 徐晚缇认为自己做事一向无可挑剔，但是惟独这件事上，她做不好。 一开始等林知一往上走，走到和她同一高度的位置，有顺理成章的认识方式，没有居心叵测。 林知一全网黑的时候她让新媒体发去邀请函，让林知一有机会接凰城的本子，她会害怕林知一不选择凰城的本子。 徐晚缇连一开始都不敢去拿现在这个角色，她怕林知一会因为这个不接凰城的本子。 但是先来后到的顺序，她比谁都明白，恋爱不打扰这便是她给林知一的尊重。 第63章 帮忙洗澡 温馨生于顶楼的亮屋, 水晶吊灯之下多了孩童的笑颜，从不开的电视今天也放了动画片。 罗诗将孩子放过来以后便又回了博物馆，池憬跟林知一说了这件事, 林知一很高兴地接受了。 洋洋穿的小睡衣仰在沙发上, 她把电视声音调小了, 因为池憬还在工作，也没有像平时那样跟着电视又唱又跳。 懂事像是印在这个小孩脑子里的东西，罗诗如果不是没有办法, 也不会把孩子送到这儿来打扰她。 池憬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她合上电脑，「洋洋, 睡觉了, 快十点了。」 一般八点睡觉的孩子，今天熬到了十点, 也是因为初到陌生环境不适应。 洋洋关了电视, 光着脚丫扑到池憬怀里，睁着大眼睛问：「那表姨什么时候睡？」 「表姨不是说了，还有个阿姨待会儿要回来，我等等她。」池憬将洋洋抱起来带到卧室。 「那个阿姨会嫌我烦吗？」洋洋有点担心，稚嫩的脸庞本该不出现这种让人心疼地懂事。 「不会的，那个阿姨可喜欢小孩了。」池憬掀开被子让洋洋睡到了正中。 她躺在旁边抱着, 先哄孩子睡着才是首要, 洋洋吧唧一口亲在她面颊上, 这让池憬忍不住笑了。 「表姨怎么这么漂亮呢？」她伸出小手擦去池憬脸上的口水。 池憬哄着她说：「快睡觉。」 洋洋睡觉不废劲, 只要有人抱着很快就能睡着，以前她也帮罗诗带过孩子, 不过这种时候很少。 那时候的洋洋还要吃奶粉，人家口中夸赞的天才在这件事上，还真是束手无措。 林知一回消息说大概十一点到家，现在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小孩子入睡很快，不到十分钟便睡着了，池憬轻手轻脚的关了门，然后才到客厅。 屋子安静时，貌似只有书中夹杂的冰冷文才有支离破碎，惊世骇俗的热闹。 第112页 池憬近来也是没有空过，文字翻译上有了眉目，她静站在窗边，这边能一眼看到小区的大门，路过的车辆飞驰在不远的路灯下。 夜深人静仿佛是最好思考的时候，直到那盏白灯下熟悉的身影闪过了她的镜片。 池憬回过神，她打开客厅门等着。 林知一晚上的戏拍得也很顺利，看来在角色上她是没有任何问题。 今天这两场戏给她的感受是，她很心疼东祺这个人物，尤其是知道了结果，再来拍这些名场面更加不好受，她提不起一点好心情。 电梯升到了顶楼，林知一刚从电梯出来，便见到了房门射出的光束。 她抬眸看到了池憬，诧异问：「你怎么没休息？」林知一往里看了下。 池憬好像是发现了她心情不好，在她刚进门，便搂上她的腰，「今天是不是很累？」 「累倒是不累，就是被人物影响到了心情。」林知一换了鞋子，转身看着池憬。 「孩子呢？」林知一扫视到紧闭的卧室门，大概想到了，这么晚应该早睡了。 茶几上还放着几本儿童读物，还有搭好的彩色积木，家里住了孩子好像生活气息更浓了一些。 「睡着了。」池憬伸手关上了大门。 她有点生气地看着池憬，「小憬，你不太听话，不是让你不要等我了吗？」 林知一很怕池憬睡不好，这样会影响到工作。 「你身上是什么味儿？」池憬微低头，在林知一身上闻到了香水的味道，不是林知一平时用的那种，香水味道很重。 林知一闻了一下自己的头髮，「没洗澡，你说什么味儿。」她今天热了一天，不过她也没闻到自己身上有汗味，她即使流汗好像也不会有味儿。 「你换香水了？」 林知一又闻了一下，这时候才想起来，闻到了淡淡的玫瑰味，「没换，应该是徐老师身上的香水味，晚上拍了咱们之前对的那场戏。」 池憬眉头一皱没有说话，瞳孔间渐渐地变得深邃，那一段她记得，除了吻戏往下走是床戏。她别过头不去想这件事儿。 池憬抿着唇，转过头时直接伸手拉下林知一的头绳，头髮瞬间散落盖在脸庞，林知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拽着手腕带进了厕所。 林知一懵了，整个过程没有反应过来，浴室门灯光一亮，池憬按着把手将门关上，将关门声减到最小。 林知一望着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然后问道：「我，有什么问题吗？」她像是察觉到了池憬眼里的醋意。 但是池憬却什么也没说，池憬直接开了淋浴头，热水渗出，整个浴室水雾腾腾，犹如恍间误区了仙境。 林知一抬眼便能对上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池憬的锁骨晃动地若隐若现，眼镜在此刻已经挡住了以往的书香气息。 「你没什么问题，我帮你洗澡。」池憬去解她脖子上的项鍊。 林知一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来吧。」她哪里知道，池憬吃起醋来是这种，不可怕，但是很难让人招架住。 林知一身上是一件衬衫料的小上衣，池憬将项鍊放到了洗手台上。 「过来。」池憬不会将生气表现在脸上，重话更是不会说一句。 浴室和厕所分开，玻璃门内浴缸靠着墙，淋浴区做的玻璃门，林知一想避开喷洒的浴头，但是池憬没给她这个机会。 池憬屈指勾下眼镜，随手放在了台子上，热水从她头上淋下，朦朦胧胧间什么也看不见，水雾煳了双眼。 她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里，池憬手摁着她的后脑勺贴了上了，没有任何的准备，从狂风暴雨到细质温柔，这个吻不太一样。 热水从头顶灌下滴落在她的脸颊上，水雾像是为这气氛做配。 林知一适应了她的力度，好一阵，池憬还是没有放开她，她唿吸困难，忍不住推了一下。 池憬发现了她的不适后才放开了，她将林知一拉到墙壁靠着，避开了淋浴头，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淋透了，「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林知一的上衣身后有拉链，池憬指尖停在拉链上，发梢滴着水，林知一隐约能见到池憬湿透的睡衣贴着肌肤。 浴室像漂浮着一层轻纱，笼罩住那份独特的美，轻纱掠过后，徐徐而来的又是几缕如烟般的水雾煳了她的双眸。 藏在眼里的那份含蓄被模煳住了，这种气氛好像拥有了某种特性，热水混上了撩拨使人更加按耐不住。 「你是不是吃醋了？」林知一看着她问道，池憬贴她很近，睡衣被浸湿了贴在皮肤上很难受。 池憬吻还落在林知一的面颊上，她并没回答林知一这个问题，细吻带过耳边的时候，拉链也滑落了。 池憬加重唿吸落在林知一耳廓的时候，连身上的水珠也像是在试探她的耐力。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是很明显给了林知一答案，于是她很自然地伸手勾住池憬的脖子，从被动变成主动，而放开胆子是需时间去磨合的，林知一在这方面学得很快。 「小憬，你是不是吃醋了？」林知一挑逗时忍不住再一次问。 池憬还是没回答，反倒是偏头吻在她的侧脸上，带到了唇边，这句话让她彻底丢失了刚占据的主动权。 滴在身上的水珠仿佛让她置身于炎热雨后的崖底，燥热不安。 林知一被吻得发懵，险些被这挑逗彻底迷了理智，她脑子里迅速闪过之前罗诗闯入家里的画面，她轻推开池憬，柔声说：「家里有孩子呢。」 第113页 「所以你待会儿，声音小点。」池憬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水渍。 林知一别过头不看她，「你说什么呢。」这话明显是让她又气又羞，林知一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 「湿透了。」池憬音色撩人，垂眸看了下林知一的牛仔裤。 林知一今天穿的浅色牛仔裤已经被淋透了，牛仔面料稍厚点，淋湿厚贴在身上，加上热雾更是难受。 她分不清脸上是汗还是发间滴落的水珠，林知一卸下累赘后，会有几分害羞，不过这段几天两人都睡一张床，每晚都这样，含蓄也没有第一次那么严重。 池憬挤了洗髮露抹在她的头髮上，池憬身上的睡衣粘着肌肤。 林知一伸手去解她的扣子，「你要不然先脱了，这么穿着不难受吗？」 「你难受吗？」洗髮露很快揉起了泡泡，池憬没有阻止她，反倒是垂眸看着她，双眼含情问话时带着漫不经心。 像是问的同一个意思，又像是在曲解，翻译出不同的意思。 池憬见她没有回答，俯身慢慢地抿上她的唇，手上还残留着洗髮露。 林知一经不住她撩，不自觉地会去回应这个吻。 水声砸向地板的声音将暧昧气氛缓缓盖住，那散发的醋意也一点点消融在水雾之中，玻璃门上的身影若隐若现。 池憬一边吻着她，一边将手放到喷头下，让水流沖干净手上的洗髮露，确定了手上没有残留。 湿闷的环境会让人缺氧，但也会让人不知厌倦，五光十色的环境下，总有人携带缤纷附身散布美好。 就像林知一不需要垫脚，池憬也自会低头许她一身温柔。 第64章 无知无畏 第二天的戏在上午十点, 林知一早上自动醒了，洋洋长期跟着罗玉韬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池憬做早餐的时候，林知一便在卧室给孩子穿衣服, 她找了一套小裙子, 洋洋不哭不闹长得水灵, 这样的孩子谁见了都喜欢。 「漂亮阿姨是表姨同学吗？」洋洋坐在床边上，看着林知一问道。 林知一笑说：「对啊，洋洋起这么早会不会困？」她系上小裙子前面的蝴蝶结后摸了摸洋洋乱糟糟的头髮。 「不困。」洋洋看裙子穿好了, 也不用她扶着自己跳下床，她拉着林知一去了厕所梳头。 池憬做饭很慢, 起得比她们早一点，等收拾好出来的时候, 坐在餐桌上的三人倒是有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洋洋, 你妈妈说待会儿要背三个单词。」池憬想了三个简单的，已经写在了便利贴上, 贴在了饭桌上。 林知一把凳子往里面挪了一下, 「小憬，你小时候不会也是这么训练的吧。」林知一瞥了一眼桌上的便利贴。 池憬摘了围裙坐到桌边，太阳还没爬出山头，「我五岁的时候背歷史文化，你呢？」池憬对林知一小时候的事情比较好奇，林知一是个有趣的人, 估计小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 林知一咽了口水, 「我五岁跟我奶奶在小区外面玩泥巴。」 她五岁的时候都是一个劲儿傻乐呵, 学舞蹈都是后来, 因为阮心说太早练舞蹈不好。 池憬怔了一下，然后笑说：「原来你喜欢玩泥巴, 哪天我带你去找童年。」 洋洋听到这话抬起头，她的嘴角挂着米粒，「漂亮阿姨喜欢玩泥巴吗？我有橡皮泥，我吃了饭送你玩儿。」 池憬没忍住笑出了声儿，林知一脸上难堪得很，她看了一眼池憬，池憬立马抿着嘴憋住了。 「我不笑，我错了。」池憬坐到了她旁边，夹了一块米糕给她。 林知一拿过糕点咬了一口，洋洋看着两个人笑了，然后说：「漂亮阿姨不生气了，表姨以后不能惹漂亮阿姨生气。」 「我不会。」池憬看着林知一回答洋洋的话。 年少时没有过心之所动，所以后来将潜藏的所有热情都给了林知一，如果要问有多喜欢，大概她答不上来，可能会说，她会喜欢到林知一不需要她的那一天。 然而珍惜当下是成年人必修课，在多数人选择为将来而愁苦的时候，往往忽略了当下的每个温暖的瞬间。 吃过饭后，林知一便去了剧组，而池憬带着洋洋去博物馆。 罗诗说将洋洋放在办公室，让特助带，池憬也是照做，特助会将洋洋带到旁边商场的儿童乐园玩儿。 在验证翻译内容的时候，她缺乏准确的考古数据和资料。 西凉是个遥远的古代文明，能藉助的歷史文献，地质学报告和过去的考古发掘资料部分都遗失了。 在收集资料这一块等于又是陷入了一个难题中。 在考古行业虽然压力大已经是常态，但是她似乎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三十年前西北出土的李阳将军墓的考古资料找到了吗？」池憬双手环胸，站在桌前，她喜欢将照片挂在墙上观察。 夏晗听到池憬的声音，抖了一下，自打上次熬夜整理了资料以后，她便有点害怕池憬。 如果不是细查了一下，她不知道池憬和林知一是同学，之前听说过考古教授和林知一录过节目，不过都忘了那件事儿，自然也想不起来那教授长什么样子。 夏晗站起身回答说：「没找到，星渝研究所是十二年前接手的资料，转手好几个研究所，后来研究所都垮了，资料也就遗失了。」 三十年前基本都是纸质的研究记录报告，没能保存下来也属于正常，很多资料都是因此遗失的。 第114页 池憬转过身，双手撑着桌看着资料，上次她听一位语言文学专家说，三十年前出土的将军墓也发现不明文字，后来有位专家翻译出来了部分文字。 池憬如果找到了当年的考古资料，便能印证文字确实来自于游德牧族，因为那位将军棺木中有提到先祖由来。 「星渝研究所的院长能联繫上吗？」池憬问。 夏晗说：「我试试。」 夏晗回答池憬从不给准确的答覆，但是每次试试，到后面也是不了了之。 这样的做事方式池憬并不喜欢，「夏晗，有把握吗？」池憬语气冷淡，抬眸看向她那边。 「我不知道，我这边联繫的是星渝退休的研究人员，我应该能通过他联繫上院长。」夏晗不敢看她。 池憬收回眼神，沉默了顷刻说：「你试试吧，晚上给我答覆。」 她的助理换过好几个，做事情最麻利的应该就是小段了，小段现在去了北海博物馆。 夏晗坐回位置上，因为走神，她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果汁，瞬间整个桌面的资料都被果汁浸湿。 她连忙将杯子扶起来，然后去抖资料上的水渍。 池憬走近了一些，今天整理的资料是她晚上要用东西，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说：「你最近老走神。」 听到这话，夏晗只能连声道歉，她最近走神并不是因为别的，是她在想池憬会不会因为之前骂了林知一而针对她。 她从做了池憬的助理，池憬平时都是很严肃，唯一的温柔大概是，她做错了事情从来不会侮辱性骂她，都是稍微严肃地说几句。 「现在怎么办？」池憬扫了一眼，做了笔记的地方已经模煳了。 夏晗鞠躬说：「我重做就是了。」 「我晚上要用，夏晗，这是第二次了，如果你做事一直是这样的话，那我不知道怎么留你在这间研究室。」池憬说话时将冷点降低了一些，避免会和人正面起冲突。 池憬想起前两天也是因为这个杯子，撒了咖啡在资料上，她当时也没说什么，她一直秉持着人可以犯错，但是不能犯两次的原则。 听到这句话，夏晗双眼含泪骤然抬头看着她，而红通的双眼布上的是从未出现过的恨意。 「池教授，你不就是因为我上次骂了林知一而处处针对我吗？」夏晗没稳住自己，好似是做足了准备不在研究所呆了。 夏晗长唿一口气像是在酝酿自己的情绪，微抖的下唇挂上眼眶流出的泪水，池憬静看着她，等她说完下面的话。 二十岁的姑娘初入社会不会控制自己情绪，也不知如何为自己言行举止负责，在池憬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对于夏晗说的这句话，她不认，小人作态她活了这么大没用过。 「你和林知一是同学，她是大明星，我骂了她，你自该去巴结她来说我的不是，公报私仇算什么？我说她哪点说的不对，教授你也做过助理，我现在是一张白纸，但不代表我未来一直是，同在一个行业，总有一天会碰见。」夏晗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池憬看了一阵，然后说：「你已经过了趴在课桌上聊天花乱坠未来和梦想的年纪，现实是你现在得坐在这儿认真完成手头上的事情，我是让你做了一夜的资料，但是你第二天上午没上班我没提这件事。」 那天罗诗问起来的时候她都说人在资料室，不是别的，莱云博物馆虽然是私人博物馆，但是待遇远超同行，机会众多，每年应聘的学生挤破头想来。 她听罗诗说，当时因为上都大学教授推荐，夏晗家境不好家里弟弟妹妹多，还欠着学费。 池憬是生气她骂林知一那些话，不过也并不会因此让她丢了工作，或者是逼她离开。 见夏晗不说话，池憬继续说：「我让你整理的资料，每一篇我都要重新翻找一遍，我提醒过你多少次？我不喜欢翻旧帐，你所言所行，无知所以无畏，等你有知仍然无畏的时候，你再来跟我说这些，如果你觉得我在针对你，门在那儿。」 池憬并不会因为她说的这些话恼怒，这几年遇上出处茅庐的学生无畏地发言太多。 她学过心理学，能大致明白夏晗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今天她说话是太过直接，貌似如果不这样，夏晗往后也还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在夏晗这个年纪有失才能有误，她不希望这个失出现。 在小事上出错没关系，她能弥补夏晗出的错误，因为这错误涉及到的只是她个人。 但是某天如果在大事上犯了错，造成了不可弥补的过错，那损失便不是她个人。 池憬这番话像是戳痛了夏晗，夏晗哪怕脸上挂着眼泪，也并不示弱，她抹了眼泪，「我听行业里说了，林知一做过你的助理，还当着你的面给文物拍照，你不也没因为这些在拍摄现场针对她，不就是因为她大明星的身份，如果今天坐在这儿的是她，不小心撒了果汁，你一样不会怪她，因为你就是瞧不上我这种没有背景的人。」 「我不干了。」夏晗将手里的纸张摔在池憬身上，刚沾过果汁的白纸蹭上大褂，有了点污渍。 研究室的大门从未有过这种震响，而那走廊的标语也像是摆设不受人重视。 池憬捡起地上的纸张，对于夏晗的话她没有放在心上，如果是林知一坐在这儿，那林知一的错误只会犯一次没有第二次。 第115页 并非是介于她和林知一这层关系上得出的结论，而是在西北的时候她便了解林知一是个怎样的人。 第65章 生日礼物 莱云博物馆的展览因为请了大明星的关系, 展览票在网上早早售光。 办展览这件事并不影响研究室里的钻研刻苦，近来两天池憬都是自己在找整理歷史文献的资料。 联繫星渝研究所院长的事情现在只能她自己做，罗诗回来后在忙展览的事情, 新的助理只能等这三天的展览结束重新招一个。 罗诗临时从别的研究室调来了一个小姑娘顶替两天。 歷史研究室的博士休年假, 助理每天呆在房间里事情也不多。 新来的做事情比夏晗机灵一点, 但是不属一个行业，所研究的重点不太同，池憬需要讲的很细緻才行。 这种情况比她自己动手还要麻烦得多。 林知一早上出门的时候说结束了来研究室帮她, 池憬让歷史研究室的小姑娘回去了。 莱云博物馆外面距离了众多粉丝，多数都是为了徐晚缇来的, 林知一的粉丝举着灯牌，通过应援服能看出来哪头更震人。 这些对于林知一来说不重要, 从她一直以发言占据热搜保持热度开始, 她便知道要用好的作品说话。 这么多年她没有拿得出手的奖项，有时候奖盃不是为了证明她有什么, 而是她努力的结果。 拍摄这几天, 东祺这个人物越来越深入她心里，她在这个角色上的信心很大。 朱珠早上去取了礼服，杨言跟着她一块儿来的莱云博物馆，做了妆造后她跟徐晚缇一辆车过来的。 这种活动一般都是活动方安排保安，摄影师也蹲守在每一个角落拍摄。 之前出现过一次状况，林知一见到徐晚缇的粉丝心里还是会害怕。 车子是直接停在博物馆的后门, 林知一透过车窗玻璃看向外面, 外面挤满了人。四周的保安将人隔绝在红线外面。 红毯是直接通向博物馆一楼搭建的台子上, 杨言和徐晚缇的经纪人坐的后面那一辆车。 下车的时候, 徐晚缇先下下车，今天借的礼服都是以壁画元素加注在裙身, 闪光灯将车子包围。 徐晚缇下车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转身扶林知一，林知一很自然地把手递了过去。 这种后期可以用于炒cp，她怎么看不明白，今天来现场杨言说了，尽量配合徐晚缇，要懂默契。 演员有义务配合剧组宣传做后期，林知一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儿。 进了大厅后，大厅楼上楼下全是人，如果不是票限量，现在应该是没有能下脚的地方，林知一跟着徐晚缇先去了中心台子那一块儿。 导演凌萧早到了，还是一身卡其色马甲配着白t，林知一走上去以后，朱珠整理了一下林知一的裙摆。 现场热闹的很，多数都是来看徐晚缇的，由于人多文物区域都有保安防守，现场没有真的文物，都是復刻品。 莱云博物馆能超同行，因为在各方面走的都非传统博物馆的模式，罗玉韬的远见不一样。 三楼整层都是空的，因为这里是研究室，而这里外面的廊道，能一眼看到楼下。 林知一今天参加活动，另一场戏是凌晨三点，所以整天是空下来的。 台子上玻璃盒内放置的正是池憬送她的那支金簪，两支是一模一样的，她也听说剧组前去借了好几次。 林知一不管参加什么活动，她与四周都是毫无违和感，反而是四周的环境给她做了陪衬。 池憬双手环胸端站着看了一阵，这里与外面做了隔音玻璃，噪音传不进来。 「教授，外面有一位女士找，她说是您同学。」戴着工牌的小姑娘走近，这才将池憬拉回了神，在三楼都不能穿高跟鞋，大家走路都是很有默契不发出声音。 她推了一下眼镜，大概明白了是谁，「嗯。」 「那教授，董事长这边让您忙完了去找他，一起吃饭。」 池憬点点头，今天办展览，池延和罗菘蓝也来参加了，一般她在研究室的时候，他们不会过来打扰她。 池憬回研究室脱了白褂，今天除了没有对外开放的就是工作的资料室还有文物储藏室。 今天博物馆旁边的商场也是挤满了人，一向空旷的广场上全是身穿应援服的粉丝。 池憬走的楼梯，下楼后便看到童佳西装包裙守在楼下，她倒是第一次看童佳穿衣换了风格。 「小憬，磨蹭什么呢？消息也不回。」童佳直接上前挽着她的胳膊。 池憬说：「没看到。」她极其不自然地将手抽回来，童佳挽着她的时候巴不得整个人倚在她身上走路。 童佳经营地艺术馆，今天也收到了邀请过来，她胳膊碰了碰池憬，「走走，换个地方聊。」 童佳的艺术馆规模不大，平时都是一些年轻人拍照打卡的地方，抽象性艺术品都是从别处购来的。 是否能挣钱不重要，只要亏损不大又能改掉她吃喝玩乐的性子，那童佳爸爸便觉得值得。 池憬找了一家较近的咖啡厅，这里挨着博物馆，比平时人要多。 「怎么样？谈恋爱的感觉。」童佳将包放到旁边，笑着问她。 池憬点头，「还不错。」她笑意浅淡。 童佳观察着她，然后说：「看来生活挺和谐，恋爱是个好东西，早就让你追。」 第116页 池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听说你最近在找星渝研究所院长的联繫方式，我爸刚好认识，我就帮你问了，研究所垮的时候，最后的资料都被收录到了沈齐研究员手里，那时候沈家有自己的私人研究所，就是咱们同学，大学跟你表白那个，沈念的爸爸。」童佳也是听到这个名字以后才想起来，大学跟池憬表白的叫什么名字。 池憬放下杯子淡淡地说：「怎么会这么巧。」她要的东西偏偏到了沈念家里。 童佳从包里拿出一本册子，「歷史研究的圈子能有多大？」 池憬想想也是，一个城市同个圈子能碰上这么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我挺好奇的，沈念那时候跟你表白，你就没有一点动心？」童佳问。 童佳能记得那时候沈念表白，最初池憬和沈念的关系的确不错，两人经常出现在图书馆，不论是颳风下雨沈念都会在宿舍楼下等着池憬。 「你问的什么话？」池憬忽而看着她，神色带怒。 童佳闭上嘴，「行，我嘴贱，我知道这个情况后，马上就让同学帮我联繫了沈念，你看我多好，知道你的处境，我给沈念打了电话，但是，沈念不给，我想她应该是想要你亲自找她。」 池憬研究西凉公主墓，是行业内都知道的事情，关于西凉往年出土墓穴的资料都被莱云博物馆借了过来。 「我再想想办法吧。」池憬肯定不会跟沈念有牵扯，不过现在这件事更难办了，如果要这份资料，就预示着她要亲自找沈念。 「她还真是对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童佳也是没想到沈念是这样的，沈念在学校也是很多人追的，沈念家境倒是和池憬很像，书香门第瞧着两人也是门当户对。 不过后来看到林知一，童佳认为合适没有喜欢来的重要，林知一这种心思纯良的更加让人喜欢，沈念身上阴郁气息很重。 「这是我们家目前上都的山庄酒店，你看着选。」童佳把册子往前推了一下。 池憬把咖啡往旁边挪，然后翻看着，童佳家里的酒店遍布全国，上都所有的景区都会有她家的酒店。 「哪几家的位置空旷？四周没有高楼遮挡的。」池憬只能在册子上看到酒店全貌图。 童佳坐到了她旁边凑近看了一下，「这几家位置不错比较空旷，不过这几家没有另外的漂亮，你要用来做什么？」 「看流星雨，只有位置好才能观测到。」池憬抽出笔在本子上记下了位置。 童佳皱着眉，「今年有吗？」 「有，十一月底。」 「十一月？那你着什么急。」童佳看着池憬在本子上记载。 池憬说：「位置空旷没有高楼遮挡所受风的感受不一样，vr眼镜能在视觉上呈现，不过没办法感官上做到。」 「什么意思？你到底做什么？」童佳见她回答的模模煳煳，直接伸手将本子抢了过来。 池憬长唿一口气，无奈地看了童佳一眼，从她手里把本子拿回来，「一一过生日。」 童佳整个人瞬间呆滞了两秒，她忽然激动地抱住池憬的胳膊，「你要给她过生日啊，小憬你太会了，你怎么这么好！」 池憬想带林知一看狮子座流星雨，但是没办法每年十一月达到活动高峰能被观测到。 童佳头靠在池憬肩膀上，嘟囔着说：「我想跟你谈恋爱了。」 池憬赶紧推开她，「你恶不噁心？」 「要不要我们帮忙？我跟你讲，我可会帮人办生日了。」童佳来了兴趣，只要是提到玩儿，她都两眼放光。 池憬想了想，「我的确需要你帮我。」池憬也没有办法一个人做好，林知一第二天要回剧组拍戏，家里有贴一张作息表，生日那天她的戏份下午就结束了。 「你礼物挑好了吗？」童佳问她。 池憬说：「挑了，但是提前送出去了，所以我想重新送个别的。」池憬这时候也写完了。 「什么礼物？还提前送了？」 「塔尔公主墓里的金簪復刻品。」池憬合上本子，腾开桌子喝了一口咖啡。 本来是打算作为生日礼物送出去，但那天发生了那档子事，于是她只能提前送出去了。 童佳听到这个，于是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池憬就这样静坐着，有种游离于烟火之外的清冷气质，偏偏她本人毫无察觉。 这样的人谈恋爱应该是个不冷不淡的性格才对，童佳回过头说：「我发现你有心有钱，是个好对象。」 「古有三书笔墨许一世情长，到头来铅华洗尽还不是只能成为空口妄言，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世事如书，我无法在替她撰写更好的言语来提升书的价值，但如果我连用心的书皮都不准备，那倒不如我不谈这个恋爱。」池憬淡淡一笑看着童佳。 童佳五官挤在一起，「上天也赐我一个你这样的吧，我喜欢你的恋爱观。」 恋爱不能太过潦草，林知一要走的路定是人声鼎沸，灯光红毯，她没办法替林知一铺路，但她想尽力成为能护她周全的人。 第66章 展览现场 林知一参加展览现场, 会有讲解员阐述展览品的由来，现场也会在网上进行直播。 好在林知一看不到画面，这并不会对她的情绪有新一轮影响, 林知一眼睛很快就捕捉到站在台下的洋洋。 第117页 「漂亮阿姨。」洋洋今天穿的小旗袍, 跟着罗玉韬在博物馆内转悠, 一张小脸乐开了花儿。 林知一抿着笑跟洋洋打了招唿，之前的相处她发现自己还是挺喜欢小孩儿。 林知一很有眼力见儿，一下能猜到洋洋旁边站着的是谁, 她听池憬说了洋洋都是外公在带。 罗玉韬穿着西装，边角没有一点褶皱, 今天是正式场合，即使要帮忙看着孩子, 也会穿得体面出门。 罗玉韬牵着洋洋的手, 看了一眼林知一然后低身道：「洋洋，不可以没礼貌大声说话。」 「外公, 我认识漂亮阿姨。」洋洋看了一眼台子上的林知一。 当罗玉韬注意到自己的时候, 林知一会有点紧张，好像今天池憬的爸妈也会过来。 林知一也是读书那会儿见过池憬的妈妈，印象也停留在那时候，记忆中池憬的妈妈是个严肃传统的女性。 洋洋见罗玉韬不信，于是又说，「真的, 阿姨住表姨家。」 罗玉韬听到这里注意了一下, 罗诗刚好过来听到洋洋的话, 她将洋洋拉到身侧, 脸上尴尬一笑，辩解道：「台上明星跟小憬是同学, 关系好，两人就暂时住到了一块儿。」 「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事？」罗玉韬站直身子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池憬除了童佳没有关系很好的同学，他跟童佳爸爸认识，所以知道别的好朋友还会有点意外。 「这有什么好说的，女孩子的感情你又不明白。」罗诗牵着洋洋的手。 罗玉韬听到这儿，也不再说什么，待会儿他要在后面去和今天的嘉宾合影，也会和林知一有交谈。 罗诗只能尽力帮着池憬瞒一瞒这事儿，毕竟出柜不是小事情，要过自己父母那关还是得靠她自己。 台上的互动节目很快就结束了，林知一下台阶的时候，徐晚缇伸手帮她提了一下裙子，这个举动是混着闪光灯进行的。 博物馆的大厅今天腾开做了台子，四周的壁柜里还是展览品。 从大厅走到二楼，便是中级文物区，今天设置了休息区，铺了红地毯，来的不止是嘉宾还有文物歷史界的重要人物，都在聚集在了二楼。 林知一跟徐晚缇一同上去，在电梯里的时候，徐晚缇问：「一一，你穿高跟鞋还好吗？」 「我没什么，习惯了。」林知一不怎么敢看她，因为一见到徐晚缇这张脸便会走神想到时然。 「那就好。」徐晚缇看了她一眼。 电梯里有安保人员，徐晚缇也不会多说别的话。 礼服是修身的剪裁，低领的设计，林知一需要稍微提着前面，才不会导致自己被绊倒。 二楼参加展览的都是西装革履，随性并不适合这样正式的场合。 林知一刚上楼就遇见了罗玉韬还有罗诗，洋洋没有扑到林知一怀里，反而是去拉着林知一的手，「漂亮阿姨今天更漂亮了。」 「洋洋好乖吶。」林知一摸摸她的头髮。 罗诗笑着说：「洋洋过来，刚吃了蛋糕还没擦手，不能弄脏阿姨的裙子。」 罗诗兜里常年都会揣着湿巾，她蹲下身将洋洋拉到一边，抽出一张给洋洋擦了手。 「罗总。」林知一和徐晚缇先后礼貌性地和罗玉韬握了手，罗玉韬鬓角都是银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挤在了褶皱里，威严中带着亲和力。 「徐小姐。」罗玉韬往后看了一下，然后说：「刚刚还见徐兄在这儿，转眼就不在了。」罗玉韬聊天自然。 徐晚缇莞尔一笑，「伯父喜欢古玩，见着稀奇物件自然就走不动道了，罗总这儿今天展览的藏品想必有他钟意的。」 二楼今天的展览都是博物馆的藏品，都是可以私人购买收藏的，有正规的证书。 故而跟一楼的参馆者是分开的，林知一听这两句对话也明白，有钱人都有收藏的小爱好，看来徐晚缇的伯父也不例外。 上都市就这么大，转来转去在一个圈子有名气就那么几个，大家互相认识很正常。 「我先过去，待会儿见，罗总。」寒暄后，徐晚缇也不会多留。 「好的，待会儿见，徐小姐。」罗玉韬目送人离开，转头将目光放在林知一身上，「林小姐跟小憬是同学待会儿让小憬带你四处转转。」 「谢谢罗总。」林知一点头示意，周围偶尔会有人看她一眼，不过仅仅都只是看一眼。 像是黑夜里独剩的星星会受人仰视，但是当这颗星星被移到月亮旁边的时候，才知本身不耀眼，光芒万丈全凭藉了玄度之光。 此处离电梯门很近，一眼能看到电梯的位置，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罗玉韬眼中一亮。 林知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定睛看了一下，池憬的妈妈，那旁侧的肯定是池憬的爸爸。 池憬的妈妈穿着灰色修身西装加包臀裙，高跟鞋透着优雅知性，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脸上多了细纹气质是一点也没变。 「我先过去一下，林小姐。」罗玉韬说完才绕过林知一。 今天二楼寒暄交流的收藏家太多，作为馆长罗诗也没有空闲时间。 林知一不会社恐，一个人也能在这场合下找点自己喜欢的玩乐，告别了罗诗以后，她选择去逛逛藏品。 藏品没有标价，一般买收藏品的很少看价，喜欢物件价格对他们来说是另一码事儿。 当然，不乏有很多用收藏品价值来标榜身价，喜不喜欢反而是放在后者。 第118页 二楼的藏品中基本没有復刻品，都是有正规的收藏证书在。 林知一近来对西凉文物很感兴趣，琉璃物件的区域，上面除了介绍还有物件由来的介绍。 东祺服毒自尽用的杯子也是琉璃盏，剧组的道具她看到过，不过没有藏品精緻，杯身透着七彩光芒，绿色间夹杂着黄色的幽光。 杯身有图腾，像是神兽麒麟，林知一低头多看了几眼。 「林小姐你好。」 林知一听到声音转头，一个男人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腮边留了胡茬，从内里衬衫到西服都透着阴柔感，剑眉横眼小姑娘喜欢的大叔型男人。 一般这种男人年龄基本都偏四十左右，不过是打扮叫他年轻了几分。 林知一微笑，男人看了一眼琉璃杯说：「不好意思，冒昧了，这是我的名片，林小姐这身礼服着实亮眼。」他从包里掏出名片递给林知一。 林知一婉婉笑意不减，「比不上千年琉璃，展览的重点在文物上，选了个暗点的地方，就怕扎眼，倒还是让人注意到了。」林知一併没有伸手接。 男人的搭讪方式太老套，林知一一下便看穿了。 被林知一怼了两句，男人倒是并不怒，反而笑说：「林小姐喜欢这件琉璃盏吗？这件是十八年前的北海拍卖会的藏品，兜兜转转又到了莱云博物馆这儿。」 「我就看看。」她保持微笑。 「如果林小姐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四处转转，当个讲解员。」男人保持着递名片的姿势，刚好林知一可以不用回答，接了名片代表应声。 林知一刚转身，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拦住她，让她稳稳地转了过来，她目光一下注意到池憬，池憬对她一笑然后看向面前的男人。 池憬顺手接过名片低头看了一下，一家私人研究所的院长，她带笑将名片还给男人，「井探研究所建立以来只接到过一个项目，北夏末年王姓郡主墓，所以对西凉应该不了解，院长不做研究，讲解员还是我当吧。」 池憬说话温柔礼貌，却又带着锋芒，让男人脸上一下难堪了。 男人眉头微蹙开口，「池憬教授？」 池憬在考古界有名，二十五岁时便拿了许多奖，全国最年轻的考古教授，加上气质颜值很难不被行业人注意到。 当小研究所倒闭的时候，池憬每天接到的电话也不少，都想着挖她过去做研究。 池憬貌似已经猜到了他想要问什么，于是轻轻一笑说：「还有事，先走了。」 男人眉头舒展开来，当初他也试探地给池憬打过电话，很遗憾没有接。 池憬会来莱云博物馆大家心里也都有数，因为她和罗玉韬的这层关系是摆在明面上的。 「那我先不打扰了。」男人像是在挽回自己的面子，转身便离开了。 等着人慢慢走远一点，林知一看着池憬，即使池憬不来她也能自己解围，这点事情难不倒她。 不过刚刚好像看到了池憬不一样的一面，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看着我做什么？」池憬一转头便注意到了林知一的眼神。 林知一笑说：「没什么，就想看看。」 池憬无奈地笑笑，宠溺道：「你是晚上没看够吗？」 「看不够，我家小憬漂亮。」 池憬眉头微挑，「回家慢慢看。」她转向身后看着玻璃柜的琉璃盏，问：「你刚刚看的是这个吗？」 林知一上前一步到她身边，她垂眸看着说：「我是忽然想到东祺死的时候服毒也是用的琉璃杯盏，今晚拍这场戏，道具和这个五分相像。」 「这琉璃盏是元代中期胡商贩卖到中原被一个三品官员收购的，那官员见这杯身通透篆刻麒麟，加上算命道士称家中要供养神兽才能保富贵，于是呢，他就将琉璃杯盏保存了下来。」池憬的解释条条有理，有了对比，这人在林知一眼里变得也是更有魅力了。 「小憬，这故事是从哪儿看的？你之前的研究所发掘过这个墓吗？」林知一俯身凑近了两眼放光地观察着，玻璃柜中光线柔和，一般琉璃藏品都需要避免在阳光和潮湿环境中。 池憬侧头悠悠看着她，缓了一阵说：「我家族谱上看的，这琉璃盏是我家的，我爷爷走后，转给了舅舅。」 林知一怔住了，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刚刚那句话问得不太对，「我说错话了。」 池憬家里不会有文物藏品，因为她妈妈也在文物局工作，所以自然老人一走，所有的东西都会外转出去。 「不知者无罪，不怪你。」池憬温和地笑笑。 林知一往后看了一眼，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记得刚刚那人说这是十八年前北海拍卖会的藏品，估计遇上哪个藏品他都会这么说。 「小憬。」 林知一刚回过神，听到有人叫池憬的名字，于是她站直了身子，两人很有默契的朝着另一头看去，罗菘蓝和池延缓缓走来。 她瞳孔一震，整个人神经瞬间绷紧了！ 第67章 什么家庭 如果不是建立在她和池憬的这层关系上, 她应该不会这么紧张。 池憬的妈妈瞧着面上严肃，说话的时候是很有亲和力的。 「小憬，最近还习惯吗？」罗菘蓝笑着走近手碰了一下池憬的臂膀, 那笑容浅浅像静湖遇上枯叶只是一瞬的涟漪。 池憬说：「习惯。」池憬注意到罗菘蓝的眼神在林知一身上。 第119页 罗菘蓝看着林知一, 然后一笑道：「你是一一吧, 刚刚小憬舅舅说了你们是同学，现在住在一块儿，女孩子在一起有个照应不错。」 这句话, 让林知一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池憬的妈妈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叔叔, 阿姨好。」林知一点头打了招唿。 林知一虽然紧张，表面瞧着也是落落大方的样子, 罗诗忽然窜出来, 一把搂过罗菘蓝，「姑, 一一是我们请来的明星呢。」 罗菘蓝又多看了林知一一眼, 「很漂亮，似壁似玉，神清骨秀。」她说话谈吐举止得体，夸人也那般自然。 林知一不好意思地看了一下池憬，池憬正好发现了，于是说：「妈, 一一会不好意思的。」 「姑,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夸人, 看来你很喜欢一一, 要是一一嫁到我们家该多好。」罗诗说话的时候，故意看向池憬。 罗菘蓝拍拍林知一手背, 「一一，你别介意，罗诗说话粗鲁没有别的意思。」 「没关系。」林知一明白池憬的妈妈不了解状况，故而以为罗诗说这话会冒犯了她。 「小憬，待会儿我们还有事情，没办法跟你一起吃饭了，过段时间空下来我们再过来找你跟一一一起吃个饭。」池延这时候开口缓解了林知一的尴尬。 池憬对此已经习惯了，罗菘蓝看向林知一说：「抱歉一一，下次我们再过来。」 「没关系，叔叔阿姨路上小心。」林知一第一次接触池憬的父母，虽然是以『朋友』身份，不过印象很好。 罗诗看着她们离开后，问：「一一会不会紧张，小憬爸妈可不好相处哦。」 「不会。」林知一说话很乖巧，是家长都会喜欢的那一类小姑娘。 「我们拍张照吧，我想发个朋友圈可以吗？」罗诗刚刚过来就揣着手机。 林知一抿着笑，「没问题。」她不介意发不发朋友圈的问题。 池憬让开了一条道，她们拍照的间隙，她去了旁边找工作人员。 罗诗拿着手机，她和林知一差不多高，避开了文物，以空荡的地方为背景拍了一张，林知一是怎么拍都好看。 罗诗不认为自己长得丑，她算是普通人中上等的脸蛋，不过和明星同框的时候，颜值瞬间拉低了。 但她不介意这些，反倒是放大林知一的脸，看有没有给林知一拍好，她忍不住夸赞：「一一真漂亮，拍的太好看了。」 这种发自内心的夸赞让人觉得真诚，罗诗收了手机，「好了一一，我先去忙了，你跟小憬好好逛。」 等罗诗一走，池憬刚好也过来了，她看着罗诗远去的身影，然后拉回目光问：「平时怎么不见你说话这么乖？」 「我什么时候凶过吗？」 「那倒没有。」池憬看了一下四周，「还逛吗？我带你。」 「高跟鞋太难受了，我先回去换衣服，待会儿过来。」 林知一到二楼也只是为了配合活动方拍照，刚刚跟徐晚缇上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拍过了照片。 她又瞟了一眼壁柜里的琉璃盏，然后视线挪到池憬身上，「我待会儿给池教授做助理，辛苦池教授做了十分钟的讲解员。」 「你说什么呢。」池憬眉头微皱，「我很兇的，做错了会挨骂，你想好了吗？」 「那我就私报公仇。」 池憬无奈笑笑，「走吧，我送你下去。」 林知一提了一下裙子，她跟在池憬身后，两个人往电梯的方向去。二楼没有人声鼎沸，但是谈话的碎碎细语中全是盈利算计。 这样的场合不适合云端仙，也不适合清水池中莲，她们诞生于凡尘之外，自也该不染尘埃。 徐晚缇等她们走远后，才走到刚刚林知一站过的位置，她看了看玻璃柜里面的琉璃盏。 然后寻了角落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小步走近，这里没有讲解员，能来这儿的都是懂行的，眼缘比这些更重要。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这只琉璃盏的购买方式。」 工作人员骤然将眼神从徐晚缇脸上挪开，「不好意思徐小姐，这只琉璃盏刚刚被定下了。」 「定下了？这么快吗？」徐晚缇往她们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误打误撞的喜欢，感动不了心有向阳的葵花。微风迟了，让阳光成了心有所属。 * 参加完展览以后回到池憬家换了衣裳，今天的化妆地点在不远处的酒店。 晚上的戏现在过去时间还早，按照她和池憬提前说的，她去实验室找她。 朱珠仔细检查着礼服，林知一到浴室洗了个头，今天造型头髮上全是髮胶。 林知一吹好头髮后刚从浴室出来，她每次参加活动都要自备洗髮露。 上都市这个天气会干燥，加湿器中滴了精油，散出的味道和洗髮露有点像。 「一一姐，教授这儿这么多书啊，上次来的时候都没看到。」朱珠打量了四周。 上次朱珠来的时候池憬也是刚搬进来，家里还没有摆上这些，现在一点点添置了不少，池憬有看书的习惯，每天都会挤时间看上一点。 有的史诗文献是用于查资料的，林知一梳着头髮，「读书那会儿，小憬每天早上都在公交车上看书。」 林知一对此是见怪不怪了，她刚到客厅门铃响了。 林知一顺手前去开门，杨言往里面探了一下头，屋内的空旷，阳光揉不进空调冷气，但却散着温暖，「这儿是比剧组酒店舒服，难怪你不住剧组。」 第120页 「我不住剧组是这个原因吗？」林知一单手撑着门。 杨言微挑眉，「行，我明白，我就不进去了，过来就是认个门，好知道你在哪儿。」 「另外，你要查的东西我帮你查了，你们家小憬差的李阳将军墓资料，在一个叫沈齐的歷史学家手里，听说这位歷史学家退休了，刚好他女儿你认识，沈编剧。」 林知一前两天用池憬电脑，在浏览器的歷史记录里发现池憬在查倒闭星渝研究所院长联繫方式。 顺藤摸瓜又看到了论坛记录，林知一才知道池憬差一样资料。 林知一不认识什么做歷史研究的，除了池憬，做考古研究的更是没有。 无奈之下只能动用团队查，查来查去竟然人在自己身边。 林知一深吸一口气，「行，我知道了。」林知一抱着双手，手指有节奏地敲在小臂上，似是在思考什么。 杨言说：「对了，凌萧跟我说，让我跟你商量一下，借你手里的那支簪子用一下作为道具。」 「不借。」林知一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今天在现场的时候朱珠无意间说这支簪子跟她的很像。 凌萧才误以为是另一支是博物馆卖给林知一的。 「不借也行，池教授送的，回头损坏了挺可惜，听凌萧的意思，好像那支復刻品挺贵，找人復刻，一是走不下来流程，二是时间来不及。」杨言站在门口跟林知一说话，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林知一知道簪子珍贵，但价格还不知道，「这，大概多少钱？」 「凌萧说，全国两支復刻品，想要一比一还原，手艺失传復刻工匠已经不做了，上都市区一套房你自己估摸。」杨言往里面又看了一眼。 林知一骤然看着她，「那剧组有什么脸问我借。」復刻品会因为材料手艺失传等原因而涨价，像是这等全国只有两支的高级文物復刻品更是价格步步上走。 因为文物不会被展览，很多博物馆也会争取復刻品的展览资格。 当年復刻展览，莱云博物馆走下流程后是自己出资寻的工匠。 「这事情你可以自己决定，我不劝你，好了我得走了。」杨言脸上轻松，她知道东西由来，这种事情不能道德绑架。 林知一探出脑袋，「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坐了，还有事。」杨言按下电梯。 关上门后，朱珠赶紧凑上来，讶异问：「这做教授这么挣钱吗？这簪子一套房呢。」 「教授好像。」林知一想到这儿说不上来，她知道获奖有奖金之类的，但是还没到送套房不眨眼的地步吧。 朱珠眉头微蹙，「你查查？」 「我查查。」林知一说着去电脑面前打开电脑，在电脑上搜了一下，百度给出的答案很中肯，正常工资。 林知一出道到现在也挣了不少钱，都攒着，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能红到什么时候，以后还能不能接到戏。 池憬家境她只记得是标准的书香门第，一家子都读书人传统人，联想到今天三品官员，族谱。 林知一愣住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家庭？ 林知一合上电脑，她最近也在想送池憬什么礼物比较好，她喜欢用心的东西，能解决对方最难的事情便是最好的。 「朱珠，沈编剧今天去剧组吗？」林知一站起身问。 朱珠翻了一下手机，说：「今天她不在。」 「行吧，我换身衣服。」林知一想怎么跟沈念开口，才能让沈念答应这件事，池憬的性格应该会跟她提前说，不过应该不会是最近，池憬是个比较谨慎的人，会照顾她的情绪。 第68章 需要工作 研究室送来了几件文物, 一只青铜酒杯有了破损，刚修復好，冰冷的触感貌似记载了刀戟声共, 千年木梳又如同能见倾城硃砂痣。 池憬与常年接触文物, 每一次碰上都有不一样的感受, 隔着手套仿佛也能瞧见盛世江山。 研究室少了一个人以后也会格外的安静，池憬习惯了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有人没人都是一样的。 她小心地将文物分区放好, 然后摘了手套，这些是之前李阳将军墓出土的文物。 莱云博物馆从别的研究室借来的, 歷经几十年，资料会丢但是文物不会。 如果要现在重新根据文物去研究, 那她应该要去看一遍将军墓的遗址。这样无疑是又会增添了不少麻烦, 池憬盘算着等林知一生日过了再说一下这件事。 池憬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在她门口戛然而止, 紧接着门响了。 敲门声音很微弱, 绝对安静的状态下，都不会使重力。 隔壁实验室都是老教授，聚精会神的状态下被吓到了，搞不好会出点岔子。 「进。」池憬将手套放到了旁边。 罗诗闭上门，笑眯眯地走近，坐在凳子上, 「小憬忙完了吗？」 「没有, 今天倒是稀奇, 往后继续保持。」池憬听到敲门声的时候, 也是觉得诧异，罗诗平时进来都不敲门的。 大概是两人太熟, 所以在彼此面前都是没有太多规矩可讲。 罗诗说：「为了给你找助理，我今天都亲自见了几个实习生。」办完了展览以后，罗诗又恢復了先前闲散的状态。 平时招人都是人事在做，但是池憬的助理，罗诗为了避免出现之前的状况，还是自己亲自见见。 池憬说：「那怎么样了？」她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罗诗，一直做着手上的事情。 第121页 罗诗说：「我还要多选选，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之前那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她就说你欺负她了。」 「我没有欺负她。」池憬回答的平淡，至于夏晗辞职怎么跟别人说的都不重要。 「我想你也不会，我们家小憬一向都是温柔的。」罗诗手撑下巴望着她，「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儿。」 池憬抬眼看了她，「说吧。」 「小姑娘之前是上都大学王教授介绍来的，王教授跟我爸是老熟人了。」罗诗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是池憬是绝不会平白无故将人撵走的。 池憬面无表情说：「是她自己走的，还有，你招人如果是卖人情的话，你把她调到别的研究室。」 「不是卖人情，夏晗她妈妈病了，前些日子王教授撞见她半夜出去陪酒挣钱来着，了解了情况以后，这才厚着脸皮又来跟我爸说，反正我这边说了，小憬不要，那我也不能收了。」罗诗这话不假，她的同情心只有一次。 不会用别人的苦难来绑架自己，莱云博物馆经营不容易。 池憬闻言说：「王教授大半夜还在外边巡逻，精神不错。」 罗玉韬是尊重池憬个人的选择，但是他也不会专门来说这个事，交给罗诗传话是最好的。 「小憬，你别因为她生气。」罗诗最在乎的是池憬的情绪，别的人非亲非故她不会多管。 池憬道：「我没生气。」她莞尔一笑看着罗诗，「我到下班时间了，得走了。」 「你今天不多留一下？」罗诗知道平时池憬最近这几天留到八九点再走。 「不留了，今天有事。」 「什么事儿？」罗诗凑上前。 池憬回答说，「重要的事。」她没与罗诗多说，最近这两天她赶进度做事情很快，为了节约出时间，手机上的日历今天是7月28。 黄昏映透了半边天，霞光迸射之时像是佛光普照大地，惠泽遍布人间之感散落一地。 今天天气不错，夜间也许能见到繁星点点，虽然没有西北繁星较多，不过也算是纷烟之下难得的景色。 池憬刚出博物馆大门，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夏晗像是在此等候了许久，苍白的面上显露着无力感，一双眼红肿的厉害，眉头上挂着淤青。 而她旁边的男人穿着军绿色旧衫，蜡黄的脸上夹着皱纹，被太阳照射之后，汗水随即带到了纹路中。 脚上的军胶鞋脱了胶，黑线订了一圈，瞧着满是违和感。 夏晗见着池憬出来赶紧跑到了她面前，「教授，对不起，我错了。」她连忙鞠躬道歉，大颗眼泪也冒了出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路过的人都回头看了几眼，男人也沖了上来，「池教授，我是夏晗的爸爸，夏晗做的不对，我给你道歉，你莫要怪她。」 池憬看了看他们父女二人，双眉微微蹙起。 「教授，那天是我说话不对，对不起，对不起。」夏晗不停地道歉，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池憬刚要开口，却见男人一巴掌打在夏晗头上，恶狠狠骂道：「供你读书，不是让你四处得罪人找麻烦。」 夏晗下意识往池憬身后躲去，池憬伸手拦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她活了这么大没见过这场面，大概也明白夏晗眉头上的淤青从何而来。 博物馆是肃静庄严的地方，现在闹成了这样也并不好看。 保安闻声而来，关切问道：「池教授，怎么回事？」 「没怎么。」池憬见男人没再有动手的意思，往旁边站了一下。 起早贪黑的双手布了黑沟，他双手合十致歉，「教授，求你再给这孩子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再顶撞您。」明明该是黑漆透亮的眸子，而因为眼白泛黄染了一双眼。 池憬看了一眼夏晗，问：「是我赶你走的吗？」 她从不不说谎，所以遇上别人说谎时，会觉得不舒服，那天她也没有赶夏晗的意思，是夏晗自己选择离开。 池憬并不喜欢现在这么闹，她有自己的原则，也给过夏晗机会，摔在她身上的纸张也可以不计较，但是她不希望夏晗以这种方式回来。 「池教授，我错了，我需要这份工作。」夏晗说着直接跪了下来。 池憬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起来。」 周围路过的都投来目光，这一幕论谁都想多看两眼，池憬脸上很是难堪。 男人见夏晗跪了下来，他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央求说：「池教授，我们家就出了一个大学生，靠着她的工资补贴家用，她妈妈现在病重，我们已经撑不住了，求你不要赶她走。」 池憬听到这话，神色变了，莱云博物馆的给助理的工资都是远超同行，但是在池憬看来，夏晗做事的麻利程度，在普通研究所都很难呆下去。 保安为了不让池憬为难，赶紧将两人架了起来。 池憬看两人崩溃的情绪，大概明白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人生病的缘故。 「换个地方说话吧。」她看了一眼哭得不成人样的两个人，然后低头看手錶的时间。 外面人多，两个人这么闹着也不好，看样子她们今天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池憬转身进了博物馆，保安将人带到了空的小会议室，研究室今天还有文物，为了避免控制不好情绪发生什么，池憬不会将人带进去。 小会议室只有简单的小黑板还有长桌，平时在这儿开会的都是保安还有保洁阿姨。 第122页 长桌后面是一张黑色皮沙发，夏晗抹了眼泪跟男人一起坐在了沙发上，保安看了看两人将门关上后没有离开，守在门口。 池憬没有坐，她还没开口，男人又说话了，「教授，这孩子不懂事儿，她比不了大城市的人，您不要计较，在外面她拿不了这么高的工资，现在她妈妈生着病，医院每天都需要送钱。」说着男人又跪了下来。 池憬见不了这场面，她说：「如果一直是这样，我们没办法好好沟通。」 夏晗能听懂池憬的意思，连忙扶着男人起来，坐回原位后，男人脸上的汗水混着眼泪，看着狼狈至极。 这时，门开了，罗诗闯了进来，「怎么回事儿？小憬。」 夏晗注意到罗诗，推了推男人的胳膊，「罗馆长。」 男人抢话说：「罗馆长，您不要跟孩子计较，夏晗她刚出生社会，很多东西做的不好，我替她赔罪。」 罗诗立马变严肃，「夏晗，我不是告诉王教授了吗？池教授的助理她自己做主，你们这么闹是什么意思？」 罗诗不比池憬，说话一向是难听，对待员工也是这样，在博物馆树立威严是她接手后上的第一堂课。 夏晗委屈地说：「罗馆长，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她转向池憬，一双眼肿得好像已经挤不出来眼泪了，「教授，求你原谅我，对不起。」 每个会议室都有挂钟，池憬正好一抬眼就能看到时间，她目光放在夏晗身上，两个人情绪稍微得到了稳定，她说道：「这件事我没有放在心上。」 「研究文物责任重大，我希望我们的合作是为了工作的顺利进行和任务的完成，而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你年龄小，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同一个行业以后你不一定比我差，我没有瞧不起你的出生，但是你的所言所行，给人的印象的确不好。」 池憬并不想在这儿耽误时间，能尽快解决便不会拖着。 罗诗不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池憬这么说好像也明白了。 平时也没有听池憬抱怨过夏晗工作做的不好，池憬的包容心已经够多了。 如果按照博物馆的惯例，在试用期如果出了岔子便立马走人，因为莱云博物馆不会允许给研究员们找麻烦。 在歷史研究上，罗玉韬要求的一直是做到最好，最精，一人兼多职的事儿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夏晗还是同样的话重复了几遍，然后才说：「对不起教授，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对不了解的事情人物评头论足。」 「那是你个人人品问题，我这儿谈的是工作。」池憬紧接上话。 男人听到这里腾地跪在地上直磕头，「教授，我们一家子没读过书，没文化，供出一个大学生不容易，有这份工作更是祖坟冒了青烟，你不要生她的气，我赔罪。」 罗诗被这阵仗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先起来，你这样我们没办法沟通。」池憬双眉紧皱在一处。 「起来，不然我叫保安了。」罗诗往前，挥手示意夏晗。 夏晗立马拉着男人将人扶起来。 池憬耽误了不少时间，她看了一眼夏晗说：「明天早上八点上班，我希望不要出错。另外，我的研究室要定规矩，明天早上我把表给你。」 夏晗听到这句话，连连鞠躬，「多谢池教授。」 罗诗明白池憬的意思，都这份上了，论谁也顶不住，况且池憬本身是一个会心软的人，只要往后夏晗不出错，两人也能愉快地相处。 第69章 考古资料 林知一早上出门的时候池憬说今天下班会很早, 今天刚好只有上午的戏份，她在化妆间拆了头髮。 置顶的聊天记录里，阮心还有林雪松都发了生日祝福。生日礼物是每年都会准备的, 不过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会直接寄到家里。 自从出道后, 她便一直过的假生日，如果不是每年父母发生日祝福，还有田可杨言, 她都忘了自己的生日时间。 她没跟池憬说过自己的生日，自然今天又是平平淡淡的过一天。 不过这不重要, 貌似已经过了期待生日的那个年纪，这些事情林知一向来不放在心上。 朱珠递来水杯, 杯子里泡的菊花茶, 夏天清热解毒最好的东西。剧组的风扇并不顶用，林知一自己钻进了房车里。 林知一没有选择呆在里面观看, 她最近老是会做梦, 越是看着这齣戏，她会越加难受。 「一一姐，舅妈送的玩偶。」朱珠手里提着一个礼盒，礼盒是蓝色包装，一侧是透明的胶膜，正好能看到躺在盒中的彩色飞天马。 盒子上粘了小卡片, 朱珠偏着头看了一下, 一瞬间便扫到了卡片上的小字, 她抬头诧异问：「一一姐, 你今天生日啊？」 「嗯。」林知一抿笑抱着盒子拍了照片给杨言发过去。 杨言一直记得她的真实生日，所以每年和粉丝过假生日的时候, 杨言从来不会送礼物。 林知一刚发完消息，田可抱着鲜花来了，「我的一一，生日快乐。」田可手里的大束玫瑰花撒了金粉，在光照下格外好看。 林知一站起身迎接田可的拥抱，她满意地瞧着玫瑰，红玫瑰很配黑色，黑色包装纸缠上黑丝倒是和林知一很配，娇艷而不俗气。 田可是大学同学，每年送的花都不一样，这么多年，林知一收过各种各样的玫瑰，全是田可送的。 第123页 「我可是借着休息时间熘过来的，身上的衣服都没换。」 朱珠腾开位子上的衣服让田可坐下，田可身上穿着公主服，坐下的时候头上金钗晃动在耳畔间。 她很适合饰演公主，长相瞧着傲慢骄纵却又不做作。 田可问：「教授呢？今天怎么过？」田可的剧组隔着这儿就是两堵墙的事儿，熘过来很方便，不过拍完了这里的戏份，换了地儿以后大概率没办法这么碰面了。 「她不知道我生日。」林知一认真地给花拍着照。 「也对，不是这个圈子的，哪里知道你网上的生日是假的。」田可不再说什么，「我得走了好一一，等休息了咱们聚。」 「好，谢谢你的花。」林知一也没留她，田可是偷熘过来的，没有收工随时会到她的戏份。 林知一拍完了照以后，说：「朱珠，你待会儿帮我把东西送到我家。」 「好，一一姐，你今天不回去吗？」 「小憬说晚上带我去玩儿。」林知一刚收到池憬发来的消息，她沾沾自喜看着屏幕上的提醒。 虽然早上出门的时候，池憬已经说过一次。 林知一给拍的照片调了一下颜色，调色的时候她瞥见桌上的金钗道具，过几天就拍这段戏，她忽而那瞬间心口难受起来。 林知一连忙站起身，大口唿吸着空气缓解自己，朱珠抬眸望着她，「一一姐，你怎么了？」 「我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能看跟《凰城》有关的，看着就不舒服。」林知一稳了神，现在还没拍到最后重头戏，最后一幕东祺死的时候，要在西北去拍，还原度更高一点。 林知一没再多想别的，「朱珠，沈编剧在吗？」 「好像在那边给刘染老师加戏。」朱珠拿叉吃着盘里的水果，相处的融洽的时候，朱珠自己也不再那么拘束。 林知一站起身，「我去看看，你待会儿吃完了就把东西送回去。」 沈念最近来剧组，林知一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件事，上次她才和沈念闹得不愉快，虽然没有明面冲突，不过那阴阳怪气的声儿傻子都能听出来。 剧组的演员关系够硬的可以要求编剧加点戏，有的演反派也希望后面能洗白，作用不大，但是不至于观众看的时候上升演员本身，让其挨很多骂。 林知一以前拍戏也加过戏份，不过是为了人设更饱满，在原有的基础上改了改。 相比之下，其实反倒是徐晚缇这样的大咖事儿少，徐晚缇的更多关注点在这部戏本身上。 林知一等在旁边，直到沈念忙完，她才走近了，沈念穿着防晒，她起身看到林知一后，微微一笑，「林老师有事吗？」 林知一不太自然地说：「是有一点事儿。」 「说吧。」 林知一清了清嗓子道：「我听说星渝研究所之前转手的资料后来到了你家，所以我想找西凉李阳将军墓的考古资料.......」 林知一说话的时候极力放低姿态，她不确定沈念会不会给她。 沈念一听笑了，「帮小憬拿的吗？」 「最近她在撰写公主墓棺椁文字翻译论文，我无意中知道她刚好差这一样资料。」林知一微抬下巴，说话的时候盯着沈念的眼睛。 「林老师的金簪是女朋友送的吗？」沈念面色温和，说话也是不骄不躁。 林知一不知道她问这的目的，应了声。 沈念转向她说：「这本书我从大学开始计划，现在能呈现在荧幕上被更多人看到我很开心，林老师演的东祺是我心目中的女主，所以，每个细节我都想做到极致。」 「别的可以，金簪我不借。」林知一听到这儿就明白沈念想说什么，用塔尔公主的金簪的确比现在的道具要好得多，但是这支簪子是池憬送的。 沈念轻笑说：「不，不是金簪，我看好林老师的东祺，东祺是受池憬的影响创造，所以我想了解林老师和池憬以前的故事，增添一些剧情。」 林知一想了想，大概作家都像沈念这般，想要达到与观众读者的情感共鸣，那便要增添真情实感。 「没问题。」林知一应下了。 沈念微微一笑，「李阳将军墓的考古研究资料在我那儿，林老师收工了吧，资料在老房子保存着比较偏，我平时都要回家，刚好今天我有空能带你过去。」 「今天？」林知一没想到这么突然。 她今天答应了池憬出去玩儿，现在池憬可能在来的路上了，林知一看了下手机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半。 沈念说：「之后我应该都没有时间，当年星渝研究所转到我爸手里的资料还有别的，你如果要得话，今天可以一併带走。」 「那我们怎么过去？」林知一没有拒绝她，现在答应就是好事，林知一也不想看到池憬整天去一遍遍翻找当年将军墓的照片，那些旧报纸上什么也看不到了。 在她的爱情观里，感情是互相成就，起码精神支柱也要做一个，她总要想办法去帮帮池憬。 「我开了车，林老师拿包，我们走吧。」 林知一点头，她转身回了车里，朱珠刚吃完水果，正在收盒子，「一一姐，怎么样了？」 「没怎么，珠珠。」林知一没有跟朱珠解释，这事情说来话长，林知一看着手机，池憬没有回消息，她于是打了电话过去。 池憬刚从博物馆出来，处理完了夏晗的事情，她一刻也不敢耽误，童佳那边都帮忙收拾好了。 第124页 她看到是林知一的电话，于是便接了，「一一，刚刚处理了点事，我现在过来了。」 林知一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小憬，我今天有事，下次我们再去吧。」林知一犹豫要不要跟池憬明说，但貌似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说。 池憬脚步一顿，沉默半刻，问话时音色没变，「你今天有什么事儿？」 「田可有事情找我，我会晚点回来。」林知一说完便挂了电话，她不太想让池憬为难，资料在沈念那儿池憬应该也知道，她去处理这件事也能避免给池憬带来不便。 刚挂电话，林知一转头正好看见，沈念在房车门口等着她。 挂了电话的池憬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她想了了好一阵要不要再打个电话过去，忽而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是林知一发过来的。 【你在家等我回来】 沈念家的老房子在上都市的郊区，影视城到郊区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沈念是土生土长的上都市姑娘，当年只是去了北海读大学。 从北大毕业以后沈念便出国了，像是为了改编小说回国，又像是为了别的。 上都市周边乃至城中有不少名胜古蹟，没有西北宁静，也没有北海祥和，千百年的古老，让它没有失了现代该有的时尚。 车子行驶在路上，林知一没来得及抬首瞧看夕阳，余晖便沉了下去。 「林老师之前和池憬一起拍摄纪录片，有没有什么比较难忘的事情？最好是带点惊险的。」沈念一边开车一边和林知一搭话。 林知一坐在副驾驶，她目视着前方冷静说：「惊险没有，难忘挺多，比如有次下墓，墓口坍塌位置较小，刚好就我能下去做记录，后面小憬来找我。」 林知一的回答很像接受记者採访的时候，她会尽量配合沈念回答这些问题。 「你们是高中同学，以前有喜欢过她吗？」沈念的问话比记者直白，没有掩饰。 林知一转头看着她，「有，那时起，一直都很喜欢。」 「这么说，那时候是单相思，不过很巧，我是高二那年认识池憬。」沈念没有掩饰的回答，她说完微微一笑，把着方向盘的手很轻松，没有任何的紧张。 「你们不是大学同学吗？」 林知一转头看着前方，沈念这些话刺激不了她，不是小孩子谈恋爱几句话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沈念说：「高二参加比赛认识的，她赢了我，如果不是如此我也不会选择跟她到同一所大学，那时我以为她会选择歷史研究，没想到最后是考古专业。」 沈念认识池憬的时间比林知一短一年，但心之所动恰好在同一根线上。 「你们呢？高中就喜欢怎么没有在毕业的时候坦露过心迹。」沈念问道，一个看着人畜无害的乖乖女，问话间貌似全是倒刺。 「你偏题了。」林知一看也没看她。 沈念轻笑，「没有偏题，林老师是演员，不也需要考古类资料，你都不算跨行，我怎么叫偏题。」 林知一没说话，想了想然后淡淡一笑说：「高中我胆子小，每一个偷看暗恋的瞬间也没想过要什么回应，当然，到现在没有遗憾。」 这话说完，沈念面上的笑意逐渐减少，跨度不大，甚至说很浅，浅到让人很难察觉到。 第70章 沈家老宅 沈家在郊区的老别墅已经算是荒废了, 几年前规划要拆，后来因为住户多，面积大也没有动工一直搁置。 曾经住在此处的居民多数都已经搬走了, 四周居住的都是一些老人。 枯叶散落花坛无人清扫, 夜间搂起的蝉鸣让人不寒而慄, 天色刚暗下，月明晴朗悬挂一侧。 车灯成了唯一照亮路道的东西，车门闭上还能闻得一声回音。 不远处的别墅外亮了路灯, 哪里应该还有住户。 门口的花园生了青苔，被日照晒干后, 石阶成了黑绿色。 林知一站在沈念身后，她抬头望着整栋房子, 不破但是够旧, 配上灰蓝色的暗天有几分谍战片的味儿。 「这是老房子，很多灯应该都坏了。」沈念目光落在了铁门上。 林知一四下打量后说：「是挺偏。」 这等地方能让人嵴梁骨发寒的感觉, 她打开手机电筒, 铁门被拉动发出『吱』的声响。 静夜里不怕听不见声音，就怕某种声音太过突出，盪在空中让人生畏。 入户园内有一只儿童木马，天黑了林知一只能看清轮廓。 大门边缘绣了，在门被推开的时候，林知一还能闻到铁锈的味道。 她很怕黑, 所以跟在沈念后面也格外小心翼翼, 那份强装的镇定也成了唯一保护自己的枷锁。 「灯没坏。」沈念开了屋里的灯光, 灯罩上蒙了灰, 整个屋子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亮光而显得温馨。 反倒是这微弱的光照推动了惊悚，屋子里没有几样家具, 除了大件的还摆在屋中。 林知一跟上沈念上了二楼，房子的结构不特别，老式别墅的构造跟她早年拍过的民国片电视剧有点像。 像是这种老地方，倒很适合电影拍摄取景。 「林老师记得书里提到，东祺生日的时候收到商砚送的中原摺扇吗？」沈念将林知一带到了书房，书房两面的书柜，做了玻璃门将文件夹都关在里面。 墙上贴了日历，桌子摆放在书柜前，木桌被白布罩着，屋内散着幽黄的灯光。 第125页 「有什么问题吗？」林知一扫视完一周直奔书柜而去。 沈念扯住白布一角，将白布从桌上拉了下来，这也扬起不少灰尘，灰尘漫在空中，林知一无意吸入捂住口鼻闷声咳嗽两声。 书桌是一张红木桌，桌上摆放着中式砚台，时间久远不过桌子保存的很好，四边角都没有磕碰的痕迹。 沈念到她身边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正是一把摺扇。 「东祺有池憬的影子，自然商砚也有我的，我说这些你别误会，不过是想跟你分享一些写作的故事。」沈念打开摺扇，扇子和剧组的道具是一模一样的。 林知一不知不觉间会感觉到难受，关于《凰城》这本书的任何细节都会让她难受，她为每个人物感觉到心疼，就像从开篇，所有人都走的死局，所有人都是死路。 「东西你该给我了吧。」林知一瞟了一下书柜。 沈念说：「当然，你后面的书柜都是星渝研究所当年转交的资料。」 沈念说话间，林知一已经转身开了书柜的玻璃门，文件袋密封好了每一份研究资料，三十年前的研究报告，后面也经过了摘抄。 林知一能闻到老化霉变的味道，她认真寻找着每一份资料，文件袋上记录了每一个出土墓穴的名字，以及研究内容方向。 那天在研究室给池憬做助理，她便刻意留意了差的哪些资料。 她把资料放在桌上，翻找这一整柜的东西需要一点时间，沈念擦了凳子坐在旁边。 「林老师你慢慢找，正好完成一下我们之前说好的事情。」沈念从包里拿出笔记本。 林知一敷衍应了一声，认真做着手里的事情，这地方信号很差，她从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沈念问：「林老师你和池憬之间有吵过架吗？」 「没有。」林知一接话很快，她抬眸手一顿，发现自己回答错了，「有过一次，不算吵架，我给出土文物拍照惹她生气了。」 她回答完，继续翻找着。 沈念笔尖滑动在本子上，将林知一说的认真记录下来，「刚刚你说下古墓的事儿，我想知道一点细节，我觉得这个情节很有意思，想改改加在剧本中，艺术来源于生活，故事也一样，相信林老师演的时候，产生的情愫也会不一样。」 林知一没有在意沈念这句话，她能回忆的是大概，能记得清楚的只有池憬来找她的时候。 她提到这儿偶尔也会想，会不会那时候池憬已经喜欢上她了。 「大学的时候，我和池憬一起研究过关于塔尔公主的歷史，后来墓穴被找到，我们说以后一起去看遗址。」 林知一转头问：「所以，这个故事你是为她写的？」 「不错。」沈念不喜欢隐瞒，也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她观察着林知一的神情。 林知一看着她，从容一笑，「那我更喜欢这个故事了。」她的这份轻松不在意反而更能挑拨人的心弦。 她的自信底气是池憬给的，那么在沈念面前也不会示弱。 沈念说，每个人物都是有她身边人的影子，林知一恍惚间也以为自己喜欢池憬，可能她和池憬在某些地方会有相似之处，东祺像池憬也像她。 这世间，两个人总要有些相似点才会互相吸引。 * 池憬一直在家，童佳打电话给池憬，没说两句她便挂了。 遇到这种情况，童佳自然一脚直接杀来了池憬家里，她敲了半天的门，敲门声也越来越急，屋里只开了书桌顶上的那盏灯。 池憬一开门，童佳眉头紧皱在一处，「咋回事？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我还说等着晚上喝酒，你逗我玩呢。」 「没有，一一她今天有事。」池憬保持温和的语气。 「你被扔家里了？」童佳往里面探了一下脑袋。 池憬说：「你这说的什么话。」池憬给她拿了拖鞋。 童佳看屋子太黑，于是顺手找到灯，多开了两盏灯，整个屋子亮堂的时候，温暖度也升高了。 上都市有古老的气息，古时诞生在天子脚下，华贵安然是千百年来不变的东西。 童佳注意到桌上的盒子，侧头看了一下，这个包装很好认，只有古玩才用这种包装盒，「你这送的什么？」 「琉璃盏。」 童佳看上面没有绑丝带，于是直接开了盒盖，盒子面是丝绒绸缎造的，每个面瞧着光泽度不一样。 童佳没有拿出来，「这不是你家的那只吗？什么操作，卖给你舅舅现在你又花钱买回来。」 池憬那天看林知一很喜欢，送东西除了心意重要的是对方要喜欢。 池憬没说话，站在窗边一直看着马路边上，那是回家必经之路。 「小憬，你们是不是吵架了？」童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有吵架。」池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林知一最近很奇怪，情绪思绪都不太对，不仅仅是因为今天这件事。 童佳说：「那你没说你今天给她过生日吗？」 「没说，这是我的问题。」池憬能理智地分析事情，也能冷静地去思考对错。 她没告诉林知一过生日的事情，那林知一自然也会以为她根本不知道生日这回事儿。 童佳见池憬心情不太好，也没有再提这事儿，她拿过抱枕道：「你接下来怎么办？沈念那儿的资料你要跟一一说吗？」 第126页 「不说，我不想找沈念，这两天我去一趟李阳将军墓遗址，当地文物局会备份一些资料，不过走流程有点麻烦。」池憬说话也没有转过来，一直看着窗外。 童佳拿了桌上的薯片撕开，「你还是真不怕麻烦，你找了以后要自己重新整理，我记得考古国际会议是后年年初吧，你来得及吗？我跟我爸都打赌了，近年的费尼斯奖肯定是你的。」 「时间来得及。」池憬盘算了几天，如果重新从整理李阳将军墓开始，到后面其实还更能保证公主墓的棺椁文字的准确性。 毕竟当年的资料也是供参考，后面也需要自己再印证整理。 前后也就多耗时一个月，明年的发掘项目按照现在这个进度看，她应该参与不了了。 「小憬，照我说，你还是不要折腾，直接找沈念拿，沈念会给你的，工作上的事儿，一一也不会介意的。」童佳两指捻着薯片。 池憬这时候转向她，然后说：「她的确不会说什么，但是我要尊重她，况且我能自己重做的何必要去找沈念。」 童佳轻嘆说：「你做事周到，你家一一今天做什么去了？」童佳四处看了一下，薯片渣掉了一地。 池憬从桌上抽了一张纸，蹲下身清理地上的渣，「她说朋友有事儿。」 「朋友？是田可吗？」童佳凑上脸问，她记得林知一圈内关系最好的就是田可。 田可一直是圈内很多剧御用，因为有一张女二的脸，相反演女一更没有特色，能接到女一的戏，但是不多。 池憬应声，将垃圾桶移到了童佳面前。 「不对啊，田可在剧组拍戏，刚刚她还开了会儿直播，人在剧组呢。」 池憬捏着纸巾，手忽然一顿，沉默了一阵，她改口说：「可能我记错了。」 林知一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但是她想不明白去哪儿会瞒着她。 夜越来越沉，关于繁华市区的爱情，存在于两个空间人凑到一处的时候，摩擦也会随即产生，当然，一帆风顺没有轰轰烈烈更能让人刻骨铭心。 第71章 温柔至极 林知一从沈念那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一整面柜子的资料并不好找，手机因为一直开着电筒也就这样浪费了仅剩的电力。 沈念把她送到了楼下，她抱着一堆资料回来的时候, 屋内没有开灯, 她关门也尽量小心。 压动把手的时候, 忽而屋中的灯光亮了，她眼前一黑，短暂性的出现了眩晕。 林知一立马回头, 却见池憬站在屋里。 「还没睡呢。」林知一挤出笑，眉间平添了几分柔气。 池憬偏头看了她一下, 语气平和地问：「田可回剧组了吗？」她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像是不经意地问话。 林知一想了想, 喉间堵上一口气, 她结结巴巴解释：「她，回去了。」 池憬闻言, 扶杯子的手顿了下, 然后抬眼看了她，「生日快乐，早点休息。」池憬没有戳破反倒是很平静地问了一句。 林知一听到这句生日快乐起初是很惊讶，她看着池憬，「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你身份证。」池憬回答的很平静，没有看出她有不对劲的地方, 每一点情绪都隐藏的甚好。 池憬将倒好的热水交给林知一, 林知一手里还抱着一堆文件, 听池憬这么说, 她不由得心生愧疚，那今天池憬说来接她应该是想给她过生日。 她进屋将文件放在餐桌上, 然后接过池憬手里的水杯，「谢谢。」 「你这是什么？」池憬拿起文件袋子看了一下，看到封面上的字后，她没有说话，眉头微蹙瞧着林知一。 林知一一慌手里的杯子掉了，杯子在地上碎成了渣，寂静的深夜里忽如其来的破碎声划破了灯光，成了渣的玻璃散漫而落。 她慌张蹲下身去捡，却不料手被池憬抓住，将她扶住，「先别弄，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听着温和的语调内里夹杂着冰冷，林知一慌神了，「我。」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我不要道歉，信任感有吗？」池憬紧盯着她的眼睛，看到林知一眉梢上的愁感，她挪开眼，稳住自己的情绪。 「你去找沈念了，然后拿这个资料，不过你为什么要说谎呢？」 池憬语气并不重，反而是轻言细语地和林知一沟通这件事。 林知一说：「我知道你现在需要这个，我应该不是个合格的对象，我没办法在你的工作上帮你，我希望的是你可以走得更好，沈念她有这份资料，你没找她，你是在考虑我的情绪，但是我也不想你为难。」 池憬缓了缓，问：「你拿什么跟她换了？」 「她就採访了我一些问题，想让我的生活细节融入到这部戏里。」林知一低着头回答，她答话都不敢看池憬的眼睛。 池憬看她的样子也不忍说重话。 这句话刚说完，她不知不觉又会想到剧本的情节，提到这部戏，脑子就像放影片一样去回放戏里的情节。 池憬问道：「你去她家了吗？」 「没去，资料都放在她家老房子，她说只有今天有空过去。」 池憬深吸一口气，道：「林知一，你最近怎么越来越笨了？」 「我也发现了，我最近脑子是乱的。」 「休息吧，我来收拾。」池憬悠悠抬眼看着她，她没有多说别的，转身去拿扫帚。 第127页 林知一拉着她小心问道：「我们这算不算吵架？」 听到这句话，池憬看着她，铬在胸口的气渐渐化开了，她眉头一皱，「我还在生气呢，你不要这么问好不好？」 「我不想吵架。」林知一眼神瞬间暗了下去，那种感觉很空洞，像是害怕失去。 「我也不想。」 林知一抬眸看着她，像是绷不住了，瞬间红了眼眶。 「没人说你不合格，你不需要改变自己，我来适应你就好了，所以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跟我说，你不用瞒着我。」池憬心很软，她没办法对林知一生气。 或许是她工作情绪影响到林知一，才会让林知一去担心她资料的事情，不过她通过林知一的描述过程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以后不会了。」林知一仿佛明白最好的感情状态是什么样子，她习惯了做事情鲁莽而冲动，没有考虑过两人之间会丢失了信任感。 池憬的工作没有让她变成将事情闷在心里的人，如果说两人恰好互补成为天作之合，那沟通和尊重也成了稳固感情的桥樑。 「我后天要去一趟西北，时间会很久，所以你让朱珠过来陪你住，有个照应。」池憬帮她理着额前的头髮。 「去多久？」 「两个月。」 「这么久吗？我下月在这边拍摄结束后，也会去西北，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回来。」 池憬蓦然无奈地笑笑，「到时候我来接你。」 「蛋糕我放冰箱了，吃吗？」池憬放下手，垂眸瞧着她，林知一红过的眼睛异常剔透。 林知一抱住她，「小憬，你怎么这么温柔。」愧疚感俨然绕遍全身，刚红过的眼眶又积起水雾。 「我不太温柔，对你尽我所能。」她低眸手放在林知一脑后。 这世间温柔泛滥，存于真挚中的温柔独属一份，池憬像是会讲海纳百川的晨暮，永远诞生于波光粼粼之上，当晨暮遇上林间娇花，那所有的光芒都只为她而落下。 * 上都市的影视城附近有好几家小的博物馆，商圈繁华地段自然人流也密集。 处于暑假，许多店铺内都能看到大学生的影子，暑假工是每年都会有的。 影视城外面的咖啡厅正午挤满了人，倒是对面的茶馆生意会空旷点，茶馆没有大厅，全是包间的设计。 隐私性足够好，这家茶馆很多明星光顾过，曾经网上还爆出过某某男星在此会面圈外女友的消息。 娱乐圈反覆爆的都是那些事儿，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去背料而已。 正午包间02卡座，这个位置窗户大开，沈念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咖啡厅。 小女孩不小心将咖啡泼到了墨镜女子的身上，两头正闹得不愉快，她看着此景拿手机拍了下来。 倒不是想要传出去，对她来说这像一段很好的素材。 茶馆的服务员身穿旗袍，招的也是年轻的小姑娘，不过喝茶的地儿消费自然是高于对面咖啡厅。 包间的滑门开着，只有帘子中间掀开了一条缝。 她刚拍完外面，帘子被拉开了，池憬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文件夹扔在桌上，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坐。」沈念莞尔一笑看着她。 茶具在沙发对面，包间悬挂着一些壁画，屋里透着茶香，剩下的茶饼被包好了放在旁边的篮子里。 左侧是椅子，池憬没有坐，风一吹掀起没有被拉开的帘子。 「不关一下吗？」沈念看了一下门口。 「不关，就这样吧。」池憬保持着温和的语气说话，但是音色夹杂冷厉。 像是冰川雪层的寒点渗透在人的肌肤之上。 沈念抬眼瞟向桌面上的文件袋，轻轻扬唇一笑，「你找我就是为了还我这个？」她撑起身子继续说，「你们还真是奇怪，一个找我要，一个又送回来，小憬，你的研究论文我记得很需要这份资料的。」 「文件袋我没拆，我来就一件事，剧本你不能改。」 沈念单手拿过文件袋，观察了一番，还是密封好的条子没有拆过，池憬根本没看这份资料。 沈念问：「你怎么管起这事儿了？」 「沈念，我知道你想让你的书以最好的方式呈现荧幕，但是，你的做法有问题。」池憬音色稳当，没有一丝丝的波动。 沈念看了旁边的椅子，「你坐下说，小憬，这么多年没见，第一次交流就要这样吗？」她洗了杯子，然后倒上茶。 池憬坐了下来，这场沟通不是两三句可以解决的。 「你为什么骗她？」池憬手腕搭在膝上，骤然抬眼看着她。 沈念躲开眼神，装作轻松的样子道：「我骗她什么了？」 池憬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她，眸中的寒气凝成了一团，沈念当年搬家也不过是搬到了老房子不远处，两边就隔了几公里。 但是林知一昨晚跟她说，沈念道只有昨天有空，平时都要回家。 沈念瞥见后说：「我不过就是想跟她说说话，在剧组她平时除了工作也不跟我沟通别的。」 沈念说完，池憬还是没有声音，她微抬下巴说：「我看到田可送花给她，我知道她过生日，不想让她跟你一起过生日罢了。」 「我先不跟你继续议论这个，你改剧本的方向融入她的生活，你知道危害是什么，你不要这样做，东西我也没看还给你。」池憬声音冷淡。 第128页 沈念瞬间像是失了神，她双眉颦颦，惊愣地望着她，然后低笑说：「我想起来了，你学过心理学，为我学的东西，现在用到了她身上，挺好。」 池憬说：「沈念，我想你误会了，那时候我们是朋友，如果换做是童佳生病，我也会想办法帮她。」 「小憬，当初你明明跟我说过，你不喜欢女生，那她现在算怎么回事，如果是真的也就罢了，但是偏偏不是，你就只是不喜欢我而已，你还要找藉口来骗我。」沈念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她，像是忍着泪水，但是眼眶中却也瞧不见一滴泪。 「她是演员，她都不在乎的东西，你着什么急。」沈念片刻恢復冷静。 「话我说到这儿，你不要将她的生活融到你的剧本里，威胁的话我不喜欢说。」池憬站起身，话说完，她人已经出了包间。 池憬脚步顿在门口，包间里传来哭声，她没有回头去看，提着步子走了。 第72章 你有多想 池憬出差去了西北后, 林知一呆在剧组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晚上的戏份增加了很多，有时候忙到四点她才能回去休息，两人的作息时间会有差异。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临近九月的时候, 拍的戏份越多, 林知一的状态也是越来越投入。 影视城九月份人减少了很多, 暑假旅游旺季结束，人也减少了，拍戏的剧组又增加了好几个。 九月中旬减轻燥热, 但是八月底的最后一丝燥阳不想放过这世间，终于在燥阳承受不住秋风驱赶时, 上都市迎来了一场暴雨。 林知一休息时窝在车上背台词，杨言今天空下来了也过来探班。 大雨稀落落地砸在车窗上, 一层雨雾煳了窗户, 飘出尘土的气味，闷热后的大雨使浑身黏煳煳的。 杨言倒了喝的给她, 问道：「你是准备现在看医生还是结束后？」 林知一放下本子, 想了想说：「我感觉还是结束后吧，我现在如果看了医生，我后面怕进入不了状态。」 「你现在情况严重吗？」杨言问话时满眼都是担心。 「不算严重，每晚做梦难受，就算不是拍戏看到有关的东西都会忍不住哭。」林知一持续这种状态很长一段时间了。 她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入戏太深都会有的情况, 不过她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是心理出现问题了。 杨言诧异看着她, 「你都这样了还不算严重？得赶紧看医生。」 「对啊, 一一姐, 好几次晚上我都看你坐在床上发呆，你还是先看看吧。」朱珠担心地看着她。 朱珠现在和林知一住在一个房间, 池憬一走，林知一为了拍戏方便也没住过去，反倒是搬回了剧组住。 从林知一做噩梦开始，房间也从原来的单间换成了标间，也从徐晚缇隔壁搬到了徐晚缇对面。 「不是，我现在能有意识明白那是假的，我这个能自己调节的，看了医生反倒对接下来的拍摄不利。」林知一说完又拿起剧本认真看着。 她之前也有过这种状况，都是很快调节出来了，这一次提前约好了医生，结束后肯定要做一下心里辅导。 距离拍摄结束还有一个月，这两天拍摄的基本都是轻松的片段。 「你有任何状况都要跟我说，医生的电话我一会儿发给你。」杨言专门因为林知一的事情过来一趟。 最近官方会放一些她和徐晚缇在现场的视频，不过都是摆拍。 她和徐晚缇除了拍戏时会见上，其余时候她都会刻意躲避。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她看到徐晚缇那张脸会难受，在戏里，时然是个满腹狐疑的男人，但在后期又是大情种。 东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还对时然有没有感情，她不明白是因爱生了恨，还是说从头到尾都没有丢过爱，这也成了整部剧最悲的点。 雨声渐停了以后，车窗上出现沈念的影子，她低头敲了敲车窗。 林知一注意到她以后，她开了车门，外面的小水沟积了雨水，沈念身上的雨衣挂着水珠。 「林老师，这边改了一段戏，您确认一下。」沈念没有进来，剧本被藏在雨衣下面，她拿出以后交到朱珠手里。 不知是不是下雨的缘故，那藏在雨衣下的剧本受了潮，即使厚厚一沓也变得更软了。 林知一抬高了手，平视着本上的内容，剧本上将原来东祺和时然被绑架困在柴房的桥段改成了困在密室里。 后面探听到了沙盗的秘密，这一段改成了在密道探听。增加的是两人在密道里携手寻找出口的情节，为推动感情做了戏剧化处理。 「那这么一改，台词又增了一篇。」 「林老师还有时间，可以好好背一下。」沈念抿嘴一笑。 「什么时候拍？」林知一看着本，懒得去瞧沈念一眼。 「剧组转移阵地后第一场戏。」沈念说完就离开了，车门也没帮忙关上，雨靴踏在马路上，四周溅起小水花。 杨言观察两人一番，「你跟沈编剧说话怎么带刺。」 林知一说：「我没有，是她阴阳怪气的。」 林知一在剧组都不和沈念说别的，上次说将她的生活融情节进来她也没意见，不过池憬跟她说了现在不需要那份资料，她会拿去还给沈念，之后的事情林知一也没过问。 沈念没有改动情节，偶尔在现场改改台词，或者是为男二增加一些戏份，男二是资方介绍来的，要加点戏也没什么问题。 第129页 到最后反正不一定能全保留，电视剧审核说不准哪些桥段又给删了。 「说到这儿，一一姐，我跟你讲个剧组八卦听不听，我今天听到的。」朱珠凑上前来。 「不听，剧组这地方什么人都有，你别学坏了。」林知一从笔筒里拿过笔开始勾画自己的台词。 朱珠先是起身去将车门给关上，然后坐回原位。 杨言苦口婆心说：「朱珠，你别老在剧组听那些事儿，不好。」 「是昨天小李姐撞见的，她撞见沈编剧打电话。」朱珠连忙解释声音放得极低，小李是林知一剧组请的助理，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不呆在一块儿。 林知一坐直了身子转头看朱珠，来了兴趣，「展开来说说。」 杨言一啧，拍了林知一的手臂，「你怎么也打听。」 朱珠说：「昨天收工晚，你不是让小李先走吗？她走的西街那边，她租的房子在那边，沈编剧昨天车停她楼下的。」 「讲重点。」林知一打断。 「然后沈编剧好像是跟谁吵起来了，她说她病好了，不用看医生了。大致内容就是她这么些年在国外都是治病，然后回来以后她爸爸给她弄到上都大学上课，然后近来病情不稳定，学校那边没同意，后面还哭了，哭得可惨了。」朱珠没听见，但是听小李的描述也能想像出来当时的场景。 林知一眉头一蹙，「什么病？她身体看着挺好的，前两天不是还帮剧组搬道具。」 「这就不知道了，就是有病。」朱珠双手一摊又靠了回去。 林知一没再想这些事，听描述的样子应该不是一般的病。 杨言听着说：「你可别乱说，让小李也别传，这部戏后期宣传沈编剧爸爸投资了。」 「啊？她家做什么的？平时也看不出来她有钱。」朱珠多嘴问了两句，沈念的车也是一般的代步车，穿的衣服也是中规中矩，平时不挎名牌包，手上就一块腕錶。 「她家开了个研究所，规模不小。」杨言回答道。 剧组喜欢传这些八卦，这也是小李跟的第一个组，难免可能会因为不懂规矩到处乱传这些事。 林知一看了一下手机，池憬没有回消息。 最近这段时间池憬也挺忙的，两个人忽然一下分开了这么久，如果不是因为忙碌麻痹自己的话，大概会得点相思病。 杨言斜眼瞅了下，「又看你家小憬呢？」 「我打个电话，你别吵啊。」林知一打开通讯录，然后打了过去。 西北的九月基本不下雨，天气仍是不减，不在旅游景区，远离了新京镇后，这里条件比别处都要艰难。 池憬来这儿出差没有带人，连夏晗都放在了博物馆。 之前将军墓的遗址被保护起来，将军墓不大不过当年出土的时候陪葬品很多，棺椁已经运输走了在当地研究所保存着。 因为被保护起来，这里才没有因为时间的缘故被风沙掩埋。 池憬蹲在地上，认真抄写着墓穴中壁画的东西，她在当地做了申请，有了莱云博物馆的担保才能到此处做研究。 地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她用刷子刷去墓门上的尘土，一天不清理缝隙便会重新挂土。 她来这儿以后都是一直在文物局查阅资料，近来才到了遗址地，遗址地远离了文物局，她到这儿水土不服，在诊所吊了两次水。 鸭舌帽下她的额头已经滚动着大颗汗水，此处鲜少有人来，不远处的山坡上建造了水库，偶有几个挑水的居民路过。 她听到包里的手机响了，摘了手套拿出来看了一下。 池憬戴上耳机后，将手机放到旁边的包上面。 「小憬，你在忙吗？我跟你说个事。」林知一先开口了，每次打电话基本都要用这句话开头。 池憬重新戴上手套，语气温柔说：「不忙，你说，我在听。」她一边忙着手上的事情。 「我后天到扬德拍戏，等拍完了重头戏，我就杀青了，你那边快结束了吗？」林知一语调轻松，扬德和新京镇有一段距离，不过因为路修的好，过去新京镇很方便，林知一还记得之前答应阿雅回去玩儿的事儿。 「我这边快了，大概等你杀青的时候，就差不多了。」池憬近来还需要跑几个文物局还有研究所去调一下这边的资料。 西北地区多年前发掘过很多项目，将这边王侯将相的墓穴研究报告放一块看，能很快翻译出李阳将军墓的文字，这上面文字有八九个字的形状和公主墓的是吻合的。 池憬问了当地地质学家，还有多年前参与过这个李阳将军墓的考古员，她明天一早便要去见一个项目参与者的女儿，现在也在从事考古行业，从她那里得知信息，池憬便能很快翻译出文字。 翻译了文字以后得到了准备的论证，确定文字无误，她才算是开始正式撰写论文。 「我想你了。」林知一语气弱弱地。 池憬听到这句话，压着笑问：「有多想？」 「特别想，睡不着吃不好的。」 「我也想你，我忙过了就来找你。」池憬拿着笔记录摘抄墓碑上面的文字，跟林知一说话时还带着笑意。 林知一很少给她打电话，都是她空下来以后主动打过去，两人的时间碰不到一块儿，今天遇到了一块儿，即使手上不得空，她也要接了陪她聊两句。 第73章 入戏太深 第130页 剧组出发转移阵地, 林知一和徐晚缇一块儿走去扬德，很多剧组沙漠取景都在那边，那边有翻修后的旧城楼。 西凉古国的遗址经过岁月风沙早已埋在沙土之下, 部分城楼倖存下来, 成了游客拍照打卡的地方, 里面很多古建筑也被保留了下来，其中最出名的便是沉王府邸。 林知一和徐晚缇一起到的机场碰面，她最近尽量都避开和徐晚缇直视。 不过她这些小举动瞒不住徐晚缇, 被发现后，徐晚缇问道：「你是不是入戏了？」 「有点, 我最近老是做梦。」林知一为了避免发生误会，也不会掩饰这个点, 她最近提不起来兴趣, 好像是精神分裂的感觉，想起那些事情总在一剎那。 徐晚缇担心地看着她, 「一一, 你要不要先去看医生，你不能往下拍下去了。」 「我没事，还有十几天就结束了。」林知一从开拍起就发现了自己不对劲，不过那时候没有这么强烈，东祺这个人物一直在吸引她。 机场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两人带着口罩也不容易被认出, 徐晚缇比林知一高, 不过轮身材, 两人都是大同小异, 没什么区别，气质不相上下。 徐晚缇走到她前面, 眼睛盯着她说：「你看着我。」 林知一这时候才顿下步子，她抿了下唇，然后才抬眼对上徐晚缇的视线，这一看不要紧，重要的是她不知不觉会想起拍过的几场虐心的戏。 而想起的时候，那画面快速闪过脑海，将她紧紧捆绑住，直至最后连唿吸都没办法，林知一忍不住哭了。 她仓惶移开视线，低头下赶紧去抹泪，那种情不自禁控制不住。 「你现在不能拍了，你会走不出来的。」徐晚缇看明白了她最近是怎么回事，曾经她走不出来症状差不多。 林知一哭起来的时候止不住，她想终止这种难受，但是没有办法控制，她的脑海思绪全被故事占据，没有剩下一点空间。 徐晚缇想抱住她，抬起的手还是放了下去，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一一，你放轻松，不要去想这个故事，你想想别的。」 路过的行人都会往这边看，徐晚缇她注意到四周异样的目光，为了避免被发现，她从包里拿出墨镜，给林知一戴上。 林知一明白她的意思，移着步子往前走，泪水滑落到口罩沿上，她也没有伸手去擦。 好一阵，林知一才缓过来，而这途中任何人的话都不起作用，她只能自我调节。 徐晚缇递给她纸巾，「一一，好点了吗？」 「嗯。」林知一接过擦着脸上的余泪，这一次，她没再看徐晚缇，她不敢看，徐晚缇是个好演员，角色演的传神，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她在戏外都不敢看。 「接下来我们对手戏还有十二场戏，剩下的是你跟商砚，所以你先别拍了，另外十二场都是后面最悲的桥段，你拍完我怕你走不出来。」她很担心林知一，因为她知道走不出来有多可怕，有的人会是一辈子都附在这个角色上。 林知一吸了吸鼻子，「我先拍完，我这边已经联繫好了医生，拍完以后我会尽快去看。」 林知一不想耽误进度，如果中途离开，那整部戏只能延期拍摄，对剧组来说是损失，对别的演员也是一种耽误。 徐晚缇问：「池教授她知道你的状况吗？」 林知一说：「拍完戏我会跟她说的。」 对于现在的情况她一直闭口不提，她怕池憬会担心，毕竟现在池憬那边工作也挺忙。 徐晚缇没再说什么，现在林知一有对象了，不太适合走太近。 九月西北仍是万物炽热，早晚的温差拉的更大了，林知一来时带了好几身厚衣服，她们一到剧组晚上就要拍沈念改动的那场戏。 台词她背的差不多了，地点设在了沉王府，王府中有地牢，古时候的世家贵人府邸都有自己的地牢。 不过沉王府的地牢是用来放银子的，书上记载沉王爷封地在此，曾经因为大旱，朝廷拨了赈灾银，当官的多少都会贪，贪来的官银又借名下的私铺洗干净然后放到地牢中储存。 这次住在扬德市里，林知一还是和朱珠一个屋子，近来她睡得越来越不安稳。 夜间气温骤降，林知一穿了毛衣前去做妆造，明天白天还要拍大漠的景。 当到达现场后，林知一看着地牢整个人傻眼了，大灯罩着窄窄的走廊，这地道两旁都是篆刻的符文。 是剧组刻意画上去的，这样宣传西凉文化，千年前的西凉古国喜欢在墙壁上篆刻图纹，林知一下墓的时候也见过，墓穴的墙壁上也有。 隐约她觉得这里和当时在墓道中见到的景象很像，不同的是墓道没有这里亮堂。 她的头饰上加了辫子，从旁侧垂下，徐晚缇拿着剧本走近，「一一，这段戏比较轻松，你还好吗？」 徐晚缇的问话将她拉回思绪，她回答：「我还好。」林知一至始至终不敢看徐晚缇。 这时剧组也准备好了，林知一把身上的毛衣外套交给朱珠，凉风像是瞬间灌进脖颈中。 没等打板下，林知一便入了戏，她到后面的戏很多场都是一条过。 整个剧组都是一度的夸赞说她演的好，像是从书中走出的东祺，包括沈念也这么说，剧组有的人到现在叫林知一都称唿东祺老师。 到西北第一天，林知一和第一次刚来的时候状态完全不同，市里没有小民宿的故事，所以道不出那些痴迷。 第131页 神明让她成为亮点，没能让她受尽掌声，谩骂无止境仿佛这就是人世百态。 在逆风局中努力想要扭转干坤，却不小心让自己偏了心境。 临近西北的最后一夜，关于东祺的故事，林知一快演完了，这种感觉就像她自己的人生也到了尽头。 清晨她忽然坐起来满头大汗，朱珠睡得迷迷煳煳，转头时被吓了一跳，「一一姐，你是不是又做梦了？」 朱珠轻声下床到林知一身侧，外面貌似有哄闹声，貌似又被隔绝住了，朱珠撩开她的头髮，果真，林知一两眼无神。 「朱珠，你说时然真的喜欢东祺吗？」林知一脱口而出的问题让朱珠讶异。 「啊？一一姐，我看你要不然别拍了，今天下午是最后一场关键的，时然死在城门外，然后你这边也是自杀结束。这一场戏拍完你会奔溃的。」朱珠近来都观察着林知一的心态。 林知一摇摇头让自己清醒，「是我不清醒，我拍完了就回去看医生。」 林知一能明白自己的状态，但是她控制不了内心的那种难受以及无力感。 「给教授打个电话吧，一一姐，你的状态总要跟她说说才好。」朱珠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怎么着池憬也应该起来了。 池憬今天要过来接她，拍完了这一场后整个故事等于是彻底结束了。 林知一看了手机，然后没有打电话过去，「走吧，去片场化妆。」 将这场戏放在最后是后面才决定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林知一没有过问。 早上吹了冷风，林知一裹着加厚的毛衫上车去了剧组，徐晚缇已经做好妆造了，早上拍的是男二的戏份。 徐晚缇今天是两场戏，会比她早一点，今天的造型跟以往都不同，东祺死的时候穿的是宫衣，但是头上戴的是凤冠霞帔。 从造型上细节上严谨完成这部戏，林知一提不起来精神，这一段台词并不多。 做造型的时候，池憬发来了消息。 池憬：【我在路上，你下午几点拍完？】 林知一：【两点的戏，最晚三点的样子。】 池憬：【那时间差不多。】 林知一叫来了朱珠，她如果有耽误的话，便让朱珠带着池憬进来。 来西北的时候沈念没有跟来，导演只说沈念已经不需要跟组了，实际还有另一种说法就是沈念生病了，人多的地方难免嘴杂，剧组开始有了各种传言。 当金轮爬出山头悬挂半空时，温度也随之上升了，徐晚缇到哪里拍戏都有粉丝跟着守在外面。 林知一粉丝来的不多，她让朱珠买了奶茶给粉丝送去。 做好妆造她盯着镜子看了半天，徐晚缇的部分拍完了，最后东祺死的地方在宫殿里，会有一个人物临死前的画面。 虽然是放在人物恍惚走神的时候，但是也需要徐晚缇配合。 导演也发现了林知一不太对劲，关心问道：「一一，你怎么样？这是最后一场，还能把握好吗？」 「没问题。」林知一抿笑。 灯光师准备就绪以后，林知一坐在镂空雕花窗前，手中的琉璃盏和池憬送她的不太一样，因为这上面雕刻的不是麒麟。 东祺望着窗边冷声问：「外面形式如何？」 侍女手拿着匕首，偏头瞧了她，视线移到了窗外，「时然的尸体被带回去了。」 「你不用大费周章，拿为天下除害的幌子杀我，我是西凉的公主，自小便受万人敬仰活在神明庇佑下，我见过玄度布光告知世人半世苍凉，也见过金轮万丈屠害苍生，活不到蒹葭白髮，但不误我今生高坐西凉。」 林知一台词背到这儿忍不住哭了，这一段没有，导演连忙看剧本，剧本上是喝酒的时候才哭。 明显自由发挥她演到了极致，随着琉璃杯盏端起，杯中是凉水。 徐晚缇紧盯着她，在杯子下肚后，林知一按照剧本走的去演。 但是那种无力感全然不像是装出来的，她没见过这种演技，她知道林知一入戏了，接下来麻烦了。 导演喊了过。 林知一睁开眼趴在地上，徐晚缇上前看她，「一一，你没事吧。」 林知一哭得更厉害了，她从戏里出不来。 「没事没事，待会儿还有一场，你稳稳状态。」徐晚缇拿过纸替她擦拭嘴角的血浆。 化妆师不敢上前，因为林知一哭得太厉害，没办法下手。 好一阵，林知一缓过神，现场的人等得直冒汗水。 第74章 戏中之戏 池憬到剧组外面的时候, 外面全是粉丝，她手上还有昨天吊水的针眼。 朱珠守在外面等她，池憬很好认, 在人群中总是很亮眼的那一个。 「教授, 这儿。」朱珠一眼就看到了她, 挥手喊道。 门口蹲守的粉丝聚在一起看自己今天拍的照片和视频，下午的太阳毫不留情，好似黑砖都要因高温开裂。 池憬见到朱珠后往里面看了一眼, 问道：「还没结束吗？」 剧组在沉王府内拍戏，王府四周是高墙, 朱门掉漆新刷了一层，还散着刺鼻难闻的味道。 「还没有, 刚刚林老师哭了很久, 耽误了一些时间。」朱珠眼露担心。 池憬听到这儿眉头紧皱，「改过剧本吗？」 「改了, 前段时间, 沈编剧把有一段改了位置，改到了地牢里，别的倒是没怎么动，连徐老师都抱怨。」 第132页 池憬一听眼睛微眯，问：「一一最近什么状态？」 「林老师好像入戏了，她整夜失眠, 做噩梦。」朱珠不太懂入戏后走不出来的后果。 池憬来前在附近找了酒店, 把行李放哪儿了, 今天林知一拍完就可以离组。 「教授你跟我进去吗？」朱珠看池憬脸色不好, 问话的时候还不忘多观察一下。 池憬往里看了一下然后应了声。 朱珠带着她往里面去，门口有保安, 亮了工牌以后，红线被拉开。 池憬走每一步都焦躁不安，出差前她看林知一状态不对，但是通过分析不足造成现在的后果。 入戏走不出来对演员来说最为可怕。 拍完一部戏后都会这样，但是一旦将角色慢慢带到生活中，那造成的后果就不太一样了。 林知一什么也没跟她说，打电话的时候也听不太出来，因为她们通话的时间都较短。 王府入户花园都是现代所造的假山，平时也会有人打扫，剧组在此拍戏，今天是不对外开放的。 池憬刚到拍摄现场的门外，便见里面收工了，徐晚缇扶着林知一出来。 工作人员都在旁边低声安慰着她，林知一的眼泪不像是演戏残留的，倒像是触动了真情实感。 「一一姐，教授来了。」朱珠小声提醒。 林知一抬眼看到池憬在台阶下，她抹了眼泪走过去，见到池憬的时候会好受一点。 「再哭，妆花了。」池憬伸手抹去她的泪。 林知一望着她，愣了一阵，她想稳住自己，还是没有稳住，她哽咽地说：「我好像生病了。」两颗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办法对这部戏释怀，甚至那种遗憾宿命感在拉扯她，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多久才能走出来，之前有过，没有现在这样强烈。 这戏里每一个细节都存在于生活中，东祺后面承受的恶意和她现在很像，东祺眼里的时然是个阴险狡诈的人，她知道时然并不是这样的人。 她会代入自己到东祺这儿，因为人物感到悲痛且难以释怀。 「没关系，我带你去看医生。」池憬满眼都是心疼，林知一会入戏有部分原因是将这部戏看的太过重要。 因为这部戏是她转型的垫脚石，是她在网上转口碑最重要的东西。 网络让她承受很大的恶意，被围堵让她罢演，所有人都用眼睛看网络，但是她们好像又没有眼睛。 林知一会因为这部戏入戏走不出来一切有迹可循，如果没有这些林知一的状态可能不会这样。 《凰城》的拍摄很顺利，这中间没有发生什么阻挡拍摄的事情，反倒是林知一的表现整个剧组都很满意，她和徐晚缇的合作很顺利。 在这部戏上，剧组能看到林知一的专业程度，晚上，林知一没有回剧组酒店，反而是跟着池憬去了别的酒店。 她联繫好的医生在上都市，明天回去了便要去医院查看。 夜间灯一暗，酒店的房间陷入昏暗中，池憬随时观察着林知一的状态，从剧组回来以后话变得很少。 月光无法钻透城市的华灯，能见着圆月藏在窗帘后已是这都市难得的景象。 池憬帮林知一吹干头髮，林知一抬眸对上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问：「小憬，你说，播出的时候，她们会不会骂我不好？」 入戏后会有角色自我认同的情况，林知一这句话显露无疑，「一一，你先回答我。」池憬放下梳子到她面前，「你觉得东祺怎么样？」 林知一眼神躲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我刚刚走神了。」 「没事的，能做到不想剧本吗？」池憬手把在她的肩膀上。 提到这里，林知一又忍不住流了泪，她抑制不住地抽泣，「我好像不行。」她试过转移注意力，但是她会无意间分不清戏里戏外。 「我们明天一早回去。」池憬将她抱在怀里，池憬学过心理学，不过现在林知一要看医生，毕竟她不是很专业。 夜里很静，林知一做噩梦醒了好几次，她这种状态持续很久了，她尽量不让池憬发现，林知一不确定自己这种意识保留多久。 这种情况影响到生活的时候，她自己也没有办法控制。 她轻轻躺下来，攥着被子，越是安静的时候，她越能感受到东祺的存在，她把池憬送的簪子放在了包里，自己尽量不会看到的地方。 「我抱着你睡。」池憬睡眠很浅，林知一任何动作她都能感觉到。 林知一转过来，靠了过去，她没有说话，她不太想说话，反而那种回想角色经歷是她想做的事情。 林知一没有把自己的情况告诉阮心，阮心和林雪松还没从之前的围堵事件中缓过来，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承受很大的心理压力。 她提醒过杨言暂时瞒着这件事。 这一夜，不眠的不是她一人，池憬也没睡着，她们没有说话，靠着池憬会有安心的感觉，但是她好几次差点没从东祺身上出来，差点将人推开。 * 上都市最好的心理医生，林知一在拍戏中途就排了，她之前也会定期找的这位医生谈心理问题，娱乐圈的艺人基本都会看医生，因为网络言论会影响到心理问题。 医院门口撤下了些红旗，十一假期结束后，这些旗子也归到了仓库里。 天气渐凉，北海早已降温，面对阮心的电话，林知一尽量保持很好的语气讲话，她不敢说多了，怕自己情绪绷不住。 第133页 不是所有人都想抓住这个不美丽的秋天，梧桐的落叶停留在少女时代里。 一中的记忆再也没有钻入过林知一的脑海里，比起珍爱世界，她更想珍存关于前后影子的暗恋。 徘徊在脑中的是一个并不存在的故事，池憬说万物有归期，将故事掩于人海是最好的浪漫。 但风里不减热情，她便无法忘记这个用悲构成的结局。 林知一的状况也越来越糟糕，医生讲的时候避开她，将情况告诉了池憬，除了药物治疗还有心理测试，每周三次的心理疏导是一定要去的。 做心理测试的时候，池憬一直守在门外，她手上有工作没有做完，从回来了以后，她空了都在医院跑，每天晚上，林知一睡下了她才开始做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罗诗打来了电话，池憬走到楼道打了过去，空旷的楼道脚步声都能泛起回音。 电话接通后，罗诗问：「小憬，你最近翻译怎么样了？」 池憬沉默了一阵然后说：「快定初译了。」 「好，过段时间带上一一吃个饭，洋洋说想漂亮阿姨了。」罗诗查看时间，池憬应该早回来了，但是一直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池憬应声后就挂了电话，她在门口又等了好一阵才见林知一出来，医院人不多，尤其是看心理科的更少。 医生开的单子，林知一捏着一角，她近来每晚靠着安眠药入睡，池憬拿过单子后说：「那个，洋洋说想你了，过两天想一起吃个饭。」 林知一回过神，「好，小憬，你最近都没去博物馆，你明天回博物馆吧，不用陪着我，我自己能来医院。」 「没关系我明天去博物馆，下面是去二楼，走吧。」池憬整理着她的围巾，然后伸手搂着她，身上的包里装着笔记本，还有一些资料，东西不多不会很重。 林知一点头，心理测试做完后拿着单子去二楼接受医生的开导，这是林知一近期都做的事情。 「这次的医生可以吗？」林知一知道自己和池憬的话变少了，所以她只要脑子空白的时候便会找话题。 她怕某一天她和池憬不再顺路，背道而驰的遗憾会让辗转难眠的深夜增上期盼。 池憬说：「我筛了一下，这次的医生刚回国，他过往诊断病例都是很成功的，不用担心。」 池憬温和一笑，那笑意曾经会让她激动很久，但是现在她回应的只能带上敷衍。 不是不高兴，是压抑在折磨，将她困在了冰山之上，像是普罗米修斯被啄心头肉，受天神惩罚。 二楼的人比三楼多一些，林知一戴了口罩还是低下头，朝着贵宾室走去。 做开导的时候旁边不能有人，池憬在贵宾室的大厅休息。 手机上夏晗发来了整理好的资料，她会存一份电子档，这里只有一个玻璃茶几。 池憬打开看了以后蹲下身，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她靠着茶几完成自己的工作。 「您好女士，茶好了。」工作人员将茶放在茶几上。 池憬抬首道了谢，茶几太矮，蹲在地上她才能写字。虽然这个姿势很费劲，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在找李阳将军墓的资料上，池憬耽误了很久，她现在用最快的时间整理出来。 牛仔长裙让她蹲下来的时候更顺利，同时也会不方便，池憬挪开一点裙摆，斜跪在地板上，省力后，她写字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夏晗，你把昨天我写好的东西发到我邮箱里。」池憬发的语音。 这句话恰好被刚出来的林知一听到了，治疗室的门连着休息厅，林知一站在池憬的背后。 如果说高中看到的背影是仰慕，那现在便转换为心疼自责。 说不出道不明的满腔爱意，池憬没有一身的傲骨却见过万千山水，停在了她孤寂的世界里。 第75章 一种颜色 世俗的耳语不放过每一个在仰望希望的人, 内心的坦荡和善良成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上都市的大雪每年都会来的很早，天气预报的尾曲与雨雪交织，让人压抑。 《凰城》剧组收尾的庆功会林知一当时没有参加, 过后的採访自然也是。 杨言与剧组签订了保密协议, 她现在的状况不会对外透露。 压抑不安, 一半来自内心，一半来自孤独。 元旦的前夕，罗诗请客吃饭, 虽然提过很多次都被池憬拒绝了，池憬知道林知一的状态并不想见人, 所以这顿饭拖到了今天。 城市挂了红灯，夜里风雪肆虐, 千里荣华只宠幸上都市, 顶楼是个完美的地方，这里能看到皑皑覆盖形态万千。 充满烟火气的永远是饭店, 近来饭店的生意不错, 一家聚餐的很多。 路过饭店门口的时候，林知一多看了一眼。她拢着羽绒服，身材显得更加娇小了。 「小憬，你说我还会不会好？」林知一看着前面玩雪的孩童，眼睛没了神。 池憬带着林知一就医这么长时间，一直没看到好转的迹象, 依靠安眠药入睡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她找遍了全国所有的医生, 请到家里的专家都是好几个。 因为故事太过悲哀, 林知一无法分清现实和小说, 她的情绪不稳定。 池憬从来没说过重话，因为每一句重话都会让她崩溃大吵大闹。 林知一自己清楚这样是不对的, 但是她没办法克制，她从兜里拿出药盒，池憬将每一顿的药给她分好了。 第134页 池憬抱着她说：「我会想办法的。」这两个月不是累，是着急。 「我好像在拖累你。」林知一每次从治疗室出来看到池憬蹲在地上处理工作，她便忍不住想哭。 风雪砸在面颊上的时候，那不是寒风割脸，而是无情的焦虑。 池憬垂下眼眸，她抿着唇半晌吸了一口寒风，她说，「如果这世间只有一种颜色，那一定是白色，因为你能将它想像成任何你喜欢的色彩，就像你觉得，你带给我的是不愉快，但我很庆幸你没有因此离开我。」 车子碾过马路，积在角落的雪堆挂了泥，纯白无暇也染上了污点。道路两旁的树枝上挂满了红灯，喜气没能将冰冷掩盖住。 树木被挂的作响时候，行人匆匆，没人会注意到她们，能引起注意的是在寒风凛冽间挺立不挪位的长靴。 林知一记不清哭了多少次，上天榨干眼泪以前，仿佛下了死命令要她活着。 林知一鼻尖冻红了，她救不了自己的时候需要一个解脱点，或许有人觉得这是矫情，会捏着字眼依依不饶，用自己保持的乐观去遍布恶意。 在考古纪录片的拍摄中，她是最好的她，像零星落在世俗中，被人揣测不怀鬼胎，改不了的是零星终不是路边石。 「别哭，外面很冷的。」池憬微笑将她脸上的泪抹去。 林知一在网上的热度消失了，没有更新的微博没在引起人的注意。 像是做回了普通人，又像是被世俗所遗忘。 「走吧，我们进去。」林知一抿着笑，那笑是挤出来的。 饭店的温度让她面颊暖了不少，有了对比才知，她喜欢外面寒风刺骨的感觉，因为会麻痹自己。 罗诗请客只叫了她们，元旦前的博物馆会很忙，罗诗的老公又出差，罗玉韬回了北海，张茹珏喜欢在元旦做一桌子菜等着她们。 如果不是这边走不开，她们也是要回去的，池憬想带林知一见张茹珏，她说过有对象一定带给姥姥看。 罗诗点了一桌子菜，洋洋留在了上都市，因为婆婆要在元旦当天亲自下厨团圆。 林知一进了包厢以后，池憬帮她解了围巾，包厢很热，能感觉到空调口的热风从四面八方袭来。 「一一来了，快坐。」罗诗站起身帮林知一挂衣服。 洋洋的毛衣上沾了果汁，即使她喝东西的时候很注意这个问题，仍旧是避免不了。 「林阿姨。」洋洋走近抱着林知一的大腿，林知一含笑蹲下身，摸了摸洋洋的头。 池憬笑问：「洋洋最近是不是很想林阿姨？」 「很想，好久没见阿姨了，只能在电视上看到。」洋洋这段时间长高了一点，不过看着不明显。 罗诗自然知道林知一的情况，所以池憬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都是随意出走。 她很喜欢林知一，这段时间也能看清池憬的感情，在深情和痴情面前，池憬两者都占，她不被左右情绪，这样的人能做指路灯。 罗诗不会问林知一治疗的问题，懂得尊重是必修课，「快坐一一，我点了招牌菜，这家菜可好吃了，我们去年也是在这儿过的元旦。」 「好。」林知一不知道说什么，她坐到了池憬旁边，硕大的圆桌就坐了她们四个，显得空荡，但是却又有了家的感觉。 不被遗忘大概是对患者最好的安慰，吃饭的时候池憬一直在给她夹菜，如果有肉，池憬会用筷子分开肥肉将瘦的夹到林知一碗里。 「这块没有刺。」池憬夹了块清蒸鱼到她的碗里。 林知一看着碗里的鱼肉说：「我不爱吃鱼。」 池憬手顿了一下，一个很简单的对话，让她心里一慌。 罗诗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她闷着头假装没听到。 池憬懂她说的什么，东祺不爱吃鱼，从第一次去到中原，她就不喜欢鱼的味道。 但是林知一跟东祺口味是相反的，池憬到她家吃饭的时候，林知一是很喜欢红烧鱼的。 气氛戛然而止，林知一愣了一秒反应过来，「我，对不起。」她回过神，自己刚刚是怎么回事她能记得。 那种情不自禁的代入角色是现在最影响社交的时候，池憬努力一笑道：「没关系，是我忘了。」她把林知一碗里的鱼肉夹到自己盘子里。 池憬低下头的时候，眼眸的泪就这样滴落在碗里，混着那一块鱼肉。 泪水的咸涩漫在舌尖的时候，她稳住没让自己哭，挂在睫毛的余泪眨眼间抖落干净。 她不是第一次哭，不过没在林知一面前哭过，池憬将这种归为责任感，爱意泛滥无法承担对方的一切，那时候她会觉得无力。 罗诗发现了，她不说话，洋洋还小但是会看脸色，大家沉默不说话的时候，她便不会吵闹。 「我想起来，我车上有瓶红酒，人家送的，小憬，你陪我去拿一下吧。」罗诗抬起头，她装作没事人一样。 池憬看向林知一，「一一，你先吃，我很快回来。」 林知一点头，临走的时候，罗诗交代洋洋不要乱跑。 本就安静的包厢，在罗诗和池憬出去以后，更加静谧了，洋洋不属于很闹腾的孩子，甚至来说很乖巧。 罗诗的车停在车库，电梯就在拐角处，出了电梯便能一眼看到。 后备箱放了很多礼盒，都是这段时间别人送的，她懒得腾出来，塞在了一块儿。 第135页 往回走的时候，罗诗故意放慢了步子，她问：「小憬，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一一併没有好转。」 「医生说，光靠现在的治疗并不够，要身边人去开导她走出来。」池憬走在她旁边，手插在衣兜里，她尽量将视线抬高。 「不能一直这样，你的研究论文进度很慢，明年的发掘项目你就不参加了吧。」罗诗不知道要怎么去说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她老公身上，大概率她会和池憬一样。 池憬说：「我再想想办法，我想再试试。」池憬别过头。 她不敢让罗诗发现自己没忍住哭了，她从来没有对一件事情有过这种束手无措的感觉。 罗诗看了她一眼，轻嘆说：「没事，小憬，会有办法的。」罗诗腾出一只手拍拍她。 灯塔顶端的亮光灭掉时，航海便会失了方向。 林知一吃了两口东西没再动筷子，长期节食饭量小了，洋洋端着水杯过来，「林阿姨喝吗？刚倒的。」 「不喝，洋洋，这是冰的，你少喝点。」林知一握住杯子，冬天喝凉果汁不太好，她很少喝冰的，小孩子的胃娇弱比不了大人。 「再喝一点，妈妈回来了就不能喝了。」洋洋紧攥着杯子。 林知一刚放开，两人都没拿稳，杯子稳稳地摔在地上，果汁四溅，她的靴子上全是。 洋洋赶紧后退上一步，但是她的裤子上全是果汁。 「我给你擦擦，往后站一点。」林知一连忙抽了几张纸，蹲下身给洋洋擦裤子。 冬天加厚的棉裤外面是防风面料，纸巾沾上很快便吸走了果汁。 林知一的高跟靴踩在玻璃碎渣上，她见裤子干净了，站起身，鞋跟擦在滑玻璃上，她整个人往后倒坐在了地上。 手掌不受力直接按在了碎渣上，疼痛感传来那一瞬间，心里压抑的苦闷像是得到了释放。 林知一吃疼地『嘶』了一声，她缓缓抬手，碎玻璃上留了血迹。 她的手掌被划破，伤口不深，鲜血渗出的时候，她心里无比轻松，至于这是什么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 洋洋看到的时候瞬间哭了，「林阿姨对不起。」她哭声带着道歉。 「没事，不是洋洋的错，不哭。」林知一赶紧安慰道。 这时，包房门开了，听到洋洋的哭声，罗诗赶紧走过来。 两人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一幕，洋洋嘴里重复着那句道歉。 池憬赶紧查看林知一的手，「怎么回事？」她查看着伤口，伤口不深，她松了一口气。 抬眸时见林知一两眼空洞，她将人抱在怀里，「没事伤得不深，别害怕。」 当人感受到过轻松便会上瘾，林知一害怕这种感觉，贫瘠的内心生了一朵花，一朵看不清轮廓的彼岸花。 第76章 温柔至上 顶撞生活的时候, 大多数都不会考虑后果，那种无所畏惧的奋力前行总是不声不响。 研究室里保持恆温，因为放了几样文物, 池憬会格外注意调整空调的温度。 「以后这部分, 摘抄的时候, 你直接做成思维导图，这样看起来更方便。」池憬站在夏晗旁边，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夏晗看了池憬一眼, 她点头，从上次的事情过后, 她做事会很小心。 尽量不会出错给池憬找麻烦，只要池憬对之前的事情闭口不提, 那她便不会尴尬。 当然, 挂在研究室墙上的条规像是鞭子，偶尔瞟过时好比在抽打她的自尊。 夏晗说：「教授, 王博士那边已经将初译的稿件发我了, 我传到你的邮箱。」 「再列印一份。」池憬想着要带在身上，她刚说完，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打开手机看到名字接了起来，走廊太空荡不适合接电话，在研究室接电话也不至于会打扰到别人。 童佳帮忙联繫了别的医生，人间温暖大概就是, 所有人都尽了最大努力去填补你的遗憾。 池憬将情况说了一遍, 「见了不少专家, 但是都没有太大效果。」 她近来都是在研究室里接电话, 不会提到林知一的名字，所以也不会避讳。 夏晗一边整理着东西一面留心听着, 她早发现了异常但是听不出破绽，只知道有人生病了。 她眼睛下意识看向池憬的背影。 池憬约了时间以后便挂了电话，夏晗忙地收回眼睛，再次看向池憬的时候，池憬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到了桌前。 不过眉间的愁绪能被人一眼发现，像是寒梅融不掉的冰雪，盖住了那份清香。 夏晗小心翼翼问：「教授，我想在放年假前提前走回去可以吗？我妈妈出院了，我爸爸走不开，我带她回去。」 夏晗住的是员工宿舍，家里没有多的钱，撑不起她在上都市租一套便宜的房子。她的工资都补贴家用，家里的弟弟要读大学了，生活费都要从她的工资里支出。 上次她爸爸来博物馆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公司，平时大家都只是私下议论这件事。 夏晗是个自尊强到骨子里的人，她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放低姿态回了博物馆，她的芥蒂不过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内心。 池憬并没有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她关注的只有工作有没有做好。 医院多住一天就要花钱，能不住就不会花冤枉钱，留院观察的过程她们家也不会接受。 池憬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难处，「假条写好了给我。」 第136页 池憬心一向是软的，就像她能接受夏晗回来上班一样，不过这是在没有触碰到防线的时候。 夏晗脸上多了一点笑意，「谢谢教授，我明天给你。」 池憬翻开书忙着手上的事情，只要有医生说能治，那便是希望，任何逆境中希望便是的光。 处于北方的上都市冬季基本没有消停的日子，大雪都是停了又下，池憬收到罗菘蓝的消息，今年在她们家过年。 她家一般都喜欢过年的时候聚在一块，罗玉韬每年都会喝到吐，池延是个不喝酒的人，不过也会陪罗玉韬小酌两杯。 过年都是最放松的时候，林知一也接到了阮心的电话，阮心不知道她的工作安排，所以没对最近的生活过问。 林知一说了两句便挂了，客厅没有开灯，她坐在窗边，身上的薄衣被寒风撩动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好受一点。 她没错过盛夏，没错过寒冬，仿佛时间将她困在了初秋，困在了《凰城》里。 东祺死在凰城，剧本里每一个人都是，她后来想了想，如果东祺没有自杀，那她还是会被百姓活活烧死。 如果她没有遇见时然，那她还是会死在商砚的阴谋中。 她的每一步都是死局，一条死线没有办法走活，所以林知一困在了东祺的感情线里。 她看着手上的伤疤，玻璃滑破手心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痛苦。 林知一看着旁边的水果刀，没有任何的想法，也不是想死，她会去怀念那种见血的感觉，就是简单的想再试试那种痛感，东祺死的时候有没有难受她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现在自己有多需要解脱。 落难者无罪，偏偏万千世界不打算用流言蜚语放过她，林知一曾经自认为她有一身傲骨，有万千光束包围。 她没有不快乐的童年，也没有需要被救赎的往事，她被拿捏住的是温暖的善意，以及于一身的感性。 门响了，密码锁解开的声音，她别过头，继续望着窗外，窗台的寒风已经冻得她脸颊呈紫。 「一一，你怎么不开灯？」池憬进屋的时候注意到大开的窗户。 她将屋里的灯光打开，她只开了一盏，屋子不亮，开了灯后她直接到了林知一旁边。 林知一抹了泪，「我忘开灯了。」她站起身。 池憬看到心一震，窗户是没有加防护栏的，林知一的位置很容易跌落下去。 她极力掩盖自己的慌乱，她不能对着林知一着急，理智总会沖在最前面。 「你先过来。」池憬放慢语速。 捨不得说一句重话的时候，她也在压抑自己，像是一道解不开的数学题，池憬从小不会丢掉卷子上的每道题，即使做错了，她必须认真答上。 凄凉骤降屋中，寒风一直拉扯着窗帘，雪落地的时候没有声音，就像心碎一样，总是在一瞬间完成了整个过程。 「小憬，我们分开吧。」林知一朝着她走来，想用平淡的语气讲话，但带上哭腔的尾音还是没忍住。 池憬看着她好一阵没有说话，明明站在光下，却又像陷在外面的混沌之中。 池憬回过头的时候，强装淡定，淡淡一笑，「你，你说什么呢，你只是生病，我们能有办法的，我联繫了医生，他，他跟我说他有办法。」池憬说话的时候渐渐没了声音。 后面的话像是哽咽在喉咙中，死死掐住了她的声带。 「我好像治不好了。」林知一说话带着绝望，她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知道自己问题在哪儿，但是偏偏克制不住。 「现在你能不吃安眠药睡觉，你能控制情绪，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好。」池憬说到后面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她将眼泪活生生逼了回去，这段时间一直都是。 林知一抬头时，泪珠盈睫，晶莹不忍离开眼睫，挂在前端煳了她的双眼。 她拼命想把呜咽声压回去，神经不自觉地放映过往，五脏六腑仿佛被控制，顷刻间，林知一失了力气，隐忍不住大哭起来，她没敢吵闹，连大哭都不敢放出声音。 梨花带雨适用于娇人出芙蓉，病人只能不再顾及形象，她咬着唇，忍到浑身发抖。 「对不起，我错了，我说话态度不好，我刚刚着急了一点。」池憬一把抱住她，将她搂在怀里。 精神折磨比□□疼痛更叫人害怕，她喜欢奔赴万物途径池憬的世界，也喜欢纵身一跃去搏百花齐放。 窒息感盪在整个房间里，林知一哭到没了声音。 林知一别过头，朝着窗边走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依靠安眠药睡不着，她冷静过后，脸上还挂着泪珠，她问：「小憬你说，东祺她怎么做可以活下来？」 池憬缓缓抬眼看着林知一的背影，影子惊了寒，化作一缕无声息的孤寂。 「你是想她活下来吗？」池憬顺着话问，她查了很多资料，后来发现，不能强行拉林知一走出来。 「我想，但是她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林知一反覆回想书里所有的情节，东祺死了才是解脱。 但她死的时候不知道时然生了情根有了真心。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很怕我不理智让你难过，你有自己的繁琐，偏偏要担起我的不如意，我不想看医生折腾了，我想回家，回北海。」她说完转过来看着池憬。 她曾试图成为某人的避风港，却发现她是盪在风浪中的独舟，有人在为她平息大浪时，她却沉迷险境捨不得离开。 第137页 池憬抱住她，「我带你回去，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我不想分开。」她在说话的时候那样小心，予温柔至上，隐藏卑怯。 林知一没有答话，她爱池憬的温柔干净，同时她心疼池憬那份独特的美好。 她想不起来自己当年又多喜欢她，她忘了一中的惊鸿一瞥，这本该是青春里最重要的一笔。 或许这就是书上说的记忆有限，新的故事填满了以后，不回想，以前的就没有位置了。 喜欢应该是春夏秋冬，人间四季，也是灿烂星河，浪漫山海，倘若四季丢失，山海移位，这份独一无二便成了负担，捏住愧疚直至让人濒死。 「先静一静吧。」 林知一将池憬推开，她没有下重手，动作很轻，推开自己曾经努力想抓住的东西，是一件很需要有勇气的事。 这个想法徘徊在脑子里很久，不过是脑子没有时间让她去想这件事。 池憬没敢再碰她多说什么，医生交代过，所有的事情顺着她走，是最好的方式，就像偶尔将她当作东祺，从戏里出来需要一个过程。 第77章 她不稳定 回北海那天, 北海放了晴，吹着干冷的寒风，暖阳融不了冰冷, 只叫人裹紧了大衣。 那天池憬将她送到了楼下, 林知一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看她, 在努力调整情绪中间，某些事终究也瞒不住血脉亲情。 她从小到大生活在这个充满爱的小屋子里，尽管歷经人世长成了不畏风雨的大姑娘, 但家始终成了避风港。 在推开门那一瞬间，林知一努力挤出笑, 「阮小姐做了吃的吗？」 阮心一直等在客厅，快过年了, 屋里贴了窗花, 装饰的小灯笼挂在了电视机旁。 「你爸爸去接你爷爷奶奶了，快进来。」阮心像往常一样提过林知一手里的箱子, 她多留意了林知一的神情。 晃眼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一，你怎么脸色不好？」 「可能是我没休息好。」林知一低下头吸吸鼻子，有时候破防就是一瞬间，心里设了防线还是抵不住某些人一句话。 安静独处比喧闹更能让人舒服，但同时她又害怕孤独。 阮心见她哭了，放下手里的箱子, 抚上她的后背, 「怎么了？跟小憬吵架了吗？」 林知一说不出话, 在某些事情上, 不是想做与不想做的问题，而是感性误入深渊, 叫人慾罢不能。 「妈，我精神出了问题。」林知一摇摇头，努力抬首对上阮心的眼睛。 阮心瞳孔一震，形成无底黑洞，她像是明白了，没说话，将林知一抱住，「我们看医生，不怕。」阮心见过林知一最脆弱的样子，在低声安慰间，她也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小房子里的期待是除夕夜，北海没有爆竹声，没有绚烂的烟火，小区内的仙女棒光束很微弱。 不足以将整个小区照亮，她自小被视为珍宝后来成了骄傲，光明前途间越普通越幸福。 阮心将事情瞒着没有告诉老两口，老两口年纪大了受不住这种折磨。 大家在客厅议论的是林知一上春晚那一年，她们坐在电视机前等着节目，伯伯没有打牌，小房子能凑齐所有人不容易。 一个家会变成几个家，扮演了很多角色的林知一演不好林家的女儿。 她坐在房间里反覆去翻看高中的日记本，阮心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热水，「一一，吃药了吗？」 「睡觉的时候吃。」林知一蹲坐在凳子上，本子的纸张泛黄了，毕业后的她捨不得扔掉，给柜子上了锁，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多年没看过这些故事。 阮心坐在床尾，将杯子搁置在桌上，她瞟了一眼林知一手里的本子，然后说：「一一，待会儿林昱宁过来，你要不出去走走，那孩子烦人，别让他瞧出来了。」 阮心懂林知一的感受，林知一这种状态不想见人，面对客厅的两位老人，阮心都是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让林知一呆在了卧室。 「妈，我想不起来我那年有多喜欢她了，明明那些瞧着不太重要，但是我就是不想忘了。」林知一抱着本子哽咽地说不出话。 日记本是高中那时最流行的，卡通猫咪款式，她喜欢一切漂亮可爱的东西。 「我明明连梧桐树落了几片叶子都记了下来，我只要一想事情，我脑子全是徐晚缇的影子，全是剧本的细节，连我的梦里都是，我不敢说，因为小憬会难过。」 她咬着大指侧面，外力的疼痛抵不住心里的难受。 「一一，别忍着，想哭你哭出来，别忍着。」阮心心疼的抱住女儿。 「我是不是不喜欢她了。」林知一第一次问出这样的话，她明明清楚自己生病了，她害怕走不出来，找不回当初那种热情，那种奋不顾身的喜欢。 阮心拍拍她的后背，「怎么会，你在看日记，你在留住这些记忆，这就是喜欢。」阮心快速抹去自己眼下的泪水，她在强颜欢笑的时候，希望的是时间倒退，灰烬里再也找不出光点的时候，自燃也想为林知一照明。 * 池憬给林知一发了很多消息，没有一条得到回应。 她坐在卧室继续在网上查找资料方法，池憬将查到的全部摘抄了下来。 她的房间能看到庭院，洋洋在庭院里放仙女棒，院子被张茹珏挂了红灯，她说过年必须要这样。 往年喜气的院落今年仿佛变了，这喜气将她隔绝在外。 第138页 门响了 池憬往后看了一下，合上笔记本，连同电脑一起，她这时才开口，「进。」 「小憬，怎么关在屋子里，年夜饭快好了，相机你放哪儿了？」罗菘蓝很少下厨，平时家里不怎么做饭。 今天是从外面请的厨子，张茹珏一辈子不喜欢折腾，尤其是过年，能轻松开心就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相机在柜子里，等等。」 家里每年都会拍一张全家福纪念，即使平日大家忙着各自的事情，这一天还是会格外重视。 大家都盼着碎碎念念有归宿，也盼着事业如愿以偿。 罗菘蓝看着电脑压住了笔记本，她伸手帮了一把，在她碰上本子的时候，池憬转头忽然发现了。 一步上前将本子收了起来，「妈，我自己来，相机。」她莫名的紧张让罗菘蓝眉头一蹙。 罗菘蓝接过相机，问：「你紧张什么？」 「没什么。」池憬不太会说谎，在家里也没有过越矩的行为，不顶撞父母乖巧听话，她的成长路线中甚至连叛逆期好像都不存在。 罗菘蓝站直了身子说：「你最近都很奇怪，你知道你的研究资料出错了吗？」 池憬骤然抬眼，如果一部分出错，后面的基本论证都是有问题。 「小憬，你有什么事情都要跟妈妈说，我前天看到出错地方帮你做了修证，文物出土的地点你都能填错，你是怎么回事？」罗菘蓝就这样看着她，池憬是个细心的人，一般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池憬听到是时间的问题，还是松了一下神经，如果是别的，那需要重做。 「我会注意的。」 罗菘蓝见她神情弱了，自己也不忍再责怪，但是转念一想到近来的举动，还是没忍住问：「我听说你找了不少心理医生，给你那个朋友找的，怎么回事？」 「她拍戏，走不出来。」池憬垂眸回答，她回话也没看罗菘蓝。 罗菘蓝会知道这件事情大概率不是听罗诗说的，罗诗是个嘴严的主儿。 反倒是童佳会瞒不住她爸爸，童佳爸爸跟罗玉韬太熟了，早晚也会传到罗菘蓝这儿。 罗菘蓝一闭眼抑制火气，她尽量稳住声线，「小憬，你听我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妈妈也不希望，一一她是个好孩子，不过她有她的生活，她有父母，她现在是心理上的问题，如果医治不好可能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我跟你爸爸就你一个孩子，当年沈念的事情我希望你有个教训，作为朋友你做到仁至义尽就够了。」 「不一样。」池憬看着她回答，音色中有了笃定，大学的事情她没有忘，但是两者之间不太一样。 罗菘蓝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不一样？沈念当初差点拿刀伤了你，你是不是忘了？」罗菘蓝音量高了一些。 忽然她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问题，于是别过脸继续说：「我的意思不是说一一她会这么做，但是你要知道心理上的疾病是没办法控制的，她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罗菘蓝都不敢想当年见到沈念拿刀冲到她们家的时候。她每每想起那点儿事儿，就会不由得后怕，如果不是她刚好撞见，当时那把刀下去，现在的她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池憬说话。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池憬连童佳也没说。 池憬能和她成为朋友部分原因是因为，池延和沈念的爸爸曾经也是同学。 高二那年比赛她认识了沈念，后来两人又在大学见到，沈念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情绪不稳定，甚至说很阴郁的人。 她和沈念成为朋友，知道了沈念精神分裂的秘密，许是她生来有的共情感，又或许是沈念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一度想要自杀。 沈念说如果她想要自己活下去，那她便不会死。 她没有对沈念有过任何的感觉，有的也只是像对童佳那样，朋友。 池憬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意外友情也好，还是对方的蓄谋已久也罢，她都会试着珍惜这段。 林知一不一样，能左右她情绪，能让她时刻牵挂的一个人，林知一的出现像是这世界只有这一束光。 心理学是为沈念而去研究的，如果有能力去帮助一个人，何必要将她推到悬崖边上看着她跳下深渊。 但是池憬没想到，后来沈念表白了，沈念说她喜欢了自己很久。 没有心动没有悸动，那便不会有答案，书上说人都属于双性，且看对方是谁。 生在较为传统的家庭中，池憬认可这句话，但是没有认清以前，她认为自己不会有同性倾向。 这大概就像无关性别，因为是林知一，所以会爱。 「她不会，她会好的。」池憬想到林知一的时候，像是尘封的心脏受了暖。 罗菘蓝看了她一眼，「你自己想想吧。」她转身出了房门，在门被关上以后，罗菘蓝轻轻嘆了气。 池憬站在屋里怔了许久，她看了看手里的本子，搁置到桌上的时候，无意间她看到书架上放的一封粉色书信，角落的11像是刻意写上去的。 第78章 一封情书 这封信是上次收拾隔壁小书房的时候她腾出来的, 一直放在桌上没有看，时间久了也就忘了这封信。 池憬拿下后，检查着封面, 高中收过很多这样的书信, 都没看过就扔了。 这一封也许是因为夹在书里没有被发现, 不然应该也早就扔在了某个垃圾桶。 第139页 她反覆看着角落的留字，双眉颦颦的时候，她打开了这封信。 信封里面还有一个信封, 这种奇怪的装法她是第一次见，从缝中看到里面的信封留了字。 池憬将里面那封拿了出来, 在看到封面的留字时，她心口揪了一下。 酸涩疼痛蔓延开来, 这封信是林知一写的, 她不免手一抖，林知一的字迹很工整, 黑色原子笔写上了她的名字。 信封的角落贴了卡通人物, 那年学校门口卖的最好的就是海绵宝宝贴纸。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仿佛置身在晨雾中，没了方向，脑子成了空白。 夜漫佳节为青春盛夏做了陪衬，即使世事如尘，在寻找平衡之处的悸动仍旧有一个支撑点。 书上说, 所有的相遇都不是偶然, 所有的重逢都是前世今生, 纵使万籁已寂静。 池憬将眼镜摘下, 屋中的空调让她觉得闷热，滴在信封上的水珠她赶紧用手擦去, 生怕煳了字墨。 心中怦然而动，神经将她思绪拉到一处。 她打开信封的时候，手指微抖，小心翼翼地启开，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 信纸两侧画了小花，用的是红色原子笔，这种装饰排版是很用心的设计，密密麻麻一大篇的文字像是虫蚁撕咬着心尖。 一切仿佛命中注定，因为是林知一，所以她才会心动。 池憬将视线凝聚在第一排上，她忘了林知一的字迹，但是没忘某一个盛夏某一个午后，没忘梧桐深秋，以及学校的那片荔枝园。 池憬同学： 你好！ 或许我的这封信很突然，或许你收到过很多这样类似的书信，十七岁的我幻想过未来应该会遇上带我看山水的人，会有晚风冒险或是小惊喜。 当然这些是在认识你之前，高一的时候我记得是公布告上的池憬，是树影婆娑时盪在师生口中的校花学霸。 我没什么理想，用小说中的话来说，从惊鸿一瞥到一眼万年的过程，应该是公交站牌下的蝉鸣，是寒风凛冽结冰的阶梯，是黄昏飞过凋落的梧桐树叶。 这些不是偶然，希望我的刻意偶遇不会让你反感，一万次的心悸被我写在作业本上。 当我鼓起勇气想结束这场暗恋的时候，我发现我没有平时看着那么勇敢。 我不会用华丽的辞藻来解释那种心动的感觉，我听说你喜欢诗人冰妄，我模仿她的词句写下这段肉麻的话，这不是真的我。 这一月我们毕业了，曾经我写过很多封信，在公交车上捏了很久都没能送给你。 我喜欢北海的初夏，因为站在车站等你的时候不会太热，我能以最好的状态和你说一句早安。 我记不清多少次偷看过你手里的书本，这里吐槽一句，你喜欢的书真的好难买！ 我想心动应该是我跑遍北海书店就为闯入你的世界，一个我好像读不懂的世界。 我喜欢那种作业本写满了你的名字，会痴恋于你夸我聪明的时候，时间飞逝，我的记忆还停在午后窗边黄昏之下，原子笔划过书本的时候。 你借给我的笔记中夹过一张字条，猝不及防的喜欢也会让人心生醋意，教学楼的顶部，我替你收过一封别人的情书。 那封信被我随手交给了别人，我知道我这样的做法不对，我的心眼小到只能装下你的名字。 今夜的月亮很美，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檯灯熄了好几次，我想借一丝月光将暗恋埋在仲夏，海鸥的确不应该再眷恋大海。 我本想用浪漫的方式开头，才发现我原来不善言辞，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林知一，爸爸说知行合一，所以取了这个名字给我。 我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表达方式来跟你说我喜欢你这件事，我没什么才华，不太会凭空写一些能让你感动的情话。 暗恋始于一场初秋，终于一场盛夏。 前路漫漫，池憬这个名字到哪里都是光亮，如果多年后有幸遇见，我会试着让你重新了解我，或许你会喜欢我。 落款没有时间，只有林知一的名字。 池憬看到这儿心脏仿佛骤停，被放进烈火焚烧，疼地让自己喘不过气。 她抿着唇没让自己哭出声音，她抬头看着天花板，不让眼泪湿了信纸。 她不敢再看这封信，池憬哭的时候眉稍会红，眼泪挂在下巴上，她放慢唿吸来缓和自己，屋内的灯光变得朦胧。 朦胧之下她能忆起十七岁跟在自己身后的林知一，那身宽大的蓝白校服以及躲闪的双眸。 那一声早安她连回应都是敷衍，她记得林知一的名字，但是仅仅只是记得名字。 煳在眸子里的是过往，心跳乱了节奏，眼泪不受控制大颗往下滴落，蔓延在心口上的酸涩让她连唿吸都疼了好几分。她们不算错过，太晚的回应貌似成了林知一十七岁的墓志铭。 那时候的她不会看这封信，也只是会随意丢进垃圾桶里。 十七岁的林知一在她没有心动的时候先告白，那时的少女胆怯靠近显得小心翼翼。 二十七岁的林知一在她心动后，还是走在了她前面告白，没有变化，林知一的所有含蓄娇羞都只用在了她的身上。 本该是站在荧幕前耀眼的星石，却在喜欢她这件事上变得那样不自信。 池憬看着最后一句话，她发现自己的心动都是林知一青春奢想逾越的喜欢。 第140页 池憬缓住一口气，抹了泪收好信，她将信封放在抽屉锁上，出了屋子匆匆下楼，张茹珏拉着洋洋刚进来，「小憬，姥姥准备了几个红包，等着，我去拿。」 「姥姥，我有事儿，待会儿。」池憬用手抹去余泪，她连外套都忘了穿，就这么出了门。 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见罗诗，罗诗唤了她几声，看她匆匆出门，仿佛明白了什么。 张茹珏一脸茫然，一拍大腿反应过来，「这孩子，大过年的，外套都没穿，她去哪儿？」 「奶奶，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罗诗帮她打圆场。 冬天黑的较早，年夜饭还没做好，外面已经黑透了，罗玉韬和池延在书房。 罗菘蓝听到了，从房里出来，冷声问：「小憬去哪儿了？」 「哎呀，姑，小憬都多大了，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别担心。」罗诗伸手搂住罗菘蓝，目光放在洋洋身上，她招招手，「洋洋过来。」 罗菘蓝脸上温和笑笑，还是将冰冷的眸子放在了庭院，庭院所有的灯都开了，红灯印着喜气，往年这时候，池憬都不会出门的。 * 阮心是个做菜的能手，年年都会做一桌子团圆饭，林知一从屋子里出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时常走神。 阮心交代了林昱宁，林昱宁没有像往日那般嬉皮笑脸的跟她打趣，反倒是去跟两位老人多说话，今年都在林知一家里团圆。 她们都是每年轮流办团圆饭，一般到大伯家便是在饭店解决一顿，两位老人还是喜欢家里的感觉。 大伯出去买饮料了，林昱宁的妈妈在厨房帮着阮心，其乐融融的氛围和林知一的状态呈对立面。 「一一的红包，这是你的。」林奶奶从兜里拿出两个红包，红包看着鼓鼓的。 林昱宁边接过边抱怨，「奶奶，都多大了，你还给红包。」 「没结婚都要给的。」林奶奶笑呵呵地，她转向林知一问，「一一，你好点了没有？肚子还疼不疼？」 「不疼了。」林知一抿上笑，「谢谢奶奶。」她收了红包。 林奶奶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做明星压力大，林奶奶最喜欢的就是林知一演的电视剧，一部片子反覆看好几次。 林雪松拨开橘子给了林奶奶，他默不作声，林知一现在想安静他是能感觉到的。 林爷爷说：「一一，平时不能不吃饭，多少你都要吃点，谁规定明星就得瘦。」 林知一点点头，强颜欢笑去回应，她不能听到这些话，在内心最脆弱的时候，听到这些话更加想哭。 「我回房间换身衣服。」林知一找了个藉口躲回屋子里，她靠在门上又难受了起来，家人都在爱她，但是她忘了怎么去爱自己。 她手机响了，她看到是池憬的电话，在犹豫了两秒后她接了起来。 「我在你家楼下。」池憬没有说别的话，她将车停在了之前接林知一的地方。 林知一默不作声，一步到窗边，正好看到了池憬的身影，站在寒风孤冷下，一件外套也没穿。 林知一立马挂了电话，她穿上羽绒服，从衣架上取下另一件，拿着跑出了门。 「你去哪儿？」林昱宁正和老人说着笑，转头问。 林知一没有回话，穿上鞋子就出门了，阮心端着菜出来，她到窗边看了一下，看到池憬在楼下，然后她拉上了窗帘。 林昱宁是个会看脸色的聪明人，同时皮一下才像他的性子，「婶婶，拉窗帘做什么。」他一下掀开往下看了一眼，他眉头紧蹙，「那不是池憬吗？大过年的她来做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换个台，看春晚。」阮心扯过窗帘闭上。 她下意识看了一下林雪松，两人没说话，很有默契地明白对方要表达的是什么。 林知一下楼后，急匆匆跑向池憬，懊恼道：「你怎么不穿外套就来了。」她将手里的外套披到池憬身上。 池憬却一把抱住了她，林知一拉着外套两边，不敢松开，今夜的风吹的厉害，留了泪痕的面颊生疼。 「我不知道现在晚不晚，惊鸿一瞥一眼万年的秘密，我想公交站牌下的刻意停留，教室窗边的试题，偶然成了蓄谋已久，不算是重新了解，我很遗憾以前只有课本作业，对不起，我来晚了。」池憬低头靠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月亮撞了灯光，影子掉了一地，坐立不安的涌动是提笔也写不出的悸动。 林知一愣了神，她心口想被搅动的生疼，恍惚间她能记得写信的那个夜晚，桌边的檯灯熄了好几次。 但是内容她一点也没了印象，「但我好像，不太记得了内容了。」她下唇抖动，抿在一起将话硬生生挤出来。 池憬放开她说：「记不得没关系，过去了，我不想跟你分开，能不能让我再试试，我会有办法的。」池憬哽咽住了，她不敢哭，哭了给林知一的安全感就没了。 林知一犹豫了，冷风掠过脸颊没了知觉，她喉咙一动，反应过来，「你先穿上，别感冒。」她整理着衣服领口。 「你只是生病，你没有不喜欢我，你，发现了吗？」池憬盯着她眉梢上的焦急，那一点期待忽而显现眼眸。 林知一没说，但是她知道林知一害怕地是什么，从戏里走不出来，会满脑子都是徐晚缇的影子。 这一点医生很早就跟她说了。 林知一手顿下，她微微抬首，无意中的举动是不受控制的，故事能将她思绪左右，但是她刚刚是在无意识做的，脑中是空白的。 第141页 夜深之时，哪怕是华灯喧闹，合家团圆的热闹让人置身梦境，但是某个人的名字从闹声传来时，还是会叫人心头一颤。 第79章 改写结局 北海的烟花只能在郊区燃放, 小区中能玩一些没有声音的爆竹，看个花儿听不见响，这样也算是过了年。 繁华都市熬夜族泛滥, 守岁也没了小时候的味道。 池憬反覆看林知一写的那封信, 她想了一夜, 凌晨四点食指碰上实木桌，她在桌上画着圈。 从小有的习惯长大了就戒不掉了，桌上的无形圈很小, 反覆推敲才能找到突破口。 连着几天她都在思考这件事，网上说万事有始有终, 就像她跟林知一一样，两个不会再有交集的人被老天写上了续集。 反覆去琢磨信件的内容, 林知一无心的举动是潜意识里的。 会有这种短暂存于现实世界的原因是什么？ 池憬想得头疼, 她摘下眼镜撑着太阳穴让自己好受一点，桌上还是留着凰城那本书, 沈念在患病期间写了这本书所以每个人的结局都是悲观的。 池憬闭上眼去想这一条线, 她没关窗户，因为冷风进来的时候能让她保持清醒。 窗帘被扯动，庭院的枯树被寒风挂的沙沙作响，从夜深到黎明，寒风混着光，清晨的北海起了大雾, 薄霜也留在了窗台。 旷世温柔碰撞山海, 能解开千年古墓的传奇, 能探高山干尸的秘密, 万物皆有出处。 池憬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她忽然抬眼, 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似乎有了眉目。 她放下手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这口气没让她松懈，池憬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半。 她解开手机锁，滑到童佳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那头才接通，童佳的声音迷迷煳煳的，「大年初三，我的小憬，我需要休息。」 池憬抿了下嘴唇说：「把沈念电话发我一下。」 童佳应声，然后想了下，这句话像是驱散了困意，「什么？你要她电话做什么？」 「你先发我一下吧，我回了上都再跟你说。」池憬没有正面回答童佳。 「行，我发你。」 童佳不再多问，挂了电话没多久，池憬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童佳的简讯一到，她愣了一下。 在这件事情上，池憬觉得是唯一的希望，唯一能带林知一走出来的希望。 池憬盯着手机想了一阵，然后打了过去，电话铃声并没有让她紧张。 当电话接通的时候，那头先是沉默了一下，池憬没等她说话，直接开口：「是我，池憬，见一面吧。」 「怎么了？林知一从戏里出不来了吗？」沈念说完忍不住轻嗤一声，电话这头的沈念坐在梳妆檯前，眼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淡粉色的房间充斥的是阳光，谁又知这温馨下愚昧轮为主流。 池憬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冷言道：「我提醒过你不要改动剧本，现在的结果看来像是你故意的。」 沈念说：「她的感性薄弱怎么能怪我，我只要保证我的东西在荧幕上是完美的，其他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池憬没办法揪着这话题往下说，沈念在保证她自己的东西，没有正面性针对的去害林知一，池憬想要的是结果，去深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在北海，你想见我的话，明天吧。」沈念说得风轻云淡，音色听不出别样。 沈念是上都市土生土长的姑娘，大学那会儿池憬听说沈念妈妈是北海人，从北海到上都工作的不计少数，两地都属于较为繁华的一线城市。 过完了年部分打工族已经开始上班，大年初三一早的公交车也是挤满了人。 热闹不减，所有人像是没从年味中缓过来，电视的年假七天节目还在播。 路边可见玩剩的仙女棒，这几年城里禁菸花，过年没有小时候的味道，吃的糖也变换了各种花样。 池憬提前给林知一发了消息以后才去她家找她，她买了一些过年礼品。 阮心因为林知一的病情今年也没带她回外公家，送走了一堆堆亲戚，初三也没消停，阮心一早就在准备。 家里的亲戚每年来的时候都会问林知一要几张签名，今年也是一样，林知一早早准备好了。 池憬来找她正好能让她避开亲戚，她怕在见亲戚的时候没绷住情绪。 下楼后，池憬将她的围巾重新给她系了一次，「去学校吗？校门口炸小鱼今天营业了，不过要排队。」池憬唇角弯弯看着她。 林知一脑袋窝在围巾上，「池教授说了算。」维持的平和只是短暂，比起在家里面对一大堆亲戚，她更想和池憬呆在一起。 池憬柔声一笑牵着她，「走吧。」 天寒地冻，奇蹟光临人间，两人再一次遇见就是不可思议。 书信像是预言家，林知一写道或许她会喜欢上她，后来，真的发生了，池憬喜欢上了她，喜欢上这个活在浑浊地仍旧满身正气的姑娘，喜欢这个身在流言蜚语中仍旧心中向阳的林知一。 那封信剩了一排，昨天夜里，池憬补上了，笔尖碰上那张纸的时候，不小心被水珠花了墨。 没有那么多得偿所愿，许愿不过是让人希望不再那么渺茫。 湿冷让路面结了冰，张记小鱼干的店门前仍旧是长队，池憬带着林知一排了很久。 高中的时候，林知一爱坐在足球场边上的阶梯那儿，因为这儿视野空旷，因为这儿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第142页 一中的大门常年开放，大年初三没人会来学校逛。 池憬拉着她往教学楼的方向去，梧桐树没挂住叶子，一片也没留给她们。 「我现在想明白了一件事。」池憬抬头看着梧桐树的顶端，分支延伸停的那扇窗户，是她们以前的教室。 林知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伸手握住池憬的手，「嗯？」 池憬转向她一笑说：「读书那会儿你是不是偷偷跟着我？」 林知一看着她，没忍住笑了，她的笑里夹着泪水，眼泪溅到口罩上。 池憬欣喜地看着她眼角的笑意，虽然有眼泪，但是林知一笑得那瞬间，是发自内心的。 她将林知一的口罩摘下来，「我以前觉得你应该跟我顺路，不过我现在才明白，一南一北，那时喜欢我应该很累吧。」她用指腹抹了林知一的眼泪。 池憬在看完那封信以后她回想以前的事情，想了很久她才发现很多小细节。 「不累。」林知一忍着泪抿笑回答。 「我如果跟你多说两句话，我想我不会只记得你的名字，心动是命中注定，无关时间年月。」池憬一边说一边理着她的髮丝。 林知一在池憬的话语中去找记忆，虽然某个恍惚间，她还是会难受会悲观，但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足球场边上建了图书馆，曾经的操场是晚自习下课大家爱光顾的地方，亦或者午后漫步时，能感受青春少年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足球场边上铁梯冰凉，池憬选了阳光照射的地方，她把围巾摘下铺在梯子上才让林知一坐。 林知一看着正北方的讲台，她问：「小憬你在哪儿领过奖对不对？」 讲台后方便是旗杆，放寒假的时候，国旗被摘了，鲜艷需要被呵护，风吹雨打正红也歷经不住。 「领过。」池憬也记不清领了多少，反正有颁奖仪式就会有她，她没有为了夺奖做过什么，她做的是她想做好的事情。 「我记得，你得过绘画比赛的奖。」池憬眼眸含笑，「最开始老师让我辅导你数学的时候，我还查了你近期周考的成绩。」 「嗯？」林知一话变少了，她对过往提不起兴趣，但是她还是想听池憬说完，用她最后残留的热情去回应。 池憬说：「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心里堵得慌，虽然有一单元的内容的确挺难，但是我无法想像你的28分是怎么考出来的。」 林知一瞬间笑出了声儿，「我是不是挺笨。」她一笑便会难受，眼泪便不受控制。 学校人少，她没戴口罩，不被过滤的空气即使是寒也没有束缚感。 池憬帮她擦去眼泪，「不笨，怎么会笨呢，怪试卷，没有你会做的题。」池憬把她的头髮压在耳后。 她喜欢看林知一笑，不过林知一的笑挂上愁绪越来越不自然，她自然明白强撑会有多难受。 林知一就这样看着她，寒风会将人冻得脸颊泛红，炙热的爱情能达到的效果也是这样，不向生活妥协是她做的最后倔强。 林知一也在努力从里面往外爬，即使这个过程很艰难，商砚对东祺说过一样的话，他说东祺一点也不笨，时然说东祺大概是这世间最蠢的女子。 一个赞扬一个踩踏，本该给她两个结局，明明相反的极点，最终要的都是一个目的。 池憬的回答不仅限于让她认同东祺这个角色，同时源于池憬的性格，温柔于一身，浪漫无傲骨，像神明的化身，又像某某塑造的纸片人。 「我们回去吧，等你好了，我们去看大漠的圆月，找东祺诞生的地方。」池憬将心疼藏了起来。 她打算试这最后一次，改写东祺的结局，如果故事没有那么悲哀，也便不会再有意难平。 池憬的翻译定了雏形，她会有办法让林知一走出来，林知一愣愣地看着她，然后点头应了声。 第80章 凰城版权 北海最繁华的商圈离池憬家不远, 池憬发给沈念的地址还是一家茶馆。 北海茶馆没有上都市那样多，闲情逸緻更应该在北海，但是多数人决定将生活留给咖啡。 这家茶馆按照江南茶馆装修, 依依水乡的风烟霭霭被展现的很好。 包间内是小竹桌椅, 矮桌上的小炉上加的核桃炭, 池憬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看时间，她已经等了沈念三个小时。 她的耐力一向都是很好，等人这件事上, 这是第一次三个小时，撑着她的是林知一走不出戏的无可奈何。 「你的耐力倒是很好, 我来了。」沈念边说话边闪进了屋子里。 细竹并排做成的木门，倒很像拍电视剧的小竹屋, 这一家是最方便的茶馆, 池憬才会定在这儿。 小窗开着是茶馆的后院，小石子铺路, 冬季不会让细竹绿植失了颜色, 红梅没开成了茶馆唯一的遗憾。 池憬看了她一眼，沈念穿的驼色外套，进屋后衣服挂在了衣架上，她个子不高，唯一不会尝试的就是大衣，别的都会穿。 沈念坐到池憬对面, 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池憬一般不会莫名的找她, 再温柔的人也不会耐着性子等她三个小时。 池憬知道这是沈念故意的, 她不做过问, 「《凰城》的版权，开个价吧。」池憬拟好了合同。 这本书的版权一直在沈念自己手里, 当年她在国外治疗时着作，池憬想写第二本，把结局圆过来，让林知一走出来，那她就必须要找沈念买版权。 第143页 沈念别过脸一声笑，「你给得起价，我知道。」她视线凝聚在窗外的小竹上，桌上的炭火烘着面颊，另一面灌进的寒风干冷让人想打寒颤。 沈念自认为没人比她了解池憬，因为父辈的关系她了解对方家庭，了解工作，虽然池憬不需要她提供事业上升机会，但是她能给的林知一给不了。 曾经望穿秋水的等待很有诚意，干净和耀眼成了不灭，她们之间没有开始，也没有所谓的续集。 「我曾经觉得，你是嫌我精神有问题，你害怕我，所以有了这方面芥蒂，但是林知一现在精神也出了状况，我才发现不是这样，小憬，你是做考古的，你不是一个作家！明年的国际考古会议行业内都在看好你，你想要的爱情不应该是互相成长互相帮助吗？如果一个人拖你后腿，让你越来越差，那这人到底适不适合你。」沈念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想不明白，池憬明明不是这样不理智的人。 池憬没有直面性去回答她这一段话，这些别人看来是这样，她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沈念不差这点版权费，也可以随意开价，池憬按照目前的书本价值大概了解了一下行情。 贩卖执念这不像沈念，《凰城》书中写道，并肩风生虎啸哪有单枪匹马盪天下来的自由。她倾尽所有的清醒塑造完美的纸片人，不如意也放进故事让人物承受。 「我想要你，你给吗？」沈念生硬的语气不是开玩笑。 「我不想听这样的话。」 沈念自嘲一笑，她将扑在面前的头髮后撩，长唿一口气冷静后，又说，「或者换一个，晚上有空吗？陪我参加个酒局。」 池憬先是没回话，她一直盯着茶杯沿，琥珀色盪在透明的锤纹玻璃杯中，她的思绪没有变得复杂，反倒是平静地站起身道：「我先去拟合同，地址发我。」 * 池憬按照市场的行情价找律师拟好的合同，按照知名度和受欢迎的程度，池憬给的是最高价。 沈念因为这本书在文学界有一定的知名度和声誉，徐晚缇和林知一出演能带来的影响力又上高了一个层面。 沈念保留版权掌握了自己的作品和创作权益，同时池憬和她谈这件事会更加复杂。 收到饭局地址的时候是下午，池憬刚找律师做好合同，沈念的目的不在于版权费，她要什么已经说的很明确了。 池憬去的时候衣服都没有换一身，还是上午见沈念穿的这身。 近来饭店请客吃饭的很多，路上稍微堵车，池憬在车上接到了林知一的电话，这个名字看到的时候让她心口颤了下。 林知一：「小憬，你晚上来我家吃饭吗？」 池憬侧头看着车窗外，稳住一口气，「今天有点事，下次吧。」 「嗯。」 「你晚上早点休息。」 两人没说几句话便挂了电话，池憬的态度不算反常，但是电话中林知一隐约能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床上放的是高中她读过的诗书，那些不理解的词句做上了笔记，摘抄过，模仿过，墨绿色的书皮坏了，能看到诗集的封面是崭新的粉。 池憬挂了电话，视线凝在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行人车流，能让她想起林知一情书的每一个字眼。 如果不提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伏月之年炽热碰撞年少，所剩的那点悸动全然留在了十年后。 她比沈念到的晚一点，沈念一直在楼下等她。 还没下车她便捕捉到了沈念的影子，沈念将头髮扎了起来，苗圃的月季非要做那妖艷的牡丹，看着染了违和。 「合同我带来了。」池憬见到她先提了正事。 沈念伸手直接挽上她，死死地拽着，「不着急，散了场我们再提这事儿。」 池憬想将胳膊抽回来，沈念又加了力度，「你人都来了，就一个晚上，你怕什么，不会有人知道。」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池憬看着她，眼眸带寒，「放开。」 「池憬，现在是你在求我。」沈念就慌了一秒，她能很快稳住。 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门口，池憬将火气生吞了下去，她转过头看向旋转玻璃门，「什么局？」 「大学同学。」 池憬仍由她挽着，两人往包间走去。 这家饭店池憬来过，几年前罗玉韬给姥姥办寿在这地方吃过饭。 包间是唱歌吃饭一体的地方，商务式专用壁纸配上绒面的沙发，大圆形的饭桌在最里侧。 「不好意思，来晚了。」沈念在跨进门的时候笑着打了招唿。 服务生上菜的时候大家都分成了几个小团体聊天，这句话拉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哟，念念你总算来了。」一个女人站起身走近。 从进门到现在，沈念一直没有放开池憬的右手，池憬环视一周，没一个眼熟的。 「这不是，池憬吗？」 大家都围上来，目光落在沈念的胳膊上，沈念挽着池憬的动作不像是朋友这么简单。 池憬在学校算是很有名，论坛三天两头会有她的名字出现，大学的生活是此生觉得最困扰的几年。 沈念喜欢池憬在学校不是秘密，从那场告白开始，沈念的性取向大家有了数，她算是出柜了。 池憬跟沈念不是一个系的，她们认识池憬，但在池憬这儿一个眼熟都还没混上。 沈念笑着介绍说：「考古系池憬。」 第144页 「啧啧，不简单吶，咱们大学毕业这么久了，现在。」女人目光落在池憬身上，「不算晚。」 池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你误会了。」她把手抽回来，在大家注视下沈念变得稍微有点难堪。 不过今天的局像是刻意安排，沈念家的研究所做的不错，同在一个圈子免不了需要帮忙。 一人解围说：「我们先坐下吃饭，看来需要两杯酒才能成事。」 局上的交流都需要有人搭桥往下走，这句解围让大家开始附和，饭桌区的灯光明晃晃地落在餐盘上。 沈念在她旁边落座的时候低声说：「今天看你的表现，陪高兴了，你要的，我给你。」 池憬瞟了她一眼，也没应声就转了过去。 从沈念说完这句话以后，酒来了。 「念念，这么久没见，走一个。」刚刚解围的人端了杯子，在吃饭前的一杯酒只算是前奏。 沈念笑说：「可以啊。」她胳膊碰了碰池憬，然后端起桌上的杯子。 池憬看了一眼杯子里的酒，红色晃荡在高脚杯里，她只能端起来陪着沈念跟人敬酒。 池憬不太喜欢酒的味道，苦涩滑到喉咙的时候很想吐。 她仰头全喝了，她强忍着没让自己吐出来，喝完后她偏头看了下手里的杯子，沈念顺道给她杯子又倒上了酒。 池憬没动桌上的菜，大家都在和沈念攀谈，只要有敬酒的，那她便要作陪衬。 这种举动会误导大家她和沈念的关系，但是目前池憬的心思全在包里的合同上。 「大学那会儿谁不知道考古系池憬，念念我看你跟池教授倒是很合适，先前网上不是发出池教授和那个明星对比照吗？教授可真是不输明星。」起闹的人永远都不需要酒精麻痹神经，便能说些让人不愉悦的话题。 「诶，池憬，你怎么想的？念念挺不错的，喜欢了你这么多年。」 「不行，你今天高低得表态。」 池憬搭在桌上的手肘放了下来，她看向沈念，沈念还是抿着笑。 大家的话将她架了起来，不给沈念面子那版权的事情也没戏了。 「喝酒吧。」池憬微微一笑，看向大家，手刚碰到杯子的时候，沈念抓住她的手腕。 本该喧闹的场合变得安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池憬这头，池憬今晚喝了不少酒，她能感觉到自己会微微头晕，但是不足以失了理智。 沈念说：「换白的吧，红的没意思。」她眸中浮上一层寒凉，似笑非笑的中带着别样。 旁边的男人将白酒递了过来，沈念倒上后交给池憬，小杯子看着不多，但是她知道这酒应该是什么味。 混着喝会醉的很快，她也知道，但比起这些，也好过被架着去说违心话。 池憬没有多看，接过后一口将酒送下肚，她捂着嘴没让自己吐出来，辣喉的感觉一直闷在她的喉间，刺鼻难闻的味道徘徊在唇齿间久久不离。 沈念见她喝完，「看来小憬能喝白的，起初我还担心她不习惯呢，那我们换成白的可以吗？」 「没问题，喝白的才有劲。」 没人会去在意她是不是真的能喝白的，就像沈念的目的，来陪她喝酒的。 第81章 并不温柔 中场的时候, 饭桌上的盘碗都撤了。 池憬去厕所洗了把脸，冬天冷水能让她保持清醒，吐过一次后她好多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包房里大家唱了一会儿歌。 罗菘蓝打了两次电话, 池憬只能找藉口瞒过去，不管她多少岁，只要罗菘蓝在家, 那她便要早回。 回到包房的时候，沈念刚和朋友喝完酒, 手里还拿着杯子。 大家停了音乐，几个人聚在一起聊着近期状况, 其实这和之前林知一那场高中同学聚会很像。 因为人的本质不会变, 很多人喜欢借着这个间隙来告知曾经处于同一起跑线的人，现在的他跑得有多快。 「吐了吗？」沈念偏头瞧着她。 「没有。」 沈念轻笑, 「那就是还能喝。」她看池憬面颊上挂的水珠, 视线下移到脚尖。 沈念今天穿的牛仔裤运动鞋，k歌区域灯光暗淡，但是能看清脚下，沈念看着自己开了的鞋带，说：「我鞋带开了。」 她的声音放得很高，大家目光看了过来, 唯有角落男人喝得伶仃大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整个包间漫着香菸酒精。 池憬低头看了一下, 鞋带散开上面留着黑印, 像是散开了好一阵。 沈念看向池憬的时候，正见她抬头, 细碎的星辰眼上像是闪过一丝孤寂，这双眼睛没了以前的光亮，也没了曾经的温柔。 「你帮我吗？」 她挪开神色蹲下身，伸手帮沈念繫鞋带，手碰上鞋带的时候，谁知小白鞋往后缩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抬首，便听到了沈念的声音。 「小憬，你蹲下的时候怎么像电影中求婚的场面，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要不试试，我应该会很感动。」沈念说话语调很平稳。 池憬一愣，她眼眸垂下默不作声。 「念念，别这样吧，大家都在这儿呢。」 旁边人打趣，「人家两人迟早都会走一起，你老公求婚的时候没给你跪啊？」 这句话让这件事变得看似美好起来，池憬指尖微顿，往里缩了一下，酒精不会没有任何感觉，她能感觉到头晕，恍惚间脑中划过林知一的影子。 第145页 所有人来了兴趣看着她，曾经大家在操场看着沈念卑微的表白，现在互换了角色。 她们看着那个曾经风靡学校的天之骄子蹲身被折断双翼的模样，一览无余的卑怯哪像当年站在领奖台上的池憬。 池憬挪动膝盖，她单膝着地，跪着帮沈念繫鞋带。 半扎的头髮似是凌乱了一些，额前的碎发盖不住她的神情，在她手碰到鞋带的时候。 大家对她的神色感到诧异，沈念看着她，一瞬间心头颤动，勐地将脚收了回来，「起来吧，我自己来。」 她转身脚踩在凳子上自己繫着鞋带，头低下的时候指甲盖上多了一滴泪。 她知道，池憬跪下了，就是她输了。 池憬站起身，沈念也转了过来，「喝酒，喝完我们走。」沈念把桌上的啤酒开了，将一个瓶子交给她。 池憬不太确定能不能抵住这一瓶，沈念没说话仰头开喝。 沈念从大学的时候就有喝酒的习惯，因为心情抑郁的时候，酒精能麻痹那种感觉。 池憬喝得很慢，她怕喝急了自己就真的顶不住了，在喝完了后，池憬拿纸巾擦了嘴，她忍着没让自己吐出来。 这最后一瓶彻底摧毁理智，她挺着出了包间，周围安静的像是哑剧。 出门后，池憬没稳住扶了一下墙壁，沈念立马扶着她，问：「还好吗？」 池憬揉了揉太阳穴，撑着墙说不出话。 沈念偏头观察着池憬的神情，明显人醉了，酒混着喝谁也抵不住，池憬并没有推开她。 她扶着人带了出去，饭店往七楼走是酒店，很多饭店四周都有酒店。 沈念在前台开了房，带着她往楼上走，走廊是暖光，暗得像剧场，传来不嘈杂的曲调，绒毯踩上没有脚步声，最靠里的房间也是最安静的地方。 房间里灯光四亮，她关上门后，池憬靠在门上，悠悠地看着她。 池憬眼睛聚了神，和刚刚的状态不一样，漫不经心含上冰冷，叫人猜不透。 屋里的暖气上来，沈念愣愣地看了她一下，「我先帮你脱外套。」说完慌张将眼眸垂下。 池憬往前走绕过了她，她边走自己脱了外套随手扔到了沙发上。 还没等她转身沈念从背后抱住她，房间的香味闷得慌，她更喜欢寒风馈赠灌满心头的感觉。 「小憬，大学的时候我莽撞的表白给你造成了困扰，但有一句话是真的，十六岁在赛场见你我便很喜欢你，我频繁记录关于你的点点滴滴，万物的不幸落在我的精神世界，我以为不会有波澜壮阔涌入，我出国的时候以为你介意我的病症，现在，我好了，我不会再拿刀对着你，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沈念抱着她不肯松手，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着急表白，那和她会不会有更多的可能。 当年走的时候她没有留下一句话，在满怀期待和依依不捨之间，她想让池憬看到全新的自己，一个没有精神分裂的自己。 没人喜欢生病，她也一样，这个藏在心里的秘密被池憬窥探到的时候，那句没关系她到现在都记得。 不过后来她发现，这句话池憬对谁都会说，只有林知一她会多带几句不一样的情感在里面。 当年是因为她学了心理学，但那只是朋友，不会有多的举动，只会有仁至义尽，没有奋不顾身。 「放开。」她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这时候沈念放开了她，池憬转过身，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神色。 她望着池憬，期待含上双眼时，那是史册上滚烫的千年文字，字字戳心诵读的黄粱一梦。 「签合同吧，你闹也闹够了。」池憬连回应都懒得给一个。 这句话像是烙铁焊进沈念的心脏，在最深处转动将她灼烧得生疼，她无力地往后退上两步。 池憬没看她，去包里拿合同，来前她准备好的合同被文件袋装着没有一点褶皱。 转过来的时候，沈念从正面抱住她，稍微踮脚便能碰上她的唇，沈念没有犹豫扣着她的双手，声音微抖说，「要不然，我们试试吧。」 池憬看着她双眼浮上水雾，在沈念垫脚的时候，池憬将头别到一边，「你真可怜。」她冷不丁地说完这几个字。 「你是不是要逼我？」沈念咬着字，音色带上哭腔，她退到床边，从衣服兜里拿出一把小刀扔了刀鞘。 她双眼通红像是坟墓中爬出的恶鬼，眉梢带色，瞳孔俨然无光却能迸射钢刀，她将刀抵在脖子上。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就走了几年而已，你为什么就跟别人在一起了。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明明是我。」她哭得没了声儿，刀口一直停在脖子上，手腕没有一丝放松。 池憬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她慢慢走近，脸上依旧不改神色，「你连自己都不爱，怎么会喜欢我这么久？」 「讲个故事吧，大源十三年烬德公主招阮姓嫡公子为驸，阮家公子自小订了婚，横刀夺爱的举动后来并没有让她幸福，于是烬德公主选择以自残的方式来逼迫阮家公子垂怜，最后阮家没落，烬德公主亲手摘了他的人头。」 歷史系的沈念自然对这个故事不陌生，烬德公主从来不惜命，这也被当代人做成了动画，喜欢自己应该是放在第一位。 她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在分散沈念注意力，沈念的情绪倒是和烬德公主很像。 第146页 沈念失了理智的时候不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事物没有辨别力。 沈念抽泣渐停，她听到这番话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池憬。 温柔可以装，眼神也可以骗人，池憬慢慢往她身边走去，「烬德公主那不是喜欢，那是执念，你也一样。」 「把刀给我。」她伸手问沈念要刀。 那一年她也是这样，伸手去要一把刀，险些被沈念伤了。 沈念或许是想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忽而间有点动摇，手指微顿了一下。 「我跟她不一样。」 闲观往事没有灿烂，不堪回首亦是执念所造。那所剩无几的温柔在靠近后瞬间破碎，寒光也随沈念露出的破绽，立刻占据整个瞳孔。 池憬直接从她手上拿过刀，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嘴角微微一笑问：「你喜欢我什么？」 从心理学上分析，有了破绽就有了对策，她不擅长控制人心，但是她擅长控局。 沈念见她脸上有了笑意，心口上的疼痛也缓和了许多，她想了一阵说：「十六岁的时候赛场上见你，第一印象，我是肤浅的，我自小没能生得一副让人见了欢喜的皮囊，所以我喜欢你的模样，后来我向人打听，我在上都念书，我放假坐两个小时高铁到北海一中了解关于你的一切。」 池憬一边听着一边坐到了沙发上，要听这段故事那就得坐下慢慢听。 沈念跟着她的步子说：「我没什么朋友，在北大认识你的时候，你有我身上没有的从容，理智，我喜欢你温柔至极的样子，我说这么多你能明白吗？」 池憬手指摩挲着刀柄，小钢刀带在身上很方便，她转动的时候，银光乍现一过眼眸。 「听明白了，喜欢这这张脸是吗？」她抬眼看着沈念，「那就毁了吧。」她说得轻飘飘。 刀尖碰上面颊，正好戳在脸颊上。 鲜血顺着刀尖往外，刀尖锋利只需要稍微使劲脸上定会拉开一条口子。 「池憬，你做什么！放下！」沈念急了，池憬疯起来的程度是不留任何余地。 池憬悠悠然瞧着她，「你不是说喜欢我温柔至极，你现在觉得我是一个温柔的人吗？」她放下刀手抹过刀尖上的血珠。 她的脸颊上生疼，刀尖戳伤的地方往外渗了点血，会不会留疤不知道，但是多半今生会有印记跟着她。 「怎么不说话？」 「你真是疯子！」沈念彻底崩溃，她拿着桌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 池憬站起身轻蔑地看着她，「我没有你疯，你喜欢的我一样也没有。」她挪开眼抽出一张纸擦拭刀尖。 沈念看着池憬，池憬依旧是温柔神情，但是让人害怕，尤其是那脸颊上的血，她戳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 她比自己狠，理智的疯子往往比真正的精神病更要可怕。 因为理智者能挑战人心，能清楚瞧见人心最薄弱的地方。 沈念倒吸一口凉气，她后退上几步，双手一抖她努力抬眸问：「你是不是故意装醉，跟着我来酒店。」 「是故意的，签字吧，跪也跪了，你闹了一场，不亏。」池憬从包里拿出卡放到桌上，「版权费。」 沈念接过笔，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池憬，她眼中带着恐惧，这人和当年全然不一样，她边签字边问，「我记得你喝了不少酒。」 池憬手撑在桌上，脸颊伤口的血就定在了脸上，没在往外冒，「喝了，又吐了。」 她盯着合同，看沈念有没有漏签，沈念不在乎这些，签子也不会多看，从头到尾《凰城》不是理想，也不是物质，而是积藏在内心执念的宣洩点。 第82章 她有分寸 《凰城》的下册续写不会作为商用, 也不会出版挣钱，池憬的目的仅仅是改写东祺的结局，做第二次用途, 让林知一走出来。 池憬自己戳破了脸, 贴了创口贴, 她有分寸，仅仅流点血流足够吓唬人了，也不会闹得太大。 罗菘蓝瞥见伤口怀疑了, 她近来比较反常，罗菘蓝没有多过问她, 但是将事情放在了心上。 接林知一那天，她带着版权合同去了, 该坦白的自然不会隐瞒。 林知一和阮心在楼下等着池憬, 林知一没将自己的状况告知过任何人，除了前天在田可的逼问下, 林知一才说了实话。 田可准备一车杀过来找她, 但是在她的要求下，最终阻止了田可的举动。 她不知道现在要怎么面对朋友，或者说面对每一个在乎她的人。 这个位置能看到马路，停在路边的每一辆车她都会注意一下，爱情似乎会让两人变得心有灵犀，一辆车停下的时候, 林知一回了神。 她看着池憬从车上下来拉着箱子走来, 她注意到池憬脸颊上的创口贴。 「小憬, 你的脸怎么了？」林知一看着她问, 眼里全是担心。 池憬搞定了合同以后准备一些东西，回到上都市以后, 该去看医生的还是要去。 「没事，被树枝划伤了。」池憬微笑，伸手理了下林知一的头髮，宠溺感只有对林知一才会有。 阮心在边上看着，走近查看了一下，说：「小憬，你等等我，我那儿有祛疤的药，之前我割双眼皮就用的那个，一点疤痕都没有，我上去给你拿，女孩子的脸多重要吶，等着。」 「谢谢阿姨。」池憬含着笑，看那背影匆匆，她不由得欣慰。 第147页 阮心也是双眼皮，不过之前嫌眼睛不好看，又重新做了一下，爱美这件事情上，和林知一很像。 「疼不疼？」林知一手指碰了一下，她在自家楼下也就没带口罩，帽子遮住额头，娇俏的五官都染上了可爱感。 池憬余光见四周没人，轻声问：「不疼，最近睡得好吗？」 提到这儿，林知一眼神暗了，她伸手抱住池憬，头靠在她锁骨边，「我最近鬼压床。」 林知一近来不失眠，反倒是夜夜被鬼压床，池憬一听就知道是心理压力太大。 「那看来你得跟我睡才行。」池憬手掌贴在她脑后。 林知一闻言不语，她想给一个回应，但是貌似自己说不出话，也不太想说话，说话仿佛成了最累的事情。 在小区楼下这样抱着久了也不好，清晨的雾气很大，晨跑的大爷路过多看了两人一眼。 池憬放开她后说：「我给你看个东西。」她从包里拿了合同给她。 透明蓝色文件袋装着的合同，能看清字，林知一扫过凰城两个字，然后开袋查看了一下。 指腹碰上白纸的边角，林知一一目十行，在看清标题后她神色带了诧异，「你买了版权？」 「如果没有意难平，一切都好了。」池憬不打算瞒着林知一买版权这件事，她希望对方坦诚一面，自然她也是，不过是鑑于让对方开心的一面。 林知一没忍住又哭了，她从入戏后，心理防线一直很脆弱，深夜辗转反侧总有个念头想将自己推下悬崖。 池憬抹去她的眼泪，「我给东祺重写个故事吧，一个诠释美好的故事。」池憬擦去林知一挂在面颊上的泪，眼里浮上心疼。 「我们再试试，我没有放弃，所以你也不要。」池憬努力一笑。 林知一点点头，她试过很多次从里面出来，但是都没有办法，她每次走神都以为自己就是东祺，阮心看了剧本了解了整个故事，她才能更好的了解到林知一的状态。 林雪松联繫了很多医生，名列前茅的都给林知一诊断过了。 池憬之前找他们谈过一次，带着诊断书，带着保证去的，在这些条件下，夫妻二人才放心将林知一交给她。 林知一看到后排版权费，她含着泪看向池憬，她知道池憬家里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你怎么这么有钱，这版权好贵。」 池憬忍不住一笑，「你不是都查了吗，教授工资。」池憬想起自己电脑上的浏览记录，看到的时候，她的笑没绷住。 「我把钱给你。」林知一去翻自己的包，她有一张卡，里面是她的积蓄。 池憬看着她说：「不要，我只想要你。」 林知一抬眸，她的手腕被池憬轻捏住了，「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要怎么谈恋爱，但是我尽我所能，去做每一件能让你好的事情，不能哭，等你好了我带你看山水，有你想要的冒险还有惊喜。」 池憬能记得林知一可以因为流言蜚语被人划伤脸，身为明星最在乎的东西她能闭口只字不提。 不是恋爱脑，她用几分情，那她便应该也给她几分，甚至说更多一些。 对于沈念会卖版权，林知一还是有了疑，她吸了吸鼻子，雾气绕在鼻尖下，「她怎么会卖给你？你答应她什么了吗？」 那时林知一找沈念要考古资料的时候，沈念都会提很奇怪的要求。 池憬想了想，手挠头看向别处说，「或许是贩卖理想，我没提前跟你说我找她，你会生气吗？」 「不会，我信你。」 林知一对于池憬的人品是百分百相信，林知一抿上笑，眸色并无曾经的纯粹。 阮心拿了药膏下来，那是一支白色的小软膏，「找了好一阵，家里东西太多了，小憬你记得每天三次，这么漂亮的姑娘留了疤可不好。」 「谢谢阿姨。」池憬双手接过。 在交代完了各种事情后，阮心才看着二人走远，一种前所未有的不舍。 「阮小姐，我走了。」林知一在和池憬到马路边上的时候，回头跟阮心道别。 她没有哭反倒是抿了笑，眼睛里没有曾经的光亮，但是她记得每一次道别。 诞生在林知一身上的晴朗，那是观风与月舒，是本质的清澈所支撑她叫了一声阮小姐。 * 上都不是一个雨多的城市，在春雨绵绵氤氲的瀰漫之下，枯枝生了绿芽，那些以为不会再呈现的灿烂随着白蝶四起，也终落了归宿。 细雨的夜晚听不到风声，沾了夜色的屋子如破茧蚕。 池憬拉上窗帘后坐到了林知一旁边，茶几被腾开全放的书籍，林知一坐在垫子上翻看手里的剧本。 剧本被反覆翻看已经卷了边，「一一，你觉得东祺最快乐的时候是哪个阶段？」池憬问。 「认识时然的时候，随着胡商去中原的那个阶段。」林知一还看着手里的本子，她看了很多次才发现这个点。 池憬打开电脑，「那我们，从这个地方开始改。」她没有大纲，改写结局便是从快乐的时候，虽然东祺无论如何都是死局。 没有时然，她会死在商砚手下，但是如果时然也从死局中重生，那便是另外的故事了。 「我看着你写吗？」 「你看着就好。」池憬移动了一下垫子，坐近了些。 全篇故事她不会写太长，阐述立意能达到想要的效果就行了。 第148页 「你抱会儿我吧。」林知一刚发了一会儿呆，她最近对角色认同时间越来越长，虽然池憬每天都在写这个故事。 会带她去看塔尔公主墓的文物，会去见研究塔尔公主的歷史专家讲故事。 但是这些没有办法让她抽离这个故事，因为结局定了型，而她恰好用感同身受去体验了这种感觉。 「这怎么抱？或者去沙发上，我抱你。」池憬往后移动了一下，拉开了和茶几的距离。 池憬刚移到沙发，林知一坐在她腿上，伸手搂着她，头靠在她肩膀上，「可以不看医生了吗？我不想吃药了。」 她每天都会吃很多药，她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反正最近饭量没有增加，体重增加了。 池憬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想吃的话，就不吃。」她每次帮林知一分类药的时候，看着一大把的药都忍不住心疼。 林知一没有好转，她认为是故事没有完成，她研究了所有的局，这些来自歷史事实，有破解的方法。 林知一看着她，池憬面颊上没有留疤，不过有了一个小印记，化妆能被遮住，在灯光下还是能看清的印记。 这个怎么看也不像树枝刮的，但是池憬不会说谎，她便信了这个说法。 「看什么？」池憬头微偏头瞧着她。 「是脸上的印记吗？」她拿刀尖戳的时候就没放心上。 「小憬长得好看，这点印记不重要，也看不出来。」 池憬淡笑问道：「你会夸别的吗？」 「别的，我需要想想。」林知一说话脑子会乱，以前她不这样的。 「别想。」池憬连忙打断她，双手搂着林知一的腰，对话框的只言片语都不重要，她知道字里行间林知一都想诉说关于那年的故事。 「好了，得做正事儿了。」 「什么？就在这儿吗？」林知一四处看了一下。 池憬眉头抬了下，「不然呢？」 林知一犹豫了，她好像提不起来兴趣，「那试试吧。」她眼眸垂下右手放在第一颗扣子上。 池憬颦眉看着她，「你做什么？」她压着笑。 「不是你说的吗？做正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提起兴趣。」林知一会有点失望。 「我说的是这件事吗？」池憬把她解开的第一颗扣子扣上，「我说的写小说。」 林知一抿着唇，尴尬浮上，她最近几月终于有了不同的神色。这一抹神色被池憬捕捉到后，池憬眸中乍现惊喜之色，她控制自己没有露出欣喜。 第83章 演舞台剧 莱云博物馆之前那只琉璃盏被池憬买走, 这件事终是没有瞒住，传到了罗菘蓝的耳朵里，罗菘蓝并没有过问这件事, 因为她不会多在这些事情上过问, 对池憬也是会有百分百的信任。 池憬开了一早上的会, 在学术界对于重要文献和神秘文字，需要经过严谨的学术评审和验证，确保翻译的准确性。 在初次翻译出来以后, 行业内成了热门话题，这是重大的学术意义突破。 独自完成一篇学术论文的可能性在考古界非常小, 池憬也有自己的短板，到这个阶段的时候, 她每天回研究室的时间也变少了。 通常都在会议室, 考古通常都要和其他学科交叉合作。 一个人研究会因为知识的局限而影响研究的全面性和准确性。 之前几个人都是在不同的研究室，每天都是夏晗在传递资料, 现在开会的次数也变多了。 莱云博物馆的人才云集, 罗诗给池憬配的都是年纪较大的老专家。 「初次翻译校对评审已经出来了，准确率百分之七十五。」 池憬刚从会议室出来，白衣和她恰合时宜，钟灵毓秀的清冷之感，她接过夏晗递来的报告，「七十五不够。」 她眉头紧锁, 语言翻译不是她的强项, 在和语言文学专家合作期间, 她只能尽可能提供更多有利的资料共同完成这项学术论文。 夏晗说：「那我这边送过去让博士重译。」 「准备一下, 下午一点的会议。」池憬看了一下时间。 从会议室出来便是电梯，在焦虑与琐事间, 池憬很好的把控了自己的时间。 研究室今年多加了一个书柜，因为太大显得很空，所以罗诗替池憬布置了一番。 池憬边进屋边脱了白卦，一般她脱掉白卦便预示着要出去，夏晗说：「教授你要买东西吗？我帮你买回来。」 「我出去有点事，你待会儿整理好了送过去。」池憬拿了包便出门了。 博物馆外面的花圃栽种了紫红色的小花，现在正是开放的时节，匆匆忙忙的生活没人会俯身细看，连一句感嘆都不会多给。 商圈能见面谈事的地方多，池憬到餐厅的时候是十一点半，中午吃饭的很多，她订了位置在包间。 她跟着服务员的步子到隔间坐下，西餐厅的宁静与中式包间的氛围不同。 池憬刚坐下拿出包里的东西，隔间门就被推开了，徐晚缇戴着墨镜口罩，一双高跟鞋踩的作响。 上菜的时候徐晚缇没有摘墨镜，她坐在池憬对面，看向窗外，这里能看到整个博物馆，旧体育馆改成的博物馆占地面积最为显眼。 柔和的乐曲充溢在里面，浪漫的味道夹不进她们二人之间。 菜齐了，徐晚缇才摘了墨镜口罩，「一一怎么样了？」 她开口没有问别的，打听过林知一的病情，什么也探听不出来。 第149页 但是凭藉之前拍戏林知一的状态，她知道肯定是没从戏里出来，但是现在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也应该好转很多了。 「好点，不太多。」池憬说话的时候喉头一紧，林知一的笑意都是装出来的，她很清楚现在还差一步。 「你这女朋友当得够垃圾，都找上我了，看来你真没辙了。」徐晚缇骂人毫不客气，这话里多少带了些个人感情。 「徐晚缇，你说话注意点，如果不是你经纪人做不了主，你以为我想找你？」池憬把本子递给她，然后靠坐在椅子上，温和的轮廓生了寒，冷冽的气势上偏偏赋了万卷诗书，藏在眼镜后的眼眸染了一点星光。 徐晚缇眉目上扬不再说别的，她拿过本子看了一下，「舞台剧？什么破东西，你要我来演。」 徐晚缇就看了三个字就把本子合上了，「池憬，一一现在这样了，你倒有心情搞这些东西，你有没有责任心，你没有，你就跟她分手。」 「你这墨镜不行，容易瞎眼，你看清楚了吗你就闹，怎么？我分手了你想跟我在一起？」池憬双手环胸，她被徐晚缇两句话搅得脑袋疼。 「你要不要脸！」 两人单独见面火药味十足，桌上像是万千铁骑奔跑而过的战场，狼烟徐徐升起。 徐晚缇见她面色不改，弱下了阵，拙艷的佳人本该赢了九尘仙，却抵不住仙人生了寒，让人无法靠近。 徐晚缇仔细看了一下，她语气软了下来，「演员齐了吗？」她看到内容后就知道池憬要做的是什么，她演了时然，那现在的《凰城》续集的舞台剧她来最适合不过。 「就差你了。」 徐晚缇顿时说不出话，她将本子收起来，「你要我当主演，你就得尊重我，你最后通知我，你什么意思？」 「这不重要，近期你有多少活动？推了，违约金我来付，另外，你要是答应就拟合同给我，我把钱打给你。」池憬在考虑的时候还是认为徐晚缇最合适，因为徐晚缇是时然第一个扮演者。 她的形象在林知一心里生了根，从这点去将林知一慢慢地带出来。 池憬写好了小说，林知一整天在家看，她将东祺和时然同时重生融在两人最快乐的时候。 从这个地方开始改写结局，中间会有虐点，但是结尾两人都在释怀当年的误会。 如果全是糖或者全是玻璃渣都不行，必须要结合，池憬写这本故事的时候花了很多心思。 林知一每次都是看着在她旁边睡着，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睡眠不足有多久了。 「近期没活动，不用签合同，就当我还一一人情。」徐晚缇知道池憬这是为林知一才这么做，她很愿意帮忙。 池憬放下手坐直了身子，「收了吧。」她把卡递出去。 池憬希望保持的是合作关系，没有别的情感在里面。 徐晚缇观察着池憬的神色，即使戴着眼镜化了妆她也能看出一点憔悴感，「行，回头我捐了。」 「随你，我把排练地点发你，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认真练，下月初一好好表演。」 徐晚缇别过脸轻嗤一声，然后问：「跟谁搭？」 「我朋友。」 「你朋友？哪个演员？」徐晚缇眉头蹙了下。 「不是演员。」池憬说着站起身，谈得差不多了，她看了一下腕錶的时间，快到开会的时间了。 「我先不吃了，你慢慢吃。」池憬往窗外博物馆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轻轻扶眼镜的时候另一只手拿上包。 徐晚缇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她近来吃的本来也少，她戴上口罩墨镜追出去，「你知不知道，我多少年没演舞台剧了？我演着都费劲，你找个不是演员的饰演东祺，你专不专业？」 徐晚缇一路都是小跑，她穿着高跟鞋走路没有池憬方便。 服务员帮忙按下电梯，下意识扫过两人。 池憬进了电梯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之前怎么不觉得你这么吵？」 徐晚缇是话一直很多，加上对池憬本来心里就不高兴。 她看了一下电梯停在十三楼，忽然门开了，一个老人牵着一条拉布拉多进来。 池憬心头一颤，拉布拉多正好停在她腿边，朝着她的裤脚闻了一下，十三楼有一家宠物中心。 池憬不敢动，站着肩膀忍不住抖动了一下，咽下口水的时候，拉布拉多又闻了一下她的裤子。 她咬着唇往旁边挪了一下，正好碰到徐晚缇的胳膊，徐晚缇转头刚要说话，看池憬额头冒了冷汗脸色不自然，手紧捏着包带，低头时那条狗正吐着大舌头。 徐晚缇顿时明白了，池憬怕狗，她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电梯没几个人，大家转头看着她。 她察觉到后将脸转到一边，一般都不会被认出来，她拳头半握靠着鼻头憋着笑。 即使被徐晚缇嘲笑，还是没办法减轻池憬对狗的恐惧，她一般不怕狗，只有狗靠她近的时候，她会嵴梁骨发麻。 从十三楼到一楼让池憬觉得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电梯门开的那一刻，狗被带出去的时候，池憬腿都软了，她靠着电梯缓了一下才出去。 徐晚缇笑说：「池教授怕狗吶，我明天就送一一，一条巨型贵宾犬。」 池憬心惊肉跳之际还被徐晚缇气得唿吸不过来，她瞟了徐晚缇一眼，扫过口罩的时候心生一计，「你口罩怎么有虫子？」 第150页 徐晚缇愣住了，墨镜下的神色慌了，最近的时节虫子多很正常。 池憬走近了点，「我帮你弄下来，你别动。」她伸手勾下徐晚缇的口罩。 徐晚缇看着她把口罩捏成一团，感觉像是真的又像是上了当。 「这口罩不能要了，虫子被我捏死了。」池憬一边说直接扔在了电梯门口的垃圾桶里，一套动作没有一丝的犹豫。 看着被扔的口罩，加上池憬无所谓的表情，反应过来的徐晚缇顿时气得肝疼，「你故意的是不是！？」她平时出门就一个口罩，她手扶着腰让自己平缓。 「对啊，故意的，先走了。」池憬微笑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中午的大厅上下来往都是人，徐晚缇不戴口罩很容易被认出来，她赶紧别过脸双手当着面颊，往大厅看去的时候，池憬已经没了影子。 第84章 如是刚好 五月初的时候, 林知一发了条微博，这是从去年《凰城》杀青以后第一条微博。 文案是：最好如是刚好 没有配图，林知一的消失在网上也引起议论, 她的忽而出现也成了各个媒体发新闻的目标。 她恰好卡在了纪录片播出的时候。 新媒体发了邀请, 她现在得到了好转, 但是在释怀上还是心有芥蒂。 这种感觉仿佛好像需要一个阀门，在奔腾的长江之上少了点什么。 她没想过要炒作，新媒体的记者会採访林知一不得不参加, 因为这是当初合同里签订好的。 在看到林知一的微博的时候，池憬想了许久, 当夏晗再次问道她要不要接受新媒体的採访，池憬应了下来。 她不喜欢在网上露面, 也从不参加任何採访, 除了新媒体当时拍摄纪录片该配合的活动。 纪录片的播出也顺带将池憬推上了网络，清冷的学霸教授人设谁都会爱。 池憬干净的没有任何污点, 像是朗朗干坤中最灼耀的一点, 除了大学的被沈念表白的那事儿会拉出来以外，别的再也没有了。 林知一口碑随着纪录片播出的时候也得了好转。 她在考古现场什么样，大家都知道，方达海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博眼球。 林知一和池憬的互动倒是在拉圈被剪辑的很有意思，现在的网络cp都能乱磕。 因为池憬太过清澈, 所以映得林知一也少了浑浊。 纪录片的播出也对池憬的生活造成了困扰, 她的工作地点被爆出, 但是没有媒体敢蹲在外面拍摄。 博物馆是个庄严圣神的地方, 储藏了太多的文物，安全性质方面也是受国家保护的。 在这个基础上, 没人敢挖她的料，甚至于说，池憬没有料可以挖，她的秘密仅仅只有林知一。 池憬回家的时候总是会提前走，因为她被跟踪过一次。 对于林知一作为大明星生活所受的困扰，她现在能更加的感同身受。 小区的安保做得很好，没有人能翻进来，林知一不出门，所以也不会被人拍到她们同居。 电视里放着纪录片，从看了池憬改写的小说后，林知一好了些，没再吃药，不过睡觉还是会做梦。 池憬进门后手里提着蛋糕，黑森林蓝莓酱是林知一最喜欢的口味，见林知一买过一次，池憬便记住了。 她的细緻无微不至全然来自于家庭的培养，林知一是这么觉得的。 「番茄鸡蛋面，刚做好。」林知一卡着点从锅里捞出来。 池憬下班会给她发消息，她今天便卡着点开始做吃的。 「你先吃哪个？」池憬把蛋糕放到餐桌上。 林知一看包装便知道是什么，那种惊喜感很少，但是她现在能感觉到心里有不一样的变化。 「我吃蛋糕，你吃面。」她也只做了一碗，这段时间胖的体重还没减下去，她又开始断了晚餐。 池憬洗了手以后坐到了餐桌前，林知一打开蛋糕后没动，她要等着池憬先动筷子。 池憬看着这碗番茄鸡蛋面，林知一好像只会做这个，做了很多次，只有一两次盐放得刚好。 在林知一生病期间，能做一碗吃的，放不放盐没那么重要，好不好吃更不用深究。 池憬没有表现出一点别样的神情，「很棒，辛苦了。」池憬夸赞的时候抬头看着她。 「你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池憬听到这儿闷声咳嗽了一下，林知一赶紧给她倒水。 她咽下卡在喉咙的汤汁，她眼帘沾上了晶莹，「好啊，不过别这么累，以后你想吃什么跟我说就好了，我来。」 「好。」 「对了一一，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吃完了我给你化妆。」池憬翻动着碗里的面条。 「淡妆吗？」林知一知道池憬就会画点淡妆。 「如果你想画别的我可以学一下，既然要出去，打扮的好看你的心情也会好很多。」 虽然林知一不化妆也好看，但是一个荧幕前被人夸赞站在颜值金字塔顶端的人，怎么会不喜欢漂亮。 林知一应了下来，她很久没有化妆打扮了，好像从生病到现在，有时候护肤都不想做。 精神折磨是将人从外表上彻底给拉跨一个度。 * 池憬安排的舞台剧是林雪松挑的地方，林雪松在歌舞团工作，这方面是能手。 编排舞台剧也是林雪松的日常，他从剧院挑了两个不错的学生，剧本是池憬亲自改的。 第151页 林雪松和影视城的剧院洽谈了一下，包了整个剧场，舞台的灯光不同于寻常大舞台，从台上往后看是黑的。 化妆的团队也是林雪松的熟人，徐晚缇换好了衣裳，这身衣服跟剧组拍戏的不太一样，但是妆造的效果不错，除了妆会浓艷一点。 舞台剧是实体舞台，观众和演员处在同一空间，要创造一种互动紧张感。 由于是实时表演，需要用面部表情姿势动作来表达情感，临场反应就显得及其重要。 在演出前又试了一次，终于，徐晚缇再一次被『东祺』惹火了，徐晚缇看着自己被撞掉配饰，她捏紧了拳头。 「是池憬是疯了还是你疯了，你是不是她派来折磨我的！」徐晚缇一闭眼对着童佳一顿吼，整个舞台泛起回应，灯光瞬间亮了。 童佳随手扯掉自己的帽子，「徐晚缇，我忍你好几天了，说了好几次，你往后站。」 「我他妈往后站谁能看见我！」徐晚缇爆粗口，台上的演员都惊呆了大气都不敢出。 交错的光影下，徐晚缇美得像是画中仙人，清秀的骨干在薄衣之下透着神秘，暗掉的舞台四角将她的光环赋予得更高。 林雪松出去买东西，两人也不是第一天吵架了。 林雪松找来的演员都是自己带的学生，所以不会出去对外说什么。 「你脑子有病吧，你以为你的专场，就非得看见你！」童佳第一次见徐晚缇的时候，两人还能温柔的好好说话。 直到第三天两个人彻底不装了，从徐晚缇骂得一句不专业开始。 童佳来帮池憬忙，全然是因为自己学过舞蹈，不是科班出生也是得过奖的。 她没有徐晚缇那样的美感，做惯了大小姐那种与生俱来的娇媚感还是有的。 作为好朋友，童佳也不能看着池憬为难，如果找别的学生搭徐晚缇，那不太合适，童佳和林知一又认识的情况下是最好的。 本来是田可，但是池憬联繫到田可经纪人的时候，发现田可最近在外地拍戏，她也就没说这件事。 徐晚缇咬着后牙槽：「我是主角！我！你能不能听明白！」 「我也是，我告诉你，今天要么你往后站，要么我不演了！」 童佳是个暴脾气，从小到大就是，曾经在学校的时候因为麻辣烫老闆态度极差，在那儿大吵一架，最后闹得学校人尽皆知。 林雪松这时候匆匆赶回来，他老远就听到了两人吵架的声音。 「怎么又吵起来了。」林雪松手里提着奶茶，他不喝这个，但是也知道年轻人爱喝，于是每天都会给所有人买一杯。 徐晚缇看到林雪松态度软了一些，「叔，她不演了。」 林雪松听到这话诧异抬眸看着童佳，童佳目光直接放到徐晚缇身上，「你恶人先告状！」她气得捏紧了拳头。 「徐晚缇你不要惹我，别看你个子比我高，你打不过我。」童佳将字从牙缝中蹦出来。 徐晚缇闻言嗤笑，打量她一番，「这话应该我说吧，啧啧，你细胳膊细腿的，你还打我？」 童佳冲上前两步，大家预感不妙，连忙拦住她。 此时的童佳像是失了理智，气得五官乱飞。 林雪松被这两人吵得头疼，好好的排练乱成一片，灯光中漂浮的灰尘也没了节奏。 「时间不多了，待会儿她们就过来了。」林雪松站在中间焦急地说，这两位对谁发火都不合适，都是个暴脾气。 平时带学生排练的时候，林雪松向来都是很严厉，这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听林雪松这么说，两个人只好作罢，但谁都不想多看对方一眼。 场面安静下来后，林雪松缓了一口气，「我们现在时间不多，所以我们就练最后那个感情最重要的部分，那段吻戏。」 「不行！」 童佳先开口了，「谁要跟她亲谁就来，我不，我吃亏大半月了。」 「你吃什么亏，我都没说什么。」徐晚缇瞟了她一眼。 「我们抓紧时间，抓紧时间。」林雪松继续劝阻。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徐晚缇提上步子，童佳这时候也没说什么。 音乐直接拉到了那一部分，童佳在吻戏这部分最近才适应，所以多练一次这最关键的地方。 徐晚缇没给她准备的机会，直接附身亲了下去，在吻的时候越想那事儿越生气，她直接启齿咬了童佳。 童佳察觉到痛感一把推开她，「你疯了！」她中指沾了一下唇，没出血。 「你才疯了，你会不会亲？不专业就闭嘴。」徐晚缇盛气凌人。 她看徐晚缇的神情，就一秒，她气得直接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徐晚缇，变态。」 徐晚缇脸上的笑减了，这半月没见童佳哭过，林雪松连忙上前安慰，这两人管起来比带一群孩子还难，「不是，别哭孩子。」他转向徐晚缇，「快来道个歉。」 徐晚缇也是愣住了神，她没想到这人真的会哭。 她脸色不自然地走近，眼神一时之间不知道放到何处，「别哭了啊，难听。」 徐晚缇不太会认真地说软话，尤其是到了这个时候。 「我晚上回去，我就买水军在你微博底下喷死你。」童佳打着哭隔，脸上的妆也花了。 「行行行，你喷。」徐晚缇摆摆手不跟她计较。 第152页 舞台上安静了下来，一出闹剧出现的不合时宜，本该不相撞的两人硬凑到一处，那剩下的只有。 第85章 世界荒芜 有了先前闹的那一出, 时间来不及也没再排练，反倒是化妆师提着箱子在舞台上给童佳补妆。 徐晚缇坐在第一排玩手机，后台乱糟糟的没人愿意过去坐会儿。 「你们好, 谁签收一下, 这是池小姐给大家准备的礼物。」两个快递员提着礼盒进来, 这个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徐晚缇坐在暗光下晃眼看是认不出来的，童佳上前签字，大小十几个礼盒, 演员不多，但是后台的工作人员都有份, 包括化妆师也记在了里面。 林雪松走了过来，童佳拿出一个盒子上面写了名字, 「来, 大家过来收一下。」盒子大小不一，看来每个人的礼物也是不一样的。 童佳最快找到了林雪松的, 「这是你的, 叔。」 「怎么还备了我的。」林雪松接过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之前池憬就要了来参演学生的名字，没想到是为了送礼。 大家都围了上去，童佳知道池憬的意思，这次是林知一过来，她们两人的关系不适合网络暴露会给林知一惹来麻烦。 送了礼堵住嘴, 倒是一个好方法。 童佳找到徐晚缇的名字, 脸瞬间垮了下去, 「徐影后的。」她放大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徐晚缇看得出来这点小心思, 红色的盒子，她打开后里面是一把玉梳, 上好的和田玉定制型。 「池教授还真是捨得。」她合上站在旁边，舞台到她胸腰的位置，童佳蹲在上面的时候和她能平视。 童佳说：「咱们小憬有钱。」 童佳找到了自己的也没打开看，林雪松看周围孩子的眼神，大概猜到了礼物价值很高。 「她什么来歷？」徐晚缇抿着笑问童佳。 童佳翻了个白眼，「你管得着吗？」 「她亲戚就一个舅舅有点钱，爸妈都做研究，难不成，她私吞文物，或者利用考古洗文物挣钱？」徐晚缇的语调很轻，这话是故意问的。 「你说什么呢？你脑子有病吧徐晚缇，这话是能乱说的吗？」童佳没了好脾气。 「那你说说，她钱哪来的。」 徐晚缇之前打听过，也没发现不太一样，书香门第倒是真的，一家子文化人，但不至于出手这么阔绰。 童佳严肃说：「小憬家往上走三代从商那是大户人家，你上次红毯穿的那件绣阁礼服，传承百年了，就是她祖爷爷创立的，虽然现在交给人家了不管事儿，但人家爷爷是把手头的股份转给了她。」 「莱云博物馆的私人藏品大半全是她们家的，她舅舅现在还欠她们家钱呢，要不是小憬做了考古，全国没人有她们家藏品多，她祖爷爷当年从拍卖行上买回一件天价玉器，够换几个博物馆，别的跟你说也说不着，你知道什么，你张嘴乱说。」 童佳之前也以为池憬做考古没啥钱，上次见了她送林知一那支金簪的时候，她回去刻意问了爸爸关于池憬家里的事儿。 自己爸爸如果不是和罗玉韬关系好，哪会知道这些。 池憬家向来财不外露，所以连房子都没换过，老爷子离世的时候心疼就这一个孙女儿，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池憬。 林雪松也听到了这些，他朝着座位后排的大门看了一下，安全出口几个字泛着幽绿的灯光，像是短诗装了江边鸟幻想的今生。 徐晚缇听到这儿心里有谱了，难怪她打听什么也不知道，能拥有这么多藏品的人物都是很有钱。 当然，越是有钱也就越危险，池憬爷爷应该是明白这个理儿，尤其是儿子儿媳又在这样的单位做研究。 她之前穿的那件服饰听说成衣绣阁做了三年才制成，有钱卖不走的奢侈品。 这家绣阁的衣裳并不是所有明星都能借到，能借给她穿也是为了给绣阁做宣传。 「徐晚缇，闭上你那张嘴，以后再乱说我对你不客气。」童佳瞪了她一眼。 徐晚缇刚刚的话是考古的禁忌，因为曾经的确有考古队造假古蹟，为了洗某些古董拍卖。 书香门第没沾上商人气息倒是这烟火人间的稀奇事儿。 徐晚缇不耐烦地回：「凶什么凶。」她回了个白眼然后往后台走去。 * 池憬化妆下手很轻，所以林知一脸上的妆就是简单的均匀了肤色，还有描了眉毛，涂了点口红。 因为池憬平时自己就这么画，虽然在网上找了点教程，不过她不确定能不能画好，所以也就没下手摺腾。 池憬带着林知一来到剧院，她喜欢穿衬衫，所以知性清冷的打扮很适合来这种地方。 「看音乐剧吗？」林知一被她拉着，步子跟在她后面一点。 「你会喜欢的。」 太久没出门林知一往前提了步子，想让自己藏在池憬身后。 剧院的过道只有边角有两盏黄灯，阶梯安装了灯带，她抬眼只能看见池憬的轮廓。 覆水难收的心动从天光乍破到如今的至死不渝，她想，或许幸运且如此，她乘云而来的时候没能让山河远阔，倒是叫这浅风的氤氲散了一地。 「怎么走神了？」池憬像是发现了，转头问她。 林知一回神说：「我不知道。」她刚刚地走神想的不再是关于东祺的故事，这倒是让她自己也觉得意外。 第153页 池憬掀开帘子，让她走了前面，剧院不是第一次来，她在这里面看过林雪松编排的舞蹈。 看到这场面的时候，她还能记得哪个位置坐着看观感最好。 她拉着池憬到中间坐下，舞台拉了幕布，厅内的灯光很暗，林知一发现四下无人，「怎么没人？」 「你看了就知道了。」池憬温和地笑笑，她坐在了林知一旁边。 刚坐下四面音乐声响起，随着幕布拉开，林知一愣住了，舞台上凰城两字飘过，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第一幕是东祺死前的场景，林知一记得那场戏，她从那场戏之后就没走出来。 当看到童佳扮演的东祺倒在地上的时候，她捂着胸口没忍住哭了起来，因为这是整个故事最让人痛心的一段。 池憬像是知道她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沉闷的音乐让她险些濒死在座位上，那些不想回想的东西全部涌入脑海中，当幕布闭下的时候音乐声变了。 林知一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每一幕都不陌生，是池憬改过的故事，文字让她无法身临其境，当呈现在面前的时候，与人物体验共生死，她才仿佛懂了池憬续写故事的核心。 续写不是重新制造结局，是让人物读懂了自己的心理。 池憬将故事改了又改，她想过在原有的基础上重新制造完美，但是后来她发现，舞台剧让林知一释怀的方式，就是让人物了解到自己。 了解到那个死局不是真正意义註定要悲，东祺她有林知一的性格，沈念将她和人物融到了一起。 用感同身受去塑造人物，林知一输在感性上，但是感性本身没有错。 旧景苍白的时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仍旧存于乱世，东祺喜欢孤身望月的自由感，但浮烟纷争让她痴缠于时然。 最完美的故事没有恶人，都出自于身不由己。 而这场舞台剧最终的意义是想让故事的另一面展现出来，林知一看着池憬改写的故事到尾声的时候终也停了眼泪。 幕布落下，她站起身，盯着舞台久久不能平静。 她寻找的那个答案在其中坦露的很明显了，东祺从和时然的第一夜就窥探到了时然的真心。 其实在解剖这本书的时候，池憬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会有时然这个人物，时然很像沈念心里的另一个自己。 一个看似受人控制受八面埋伏还想着海中捞月的皇子，他并不悲哀，没有一朵花从一开始就是花。 「小憬，谢谢你。」 林知一看着舞台，音色冷静，她试着去回想关于东祺的种种，她发现她了解的人物只是带入了自己，所以才会意难平，东祺和她不相似，西凉的公主装的从来就不是个人，流言蜚语针对的从来就不是东祺，而是天下。 但是她不一样，网上的言论宣洩的只是大家对糟糕事的不满，她们不一样。 这时，幕布拉开了，四周的灯光也亮了。 林雪松从后面走出来，在看到林雪松的时候，林知一更懂她从不是孤身一人。 理性收拾感性的烂摊子，她并非是不幸的那一个，艺人没有一帆风顺，包括徐晚缇曾经也有过这样一段时间。 「爸，谢谢。」林知一笑着，两颗泪滚动下来的时候，池憬伸手替她拭去。 池憬很久没见林知一这么笑过，之前的笑意不过是强挤出的。 徐晚缇没换衣服，林知一走近后，徐晚缇说：「一一，世间荒芜，故事有始有终，往后我们再合作。」 「池憬，人不错。」徐晚缇上下打量，不太情愿地夸赞，看似幼稚的闹剧是人至死不渝的执着，她自认为自己的确不如池憬。 做实事往往比等答案来的更让人感动，这点徐晚缇做不到。 童佳抱住林知一，委屈巴巴说：「一一，要是今天你没释怀，我就白亲了徐晚缇这么久，我亏死了。」 林知一没忍住笑了，她拍拍童佳的后背做安慰。 「嘁，你以为我想亲你。」徐晚缇一个白眼转身去了后台换衣服。 童佳放开林知一后，推了池憬一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往后别让我看见徐晚缇，什么人吶，泼妇一个。」 「今天还差点打起来，我觉得徐影后跟童佳姐八字不合。」一个小姑娘坐在舞台边上笑说。 林知一看向池憬，徐晚缇在剧组骂哭过女二，但是跟她搭戏的时候，一直是温柔人设。 池憬扬眉解释说，「我不知道。」 她的确没想到两人的合作能闹成这样，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晚，林知一睡了个安稳觉，她有做梦，不过梦里都是关于那年仲夏的弯月，和那些朝夕相处永不会厌倦的故事。 第86章 不可思议 五月是缱绻画卷, 岁月静好应当是白驹过隙的上都，一年前的西北是久别重逢的时节，那时的她是千帆过尽活在风口浪尖的人物。 林知一睡到自然醒, 她醒的时候没有像往常一样半睁眼往身边摸一把, 因为她感觉池憬应该不在。 每天早上池憬都走得很早, 林知一闭着眼缓了一阵，卧室拉了窗帘，唯有缝隙能看到一丝光线。 她睁眼的时候看到池憬还在睡觉,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眼才发现是真的, 池憬躺在旁边很安静，睡得很熟。 这应该是第一次, 她醒了池憬还在睡, 这半年池憬的确很累，陪着她去看医生, 工作之余改小说, 记不清多少次她见池憬在医院走廊上工作等她。 第154页 偶尔会觉得，不完美的她总在理想中撞见山海，千古八荒也遇见替她祈求幸事的人。 若说这是上天馈赠，她更觉得用何德何能形容更为恰当。 林知一手指碰上池憬的眉眼，宛若冰雪有着白玉的柔和，眼帘微低风致嫣然, 一直仰望才能见的人近在咫尺让她觉得恍如梦境。 她轻轻贴近吻了上去, 屋中的温度和那年初晨很像, 林知一睁眼的时候, 发现池憬睁着眼睛看她，那双瞳孔布着暖光。 她勐地缩了回去, 尴尬一笑，「早啊，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你偷亲我的时候。」池憬将她拉到怀里抱住她。 这是林知一这么久以来睡得最安稳的几天，也是池憬睡得最久的一次。 「你今天怎么没去博物馆？」林知一贴着她，她很喜欢池憬身上的淡香。 「今天周末，下午新媒体有採访你忘了吗？」池憬垂下眼帘看着她。 从纪录片播出以后，林知一慢慢地在网上转了口碑，网络就是这样，黑久了找不到乐子，加上纪录片方达海给林知一塑造的人设很成功，那些人就会开始寻找明星闪光点两边倒。 考古的纪录片本身属于一个正向题材，当初林知一接这个邀请也是为了洗白黑料。 现在看来目的是达到了一半，不过仍旧是有黑粉保持的是一种黑到底的态度。 能像这样从一而终的人还真不多见，林知一知道池憬最近在网上很火，接到过很多邀约电话，但是池憬都推了，至于为什么应了新媒体的，林知一没问，或许是当初拍摄合同内加了这一条配合后续宣传。 「我想起来。」林知一差点忘了这件事，她前两天跟杨言说自己过去，因为今天的记者会也不需要做什么妆造，採访内容也是提前发给了她。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 「是挺早，有时间做点其他的事。」 「什么事？」 池憬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语调轻松说：「你猜猜。」 林知一起初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池憬说的什么。 「我不知道。」她娇羞地把脸埋了下去，这种直白的问话她是说不出来的。 池憬微微扬眉把被子往上带了一下。 晨间是翻云覆雨的好时候，温柔的困意在兴趣提起的时候不復存在。 枯燥无味的生活总要加点表达爱意的东西，一只玉臂将衣裳扔了出来，然后摸到床头柜的抽屉，晶莹的亮纸在光束下晃了一下，瞬间钻进了被子。 从窗帘缝隙爬进来的晨光在被子上起伏涌动。 缠绵悱恻间只能听到几声细细地低语，紊乱的唿吸声擦过耳旁的时候，池憬能明显感觉到身下的人软了几分。 林知一压下心跳伸手去碰池憬，但灼热的气息在耳畔下绕动时，她没有一点力气。 「你躺着，我来就好。」池憬循序善诱地将指腹落在她腰间。 不过就一瞬间，忽然被子被掀开了，池憬翻身起来坐在床上，顺带将被子盖在林知一身上，她愣愣地看着手心的血，她手刚碰上的时候就发现不对。 林知一定睛一看，她连忙坐了起来，拉开被子查看床单上，染了一点红，这种时候空气中只剩下了尴尬，大姨妈来得不是时候！重要的是这东西还沾了池憬一手！ 「我。」林知一眼睛赶紧从池憬手上移开。 池憬看着她束手无措的样子，不过三秒，池憬没控制住噗嗤笑出了声。 「走吧，去厕所，床单我来洗。」 池憬下了床，她才发现膝盖处布料也染了。 一早的厕所传来水声，浴室雾气腾腾，池憬收拾好后去换了床单，晨暮落地客厅一角成了金色。 地板镀上金黄，温度也随即上升，池憬洗完了床单后拉了纱帘。 林知一从厕所洗完澡出来后，池憬叫的早餐也到了，顺带她煮了红糖水。 「谢谢小憬。」林知一给了大大的一个拥抱。 池憬说：「别闹，撒了。」她稳稳端着碗。 林知一这时候才放开她，接过她手里的碗坐到了餐桌前，林知一打开手机杨言发来了消息。 《凰城》定了播放档期，为了今年年底的奖项，本来还要往后拖，跟在纪录片后面开始做宣传，最晚月底就要播出。 林知一现在风评在转换，这个奖拿了很有好处，萧翔导演那边的戏拖到明年初，她今年如果没遇上好本子都不会接戏了。 林知一看完后切换到了微博，她刚点进去刷新了一下，整个人眼睛瞪大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帖子。」林知一忍不住吐槽。 她手指往下滑动，有人称她和池憬在剧组不和，所有的都是装出来的。 「嗯？我看看。」池憬见林知一神色凝重，伸手拿过她的手机看了起来。 池憬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她和林知一在剧组一直挺融洽，除了第一次文物拍照那事儿，现在想起来她那晚的确有点过分。 a：[我姐姐在剧组工作，拍摄期间听说两人闹僵了，从第一场直播以前就不和，所有的拍摄都是摆拍。] b：[不和多正常，林知一就没跟谁合得来过，不过今天下午两人要参加媒体採访，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c：[教授姐姐一看就是脾气好的那种，两人的互动明显不是装的，别乱猜。] 「怎么说呢，不要在意。」池憬把手机还给她。 第155页 林知一拿回后多看了两眼，她不会在意这些事，不过今天下午的直播看来很多人要来看她直言直语的发言了。 最近《凰城》的宣传占据网络，徐晚缇和她在剧组的摆拍互动又被磕得满天飞。 下午的採访后，她和池憬的表现肯定是又会被对比。 * 下午林知一跟池憬去了新媒体的记者会，来的路上她发现这场直播冲上了热搜。 原因是池憬，喜欢池憬的不分群体，在学术界她一直被人敬仰。 放到别出来说，她是老一辈眼里优秀的孩子，她有同龄女生喜欢的状态和学识，是男生心里的完美女友。 就像林知一信里说过的，池憬这个名字走到哪里都是闪光点。 如朱墙瓦壁的宫阙，三千黄粱梦也造就不出的灵魂。 网上找不出池憬的採访视频，有的都只是新媒体那段时间的拍摄。 她向来是人山人海中的意外烟火，在受到关注的时候，更是会被人拿出来分析关于她的人生歷程。 林知一也看到了不一样的帖子，那就是明星和文化人的区别，现在的她在池憬面前的确会黯淡一些。 朱珠跟在她身后替她拿着包，「一一姐，待会儿你斟酌了来昂，舅妈交代了不要多说话，你跟教授採访是分开的。」 朱珠的交代绕在林知一耳边，林知一说：「杨姐吧，喜欢担心这些没必要的事情。」 「你的发言每次让人心惊肉跳，她的担心不是没有原因。」池憬调侃道。 林知一说：「今天我有分寸。」林知一只要不遇上嘴毒的记者，她一般都是很正常的。 到达现场的时候，两人先去了后台，池憬平常的状态就是媒体採访现场想要的状态。 如果加上了刻意打扮，那就没了她们之后想要炒作的方向。 方达海见到林知一的时候笑着打了招唿。 「教授，前面都准备好了，这边让一一先上。」方达海穿衣还是那般，额上好像永远都带着汗水。 池憬是网络关注的焦点，所以林知一先上，直播间的人也能多停留一会儿。 后台有屏幕直拍，池憬看着林知一坐到了台上，记者围了在栏杆下，林知一消失了大半年的忽然出现，弹幕的风评变了。 林知一打完招唿以后视线看向第一个提问的记者，林知一记得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无非就是一些感悟，对这次考古旅程还有作为池憬的搭档心得。 林知一的称唿一直都是小憬，这种称唿呢正好能打破今天网上不合的传言。 太久没有面对镜头的林知一也不怯场，她像是生来就该站在荧幕前的明星。 池憬很欣赏她在镜头前的大气，傲而不娇的姿态。 「那一一，您跟池教授是高中同学，对于这种在同一个剧组遇见，不同行业，对池教授的印象您能简单的说一下吗？」 林知一淡笑，盯着屏幕看了下，想了想抿着笑说：「她是这世间独有的不可思议。」 记者们相视看了一眼，林知一的评价很到位，这句话会让cp粉有无数的幻想，池憬在后台看到的时候忍不住眼底含笑，林知一的情话也是独有的不可思议。 忙月之愿，荒芜十年 泥泞争渡，人间宿命 青春出逃的岁月里，她们都在热爱世界，路遥马急的人间她们忠于理想，如期而遇时奔赴至死不渝。 林知一视她为一尘不染的清醒，下台后，她笑问：「怎么样？」 「独有的不可思议，怎么这么形容我呢？」池憬没想明白。 「用书上的话来说，市井有灯萤，所愿入清云。」 池憬眉头微扬，「背得不错，最近你好像越来越文邹邹的。」 林知一笑说：「诗意的浪漫最高级，大概是看了你写的小说以后。」 「池教授，时间到了。」工作人员走近打断了她们。 採访林知一的问题基本也不会大变再问一次池憬，但是在採访中宣传文物保护是一定会有的。 林知一坐在后台，朱珠递了水过来，「一一姐，明天下午一点有《凰城》宣传视频的录制。」 「嗯好，你坐，别站着。」林知一坐的沙发，她喝了一口水搁在茶几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池憬刚入镜头的时候，弹幕开始疯了，她连字也看不清便滚动走了。 朱珠看了一眼都愣住了，「这池教授还，挺受欢迎。」 「那当然。」林知一自豪一笑，她靠坐在沙发上看採访，池憬从高中的时候便在各大学校有名。 曾经林知一以为人活成这样应该没什么烦恼，后来发现每个人都在不同的领域有自己的烦心事，池憬也是一样。 她认真看着屏幕等后面的採访，目光定格在画面上。 池憬温和的神情上带着冷光，冷艷不娇的样貌的确像是千年古画。 「那教授，这里最后还有一个问题，这次纪录片拍摄结束，你有什么感悟吗？」 池憬将视线移动到镜头前，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音色稳稳道：「林知一，很不错。」 林知一唰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播间屏幕滚动的速度更加快了，池憬的感悟不是别的，是她？ 后台的工作人员都听到了这句话，大家诧异地盯着荧幕，这种点名夸赞像是暖阳，她认可她，所以她想让世人都认可她。 第156页 「我的天！明目张胆的偏爱。」朱珠激动地抱住林知一摇晃着她的胳膊，剎那间她反应过来，赶紧松开。 池憬的夸赞代表什么呢？代表她凭藉爱人的光束从淤泥抽身。 林知一紧盯着屏幕上，直到门口出现池憬的身影，她冲上前一把抱住池憬，「小憬你这和出柜有什么区别？」 池憬险些没站稳，她脚步稳得快才不至于跌倒。 「你怎么这么大反应？」池憬拍了拍她。 工作人员看着都将脸转了过去，林知一没觉得哪里不对，抱着她也不松开，「教授夸我很不错，我很高兴。」 「那我以后，多夸夸？」池憬还是没太懂林知一为何反应会这么大。 林知一松开她，仰头吧唧一口亲在她面颊上，池憬余光瞟向四周，周围人都看到了，假装看别处来掩饰。 池憬瞬间脸红了，这事情不应该在家做吗？ 「你脸红了，你怎么也会害羞。」林知一发现她脸颊泛红。 池憬垂眸看了下林知一，然后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将脸转到一边避开了人的注视。 第87章 锦瑟年少 《凰城》的正式播出, 网上磕cp的方向变了，地铁公交站，商场荧幕全是海报。 从第一天开始霸热搜, 每天大家在议论凰城电视剧, 包括小说, 走得更宽了，林知一听说媒体对沈念进行了电话採访。 林知一也被邀请参加一些综艺录制，从前的流量明星彻底冲上顶流的位置, 她接住了徐晚缇的戏，饰演了一个活着的东祺。 大家对演技议论的透彻, 没人知道理想热忱背后承受了什么。 七零八落的生活总有贯穿世俗的惊喜，这一年的夏, 一如既往的闷热。 博物馆的温度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发掘项目开启的时候，池憬没有时间参加, 她的工作时间也越来越长。 林知一也是一样, 最近都不在上都，池憬都不知道她今天在哪个城市。 《凰城》带来的商业价值是不可估量的，暑期档各个周边也衍生出来了。 网上有徐晚缇和林知一cp粉丝群，为了不让自己看到乱吃醋，池憬也没怎么上网，在文字翻译的第二次还是没过关。 在各自的领域去做自己的事情, 让彼此越来越好才是最重要的。 博物馆大门处, 池憬将文学专家送到了大门处。 专家王润是池延多年好友, 池憬一直叫伯伯, 如果不是赶上下班时间，她一样会将人送到楼下。 「小憬, 我对这个翻译的项目是很感兴趣的，我会尽快完成对这些文字的研究，你这边工作进展随时跟我保持联繫。」王润穿着西装看起来文质彬彬。 池憬点头道谢：「王伯伯，非常感谢，注意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车来了，王润欣慰点头上了车，池憬自小就是有礼貌的孩子，能过来为神秘文字做贡献，也不仅是看在池延的面子上。 王润患有心脏病，池憬也不希望因为太过劳累导致他伤了身体。 池憬看着车子越来越远，刚提步准备离开，这时，又一辆车驶来，停在她面前。 车窗随着车子稳下的速度随即开了，徐晚缇摘了墨镜，一手还在把着方向盘。 徐晚缇生了一双狐狸眼，浓妆将眼尾上画，像是冰水出挑的神女，又如天山雪妖媚态横生。 「童佳在那儿？或者告诉我她家住哪儿也行。」徐晚缇说话注视着前方。 池憬转过身没有理她，她朝着博物馆内而去。 徐晚缇看她这样，拿着墨镜下了车追上去，过门口的时候将手里的钥匙给了泊车员。 「池憬，我那天才夸你不错，你怎么这样？」徐晚缇跟在池憬身后，踩着高跟鞋她速度慢了不少。 池憬在电梯门口顿下步子音色平稳问：「你找她做什么？」 一般来说，她不会泄露童佳的隐私，尤其是徐晚缇跟童佳还闹得不太愉快的情况下。 徐晚缇双手环胸端站着，脸上抑制不住的火气，「你是些什么野蛮朋友！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她黑我一个月了！」 徐晚缇想到这件事，气得闭上眼缓解，虽然遇上黑粉没什么，但是童佳买水军誓死不罢休的态度，徘徊在几个粉丝群，她压评都压不住。 她找了很久四处打听，童佳四处野，艺术馆她去了好几次也没蹲守到。 网上的黑粉不认识她不追究，现在知道是谁做的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不像她。 「你怎么知道是她？」池憬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徐晚缇不自然地别过脸，面上爬了点红，稳住声线说：「她说我拍吻戏咬人舌头。」 「你说什么？」池憬双眉一蹙瞧着她，脸色顿时阴沉到极点了。 电梯开了，里面挤满了人，徐晚缇想到自己没戴口罩，于是躲在了池憬后面。 徐晚缇看她面色冷冷地，于是说：「凶什么，我跟一一拍吻戏是很正常的，你不信你回去问你家一一。」 池憬观察她的神态，没有说谎，如寒的面色缓和了一点，「所以你是咬了童佳。」一边说着进了电梯。 徐晚缇紧跟上去，听到这话单手摘了墨镜，一口气吸在喉咙里出不来，话到嘴边又被堵塞住，整个人脑子都懵了。 直到电梯上了四楼，终于她能开口了，「我他妈没有使劲咬她！」她极力解释。 第157页 池憬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淡淡地看了一眼徐晚缇。 徐晚缇见池憬不理她，一直紧跟着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堆了一些资料，一早开会展示的文物已经放到了储存室。 门开的时候，夏晗站了起来，看到徐晚缇整个人瞳孔瞬间放大，诧异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池憬走到桌前，「准备一下，待会儿开会。」 徐晚缇在她旁边坐下来，「池憬，你听没听我说话？」 夏晗怔怔点头，视线紧锁在徐晚缇身上，拿着文件夹出了门，到门口的时候还往里看了一下。 「我给不了。」池憬开了电脑。 徐晚缇看着她，白色诞生在清雅地儿，第一次见池憬仅觉得是块美玉，研究室的清尘绝俗像是在给她做衬，轻灵之感带上了点英气，媚和雅融得正好，林知一眼光不差。 「你看着我做什么？对了，生人勿进，出去。」池憬抬眼发现徐晚缇盯着自己，她瞥了一眼门。 四楼会议室最近用得多，池憬基本都呆这儿，这间会议室罗诗也拿给她做了翻译研究工作的专属。 徐晚缇回神，「你给了我马上走。」 「你怎么这么烦？」池憬靠坐在椅子上，身后的荧幕亮了。 徐晚缇保持着一向高傲地姿态，「我也没咬太重，我是咬了她，但她也不至于把这事抖出去。」 「那没办法，你活该，快开会了，出去。」池憬了解童佳的脾气，不是惹火了也不至于。 徐晚缇靠坐在椅子上，「反正我今天时间多，不走。」徐晚缇这口气咽不下去，活了这么多年没受过这种气。 池憬看她是认真的，从兜里拿出手机，然后悠悠说：「把你手机里和一一的合照删了，我能帮你给童佳打个电话。」 「没有合照。」徐晚缇愣了下别过脸。 池憬也不说什么，点开公众号滑倒昨晚上看到了，《凰城》剧组日常，一段小视频，徐晚缇和林知一合照自拍。 虽然是摆拍，但是手机是徐晚缇的，池憬不信徐晚缇没把这张照片存下来。 徐晚缇看着小视频神情错愕，然后无奈地拿出手机，面上依旧是傲气凌人，挑眉道：「行，我删，你给她打电话。」 池憬打了过去开了免提，徐晚缇删好了将手机放回了包里，凑上听着。 隔着电话她都想把童佳撕了，电话响了很久，直到最后传来客服播报音。 池憬锁屏靠了回去，「没接，我没办法。」 「你把她家地址给我。」 「没谈过这个条件。」 「怪不得你俩是朋友！带句话给她，别让我抓住她。」徐晚缇撩开头髮走了出去。 池憬听着高跟鞋越来越远，才抬眼看了一眼门口，这时候童佳回了电话过来。 此时走廊上已经听不见高跟鞋的声音了，池憬接了电话。 「小憬，有事儿吗？」 池憬想起刚刚徐晚缇的话，她默声半刻说：「徐晚缇让我带句话，别让她抓到你。」 「哈？神经病，你帮我跟她说，我绝对黑到底，什么人吶她。」 池憬倒吸一口凉气，「有机会，帮你传。」 没做过传话筒，第一次做传话筒滋味并不好。 童佳和徐晚缇合作的时候没有留下联繫方式，池憬记得，好像那天晚上她们从剧院出来还在门口吵了一架。 * 林知一到了上都机场后，先去前面见了接机的粉丝，摄影师跟在外面拍了照再上车。 来接机的粉丝很多，她参加完活动以后也没休息就往回赶，连同之前拍摄电视剧的扬德市也火了，带动了地方旅游经济。 总有偏爱和例外眷顾每一个善良的人，林知一活成了跟她这个名字一样的人。 「一一姐，还有几个代言，舅妈说看你接哪一个。」在上车后朱珠把资料给了她。 林知一说：「我回去了看。」她转向朱珠，「东西帮我取了吗？」 「取了。」朱珠反应过来，将包装好的盒子拿给她。 林知一接过后小心地擦了一下表面，这里面装得是她缄默不语的答案。 朱珠说：「一一姐，咱们提前回来了，怎么不见你通知教授，平常不都是她来接你吗？」 「不说，生活要有惊喜。」林知一将盒子放进包里。 这是她锦瑟年少期盼的热情，她想池憬也会喜欢流火碎片拼成的生活。 林知一卡着在池憬下班以前到家，但是生活中的惊喜往往会有意外，她在路上堵车了。 上都时常会有的情况，荆逾并非是困死在焦虑的不幸，沧海桑田也应抬首保住喜悦。 到了小区林知一拖着箱子自己上楼了，朱珠回了家没跟着。 天色渐暗下，灯光是人世中第三种绝色，灰蓝的天空就着虫鸣不再让人有孤独感。 林知一在门口的时候给池憬发了消息，她不打算直接开门进去，避免把人吓到，她要的那种惊喜被堵车毁了一地。 【快开门，快递来了】 池憬刚洗完澡出来头髮还没吹干，放在洗手台的手机一亮，她看了一下。 放好吹风机到客厅开门。 等待的过程往往都是煎熬，难以叙述的期待感让她捏紧了行李箱把手。 在听到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林知一含笑看着她，「池教授的快递，快收一下。」 第158页 池憬眉头微蹙，蓦然无奈一笑，「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她拉着林知一进屋，顺便把行李箱提了进来。 门一关，林知一像只猫一样扑了上去抱着她，「要惊喜感。」 「老婆有没有想我？」她搂着池憬，直接一口亲在池憬脸上，池憬脸上还沾黏着未干的髮丝，像冰水出的娇花，清透出尘。 池憬咽住话，清了清嗓子，嫣红瞬间爬满了脸，林知一这么叫，让她既惊喜又害羞，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知一歪头看着她，「你害羞做什么？」林知一参加活动的时候，主办方在现场也是这么叫自己女朋友，她便记了下来。 池憬垂眸看着她，压着笑问：「你在哪儿学的？」 「这不重要，你喜欢我这么叫你吗？」林知一脸上绽放开笑。 林知一刚回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但是好像没变，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不过是以前喜欢的很小心。 「还行。」池憬不太好意思回答这话，她满心都是说不出的酸甜感。 第88章 晨昏四季 「不喜欢的话, 那我不叫了。」林知一的话有点像故意的，尾音上扬，转眸看着别处。 池憬手指划开粘在脸上的髮丝, 头转向一边看着客厅沙发说, 「再叫一声吧, 还不错。」话说得干涩。 林知一仰头看着她，「老婆老婆老婆。」她连着叫了好几声，语气像是撒娇。 池憬看着她的双眸, 忍着眼下的笑，酝酿喉间的话, 不到五秒缓了过来，「嗯, 老公。」 林知一脸上的笑容僵了, 「你叫老公合适吗？」 池憬还是没忍住笑了，「不是你开的头吗？好了, 我吹头髮去了, 你行李箱放那儿，待会儿我来收。」 池憬转身去了厕所，她发梢还在滴水，肩膀已经湿了。 吹风机的声音盪在耳边的时候，她漠然地会回想刚刚林知一软糯糯地声音。 这场恋爱会踏清风明月，也会乘坐年年岁月, 但不管未来如何, 她们都在努力珍惜当下, 铺设未来。 池憬帮林知一收好了东西后, 林知一刚好在浴室吹完了头髮。 她进去后从林知一手上拿过吹风机，收起来放到篮子里。 林知一转过身抱着她甜甜一笑, 「谢谢小憬。」 「你怎么随时都抱着我。」池憬早发现林知一这个习惯，不管是在哪儿都喜欢抱着她。 林知一不做答话，「我给你看个东西，你等着我。」她放开池憬出了浴室。 池憬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浴室还存留着沐浴露的味道，是一种甜到发腻的玫瑰味，克莱因的蓝也会散出的浪漫。 池憬刚挤上洗手液，水流声盪在浴室间，她洗完手走了出去，没有擦反而是让它自然干。 林知一刚拿了东西，她看了一眼时间，刚到十二点，她长唿一口气，「小憬，你过来。」 池憬走近，到沙发跟前，「怎么了？」 「生日快乐。」林知一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根古币风项鍊，吊坠是微雕镂空双层，细看才能看清镂空面两个小人，微雕做到了连衣服纽扣细节都篆刻了。 林知一去年联繫了专人送去做的，一直等到现在才做好，世上独有的孤品，就像池憬独一无二的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池憬倒是很诧异，因为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生日。 去年生日还在拍摄纪录片刚结束那一天，晚上到了家张茹珏给她过的生日。 只要人家不提，她都不记得生日，池憬将手上泡沫沖干净。 林知一拿出项鍊，「我看你身份证了，你坐下，我给你戴。」林知一刻意问过，明天池憬要去别处开会很忙，她计划的生日会都取消了，只能在家里过。 池憬坐到沙发上，林知一直接骑在她腿上，膝盖搁在两旁，然后给池憬戴项鍊。 池憬抬起眼帘林知一，她算是明白了林知一为什么会今天赶回来。 现在应该过了十二点了，赶在凌晨回来第一个说生日快乐，她看了一下吊坠，微雕是专人定做的，这种工艺很麻烦。 林知一唿吸落在她颈部，池憬心跳瞬间乱了，像是故意的，又像无意的，「你留了指甲能戴上吗？」她问话的时候很平淡。 「我剪了。」 「嗯？什么时候？」池憬记得林知一是很喜欢自己的指甲，当初清洗文物的剪指甲依依不捨地样子她现在都能想起来。 「今天。」林知一回话间已经戴好了，项鍊很适合池憬，戴上倒是盖住了那清透感。 喜欢是一朝一夕，而爱是百忙牵挂，囿于昼夜的不眠不休，沉沦一切想停驻的地点永远只是对方身旁。 「很特别，我很喜欢。」池憬看着她，林知一这时候比她高，从这个角度去看，她像是不沾风雪的烟雨，执笔道不明的细碎情话。 「你喜欢就好。」林知一看着她愣愣地险些出神，直到自己视线落在自己指端的时候，她咳嗽一声清理嗓子。 池憬伸手搂着她的腰，在摸到腰线的时候，听到这一声咳嗽颦眉问：「你嗓子不舒服？」 「不是。」林知一扯了下嗓子，然后试探性问：「我们能换一下吗？」 「换什么？」 「没什么。」林知一别过脸，一生要强关键时刻也会吃点亏。 池憬看了她脸上的红晕像是明白了什么，然后她眼眸带笑，音色懒懒地问：「你是准备在这儿吗？」 第159页 「卧室，我，我先洗手。」林知一放开她站了起来，池憬应了声后，她好像会莫名地紧张。 池憬站起身回了卧室，像是提前看了预告，所以才会有的一种害羞的感觉。 在一起这么久，林知一没碰过她，准确说没有真正意义碰过。 厕所的水流声停了以后，林知一进了卧室，见她站在床头，林知一弱弱地问：「你自己脱还是我来？」 「我怎么有点怕你。」 「那，我来吧。」林知一试探着靠近，池憬坐了下来，林知一又骑在她身上，在这时候林知一怂了，明明都想好了要怎么做，这时候却怂得彻底。 她的手解池憬的扣子显得笨拙，解了两颗以后，能若影若现见到让人害羞的东西。 池憬也不动，看着她生疏的表演，林知一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像要先亲，然后再脱！ 她也没有预告，手自然地勾了上去，缓缓靠近，她视线落在池憬鼻尖上，心跳加速的时候她试着贴上去。 在刻意去吻对方，勾对方馋虫的时候，她脑子飞速的转动关于技巧上的东西。 在她准备加深吻的时候，池憬有了回应，对方的回应让她直接占了下风，所有计划好的全被抛出脑子。 池憬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她意料之外，而她也被对方压着，整个过程居然都是不知不觉间完成的。 冰丝的睡裤蹭上时，她整个人像是彻底没了力气。 「你怎么这样？」林知一唿吸停了一拍。 「我怎样？是你自己把持不住的。」池憬说得风轻云淡，话音落在她的耳畔，掌握了主动权后，整个人都没那么侷促了。 比起被撩她更喜欢挑逗对方，好像会有一种满足感，还有愉悦感，不明白缘由，反正林知一每一个反应都会让她开心。 细吻碾过林知一面颊的时候，她又含到了自己的头髮，头髮带来的糟糕不止一次了。 池憬直起身子跪坐在床上，用腕上的皮筋两下绑好了头髮。 「你，放开......」林知一未说完，便被重吻压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池憬没有第一次那般生疏，经歷了很多次以后她对这件事情很熟练，「你都稳不住自己，要怎么碰我？我先教你。」她细吻沿着耳廓往下，击溃着对方最薄弱的地方。 林知一听到这话更要想办法稳占上风，她闭上眼调整自己的唿吸，凝滞的一瞬，在对方往下的时候，她的嗓音忽然软了，「姐姐。」像是撒娇那般。 池憬忽然一愣，不可置信在心里划过，在本不平静地心头盪了一下。 她没忍住不好意思地笑出了声儿，撑起身子看着林知一，「你。」她想说点什么，想起那声姐姐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知一像是找到了能拿捏池憬的方法，灯光小夜灯的微光拉扯着蠢蠢欲动。 不过就只是那一瞬间，池憬恢復得很快，微笑说：「你这么乖，我会好好教你的。」 林知一心里放墙崩塌了，这一招没什么用。 林知一撞着胆子抱住她，翻身换了两人的位置，再听话的孩子也有叛逆期。 池憬压着笑说：「看来你今天决定好了。」她也不挣扎，摘了头上的皮筋。 「当然，你躺着别动。」林知一抿笑贴了上去，生手只能学着试探，她的经验不过是来自于感受。 来自于那方面自己的感受，对方会有跟她相同敏感的地方，只要池憬规矩那她便不着急。 而池憬的耐力以及定力比她好的多，「你这技术有点差。」池憬稳着唿吸微侧头看着她，上扬的调子带着些调侃。 林知一就是抱着乱啃没什么技术，当然还没有到关键的时候。 「你没什么感觉吗？」林知一撑着身子问她。 「有，你把我咬疼了。」 「啊？我，对不起对不起。」林知一没想到自己这方面会这么失败。 池憬轻轻一笑，「紧张什么，我没怪你。」是疼但是还能忍受。 「那我，下次......」林知一话没说完瞬间占了下风，对方将她带到了身下，细吻被加重的时候，她唿吸紊乱。 「现在是不是不紧张了？我教会你以前，你适合躺着。」 林知一脑子懵了，一句话也答不出。 慢落的唿吸是红绿霓虹城市渲染的氛围感，夜会沉默，但是她们不会。 林知一没有池憬的细腻，但也尽量做一片羽毛落地无声，驯顺和温柔是池憬该有的一面，专情是人间宝藏，沧长锦绣也想许人一世繁华，时光殆尽也执一人之手，这便是池憬，独属巨蟹的温柔。 第二天 薄阳撒进屋中，淌进窗户的是泛滥一夜的温柔，林知一起了一个大早做了早餐，厨房的雾气绕上橱柜，她试了试刚煮好的汤。 浓鲜味漫过舌尖，她满意一笑。 「你怎么这么早？」池憬见她在厨房转悠还是略微诧异，往常她起来的时候林知一还睡得正熟。 林知一转过身，「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不太好，有点累。」池憬到餐桌边上倒了一杯水，她瞟到洗好的床单已经晾起来了，当然脏了床单不是因为她。 林知一走近问：「怎么回事？」 「你说呢？」池憬垂眸瞧着她。 林知一尴尬笑笑，她岔开话题，「今天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你。」 第160页 池憬放下手里的杯子，「下午要去别的研究所，有三场会，如果路上不堵车，八点能到家。」 「啊？」林知一拧紧了眉毛，「你怎么这么忙。」 池憬看着她失落的表情，然后轻声安慰说：「我尽量早点回来。」池憬自然明白林知一想给她过生日。 林知一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我的意思是，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印象里池憬没有不忙的时候。 池憬自己也知道她基本没有多余的时间，今年没有参加新的发掘项目，都在为了文字翻译的事情。 她刚想说什么，闻到一点儿奇怪的味道，她仔细嗅了一下空气中的流动的味道，「什么味道？」 「我的汤！」林知一赶紧到炉子边关火。 「我来弄，你别烫着。」 细水长流的日子里有总会有归宿感，如果说热恋是精神支柱，那长恋应该是安稳且平淡的炉边汤。 晨昏四季，误打误撞的情之所钟阐述的是懵懂到古稀的歷程。 吃过早饭后林知一把池憬送到门口，池憬问：「你怎么还跟出来了。」 「等你回来了我给你唱生日歌。」林知一搂着她吧唧一口亲在她面颊上。 「好啊，我早点回来。」池憬附身回了一个，她吻刚落在林知一侧脸上，电梯一束光透射到走廊。 罗菘蓝直视看到后整个人瞬间呆滞了，手里的蛋糕滑落掉在了地上。 林知一注意到一下便放开了池憬，两个人弹开了距离，池憬拉了林知一到自己身后，手足无措的慌乱感，意外总是突如其来，「妈。」她声音弱了一下。 罗菘蓝脸黑到极点，面上又爬了尴尬加红晕。 第89章 关于出柜 陡然泛起的正阳霞光万丈, 漫在空气中的热量无法被空调的湿冷吞噬。 焦躁不安揉进了林知一内心深处，她捏紧了衣服角坐在客厅不敢大动，卧室里面声音不大, 她听不太清说了什么。 辉煌光临人世, 撕破了卧室的温馨, 罗菘蓝打了电话给罗诗，「罗诗，小憬今天下午的会议你换个人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罗诗问话的时候, 罗菘蓝下意识看了一下池憬，池憬站在屋里没说话。 「事情有点大, 我先挂了。」罗菘蓝挂了电话。 从进来以后，罗菘蓝没跟池憬说过一句话, 她先给罗诗打电话, 将会议的事情处理好。 池憬见她挂了电话，然后说：「妈, 事情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本来准备过年的时候跟你们说这件事。」 池憬语气平淡，这也是她之前的打算找个时间便坦白这件事。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罗菘蓝一闭眼，努力让自己平静。 「你做的这是什么事？你可以晚婚，可以任由选择自己的婚姻，但是，你为什么偏偏违背常理, 小憬, 你小时候妈妈没怎么管你, 我刚刚在想, 是不是就是因为我的疏忽让你变成了这样！」罗菘蓝从不会大声说话，即使生气也是会放低声音, 这点和池憬很像。 池憬抬眼看到罗菘蓝眼里的泪水，她说：「妈，常理是世人认为普遍合理的观念，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是错的。」 「我现在不想听。」罗菘蓝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下唇微抖转向一边，「看医生，我们去看医生，你停下手上的工作，是我的错，是我的疏忽，让你变成这样也害了别人家女儿。」 罗菘蓝仰头逼回自己的眼泪，这件事情怎么跟池延说她也没想好，整个人脑子乱成一团。 她坐下让自己冷静，手腕都开始发抖，那不是绞痛的悲伤感，是无法遏制的懊悔。 「妈，你别这样。」池憬多年来练就冷静，这一刻也束手无措，她想过会很难，但是她没想到罗菘蓝会像失了理智一样。 她刚上前碰上罗菘蓝的衣服，罗菘蓝拂开她的手，「别的我们不说，你跟我回北海，工作停下，我联繫医生，我求你！你不要变成这样，我就一个女儿。」 罗菘蓝满脸的泪水，双眼通红几度险些晕厥的状态，说话的音色都在发抖，她腾地站起身拉着池憬往外走。 「我没有，我。」挣扎间，池憬跪在地上，她拉着罗菘蓝。 小时候没挨过打，也没在家下跪认错这种事，罗菘蓝看着她，池憬没控制住瞳孔布了泪。 「我只是喜欢她，而她恰好是个女孩。」她说到这儿眼眸中的泪珠夺眶而出，滑落在脸上。 罗菘蓝深吸一口气别过脸不看她，用手背擦了脸上的泪，「小憬，如果你不跟我回去，以后也别回来了，我不会答应你这样的选择，我们家没出现过这种。」 林知一听到动静走了过来，正好卧室门开了，她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呆愣了，「阿姨，你别怪她。」 她知道池憬家里很传统，不会接受这样的事情，她想过无数次怎么样去给池憬父母做保证会让她们放心。 但当事情真的来临，她发现所有的保证都是没有用的，因为她们要的不是保证，是这件事情不存在。 「一一，阿姨对你印象很好，我家孩子有问题对你造成的伤害我给你道歉，我不知道你父母怎么看待这件事，你们保持的这层关系我不接受，我们全家都不会接受。」罗菘蓝尽量保持最平和的语气说话。 这段话维持着该有的礼貌，没有提及林知一的半点不是，但是讲话说得很明白了。 第161页 罗菘蓝说完看向池憬，「小憬，你坚持这样，那以后不要回家了。」罗菘蓝没有半点要松口的意思。 她撂下话绕开林知一出了门，大门没有被摔得作响，池憬还跪在地上双眼失了神色。 林知一连忙追出去，罗菘蓝正按了电梯，「阿姨，对不起，我很冒昧，这不是小憬的错你不要怪她。」林知一不知道要怎么说，她知道罗菘蓝正在气头上。 罗菘蓝看着她说：「一一，我知道你想说你会保证以后能给小憬好的生活之类的，物质条件上我们家什么也不缺，如果她是个男孩，我会很喜欢你。」 电梯门开了，林知一想说的所有话都被罗菘蓝拦下，罗菘蓝进了电梯后又说：「话我说的很明确，这件事我会回去跟她爸爸商量。」 林知一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越是这样温柔地谈话，越是让人感觉无力。 罗菘蓝并不是不会说难听的话，是在给她留最后的面子，因为自己的孩子也是女儿家。 林知一回到房间看到池憬的时候，池憬无力地坐在地上，大概这时她才明白当初罗诗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她自以为了解的父母，其实跟她想像的并不一样，因为她小时候不犯错，不做错事情，所以她看不到他们这一面。 林知一心疼地抱住她，「没关系，别哭，我们再想想办法。」她伸手擦去池憬脸上的余泪。 出柜像是一道选择题，抛开对错两个选项，没有答案可以选。 池憬一向认为如果用妥当的方式来说这件事或许会没那么难，给不了的山高水远像是压在她心里。 * 命运不是个好编剧，安排的剧本波折总是太多，婚纱和捧花间，是并存，也可以只留下一样。 身上存有的特质原本就没有对错之论，棘手的事情不应该黎明，当日暮西落时，上帝总会给一个答案。 「你先别想这件事，我觉得姑姑就是一时间不接受，你先让她冷静一下。」罗诗将手里的杯子搁置到茶几上。 今天听到罗菘蓝的语气不对，她立马便赶了过来，过来的时候罗菘蓝刚离开好一阵了。 池憬默不作声，林知一看了她一眼。 「你现在好好工作，她总不能耽误你的工作吧。」罗诗一早便知道池憬在出柜上很难。 池憬想了一阵，「我再想想办法。」她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罗诗看向林知一问：「一一，你出柜了吗？」 「我爸妈知道。」林知一回答，她每说一句话都要注意观察一下池憬的情绪，今天的事情闹得不太愉快。 「那你怎么跟你爸妈说的？分享一下经验。」 林知一咽了咽口水说：「我没说，我高中那会儿，我爸妈就知道了，也是很多年才接受了这件事。」 上次阮心找她说的时候，她才知道很多年以前爸妈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就在为这些事情给自己做心里准备了。 罗诗诧异了，「那这，挺早。」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着也接受了，这件事一帆风顺的可能性太小了。 林知一如果现在坦白这些事，阮心和林雪松大概也和池憬妈妈的反应差不多。 「先不说这事儿了，小憬，你别分心，这次翻译论文学术界都关注着，明年的国际会议是重点。」罗诗再一次提醒道。 如果池憬在国际会议上拿了奖，等于在学术界又扩展了名气。 不仅是名气的问题，这也是一次重大意义的发现，翻译的文字是从未出现过的神秘文字，解开西凉公主墓棺椁的秘密。 林知一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小憬，我们后面再想想办法。」 「别想了这事儿，今天你过生日，会议我安排别人去到时候传录音给你，你今天就在家休息一天，你都很久没有休息了。」罗诗站起身到了餐桌边上。 池憬深唿吸调整自己，这件事的确是需要长时间。 「一一，这是你买的蛋糕吧。」罗诗看着桌上的包装盒。 「是我买的。」林知一站起身回话，罗菘蓝来的时候提的蛋糕是冰淇淋的，一直放在外面已经化了，林知一为了挽救又放到冷冻室。 「这蛋糕看着不错，洋洋过生日我也订这家。」罗诗到冰箱里拿了饮料。 林知一看了一下池憬，池憬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林知一，她伸手理了下林知一乱了的头髮。 「诶，对了，我忘了跟你说，」罗诗手肘搭在沙发靠背上，「你那个大学同学，沈念，她爸爸被抓了。」 林知一听到这句话先看池憬，沈念家里开了博物馆，之前投资《凰城》后期宣传。 现在电视剧播完了，收视率超越了以往所有的片子，因为电视剧产生的价值过大，加上后面有其他资本保护，没有对《凰城》造成直接的影响。 「听说是沈研究所几年前造假北夏将军遗址，牵连了不少的人。去年刚好发掘了一个北夏年间的墓，今年另一处博物馆，国家团队开启的发掘工作，最后发现是北夏将军墓，这样才暴露了。」罗诗说的这些林知一不太懂。 林知一看向池憬，好奇地问：「墓穴可以造假？」 「不要问，违法的事儿。」池憬回答她。 罗诗坐回沙发上，「这次事儿闹得很大，偷换文物，篡改文物信息，洗文物，后面的产业链牵连挺多人。」 第162页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最近全国的所有博物馆以及研究所都被严查了一番。 池延跟沈念的爸爸是同学，但是从当年沈念差点拿刀伤了她那事情以后，便没再联繫过。 池憬也没有多问这些事，这件事应该都在行业里传开了。 第90章 低调处理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知一没空下来过, 杨言挑了不少本子给她，如果今年她拿了奖，那明年萧翔导演那部家庭伦理剧的女二便不适合她。 公司也不会同意她进去饰演女二, 那边没有签正式合同, 林知一听杨言说, 如果年底的青莲奖她拿了，那她有可能获得女一的角色。 团队也是想用这个奖，帮她在萧翔那边争取, 这个电视剧能拿第二个奖，前提是电视剧成功的话。 林知一现在戏路不宽, 还没转型，她也需要这个家庭伦理剧转型。 杨言还是让她自己挑本子, 《凰城》当初如果跟一开始男演员搭, 也不一定能火到这个程度，除了作品, 小部分跟徐晚缇也有关。 林知一代言拍摄结束后, 去了品牌方的酒会，今天酒会她推不掉，跟着杨言一块儿来的。 圈内有点名气的演员今天都来了，林知一找到了田可，两人也是很久没有凑到一块儿了。 一见面田可就拉着她东看西看，「一一, 来抱抱。」 林知一抱了她, 没让她碰乱头髮, 「你最近忙不忙？」林知一问道。 最好的关系就是忙着各自的事业, 空了聚在一起一如当初，毕竟大家都不是小孩儿, 没有办法粘在一起空谈理想。 「我最近不忙，今年不接戏了，还有个本子年后进组。」 田可的事业没有大起大落，稳定在一个水平线上发展，不过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林知一说：「还不错。」 四周五色灯光落在角落，今夜外面吹了风，华装酒杯在玻璃门内碰撞，林知一头髮挽了起来，不至于会被风吹乱。 酒会的大厅外面是露天阳台，虽然也摆放了蛋糕吃食，但是天气渐凉也没几个人。 自从《凰城》爆了以后，林知一参加这种场合，圈内的都是恭敬说话。 田可说：「孟宛白的戏，《北夏》还没过审。」 「没怎么听说，怎么回事？」林知一问，这个人的名字她都忘了，之前被黑的导火索还是因为那一巴掌。 好朋友在一起会少不了聊聊最近的八卦，「《北夏》这部戏是双女主，真实歷史深究，瑞盛帝和昭宁天后那档子事儿读歷史多少都知道点，现在就压了下来，还好你没接那个。」 那部戏的拍摄时间比《凰城》要长一些，林知一且听着。 阳颱风过，林知一礼服抵不住寒，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杨言抿笑和田可打了招唿，然后看向林知一，「一一，我跟你说点事。」 田可看懂脸色，「那一一，我先进去，待会儿过来找你。」 林知一点头，她现在跟田可不在一个咖位，但是两个人感情没有变，读书那会儿说以后做了明星要合作拍戏，到现在也没有实现。 杨言等田可走远以后，并没有直接说事，而是将她拉到了一边，四下无人角落的地灯擦过杨言半边西服，将她影子投射在墙壁上。 杨言避开摄像头后说：「我拦下了个东西，你先看看。」 杨言从兜里摸出手机，将视频点开给林知一看，画面不模煳，灯光能看清是在ktv，深蓝色混着紫色的光圈晃动，林知一看着画面上的人一眼便认出来是池憬。 池憬蹲下身给沈念繫鞋带的视频，这个拍摄角度是直拍，没有任何遮挡物，视频没有声音，从最开始蹲着到后面跪着。 后面视频直接跳转到酒店房间的画面，看来是两部分合成视频，这一段放大看得很清楚，池憬手里拿着小刀戳了自己脸。 林知一看到这儿，手指用了力，她瞬间别过脸抑制着火气。 「哪来的？」她关了手机没再看。 杨言说：「w二姐发给我的。」 w二姐是圈内有名的爆料人，拥有众多粉丝，之前田可隐婚的事情就是从她手上买的料回来。 「她要多少钱？」林知一直接问了关键点，先给了杨言就是让她买下来，真的是为了爆料也不会直接给到林知一。 池憬不是什么明星，但也是受到很多人关注，之前的纪录片让她受到的关注度超过了一度流量明星。 这个视频会让人有众多猜疑，这个行为举动能有很多种说法，池憬是大家眼里站在云端的人物，跪地给一女子繫鞋带，还有这么极端的行为一定会引起争议。 重要的是性取向以及精神状态受到质疑，考古国际会议在明年初，任何爆料外界的声音，都会影响到她现在撰写研究论文。 没人会管前因后果，网络就是这样，在乎的只是当下场面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w二姐知道很多事儿，包括她和池憬这层关系，早就被拍到过，到她手里没有爆出来而已，所以直接找林知一圈里懂规矩的，比直接问池憬好得多，毕竟池憬不是圈里人，林知一如果不买帐，那再说下一步的事儿。 「八百万。」 林知一惊讶地看着杨言，然后挪开眼，「你待会儿把卡号给我，等会儿，视频我再看一下。」 杨言轻嘆一口气，将视频拿给她，「我劝你低调处理池教授这件事，视频是沈念给的，她家出了事你知道，欠了钱，她让二姐把视频给你，随意开价，到时候分她一半。」 第163页 「她混帐！」林知一没忍住胸口的气，她本来就是个不惹事但不怕事的人。 沈念是确定了她会买这个视频，于是才让爆料人来找她。 沈念家出了事儿，如果不是《凰城》后面的资本压着，沈念也会被扒出来，这部作品获奖概率很高，创造的商业价值也不可估量，所以网上新闻只有研究所的事儿，没有研究所跟沈念那层关系的事儿。 她看完了视频，从视频上根据衣服厚度分出是冬天。那这个时间点是去年，林知一又放大视频看了一下，池憬当时脸上有的伤口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骤然抬眼，冷声问：「我能不能见她？」 「见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爆料的见不到。」 爆料的藉此收了圈里明星的钱，也爆过不少明星料，之前有一个流量花面临转型就是被她手里的料搞垮了。 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流量花背后的资本出了点事。 「你跟她说，一千万断了这个事儿，她分给那混帐多少我不管，另外二百万，让她查查沈念得的什么病。」林知一向来做事情不会优柔挂断。 林知一想放沈念家那事儿也是放不出来的，w二姐也不会去爆这种事儿得罪《凰城》背后的资本，还会牵连到徐晚缇，徐晚缇的背景过硬没办法。 杨言看她火气正大劝阻的话憋了回去，然后说：「我跟她说，最近你低调，今天过了你回去，先休息一段时间，等青莲颁奖典礼。」 林知一应声，她转向另一边，目光放在远处的霓虹上，顶楼以天边为界分割，夜晚任何事物的轮廓都是模煳的。 对于池憬她是绝对信任以及了解，这件事只能是为了买版权发生的。池憬当时没有说实话，她不知道脸上的伤哪来的，但是现在知道了。 林知一闭上眼忍着怒气，她的脾气不差，但是受到欺负的时候也是不能忍下这口气。 她放慢唿吸来缓解自己，但发现冷风拂面也无济于事，林知一转身进了大厅。 「怎么了？一一。」田可见她怒气沖沖从身边擦过。 「我去趟厕所。」林知一怕自己稳不住失了态选择去厕所躲会儿，今天现场来的出了明星还有很多投资方。 这场和失了礼对她来说并没有好处，品牌方的酒会就像介绍资源的平台，很多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而搏人脉。 林知一刚进厕所，后脚就看田可跟进来了，林知一已经气得没办法控制自己。 气急攻心的时候她险些看不清前面的路，林知一没有转身看田可，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她活了这么大还没被什么事情气哭过，田可到她面前，「一一，你怎么了？不哭不哭。」田可一把抱住她。 林知一没有说话，她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这事情要从哪个方面去说。 现在过了这么久再提到这件事，她整个人都不好受，在接受的过程中，有人替她承受的不是四季烟雨，也不是跌落凡尘的无奈，而是泥泞不堪的攀爬。 田可把她带到了车上，今夜人多，指不定哪个厕所隔间藏着耳朵，林知一的提前离场也不会影响什么。 在车上林知一讲了这事儿，她没有讲视频内容的细节，不过是说了沈念卖版权，为难池憬。 对于田可林知一是百分百信任，就像当初田可信任她那样，田可听到这儿咬紧了牙关，「你有钱吗？你没钱我有，我帮你给。」 「我有，我这几年没怎么花钱。」林知一擦了面上的眼泪，刚刚被气得哭了，现在想起来还是狠得牙疼。 一千万她身上有，她出道这么多年，拍戏片酬从来不低，加上她没有在上都买房子的打算，钱就攒了下来。 田可说：「她现在卖不出去本子。」 沈念作为《凰城》的编剧，又是作者，在圈内算是有了名气，不过因为她爸那事儿没人敢买她的本子。 如果有人要爆料她和造假遗址研究所的关系，那整部戏都播不了。 「你说谁敢买她的本子？」林知一像是想到了什么。 田可拿出手机翻动了相册，出来了一张名单，「你等我帮你看看，我这上面是圈里厉害人物的名单。」 「你怎么有这些。」 「前夫的，他喜欢当走狗你又不是不知道。」田可当初发现后保存了下来。 田可还没动，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投资《凰城》的，当初这个本子是徐晚缇推给云梦影视的，云梦影视有能力压住现在的事儿，那她能找的，也就只有邓南星。」 林知一也是刚想到这儿，沈念别的不认识，但是邓南星她见过，现在《凰城》能卖的全卖出去了，已经无法靠着这本书捞钱。 她家研究所出了这么大事儿，光是文物赔偿卖版权这点钱是不够的。 第91章 志同道合 林知一见过邓南星几次, 不太熟，邓南星这人出名的嘴毒，见谁说话都不怎么好听。 邓南星是如士集团二公子, 云梦影视能发展到现在也是靠着这层关系的庇佑。 回到上都市的那一天, 上都市下着大雨, 车窗外灰濛濛一片，倒是让她想起了沈念找她改剧的那天。 林知一从未想过剧本是沈念刻意为之，让她从戏里出不来是某人嫉妒心作祟, 貌似人心再恶毒也到不了这个份上。 但是通过这一次池憬的事情，林知一对这件事有所怀疑, 不过没有实际证据。 第164页 「邓南星的性格可能还真的会买沈念的本子。」田可分析着事情的过程，行业对邓南星的评价玩世不恭, 做事情的时候又是一把能手。 林知一看着玻璃窗外的大雨, 能见车轮碾压路面浪起水渍，她说：「我不想让她卖出去。」 田可侧向她, 看林知一双眼无神, 就知道沈念是真的惹到了她，「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小憬那事儿，我咽这口气，杨姐说，那边分了四百万给她，这笔帐还得要回来。」林知一靠在头枕上想着这件事情。 田可说：「我帮你, 你今天先去见邓南星。」她把手搭在林知一手背上安慰。 深秋气温骤降, 街道也铺着残叶, 充满歷史文化的旧地, 最近是办文化活动和展览会的最佳时节。 十一月的上都市是个尴尬时节，是秋如冬, 萧瑟的美感是时间的沉淀。 王都中心是繁华也是精美，有古都的黑砖有现代的红瓦，这里每一家咖啡厅都喜欢在楼上，正好能见被雨水润透的金黄叶铺满一地。 咖啡厅的音乐一直很柔和，林知一找了角落的位置，约到邓南星真的很难，即使她现在是顶流的位置，但是也不属于是食物链顶端的人，她也不想爬上食物链顶端。 林知一属于没什么大理想的人，作为演员演好戏就够了，能有多红，红到什么时候她没怎么奢求过最好。 「林小姐。」 林知一听到声音回过头，邓南星穿得很随意，剑眉横星，五官并不难看，除了身材有点微胖。 「邓总，坐。」林知一起身打了招唿。 上一次见邓南星还是剧组开机仪式上，之前都是一些酒会上见过。约邓南星看运气，所谓运气就是看他今天想不想喝咖啡。 邓南星落座对面靠在椅背上，「林小姐找我不只是单纯的喝喝咖啡吧。」 林知一微笑，「当然不是，被邓总看穿了，如果不是《凰城》我现在也不能安稳坐在这儿喝咖啡，云梦影视能将这么好的本子给到我手里，今天特意单独感谢一下邓总。」 「林知一，平时不参应酬，接戏全靠一张嘴炒出来的热度，我怎么觉得不太像感谢这回事儿。」 林知一併不尴尬，她继续说：「被看出来了，那我直言，沈念编剧现在在圈内有了名气，她的本子有价值，据我所知她就凰城一本书，但是大家都是看能力，听说她现在正在写另一本，如果邓总收的话，我想试试这个角色。」 沈念因为一本书带火了个人，即使现在没有别的作品出来，那她也可以因此提前卖出去自己还没写好的书。 林知一的目的仅仅只是探探邓南星的口风，邓南星笑说：「真诚才是必杀技，林小姐直言不讳跟镜头前很像。」 邓南星抿了一口咖啡，嘴角似笑非笑，「沈念手里的确有个本子，大纲我看了整体故事不错，但是没有超越凰城，她个人有部分读者，可以靠着这个做后期营销。」 「所以，邓总会收这个本子吗？」林知一笑问。 「有待考虑，如果她做好了构架，我会收。」邓南星没有瞒着。 对方用几分那他还几分，这样的人做事合格，邓南星和她年龄相仿，谈话也并不费劲。林知一含笑点头，她没说什么。 邓南星这时候从兜里拿出几个铜钱，「林小姐对这个沈编剧的新本子感兴趣，我学了卜卦，我帮你算算能不能拿下这个角色。」 「哈？」林知一骤然抬眸，听到卜卦两个字她就头疼，邓南星正经不了多久，和传言是一模一样的，一个爱玩儿的主儿。 邓南星拿了三个铜钱，腾开桌子，笃定说：「很准的。」 这三个字似曾相识，林知一脸都僵了，她视线下移到桌上，「这怎么算的？」 「我可以教你。」邓南星看她有兴趣继续说，「这个卜卦很准，凰城这个本子之前我就卜过一次，上上卦。」 林知一不太信，但是仿佛那种好奇心驱使她不得不信，「那你帮我卜一卦试试，要是准的话我跟你学两招。」 「我送你三个铜钱。」邓南星从另一个兜里又掏出三枚，林知一端端地看着桌面上的东西。 「首先，你得认阴阳，这两面.......」 大概命运会让志同道合在真诚上碰撞，泛泛之交在污浊地比不上清风明月，更新自己的生活也是一件乐趣事。 * 池憬这两天都在别的研究所开会，莱云博物馆被查了好几次，有句话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即使查的再严也没什么事情会发生。 她听说这条线牵扯的太多，调查到现在也还没有理顺，倒是有几个有名的考古学家被牵连。 今年的国际考古会议将这几人除名了，离会议时间越来越近的时候，池憬也会越来越忙。 敲定了翻译文字后准备工作还很多，这次的地点在上都市国际中心。 刚好就在林知一青莲红毯节之前，罗菘蓝没提过之前的事情，按照罗诗的说法，暴风雨一般都在考古会议之后了。 出柜是一个个人选择，但是也要尊重家人的感受，急于求成往往适得其反，她也需要给罗菘蓝时间来接受。 池憬从会场出来，和几人打完招唿以后，忽而瞟到一个熟悉的影子躲在角落里。 会议大厅没有邀请函进不来，林知一只能在外面等着，她低头抬眼，拉了墨镜看向池憬。 第165页 天空被覆在云层之下，沉闷的景色暗淡无光，风也变得刺冷起来，今天颳了寒风不大，来时天气还是干冷的状态，转眼间带着细雨。 「你怎么穿这么少？」她抱住林知一，林知一穿了一件毛衣外套，里面是小背心。 为了拍摄方便穿脱她都是这样的，今天发现和池憬开会地点比较近，拍摄结束后她便直接过来了。 林知一说：「我不冷，我就有点抖。」她说话的时候牙齿抖动了，摄影棚有空调感受不到冷，出来以后她才发现这天快下雪了，所以格外湿冷。 「你不冷你抖什么？」池憬察觉到不对，伸手碰上她的额头，滚烫瞬间覆上她的手背。 池憬摘了她的墨镜还有口罩，泛白的嘴唇她大概明白了，「我们先回家。」她把自己外套脱下给林知一披上。 博物馆的车停在旁边，最近都是专职司机送池憬到别处开会。 黑西装白手套的司机是个大叔，对着后置镜多看了林知一，林知一近来已经是火遍了大江南北，凰城到现在还在席捲各大卫视。 「你怎么感冒了也不知道。」池憬把拉链拉上。 林知一说：「我上午都很精神，意外。」她平时也不怎么感冒生病。 司机没有对两人生疑，女孩子之间互相关心爱护好像很正常，他认真开着车。 感冒都没有了往常的精神状态，林知一发烧便会脸颊泛红，在车上的时候头晕的厉害躺在池憬怀里睡着了。 对于爱情来说，应该是怎样都行只要幸福就好，而关于幸福的定义大概是长巷炊米，市井酒杯，苦口良药。 晚上林知一没有吃一口东西，透着卧室窗户她能看到外面下了雪，夜里的雪没有声音，不慌不忙的安详零落尘世。 池憬做了粥让她喝了以后才端了药过来，林知一坐在沙发身上裹了厚毛毯。 「明天你休息，我们可以去玩儿吗？」林知一喝着她递来的药。 「本来可以，现在不行了。」 绿袋子包装的感冒颗粒带着甜味，喝起来不会太难以下咽，「我看雪很大，我想跟你出去，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去玩儿了。」 平时池憬在忙林知一也不会打扰，不过池憬已经两个月没有休息过，明天刚好罗诗放了一天假。 她看着池憬忙到深夜才休息，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样的工作已经完全影响到池憬个人的生活作息，哪怕是机器也有休息的时间。 池憬把碗放到茶几上，看着她无奈地轻嘆，「要是你明天退烧了，我带你去楼上玩雪。」 「楼上，不就是天台吗？我不去。」林知一躺了下去，用毛毯盖住头。 池憬蓦然淡笑，低声哄着问：「那你想去哪儿？」 林知一听到这句话，翻身起来，凑近了说：「我想去坐摩天轮，下雪天摩天轮会很美的。」 林知一眼巴巴望着她，见她不说话，双手抱着她的胳膊，「小憬，你很久没有休息了，两个月了都，你再不放松一下你会焦虑的。」林知一没有多想去坐摩天轮，不过是池憬已经开始有了焦虑的状态。 因为文字翻译受到关注度很高，压力大的时候才会有焦虑。 池憬视线下放到林知一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她松了口，「那好，你要是退烧了我们就去。」 「谢谢小憬。」林知一兴奋地扑了上去，环着她的肩膀。 乱糟糟的世界有了裂痕，但拥有对方的岁月是恬静安详的，大概率爱应该是写在纸上的是你的名字。 第92章 表演魔术 今年的大雪更为富态, 冰柱挂上了街道树梢上，鼻尖缠绕的白雾好似是有温度。 雪花浮落无声，没有要停的意思, 雪寂不存于热闹的都市。 裹紧了棉袄没人能认清身侧人是谁, 能坐在书店喝一杯咖啡成了惬意。 田可平时不爱看书, 为了和四周合群，她还是拿了一本诗集坐在角落的位置。 但是注意力始终都在外面，除了玻璃窗外, 另一侧全是被书架挡住了视线。 工作日来往的人也不会很多，她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 然后放下书继续盼着门口。 直到一个影子晃过，她拿起书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心里盘算着距离, 终于影子落座在她的前方, 她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书，故作傲态说：「你迟到了。」 沈念一笑, 「你选这么偏的位置, 想不迟到也难。」她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放到身后。 书店的温度过高，旁边的懒人沙发上放着沈念的包。 沈念注意力放在田可手里的诗集上，「泰戈尔的新月集，我初中就不读了。」 田可看了封面，拿的时候还挑了一本自己看着眼熟的，她合上书掩饰尴尬, 「不说别的, 听邓南星说, 你的本子想卖给他。」 「还没写完, 找他谈了，他想要。」矮桌上摆着杂志, 沈念随手拿了一本翻了下。 「邓南星不一定会买，卖给我吧。」 沈念含笑抬眼看着她，「你买还是林知一买？」 田可和林知一的关系是人尽皆知，也不是镜头前的塑料姐妹花，沈念很自然地就问到了关键之处。 「我买，你需要的是钱，不是名，你如果卖给我你能拿到最高价，邓南星不是傻子，你玩不过他，他拖着你就是压价你看不明白吗？」田可直戳重点。 沈念现在地情况，名对于她来说没用，现在压着家里那些破事的，无非就是一部《凰城》。 第166页 如果《凰城》背后资本垮了，那她和犯罪分子的关系立马公之于众。 沈念维持着不慌地态度，「你给得起价吗？」 「《凰城》的价值已经榨干了，邓南星保的是影视版权那一块，他不会冒风险在你身上，你可以好好想想，一千五百万，邓南星给不了你这么高的价。」田可谈话的时候，底气是有的，身为演员，演多了恶毒女配，这种状态能拿得出来。 沈念一声轻笑，「你买了有什么用？我前面拿视频找了林知一，你后脚找我买本子，所以这是演的哪一出？」 田可貌似早知道她会这么说，「我合同快到期了，我想签徐晚缇的公司，你的作品很不错，凰城捧红了整个剧组的演员，我如果有你的版权带着去，她会签我，我以后的发展也会更好。」 田可从包里拿出合同给沈念看，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她的合同快到期了是事实。 沈念只是瞟了一眼，并没有很失态地细看，确定了合同到期就行，对于田可夸她的作品不错，她是很满意这点的。 「不卖，邓南星给不了，圈里也不止他一家公司。」沈念拒绝的很干脆。 田可没稳住神情，但是她恢復地没露痕迹，「为什么？你要知道，你家出了事以后，你的本子不值这么高的价。」 剧本和小说不同，小说能通过其他渠道获得价值，从而提高书本的价值，当时凰城卖出去也就是不到一千万的影视版权费。 听到这个字眼，沈念神色变了，眼底阴沉了下来，嘴角的笑意没有减去，「因为你是林知一朋友，我不想卖。」 田可这样说话很费劲，她冷笑一声，嘲讽道：「你难不成还想为难我，像对池憬那样？你不会是神经病吧。」 「你才是神经病！」沈念听到她末尾那一句，直接拿起桌上的咖啡泼了田可一脸。 田可身上的白毛衣瞬间脏了一块，她本能的一闭眼，咖啡渍布满髮丝，像是从头顶灌下，狼狈感从温馨里爬出将她整个人死死拖拽着，她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用手背抹了眼睫上的咖啡，确定自己能睁开眼，看着沈念不慌的模样，积藏在心里的气结爆发，腾地上前一步一巴掌打在沈念的脸上。 而巴掌并不能平息两个女人的战争，沈念不会只动嘴皮子，她抄起桌上的杯子砸去，田可揪着她的头髮，这一场战斗诞生在书店的咖啡屋，一个和谐与美好并存的地方。 屋外的大雪悉悉而落，地上的积雪刚被清理干净，残雪压弯了枝头，茫茫一片煳了世界。 地暖的温度往往能将人放松到最安心地时候，天空昼黑的时候，要在窗边细看才能嗅到大雪的味道。 故事里说初雪的意义在于白头，感受这场惊喜的时候往往都会有意外。 林知一趴在桌边，双眼无神地望着窗户外，她的脸黑到了极致。 池憬拿了药过来，「怎么这表情，先把药吃了。」她试了一下药的温度。 林知一轻嘆，「今天就这么过去了。」她接过两口就咽下去了，池憬拿纸巾给她擦拭了嘴角的药渍。 「还好没去坐摩天轮，晕外边明天你又上热搜。」 林知一昨晚有好转，但是一早又高烧不退，叫了家庭医生吊水，下午才好转了。 池憬今天也没工作，她自然是明白林知一哪里是喜欢这些东西，无非不就是想让她放松暂时不想工作。 摩天轮没去总要顺她所想，她们看过雪，但是没有感受过雪。 年少时的池憬没有在意过北海四季，她的世界里冷暖人间是来自内心。 林知一回过头的时候，发现池憬正在看窗户，这个位置灯光恰好，能隐约看到池憬脸上的留下的浅印，明明已经浅到快看不清了，但又那样刺眼，剎那间她走了神儿。 每一次的仰望都会让她想起之前看到的视频，她没有正面问池憬这件事，这是池憬不想让她知道的事。 雪藏万物间，有些秘密也值得被珍重，干净的世界只适合一片晴朗。 「你盯着我做什么？」池憬从玻璃窗里看林知一。 外面黑透了，两人的影子嵌入到窗户上。 林知一回了神，她扔开毛毯盘腿坐端正了一些，「我看你发呆，你是不是在想工作的事儿？」 池憬转过头看着她，「不是，我在想，等国际会议结束我回家一趟。」 林知一双眉微蹙，罗菘蓝从上次走后就没给池憬打过电话，这种事情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不过会不知不觉认为是自己的错。 池憬坐到她旁边，客厅的光束就这样投射到她眼眸里，眸光流转像是注入了窗外的冰雪，眼角的温柔只会因为林知一而浮现。 「我沟通好后，我好好带你见我爸妈。」 时光为世界搁浅也比不上这句话，池憬眼里折射的并不是未来，而是她，貌似这句话的意思是，爱情没有固定的未来，而她就是美好的尽头，未来的代名词。 林知一默声了，池憬没说，她知道这件事情并非易事，或许会事与愿违，但被人坚定选择的道路是灯火通明。 「你爸妈那边，会接受吗？」林知一给了回应，不管她回应什么都代表了态度。 「我会努力，所以你也不要放弃我。」池憬也不确定，对于罗菘蓝坚硬的态度她知道事情很难，用言语治癒自己以及对方，才能让事情更有希望。 第167页 同性之间担当责任是从安全感开始的，有百世守候的温柔，也要有倚剑江湖的勇气。 林知一点头，接受需要过程，对方不再是渴望和幻想的时候，林知一自有的卑怯感渐渐消失，池憬做了她的世界，而她成了拥有世界的唯一。 「好了，你休息，我洗杯子。」池憬温和笑笑。 林知一拉着她，「你等等，我最近学了个好玩的东西。」 「嗯？」 「我先准备一下，去餐桌上我给你演示。」林知一手背上还贴着吊水的医用胶带，现在她已经恢復了精神气。 池憬没说什么，先洗了杯子才坐到餐桌边上。 坐下的时候，林知一抱着一堆东西过来，脸上全是欣喜，她眉头紧锁看着林知一这波操作。 直到林知一将一块红布铺在桌上，红布弹起了点灰尘，她往后靠了一下。 「表演魔术吗？」池憬看了看铺得整齐的红布，电视表演魔术好像是黑布。 林知一莞尔一笑，「比魔术还要神奇的东西。」她笃定自信地样子让池憬更加迷惑，一个锦囊拿出来的时候叮噹作响。 直到她亮出三枚铜钱，铜钱反射的光束一闪而过，池憬倒吸了一口凉气，挪开眼睛，林知一改不了的毛病可能就是这点。 「很准的，我帮你算一卦。」林知一将铜钱放到中间。那天跟邓南星学了两招她发现还挺好玩儿。 「你怎么.....」池憬话到嘴边，见林知一心情不错，于是她神色缓和改口说：「你算，表演一个。」 林知一清软笑笑问：「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池憬手撑着下巴看着她，「林大师，我想问明天早上我们吃什么合适。」 「别闹，认真的。」林知一翻开本子摆在一边，「不能问多了，只有一个问题，你好好思考一下。」 「你能先跟我说说，你这个怎么算的吗？」池憬从她手里拿过铜钱细细观察起来，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很简单的。」林知一全然没察觉到，认真地样子让池憬憋笑。 「这有什么诀窍吗？你为什么认为这东西可以指引你的人生大道。」 「那当然，有句话听过吗？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现在握着的就是你的命运。」林知一视线下移动，看着池憬手里的那枚铜钱。 池憬听到这话挑眉将铜钱放回原位，她嘴角含笑看着林知一说：「那你帮我问问，这次又是谁给你洗的脑。」 「你别闹，哎呀。」林知一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又想起了在西北发生的王大仙事件。 池憬故意调侃说：「这次还有符贴我身上吗？」 一些能被拿出来说的小故事，是两人回忆的一个阶段，那时候的她们怀揣着悸动不敢表露。 林知一站起身直接到池憬身边，「你别说，怎么还提这事儿。」提到这些事情她便觉得尴尬羞涩，心如虫蚁攀爬。 池憬一把搂过她，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好了，我不提了。」池憬憋着笑，一只手抚上林知一的额头去探她的温度。 温度正常，池憬也放心了，林知一做的事情好像都挺出乎意料，她倒才像这世间独有的不可思议。 林知一刚想说什么，沙发的手机响了，「我接个电话。」 她的手机一响基本都是身边几个人打来的，池憬也没收她摆好的东西，拿过小本子看了下，笔记做得挺齐全。 林知一看着屏幕亮着田可的名字，她滑开接了，「餵？怎么了？」 「什么？」 池憬听到林知一诧异地声音，于是抬头看着她，电话那头说的什么一点也没听着，通过林知一的神情分析事情不太好。 林知一挂了电话后转头看着池憬，愣愣说：「我们得出去接个人。」 「可以啊，去哪儿接？」池憬放下手里的东西，人已经站起身。 「派出所。」 池憬微微蹙眉，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第93章 感性薄弱 人生总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经歷, 有些事情像是孤品，三个人都是第一次进派出所。 彻夜不眠的轮班执手为地区的安危，哪怕窗外寒雪过膝, 林知一和池憬将田可接了出来。 在门口的时候, 林知一借着大厅的灯光再次看了眼田可留着淤青的眼角。 抽搐的嘴角就能看出她有多疼, 雨加雪往往是最折磨人的，大门外的空地积雪未曾清扫，刚刚的脚印又被新雪埋了一半。 「疼吗？」林知一裹得严实, 只留了一双眼睛看她。 田可身上的毛衣已经干了，沈念先一步被接走, 所以林知一和池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撞见。 如果不是今晚的事情，林知一都不知道田可找沈念买剧本这件事, 这事情她压根不知情。 但是她大概率明白田可是为了她, 至于后面的计划是什么，田可都没跟她商量。 「她比我严重。」田可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打的沈念, 隐约记得进了派出所以后, 沈念脸上的淤青比她多一块。 池憬在一旁也不说话，了解了一个大概，田可找沈念买剧本的事情，对于田可是为了签徐晚缇公司这件事她没有怀疑。 娱乐圈的事情她不明白，林知一看了看四周问她：「饿不饿？」 「饿。」田可挽上她，委屈巴巴地将头靠在林知一肩膀上。 第168页 「去我们家吧, 冰箱有吃的。」池憬在林知一说话前先提议了。 田可现在去哪儿吃东西都不方便, 林知一在外面很容易被认出来, 尤其是近一段时间她活动的范围就在上都市, 网上也是能看到的。 田可点头，「好。」 她今天跟沈念闹了一架, 本来就没吃午饭，到了派出所被教育到现在，铁打的身子也抵不住了。 雪地很软，踩上的时候还能听到响声，三人的脚印留在了派出所的大门前。 夜间看不见鼻尖的白雾，雪下的很密，路灯下能见细细飘落的白絮，既像夏季的扑灯的蚊虫，又像是仙界苍茫的冰花。 出门前两人没关灯，到家的时候，一股暖气瞬间袭来，羽绒服上未化的六角花渐渐成水。 林知一这时候才看清田可伤得多重，店长今天能报警的程度，应该是已经无法靠人力拉开的纠纷。 「怎么伤得这么重？」林知一心疼地看着田可，眼角微肿，淤青蔓延到了颧骨边上，额头上还有抓伤。 田可换了鞋子，一边进屋一边说：「本来也没打架，那人有病，我就问她是不是神经病，她咖啡泼我一脸。」 田可想起来这事儿就觉得自己下手太轻了，池憬接过林知一的外套，听到这儿也明白了打架的源头。 「你去给她上药吧，我来做吃的，你还要吃点儿吗？」池憬将林知一发尾的残水抖掉。 林知一带笑点头，然后去拿药箱，嘴里问道：「她怎么这么大反应？」 「我哪知道。」田可当时被一杯咖啡泼懵了，今天她进了派出所本来打算让经纪人来接，但是想到自己休息经纪人不在上都，助理也放了假。 选来选去只有麻烦林知一，努力要隐瞒的事儿也没瞒住，林知一现在没问是因为池憬在这儿，后面肯定是会问她的。 池憬从冰箱里拿出东西也没有搭话。 林知一吹了吹她的伤口，「疼吧，下次别打架，保护自己重要。」 「还是一一好。」田可靠在她的肩膀上，林知一简单地给她擦了点药。 两人的默契大概就是来自于这一点，田可不会说，林知一暂时也不会问。 餐桌上的红布还没收，在简约风的环境里，大红色是很亮眼的，田可很快也注意到了，「你这是，卜卦吗？」 「刚学的。」林知一准备收。 锅里飘着水雾，池憬做手里的事情没往后看，一面也留心听着两人聊天。 田可坐了下来，「什么时候学的，教教我，我能给自己卜卦吗？」 「当然可以，可准了我跟你讲。」林知一坐到了她旁边。 田可一听，欣喜万分，「你快教教我，我可想学了。」田可一向是对这些事儿深信不疑的，玄学方面她很感兴趣。 「没问题，我教你，你拿这个本子记一下。」林知一把笔记本给她，田可很认真地学了起来。 这番话也卷到了池憬耳朵里，她摇摇头轻嘆，她往后看了眼，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林知一和田可能成为好朋友，一个刚学会的敢教，一个什么不懂的敢学。 没有表演痕迹，大概这也是无条件信任的一种。 …… 林知一在第二天池憬走后问了田可关于打架的事情，田可没说别的，含煳让她不要再管这事儿，钱她帮忙要回来，人她来收拾。 田可没说，林知一清楚，她现在大火抢了人家资源，后面一大堆盯着的，眼看着青莲红毯节来了，这时候她如果出点事，这奖是百分百到不了手的。 之前邓南星提过了一次给沈念的报价，通过她跟邓南星学卜卦的事情，两个人应该叫志同道合，处的还不错。 不算朋友，但是也比曾经近了点，邓南星是个直性子，什么话都说，知道的事儿也不少。 包括她现在有了圈外女朋友这件事情，也都不算是秘密。 林知一拿田可当朋友，自然也不会什么事情都让她沖前面，田可现在合同快要到期她是知道的。 田可想去徐晚缇的公司也不是一两天，毕竟徐晚缇公司就一个歌手，她给的资源不错，乐坛里算是大家都能知道名字的那一类。 雪停的那天，上都市有一场活动，主办方是邓南星爸爸是朋友，来头不小，听闻是自家小女儿喜欢东祺，于是做父亲的便举办了这一场生日宴，让演员到家里为女儿庆生。 林知一去了以后见到了徐晚缇，徐晚缇含笑打了招唿，「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适用于任何场合，不失礼貌听着且体面，林知一回的也是这四个字。 落在上都的豪宅做得像是古代君王的别苑，这样的建筑价值远超新式大别墅，园中雪化寒气直逼心脾。 林知一穿的礼服只敢在室内，今天到的演员都在室内呆着，主人公穿的是东祺在皇宫的西域服装。 专属国人的公主裙，小公主和林知一合了影以后便跟朋友去玩了。 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如果不是主人公是八岁的小孩子，应该她也不会来这样的场合。 徐晚缇说：「一一，沈念的新本子，我劝你不要接。」徐晚缇把酒杯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这件事传得很快，邓南星知道了肯定是第一个讲给徐晚缇，毕竟两家是父辈就认识。 「晚缇姐是觉得，沈念现在的本子超不了凰城吗？这个我当然知道。」林知一说话余光注意了一下四周，今天沈念也会来，好像还在路上。 第169页 「所以你是有别的打算？」 「是有别的打算，有的东西要竞争起来，才会显得她宝贵。」林知一微微一笑，到现在她想起那些事还没咽下去。 w二姐帮忙查的事情到现在没有眉目，沈念什么也挖不出来，除了那点家底。 以前沈念是不差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分走的那四百万都准备拿去填洞。 徐晚缇也不再过问，「你可以信任邓南星。」徐晚缇的温柔基本都是留给了林知一，但是这并不是真的她。 「晚缇姐公司有收新人的打算吗？」林知一探徐晚缇的口风。 徐晚缇目光放到窗外，「有打算，不过没有合适的，新人成长的过程很慢，近来在看合同到期的一些艺人，你那个朋友田可，她合同好像快到期了，我看了一下她的作品，可塑性很高，她的造型师将她外貌局限在一个空间里，没发挥出来。」 「田可不错，晚缇姐可以考虑。」林知一自然是知道田可的能力，一个既想摆烂又想上进的姑娘，摆烂两天上进三天。 「恕我直言，她的料太大，这是我唯一顾忌的地方。」徐晚缇没藏着掖着。 林知一心口颤了下，徐晚缇说的什么林知一是明白的，之前隐婚的事情，田可是因为位置不高，所以这些事情被拦下不会受到关注，如果徐晚缇要捧她，往后这些事等于随时捏住了命脉。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邓南星手插在裤兜，今天的场合也没见他穿西装。 一个八岁孩子的生日来了一堆成年人，其实看似是孩子生日，来的都是些大人物，小孩子由大人陪同过来参加，也是变相的扩展开人脉。 毕竟站在金钱山巅的人物，只有抬首才能看到。 「什么二愣子打扮，土得没眼看。」徐晚缇上下打量他一番，眼露嫌弃。 邓南星瞪大了眼，看了看自己周身的打扮，「我？你说我？我要是能穿裙子，你站这儿就不亮眼了。」 林知一倒是头一次听徐晚缇这么说话，印象里好像徐晚缇跟童佳说话也不会好脾气。 徐晚缇许是注意到林知一在这儿，没说话，翻了个白眼。 邓南星也不会继续揪着事情往下说，他转向林知一说：「林小姐，我是准备跟你说，有人抬高了沈念的剧本价，所以我不打算购买竞争，沈念开口要一千五百万，她的本子不值这个价，所以你想出演这个本子的女主，我这边给不了。」 林知一瞬间想到了田可，田可给的价这么高，也算是给了沈念一个能和邓南星谈判的筹码。 现在沈念算是彻底失了邓南星这个买家，明明沈念知道邓南星在压价，还是故意放话过来，这事情不太对。 再或者说，沈念找邓南星才是目的，将一千五百万的价透给行业，拿着这个找下家。 **** 邓南星在行业内有些分量，凭藉这一点另外的竞争者是会考虑沈念的本子。 这么做才是正确且聪明的做法，沈念要的不过是将找邓南星这个消息放给人家。 林知一像是瞬间懂了，她骤然抬眸看着邓南星礼貌笑说：「没关系，邓总，跟角色无缘作为演员应该习惯。」 她也忽然明白了田可出价竞争沈念本子的事情，是为了让沈念失了邓南星的这个买家。 田可要做的跟她当时想的是一样的，她找邓南星提角色只是为了探邓南星的心理价。 田可找沈念买本子不过是抬高沈念本子的价值，让她借这个消息和人家抬价。 不过没在圈里待过的人，这些事上终究是脑子差了点。 林知一从楼上下去到大厅以后，正好见沈念来了，沈念穿得还算体面，送了一本亲签给主人公，她脸上没有田可伤得重。 林知一抿着唇将手藏到了后面，她现在不能见沈念这张脸，看到她便会想起那些视频。 她保持着淡定对沈念一笑，「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 「比如关于你的病。」林知一併不知道沈念是什么病，去年在剧组听朱珠说的这件事。 沈念忽而瞪着她，那双眼藏着恐惧慌乱，被风吹乱的髮丝挂在泛红的鼻尖，显着既可怜又可恨。 林知一往前走，沈念很自然地就跟了上去，只要人跟来了，她知道沈念的病肯定是她最在乎的东西。 林知一拿了外套披上，今天参生日宴的人很多，要想避开人还真的很不容易，很多地方有保安站守，除了刚刚站过的二楼。 到二楼的时候，徐晚缇和邓南星离开了，她走到刚刚站过的窗台边上，然后开了窗。 冷风吹来的时候，她整个人能精神一点，朱唇捲髮很配皮草外套，高贵优雅适合藏在温室的娇花，「钱你拿了，帐该算算了，我本想让你名声扫地沦为过街老鼠，但是后来我发现，即使这样，我还是不能解气，我跟你不太一样。」 林知一说着脱了高跟鞋，踩上高跟的时候，她比沈念高一点，脱了两人身高差不多，不同的是盛气凌人的气势，那是沈念永远都学不会的东西。 「这怎么怪我，是她自己要买我的版权，我怎么做是我的事儿，我没逼她。」沈念别过脸，硬撑着那股傲气。 曾经她有傲气，那是因为有家里做底气，现在唯一的底气没有了，傲气不过是自尊。 林知一脾气一向是不好，在别人没有惹到她的时候她都是好好说话。 第170页 而伸手打人这种事，这一生也就只发生过两次，她克制自己咬着牙槽，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沈念无所谓的态度让她压抑的火气绷不住了。 「你过来。」林知一瞟了她一眼，然后拿过桌上的杯子，这位置的酒杯太多，旁边的角落貌似更适合说话。 沈念跟着去了，今天这样的场合，林知一也不能做什么。 到了角落，林知一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随即便将红酒泼了她一脸，「我忍你很久了，小憬不动手打你是因为她脾气好。」 林知一想起那个视频，她气得指尖发抖，脱了鞋才方便打人。 沈念狼狈地抹了脸上的酒渍，她抖着睫毛上残留的红酒，刚刚那一瞬间仿佛没办法唿吸，林知一的动作让她猝不及防。 扇巴掌这事儿不是第一次做，林知一比较熟练，她克制了很久没有找沈念。 林知一别过脸说：「给小憬道歉，不然我将你的病公布到网上。」她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沈念这么在乎，一定是见不得人。 沈念红着双眼，看到林知一这张脸仿佛全然失了理智，直接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林知一看她像条恶犬的样子，自己也被吓到了，连唿吸都忘了。 她整个人险些摔倒在地上，堵在喉咙的气息涌不上来咽不下去，一度让大脑空白。 这时一只手抓住了沈念的手腕，「放开！」 徐晚缇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邓南星也在旁边，两人一人抓着沈念一只手，强行将她拉开了，林知一脖子留了红印，在脱离魔掌那一刻她喉咙得到释放，她唿吸时咳嗽起来，手撑着桌子。 「一一，你怎么样了？」徐晚缇扶着林知一。 邓南星皱着眉头观察两人，女人的战争要不要插话是个未解之谜。 林知一咳嗽两声，抬眸射出凶光看着沈念，她努力直起身子，对方没有极致的识趣来掩盖自己窘迫。 「要不要道歉你自己掂量。」林知一明白沈念是个要骨气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对池憬。 沈念看了看徐晚缇还有邓南星，忍着没让自己哭，崩在心上的那根筋随时会断，那是拉着理智的唯一绳索。 须臾，她说：「我给她打电话。」 徐晚缇没看懂，但也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事儿，她给邓南星使了个眼色，「我们在外面，有事情叫我们。」 她看了下沈念，拖拽着邓南星往外走，邓南星是个爱看热闹的，三步两回头极其不愿离开。 直到人出去，沈念拿出手机，两颗滚烫的泪水滴落到手机屏幕上，她的脸颊留了五指印。 林知一下了重手，因为她没办法忍下那口气。 沈念先用主号打了过去，对方拉黑了，她换了个号码又打过去，今天如果没道歉，林知一不会罢休。 当电话接通的时候，林知一没有说话，她看着沈念道歉。 沈念在咽下泪后，欲言又止好几次才说：「是我，沈念，我为之前的事情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沈念说着后面哭了。 但是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林知一从来不会同情谁，电话那头传来池憬的声音。 「我说过了，不要再联繫。」 池憬也没有说别的话，至于接不接受沈念的道歉，她没有给答案直接挂了电话，池憬一向是个心软的人，说了这番话看来是沈念做得很过。 林知一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别处，她到椅子上坐下，语气悠悠然，「帮我穿鞋，这事儿算过了。」 沈念忽然间抬眼，眼帘还挂着泪，强撑着倔强问：「凭什么？」 「你做那些事儿的时候，怎么没问过凭什么，你可以不卖你的东西，你凭什么让她跪着给你繫鞋带，你算个什么东西！」林知一提到这件事便彻底崩不住了。 「这是你的问题，她是为了你，你怎么不觉得是你入了戏害她不得不低头。」沈念像是一个彻底的疯子。 林知一站起身与她齐平直视着她的眼睛，娇花也也泼辣一面，知行合一四个字在她这儿从来不是说说。 林知一瞧着她说：「这不是我的问题，她这么做是因为她在乎我，愧疚我自己受着用别的方式补给她，而你侮辱她，是因为你心理骯脏，自以为是的傲气作祟。」 从不用别人的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林知一知道池憬是因为她，她有愧疚感，但是她会补给池憬，但是沈念这么做，是沈念的问题，两者没有直接关系。 沈念脸上挂着水珠，林知一越看她，越觉得自己欺负得不解气，为了避免自己再打她，林知一转向另头继续说，「我没提你故意让我入戏这事儿，你就该像只耗子躲着我们，而不是像蛆虫跑出来噁心人。你用拿考古资料骗我，将我的生活套入你的故事中，我不拿这件事针对你，那是因为我是个演员！我的感性薄弱我自己买单！」 林知一提高了音量，从她刚入戏的时候就知道是因为什么造成的，直到前段时间又查了沈念家住址，才发现沈念有故意的成分。 「你知道为什么小憬她会拿刀伤自己吗？明明看着这么不理智的行为，应该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才对，她为什么对着自己。」林知一转头看着沈念，在看到沈念眼里的血丝后，她然后放低了声音，「因为她在演你，演你心里那可笑癫狂的一面，沈念，你的喜欢真让人噁心。」 第171页 林知一被沈念气得险些哭了，她不能提这些事，提到了便会难受。 人的恶毒是她想像不出来的程度，沈念在她眼里和疯人院的疯子没有区别。 疯子才能写透人心，因为她们幻化的始终都是黑暗的一面，就像凰城这本书，将沈念的内心展现的淋漓尽致。 林知一在一瞬间都会怀疑沈念是精神疾病，没有查出来她也不会下定论。 寒风拨进窗户，拉动淡影，奏了一曲无声的哀嚎，虚无制成的深渊偏拉动着所有人都画地为牢。 沈念说不出话颤抖地下唇挂着眼泪，林知一坐回位置上，翘首瞧着她，「穿吧，这事情不然今天没完，我还会找你，穿完了把四百万还我。」 在沈念缓缓低身那一刻，林知一把头转了过去。 这番话被外面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这一层没有人，刚刚两个人就查看过了，邓南星虽然听不懂，他看着徐晚缇说：「这张嘴怎么这么能说，难怪时常会这么上热搜。」 徐晚缇听得半懂，她演过凰城后面的舞台剧，加上今天这件事，大概也明白髮生了什么，林知一的性子她一直很欣赏，她没看出来池憬能做到为人跪着繫鞋带这份上。 她们为彼此做的事情都是因为对方值得，反观看来，她谈过不少恋爱，没有过这种为对方倾塌山河的勇气。 「盯一下动向，谁也不准收沈念的本子。」徐晚缇缓缓开口。 「你又闹哪一出？」邓南星拧紧双眉一脸茫然。 徐晚缇没有说话，踩着高跟鞋下了楼，楼道的声音作响，她搭着扶手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 楼下的大厅响起了钢琴曲，不管爱不爱听曲儿的都在围着三角钢琴听小公主演奏。 这也是刚刚二楼没人的原因，人形玩偶挡住了她的影子，徐晚缇没有多停留，拿了外套就出去了。 这种场合来走走过场，如果不是自家老父亲打电话说这件事，她也不会来参加一个小孩子的生日宴，老父亲和孩子爷爷熟得很，推不了。 徐晚缇走的后门，这一块里外都是没有外人，非富即贵的才会住这边，从偏门出来以后，裙摆开衩的地方灌了风。 冷得让她小腿刺痛，她的车停在前面，徐晚缇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绕到后面来接。 化雪的时候往往是最冷的时节，寒风带动湿冷，直逼心头，外套再厚也挡不住寒凉，厚云遮盖住了湛蓝，这样的天气让人阴郁。 一辆黑色跑车停在她前面，车窗摇下的时候，徐晚缇也没有往里面看一眼。 「这不是徐影后吗？啧啧，怎么这么狼狈。」童佳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泡泡破碎沾了白胶在嘴唇上。 徐晚缇听到熟悉的声音瞟了一眼，「冤家路窄，你怎么混进来的？」 「什么叫混进来的，我怎么就不能进来。」童佳的侄女跟这家子小公主刚好是同班同学，今天她空帮忙将孩子送过来。 「是不是很冷？」童佳手搭在车窗上，看了徐晚缇裙摆，礼服的薄度在冬季显得精神。 徐晚缇听不了这个字，忍着没让自己抖，她抬首说：「之前的帐没跟你算，你别惹我。」 童佳之前也是太忙了，也就没空理徐晚缇那些事儿，在网上消停了一段时间，徐晚缇见童佳没了动静，就不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童佳不屑一声嗤笑，「我惹了怎么样？」她从旁边拿出手机，直接对着徐晚缇拍了一张，「我今晚就发你群里。」 徐晚缇顿时来了火，直接冲上去拉开了车门，拽着童佳手腕，童佳没有她的力气大，被这猝不及防的外力给吓到了。 「你有病！放开，徐晚缇。」 「童佳，都他妈说了别惹我。」徐晚缇打开后车门，将童佳推了进去，本来就被外面的寒冷吞了好脾气。 徐晚缇的外套掉在了地上，地上的湿水将白外套染脏了，她也没有伸手去捡。 童佳被徐晚缇吓到了，慌乱之余她抓上徐晚缇的肩带，直接给拉坏了。 徐晚缇压在她身上，看着被扯坏的肩带，一闭眼忍着火气，「童佳，为什么遇到你我就没好事儿！」 咬紧的牙关不仅是在隐忍怒火，还有自尊。 童佳丢了手里的带子，「你给我起来，贴我这么近做什么！」 童佳推了她一把，抬眸正好对上徐晚缇那双狐狸眼，微黄的捲髮穿着白色礼服像是天山雪狐，天寒地冻更是为这份美增添了些许柔情。 徐晚缇看了她一眼，然后直起身子，将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扔进了后座，童佳刚起身，被这脏外套蒙了头。 「送我回去，都是你惹出来的。」徐晚缇坐到了副驾驶。 「你滚下来。」童佳站到了车前面，整个人气的脸色都不好了。 徐晚缇满不在乎，拿旁边的口香糖拨开嚼了起来，顺便给自己繫上了安全带。 童佳见徐晚缇稳如泰山，她勐地开车车门坐到驾驶位，启动车子顺道打开了敞篷，「我现在就送你去最热闹的地方逛一圈。」 四周忽而亮一个度，徐晚缇转头看着童佳，「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变的！你怎么这么变态。」 「你才变态。」 徐晚缇看她这态度，于是目光放到了前面，「要是你敢，我明天就出柜，我说你是我女朋友，童佳，你有胆子试试，鱼死网破。」 第172页 童佳捏紧了拳头，看徐晚缇一脸轻松笃定的样子，她索性算了，关了敞篷后打开空调。 童佳谈了不少男朋友，玩的都是富家公子哥，被徐晚缇这么爆一遭，她面子挂不住，家里生意做得大，到处都是朋友。 「住哪儿。」 「往前开，我给你说。」徐晚缇拿出手机给司机打了电话，被扯坏了肩带，不方便坐自己车回去，毕竟礼服领口很低，她现在都用一只手捂着。 「一一走了吗？」童佳知道林知一也过来了。 徐晚缇说：「没走。」她这时候想起来听到的那些话，「沈念到底有什么病？」 「她怎么了？你这人，你骂她做什么，她哪儿招惹你了。」 「我没骂她，我是问你她有什么病！」 「你这张嘴怎么碰上谁都骂。」童佳认真开车，语气冷淡，态度也算缓和了。 徐晚缇只好算了，不耐烦道：「我跟你说不着。」她长唿一口气转头看着车窗外。 路边堆积的白雪覆了泥，人间精灵凝聚在一处，留了一瞬的美丽，也带了一瞬的寒凉，橙色身影哪个季节都能见到，徐晚缇知道林知一的每一面，但是林知一似乎只记得她最温和的时候。 …… 池憬今天到家的时间又跟往常一样，晚了一些，天黑透了她才离开博物馆。 博物馆到家一般走路只需要十几分钟，快到圣诞节了，商场外的橱窗会贴圣诞老人，圣诞树也开始立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彩球晃动有了圣诞节的味道，今年的圣诞大概率不会下雪。 「看什么呢？」林知一裹成了粽子出现在她面前，这条路是池憬回家的必经之路，林知一在这儿一定能等到她，就像那年的公交站一样。 池憬回神说：「没什么，你今天怎么样？累不累？」 林知一伸手抱住她，把头靠在她肩膀下，「我不累，今年我想带你回家，以女朋友的身份回家。」 池憬去过林知一家，但是没有太过正式的和林知一家里所有人见过面。 林雪松去沟通爷爷奶奶那边，关于性取向家里最亲的人迟早也要知道这件事。 不管池憬那边沟通的怎么样，她想通过这个方式告诉对方，她认定的是她，今天和沈念的事情，将会成为她埋在心里的秘密，就像池憬也瞒着她那样。 她做不了好人，但也不是绝对的坏人，不愚善是保护自己的方式，池憬给的是明目张胆的偏爱，那她还的就是昭告天下的温柔。 「谢谢你一一。」池憬近来压力很大，这一瞬间心里好多了，一方面是出柜的事情，另一方面是国际会议越来越近。 林知一抬头对她一笑，「谢我做什么，吃饭了吗？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做。」 「吃过了。」池憬拉着她往回家的方向去，天黑了路上的行人少了，冬季太冷很少会有人愿意在外面逗留。 池憬近来都在博物馆吃，有时候也来不及吃饭，夜间没有吹风，林知一偷偷看了池憬好几次，喜欢而值得做的每件事。 杨言说低调处理，这便是她低调的方法，和沈念没有区别，但是她并不后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她自小就明白的道理。 林知一不是矛盾的个体，善良向阳的路上一定会有倒刺横生，若是没有这些倒刺，她在圈里也不再是纯色。 可以活的肆无忌惮，但也要生活的平淡温柔。 「买花吗？两位小姐姐。」卖花的女生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走来的时候融在黑暗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她。 女生脸颊冻得通红，手里捧着一束，身后的小拉车满满一车。 看样子今天太冷生意不好，林知一问池憬，「你喜欢哪一束？」 池憬看了看她，「你喜欢哪个？我买给你。」 「不，我想给你买。」林知一挽着她，女生看着她们挽在一起，也是懂了这层关系。 池憬扬了扬眉不跟林知一争，「那就手里那束吧。」 林知一从包里拿了钱，付了钱以后抱过女生手里的花，这一束花像是希望燃起女生的心，那双眸子从期盼转变为欣喜。 「谢谢，这位姐姐的声音好像明星林知一。」女生多留意了一下她，林知一额头都没有露在外面一点也认不出来。 池憬看着她一笑没有说话，卖花的女生走远后，林知一把手里的花给池憬，「小憬适合所有好看的东西。」 「比如你吗？」池憬接过，揶揄地说。 「我也算，不过还不够。」林知一这点偶尔不会谦虚，两人往回家的路上慢慢走去。 「怎么不够？有比你好看的吗？」 「有啊，你比我好看。小憬我问你，你最开始喜欢我是什么时候？」林知一面向她，和她谈论起过往。 池憬想了一下，「你真想听？」 「你说说。」 「不知不觉就喜欢了，具体我说不上来。」过程都记得，但是至于是哪个阶段动心，她一点也说不上来。 动心是个很奇妙的过程，她只记得第一次吻林知一的时候，内心到底有多慌乱，第一次吃醋心里有多煎熬，第一次听到表白，那种欣喜的感觉都是曾经从未有过的。 「那你猜猜我。」 「高中。」 「高中什么时候？」 「我分析一下……」 灯光下垂从髮丝扫到两人肩膀，安静下来的时候，才知慢慢何其多，倾城之面为一人挽红妆的孤感，她们不淆凡尘碎语，囫囵之中也总会有蜕变。 第173页 暮冬寄雪，而那封没有回的书信也有了答案，她们可以将彼此视为人间理想，也可以作为自由之灯。 第94章 考古会议 国际考古会议开展当天, 林知一很早就起床了。 博物馆的车直接到的楼下，池憬直接带林知一一块儿过去，这次国际考古会议是大型学术活动, 不同国家的考古学家都聚集在了上都市。 一般考古会议的举办地点都会选择歷史悠久的城市, 上都市就是典型的例子。 会议一共是五天, 林知一这边参加结束后便要去参加青莲红毯节。 这种会议也是在促进不同国家的文化交流与合作。 林知一戴了口罩，里面会有记者进行直播，她听罗诗说池憬的爸妈都过来了, 还有张茹珏。 对于池憬能不能拿奖这件事都成为了学术界关注的重点，因为她手上的论文还未进行发表, 神秘文字便引起了考古界的关注。 林知一有点害怕见到池憬的爸妈，上次被撞破了以后, 她便格外害怕。 街边从元旦前就挂了红灯, 现在游街卖糖葫芦的越来越少，难得见上两个。 林知一记得刚来上都市那会儿, 还是读大学的时候, 校门口每年冬天都有很多，一个大爷卖了十几年，只要路过她都会买一根。 也不是爱吃，就是喜欢感受那种在雪地吃糖葫芦的感觉，冬天和红色格外相配。 池憬注意到林知一发呆，然后说：「你别害怕, 待会儿我会在你旁边。」 池憬像是看穿她在担心什么, 林知一回神微笑道：「我紧张。」 「没关系的, 我姥姥会很喜欢你的。」池憬相信这一点, 其实罗菘蓝也不讨厌林知一，不过是不能接受她们这一层关系。 不管如何, 罗菘蓝都不会因此来责备是林知一的问题，反倒是会责怪自家的女儿。 她们家一向是如此，有问题反思自己，也让池憬养成了这个习惯。 车子驶进国际中心，林知一深唿吸缓了一口气，车还没停下她便看到一群记者守在门口。 她今天戴了口罩走在池憬身后没什么大碍，她跟着池憬下了车往里面走，这群媒体是娱记，因为池憬在网上的热度而到这儿拍摄做採访。 池憬什么问题也没回答，夏晗等在大厅门口，在见到池憬的时候迎了上来。 她的注意力放在池憬身后，不过只看了一眼，「教授，休息室安排好了，你先去休息室做准备工作吗？」 「先去休息室吧。」池憬将手里的电脑给了夏晗。 罗诗去接罗菘蓝一行人了，得晚点到，早上都是堵车的高峰期，会议要到十点半才开始，池憬可以到休息室，也可以到大厅。 但是今天要主讲她的神秘文字翻译论文，她会选择先去休息室检查一遍自己的东西。 休息室在楼上，林知一看到几张异国面孔。 她是第一次来这样的活动，到了楼上后礼仪将池憬带到了隔壁安静的独立休息室里。 里面温度较高，林知一上去后脱了厚外套，她将池憬的接过一起挂在了衣架上。 饮品水果都准备的很齐全，夏晗帮池憬打开电脑，然后从包里拿出文件。 林知一四下打量了一下摘了自己的口罩，「小憬，待会儿你爸妈也直接进来吗？」 「嗯，你喝水吗？我给你倒。」池憬捕捉到林知一毛衣上挂着一根头髮，她捻下扔到垃圾桶里。 夏晗听到声音忽而抬眸，看到林知一后整个人傻了。上次见到徐晚缇，这次又是林知一，主要是没想到池憬会带林知一来这种场合。 林知一正好对上她的眼睛，看她仓惶的眼神，林知一轻轻一笑，「你好，我是池教授女朋友。」 在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后，夏晗瞪大了眼睛捂着嘴，然后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林小姐你好。」 所以上次她骂林知一的时候，是因为池憬喜欢林知一才会反应这么大？ 林知一的不掩饰，让池憬有些失措，她盯着林知一看了几秒，然后转向夏晗说：「我女朋友。」 夏晗愣愣点头，然后惊慌失措挪开眼睛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不过这事情做的也越来越不专注了。 接下来林知一在一旁也没有打扰，她刷着微博，大家今天讨论的某些话题是关于池憬参加国际考古会议的。 林知一併不能完全安心刷微博，她的注意力都在门口，池憬的爸妈随时会进来，还有池憬的姥姥。 消遣时间的时候那些头脑生出的场景便会落在眼前，林知一刚想到这儿，就见门被推开了。 她腾地站起身，池憬一步先到了她旁边。 张茹珏走的最前面，紧接着后面是池憬父母，最后才是罗诗进屋。 罗诗旁边还跟着一个男人，男人很高身着西装，气质斯文优雅，透着清冷矜贵像是一块美玉。 罗菘蓝看到林知一併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反倒是池延多看了林知一一眼。 张茹珏笑着打量池憬，「我瞧瞧，小憬怎么感觉瘦了。」 「姥姥，看错了吧。」池憬打趣。 张茹珏很快注意到林知一，林知一站着微微弯腰打招唿，「姥姥您好，我是。」林知一说到这儿卡住了。「我叫林知一。」 「眼熟，怎么像我看的电视剧那个小姑娘东祺。」张茹珏带着一副老花镜。 林知一因为凰城算是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老一辈的也看这部电视剧。 第174页 罗诗笑说：「那肯定得眼熟，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东祺，你就知道东祺，不知道这演员就是一一吧。」 张茹珏眼眸掠过诧异，她扶了下眼镜，「还真是，本人真漂亮，我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大明星。」 老人一笑，大家的氛围就轻松了许多。 夏晗看到她们聊得正欢，于是跟池憬说了一声去了会议厅看情况。 罗菘蓝面上虽然带着笑，但还是能见瞳孔内的飘过的寒凉。 罗菘蓝说：「小憬，这是你谭伯伯的孩子，刚从国外回来，是语言文学专家，对你手上的论文很感兴趣，今天跟我们一起过来，你们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池憬上一次见谭钦伯伯还是去年，林知一和徐晚缇喝酒那次，在北海博物馆见的。 「你好池小姐，谭疏月，小时候我们还见过一次，在北海博物馆。」谭疏月很绅士，举手投足都像是书香弟子，礼貌和气度在伸手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林知一瞬间懂了罗菘蓝的意思，也明白今天谭疏月来是做什么的。 池憬礼貌一笑，「不太记得了。」她手自然地握住林知一。 林知一低头看了下，这种安全感像是三分候鸟鸣七分南方雪，宁静且安心。 谭疏月没有尴尬，将手收了回去，倒是这举动让罗菘蓝黑了脸，连带池延也别过头不看。 「都坐吧，奶奶，姑姑，姑父，别站着。」罗诗将局面打破，池憬将她拉到了身旁，握着她的手收紧了几分。 谭疏月等在一旁，直到罗菘蓝开口才入座。 张茹珏招唿林知一，「一一过来，坐我这儿。」她脸上笑得和蔼。 池憬这时候才放开林知一，林知一走过去在张茹珏身边坐下来，「谢谢姥姥。」 「我一看这孩子就喜欢。」张茹珏头髮盘得整齐，鬓角没有一丝凌乱。 罗诗笑说：「姥姥，很少听你夸人吶，我也喜欢一一，小憬也喜欢是吧。」她看向池憬。 罗菘蓝目光落在了罗诗身上，「罗诗，你爸爸呢？」 「我爸，没看到啊。」罗诗一早也没联繫罗玉韬，并不知道动静。 池延问：「小憬，这次会议结束，今年也别参加项目了，回学校上课，女孩子大了考虑一下结婚的事。」 「诶，疏月，你跟我们小憬一般大，谈女朋友了吗？」罗菘蓝顺着话往下问。 谭疏月不好意思笑笑，「还没呢阿姨。」 夫妻两的配合谈话像是一早彩排好了，上下接的滴水不漏。 「会议快开始了，爸妈你们进去吗？」池憬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正好接近。 他们既然来了肯定是会进去，毕竟今天池憬手上的论文受到关注的。 罗菘蓝和池延站了起来，「那妈，我们先进去，你跟罗诗还有一一在这儿，看屏幕直播。」 张茹珏含着笑，「你们去吧，小憬好好表现。」 池憬点头，然后对林知一说：「你等我回来，结束了一起回家。」 谭疏月的眼神游离在每个人身上，除了一般大的两个女生，这种礼貌很容易被人注意到。 林知一点点头，罗菘蓝不会说什么，但是今天带谭疏月过来，问谭疏月的那些话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罗菘蓝不是一个在乎对方身份的人，家世能匹配或是稍微次一点都是无所谓，只要对方的性别是男。 等到人都出去，罗诗打开了沙发前的大屏幕，休息室也是给同行家属或者朋友准备的。 张茹珏这时候才脱了外套，从包里拿出披肩搭上，披肩是她到哪儿都会准备的东西，「一一平时都看哪些书？」 林知一呆愣住了，她最近闲下来以后都是在家看池憬的那几本野史三册。 「奶奶，一一是明星很忙的，哪有时间看书，怎么问这话。」罗诗一向都会替人解围或是打圆场。 张茹珏握着林知一的手，「我这话问的，没有别的意思，一一，你以后拍的戏，姥姥都看，东祺那小姑娘演的特别灵动。」 这种感觉很像是被一个群体认可，林知一甜甜笑着，「谢谢姥姥。」 罗诗走近坐到了旁边，她给张茹珏倒了水，「奶奶，一一跟小憬是高中同学呢，也是北海的，回了北海都能随时见着，你说让一一嫁到咱们家好不好？」 张茹珏拍拍了她，「你这孩子，怎么不尊重人吶，而且咱们家都是姑娘。」 「我结婚早，没福气，小憬还单着呢，让小憬娶回来，以后大明星就是咱们家的了。」罗诗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话。 林知一还是心头上一紧，她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小心地看罗诗。 第95章 中央空调 罗诗抿笑示意她不用紧张, 泡好茶后又坐到了她旁边。 「你怎么说话的，都是些姑娘，尽说些让人不舒服的, 一一, 姥姥给你道个歉。」张茹珏握着她的手。 池憬一家都是这样, 会给人留绝对的尊重，这样的家庭有点不适应，但或许又只是对外面人, 因为罗诗说话就没有这般有分寸。 「没关系姥姥，我不介意。」林知一很喜欢张茹珏, 亲和力足够，很有魅力的老太太。 林知一看着大屏幕, 镜头一晃而过, 池憬很好认，青年考古专家没几个, 数一数女生就更少了, 不在大学任职她便是考古学家，一般大家只是称教授习惯了而已。 第175页 她大概是对这些不太敢兴趣，国际考古会议全英文的讲解方式，她更没太大兴趣，她想看的只有池憬。 没等几个，便见着大门推开了, 罗菘蓝回来了, 她像是刻意回来的, 又不像, 因为她手里拿着资料过来。 「罗诗，你爸让你签一下这个合同, 让特助送回博物馆。」罗菘蓝将手里的东西给了罗诗。 罗诗随手翻看了下，一目十行，从桌上抽出笔签了字，「那我先过去。」 罗菘蓝目送着罗诗离开，林知一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嘴角的弧度也不敢落下。 「一一，陪阿姨去二楼餐厅拿点蛋糕吧，妈，您先坐这儿，我跟一一很快就回来，这个会得开五六个小时。」罗菘蓝的语气一直很好。 张茹珏点点头，「那你们先去吧。」 林知一喉头滑动了下，然后拿了外套走在罗菘蓝旁侧，她也没戴口罩，只要进来了都不会被拍。 会议开始的时候外面人少了，林知一走在罗菘蓝旁边，好似四周空气逐渐变得稀薄，让她压抑得喘不过气。 许久，罗菘蓝开口说：「一一，我一直找你聊聊，我以为你们会明白，你有很好的条件，不适合浪费在小憬身上。」 罗菘蓝的声音像千斤石死死压住她的胸口，周围的灯光微黄，离餐厅越光线也就越强。 转角处的光束成了阶梯最亮的地方，「爱没有定义，也没有局限，我并不认为小憬是个单性向恋爱者，人都是双性，她喜欢你是因为她没有谈过恋爱，她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她分不清两者之间的关系。」罗菘蓝谈论到这个问题上终于喉咙紧了。 罗菘蓝会一时失理智，但是也会认真去查这件事情，弄明白也不过是想找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在踏上最后一层阶梯的时候，林知一抿笑说：「阿姨，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跟您说比较恰当，我也会怕我的言语不当让您反感，我明白您想表达的意思。」 「你能明白就好，当初她对沈念也是一样的，阿姨不瞒你，沈念患有精神分裂，小憬因此学了心理学帮助她控制情绪，其实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她对女孩好是因为她也是女孩，她没谈过恋爱分辨不了感情。」罗菘蓝拿过盘子夹了一块蛋糕，说话语调轻松。 林知一手一顿，瞳孔透着难以置信，四周本无喧闹却让她瞬间觉得异常嘈杂。 柔和的灯光均匀铺撒在裹了果酱的糕点上，好像瞳孔蒙上了灰色，蓝莓果酱变得发黑。 沈念原来真的是精神疾病，所以林知一没有查出来。 「那后来呢？」林知一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只能顺着往下问。 罗菘蓝也没有看她，继续说：「一一你也没谈过恋爱过吧，所以不明白爱情和友情，沈念那会儿大学也是跟你的情愫是一样，正确的辨别感情才是首要。」 罗菘蓝将所有的归结于是因为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分辨不了。 林知一听到这件事心理是不怎么舒服的，她像是懂了为什么沈念会喜欢池憬。 罗菘蓝看了一眼正在出神的林知一，「会议结束后我会带她回去看医生，谭疏月是个不错的孩子，我知道你们明星都把事业放在前面，一一，你回去以后好好想想，阿姨说得到底对不对。」 林知一维持着礼貌，从罗菘蓝的角度来看，是一定不会接受同性恋这个字眼出现在自己家，拉她过来也是想告诉她沈念的事，让她也想清楚。 拿了蛋糕后林知一心情也跌到了谷底，在张茹珏面前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坚持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也只是过期的小朋友，苍穹之处似乎瞧不见希望，罗菘蓝的一番话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也将她困在了冰山上。 今天会议结束后，罗玉韬带走了张茹珏，女婿亲家那边安排了请客。 罗玉韬将自己另外房子的钥匙给了罗菘蓝，罗菘蓝没有固定池憬以后在哪个地方发展，即使留在上都为了事业发展她也没有意见。 一般国际考古会议颁奖都在最后一天，在餐厅楼下都走了以后，池憬和林知一站在原地。 谭疏月提出送她们，但是被池憬开口拒绝了。 风搅动髮丝，让寒气紊乱化作白雾，上都市没有北海恬静，总是不温柔的牵动人的情绪。 「怎么了？」池憬偏头看着她，她从会场出来便发现林知一不对劲。 林知一看着目光落在前方，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或者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关于池憬对沈念让她有醋意，还是说罗菘蓝是对的，池憬没有分清感情，这些问题很矛盾。 「是不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池憬再次开口问道。 在会场的时候她注意到了罗菘蓝离席，当时便有种预感会觉得不好。 林知一抿着唇，然后看向她淡淡地说：「阿姨跟我说你当年学心理学的原因。」 池憬面上没有一点异常，「你因为这个吗？」好像这在她眼里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然我因为什么？你怎么是个中央空调？」 「我哪儿是中央空调了？」池憬一脸懵。 「你怎么不是，你对她那么好，人家不喜欢你喜欢谁！」 「我。」池憬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她见林知一眉梢都是怒气，然后解释说：「如果是童佳，我也会帮助她，我对她们好，她们也可以对别人好，朋友可以共享，恋人不能。友谊和爱情之间的区别在于，友谊意味着是两个人和世界，然而爱情意味着两个人就是世界，友谊中一加一等于二，在爱情中一加一还是一。」 第176页 「我对她好是因为我曾经拿她当朋友，爱情和友情很好区分，你觉得她因为我对她好而感动喜欢我，其实那她也只是第一感觉，我没有越界，广泛性和单一性，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池憬解释很有耐心，这是她的性格，林知一在乎的不是她说了什么，而是能很有耐力地来跟她说明这件事情。 池憬那时候是对沈念好，不过沈念家人能做到无下限的去治疗她的病症，但是池憬没有，以能力范围内仅此而已。 林知一只是一时不高兴这么说话，她听沈念提过，沈念喜欢池憬是从高中开始，并不是她学了心理学以后。 同性之间没有认清取向的时候，都是没有太大的界限感，区分人的也不应该仅仅再是性别。 「怎么不说话？那我再捋捋看，怎么跟你说。」 「是我的问题。」 池憬温和笑笑说：「不是你的问题，以后你有什么就问我，不要闷在心里，我希望我们能多沟通少误会，可以吗？」 「嗯。」林知一挽着她绽开了笑。 「晚上想吃什么？」 「你说了算。」林知一喜欢整个人贴在池憬身上。 池憬拉着她，「那走吧，我带你去。」 对于罗菘蓝说会带池憬回去的事，林知一没有提，面对这样的问题真的很棘手，她没有什么能帮忙的，罗菘蓝不同意的是性别，是当今社会无法改变的一种偏见。 林知一只能另外想想做点别的事情。 …… 国际考古会议展开，池憬的棺椁文字翻译内容公布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 整个五天网上都是在议论神秘文字内容，关于西凉古国血统还有对西凉歷史的修订。 这些热度话题一度将青莲红毯节压到了第二名，林知一参加红毯节那天正好是池憬领奖的时候。 为史诗文化做贡献，演艺行业确实不值一提，娱乐建立的基础是在人消遣的时候。 林知一做妆造的时候一直在看直播，手机屏幕小，但是不影响她看池憬领奖，对于池憬能获奖这件事网上都是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造型师注意道忍不住问道：「一一老师，您也在看这场直播吶。」 「挺不错。」林知一抿笑回应。 这次的妆造老师是第一次给林知一做造型，以前做的都是一线的明星，对林知一有所耳闻，林知一的亲和力比其他明星更足，有句话来形容就是接地气。 大概是林知一没什么大背景，在认真做事业这一块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在圈内大家都不吃网上的瓜，水分很多，圈内人有自己的瓜吃。 林知一身上的刺绣礼服每个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不同的角度能通过丝线看到不同的图案，造型师见到这件衣服的时候想了很多妆容还有髮型来搭配。 「网上都说这次池憬教授会拿奖，我看多半也是，神秘文字的翻译内容影响太大了。」妆造师给林知一喷上定型水。 定型水雾沾到了手机屏幕上，林知一伸手扯了张纸巾擦拭着，然后笑说：「肯定是她的。」 第96章 不被定义 现在还没到领奖的环节, 喷完了定型水，林知一的妆造完成了。 今天外面的天气，走红毯实属艰难, 朱珠拿了厚衣裳给她才下了楼, 一出门她两条腿险些失了知觉。 明星都不喜欢冬天走红毯, 她窝在车上继续看着直播，也把声音调高了，朱珠和她凑在一块儿看。 网上开启了投票模式, 到颁奖环节林知一眼睛都不敢挪开。 「一一姐，你冷吗？」朱珠发现她紧张地在抖, 完全忘了今天自己也会拿奖。 林知一盯着屏幕说：「我紧张。」台上一共五个奖盃，被玻璃箱封存了起来, 林知一走红毯的地方其实离会议场不远。 池憬在现场倒是不紧张, 场下灯光暗了下来，罗诗和罗菘蓝坐在她身后。 她看了一下手錶的时间, 林知一该走红毯了, 她将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小，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红毯直播现场，今天林知一肯定会因为凰城获奖。 罗诗在后面一偏头就看到了，她用手指戳了一下池憬的后背，然后往前倾问：「你做什呢？待会儿上台了。」 池憬没有回她，然后关了手机, 她刚把手机放进兜里, 台上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人都对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 第一个颁发的是最佳论文奖。 池憬刚站起来, 罗诗巴掌拍得要超越全场那种阵仗，大家就像压了赌注一样, 除了池憬很淡定，大概是拿不拿奖对她来说并不是首要。 而在车内的林知一看到这儿，跟朱珠一起兴奋地叫出了声儿，司机一脸茫然地看向后置镜。 「我家小憬真棒。」林知一激动地抱住朱珠，朱珠可以避开她的妆发。 「一一姐，头髮头髮，不能乱了。」 林知一这时候放开，朱珠微微给她顺了一下，红毯没走造型不能乱。 摄像头转到台上的时候，已经开始第二个奖，林知一对后面的已经不感兴趣了，她也能清楚地看到直播间也掉了人数。 当主持人再次念到池憬的名字，她整个人怔住了，杰出贡献奖是第二个颁发的奖项。 「朱珠，两个奖都是小憬的，你听到了吗？」她愣愣地问，此前她就在网上查过，没有发现一次拿两个奖的人。 第177页 优秀的考古学家也是在不同的国际考古会议上拿多个奖项。 这种现象很不寻常，但是也并非是不可能，这样的成就也会在学术界引起广泛的关注。 朱珠说：「听到了，一一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林知一差点跳起来，她赶紧截屏然后退出去给池憬发了消息，不仅是她，现场也都全是惊嘆之声。 林知一手上的消息还没发出去，车已经到了，她发完了消息以后才将手机给朱珠，徐晚缇的车在后面，今天她要和徐晚缇一同入场。 林知一满脑子都是刚刚池憬领奖的事情，她深唿吸调整状态后偏头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还是熟悉的场地。 「朱珠，待会儿我只要一下来，你马上裹着我。」林知一交代，外面都是厚棉袄，记者们还是冻得鼻青脸肿。 朱珠说：「放心一一姐，我肯定。」 林知一看徐晚缇下车了，于是开了车门面上含笑朝着徐晚缇走近。 她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将她困在冰箱急冻室的世界里，周围不是寒风这么简单，瀰漫在空气里的冷气直接奔着她的毛孔钻进去。 林知一不敢打哆嗦，只要打了哆嗦下面就绷不住了。 「冷不冷？」徐晚缇面向着前面问。 「冷。」林知一回答的很小声，闪光灯朝着她的瞳孔释放，徐晚缇很自然地拉上她的手。 安排她们一起走红毯，也要营销一下。 来时杨言也交代过，林知一含着笑往尽头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人的反应即使强撑表面也遮不住，很快她脸颊开始微红。 今天记者没有多提问，就简单地问了一句，然后配合拍完照两个人就进去了。 朱珠看到林知一以后立刻用厚衣服裹住她，林知一此时才发现厚衣服不顶作用，该冷还是冷。 大厅内开了空调，她也不和人寒暄，也没人想在外面寒暄，入围的演员都往里面钻去。 这一次，林知一和徐晚缇并排坐，她们的位置靠在了最前面。 对凰城有信心的不是因为云梦影视背后推波助澜和评判方打了关系，这部剧本身影响力很大，拿奖是已经有目共睹的事情。 今天颁奖的是上次获奖的女演员，每一届基本都是这样，上一届谁获奖那下一次就由她颁奖。 大厅的热温让人都不想朝着外面看上一眼，徐晚缇注意到林知一的裙子。 「这教授的宠法还是各方面到位。」徐晚缇到现在已经很大程度上释怀了。 人总是这样，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发现喜欢是能做到放手，拿得起放得下这才像徐晚缇，她希望林知一可以更好，不一定是因为她而变得更好。 林知一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然后尴尬一笑，「这件衣服，跟小憬有什么关系。」 徐晚缇说：「我上次红毯穿得这家绣阁的高定礼服，童佳说，绣阁创始人是池憬的祖爷爷，现在她们家不管事儿了，都是亲戚在打理，但有股份在池憬手里。」 「哈？」林知一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她知道这件衣服是孤品，娱乐圈的女星借不走，即使再大牌有的衣裳具有收藏价值是不会对外借的，也不会展示。 林知一现在是火了，绣阁打电话联繫杨言的时候，她也觉得这件事稀奇，这件衣裳基本没人见过。 她现在大概知道池憬到底多有钱了，难怪买簪子琉璃盏不眨眼。池憬平时的电话也就是工作，没有别的事情，圈子干净不复杂，可以说除了童佳也没什么圈子。 池憬在之前就问过她这次穿哪个品牌的衣服，林知一当时没在意这句话，池憬平时也不怎么过问这些事。 如果按照徐晚缇的说法，绣阁的确不会将这样的衣服借给她，所以是池憬安排了。 这件衣服的绣工一眼能看出来出自哪家，徐晚缇穿过这家衣服，对她们用料都比算清楚。 「看来你不知道。」徐晚缇感觉自己多嘴了，「不重要，好好处，池憬这人还将就，就是交朋友没眼光。」 林知一听到前半句应声，后半句的时候忽然眉头一紧问：「不叫将就，她很好，不过童佳怎么了？」 「说来话长。」徐晚缇提到童佳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两个人好像是天生的八字犯沖。 林知一转了过去，童佳和徐晚缇吵架好像挺好玩，她没说，但是她好像很喜欢看这种热闹。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也没聊几句颁奖典礼便开始了，再一次看到凰城片段的时候，林知一心里挺有感触，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池憬当初写的续集。 当到颁奖的时候，主持人话音还未落，很多人的目光都偷偷瞥向了林知一。 没有内定但是好似胜过了内定，主持人依旧是卖关子犹豫一下，徐晚缇偷偷伸手帮林知一将裙摆理顺，方便她站起来。 主持人的话音一落，林知一的名字响彻整个大厅，在掌声中融入了许多妒忌的眼神。 大家来参加青莲红毯节，对这次的颁奖都是心里有数。 林知一站起身职业微笑往台上去，这是她拿的第一个奖，她在娱乐圈多年的第一个奖。 林知一弯腰接过奖盃，奖盃没有想像中沉甸甸的那种感觉，也没有那么晃眼，她以为自己会很激动以及紧张，但是到这一刻的时候，她才发现，那种欣喜感已经被磨灭了，能记得的是这部作品她用心且自己真的很喜欢。 第178页 「恭喜一一，能和大家说两句吗？」 在掌声渐弱中，期盼地眼神也投射到台上，林知一的发言大胆且直白，这一次没有稿子。 林知一目光放远了，开篇词还是以往获奖演员都会说的，将整个剧组感谢一个遍。 但后半部分总得加上一些自己的感悟，林知一说：「我很喜欢东祺，她不被定义。」今天现场也是直播，林知一自然很清楚，她看向摄像机，「我的遇上了一个很特别的人，她和东祺有共性却又不太一样。后来，她写了东祺的续集给我，也邀请很多朋友，还有徐老师演了舞台剧，让我接受且释怀了东祺的悲，时然的狠，还有商砚的可怜，经此往后，望我们都不被定义，做自己的太阳。」 这番话说完，隔了许久全场才有声音，高光时刻林知一仅仅只是宣布了恋情，没有出柜，当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大家以为她会出柜，但是她没有这样做。 林知一撇开了徐晚缇，让大家不会乱猜测她们之间的关系，她也没有提池憬的名字包括性别，因为池憬的父母并没有认可这层关系，她不能自私到不管别人的感受。 林知一的勇不管是哪个场合都会有，徐晚缇看着台上的她许久，食指有节奏地敲着膝盖。 第97章 定义幸福 记忆会遗忘某些东西, 但是被相机记录的过程从来不会丢失掉。 罗菘蓝拍了池憬拿过的每一个奖，家里的相册将这些照片保存的完好。 仪式感是林知一给的，她从会厅出来以后, 朱珠送了花过来, 送了以后就离开了。 今天谭疏月没过来, 谭家在上都有自己的生意，谭疏月的父亲谭钦是收藏家，家里的生意才是谭疏月主要事业。 张茹珏拿着池憬的奖盃爱不释手, 「小憬，我们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姥姥看罗诗给你找的房子怎么样，你这孩子一向什么都不挑。」 罗菘蓝看向池延, 池延心领神会说：「小憬, 待会儿我们还有事情跟你说。」 罗诗挽着张茹珏，「奶奶, 你不放心我, 我找的房子比不上小憬家，但也是不错呢。一一跟小憬住一块儿呢。」 「那挺好，有照应。」张茹珏笑说。 池憬没说什么，「车在那边。」今天晚上罗菘蓝她们便会回北海，池憬见她们一直没有提关于上次那件事，自己也想着找时间还要再说一次。 今天林知一不在家, 时间其实恰好, 刚好大家都在。 罗诗开了车来, 池憬得跟罗菘蓝坐研究所的车, 车上有司机，罗菘蓝为了面子绝对不会提这件事。 大家走在了她前面, 她借着间隙看了一眼手机，林知一发了她得奖的截图过来。 她直接划过看红毯直播有没有结束，页面显示结束她才给林知一回了消息，而最显眼的消息，林知一拿奖公开宣布恋爱。 池憬：【我看你拿奖了，真不错，对了，昨晚东西你收了没？】 林知一：【什么东西？】林知一回的很快，她刚下场，今天拿奖推不掉的酒会，现在马上要赶过去。 池憬抬眼看了一下，罗菘蓝正在车门口看她。 池憬：【昨晚放床头的。】 林知一：【那不是你在收吗？】 池憬：【你好好想想，我妈要过去】 林知一：【好像用完了，我丢了。】 池憬：【好，等你结束我过来接你。】 林知一消息看到这儿，她正好上了车，林知一想起罗菘蓝的话，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池憬说。 罗菘蓝如果带池憬回去，那她不能阻止这件事，毕竟是池憬的妈妈，出发点是为了自己女儿好。 林知一心瞬间慌了，她看着车窗外的枯树让自己平静，心脏跳动的频率乱成一团。 .... 张茹珏在进小区的时候便四下打量，这无疑是博物馆四周最体面的房子，但是她貌似还是不能满意。 直到上了楼，进了门，家里的收拾的很干净，罗诗看家里添置了花瓶还有挂画，她就知道是林知一弄的。 张茹珏四处看了一番，「小憬，你住这儿习惯吗？」 「挺习惯。」 罗诗进屋后直接站到了茶几前，也没有多看，「小憬，收拾东西，跟我回北海，我已经找好了医生。」 张茹珏对这些事情还不知情，池延将她拉到一边，在难以启齿下还是在她耳边小声说了这件事。 顿时，张茹珏脸色变了，她险些跌倒，由池延扶着才站稳，池憬上前扶住张茹珏。 罗诗看情况不对，于是说：「奶奶，这事情很正常，我们博物馆好几个小姑娘都是，这也不是什么病。」 张茹珏压根儿没听罗诗说话，瞪大了双眼在缓解自己胸口的气结，「小憬，你从小是个好孩子，你不能这样。」 「收拾东西，跟我回去。」罗菘蓝的态度很强硬。 池憬看向张茹珏，每个人都持着反对意见，绝不松口的神色让她慌了一阵。 「妈，姥姥，我没有生病，我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哪里不符合规定，还是说我喜欢她我就有罪，我在坦白这件事情的时候不是想跟你们背道而驰，也不是说我因为她成了同性恋，而是因为她我才了解了关于我自己的某一部分。你们不常说做人要有担当，懂责任，我喜欢她如果连带她回家给她未来这一件小事情都不去做的话，甚至说，我要因为你们反对我的性取向而抛开她，那我就成了没责任没担当的人。」池憬说话好几次哽咽，在这件事情上她很束手无措，但是她必须要努力一把。 第179页 张茹珏好几年没有哭过，这是第一次，她哭得时候没有一点声音，保持的那一份庄重是自小养成的习惯。 罗菘蓝别过头，没憋住捂着嘴哭出了声，「小憬，妈求你，妈求你这一次，你跟我回去看医生，我们不这样。」罗菘蓝一向是个稳得住自己的，这一刻她情绪彻底倾塌，哭闹声再也不像那个端庄娴静的罗菘蓝。 拉着池憬的手哀求，罗诗走到张茹珏身边拍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池憬跪了下来，她一跪，罗菘蓝怔住了，两颗滚烫的泪水就这样夺眶而出滚落了下来。 四周仿佛剎那间安静了下来，刚刚的喧闹沦为了过去，成了隔阂，无法跨越的鸿沟。 「妈，我们，能不能好好谈，我不想离开她。」池憬自然知道让她看医生意味着什么。 「小憬，起来。」罗诗擦了池憬的眼泪，拉着她的胳膊，但是发现无济于事，她们家从来没有这样闹过。 池延说：「小憬，从小到大你都是个好孩子，你为什么变成这样，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 这么多年，家里的第一场架是因为池憬的性取向，这个词既敏感又让人难受。她能懂那种不理解不接受的心情，做久了乖孩子，一点不对便成了家里的罪人。 「姑，小憬她没错，你们不能这样强迫她。」罗诗实在看不下去了，或许是她年纪和池憬相差不大，故而对待这种包容性更强，加上她的确是很喜欢林知一。 罗诗的倒戈像是一句背叛刺进了罗菘蓝的心脏。连同张茹珏也更加难受，张茹珏拉着罗诗，「你们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老人的眼泪瞧着更让人心疼，一人一句也终会让池憬生出一种莫名的愧疚感，她低头咬着唇不敢说话。 罗菘蓝擦了脸上的泪痕，「小憬，你小时候做什么我都依着你，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我从来没将这件事怪罪到一一头上，因为她是人家孩子，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如果不回去，那么从此以后你不要再进家门。」 罗诗看着池憬，这种逼迫的方式是最不能让人接受的一种方式。 「对不起。」池憬很清楚这件事有多难。 罗菘蓝坐了下来，她抚着胸口顺气，「我停掉了所有的工作，你先跟我回去，你今天必须跟我走。」对于不看医生这件事，罗菘蓝并没有应她。 张茹珏冷静说：「小憬，一一那孩子我也很喜欢，但是，你们这层关系我没办法接受，对你自己也不是好事，正常的家庭没有这样的，你爸妈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找的男朋友是跟罗诗一样，能入赘到家里。」 池延一直没有说话，女儿大了这些事情不好开口，提到这上面他说：「小憬，你爷爷留给你的，往后也总要有后代。」 「我结婚不见得我会过得很好，终其一生我们选择谁不都是为了余生能够幸福吗。幸福的定义，它，和性别是没有关系的。」池憬的极力反驳更是让在场的人都寒了心。 罗菘蓝腾地站起身，「池憬，你要争论，那我跟你争论，抛开别的不讲，你说责任，你能给她带来什么，她在娱乐圈，我们家谁是搞艺术的？谁懂她这一行？你的研究，你的论文她能给你带来什么？什么都不能！为什么你偏偏非要这样，你们凭什么觉得大家就会接受！」 「我不认可这种关系，我们家亲戚多，做生意的，搞研究的，哪个能认同这种！」罗菘蓝将身子转了过去。 她今天说话的声音远超以往的音量，罗诗也明白这时候不能插嘴。 池憬抹了泪，微微抬头，眼睫被浸透了，她哽咽地说：「妈，你为什么非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你别说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我之前因为你的研究论文所以没有来说这件事情，这不代表我放弃你了，跟我回去。」罗菘蓝的态度仍旧是很强硬。 张茹珏说：「小憬，别犟了，回家，回家了我们好好说。」 池憬也知道回去才能慢慢沟通解决这件事。 罗诗看闹成这样，她的手不停地轻拍张茹珏的后背，老人年纪大了，这事情顶不住但又不能瞒着。 「小憬快起来，别跪着。」罗诗将她拉起来，「你先收拾东西，先回家。」 现在国际考古会议结束，要不了多久也要过年了，提前放个假让她回去也没什么。 池憬抖掉眼睫上的余泪，张茹珏站起身背向另一侧，落地的玻璃窗一眼将城市一角收在眼底，她没有说话，就像当年丈夫离世后，她从悲伤中缓了过来也是这般。 池憬记得她这个孤寂的背影。 「先回家，没关系的。」罗诗拉着池憬到卧室，她将卧室门关上后，又帮池憬擦了眼泪。 卧室漫着安静，这样的气氛更让人觉得委屈。 罗诗说：「小憬，你先跟着回去，待会儿我去接一一，我会跟她说的。」罗诗安慰到这儿觉得事情棘手，她眉头紧锁，「我当初跟你说了，你出柜没这么简单，你偏偏，不说这个了。」 罗诗对这件事早有了预感，换做在她的身上，罗玉韬也不会接受。 「先收拾东西。」罗诗打开衣柜，将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池憬的衣服和林知一分开放的，很好认。 第98章 至始至终 另一边, 林知一到了酒会现场以后一直不安，今天和她敬酒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客套性的跟她说些前途无量之类的话。 第180页 林知一敷衍性地回答了几句, 杨言老远就瞧见她心神不宁, 撇下手里的事儿走近。 「你今天怎么回事？」杨言问道。 林知一在来酒会现场以前便换下了礼服, 走红毯那身走完了便要还回去。 林知一说：「我心里很慌。」 「你上网了吗？你公布恋情大家已经开始猜了。」杨言将手里的杯子搁在旁边。 「我没上网。」林知一又看了一次手机，池憬还是没有发消息给她。 杨言说：「一一，你现在处于事业顶峰期, 应该彻底转型为自己将来打算才好，你这个恋爱别太当回事儿, 闹着玩也就罢了，做了明星就别在这方面认真。」 林知一像是全然没有听她说什么, 「杨姐, 我得先回去，我有事儿。」林知一说完便朝着门口走去。 她加快了步子, 杨言还要说什么, 见她这么急匆匆地于是把话咽了回去。大厅下到一楼司机便停在外面，林知一出了大厅没感觉到冷，反而是心里那种焦躁不安替代了所有的感觉。 **** 冬日黑得彻底，房屋系数隐没在暗处，连轮廓都瞧不见，靠近过年的上都市是红色的, 今天夜里又下雪了。 没有大雪这不像上都, 上都清净不了几天, 红灯将树影临摹在地上, 进小区后林知一先抬头看了一眼顶楼的灯光，家里亮着灯。 手机的每一次震动都会让她心提到了嗓子眼, 打开手机，池憬回了消息。 【对不起，你等我回去好好处理。】 一排字很简单，但是林知一大概猜到了，池憬回北海了，她不知道接下来她们之间会发生什么，都不能扛过这一遭。 【没关系。】 她往楼上去的步子也越来越慢，单薄的丝绸礼服被寒风拉动，她整条腿已经开始麻木，林知一拢紧了身上的外套。 明明没有分手，大家都在为这件事情努力，但是她就是感觉莫名其妙地难受，那种生怕抗不过去，她又很无力的感觉，能直至叫人成休克状态。 北风唿啸枯树作响，只有家里是最安静的地方，也是能让她最平静的地方。 今年林知一拿了奖，之后没什么工作了，杨言去潇翔那边谈女主，可能会0片酬出演，为了下一个奖项。 苍穹没有孤月，但她的影子还是被微光拉长，游荡在小路上。 林知一在门口愣了一阵才打开门，她不敢回家，回来以后她怕自己会难受，如果这时候能有人和她在同一空间下，她会好受很多，哪怕那个人可以不用跟她说话。 门开的时候，屋里暖气铺面，罗诗坐在沙发上，「一一你回来了，小憬跟我说十点过来接你，我还没来得及过去呢。」她站起身走到林知一旁边。 林知一脸被冻得通红，漏在外面的锁骨还挂着亮粉，在白光下闪过，她朝着屋里看了一下，「小憬回去了吗？」 「她就暂时回去处理这件事，姑姑那人不依不饶的，有些事回了家关上门更好说。」罗诗极力安慰她。 林知一点点头进了屋，她把外套脱下挂了起来，「没关系，好好说。」林知一只能这么应声。 空泛的成长需要歷经很多不同的事情，可以活得洒脱，也可以拘谨一点将自己困在房里静一静。 从年少时遇到池憬以后，在世俗中她也相识过很多人，但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一眼心动，至始至终都只有池憬。 有句话说得好，青春不能遇见太过惊艷的人，否则将是意难平。 林知一不是，她在毕业的时候释怀了这场暗恋，尽管她是感性大于理性的人，但是当时的她很清楚有些爱恋仅仅只存于当下。 后来，上帝偏偏叫她拾镜为月，她没能成为凡尘脱颖而出的天才，但夜风寒凉贫瘠之地她遇上人间归途，亦是久别重逢，也是焕然一新。 罗诗走后，她在窗边站了许久，她抽了人生中最好的一支签，大概这一支签是遇见。 .... 池憬回到家的时候是半夜三点，她一言不发，罗菘蓝也不说话，这是她们家最沉默的一次。 林知一也没有给她打电话，消息还停留在林知一回的那一句没关系上。 她没有离开林知一，她只是在为之后做努力，不惧未来，不谈理想，最好的爱情只想要一人。 她给林知一发了一条消息，【好好睡觉，不要担心。】 回了家她可以有大把时间跟罗菘蓝来谈这件事情，她总要将事情好好处理，好好坦白。罗菘蓝认为是她没有分清楚感情，那在这点上，她坚定自己的立场或许会有突破。 恋爱本身的意义是互相都在努力，目标是彼此，未来是独属。 池憬等了一阵，林知一没有回消息，她猜测大概率是睡了。 幸运的是她和林知一之间能有沟通面对这些事情，不是微弱的喜欢，更像是无法割捨的爱恋。 这一夜，罗菘蓝并没有找她谈这件事，池憬也没有睡觉，她想了很久，脑子里有曾经有未来，像是大乱炖混在一个锅里。 脑子没有给她答案，怎么做才能让罗菘蓝坦然去接受这件事情。 夜里寒冷而又漫长，几个小时如一个世纪，灯光融在黑夜里，就像一道数学题到现在只能写一个解字。 而关于那些答案，提笔无从落下，没有思绪。 林知一很久没有大汗淋漓醒来过，这是从剧里走出来第一次做噩梦，掀开的窗帘能看到外面仍旧是一片灰濛濛。 第181页 借着暗色能见飘落的雪花，这样的夜像童话故事里的场面，她坐起身看着整个房间，下意识往旁边看去。 忽而那瞬间才想起池憬不在，她五指陷进头髮里，将髮丝拨开，好让自己能喘口大气。 林知一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正好看到池憬的消息，那一瞬间悬着的心才落下。 她回了消息：【会的，我明天回北海，你不用担心我】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知一本来也没有别的工作，快过年了提前回去也好。 她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打开了床头灯，待在这儿她会越来越窒息，每次都会忍不住会想很多事情。 她想活得简单一点，但是从进入到娱乐圈以后，没有简单过，她相信池憬会好好的对待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迫不得已走到那一步，她也不会怪她，就是会遗憾而已。 **** 临近过年，北海也有了浓浓的年味儿，卖海鲜干货的居多，去年林知一没感受过年味，今年仍就是思绪紊乱。 小区今年换了新的花灯，不再是往常那种红色参杂黄色的土气灯笼，树上挂着锦鲤灯，家家户户也收到了物业送的对联。 北海有庙会，林知一小时候每年都会去，大了反而去得很少。 林昱宁谈了女朋友，在她回家的第二天带来走了亲戚，女方是外地人，在远嫁这种事上很谨慎，而林家今年的年夜饭轮到了林昱宁家里。 林知一很早就起床化了淡妆，拎着东西跟着妈妈一块儿去了。 大伯家在反方向，而附近不远的地方正好有办庙会，林知一回来以后没见过池憬，两人都是手机联繫，池憬也一直被罗菘蓝管着在家。 新闻上播报的是今年各地过年的习俗，还有火车站的採访。 这些每年都有，一成不变的说辞，赤子之心乘风破浪游子归家，平时很少会吃的饺子汤圆也冒了出来，阮心和大伯母在厨房忙活。 大伯去接爷爷奶奶，林昱宁从卧室出来，换了一身新衣服，「走啊，逛庙会。」 「不去。」林知一靠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有什么好逛的。」 「今年有灯谜，猜对了有奖的。」林昱宁坐到她旁边，他换了一身新的黑大衣，商务男的气息永远摆脱不了。 「不去，去了也猜不着。」林知一没有理他，给电视机换了一个台。 央视台播放的是过年七天乐，去年也有的节目，林知一听说徐晚缇受邀也去了做嘉宾。 阮心切了水果出来，「一一，出去走走，今年庙会很不错的。」 「妈，你怎么跟他一伙的。」林知一把手心剩下的瓜子放到茶盘里，拍了拍手上的灰。 林昱宁抽了湿纸巾给她，「你就陪我去嘛。」 「给我个理由。」林知一盘腿坐在沙发上，阮心看她俩人闹笑着进了厨房。 「出去玩儿要什么理由，今天我买单，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林昱宁很诚恳地看着她。 林昱宁是个爱凑热闹的，大过年的没人愿意出来陪他，林知一擦干净手，屁股刚挪了一下，林昱宁立马接过帮她扔到了垃圾桶里。 林知一看着他渴望地眼神，望眼欲穿，林知一松口了，「那走吧。」 听到这话，林昱宁马上起身去给她拿外套，「我跟你说，今年可好玩儿了，我待会儿给你买好吃的。」林昱宁嘴碎，还没出门一直说个不停。 第99章 北海庙会 今年北海的庙会成了很多人的打卡地, 本地人往年逛庙会很少，今年倒是多了起来。 北海台的新闻也播报了今年的庙会，池憬家电视很少开, 今天正好在这个台上。 年夜饭今年由罗玉韬安排, 所以晚上会去张茹珏家吃, 家里也没有去年热闹，加上池憬的事儿，她们说话也越来越少。 池憬每次提到这个话题, 罗菘蓝便会选择迴避。 中午的时候，家里来了客, 池憬刚从书房出来，罗菘蓝开的门。 她定在原地看进门的是谁, 当看到谭钦领着谭疏月来了, 她立马别过脸往楼上去。 「小憬，下来, 叫谭伯伯。」罗菘蓝没有看她提高音量叫住了她。 池憬被迫又转身走了下去, 「谭伯伯。」 谭钦一脸都是笑意，「新年快乐。」身后的司机将东西放在一旁，然后便出了门。 「小憬今年可真厉害，一次性拿了两个奖，上半年的费尼斯肯定是你的。」谭钦夸起人来不含煳，有头有尾。 谭疏月就看了池憬一眼, 便挪开了神。 池延还在北海博物馆没有回来, 晚上直接到张茹珏家里。 「谢谢谭伯伯。」池憬该有的礼貌不会丢。 罗菘蓝说：「小憬你过来坐, 把书放下别看了。」 池憬不好说什么, 把书放在电视机的柜子上，顺手把电视也给关了, 她坐到了谭疏月对面，中间隔着一个茶几。 谭钦问：「小憬今年过完年有打算参加新的发掘项目吗？」 罗菘蓝没等她回答，然后说：「不会，我们准备让小憬回来，还是在北海大学任职就行了，以后基本重心放在教育上，也不想她太累，毕竟早晚都要结婚。」 「也不错，小憬这孩子，小时候见就礼貌听话。」谭钦一个劲得夸，「我们疏月跟小憬一般大的，还没对象，你们可以试着了解了解。」 罗菘蓝一笑，「疏月知书达理瞧着性子好，我们小憬就是太拘谨了，所以还要多担待。」 第182页 池憬至始至终没有看谭疏月，今天来的目的大概也是这件事，可能两家大人都商量过了，就她一人不知道而已。 近来这两天家里来了好几拨亲戚，都是因为池憬获奖，送来了各种礼品。 罗菘蓝和谭钦没有聊工作的事情，反倒是聊起了谭疏月工作问题，还有未来规划之类的。 「诶，小憬，今天有庙会，现在时间还早，你跟疏月去逛逛，给洋洋买点泥人小玩具，她喜欢那个。」罗菘蓝聊着将话题拉到了她的身上。 谭疏月这时候才看向她，池憬说：「我有点累，先不去了，我下次给洋洋买。」 「小憬，你最近都没怎么出门，去逛一逛，带疏月逛逛，他在国外这么多年刚回来。」罗菘蓝依旧是不依不饶。 谭钦说：「让司机送你们过去，晚饭时间再将人送回来。」 谭疏月已经站起身了，池憬自然明白罗菘蓝的意思，她看了一眼谭疏月说：「走吧。」 她连衣服都懒得换一身，有些话出去说清楚明白也好，免得自家大人做主乱来。 今年庙会没有特定主题，各地手艺人还有变戏法的都在这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鱼西茶馆的灯会了，平时的茶馆里面都是说相声的。 大家喝茶听相声首选的佳地，林知一还是一如既往戴了口罩，整条宽阔的街道今天有点挤。 林昱宁走在她的旁边东看戏看，上方悬挂着灯笼，两旁都是摆摊的，卖各种小玩意儿的都有。 一个男人手夹着烟从林知一身边擦过，林知一闻到浓烟味儿皱紧了眉头，她余光看去视线下移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的羽绒服被菸头戳了洞。 男人好像还没发现这事儿，林知一转头的时候都不知道是谁戳了自己的衣服。 「林昱宁，说了不来，非得让我来。」她拉住林昱宁。 林昱宁在看到她袖子上的洞后，仰头扯着嗓子喊：「谁啊!走路也不看着点，人多叼什么烟！」 周围的人都转了过来，林知一尴尬地低下头，拉着他赶紧走，「你丢死人了你，走，逛完了灯会我们得回去了。」 庙会很有过年的味道，不管是儿时见过的糖人，还是林知一在北海怀念的糖葫芦，这里都有。 池憬和谭疏月刚到庙会，司机找位置停车去了，过来的路上一阵好堵。 谭疏月试图和她找话题，其中聊的都是一些人文歷史，还有国外考古队的一些奇闻，或许他觉得池憬会对这些感兴趣。 池憬找切入点来说这件事，但发现一直寻不到，她抬头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池憬脚步也顿下，停留的位置正好在鱼西茶馆门前，左边围着的是在看魔术表演，掌声喧闹夹杂在他们二人之间。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会感兴趣。」 「没什么，我妈也是，什么都会觉得我感兴趣，所以会替我做一些决定。」 谭疏月眉头微蹙，「比如说今天她们谈论的很冒昧的话题，其实你并不知情。」 「我并不清楚，而且我有对象。」池憬也不掩饰，「我不希望有什么误会产生，所以你这边也可以跟谭伯伯说明一下。」 谭疏月神情表现地很淡定，「是那天那个叫林知一的女生？」他轻轻一笑，「这没什么，性取向代表不了什么，池憬，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不介意的话其实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谭疏月很轻松地神态言语不是装的，反而他的这种感觉会给人一种舒适，不反感的状态。 不过池憬无感，「我没什么朋友，也不太喜欢交朋友，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池憬刚抬眼看到个熟悉的影子闪到了面前，林昱宁正扯着林知一袖口洞的羽绒，吹得林知一口罩上全是。 「你有病是吧！」林知一捏着袖口一巴掌拍在林昱宁手臂上。 林昱宁笑着转头，玩得正乐，忽而对上池憬的眼睛，诧异问：「池憬，巧啊。」 林知一听到这名字，怔住了，她抬眸看向池憬整个人说不出的兴奋感。茫茫人海她们都能重逢，今天遇上也不算稀奇事。 池憬看着林知一嘴角浮出淡淡地笑意，隐藏不住的欣喜。 林昱宁视线落在谭疏月那儿，「男朋友啊。」林知一这时候注意到了谭疏月。 「不是，别误会。」谭疏月连忙解释，林知一虽然戴着口罩但是很好认，尤其是通过池憬的神色就能认出来。 林知一整个人扑上去抱住她，兴奋地说不出话。 袖口的破洞飞出一片鹅绒，林昱宁懵了，「你疯了你，大街上的有失体统。」他拍了拍林知一。 池憬蓦然一笑，「你怎么在这儿？」她很自然地抱住了林知一。 「我出来逛逛，你今天不是还没回我微信嘛。」林知一看着她，眉眼间全是笑意。 「你们，你们怎么看着这么奇怪？」林昱宁凑上来，去年大过年池憬到林知一楼下他就觉得不对劲，今年这么一看更不对劲。 「跟你有什么关系。」林知一瞪了他一眼。 林昱宁觉着这话似曾相识，又貌似想不起来，他闭上嘴不说话。 站在一边的谭疏月尴尬了，轻咳一声说：「池憬，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逛。」 池憬点头没说什么，「我今天看书忘了时间，我下次会注意。」池憬今天都在书房，也没注意到林知一的消息。 第183页 「诶，一一啊，你俩，是不是那啥。」林昱宁问话脸看向别处。 池憬领会到他的意思，回答说：「是。」 「啊？」林昱宁夸张地张大嘴，「不是，你的身份，你在葬送你的星途，当然，我不是说池憬你不好啊，你什么都好，你这个性别是不是阻碍你俩了？」 「说什么呢？」林知一双眉紧皱，「你会不会说话。」 「行，我嘴贱。」林昱宁对嘴拍了一巴掌，力度不大，听到了声响，他四下看了看，「你俩逛吧，我四处看看，回家的时候叫我，我给你打掩护，不会让你妈知道这事儿。」他手插在兜里，往对面表演魔术的地方去了。 林昱宁打小就和林知一关系好，小时候抢西瓜，长大了以后没少打架，每次鼻青脸肿的都是他。 在家让着，出门护着，就是面上怼得凶，实际上两个人都明白对方有多重要。 林知一很久没见池憬了，从年前离开上都市以后，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微信联繫。 池憬在家每走一步，罗菘蓝都要拦着，这大概是她工作以来休息最长的一段时间。 快到年夜饭的时间，庙会人也逐渐减少了，大家喜欢坐在饭桌前看春晚的感觉，喜欢老人给的红包，儿女送祝福的时候。 同赴新程是新年的意义，千里迢迢归乡落根，盼的就是难得的齐全，林知一和池憬进了鱼西茶馆。 茶馆内挂着的全是红黄色的鲤鱼灯，干脚四边形的木桌摆的是对联红包。 她们没有一起过过新年，正中间是个小台子，各色的锦带上写了灯谜，而下方便是奖品。林知一对奖品并不敢兴趣，反倒是上面的灯谜。 不过这不是最终猜灯谜的方式，参加都是主持人现场出灯谜，固定的时间去猜，也防止有人利用电子科技找答案。 「小憬，你会不会猜灯谜？」 池憬一眼扫过，「我没猜过，我也不知道。你想试试吗？」 林知一点点头，「要不我们去试试？」 池憬宠溺笑笑，「走吧。」她拉着林知一，今天逛庙会的人都不会注意到林知一，在靠近的时候，池憬伸手将她口罩上的鹅绒捻了下来。 第100章 灯谜答案 两人先是站在下面看着人家猜灯谜, 林知一小时候逛灯会也看猜灯谜，林雪松每次一试都狼狈下台。 她记得那会儿很想要灯谜的奖品，林昱宁比她强烈很多, 长大了发现猜不透那就不猜了, 没有奖品后来也没有多难过。 所有的东西都能释怀, 所有的事情能成为过往的都不应该扰乱现在的她。 「这些灯谜好像很难，灯谜到底怎么来的？」林知一眼神定在台上的灯笼上，灯笼上的灯谜下面写了答案, 但是如果不看答案她根本猜不出来。 池憬说：「那歷史有点久，战国时期智囊子贾谊是灯谜的创始人,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传播到了其他国家地区，也成了世界各地的文化遗产。」 「原来是这样, 你懂得好多。」林知一看向池憬。 旁边的人也听到了解释转向池憬竖起大拇指夸赞：「诶, 你这么一解释我也知道了。」 池憬看前面的人离开了，她看着林知一, 轻轻挑眉问：「还猜吗？台上空了。」 林知一朝着台上看了一眼, 主持人正在询问还有没有人，林知一举起手，「这儿，这儿，我们猜。」 前面的人都转过头看着她们，池憬不太喜欢被注视, 看林知一高兴她也放下了那份尴尬。 林知一拉着她挤到人群里, 然后到了舞台前面, 舞台前是小梯子, 四周围了一圈铁栏。 映衬过年铁栏也上了红漆，两人到了前面以后, 主持人笑道：「两位漂亮的小姐姐来猜灯谜，在场没猜出来的老爷们一会儿脸没地方摆了啊。」 此话一出，全场剎那间响起一阵闹笑声，林知一是把希望寄托在池憬身上，因为简单的灯谜她也不一定能猜出来。 林知一靠近池憬在她耳边说：「待会儿你来猜，我给你提示。」 「我给你提示，你来猜吧。」池憬眉眼弯弯看着她。 「都行，反正我们要一起。」 主持人话筒靠近说：「一共是五条灯谜，如果全对是终极大奖巨型玩偶一只，两条以上是小玩偶。」 林知一看向主持人身后的玩偶，一只三米的棕色布朗熊坐在舞台后面，身上挂着终极大奖的牌子。 如果是小时候，她会很喜欢这个布朗熊，但是现在她就只是想走猜灯谜这个过程。 「准备好了。」林知一这时候有点紧张，她拉着池憬等主持人公布第一条灯谜，旁边的工作人员将毛笔递给池憬，砚台放在了舞台上。 舞台后面有人会将灯谜写在灯笼上，然后猜灯谜者将答案写上，如果猜错这灯笼便会以十块钱一只的价格让观众带走。 池憬沾了墨，大家屏住唿吸，等到舞台后送出一直紫色灯笼的时候，主持人念出灯谜。 「这是一条往昔之谜：古老遗蹟凝心血，断壁残羹谁铭记？往西辉煌如何绽，今人踏破之谜底。」 这条灯谜听着很简单，但是文字绕让人不知道怎么猜。 主持人将手里的灯笼给了林知一，林知一看着上面的黑字，目光锁定在古老两个字上。 她想了想面向池憬欣喜问：「是不是你的工作？」 「你很聪明吶，和我工作搭边，不过你看最后两句，我想应该是别的。」池憬提笔在空白处写答案。 第184页 后面的人都往前探出脑袋看，林知一紧盯着她写的两个字，「古墓？还真是。」 池憬写出答案的时候，这段灯谜瞧着便清晰了。 池憬一笑，「合作完成，你猜了一半。」 林知一把写好的灯笼交到主持人手里，主持人念出了谜底后交给工作人员，如果灯笼挂上从舞台后传了出来，那便是对了。 大家对此谜底都便是很确定，如果单看灯谜是不会想到这个谜底。 林知一捏着池憬的手收紧了，池憬一笑问：「你怕什么，错了也没事。」 「不行，你必须是对的。」林知一躲在她后面，等着上面的灯笼出来，不到半分钟，灯笼从铁锁上滑了下来，落在舞台正上方悬挂着。 林知一听到掌声睁眼一看，眼底浮出了笑意，「小憬你好聪明。」 上面挂了几只灯笼等于今天解了几条灯谜，林知一抬首满意地一笑，她和爸爸从来没有猜对过灯谜，原来做对了一道题是这种感觉。 试卷上是分数，而场合下是一种成就感，就像她拿青莲奖的时候，两种感觉是一样的。 这时候第二条灯谜送了来，在主持人读出前面的时候，大家不用想也知道不好猜。 「离别之谜：彼岸花开恋河曲，凄凉冥途别尘寰，生生世世相思泪，绵绵情缘续前缘。」 灯谜的答案能应对上问题便行，没有很固定，在古人创造的灯谜便成了一种娱乐消遣的方式。 林知一看到这一排字犯了难，池憬盯着想了想，然后问道：「有答案了吗？」 「没有。」 「那我写了。」她对每一个答案不是很确定，灯谜的答案其实就在问题中。 前世今生写在了最角落的位置，池憬写完后将毛笔靠在了砚台上。 随着灯笼再次传出来，现场一片欢唿声，主持人今天还没送出去一个礼物，那接下来的灯谜会越来越难。 「你怎么解出来的？」林知一问道。 靠得近的都想听答案，第一条灯谜答案不难猜，这第二条完全是没有准确答案。 主持人也认真听她说，池憬望向顶上的灯笼说：「第一句，象徵着在生死界限之外的相思之情，而第二句形容生死之间的离别场景，最后两句表达的是相思念嘆和再续前缘，前世今生是答案，其实灯谜的话有不同的角度，所以答案也不同，也可以是生离死别，彼岸相逢，都是答案。」 池憬解释很恰当，也让大家对猜灯谜有了不同的看法，像是这样的娱乐活动越来越少了，所以大家对灯谜也越来越陌生。 两人猜了两条以后便不准备继续猜了，林知一想趁着年夜饭以前和她多逛逛。 池憬看到有空白的灯笼，主持人也没有继续留下她猜灯谜的意思，遇上个狠角儿，今天猜下去肯定会亏了。 「玩偶你要吗？」池憬问林知一。 林知一摇摇头，「不要，我家里很多的，我就是想猜，不想要奖品。」 主持人递上小布朗熊，池憬说：「我能留一条灯谜吗？把它作为奖品。」 主持人笑着说：「当然可以，空白的灯笼就是留给大家写灯谜的。」 工作人员也很快将灯笼递过来，池憬的字写得很工整，大家伸长脖子看她写的什么，每写一条主持人便念了出来。 现在会出灯谜的年轻人很少，「智者所求古往今来，行动与智慧相得帮。合一谜底出炉后，才见真知展宏图。」 大家都皱起眉头，池憬将笔放下，对于她来说没猜过灯谜，但是了解过灯谜，猜了两条也大概知道了出灯谜的方式。 在出了人群后，林知一听到身后主持人开始让大家解开这条。 林知一还在反覆想那几句话，「你不是说你没猜过吗？怎么还会出灯谜。」 「你有答案，按照相同的方式写就好了，你要学吗？」池憬说得很轻松，她不认为这个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能。 「你教我。」 「没问题。」池憬微微笑。 林知一想到那灯谜，于是她忍不住问：「那你刚刚谜底是什么？」 「你想想，很好猜，你的名字。」 「总不能是林知一吧，哪有这样的谜底。」 「既然你都知道没有这样的谜底，你换个方向想想。」 林知一脚步顿在门口，行动智慧，她忽然眼前一亮，「知行合一？」 「聪明。」池憬很喜欢这样夸她，读书那会儿是因为罗菘蓝这样夸自己，她会很高兴，然后她便这样夸林知一，无形中的夸赞会让人记住。 后来那封情书写道，林知一会眷念每一次池憬夸她聪明的时候，这句夸赞的意义或许是十七岁遮盖的秘密和不为人知的酸楚。 林知一拉着她，破洞羽绒服又跑了鹅绒出来，飘到了口罩上，然后笑说：「我发现你很会，谈恋爱。」 「这句话貌似童佳也说过，所以跟我在一起你开心吗？」池憬把鹅绒拿了下来，林知一的黑色口罩很容易沾这些。 「开心，可喜欢你了。」林知一语气软糯糯的，大概是很久没见，两人粘在一起的时候都只想说一些好听的，舒适的相处很适合她们。 「喜欢我什么？」池憬揶揄地问，一边拍掉她头髮上的碎鹅绒，看羽绒服的小洞，她大概也知道怎么弄成了这样，强迫症看着不舒服。 「我喜欢你长得好看。」林知一的回答有故意的成分，高中的一眼心动的确是外貌带来的，而后来，外表成了其次，若是徒有外表，也不会让林知一记挂很久。 第185页 池憬挪开眼拉着她往前走，笑嘆说：「还好我长成了你喜欢的样子。」 「那是，你特别好，特别温柔。」 她们之间不会因为目前这些棘手的问题而影响到感情，街边灯即使暗淡仍旧有光。 第101章 学术不端 林知一回到家的时候, 阮心正做好了年夜饭，林昱宁没跟她一块儿回来，提前到了家。 林知一刚进门便看到了坐在沙发的两位老人, 「爷爷奶奶。」她乖巧地打招唿。 阮心擦擦手出来说：「一一, 往后你出门还是得跟宁宁一块儿, 你一个人被认出来怎么办。」 阮心担心的还是上次，林知一被黑粉围堵的事儿，虽然现在林知一风评转换了, 但还是给阮心留下了心理阴影。 「没关系，我跟小憬在一块儿。」林知一说着在沙发上坐下, 林昱宁和老两口坐在沙发聊天。 林昱宁胳膊肘碰了她一下，然后靠近小声说：「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自己不避讳。」 「这有什么好避讳的。」林知一笑笑, 拿过桌上的水果。 按照惯例回来了便要分头给红包，今年的红包比往年的又多了一点, 爷爷说物价在上涨, 那红包也要一样涨。 超额的心意林知一收的不是滋味，每年她都给阮心，然后添一些买成其他东西添置到老人家。 这一年仍旧是没有烟花的一年，又是隔着手机和对方一起守岁的一年。 不管如何且都未曾辜负生活，快乐应当活色生香，追求的也只有人间烟火。 **** 车马遥急的闹市, 大多都不会安稳多久, 大年初, 林知一家里没有消停过, 出演的凰城火了以后，走访的亲戚比往年多了。 她配合拍照一个早上, 终于在正午的时候消停了会儿，她回到房间去床头柜上拿手机。 今天大年初三，杨言接了珠宝代言给她，过了大年便要回上都拍摄，公司和萧翔谈的角色还没下来。 但是那头说多半也是定了，林知一正准备给池憬发消息，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此时杨言发来一条新闻，林知一捕捉到池憬的名字点了进去。 热空气中漫着香气，刚平静下来的房间在她看到标题那一刻瞬间变得寒凉。 她手一抖以为自己看错了，喉咙滑动的时候她再次确认了一遍。 【天才考古学家池憬论文恶意删除团队语言文学专家署名，学术不端正。】 池憬这一篇论文连获了两个奖项，这时候出现署名问题，那她将会以学术不端正彻底在学术界除名。 林知一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帖子现在已经超过十万人点赞是一早发出来的。 杨言：【你离她远点，最近不要见面，你的事业处于上升阶段。】 林知一：【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打字的时候手不稳还打错了两个字。 林知一立马给池憬打了电话过去，电话那头响了两声便接了，焦躁不安总是不住不觉间产生，仿佛这世间不幸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 「喂，小憬你在哪儿？」林知一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跟她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有点事，待会儿说。」 林知一还没来得及说别的，电话便挂断了，她知道网络暴力的可怕性，一个没有污点的人忽然被沾染上了墨水，那她变成了天下的罪人，越是干净的彻底，人们便越不允许她有任何的越矩。 林知一知道池憬的人品，池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打开微博，果然今天微博上所有的热搜全是关于池憬恶意删除署名问题的事儿。 那些不堪入目的骂词，林知一看得心慌，比当时自己被黑看着还要难过。 被删除署名的语言文学专家王润因此犯了心脏病住院，大家开始赞扬王润的贡献，王润和池憬爸爸是同学的关系也被拉了出来。 林知一气得手抖，她点开回復怼了回去，怼完后关了手机靠在椅背上自己冷静。 在网路上所有人都将自己奉为至高无上的神明，有权对自己看到的进行恶意批判，他们只会用自己的视角去评论每一件事情。 在平凡中如果遇上一个超出常人且活在想像中的人物忽然有了羁绊，那他们一定是死揪着不放。 当初林知一被黑的时候，林知一处于的状态一直在黑白两地徘徊，大家想要的不过是在乏味的生活中找点乐趣。 但是池憬不同，池憬跟她的情况是全然不一样的。 手机铃声一响，林知一更为焦灼，她看到是杨言，于是接了起来，「说说说，什么事。」 她没办法在这时候控制自己的脾气，杨言也不会和她计较，「我告诉你，我已经将关系撇出来了，以你被人品矇骗为由拟了稿子，等事件发酵无可控制的时候发出来。」 「你疯了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知不知道！学术不端是多大的黑料，她怎么洗，她洗不干净，她的论文稿是她自己交上去的，她是第一撰写人，谁会怀疑别人，就算你觉得不是她做的，没有证据洗白，你现在马上要拿下萧翔的女主，你和她搭一块就是自毁前程，如果公司弃你，违约金你拿什么付？一一，我带了你这么久，我知道你什么性子，平时玩玩也就罢了，你是艺人，你跟她搭不上边。」 杨言的每一个出发点没有人性只有利益，这个圈子一直都是这样，这么多年杨言总是将她放在第一位考虑。 第186页 林知一气昏了头，肝脏隐隐作痛，她手撑着腰让自己缓解，「你要是发出来，那我会自己出面澄清，我不允许你这样做，我不止是艺人，我还是她女朋友，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林知一尽量让自己不生气，她现在稍微气得厉害便肝脏疼。 她挂了电话以后立马披上外套准备出门，在客厅的林雪松也看到了这条新闻。 血脉之间会有心灵相通，或者说这么多年林雪松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女儿，他貌似知道林知一要去做什么。 「一一，要爸爸送你过去吗？」林雪松站起身。 「不用爸爸，我自己过去。」林知一只能猜池憬现在可能在家，事情刚出热度不减，博物馆出手想办法可能会降低这件事的热度。 .... 林知一到池憬家的时候见到了外面有蹲守的记者，她在远处站了很久，记者很快摸到了池憬家的住处。 现在的时代扒这些会很快，林知一看着手机池憬没有回覆消息，她靠着树，发现自己今天回怼被沖了上去在最顶上面。 a：【证据都出来了，怎么还在这儿狡辩，人家王专家住院了就不可怜吗？】 b：【一早就觉得池憬年纪这么小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成就，营造天才人设结果塌房了吧】 c：【一一女神被矇骗了，徐晚缇的粉丝还是站在一一这头。我磕的cp绝对不能丢。】 d：【之前林知一官宣恋情，现在又帮池憬说话，两人不会是同性恋吧】 林知一看到这儿滑进了自己的微博，她的微博底下大部分都开始说她被矇骗的词语，她知道，这是因为很多人是凰城cp粉。 周围的年景和网上的腐败并不搭配，活在现实的人也会想有一个跳板来宣称自己生活的不满意。 .......... 罗菘蓝在家不停地打着电话，一通接一通，早上看到消息的时候罗诗就赶了过来，今天本来该回上都市。 因为这件事拖了下来，这件事对博物馆的影响也很大，池憬倒是很淡定，她从不在乎网上的言论。 罗诗给罗玉韬打了电话，「怎么样？现在那边怎么说？监控查了吗？」 罗玉韬说：「查了，问过团队成员，确定没有其他原因导致被删，科研部和实验室技术人员查看过电脑论文编辑，没人动，这样吧，公司商议了，小憬出面道歉说是手误不小心删的。」 罗诗听到这句话看了一眼池憬，「我知道了。」 池憬坐在沙发上给夏晗发了消息，但是夏晗那边迟迟没回。 今年夏晗刚好转正了，家住的比较偏远或许没信号还没来得及回復她。 庭院里还是挂着红灯对联，家里的年味从不会缺，初一的时候张茹珏过来住了一天便回去了。 不被左右的情绪和思维是池憬该有的东西，刚刚她在翻看自己的原件于是匆匆挂了电话，她给林知一回了个表情包过去。 林知一打电话肯定是因为看到了新闻，无容置疑对方肯定很担心。 「小憬，我爸爸说，你出面道个歉，就说不小心删除的，这样以后在学术界才不至于被除名。」罗诗传达意思很紧张，手不自觉地插进衣兜缓解。 罗菘蓝听到这个决定，顿时做回了沙发上，那声嘆息明明很小，还是被罗诗听到了。 池憬面色自然，无任何的波动，她放下手机说：「我不道歉，我不会犯这样的错，我交上去的时候没有检查过是我的问题，但是，我没有删过他的名字，我不会道歉，请学术界和学术期刊共同调查，不是我做的。」池憬面对这些事情很平静。 罗菘蓝缓了一口气，「不道歉，小憬没做过不能道歉。」 道歉的意思是人名的确是池憬删掉的，手滑只会被认为是藉口，没做过因此而背锅，罗菘蓝绝不会同意。 罗诗知道这样做不妥当，但是往长远了看，只有这一个办法。 她没有逼迫池憬实行这一条，池憬有自己的底线看法，罗诗说：「小憬，外面都是记者，今天晚上我安排你回上都。」 第102章 无边谩骂 「我先不回去, 夏晗家的电话你有吗？」 夏晗一直没有回消息，作为助理，夏晗是除了团队以外能接触到论文的人。 罗诗诧异, 「你是说可能是夏晗不小心删除的吗？」 「我想夏晗不会, 这是很严谨的事, 她平时再怎么马虎不会弄错。」池憬没有怀疑夏晗删的，她想再核对一下细节，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夏晗也了解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我给你找找, 但是你现在住址暴露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罗诗也感觉事情很棘手。 网络的传播速度太快, 其实根本原因是因为池憬受到的关注度更高，往年大家对于学术界的研究没有太过重视, 相反是娱乐花边新闻更能吸引大家的目光。 曾经发生过很多教授顶替学生论文, 或者是抄袭时间，那时候网络影响力也没这么大。 初三的太阳不错, 日落西山时玻璃门还能碰撞上余晖, 枯树被染了色，池憬家的庭院一向是清新不落俗套。 这时，门口出现一阵异响，三个人齐刷刷地朝着外面望去，大门被庭院的枯树挡住。 那声音像是易拉罐撞到了大门上，池憬站起身去查看, 罗菘蓝和罗诗词紧接着就跟了上去。 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刻, 庭院的外面站了好几个戴口罩的人, 穿着朴素, 至于怎么进来的不得而知。 第187页 门口堆了不少的垃圾，罗诗见状一步到池憬前面, 「你们谁啊，姑姑报警。」 「要不要脸，人家付出了删除名字自己独占奖盃。」 「滚出考古界。」 「报警让查吧，查查有没有私吞文物的嫌疑。」 现场哄闹着一拥而上，直接将池憬拉到了外面，私闯民宅犯法，她们也不曾入屋。 池憬不会动手打人，从小也没跟人起过冲突，她只能静静地听着她们骂。 有人拿出了手机对着她拍照，罗菘蓝是个温柔性子，她挤不进去被推倒在地上，上了年纪的人经不住摔。 她连忙掏出手机报警，她们并没有动手打池憬，反而是对着她大骂，那些词彙不堪入耳。 池憬背靠着墙，她的性子不知道怎么去应对这样的事情，但是这一刻她竟能感受到林知一当时拍摄凰城被徐晚缇粉丝包围的那种感觉。 林知一在远处看到，连忙上前用全力挤了进去，她将池憬护在身后，她的发卡被挤掉了。 她戴着口罩但是池憬一眼认出了她，明明自己也会害怕还是挡在她前面的林知一。 林知一知道会有这种变态的群体存在，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让自己站在道德的置高点去指责别人。 林知一脱了口罩，大家在看到她的时候开始对着她一顿拍。 「什么东西，蛇鼠一窝。」 「无辜者还在医院躺着，骂的算轻了。」 「我已经报警了，今天你们谁也别走，骚扰性质谩骂拘留。」林知一没什么好脾气，她顺着声音也没找出来谁说的这番话。 池憬看着身前的林知一没忍住红了眼眶，这不算是救赎，那种并肩而行奔入黑暗拉她入黎明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大家将林知一的话录进了视频里，其中一人吆喝着离开，这时候她们才朝着另一头跑去。 又像是有人刻意为之，又像是真的惹怒到了关注学术界的人。 林知一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她转身看向池憬，「你没事吧，她们动手了吗？」她查看着池憬有没有受伤。 池憬将眼泪逼回去，「你来做什么。」她没这么对林知一说过话，但是回想刚刚林知一摘口罩被人拍下，这种不理智甚至会因此毁掉事业的事情，她便觉得难受。 「我怎么能不来，没关系，我保护你，你别怕我会想办法的。」林知一安慰说。 罗菘蓝站在旁边扶着门框，她摔得不轻脸上表情苦楚。 池憬这时候注意到，两人连忙到她身边，「小憬我估计骨折了，必须马上去医院，打120来不及了。」罗诗扶着罗菘蓝坐到了门框下。 「我去开车。」池憬连忙进屋拿车钥匙。 林知一庆幸今天自己来了，她了解池憬可能抗不过这次的舆论，这一次的舆论比以往都要厉害。 **** 医院永远是一个能见人世百态的地方，空洞无神总是迴荡在走廊上，从晨昏到朝夕没有什么声音比祷告更能牵动人心。 林知一和池憬守在外面的走廊上，手术室门口的哀鸣，疾苦从来都是在病痛上体现最为明显。 「小憬，别担心，会没事的。」林知一拍拍她的后背安慰。 池憬点点头，眉梢的焦虑盖不住，清莲也终熬成了一朵娇花随时可能会跌落。 夜里人不多，林知一捏了好久包里的口罩，她想递给池憬，池憬现在的事情闹得很大，可能会有被认出的风险，这样会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 两个制服警察从走廊尽头款款走来，林知一注意到后叫了池憬。 「池小姐，我们对四周的监控进行调查，嫌疑人都戴口罩的情况下，我们会尽快追捕尽量早日给你一个答覆，罗女士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罗菘蓝在病房里休息，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伤到了骨头没什么大碍，不过也够躺一段时间。 池憬朝着病房门看了眼说：「脱离危险了。」 林知一都知道今天的人根本不好找到，警察这时候只是来慰问一下。 简单地询问了几句后人便离开了，罗诗从病房出来见到警察的背影，问：「找到了吗？」 林知一看向池憬，「没找到。」 池延还在病房里呆着，罗诗在池憬旁边坐了下来，「夏晗家的电话打不通，我给村里打电话了，夏晗走亲戚去了没回来，我查了备份文件，备份文件署名没有被删除。」 池憬现在没心思关注这个，林知一问道：「莱云博物馆不是初五上班吗？她今天走亲戚去了明天能回到上都吗？」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小憬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夏晗删的？我找了数据恢復专家，不过需要时间才能找出来原件被动过的痕迹。」罗诗又问了池憬第二次，如果是夏晗，且夏晗认了，那这事情就好办了。 池憬这时候才被拉回思绪，「她最后一次看的时候是国际考古会议开展那天，那天也是我最后一次看，我今天又检查了一次原件，原件上没有署名。」 「你那天看的时候没有发现吗？」罗诗问。 「我那天。」池憬想到这儿，「我那天看的时候没有检查这个署名，那天的重点都在内容上。」 池憬那天自己也忘记检查了，因为这个名字在做好以后她确认过好几次，那天就是熟悉内容，不会去关注名字的问题。 第188页 而王润的名字排在中间，晃眼看都不会被注意到。 「不对，如果不是夏晗，那她为什么躲着？」林知一问到了关键点上。 罗诗相信池憬，夏晗不会刻意去删除名字，「你说到了点上，等数据专家结果出来，一切就明白了。」 林知一不了解情况不好再说什么，这件事如果没有一个处理结果可能会盖不下去，舆论太大总要有个处理结果。 之后对莱云博物馆也没有好处，罗诗说：「小憬你回上都吧，就在家呆着哪儿也别去，姑姑交给我，如果再发生今天的事儿，我怕不理智的人会做点什么。」 「小憬，我觉得罗诗姐说的对，你家地址暴露了，你不能在医院呆着，现在人可坏了。」林知一也这么说。 经歷过风雨自然懂池憬的感受，或许池憬和她不太一样，不会将网上的言语放在心上，但是今天的事情也会让她有所警惕。 池延从里面出来正好听到了，林知一看池延来了站起身，池延说：「小憬，你回上都，先静静，你妈妈这边交给我。」 池憬不怎么能放心，但是罗诗说的很对，医院很炸眼，被记者知道了会影响到罗菘蓝休息。 池憬应了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小憬，那你今天到我家住，我们明天一早走。」夜深沉也不适合今天就走。 池延看看林知一，罗诗说：「麻烦你了，一一。」刚刚在里面罗诗说了情况，池延没再说什么。 仅一天事情就能发酵成这个样子，林知一总觉得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按照以往的惯例，下面是开始扒料的时候。 池憬没有什么黑料，应该也扒不出来。 在车上林知一刷了手机，果不其然下午她护着池憬的视频已经传到了网上，杨言也没有给她打电话。 她眉头紧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在往下翻看的时候，果然评论区清一色的去夸她仗义。 她看到这里就明白了，杨言早做好了公关，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么一出。 同时猜测林知一的性取向话题全部被撤出，林知一出演的凰城邓南星是绝不允许出任何问题的，在榨干这一部剧之前。 所以这些手段来自邓南星，没人提过，但是他们做的事情很明显。 林知一关了手机，罗诗让司机送的她们，林知一看池憬靠着没说话，她只是默默地靠近挽着池憬。 这时候有人靠着像是一种安慰，池憬心理烦闷的时候不太想说话，她是一个很会隐藏情绪的人。 这方面林知一做不到，网上的黑料最多存在一个月，大家议论烦了便不会再议论这个话题，但是网际网路是有记忆的。 池憬面临的不仅仅是网络暴力，还有今后在学术界能不能立足。 她的两个奖项是很多人此生都没办法求来的，心有不甘而生妒不管是哪个圈子都会这样。 第103章 刻意躲避 到家的时候阮心还没睡, 一直等着林知一回来，今天林知一护着池憬的消息家里早就知道了。 林雪松收到了林知一的消息，阮心也换了新的四件套, 虽然林知一的才换没几天, 但是来客人准备新的才像话。 明天家里要来亲戚, 两人也是一早就去上都。 听到门响，阮心站了起来，「一一回来了, 快进来小憬。」阮心接过池憬手里的箱子，林知一的行李刚刚阮心就收好了。 「谢谢阿姨。」池憬微微一笑道谢, 林雪松上次舞台剧以后没再见过池憬，池憬送的礼物是两份, 其中还准备了阮心。 阮心问：「饿了吗？阿姨给你煮点吃的。」 别的阮心没有问, 那些不好的偶尔不提也是好的。 池憬和林知一都没吃，林知一抿上笑说：「妈, 炸酱面, 小憬也吃这个。」 林知一知道池憬大概率不会吃，但是她陪着一起，那多少都会吃点。 阮心看向池憬问：「小憬吃炸酱面吗？」 池憬看了看林知一然后回答，「嗯，麻烦您了。」不管在哪个场合，罗菘蓝将她的礼貌品德教的很好。 趁着阮心煮面的时间, 池憬和林雪松打完招唿以后便去了林知一卧室。 「小憬你过来, 我给你看我高中。」林知一拉着她到书柜前, 池憬第一次到她家吃饭的时候还问过林知一关于这些书的故事。 当读过那封信, 再看到这些书的时候，感觉就不一样了。 「会很累吗？那时候。」池憬看着这些书, 林知一会在喜欢一个人这件事上做很多努力，那种靠近也是小心翼翼。 灌不进风的校服总是徘徊在那个尴尬的年纪，林知一的校服还留着，她捨不得扔掉这个见证过她暗恋歷程，成长起伏的东西。 「我不累，你知道公交车上我最怕的是什么吗？」林知一坐在床位，反手撑着身子。 「怕我不坐你旁边？」池憬从书柜上拿下一本书，转头问。 林知一坐直了身子，「你怎么知道？我那时候快将此生的祷告悉数用完了。」 到现在她都能记得偏头望向车窗外的紧张感。喜欢一个人是一件体面的事情，因为你在爱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你在感受内心深处带来的情感。 池憬轻轻一笑，回想起那个燥热的清晨，她说：「还好当时我没有坐到别处。」至于为什么会坐在林知一旁边，其实池憬自己也解释不出来，当下的选择脑袋是空白且模煳的。 第189页 池憬刚说完，手机响了，连着响了几声，池憬拿了出来，她能猜到是童佳发来的消息。 童佳下午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回了几个字，【明天一早我回上都】 童佳：【那我到时候过来找你】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童佳一早就知道了，池憬回完了以后发现林知一正看着她。 「怎么了？童佳发的。」她给林知一看了一眼。 林知一的注意力没有在手机上，「小憬，我给你看我的日记吧。」 日记是林知一的秘密，锁在抽屉的秘密，一间教室拥有了几十代人的青春，一把锁关住青春，而开锁的时候是在感受青春。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转移池憬的注意力，池憬扬眉问：「我看了你会不会不好意思？」 池憬问到了点上，林知一的日记都是关于她，那拙劣的字迹还有词语好像的确是难以描述。 话都说出去了，也不能收回来，「我给你读，你听着就好。」林知一拉开抽屉。 池憬坐到了椅子上，「行啊，你读。」 挂羊头卖狗肉是最好的掩饰方法，林知一咽了咽口水，她面向池憬举高了日记本。 随便翻了一篇就是关于买池憬同款诗集的内容，这种内容是怎么也读不出来的。 林知一清了清嗓子，「今天，我妈做了红烧鱼，好吃。」尾音弱了，她没有这现场编内容的能力。 「没了？」池憬皱眉。 「没了。」林知一从本子上方探出脑袋，「还听吗？」 池憬扑哧一笑，「你临场发挥差点意思，是写的什么我看看。」池憬从她手里拿过本子，在看到第一排字的时候，池憬沉默了。 其实和她想的一样，林知一的内容都是关于她的，看着有点心酸，「那时候你怎么不说呢？」池憬看着抬头问道。 「我说了你跟我早恋吗？」 「这说不准，不过学生不允许早恋。」池憬合上日记本帮她放到了抽屉里。 成为彼此之间特别的存在，现在也为时不晚，年少身侧人是落叶，但是笔下载的是春泥。 ..... 上都这几日温度上走了，大年后会再下一场雪，而在此之前静如止水，除了数字世界。 恰好的温度也给记者们蹲守增添了耐力，莱云博物馆近来是每天都有记者等着採访罗玉韬。 池憬的号码也遭到了泄露，林知一索性将她的手机卡拔了下来。 童佳靠着沙发，撑着扶手，「小憬，你说会不会真的是你不小心删的。」 「不会。」林知一没等池憬回答，先开口了，她盘腿坐在沙发上。 池憬把削好的苹果给了她，「我忘了。」池憬回答完低头擦拭着水果刀。 除了林知一每个人都这么问过，问的多了，她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手误删除的。 林知一说：「不会，小憬不会犯这种错，童佳你别这样问。」 童佳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然后站直了身子坐到沙发上，她有这样的疑问很正常，毕竟除了池憬是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 「小憬，罗诗姐说，夏晗还是没有回来，数据专家结果出来了。」林知一看着手机罗诗发来的消息。 林知一赶紧打了电话过去，童佳也凑近了一些。 「餵？罗诗姐。」 罗诗那头没空寒暄，「一一，查出来了，国际考古会议开展当天，早上九点零二分，王润署名被删的。」 「那天，我想想。」林知一记得那天她们出门很早，然后到了以后小憬问她喝水的事儿来着。 时间太久了其他的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池憬沉默了一下说，「夏晗删的，我是九点零五看的电脑，在此之前是她在准备，当时你摘口罩把她吓到了。」池憬想到这儿就确定了。 林知一开的免提，她想起来了当时的画面，「是夏晗，能联繫上她吗？」 「我再试试，别担心，我会澄清这件事。」罗诗现在确定了人就好办了。 她们回来了好几天了，林知一最近都不敢上网看消息，毫无疑问池憬家里人都受到了骚扰。 除了现在住的地方没人知道以外，平时都是林知一出去买东西。 池憬地址如果再暴露一定后果不堪设想，池憬顿了一下，她本来相信夏晗，夏晗没回来上班也不请假，夏晗现在等于是刻意躲避。 童佳说：「她住哪儿？我们去她家找她，问问情况，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小憬这事情闹得太大了，不是你做的必须澄清，网上风评会掩盖，但是你要知道，你还要在学术界生存的。」 要问当事人将事情弄清楚，这样才好办下一步，光是专家团队证明不是池憬还不够，夏晗必须出面。 「我们去她家，总要问清楚，不然她躲着算怎么回事。」林知一嚼着苹果，她说着站起身两口吃完了。 池憬沉默了一下然后同意了，「那我去问问吧，博物馆有记载她的住址。」 林知一听到这里就去收拾东西，夏晗的家住的偏远，从上都开车过去都是二十个小时，如果不开车，到她们那边最近的飞机场后，也要坐线路车走，一来二去也是一两天，坐车过去肯定不行。 林知一看了一下路线图，偏远的山村到时候还要坐大巴车。 三个人围着茶几看位置线路，童佳第一个反对，「我不坐大巴车，我才不要。」 第190页 「那你不去。」池憬没想过带童佳过去，童佳哪里去过这么偏远的地方，去了肯定会不习惯天天喊闹腾。 「不，我要去，我来开车。」童佳的车正好停在楼下，「如果去的话就今天不要耽误时间。」 童佳以前喜欢四处玩儿旅游，每次都是说走就走，绝不会耽误一分钟。 池憬和林知一对视，林知一不确定地问：「看清楚了吗？二十个小时。」 「你们不是会开车吗？我们换着开。」 「那你的行李？」林知一往下问。 童佳想了想，她像是遇上了棘手地事儿，「你们先收拾，我想想办法。」她是绝对不愿意现在回去的，因为池憬现在住的地方很偏，离她家太远，一来二去还要加油很麻烦。 池憬站起身，「我去收行李。」 「我帮你。」林知一跟着进了卧室。 留下童佳一个人在客厅想办法，童佳家里的阿姨要大年后才回来，她翻看手机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上次偷拍徐晚缇的照片。 上次送徐晚缇回家，她才知道两人住的地方隔得不远，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划到徐晚缇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徐晚缇最近都在家休息也没什么活动，听说开春要拍新电影。 电话接通后，童佳态度好了点，「在忙吗？」 「忙，有事情就说。」徐晚缇接了电话便做起了平板支撑。 「你帮我个忙可以吗？」童佳想使一招先礼后兵。 「不帮。」 徐晚缇拒绝得很干脆，「徐影后狼狈街头照。」 徐晚缇听到这儿，整个人撑不住了，她翻身坐起来，「你还没删！童佳你要不要脸，你现在还威胁我。」 「我不要脸，我就威胁了，你上次占我便宜，这事儿我还没跟你算。」童佳提高了音量，上次送徐晚缇回去，谁知徐晚缇在家里出柜的早，她被认为是徐晚缇女朋友，徐家老太爷硬拉着吃了晚餐，两人吃完饭又大吵一架。 这一场架肯定得涉及到动手，毕竟童佳早就看她不顺眼。 徐晚缇不会动手，在快要占下风的时候两人滑倒在床上，童佳又被吻了，吃了亏。 当然最后肯定是童佳哭哭啼啼地离开了徐晚缇家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个响指的时间，徐晚缇说：「什么忙？这次帮了你赶紧给我删了！」 卧室里林知一听到动静探出头在门口看着，林知一小声问池憬：「占了什么便宜？」 「要不我帮你问问？」池憬不爱看热闹，她叠好林知一的衣服。 「别问，伤友谊。」林知一也不看了，到池憬身边帮着一起收拾东西。 第104章 四人同行 一个小时以后, 徐晚缇按照地址来到了池憬家，童佳家里是密码锁，她按照童佳说的帮她在家收了衣裳。 至于装得哪些她都是随便抓的, 门响的时候, 林知一和池憬刚换了衣服。 童佳赶紧开了门, 只见一个大包忽然扔了进来，紧接着便是一片骂声，「童佳, 你赶紧删了！谁他妈再使唤我，我真的会打人！」 林知一还没听看到徐晚缇的影子先听到了她骂人, 这好像是第一次听到。 徐影后的这一面倒是很稀奇。 「凶什么凶。」童佳将地上的旅行包拿起来，去不了多久两三套也就够穿了。 徐晚缇想再开口, 忽然看到林知一和池憬, 她闭上嘴清理嗓子，尴尬得不知道将视线放到何处。 「进来坐。」池憬看出徐晚缇的不自然, 同时她也知道因为什么, 无非不就是温柔女神的形象在林知一面前毁了。 林知一将外套放在衣架上，一会儿出门好戴着。 徐晚缇跨过门槛，问道：「要出远门吗？」现在的声音和刚刚全然不同。 「你嗓子怎么了？」童佳看向她，顺便在鞋柜拿了拖鞋给她。 「关你屁事！」徐晚缇忍不住，从剧院那天出来她和童佳吵了温柔的一架，全程就差憋死。 此生也不会想再体验第二次, 池憬看了徐晚缇一眼, 忍不住轻笑, 「喝什么？」 「不喝了, 你们去哪儿？」徐晚缇依旧是带着影后的盛气凌人那种姿态。 「乡下。」童佳回答。 徐晚缇看了看几人，诧异问：「三个人, 一起走亲戚？」 「你才走亲戚，去办事。」童佳白了她一眼，近来过年出远门除了走亲戚大概想不出别的。 徐晚缇把眼睛放到池憬身上，最近网上的事情她也看到了，但似乎观察池憬的表情没怎么受影响，长期生活在大家议论声中的徐晚缇不会相信任何网上的言论。 「行，一路顺风，我走了。」徐晚缇没说别的，抬手五指动了一下告别。 童佳拿出来的拖鞋徐晚缇也没穿便走了，她皱着眉又将拖鞋放了回去。 池憬把围巾拿过来给林知一戴上，「现在中午，我们如果出发的话，晚上到服务站还能休息一下。」 「不重要，走了。」童佳拍拍衣服褶皱的地方，披上外套后出了门。 爱玩儿的人没办法一时收了心，童佳便是，人在艺术馆看着做正事，深夜还是在酒吧玩儿喝到第二天早上，她将这种情况视为辛苦。 童佳爸爸即使过年也不在家，爸妈离了婚，母亲在国外很少联繫。 她的人生没有常青树，说走就走才是自由之风。 第191页 今天晴空挂着干冷的风，上都市冬季一直很干燥，林知一时常都被静电搞得苦恼。 小区的红灯要挂完大年才会撤下，池憬听了林知一的戴口罩，童佳车停在露天停车场里。 几人刚到，发现徐晚缇鬼鬼祟祟的躲在车后，林知一往别处一看，发现有私生饭跟上了她，守在她车那儿。 童佳开了车门方便池憬放行李，她拍拍徐晚缇，「不能随地大小便。」 「你说的什么混帐话。」徐晚缇每次跟童佳说话都感觉不到愉快。 池憬放好了行李，徐晚缇目光放在远处，然后往前挪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童佳连忙到车前，她拍了一下车，「你给我下来，你又玩儿这一出是吧。」 「喊什么喊！我刚帮你拿行李，现在走不了了你瞎是吧！」徐晚缇今天出门没带口罩。 池憬和林知一两人无奈地相视一笑，没管她们上了车，这两个人够闹腾。 童佳看了不远处，徐晚缇的车被围住了，几个小女生穿着应援服轮流拍照。 她一咬牙上了车，车门被她摔得厉害，她开了车窗。 看着车窗摇下，徐晚缇又关了上去，「送我回去。」 「你疯了吧，我送你回去得绕多少路，我们办正事。我开前面把你丢下去，你自己打车回去。」童佳启动车。 「你才疯了，今儿外面多少度你看了吗！我出来衣裳都没换，你让我站路边打车？」徐晚缇说完冷嗤别过头。 她本想送了东西就回去，黑色大衣下面套的是练功服。 池憬不看热闹，用林知一的手机查看了位置，还有到了以后住在哪里。 反倒是林知一嘴角带笑，手撑着下巴，视线跟着两人说话的节奏走。 「打住，不说了！」童佳抬手打断，都懒得看徐晚缇一眼，徐晚缇动动眉毛也不说话。 车子驶离停车场，看着那些围着她车拍照的小姑娘，徐晚缇只能摇摇头，她手撑着头问：「池憬，你那事儿准备怎么办吶？」 没有话题也想着寻点话题来说，这样四个人挤在车里不会太尴尬。 童佳说：「你这人，能不能不提这事儿。」 「池教授清风两袖不染世俗，我看着也不在乎，问问怎么了？」徐晚缇说话音色懒懒的。 林知一说：「网上的舆论不都是这样，没做过怕什么。」 池憬的确是不在乎怎么说，但是这事情也总要搞清楚，毕竟王润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徐晚缇没再说话，邓南星极力帮林知一撇清了关系，林知一这次才没有被沾染上，换做别的女明星早就自己澄清了，偏偏她还在网上帮着怼了两句。 徐晚缇弄不明白这种心理，可能这才符合林知一的性子。 绕开莱云博物馆后，没多远直接上高速，徐晚缇走了神没有注意，她忽然感觉到前面的路不太对，她来了精神。 「喂，你带我去哪儿。」她坐直身子。 童佳满不在乎道：「你自己不下车的，乡下，我不想跟你耽误时间。」 「你脑子进水了，我跟你去乡下。」徐晚缇忍着没动手，童佳现在开着车她不太方便动手。 「你凶什么！徐晚缇，你自己不下车的，我没把你扔路边让你冻死你就该感激我了。」童佳开着车依旧不耽误她怼人。 池憬抬眸朝着前排看了一眼，神色没有波动，视线也挪到了林知一，反倒是林知一看热闹的样子倒是挺好笑。 「小憬，咱两以后也这么吵架试试。」林知一笑着胳膊碰了一下池憬。 徐晚缇听到后音色不减说：「一一别跟童佳这种野蛮人学！」 「徐晚缇！你混帐！」童佳气得踩油门的速度加了点，林知一紧张地抓着池憬的胳膊。 池憬扶着林知一，看向前排说：「我劝你别惹童佳，我们的命握在她的手里。」 徐晚缇闭上嘴，靠在座位上，忍忍不差这一时，童佳也稳住好好开车。 徐晚缇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柔和了几分，「我没带衣服，我不管，把我带来了就得想办法。」 没人应声，童佳却得意地浮出笑意，下巴微抬高了，徐晚缇说：「一一你的借我。」 林知一正要开口说话，池憬抢话说：「我的借你。」她音色冷了几分。 「也行。」徐晚缇是故意的，林知一不好拒绝她，那池憬便会主动接话。 童佳认真开车忍着没接话去怼她，这一路多了一个人也变得热闹了一点，虽然徐晚缇是临时被迫拉到了一辆车上。 …… 中途徐晚缇和童佳换着开了一次，越往北走也便越冷了起来，高速路还能见到远方山上的积雪，线谱横在空中。 路上信号不太好，天黑时林知一打开了微博，她想看事情有没有降低热度。 罗诗那边商议了，找到夏晗以后，同时出面一次性洗清这件事，微博刚开她被眼前的热词吓了一跳。 她心一抖，小心地观察池憬，池憬正好睡着了，热搜词是关于池憬性取向的事儿，不是她们被拍了，而是沈念表白那事儿被拉出来。 和她当初一样的，很多自称校友的开始扒沈念，关于两人经常在图书馆，或者是一起在食堂吃饭之类的话题全出来了。 而池憬拒绝了沈念，变成了撩人不负责。网络就是这样，因为一个话题去放大各种事件，而现在的风向已经不是质疑性取向。 第192页 是大家做实池憬同性恋的言论，没有实质证据，凭空捏造的话题，那些没有依据的分析就算作所谓的证据。 车内没有光，林知一眸子印着手机屏幕光，像是微光面具，透出她眼里的泪滴。 她关了手机生怕池憬发现，大家已经将所有的点放大化，而厌同群体冒了出来，带坏小孩等字眼全往池憬身上揽。 如果扛不住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办，这些事她比池憬先崩溃，身在云端的人也会被人瞬间拉入尘埃，而这些人还不觉得满足，从尘埃到地狱，只需要多几张嘴就够了。 夜间的服务站起了大雾，大家都没到过这地方，车上闷久了即使外面冷林知一也想下去走走。 彻夜通明的超市见不着几个人，「小憬你冷吗？」林知一站在边上，微光能看到她鼻尖的雾气。 「不冷。」池憬微微笑，「我的电话卡能给我了吗？」 「你最好别上网，我给你传达，当网络连接线。」林知一一口拒绝，现在的新闻只会越演越恶劣。 还不知道找到夏晗以后会是什么结果，池憬要问的是细节，王润如果因为这件事从此醒不过来，那往后池憬在网上受到的谴责会是一辈子。 「你是怕我会受影响？」池憬问，面色温和。 林知一望着池憬陷在雾里的身影，想到看到的那些言论，她忍不住抱住池憬，说：「我刚出道的时候火了一阵，后来没多久，网上便开始黑我，我没有打过架，称我是校园暴力施暴者，我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办，我就关了手机什么也不看，我怕我扛不住，后来网络平息了，事业也开始不好，我从主角到配，从配又走到女主，我记不清被黑了多少次，也忘了大概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事情无感的，我很爱你，我不想你承受跟我当年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不太好受。」 池憬听到这番话心口揪动了一下，她垂下眼帘看着林知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第105章 署名问题 服务站的夜晚没有宁静, 是不是能听到车驶过的噪音，大雾让人不能看清远处，孤星掉落天边。 无声的嘆息从休息区外面的阶梯传来, 泡面桶散出的热气已经盖住鼻息白雾。 徐晚缇裹着衣服和童佳蹲坐在阶梯上, 她搅动着手里的面, 吃了一口后脸色更不好了。 「童佳！我真的倒了八辈子霉！」徐晚缇脸色很不好，身上是池憬的外套，两人穿就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童佳已经习惯徐晚缇一路这么抱怨了, 她喝了口面汤，「行了别抱怨, 我此生第一次这么狼狈，把你那大小姐脾气赶紧收起来。」 「谁他妈的拉我到这儿, 不然我现在在家躺得好好的。」徐晚缇将面桶搁在膝盖上, 用手扶着。 童佳没理她，「徐晚缇, 你别这副样子跟我闹, 追溯源头是你的问题。」 两人间像隔了薄雾又像是没有距离，徐晚缇跟她说不着，下午嫌弃服务站不好吃愣是没吃一口东西，晚上饿了只能蹲着吃泡面。 「我不跟你说，照片删了往后别跟我联繫。」徐晚缇生过气后依旧带着傲气。 童佳边吃边说：「那肯定这辈子不能见了，我得离你远点。」她忽而想到什么, 「问你个八卦。」 徐晚缇看着她, 倒也没说不回答她。 童佳问：「你谈了那么多女朋友, 怎么没被爆出来？」 徐晚缇家住的那一块儿都是退休老司令, 按道理这样的家庭，是不会被爆出来, 但是网上这些事儿一点儿苗头也没有，长期会看娱乐八卦的童佳，在认识徐晚缇以前对她绝对是好印象。 「闭嘴。」徐晚缇咬牙切齿，将叉子扔回桶里。 「不说就不说，徐小受。」童佳喃喃道，这是上次在徐晚缇家，徐晚缇那个妹妹说的。 徐晚缇来了火，她勐地一闭眼平息自己，在一道寒风吹过后，她彻底冷静，面上带着假笑说：「你要不要床上试试，看我是哪一方。」 「你不要脸！」童佳被她这话调侃得恼怒。 徐晚缇看她怒了，有种赢了的感觉，也不和她计较，她转头继续吃着东西，「你哪一年的？」 好像泡面和闲聊会很配，就像嗑瓜子的时候，得聊天才会觉得瓜子香。 「跟小憬一样。」 「结婚了吗？」 这句话问得像家里亲戚每年都会问的话，童佳最近都回答了很多次。 「快了。」童佳紧接上，接完后她觉得不对，她抬首看着徐晚缇，「你有病吧，我结婚了跟你在这儿混。」 「随便聊，你凶什么。」徐晚缇扣上盖子，「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她站起身找垃圾桶扔了盒子。 衣兜里正好放了纸巾她拿出来擦试了嘴角，用了漱口水以后，往车上去，刚上车，林知一趟在池憬腿上睡着了，池憬刚给她盖了毛毯。 车门一动，她闻到一股味儿，皱着眉说：「你穿着我的衣服吃什么了？什么味儿。」 「泡面。」徐晚缇扣上安全带 「你看清了吗？你穿得白的。」 「白的就白的呗，脏了我赔你一身新的。」 「送你了，不用赔。」池憬本来也没打算要了。 徐晚缇道：「嘁，上路了。」 …… 这一路倒也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儿，不过到了当地镇上的时候，冷得厉害，比起来才发现上都市的温暖。 第193页 镇上只有宾馆，从街道情况大概都看出来了这里真的很偏远，小镇家家门前都是放完的火炮，听说这里走亲戚会放鞭炮。 徐晚缇也只是在剧组开机的时候才能听到鞭炮，街道两旁时不时会响，找到了住处以后，几人洗漱好休息了一个上午。 宾馆和茶楼一起开设的，前面是茶楼餐厅打麻将聚会的地方，烟雾缭绕，后面才是房间。 都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以前考古基地寻找的都是比较安静的地方。 中午吃完饭，四个人便前去夏晗家，池憬最后一次给夏晗打了电话，还是没有接。 她想起之前见到夏晗父亲，极端且不理智的行为，她心里盘算了一下今天要怎么去问这件事。 山路蜿蜒崎岖，青山村两年前发生暴雨发生过山体坍塌，山下很多住户房屋都被掩埋了，池憬来前查过天气。 高耸直立的大山是上都市见不到的，徐晚缇拿着手机拍了照片，车子停在公路上以后。 她们向路人打听了住处，因为过年还在镇上买了点东西，下坡山路并不好走，池憬拉着林知一慢慢往下挪动。 这比之前林知一到乡下拍戏的地方看着还要偏远，光秃的树杈能见到松鼠窝。 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情愉悦了几分，池憬大概也明白为什么夏晗的父亲愿意跪下来求她。 在这个地方养出一个大学生的确是不容易，但是夏晗有性格缺点是环境因素造成的。 下山后听到狗叫，林知一下意识站到池憬前面。 徐晚缇扑哧一笑，「差点忘了池教授怕狗。」 「徐老师，你这样我可会生气的。」林知一音色极冷，她在西北小山村的时候便知道池憬怕狗这事儿。 「你如果想被排挤你继续。」童佳补上一刀。 徐晚缇作罢，「行行，都护着她。」 住在这地方，基本家家户户都会养狗看家，见到房屋飘起炊烟，几人靠近了一些。 大黄狗像是小村都喜欢养的品类，被拴在柱头上，池憬看到有绳也心落了下来。 传统的瓦房土墙，其实很难想像在现在还会有这样的房子存在，很多农村都修建了平房建设新农村，这里像是还没有列到规划范围内一样。 院里几个孩子玩着一个滑板，池憬记得那是夏晗年前在商场买的，当时在研究室还放了一天。 夏晗听到狗叫从屋子里出来，过年房屋柱头上连对联也没有。 见到池憬的时候她慌了下，林知一低头看手机，信号弱，但是不至于上不了网。 她顿时明白了，听到狗叫没声夏晗的爸爸从屋子里出来，男人身上的棉服落了草木灰，他眯着眼辨认了一下，才看清是池憬。 「池教授，你怎么来了，稀客快进来。」夏晗爸爸笑得合不拢嘴，拍拍傻站着的夏晗，「快泡茶。」 池憬眼睛从夏晗身上挪开，拉着林知一往屋里去。 「打扰了，情况紧急，过来找夏晗处理点资料的事儿。」池憬没有明说，但是也没给一个笑脸。 夏晗妈妈也出来了，身上的围裙脏的不成样子，额头还染了锅灰，「这就是池教授吶，多好一闺女，长得真好看。」 池憬也是第一次见夏晗的妈妈，女人说话喘粗气，大概是肺上的毛病。 池憬点头打了招唿，然后看向夏晗，她一句话也没说，像是在询问。 夏晗一直很怕池憬，她抿着唇低下头。 徐晚缇四下打量着，最后进屋连落座都不知道坐哪儿，几个孩子都聚在门框上看着她们，其中比较大点的应该是大学生了，在屋里烧火。 屋里因为烧着柴火四处飘灰，烟雾绕到了房樑上，她把脚收了回去，「我在外面等你们，透透气。」 「我也是。」童佳第一次跟徐晚缇站在同一个战线，她把东西交给夏晗妈妈，女人嘴上说着客气话，偏头看带的什么礼。 夏晗看着忙活的爸爸，说：「爸，别忙活了，我们先处理工作的事。」 男人拍手，「那行，我们准备晚饭，留下来吃个晚饭。」 「不用，待会儿还有事，处理完了就走。」池憬开口拒绝。 夏晗爸爸像是听不到这句话，已经忙着去准备了，夏晗带着池憬到了房屋的后面的田间，这里说话会比较安静，也不容易被听到。 「夏晗，这件事很严重，署名问题你应该清楚。」池憬没往前走，顿下步子直接说到了重点。 林知一在池憬旁边，细细听着也没打扰。 夏晗转过头，「教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那双眼一点泪也没有，甚至刚刚的慌乱都减少了。 池憬竟觉得她可笑，「所以你是不打算为你所做的而负责了对吗？你删除专家论文署名，在学术界闹得多大，技术专家恢復了数据，我不希望拿出证据跟你争论这个对错，我来的目的也只是想问你怎么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池憬一开始并没有怀疑过夏晗，这件事的谨慎程度，夏晗不是不知道。 夏晗没说话，沉默了好一阵才说，「教授，你当时也在场，怎么就成了我删的。」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魄力，但是这种魄力拿不上檯面。 「夏晗，从你上次离开研究室，我就说过，你的所言所行都要为此负责，你可以不承认，我可以背锅以后不做研究，我端得正，但你可以吗？」池憬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平静。 第194页 林知一看了看池憬，她憋了很久，路上她都想好了要怎么做，但是见到夏晗这一家子，她忍住了。 「这事情跟我没关系。」夏晗面向另一边，在语句中停顿是她最大的破绽。 「你认不认？你不认我明天就把律师函寄到你家。你爸妈如果承受得了，那算你走运。」林知一拉住池憬，她越听越来气。 夏晗像是料到了这样的说法，「教授您做的事可不能让我背锅。」 池憬还是很平静，「夏晗，这是你自己选的，你应该不知道，如果我被学术界除名，作为我的助理也是一样的。即使我没有被除名，但是你一样会在这个行业找不到工作，你的家庭应该不太允许你没工作，或者我们换个说法，你还能做什么？」 池憬看她不说话，也没有再说别的，「走吧一一。」 夏晗不认是她自己的选择，林知一问：「怎么办？」田间的小路不好走，池憬拉着她，只剩下夏晗一个人站在原地。 「没什么。」池憬倒是看得很开，「我们左右不了任何人的选择，你不是挺迷信吗？用你相信的说法，这是命运。」 夏晗知道网暴的可怕性，如果她出来承认，事情倒是会慢慢结束，但是关于她的粗心大意便会被人搬出来议论。 池憬现在承受多大的恶意，洗白的时候全会落到她的头上。 第106章 凌厉长刀 回到上都的时候, 仍旧是夜里，网络并没有因此平息这件事，林知一在路上就说了夏晗不认帐的事情给罗诗。 博物馆只能让技术专家团队出面, 和学术期刊一起出面发了声明。 这样的声明没能起作用, 因为大家关注点全然变了, 这个声明只能让池憬在学术界证明清白，以保不会被除名。 其实夏晗认不认关系都不大了，池憬的目的是找她询问怎么处理, 但是她的逃避让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即使澄清说助理不小心, 现在的网络也不会相信这件事。 不过现在网络开始关注池憬的私人生活，放大性取向的问题。 王润的家属也出面说了此事, 但是将方向模煳, 并未对这次冤枉池憬的事情道歉，反而是去阐述王润多么努力, 因为翻译不顾身体, 卖惨行为在网上炒得水深火热的。 林知一瞒不住她，池憬不能一辈子不上网，她也没怎么去看新闻。 罗诗和池延搬出去住了，因为家里不太安全，池憬每天都会打电话询问。 元宵夜的时候，林知一包了汤圆, 为了映衬一下气氛, 池憬和她一起包的。 「小憬, 我包个硬币吧, 看谁运气好。」林知一满手都是糯米粉。 池憬看了她一眼道：「我劝你别这样，你粗心大意搞不好会磕掉牙。」 林知一说：「你怎么这么没乐趣。」她捏好最后一个, 锅里的水烧的正沸。 林知一摘下手套，池憬到她旁边，「我来，别伤到你。」水蒸气的杀伤力是很大的。 在汤圆下锅以后，池憬手机响了，林知一跑到餐桌边上拿起来，看到罗诗的名字她滑开后按了免提。 池憬搅动着锅里的汤圆，一面听着罗诗说话。 「怎么了？」 电话那头有噪音，像是在车上开了车窗，「小憬，奶奶晕倒了，北海中心医院建议连夜转到上都，现在快到了，我忘了跟你说。」 「怎么回事？」池憬顿现焦急差点被烫着，林知一连忙关了火。 两人认真听着罗诗说话，「奶奶收到了恐吓快递，送的花圈，已经报警了，你待会儿过来的话，我把地址发给你。」 「你发我。」池憬没说别的，电话一挂，她直接去卧室拿外套，「一一你哪儿也别去，在家等我。」 说话间她人已经闪到了客厅，林知一马上进屋拿了衣裳，「我跟你一起。」 「你明天一早要去拍gg，你在家休息。」池憬正在穿鞋。 林知一没听她的，还没煮好的汤圆就这样躺在锅里，在池憬出门的时候，林知一硬跟上去挽着她。 「太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你让我跟你一起，我在医院楼下等着你也行，你别一个人。」林知一紧抱着她的胳膊，看着她眉梢上的焦急，林知一更不放心了。 池憬本来没将网上的言论当作一回事，但是现在她发现，这些牵连的是她在乎的人。 已经严重影响她的正常生活，她现在本该在研究室继续修整研究，但是她却因为这些事情只能呆在家里休息。 因为这些事情，父母不敢回家，连张茹珏一把年纪都不能安生。 顶不住的话她不敢说，凌厉长刀即使再想断她此生，她也必须扛着。 ... 张茹珏转到了跟王润同一家医院，因为出了这些事，罗菘蓝也没空管池憬和林知一的事情。 但是网上的言论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当她看到同性恋字眼被人骂的多难听，她便更加坚信自己是对的。 林知一有带口罩在身上的习惯，一般兜里都装着，她给池憬拿了一个。 网上炒得越火，池憬就越不便在外面出现。 医院门口守了不少的记者，全是来採访王润家人的，王润家人只要不在网上松口，那此事便不会停歇，甚至到后面演变得更难控制。 林知一和池憬到的时候，罗菘蓝坐在手术室门口崩溃地哭了。 「妈，怎么样了？」池憬焦急地蹲下身询问罗菘蓝，今夜全部都到了，包括洋洋，还有一位谭疏月，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 第195页 这种给人的直观感受并不好，林知一看了眼手术室大门，廊上的铁椅在冬天格外冰冷，不管穿多厚的裤子，坐下去的时候还是能感到寒意。 罗菘蓝注意到林知一以后没说什么，在烦躁焦急间，她会更容易想起网上那些议论的言语。 那天林知一护着池憬她看得清清楚楚，介于这点上她现在不能将话说的难听，这段关系要妥善的分开处理。 池延和罗玉韬坐在椅子上垂头想着这些事，中年男人遇上这些事情会选择沉默内耗。 「一一，你先坐。」罗诗将自己的位置给了林知一，洋洋在罗诗怀里睡着了。 罗诗将孩子交给了老公，大家都在保持沉默等着手术室大门开启。 好一阵，灯亮了，门一开大家都围了上去，医生先看向谭疏月，「放心，脱离危险了，受到了惊吓，年纪大了。」 「谢谢。」谭疏月松了口气。 罗菘蓝手抚上胸口缓了过来，谭疏月一把扶着她，「医生，谢谢。」罗菘蓝在医生快进屋的时候道谢。 带着医用口罩，林知一能见他眉眼一笑，「没什么，我跟疏月老朋友了，阿姨不用道谢。」 林知一这时候才明白谭疏月在这儿的原因，「小憬，没事了，不要担心。」林知一拍拍她后背安慰。 池憬点点头，现在时间很晚了，「你先回去吧，你明天一早要拍摄。」 「小憬，你也回去吧，脱离了危险，我们都留在这儿也不行。」罗诗提了出来。 最后在安排下，今天罗诗和老公守着，明天早上池憬过来替，谭疏月送罗菘蓝和池延回去。 而罗玉韬则是将洋洋送到亲家那儿帮忙照看着。 外面蹲守的记者还没有离开，大家随时关注着王润的状况，张茹珏的事情没有拿到网络上，罗诗第一时间将消息盖了，都是秘密送到了医院。 很简单，其实一家子都不喜欢将家事拿出去说，即使报警追究责任也是私下来。 林知一知道池憬心情不好，从不被影响到现在家人被连累，内心就算是再强大也抵挡不住。 林知一一路上拉着她没有放开，这两年过的很不如意，但是即使如此生活还是得继续，这不是上天的指令，而是无可奈何。 这些事仿佛像是尘埃落定，无法扭转干坤。 王润的家人不对此松口，那恶事便会一直继续，在事情发生后，王润一家都选择不见池延，池延的问候电话也被挂断。 池憬没去看，因为池憬一旦来了便会被人称是心虚想私了。 网上不会管证明的清白，他们喜欢世界变得浑浊喜欢看九天翱翔的雏凤陨落恶谷。 「小憬，等我明天拍完gg，我就来医院找你。」林知一目视着前方，今夜小区像是熄了两盏灯。 身在娱乐圈的人知道，什么才能盖新闻，更大的新闻才能盖住一个新闻。 「没关系，你明天拍完gg累的话就在家里休息，等我回来。」池憬依旧是保持最温和的嗓音。 压在音色最后方的弱气息像是揪动人心脏最薄弱的一角。 池憬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影子，在光点最强的重心砸向了一颗热泪，她不爱哭，从小就不怎么哭。 倒是这两年的眼泪多了些，静夜里最容易听到的就是盖在鼻息深处啜泣。 林知一脚步一顿，她抬眸看着池憬，池憬依旧是不敢看她。 她伸手用手指抹去池憬留在面颊上的泪痕，「会没事的，你相信我。」 池憬哭的时候除了眉梢会微皱以外，别的都没什么变化。 她们之间的相遇从不是站在一个高度并肩而行的过程，这像是上天的考验，像前世定下的歷程。 林知一见到的池憬从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这样，她现在看明白了，导火索一旦着了，没有无辜，一场火定要带走点什么才能平息。 凉秋而遇，初夏而逢，林知一记得池憬最美好的样子，这些就够了。 生活是有现实有想像，她理解不了现实，她和去年的池憬一样，倔强的付出是责任。 幻化在北海一中的那个校园公布告，她会站着看很久，那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愉悦。 池憬稳住自己，林知一的偏向是最好的安慰，「谢谢你。」 她在挤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弱了，连这微弱的声线也要摧毁眼上的屏障，将泪珠抖落出来。 林知一抱住她，「没关系，可以哭，我不会笑话你。」残灯罩住二人，月轮剩了半边落在西侧。 池憬没有哭出声，她抬首看天想把眼泪逼回去，碎发黏在脸上，惨澹如霜的面色让群星背过身。 浓稠的天际将月亮的轮廓修饰的模煳。 冷风顺着泪流的痕迹抓得她面颊生疼，小区的枯树还挂着几片枯叶，风一吹掉落在了脚下。 即使她再不在乎这些事，但是终也扛不住这些人为的伤害，温柔不是脆弱，随波逐流的世态可悲且可笑。 林知一说：「我们回家。」她手指划开池憬的碎发。 演变到今天她算是懂了，如果夏晗出面承认也是不能改变方向，因为事实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要的是自己满意。 第107章 私吞文物 曾经林知一的事业处于上升阶段, 现在接到的珠宝代言是高奢，咖位提到了顶点。 关于凰城的电视剧深入到很多人心目中，即使过了大半年依旧是这样, 仍旧有频道热播。 第196页 公司给她指定的规划不一样, 不然她应该忙得不可开交, 很多综艺发来邀请。 杨言帮她接了一个热火的做嘉宾，不过是排在开春以后，人红是非多, 但是她的是非已经过去了。 身后有邓南星为了凰城帮着，也没有负面新闻出来, 她以前代言的产品都提了销量。 林知一四点就去了拍摄现场化妆，因为妆造麻烦, 今天拍摄时间会比以往长很多。 镜头下的笑意在镜头挪开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别的，笑久了脸会疼。 「朱珠, 我接下来的活动你把合同都发我看一下。」林知一从拍摄棚走出来, 她接过朱珠手里的水瓶。 公司过两天还会给她招助理，朱珠升职成执行经纪，杨言那时候让朱珠做助理也是想给她铺这条路。 朱珠翻着自己的手机，「这儿。」她把手机给林知一，「一一姐，你手机没电了, 我刚帮你充上。」 林知一咽下水, 拿她的手机看了起来, 萧翔那边已经谈好了, 不过没有签合同，不要片酬为了明年的奖项。 杨言说她今年活动很少, 档期都留给了萧翔，一部综艺真人秀两个代言，剩下的就是时尚活动。 林知一看得眼花缭乱，杨言说没多少，但是加起来还是有很多个。 「你回头髮我一份，我上次没存。」林知一将手机还给她。 林知一休息休息的不踏实，过来合影的好几个，她算着收工的时间。 今天代言结束后的活动她不参加，在昨天她便让杨言跟品牌方打了招唿。 朱珠看她眉梢的愁绪，抿着唇安慰说：「一一姐，教授那事儿你别太放心上，网络都是这样的。」 「嗯。」林知一很少这样回话，她站起身也不休息了，进了摄影棚。 昨夜池憬一夜没睡，林知一能感觉到，她早上走的时候池憬刚睡着，她尽量动作很轻。 池憬在她刚出门又醒了，坐着发了很久的呆，也没再睡，天亮了才收拾了东西去医院。 整夜守在医院门口的记者换了一批，这种轮流蹲守的方式是她们常用的。 池憬早上到医院的时候还带了早餐过去，罗诗那会儿刚醒，罗诗的老公去博物馆了，张茹珏被吓得说话不利索了。 看着自家奶奶成了这样，池憬说不出的难受。 走廊尽头的阳台是个凄凉地儿，地上还有残留的菸头没被打扫。 「小憬，你别自责，这是别人的问题，不是你的。」罗诗为池憬正名这段时间第一次见证了网络暴力的可怕程度。 池憬说：「我在想，王润家人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她鞋子淌开脚底的菸头。 「我也不明白，姑父的同学，以前关系不是挺好吗？怎么这次也跟着流言蜚语走，还在公众面前说那样的话。」罗诗也没想明白，博物馆以慰问的名义去看过，还是见不着。 为了病人的安全，现在王润住的病房楼层都派了保安管着。 「现在大家议论你的性取向问题，我看看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罗诗一直没看手机，也不知道事情如何。 她拿出手机当着池憬的面翻看，正午的云层被太阳拨开了，上都市难得升温。 罗诗滑动屏幕的时候，视线落在新弹出的消息上，她瞳孔一震，新帖子上的骂声超出了昨天，那背影她认出来是林知一。 「小憬，你跟一一昨晚被拍了。」画面只能看到池憬的正脸，大家能通过猜测说另一人就是林知一，但是只要没有正脸，一切就只是猜测。 池憬看了一眼，那会儿她刚到小区门口，她在车上摘了口罩，照片是路人拍的，她完全没有想到深夜会有人遇上拍照。 她看林知一没有露脸，她松了一口气，不过她的眼睛还是捕捉到了下面的留言。 罗诗立马把手机拿了回去，「你别在意她们说的，不过你真的要小心。」 「我没在意，我没有错。」池憬没觉得自己有错，从署名问题到现在议论她同性恋的话题，所有的过程都是大家在编排。 池憬有自己的思维想法，也不会被别人左右，读书那会儿初中会有某些同学对她产生嫉妒心，高中到了北海一中，也成了别人口中所谓的神话。 但是这些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或是影响她什么，能影响她的并不是别人赋予的高光点，也不是一张张金色奖盃，更不会是别人三言两语蛊惑指责。 而是她自己的思考，她思想定型很早，比同龄人早很多，罗菘蓝会要她什么事情都自己想，自己做主，只会在这中间帮她理清事情弊端。 「错的是他们。」罗诗说道，她轻嘆看这走廊另一头，她视线跟着电梯进来的两个正装便衣人，直到那两人停在了张茹珏病房门口。 池憬也注意到，于是两个人走了过去，张茹珏在休息，在他们快敲门的时候，罗诗叫住了，「你们是？」 那人手顿在空中，微屈的中指收了回去，面向她们，然后从包里掏出工作证，「你好，我们是上都市公安局，哪位是池憬教授？」 罗诗一脸茫然，她盯着工作证多看了一眼，确定身份无误，她诧异看向池憬。 「你好。」池憬在罗诗开口前应声了。 两位警察互相对视一眼后说：「我们收到了一份关于您私吞文物的举报。现在我们需要对这一情况进行调查，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第197页 「私吞文物？不可能吧，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罗诗着急问道。 「有没有问题，调查过后就知道了。」 池憬从来不怕这些，这些事儿她没有做过，也不会怕，「走吧。」 她很淡定从容，现在发生什么事儿都不会让她不理智，从网络事件她得出所有的未知都很意外。 一个做考古研究的在网上出了点黑料，很容易被人举报到这一点上面，池憬走在了他们前面。 罗诗在原地慌了神，「小憬你别怕。」她对着池憬背影吼道，然后抖着手打了电话，她需要赶紧通知家里人，联繫律师想办法。 现在只是接到举报调查阶段，但是在调查的时间阶段，人出不来。 池憬跟着下楼后，因为没有戴口罩，往停车场方向去的时候，很快被门口围在那儿的记者盯上了，她在人群中一直都是属于很亮眼的那一个。 今天警察穿的便衣，保护她的合法权益，故而记者一眼认不出。 「你好，请问是池教授吗？」一个女记者冲上来，手里拿的录音笔。 这时候都跑了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池教授，请问你到医院是来看王润的吗？」 「您昨天被拍到，面对网友猜测是女星林知一，您有何看法？麻烦你回答一下。」 两位警察互相对视一眼，这种情况影响到了他们办公事，但是他们不能透露，因为如果调查无果，池憬可以上诉控告。 「池教授，您和林知一的情侣关系为什么不愿意正面回答一下？」 记者提问一向是如此，之前也是这么挖坑给林知一的，池憬抬眸看着那人，她眸子冷到极点，却又在瞬间暗淡，「我跟她没有关系。」 这是她回答的第一个问题，从出事以来首次回答，记者顿时开始刨根问底，两位警察护着池憬，保安也一拥而上将人遣散。 在拦下后，池憬垂眸眼神空洞了，林知一不能和现在的她搭上任何边，她怕自己影响到林知一。 两位警察没有多说一句话，即使没那身警服，站在她身后依旧是有威慑感。 她的黑白一直是大家在定义，在上车的那一刻，残存的日光又被乌云盖住了，空气中上升的温度淡了一些。 小时候大家都说她是个乖孩子，但这乖孩子一样会坐上警车，没有犯错一样会被拉到黑暗深处。 不让人定义自己是这社会唯一最对的事情，池憬以为自己上车的时候会想很多事儿，但是她没有，她脑子是空白的。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从事考古行业，她能记得自己接触文物会热爱，她能记得小时候家里堆满的藏品。 她什么样的珍宝孤品都见过，她从不认为金钱可以衡量那些千年繁荣。 .... 在池憬被带走后，罗诗没将此事告知张茹珏，她在医院等了许久才见罗菘蓝赶了过来。 张茹珏身边总要有人守着才行，「小憬走了多久了？」罗菘蓝焦急地抓着罗诗的臂膀问道。 「好一阵了，姑姑你别担心，我爸找了最好的律师团队，刚刚警察带走的时候也只是调查，会没事的。」罗诗对任何事情都可以存疑，唯独池憬私吞文物，她是百分百相信池憬的人品。 罗菘蓝面上憔悴，「不行，我得去公安局问问。」 「姑姑你就在这儿看着奶奶，事情交给我，现在奶奶还不知道这事儿。」罗诗叫罗菘蓝过来也是为了换班。 张茹珏身侧要守着家人她才会安心，罗菘蓝以前在文物局工作，这次调查也是上都文物局联合警方一起。 她立马打了上都市文物局的电话，罗诗见罗菘蓝没有应她，也没管那么多就离开了。 罗诗在下电梯的时候还在联繫律师，初步是调查，但是后面一定会对举报进行追责。 第108章 角落蝼蚁 林知一下午尽量收工很早, 她换了衣裳后给池憬打了好几个电话，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从下午开始她便心神不宁的，林知一让司机直接送她去医院, 她盲猜池憬应该在医院, 罗诗也没回她的消息。 在车上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点开了微博, 朱珠瞥了一眼说：「一一姐，你要不别看了，看了心里不舒服。」 林知一翻到的是今天池憬在楼下的採访, 她双眉紧皱退出去，一早发出了她和池憬的照片。 今天上午朱珠并没有跟她说这件事, 因为没有拍到她的正脸，大家只能是猜测, 所以朱珠没说。 林知一反覆听着池憬那句, 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整个人怔住了。她返回去继续看那个视频, 终于发现了端倪之处。 池憬身后的不是博物馆的人, 「不对。」林知一赶紧给罗诗打了电话过去。 心有灵犀早成为了桥樑搭建在她和池憬之间，往往等待是煎熬的，罗诗接了电话。 「罗诗姐，小憬在哪儿？」林知一直奔主题，她怕听到不好的字眼。 罗诗沉默了一阵，还是将事情告诉了林知一, 「群众举报, 说小憬私吞文物, 在公安局被调查。」 这句话像是万箭直奔林知一心头上去, 射穿心脏时被冰冷冻结，让她连唿吸都疼, 她握着手机松了。 手机腾地滚落在脚下，眼中绕起一层朦胧，朱珠将手机捡起来，「一一姐，你，怎么了？」朱珠担心地看着她。 林知一声音变紧了，罗诗那头叫了几声没有动静，「我知道了。」林知一说完挂了电话。 第198页 两颗泪顺着眼眶滚落了出来，她音色抖动了下，对着司机说，「去公安局。」 怀揣在心里的苦涩不安只有她才能懂得其中的滋味，林知一赶紧擦去眼泪，仿佛周身血液凝固，眉中染上了焦虑。 有人身处暗道仍想着为你举灯，照一路前途，行为且是唯一的答案。 公安局的大门让人生畏，朱珠问了林知一，但是林知一什么也没说，一下车她便跑了进去。 她把克制已经作为日常，覆盖在眼球上的水珠没有滚落，林知一看到门口有文物局的专家。 罗诗也在大厅内坐着，她急忙上前去，「小憬怎么样？」 「不让见。」罗诗没什么办法，现在调查结果没出来，律师团队也只是静等。 「问了吗？谁举报的？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这一定是刻意抹黑。」林知一险些崩溃，事情从最开始到后面一桩接着一桩来。 她好像撑着一把破了的雨伞，自己淋了一身。 「还在调查，现在什么也没出来。」罗诗能看出她的焦急，连忙搂着林知一安慰。 池延去了医院，网络都已经知道了张茹珏和王润在同一所医院。 偏偏这时候王润家人又接受了採访去向网友报王润的病情，她们越是这样事情越不会结束。 到底是什么让她们这样揪着，世间的恶永远是想像不到的程度。 「小憬不会，她不会这么做。」林知一双腿发软，警察不让人见凭她怎么说也没有用。 罗诗说：「一一，你别担心，姑姑决定去见王润家人，沟通，这件事总要一起解决才能有一个结束点。」 林知一早知道这点，她抹了脸上的泪水，无人能救赎她的现在，废墟里残存的没有珍宝。 万千泥沙尽落，险些将她埋得无法唿吸，林知一忍着疼痛走出公安局，朱珠还在外面等着。 黑夜很长，来得猝不及防，天降暮色，这天又起了大雾，缥缈的幕纱将高楼拉的模煳。 「一一姐，你别这样，你哭出来。」朱珠见她忍得指尖微抖，捂着唇不敢发声。 她像行走在角落的蝼蚁，渺小狼狈，腐烂中他们想要的不再是自己痛快，林知一上了车，装作冷静说：「去医院。」 她靠在座位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那种无声痛才是难受。 ...... 没人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会结束，大家会不停地举报，不停地猜测，池憬参与过的所有研究项目都会彻底调查一番。 而这期间，她不能离开公安局，这件事很快便会传出来。 大家定是坐实她私吞文物的说辞，他们的一张嘴就是证据，在伤害人这件事上网络暴力永远都是走的前端。 林知一没带口罩，朱珠递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她分不清对错，但是她知道人应该活得像林知一。 她的不避讳让门口的大批记者注意到，保安拉了警戒线，大家对着她一顿拍，她就这样大摇大摆进了医院。 她不在乎人家怎么看，不在乎外面怎么说，她且知并肩而行是责任，互相扶持在颓靡里热爱。 王润的病房在张茹珏楼上，一家子都瞒着没跟老人说这件事。 林知一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站了一分钟，病房里是护工，罗菘蓝和池延都不在。 王润进了手术室，家人都守在外面，如果今天王润有个三长两短那池憬一辈子都洗脱不了黑料，落入黑暗白鸽也有罪。 林知一没去打扰张茹珏，直接去了手术室门口，外面的媒体都是关注着这件事。 林知一还没走近，便听到了吵闹声，她急忙上前去。 谭疏月也在旁边，罗菘蓝被对方指着鼻子骂了，连还口也不敢，这时候池家处弱势，平息这一场比什么都重要。 王润的妻子是一个短髮中年女人，听说以前从事同一个行业，后来生了孩子便一直在家呆着。 王润的女儿儿子也从国外赶了回来，几人在门口也是等得焦急。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没人希望这个家越来越小，也没人喜欢血脉遇上生离死别。 王润妻子哭得厉害在双腿软到站不起来，在原地嚎啕大哭起来，手术室门口从来都是一个大喜大悲的地儿。 林知一疾步走近，问道：「人怎么样了？」 谭疏月看着她回答说：「没出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希望，看在曾经是同学，我想请求你们不要在媒体面前继续侧向透露不好的话题。」罗菘蓝大概傲了一辈子，这是第一次这么求人，泪水滑落她也没有崩溃，对着王润妻子深深鞠躬。 池延也跟着做了这个动作，林知一扶着罗菘蓝怕她摔倒，摇晃地身姿瞧着早已是疲惫不堪。 每个人都在强撑，她们将最薄弱一面留给了自己。 林知一刚哭过脸上还有泪痕，她也不会管妆有没有花掉，她鞠躬道歉，「对不起，署名被删除是我们疏忽，但并不是小憬做的，你们的言论将我们逼成了这样，如果你有气，那对着我来，我，我求你们，别再这样。」林知一来时就知道，今天只能弱下身子求，只要事情有好转，这不叫吃亏，什么都比不了平息这件事。 王润妻子看着林知一，眉头微微蹙在一起了，明显林知一这张脸很好认。 「你们这说的什么话！我老公还在里面躺着，池憬没有删除署名，是拿了证据洗白，但是这东西是她提交的，她没有检查，是她疏忽。」王润妻子提高了音量，脖子通红血筋暴起，这番话用了很大的力。 第199页 林知一垂首不敢说话，她咬着下唇泪珠滚落到鼻尖，今天不管怎么样都要让她们出去和媒体说清。 王润女儿拍拍母亲的后背安慰，「你们有什么脸过来求我们，我爸爸做了一辈子研究，拖着病都在为池憬的翻译论文，最后连名字都没有，我们绝不会原谅这件事！」 「怎么都行，你怪我好了。」林知一听到这里连忙上前拉着王润女儿小臂，她抬眼看着，无助呈现在双目，哭得没了力气。 罗菘蓝哭得不成样子，她弯着腰再一次上前求王润妻子，「是小憬疏忽没检查，但是不能让她背锅，全怪罪给她。」这话是辩解，但是又很无力，她没办法冷言来求这件事。 王润妻子甩开罗菘蓝的手，罗菘蓝险些跌倒，好在谭疏月扶得够快。 这并没有影响到罗菘蓝继续下软话，手术室大门还没开，门口都哭成了一片，「小憬她年轻，再这样逼下去她会扛不住的，都是做母亲的，我替她抗，你们能不能就出去跟媒体说清楚这件事。」 林知一望着王润的妻子，等她的回答，她止不住眼泪，哪怕做了演员练了多年克制情绪，她现在也没办法做到。 「我做父亲有责任，你们都怪我，沖我来好了。」池延也拉下脸上前请求，眼镜摘下的时候，他也哭了。 「你们替她抗，谁替我老公抗！」女人崩溃大吼，这句话扎入林知一心里，她把目标转移到王润女儿身上。 这一声，比海啸惊雷还叫人心中害怕。 「我请求你们出去跟媒体说清楚，这件事不怪小憬，不能再逼她了，对不起。」林知一的哭腔让人心疼，她低声下气求人的时候像是大雨滴落的落花被人踩踏，看着不再艷丽且可怜。 女子没有说话就这样站着，常在国外认不出林知一，罗菘蓝那边还在努力请求，谭疏月会时不时帮着说两句。 那种无力地嘶吼将现场越弄越乱，几种声音都混在一起，王润女儿彻底被吵得麻木，「我爸爸在里面躺着，你们求我，我们求谁！你们来求我们原谅，我爸还没醒，你们跪着跟他说！」女子像是说的气话，羞辱形式在池家貌似不受用。 两家一直是同学，池延是富养长大，罗菘蓝也是规矩束缚到现在，她们有骨气，低声下气大概是唯一的软弱。 「我跪我跪，只要你们原谅，磕头也行。」林知一哀求显得无力，她没有一点犹豫腾地跪在地上，那堵在胸腔的难受差点让她没了声音，眼泪肆意横流，蔓延整张娇颜。 她拉着女子的手臂，她往前挪动膝盖，哭腔压制不住抖动的肩膀，此时的自尊早不是自尊，泪水打湿的整张脸只敢带上期盼望着面前的人。 林知一卑微的声线越来越弱，「我求你们，你们就跟媒体说，怎么样都可以，怪我好了，不怪她。」心脏绞痛感没有麻木她，她在意的只是女子下一句。 所有人瞬间惊愣住了，罗菘蓝诧异地看向林知一，包括谭疏月。 镜头前傲娇的大明星怎会像一只湿了羽翼的笼中鸟，连扑腾的力气都会被消磨殆尽。 罗菘蓝那震惊像是铁球瞬间撞击心脏，又疼又惊。 「我跪，我求你们给我女儿一条生路。」罗菘蓝苦苦哀求跪在了林知一旁边。 三个人的神色在林知一跪下那一刻有了微动，随口说的气话有人会拿它当作希望。 这时，手术室大门开了，医生一出来，大家注意力转移了，罗菘蓝擦了泪，扶着林知一的胳膊。 第109章 湖海浪漫 医生还是上次那个, 谭疏月的朋友，他拉动眉头看着几人，然后说：「脱离危险了, 不用担心。」 王润妻子松了一口气, 那两颗余泪滚动下后泪水终止了。 「谢谢。」谭疏月对医生点头。 抢救室还在收拾, 几人还要在门口等上一会儿，现在脱离了危险是好事，但是刚刚的话题还没结束。 林知一在乎的只是她们要在媒体面前阐明事实, 不再拐弯抹角扭曲真相。 王润是因为署名的事情而住院，但现在学术界已经澄清了这些事, 如果她们再正面去回应关于博物馆失误的问题，不再不停地拉功德对比池憬和王润。 那这件事会慢慢从网络上淡出去, 只要王润一家不再揪着这件事, 那这件事算是彻底结束。 「现在没有危险了，你就, 帮帮忙, 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林知一握住王润女儿的手，她在她眼里看到一丝怜悯，那怜悯就是希望。 罗菘蓝也看着她们，王润的妻子看向儿子后，目光落到林知一那儿，然后像是松了口, 又跪又求的, 她也是有孩子承受不住, 她说：「你们准备怎么弥补？」 「我负责所有的医药费, 还有以后您丈夫的所有研究费我都给，如果不够您提, 我什么都答应，只要你们当着媒体面帮帮我们。」林知一抢在罗菘蓝前面说话。 王润妻子的话像是荒原燃起的星火，微小但是亮了静夜。 她们可以随意发言都是自由，因为在这件事上，王润也是受害者。 罗菘蓝看向林知一没说话，林知一面上瞧着是个娇弱的姑娘，尤其是哭起来更惹人心疼。 王润的妻子微抬下巴说：「那就按你说的，以后所有的研究费用。」 「好好，我给。」林知一抿着唇大颗眼泪滚落她低着头掩盖自己内心的欣喜，事情只要有着落了，比什么都重要。 第200页 在汽笛声响的时候，只要火车在正轨上一切都不算糟糕。 她没想过太多，她要的就是让池憬从是非中抽身，没人再经得起折腾折磨。 不踏实的新年在元宵夜后终于宁静了，朝暮在年岁末端乍起一阵烟火，鞭策莫及的未来，马不停蹄的生活，且行且珍惜不一定登巅峰，却能见绿水情长。 王润一家不平衡的是池憬拿双奖，王润与池延是同学，努力输给天赋谁也不想。 换个角度想，只有家人能明白他的内心所想，会去心疼他的付出，护短和认理之间，百分之八十都是前者。 王润的妻子下楼接受了採访，林知一站在楼上看着，这个位置能不错能一眼看到楼下闪光灯。 罗菘蓝在另一头看着林知一，沉默中会去思考，一朵崖边花能不能采已经不重要了，在跳崖的时候能见这花向阳奋力而生，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因为王润家人的发言，大家相信了事情和池憬没什么关系，大家议论的同性恋话题还是每日讨论。 池憬还在公安局接受调查，林知一没有参加任何活动，她每天都会去公安局试试能不能见池憬。 一呆便是几个小时，后来的她没有哭，因为这件事她百分百相信池憬，童佳每晚都会去家里陪她。 林知一站在屋子里，那年是池憬将她带了出来，被不确定的生活左右情绪这种感觉很难受，不管是墙边红梅还是雪中枯树寒风来了一样得抵着。 她凝视着外面的一切，城市的脉搏跳动很快，车灯如流星划过，勾勒出流动的光带。 林知一开了灯，然后将手机立在茶几上，她坐在地毯上缓解自己，看着手机屏幕她按下去，这是她出道多年第一次的个人直播。 家里没有设备，没有补光灯，她也没有经过公司允许，她一直是给自己看，取悦自己成了她前半生最重要的事儿。 镜头前的她化了淡妆，她的视线落在人数上，屏幕瞬间滚动的很快，她连字也看不清。 林知一努力挤出一个笑，曾经和现在是两个极端点，坐落于同一空间的极端。 西北的直播她渴望看到这些糖衣炮弹，那时的恶意袭来，她竟然忘了她也是和多数人一样。 「大家好，我是林知一。」林知一平和的嗓音打招唿。 童佳这会儿没过来，林知一看着墙上的挂画，那是她画的，画的不好，池憬还是认真的裱起来挂了上去。 月满人间的意义是热爱生活，枯草逢春的意义是理想之门，十七岁的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漫长无垠的梦，后来这个梦驱使着她往高处走。 这一刻她还是没有想起来写给池憬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她笑着说：「我知道网上现在议论的同性恋话题，针对这些话题，我开了这场直播。」 林知一稳着自己，她深一口气说：「我刚刚想了很久，我想给你们讲讲关于我十七岁的故事，但我发现，那段故事开始模煳了，我以为我会此生铭记，却不料零星碎片需要靠着日记本才能连贯。」 「猝不及防的离别本该在我二十七岁的时候释怀，二十七岁应该是我人生最可怕的一个阶段，大家提到林知一会说，耍大牌，不配做演员，以至于再碰到年少暗恋对象时，连接近都是小心翼翼。我不喜欢定义我自己，爸爸说不被左右的灵魂才能不困于荆棘，所以我不适合文邹邹。年少时我仰望过一个人，不过那种感觉像是作茧自缚，来不及化蝶便将她归于人海，学校的梧桐树从来遮不住光芒万丈，那一年，我发现了我的秘密，那年不敢说的秘密，或者说是因为那个女生，我才发现，我和别人不太一样。」林知一说话没有看屏幕，她不想被弹幕所影响，她会故而想到那些零碎埋于脑海的故事。 那些以为想不起的东西会在一个瞬间爬出，或者说这片记忆只是偷偷藏了起来。 她以为她会走遍山川湖海去寻浪漫，谁知天座咫尺唯见青山。 她以为池憬撞破过她的秘密，这个她从没想起过的片段钻入脑海。 有人说平行时空还会有一个她们，或许那里的林知一在高中和池憬相识相知，或许她们没能上同一所大学，但是会成为自己的太阳。 在那个世界，没有这么多支离破碎闲言碎语，同性恋是个很容易被接受的词语。 虽然现在大家嘴上说着包容将自己刻画的犹如高纬度生物，但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如虫蚁贪婪的吞噬人心每一寸。 林知一看着茶几上的杯子，恍惚间想起那年夏很热，她在北海图书室碰到池憬。 那是她在为这个秘密寻找答案，她的秘密从来不是性取向，而是池憬。 「关于她我想轻描淡写，因为她是我的秘密，她太过亮眼，以至于我会心动的程度，我学会接受并且享受这个过程，并不丢脸，我也没错，爱是建立在责任和担当的基础上，同时它本身是我们应该会有，会产生的情感，爱这个字我很喜欢，所以我不知道放在同性身上，大家为什么会定有罪论。」 「我是林知一，今天我出柜了，前路漫漫若有包容，我们未来再见。」林知一看向镜头，在这儿她就是最好的主持人。 她撑不起太过远大的理想，她索性将理想作为后话，屏幕滚动速度越来越快，她不会在镜头前哭。 这场直播很多人都看了，她的笑脸定格了三秒后，直播瞬间关了。 第201页 徐晚缇双眉紧皱，生日会上偷闲看直播的不止是她，邓南星难得穿一次正装，这样的生日会需要做到雨露均沾并不容易。 他给林知一发了邀请，但是林知一今夜并没来，他也猜到了这个结局。 「别看了，已经关了。」邓南星将自己的手机放到桌上，切开的蛋糕被分了一大半，三层蛋糕占了桌子三分之一。 能来他生日宴的基本都是平时关系好的明星，私下的朋友是单独请，绝不会放在一起。 「你也看了？」徐晚缇锁屏自己的手机，她坐在椅子上半靠着，今夜很吵，大家都在玩着自己的。 邓南星过生日不喜欢大家将他当作主角随时跟着，他更喜欢的是一个氛围感。 「看了。」 邓南星面无表情倒上酒，然后拉开徐晚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徐晚缇问：「那你怎么没反应？不应该马上做公关吗？凰城，凰城！你是喝煳涂了吗！」徐晚缇是不想林知一断送前程，这时候出柜并不是一个很正确的选择。 但是她知道，池憬的言论刚有所缓和，如果不用别的热搜话题来压，那明天风向便又会转换。 大家喜欢的永远是无缝衔接，邓南星说：「不做，这才是林知一。」他有几分欣赏，随后抿了酒以后说：「如果不是池憬和沈念那事儿，我估计现在我会觉得林知一脑子有问题。」 「这次风评会变吗？」徐晚缇问，至于后面会变成什么样都是未知数。 「林知一那番话说到人心坎了，热搜是上定了，她要护着她那女朋友，赌一局？」邓南星微挑眉。 徐晚缇晃动着杯子，「幼稚。」她喝下酒后问：「赌什么？」 「如果事情压过去，凰城没被影响，林知一风向是好的，云梦签她。如果她没抗过去，你帮她付违约金？我听说她违约金可不少。」 这事情左右都是为了林知一，徐晚缇不在乎嗤笑，「你别打她的心思。」 「我没有，她是弯的我打什么心思，玩，我们不差钱。」邓南星的确是这样。 「池憬也不差钱，付个违约金应该就像喝喝水，不过一一的性子也不会跟她说，也不会要我帮她。」徐晚缇看着他。 「嘁，教授能挣几个钱。」邓南星别过头，徐晚缇查不出来的自然邓南星也不会知道。 第110章 蓑衣独舟 网络从来不缺议论, 林知一发言结束后，网上针对包容性同性恋等字眼开展了各种各样的辩论。林知一不算黑点艺人，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而池憬则是因为受到了署名影响恶化了, 后面同性字眼在她身上格外敏感。 池憬的事情从这中间慢慢的淡了出去, 从曾经议论个人, 到现在议论群体。 夏晗至始至终也没有站出来说话，责任心在她那儿不值一提，池憬说过左右不了别人约束自己, 林知一听了这句话没有追着她不放。 犹如天有不测风云，蓑衣独舟晃荡烟雨濛濛也得受点罪。 那一夜林知一睡得不好, 直到天亮的时候她才眯了一会儿眼。 她记得那天她是被吵醒的，家的感觉钻进被窝的时候, 应该是卧室听到的一声瓷碗碰撞。 林知一睁眼坐了起来, 她下意识朝着卧室门看去，屋子里一切没变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只有脱离手机的时候, 她的脑袋才能得到半刻放松, 她的神色刚挪开。 那一声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昨晚童佳没有过来，按道理家里就她一人。 林知一立刻掀开被子下床，最近太多事情抖动着她的心脏，这一刻心里反倒是无比平静。 从卧室到客厅没有几步路，她捕捉到一个白色身影, 垂在后面的发梢还在滴水。 水滴穿透了衬衫料的家居服, 巴掌大的湿料贴在后背上, 林知一愣在原地。 池憬关了转身时看到林知一, 她神色很轻松一笑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顺手把炉子上的火关掉。 林知一像是在确认，这时候感觉近来发生的事情都像是一场梦, 她转头去看客厅，她昨晚算合同违约金的本子还在。 「过来吧，我抱一下。」池憬懒懒地瞧着她，那双眼即使歷经风雨仍是清澈如泉中水。 林知一没犹豫到厨房，抱住了池憬，她刚换的洗髮水是风铃兰香，她手碰上冰凉的发梢，池憬后背的体温也浸入她手掌，将冷意夹到了中间。 林知一委屈哭了，抽泣间她不想说话，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哭什么，我不是回来了吗？」池憬发现后放开她，帮她擦了眼泪。 公安局查了池憬参与过的所有发掘项目，包括名下财产由来，这一部分查了很久，所以她到现在才回来。 而恶意举报者将事情散步到网上，公安那边也帮她证明了，事情好像结束了。 池憬一早回来发现林知一在睡觉也没打扰，「你现在怎么办呢？」池憬回来后自然也知道今天闹得很大的事情。 「也没有非要做演员，而且，公司那边暂时也没说要解约。」林知一清楚瞒不住，也没打算瞒，就像池憬说过她们之间的信任感是毫无保留。 池憬将她拉进怀里，「我的错。」她唯一会认的错误是，因为她连累了林知一。 林知一抬头看着她，「别这么说，事情都过去了。」林知一手碰上她的头髮，湿发尾黏在一处，「我帮你吹头髮。」 第202页 绸缪的眷恋如浪捲起层层，不论是一腔汹涌还是热情澎湃，成为世间独一无二才不至于搁浅沙滩。 在升华虚拟的物质中间，生活成了调味料，就像每晚都有月亮，但是抬头见一轮圆月的时候讶异会落心头。 避开树影蝉鸣一样能写青春，比如图书馆那一本同性书籍，比如那一句「聪明」。 在坚信世间真理尚在的时候，她们没有输，并不是受上天眷顾而是爱能动之所有。 后来的林知一被云梦签了，池憬瞒着付了所有的违约金，尽管林知一闹着要还给她，她当作没听见。 歷经血泊归于平淡，林知一没有凭藉池憬的光，依旧成为了自己的太阳。 虽然她不再是行业非离不可的女星，凰城成了代表作，她不缺戏拍没再有过任何炒作，在淡圈的时候她更能感觉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追求的理想在哪个方向。 她说，在追求事业高度的时候，她会有很强的胜负欲，到后面她会更喜欢像池憬这样，不管纷扰只懂热爱，归于平静且心静而稳。 她猜测平行世界中会有不一样的她们，相同的是她们还是会遇见。 尽管世间恶意漫漫，且行且珍惜，能接受美好那便也随之接受不美好。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摄像机前，主持人梨涡渐渐浮上，「那一一，你很满意现在自己的状态，会有想要争取更好剧本的想法吗？」 林知一望着场下，池憬微微一笑看着她，如初见时那般，林知一含笑说：「会，坚信自己是块陨星，不碌碌而为，勤以补琢，剩下的交给天命。」 对视间的一眼万年也不再是北海一中独有的场面，主持人注意到场下的池憬，于是淡淡而笑。 这段关系从台下走到了台上，这两年的低调也让她成了圈内清流。 ...... 这一年秋工作少了，池憬拿了费尼斯奖项后仍在做考古研究，工作上她变得更谨慎，助理走了好几个，因为她太过严厉，初出茅庐的学生基本受不了。 当然这些是源于之前的事情给的教训，人总是要不停地成长。 一中校门的张记小鱼干开了分店在对面，今年的校服又变了一个样，耗尽生命的落叶飘落在校门，凉秋步履蹒跚席捲整个城都。 油纸包着的鱼干烫手，林知一只能捏着一角，她把一次性手套给池憬。 池憬先是帮她摘了口罩，「很烫，要不然你待会儿吃。」她都能猜到刚滚过热油的鱼干会给手指带来灼烧感。 「也行，你拿着。」林知一把袋子给她。 池憬接的时候手心捏着手套，还没拿稳。林知一便松手了，霎时，油纸袋跌落，鱼干撒了一地。 「我排了半小时！」林知一心疼地看着地上，鱼干的颜色和落叶融到了一起。 「刚掉，我给你捡起来还能吃。」池憬故意逗她，她蹲下身将鱼干装进袋子，风衣角磨过落叶带出声响。 藏在叶片下的秋蚁受了惊吓四处逃窜，钻入鞋底寻求庇佑，池憬捡起来后往前递了一下。 林知一咽下口水看了看四周，站在围墙边上，行人没人会注意到，林知一伸手去拿，池憬眼底一沉手往后躲，「你还真吃。」 「不是你说的捡起来还能吃。」 「我故意的，你的思想呢？」 「我没思想，我就知道排了半小时。」林知一委屈地望着她。 「我重新买给你。」池憬将袋子封口，落叶被踩爬过，掉地上是绝对不能吃了。 「没了，我是最后一个。」林知一拉着她。 「那明天，明天我过来。」池憬搂着她安慰，「你要是等不了我给你做。」 脚过落叶沙沙响动，这个天气的微风带着香甜味，有种薄荷凉沁心脾的感觉。 林知一脸凝固了，回想上次池憬做的炸鱼干，像是被泥沙裹住味蕾，被盐死死卡住舌尖，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不麻烦，我也不是特别想吃。」林知一冲她笑笑。 恬静的光线顺着林知一髮丝往下爬，残叶终结零落而下，林知一想到了什么，「对了。」她顿下步子在挎包里翻找着。 「这里是三百万，你先拿着。」林知一把卡直接塞到了池憬衣兜里。 池憬轻笑端详着她说：「还清了？」林知一挣得钱都往她这儿塞，还之前的违约金。 「我看看。」她翻看手机的备忘录，然后抬首说，「还清了。」 池憬看她的样子脸上笑微苦，「找时间领个证吧，你每次还钱我感觉我们不熟。」 「你妈妈同意了？」林知一欣喜看着她，这两年池憬妈妈的确是没提过她们在一起的事儿。 罗菘蓝因为年纪往上走也停了工作，池延还在北海博物馆做歷史研究，研究成了习惯信仰就改不了了。 池憬笑说：「没反对。」 「那也得等她同意了才能领证，你明年还有发掘项目吗？」林知一现在工作不多，邓南星规划的是让她保持清流，本子也是慎重挑选。 很多活动请不到林知一，一年一两个戏，注重质量不看数量。 萧翔那边那年出了事情以后也是吹了，萧翔有原则也不会坏自己的底线，只要是拍前有料的艺人，都不会用。 不过今年邓南星又找了萧翔谈了本子给她，转型这件事看来真的是明年的活儿。 「还不清楚，去年的皇陵墓研究还没做完，有项目应该也不会让我参加。」池憬最近休年假跟着林知一回了北海玩儿。 第203页 「一一，你是喜欢北海还是上都？」池憬问道。 林知一想想说：「北海，但是上都方便我们工作。」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在上都定居，以后回北海。」池憬像是在徵求林知一的意见。 「没问题。」林知一挽上她，好的心情是每一个同行的瞬间，池憬带笑从兜里摸出卡，在林知一不经意间将卡塞到林知一的衣兜里。 塞回去了又要开始想藉口了，又会吵一架闹上两天。 「我前两天买了个挂画到了，你绝对很喜欢，真的很漂亮。」林知一看到那个挂画是瞬间被惊嘆的程度。 「有多漂亮？」池憬问道，为了在上都方便后来池憬选择最方便的地方买了房子，写了林知一的名。 「一眼万年的程度。」 「有你好看吗？」池憬揶揄问。 从那开始家里的添置都是林知一，没分主内主外，谁有时间谁就顾着家。 最完美的恋爱状态就是这样，不分性别都是用一己之力去维护这个家。 第111章 填补遗憾 这一年秋有悽美感, 金色将北海的遍地疮痍盖住，罗菘蓝有了喝茶的习惯，家中备了一套茶具, 养生的陈皮睡在玻璃罐里。 开启时, 罐口的胶条拉动有声响, 庭院的落叶未扫，这种随性更有生活感。 池憬刚开了门进屋，玻璃门拉开状态, 她换鞋的时候就闻到了陈皮滚烫水的香味。 「回来了。」罗菘蓝放下茶壶，「过来坐。」她给池憬倒的白开水, 热气瀰漫在夕阳中。 罗菘蓝菜做得不好，家里请了阿姨做三餐, 池憬看书的习惯是家庭环境造成的, 罗菘蓝即使不做研究，每天还是会留几个小时的阅读时间。 气氛有点怪, 但她也说不上来, 罗菘蓝没什么表情，倒也不算严肃。 罗菘蓝瞥了她一眼，然后说：「罗诗说你这次回来休息半个月，既然时间多，请一一到家来吃个饭，这么久了, 两边父母你还是安排一下, 见一见。」 池憬诧异凝眸看向罗菘蓝, 秋波在眼里盪出欣悦, 她眉头微颦去盖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罗菘蓝没听到她回答，吹了杯口, 热气四散间视线对上池憬，「你们这个年纪还准备往下拖吗？」 池憬喉咙滑动，然后挪开神色，脸上晃过一丝别样，她故意说：「拖着吧，这不符合常理的事儿不好跟亲戚们说。」池憬保持很淡定的模样。 罗菘蓝一听脸色变了，怒说：「你怎么这样，人家一一多大了，你耽误人家做什么？我是这么教育你的？再说了过几年你就是高龄产妇，会有危险的。」 「什么？」池憬眉头紧皱，本来准备端茶杯的手忽然顿住了，她看着罗菘蓝，「妈，你想的有点远。」 罗菘蓝收了神，保持着以往严肃的态度，「一一是大明星，还要拍戏的不能走了身形，要孩子的话，只能你来生。不说这个，你安排一下，到时候你姥姥也过来。」 「我会传达你的意思。」池憬点着头眼睛放在罗菘蓝身上，站起身上了楼。 在楼梯转角处她便拿出手机给林知一发了消息过去，池憬也不知道罗菘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件事态度有了转变，不过今年应该会是最热闹的一年。 【林老师，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池憬进房间后还等了一阵，也没见林知一回消息给她。 林知一回到家吃了饭，便被阮心还有林雪松拉到了客厅坐着谈话，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阮心看看林雪松，随后开口问：「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林知一不以为然笑笑，她见气氛缓和了然后拿了颗桂圆剥。 林雪松深吸一口气问：「小憬那边出柜了吗？」 「快了。」林知一去年也是这么说的，罗菘蓝没有反对应该是快了。 今天客厅开了最亮的灯，严肃的家庭谈话一般都这样，上次家庭会议还是在高中，林知一数学考了二十八那次。 阮心开始苦口婆心道：「我不太了解别的同性怎么相处，但是这个到一定年纪，总是要安顿下来，小憬这情况家长不同意，你们两也就别固执下去了，以后做朋友也是可以的，妈妈欢迎她到家里来玩儿，是吧，你现在不管.......」 林知一抬手，「打住，打住，我今年才三十二，我还能等。」林知一收手将桂圆挤进嘴里。 「一一，爸爸说一句昂，这个男女结婚讲究门当户对，我们一家子搞艺术的，他们搞文学做研究，这个......」 还没说完，林知一又抬手，「爸，这事儿过几年在说昂，我进去了。」林知一抽了湿纸巾擦擦手回了房间。 林知一不着急这些事，林雪松和阮心也知道出柜的过程，他们花了这么多年接受这件事，那对方家长也是一样的。 她扯掉充电头看了手机，池憬的消息是置顶，一眼就能看到。 【坏的】 林知一好奇心重，看对方正在输入也不会退出聊天界面。 池憬：【你先听好消息】 林知一：【？有你这样的？那你先说】 池憬：【你找个扶手靠着。】 林知一：【你说不说？】 池憬：【我妈说，让我叫叔叔阿姨见一面】 林知一看到这儿，欣喜地叫出了声，她勐地转身出门，一声「咚」惊到了客厅的两人。 第204页 她的额头和门框来了一次此生最亲密的接触，两眼一黑，她整个人开始晕乎乎地，她捂着额头，这一撞让她清醒了。 客厅的两人听到声音赶来，林知一卧室门没关，阮心焦急问：「怎么样了？碰着了吗？我看看。」 「我去拿药。」林雪松焦头烂额的又回了客厅。 林知一靠着墙，撞得眼冒星光，她揉揉额头说，「妈，小憬妈妈说，让你们一起吃个饭，聊一聊。」 「你着什么急，你这孩子，我看看你额头。」 阮心的心思都在她的额头，再高兴的事儿也比不了这个。 林知一放下手，阮心一看，拍大腿道：「哎哟，都红了，跌打损伤药，老公，快点。」 「你们去吗？」 「去，去，先出来我给你擦点药。」阮心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去了客厅。 卧室门上晃动的小牌子聚了光，散布的四处都是，暗了许久的灰蓝色天空投射了霓虹，群星围坐在月亮四周。 窗下是个好地方，池憬等了很久也没见林知一回消息，她又发了两个问号过去。 林知一：【我撞门上了。】 池憬脑海顿时划过林知一卧室大门的样子，焦急显示在打字的速度上。 池憬：【严重吗？】 林知一：【不严重，你要说的坏消息是什么？】 池憬：【坏消息是，我想越快安排越好，不准备听你的。】 林知一：【这算什么坏消息。】 两个人做什么事儿，池憬一般都会先尊重她的意见，包括吃什么或者是去哪儿，都是先过问她，除非林知一回答不知道，那池憬便自己安排。 互相尊重在感情中也是很重要的一环，这算是一个坏消息又好像带着一些占有欲的味道。 经久不息的年岁至此开了新的篇章，融到两个家庭中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 最后的安排定在了三天后，这个时间是两人核对好的，位置池憬定的，在前一天，池憬来接林知一先去家里见罗菘蓝，这一次是女朋友的身份。 她们设的未来像最后一只枯叶蝶，在秋末震翅而飞，树影缠绵的余晖比那年的还要好看。 林知一拿着镜子擦了擦口红，烂番茄色衬得上她的娇俏，她看向池憬，「你说我要不要换个颜色？会不会显得我妆很浓，这样显得我不乖巧。」 池憬开着车，她瞥了一眼，笑说：「你别紧张，又不是没见过我妈，她很喜欢你的。」 林知一两耳不闻，「你说，我涂这个蜜沙色还是玫瑰色？」她包里平时也会带好几只口红。 「你都试试，我帮你看看，那儿有湿巾。」池憬开车也不能拿起来仔细看。 林知一从包里拿了湿巾，「我带了。」 她擦掉口红，然后选了个颜色涂上，池憬将车靠在路边，临时停车帮林知一选口红。 「看看，怎么样？」她抿了一下，蜜沙色较淡，能为本身的唇色添少女感。 「你试下另外一支。」池憬没有慌忙。 林知一擦拭干净，用了点力，口红一掉，嘴唇自然的红润好像更加适合她。 玫瑰色薄涂像是靠近花蕊的那部分，没有艷红花朵那般娇，「这个好看还是刚刚那个？」林知一侧过身子，她解了安全带。 「我看一下。」池憬侧过去端详着，目光锁在一处的时候，她说，「你涂多了。」 「哈？」 「可以分我一点，反正我没涂口红。」说话间她靠了过去，唇瓣贴近，林知一也没有以前那般害羞，这样的事儿越来越自然。 她轻抿住对方，真的很认真地把口红涂给池憬，但在途中池憬却像是撩拨主动权，勾得林知一唿吸乱了一拍。 池憬察觉到后连忙放开，在车上，毕竟不方便，适可而止才是正确的做法。 「就这个，适合你。」池憬偏头又看了下。 林知一脸上潮红，她清了清嗓子，「走吧，做正事。」 池憬盯着她，林知一藏住的娇羞爬上眉梢，她余光知道池憬正在看她，于是把脸别过去看着车窗外面，眼睛时不时往后走。 车子一直没启动，她不自然地看着池憬，「怎么不走，你愣着做什么。」 池憬一笑，她没憋住，林知一很不经撩，她忍不住说，「你好乖。」 像是夸奖又好像是一句好听的调侃，穿透噤若寒蝉的心跳，藏匿于苦夏的秘密不再是秘密，如鲸鱼跃海的欢愉，秘密迈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你也乖。」林知一含笑回应她，她开了车窗，逃出盛夏的热风在整个秋季褪了所有的激情，不动声色的灌入心脾将那年的故事化开。 「好了，不闹了。」池憬温和笑笑发动车子，车重新驶入马路，留下一道车影独自为这个秋天断尾。 除了林知一还担心地语气给未来种了伏笔，「我最近看的《白香山集》，你妈妈会不会感兴趣？」 「怎么这么问？」 「你姥姥上次就问了我看什么书，我专门找的这本，还背了好多，你妈妈会不会跟我聊古典文集？」 「噢？这可说不准，我先考考你。」 「你说。」 「白香山集的诗文与当时的社会风貌有什么联繫？」 「哈？你不应该让我背一首吗？」 「你为什么觉得，我妈会让你坐那儿给她背诗？」 第205页 「那怎么办，你快跟我说说答案.......」 车窗飘出林知一恳求地声音，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卷过树梢，与风为伍捲走残叶，把秋最后一点倔强埋于尘世。 ****** 池憬家庭院的落叶被提前清扫干净了，今天家里就罗菘蓝一人，因为池憬的爸爸在博物馆研究新的歷史文献。 厨房飘出的菜香始终差了点家的味道，和阮心做的不太一样。 林知一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看着腕上的镯子，剔透水润衬着她的手腕也更娇贵了不少。 林知一没怎么买过玉，但是她知道玉无价的说法，她看看池憬，罗菘蓝上了楼拿东西。 大指骨节那里还泛红，刚刚戴镯子的痛感消了，「还疼不疼？」池憬牵着她手看了一下。 「不疼，这礼物是不是太贵重了？」林知一手靠在嘴边放低声音，眼睛会时不时注意罗菘蓝有没有下来。 刚刚罗菘蓝给她镯子的时候说这是传女儿的东西，池憬笑道：「我妈喜欢你，你就收着。」 罗菘蓝当年留着准备池憬结婚的时候给她戴上，但现在等于多了个女儿，先疼小的是传统家庭惯例。 小时候池憬经常见罗菘蓝戴着这支镯子，什么时候收起来没戴的，她也记不清了。 「我收得心慌。」林知一收着也不敢戴手上，有了意义的东西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她问过池憬，罗菘蓝喜欢什么，池憬回答的模模煳煳，林知一只好按照她们家的习惯准备礼物，加上时间紧凑得很，她购置了一套珠宝和手錶，低调的款式和罗菘蓝平时很搭，池延也有带手錶的习惯，这样的礼物使用且拿得出手。 池憬不由失笑，「你慌什么，别慌。」她安慰地语调轻得像是面前静止在杯中的陈皮茶。 声音一落，池憬视线对上楼梯转角的罗菘蓝，她往旁边挪了一下，罗菘蓝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红盒子。 林知一坐端正了身子，强颜欢笑站起来迎罗菘蓝，罗菘蓝招唿，「一一你坐。」 「阿姨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定了一套旗袍给你，现在天冷了不能穿，不过旗袍能收藏，你看看喜不喜欢。」罗菘蓝其实态度一直都不差。 在她们这层关系上，她从来没有对林知一说过重话，哪怕是当年撞破，也只是骂了池憬一顿。 看盒子林知一也认出，是她们家绣阁做的东西，绣阁成衣定制都得等上好几月，东西是罗菘蓝提前准备的。 至于林知一的尺寸，绣阁有记录，那年的红毯她穿过绣阁的礼服。 盒盖是绸布包着的，刺绣做的图案，单看盒子也会认为是高端的物件，罗菘蓝没有展开这件衣服，领口的绣工精緻到了每个细节。 林知一夸赞了几句，被认可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感觉，道谢后罗菘蓝面上浮笑。 闲聊的途中，罗菘蓝没问未来规划，只是说可以去领个证安稳下来，走形式的证件在她们眼里看得很重要。 池憬同样也很重视这个，林知一也越来越轻松，罗菘蓝聊天聪明，话里话外都向着她。 这里罗菘蓝扮演的像是池憬的后妈，而林知一也要去慢慢适应这个家，就像池憬适应她的家一样。 吃过饭后，池憬送林知一回去，明天是双方家长见面的时间，林知一会有一种紧张的感觉，小区的灯丝犹如被风搅灭了一般，只剩下了楼下一盏。 摺叠秋寂的是双影同行，青涩年华时两人影子有参差，她喜欢池憬那首诗，诗里有爱有故事，有她喜欢的每一种理想。 栀子花浪起的那个夏夜，她心跳错乱，不知是丘比特神箭穿心还是月老红线抛错了位，让故事空白的那一页在西北填补上。 她们在聊那个瞬间，像是怀念，池憬说会带她去看山水，这两年池憬做到了，会带她去找东祺诞生的地方，池憬也做到了。 爱大概是，每一次的承诺自己都忘了，但对方还记得。 枯叶的声音是浪漫，适合一切重逢相遇，在楼下池憬停下脚步说：「今晚早点休息。」她的声线温柔干净。 「小憬，我今天表现怎么样？」林知一总是会莫名的担心一些有的没的。 大概是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小心翼翼，她怕出错，在池憬这儿一直都是。 池憬柔声笑说：「你在担心什么？手镯都戴了，你还能从我家出去吗？」 这话带了三分调侃，不失安慰的话，罗菘蓝将镯子给了林知一便是认定了，改不了的东西。 池憬看来罗菘蓝这两年也是在自我调节去接受，如果讨论嫁娶的问题，那就会复杂很多。 在这方面为了平衡，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的情况下，罗菘蓝想了很久找一个适合的方案。 毕竟过年过节大家得在一块儿，总不能将人各回各家，结婚家长见面讨论的是婚礼，而池憬和林知一暂时还没想过这个。 所以这个见面聊得最多是两个孩子成长的故事，这个话题上阮心聊的很少，林知一除了成绩差点儿，其他方面都是好的。 当年舞蹈也是专业第一，罗菘蓝讲了些关于池憬的情况还有她们家的情况。 昨夜担心的事情在饭桌上忽而烟消云散，林知一今天还是挨着池憬坐，张茹珏也来了，七个人在桌上的谈话轻松愉快。 林知一和池憬其实都是听着，在张茹珏接受的途中，做了很多努力的是罗菘蓝。 第206页 至于过年的安排，林知一今年到她们家见亲戚，明年池憬到林知一家见亲戚，都在北海，两家人也可以时常走动。 罗菘蓝听说阮心做菜不错，桌上约了时间跟着阮心学，只要相处融洽什么都不重要。 关于要孩子的问题，两边家长都是一致认为，尽早要最好，林知一不介意要孩子的问题，就是她俩忙的时候，一个在基地呆几个月，一个在剧组呆几个月。 生孩子责任重大，她们带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以前是单边催，现在是两边儿一起催。 在幸福这件事上，她们定义为两个家庭开心就好。 后来，领证的时间定在了明年三月份，莱云博物馆给池憬调了时间，林知一也空出了时间。 北海最后一片秋叶走的没有声息，这个年假她们了了最后一桩心事。 关于那个故事开始的地方，她们也去了最后一次，这里的「我们」后来变成了「她们」，驻足的校门，多了一段故事。 池憬说：「你如果不喜欢小孩儿的话，我们可以不要。」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不喜欢小孩？」林知一记得没跟池憬说，她很早之前会有，但是到现在对孩子会有一种道不明的喜爱感。 「那你那天什么表情？」池憬还能想起那天阮心提到孩子的时候，林知一头低着一直不说话。 林知一正好也回想到了这里，「我那是在想，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儿好。」 「林老师已经开始想这么远了？」池憬揶揄道。 「跟你一起养孩子是什么感觉呢？」林知一想想便会觉得更美好。 「那试试？」 「好啊，今晚出去住吗？」林知一挽着她，整个人重量都倚在她的身上，月光散落在池憬镜框上，眼底的那点温柔被盖住了。 池憬说：「今晚，你南我北。」 罗菘蓝提了好几次让林知一搬点东西过去，林知一一直还没收拾，这两天也住在自己家里。 「为什么？我都好久没跟你睡觉了。」林知一似是撒娇的语气。 「这话听着不太健康。」池憬一本正经说，眼里又带着笑意。 两个人回来了以后要不都是去酒店住两晚，还没有在对方家过夜。有时候晚上的情不自禁在家不方便。 「哪儿不健康了？」林知一低低地说。 「明天我们就回去了，时间还多，我今晚有点事。」池憬哄着她，林知一的脾气她算摸透了。 林知一问：「什么事儿？」她望着池憬，印象里池憬会直接说事儿，不会带这一句。 「不告诉你。」 「你怎么这样？」 「别生气，对身体不好。」池憬没打算告诉她，这件事很重要，这件事是独属于她今夜的秘密。 时间未满，故事已终，一张本该丢入仓库的毕业照被翻了出来，封面折旧能看清人脸，站在她身后偷看她的林知一终也成了云端上的太阳。 杂无章乱的试卷被人理清，因此也在那时碰撞了悸动，池憬在桌边留了一盏灯，她开窗感受最后的晚秋。 她不是很会写诗，她能恍惚记起高中的林知一，或许在平行世界的她，青春年少有过半刻心动，槐序前言有记载过慌乱。 滂沱岁月她得了眷恋，林知一脱口而出的喜欢填补了整个往后余生，万物有时令，更迭的或许不是新生，而是旧忆。 遗憾是池憬没能在那时候记住她，让林知一兵荒马乱最后草草收场，趁着今夜檯灯够亮，池憬再一次读了林知一的那封情书。 那封怀揣理想，胆怯而青涩的情书，每一个字眼都是关于她，尽管她记得内容，还是会在今夜认真读每一个字。 最后一排，池憬放下信后按动原子笔。 她给十七岁的林知一写了回信，无关年少，以当下，以初见。 正文完 第112章 if线1 长夏静月, 辰暮慌闹的走廊晃过蓝白校服，梧桐树的蝉鸣起了个早。 握紧的原子笔松了松，掉地上连响声都没听着, 一中从不是吵闹的地方。 一早盪进校园的早读都是嗡嗡声, 在下课铃划破校园的时候, 林知一松了一口气。 大家说靠窗的位置是风水佳地，但是对她来说蝉闹的确不怎么悦耳。 教室轻松的氛围也在此刻变得柔和，唯独坐在第三排靠着走廊那位一如既往。 林知一这里的位置能看到她, 她像是书香落世的代名词，又像诗人笔下的最后一句经典。 班里闹腾的风火轮刚一个疾步滑出教室, 随后便急剎车又反了回来，嘴里大叫着, 「老胡来了, 老胡来了！」 林知一慌张挪开眼坐端正了身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的书本上, 但是余光都注意着教室门。 厚底皮鞋压动走廊声响很大, 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林知一才抬首望去，正好对上老胡那双鼓着的大眼睛。 老胡腋下夹着一沓厚卷子，手上还是握着杯底泛黄的干部茶杯，新买的衬衫和腊肉色的胳膊看着很突兀。 加上板着的臭脸死死盯着林知一，林知一预感不妙, 今天没好事。 老胡是班主任兼数学老师, 上礼拜刚月考结束, 茶杯放到讲台后, 紧接着卷子便和讲台来了碰撞。 那声音盪在教室，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 老胡终于把眼睛从林知一身上挪开, 他清了清嗓子说：「这次表扬一下池憬同学，月考第一。」 第207页 每一次月考后都会说的这句话，大家习以为常，也不会转头去看池憬。 老胡说完再看了一下林知一，「我们班实行的那个一对一政策，现在改改，李小云你跟林知一调换一下，以后池憬帮助林知一，好好辅导一下这个数学。」 林知一心咯噔跳动，她耳根瞬间红了，作为特长生挤进了一中，她与之格格不入，眉间的心事似乎在阻碍未来，她望向池憬的时候，池憬并没有看她。 老胡伸手捏了粉笔，又抬头看着林知一，说：「对了，李小云这次有进步，池憬你暂时坐林知一旁边，下课换。」 黏热初夏，梧桐叶会卷过一丝凉意去抚慰她额头的密汗，老胡的一句话让她紧张了一节课。 她捏着试卷一角，将分数藏得死死的，生怕同桌瞧见，同桌会偏头故意去看。 校服袖口收紧了，凉风没办法灌入，因为聒噪她没有听清这节课的内容。 唯有铃声解救了她内心的兵荒马乱，林知一捏着卷子到公布栏前。 走廊上的学生嗦着冰棍，杜牧说『夏日炎炎何不凉，风从海上来』，但林知一认为风还得是办公室的最凉快。 走廊是情报中心，能听到许多八卦，月考前十都贴在校园公布栏上，当然只有前十。 林知一从来没有挤上去过，她可能到毕业也没这个机会光荣一次。 下课池憬在换位置，为了盖住那种慌乱她只能到外面透透气。 但是十分钟无法让她平息，下节课还是数学，她还是得回去。 分数一出来，教室都安静了不少，而月考后讲卷子是必须进行的项目，林知一在最后两分钟赶回了教室。 池憬不在，桌子收拾的很干净，卷子被压在书本下。 「你下午有时间吗？」 林知一看得出神，池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 「有。」她低下头，眼神不自觉地躲闪开。 池憬坐了下来，「那以后下午放学我帮你复习。」 之前李小云也是下午多留半个小时，林知一在校门口会错过好几班公交车，就为了等池憬。 林知一结结巴巴道：「好。」 她没怎么跟池憬说过话，做同学两年基本都没什么交流，她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搭话更为合适。 烟波浩渺的青涩懵懂生了一点清风明月，长夏让蝉告知万物，山川水秀皆是众生，而她们也是众生一物。 尽管性别相同，也无人和林知一科普过此类知识，但是她明白，她好像变得不太一样。 余晖绕过梧桐，噪音减少了，当教室的人都走了以后，她捏着衣角大气也不敢出。 「卷子我看看。」池憬收好东西说道。 林知一捏着发皱的卷子，犹豫再三后拿了出来，「你可以别笑我吗？」她弱弱地问。 「我笑你做什么。」池憬接过，目光扫视红色的二十八分，她脸上没有一丝波动，貌似早就知道了这个分数。 卷子反面晃过夕阳，挨得近了一些，那道金光落在池憬长睫的时候，将她这一块美玉修饰的极好。 池憬认真看着卷子，一边说：「你别盯着我，把书拿出来。」 林知一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应声去拿自己的数学书，还有笔记本。 「你看，你这个选择题，和后面这道大题，解题思路一样的，你这个都能做出来，后面这个怎么会错呢？」池憬把卷子放在中间，语气温和。 林知一不敢回答，她攥着书角的手更紧了一些。 「嗯？」池憬悠悠抬眼看着她。 「那选择题，是拿橡皮做的。」 「什么？」池憬像是听到了怪诞的言论。 林知一拉开文具袋，粉色的兔子文具袋沾了点笔墨，她手指捻出一个方块橡皮，六个面上印了abcd，剩下的两个是勾叉。 池憬无奈地瞧着她，「我需要想想，你得怎么办才好。」她视线落在那方块橡皮上。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池憬想想说：「我先借给你笔记，你抄一下，明天开始吧，我电话。」池憬暂时没有头绪，林知一缺哪儿她也看不出来。 她把电话号码写在字条上给了林知一。 「我，谢谢。」林知一把紧张咽下去。 池憬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的时候，一封白色书信从包里掉了出来，池憬先是微微诧异。 林知一小心地瞧上一眼，并不敢多看。 池憬弯下身子捡起来，林知一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扯扯嘴角道：「恭，恭喜昂。」 「你在说什么？」池憬眉头舒展开，她就只是扫视了一眼封面，然后便撕了放到桌上。 信封被撕碎的那瞬间她没有一点犹豫，林知一咽咽口水，把自己包里那封藏得更紧了。 「走了。」池憬收好了东西，临走的时候将垃圾扔到了垃圾桶。 林知一慌忙把东西装好跟了上去，「等我。」她声音很弱，还是被池憬听到了，池憬步子放慢了一点。 那封丢在垃圾桶的信，她路过连名字都没扫视到，目睹一场拒绝告白，像是给她心里提了个醒。 池憬很受欢迎，当然林知一也不差，如果有成绩加持她也会很亮眼，一中往前面走是艺校，林知一高中收到的情书基本都来自那个地方，她会看，目的是看情书应该怎么写才合适。 北海的雨季从不温柔，书中有记录依依水乡的朦胧美，林知一没去过，但她想那种美应该和池憬差不多。 第208页 今天到家的稍微有点晚，在没进门的时候，她听到阮心和老胡在通电话。 老胡嘴里夸的只会是池憬，哪个老师都喜欢池憬这样的学生，不惹事成绩好，为校争光，前途似锦，美好的词儿巴不得都用在池憬身上。 她没闻到饭菜的香味，回家第一件事称体重，林知一在今年暑假开始就要备战艺考，准确来说现在她就已经无法兼顾到学习，她平时穿的都是训练裤。 阮心苦笑谄媚地挂了电话，那张脸在电话挂断的时候瞬间拉了下来。 林知一刚进门，阮心长嘆一口气，「一一，咱们不要求第一名，但是你怎么考二十八？」阮心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在学习上，她是过来人，林知一现在任务越来越重，无法兼顾很正常。 「妈，我也不想。」林知一别的都还好，就数学瞬间拖了后腿。 「行了，今年暑假留一部分时间补补，妈妈给你把成品舞排好。」阮心是舞蹈老师，一直手把手的教林知一，爸爸常年带着学生演出，很多时候都不在家。 「好。」林知一钻回了卧室，她回到卧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腾池憬的笔记。 笔记本没什么花样，是很普通的空白封面，线稿画了高楼，没有贴纸。 内容整理的很公正，甚至说她一看就清晰明了，林知一打开了电脑，她每次写作业的时候开着电脑，会方便自己查不会的题。 明天周六，池憬给了她电话，她不知道要怎么发简讯过去合适，还是说打电话。 如果打电话的话，她会不会结巴，或者电话里声音不好听。 各种奇怪的想法钻入她的脑子里，握着笔半天没有写上一个字。 林知一在书包里翻到手机，她编辑好简讯，【池憬同学你好，我是林知一，明天我在哪里等你呢？】 平静如水的屋子忽而闷热，她开了空调等着回信。 手机一闪，林知一心口揪了下，她拿起手机点开看着回信，【下午一点，北海图书馆】 林知一看向床头，刚好明天可以去还书，池憬回的这几个字简短足够让她内心小鹿乱撞。 第113章 if线2 北海图书馆很远, 林知一需要转两次公交才能到，六月没有柔情似水，只有骄阳乱窜。 人潮汹涌的忙碌从来都是公交车定格的一瞬间, 林知一说了自己补课以后, 阮心今天只让她练了基本功。 家里的书房是被腾出做了练功室, 如果时间不够也需要在家里练舞。 天赋和努力上面，舞蹈她是两样都占了，六月的海鸥停驻在白色栏杆上, 面包屑和小饼干是夏季。 同样的，蝴蝶发卡也是青春的形容词, 图书馆门口周末会有很多人，社会精英也需要一本书抚慰心境, 游走校园的少年也会摘书望月。 林知一到了以后看到公交站下有卖冰镇饮料的, 她买了两份，老大爷自己熬的绿豆加了南瓜, 夏季解暑, 白糖混在里面会很甜，喝一杯不会胖的情况下，她接受了。 【我到了，你在哪儿？】 林知一站在大厅给池憬发了消息，从公交站过来汗水已经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空调浪过额头的时候，她隐约觉得好受了许多。 池憬没回消息, 林知一在原地站了一分钟, 最终决定先去二楼还书。 身份证被她放在卡通小钱包里, 刷了身份证直接坐上了扶梯, 周末的北海图书馆人很多，一楼作为儿童读物区, 随时都能听到孩子的吵闹声。 上了二楼她觉得好多了，在借读区内，脚步稍微重点都能引起注意，林知一单手拎着喝的，抬腿抵着书包，低头从包里把书拿出来，她刚过书架，迎面一股力量朝着她撞来。 还没反应过来，书本落地巨大的声响打破图书室的静谧。 这声音让她不禁尴尬，她抬头看到池憬站在面前，好似这书海茫茫中生出的地仙，淡雅而不俗。 语文老师说池憬是钟灵毓秀泛泛而存的紫薇星，至于为什么这么夸，没人读懂，能生的这般被人喜欢应该没有什么不幸的事情。 池憬见她神情慌乱，蹲身先一步将她掉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同性吸引力》的大字印在黑色书封上。 林知一羞得不行，都不敢抬头去看池憬。 「我在那边等你。」池憬朝着左侧的空桌看了一下，手将书递给她。 没有提关于这本书的任何一切，林知一点点头，接过书。 这一撞像是大张旗鼓地将她的秘密释放，又像是意外在推波助澜，不管如何，今天的她大概率是不能安稳学习了。 相比里面，外面说话不会被注意到，正常音量别人也听不着，圆桌她们围着坐，封好的绿豆汤塑料杯子外壳很软。 里面的冰块已经化了，林知一插好吸管后递给池憬，池憬看了一眼，「谢谢。」 「不客气。」按照她的观察，这是池憬第一次收别人的东西，以往人家放她课桌的都是还回去。 「我昨晚看了一下，你这一单元的内容没有掌握，你先做练习题，一会儿我看看。」池憬拿了自己的卷子出来。 林知一飘过鲜红的148，整个人傻眼了，她知道池憬考了多少分，但是第一次看到鲜红的148还是会震惊。 「你之前也跟李小云这么辅导吗？」林知一问的话鬼使神差，不着边际。 池憬手肘撑着桌子，纳闷道，「怎么这么问？」 第209页 「她进步挺大，我想知道我会不会进步大。」随便找个藉口搪塞过去维持住自尊成了首要问题。 「这说不太准，下一次是期末考，内容不一样，涵盖整学期的内容。」 「那我有救吗？」 池憬说：「你认真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一定认真。」林知一回答得很诚恳，绿色的习题书封是学校让买的，原则上是自愿买。 上面的习题比学校发的要难一点，林知一每次做离不开电脑，阮心偶尔也做不出来，林雪松好得多，很多都能给她讲。 林知一做习题的时候，池憬在抄卷子上的试题，至于为什么抄下来，她也没问，大概第一名有自己不同的学习方法。 文科要背的内容很多，平时林知一都是边练功边背诵，老胡跟阮心打电话说了，一中建校以来，就没人数学考过二十八，她创造了一个奇蹟。 一中在北海市是数一数二的公立中学，如果不是艺术特长，她的成绩进不来，当然不乏林雪松还找了熟人磨了一下。 「你怎么不写？」池憬偏头看着她。 林知一盯着第一道题迟迟没动笔，「我不会。」 「你不会怎么不问我，愣着做什么。」池憬说着将往她身边靠近了一些。 「我教你。」她拿过草稿纸，这三个字说得很轻，没有一点别的歧义。 池憬讲得很细緻，貌似比唾沫横飞的老胡更能让人接受，更简单直白的解释林知一也更容易听明白。 这个下午没有那么漫长，连滂沱大雨来临也不被知晓，笔下的习题再完美，也没办法将慢热者拉动。 雨停后燥热减半，路边积水，林知一从池憬身后走到了身旁，今天时间还早，图书馆的外面放置了娃娃机，林知一多看了一眼。 「池憬，你玩吗？」她含笑叫住池憬。 池憬看了一眼，「能抓起来吗？」 「能，我教你。」林知一从钱包拿出硬币，阮心买菜的硬币都给了她，她每次出门都会带上十几个，如果碰上娃娃机，她可以玩好一阵。 池憬到她身边，娃娃是小香蕉的玩偶，各种水果小玩偶，「你喜欢哪一个？」 「都可以。」池憬也不挑，这些东西兴趣不大，不过是抓起来那瞬间的喜悦感和成就感。 林知一侧面观察了一下，「抓这个香蕉，你来。」她投了硬币。 「我不一定能抓起来。」池憬没玩过，把握不大，小时候路过也只是看看。 「你能行。」林知一帮她盯着位置，在池憬碰到操作杆后，林知一观察位置开始指挥她。 林知一经常来这儿，这里的娃娃很好抓她知道，尤其是下午的时候，在铁爪往下的时候，两双眼睛的目光都跟着走。 而铁爪稳稳下落，将边口的香蕉没有抓起来，反而是拨动了西瓜滚落了。 这一刻，林知一兴奋过头，「我就说你能行，给。」她赶紧蹲下身拿了出来。 这个西瓜玩偶质量很差，大厅的娃娃机都这样，好抓，质量不好。 池憬接过又给了她，「你拿着吧。」 「你不喜欢这个吗？」林知一本来就是想抓给她的，她眼底带上失落。 池憬看了她一眼，「没有不喜欢，只有一个，这次的给你。」 「你拿着，我家可多了。」林知一听到这里，盖不住的欣喜，她把玩偶塞到池憬手里。 「那好吧。」池憬收下了，不叫做礼物，倒像是一起得来的成就。 往公交站走路程不远，两人会有一段同行的路段，林知一试着和池憬搭话聊别的，或许这样她们距离可以近一点。 「你平时都在家吗？」 「基本是。」池憬看着远处，回完了话转向她问：「你周末做什么？我记得你好像是特长生。」 「周末练舞，因为快艺考了，所以早上也会练，成绩就拉下来了。」 池憬微诧异，「那我们以后还是改成下午。」 「我都可以，麻烦你了池憬同学。」林知一礼貌性地回话。 池憬忍不住干笑一声，林知一就差鞠躬了，「不用客气。」 公交车来了，还剩下一段同行的距离。 …… 那一天被林知一写进了日记，从她注意到了池憬，她有了写日记的习惯。 半阕夏天终于给了她一点微弱的回应，她信时空，或许另一个世界的池憬也会注意到林知一。 故事的开篇从不是录取通知书，而是她望向对方的时候，被对方注意到了，林知一不会写三行诗，也不会用高级词来形容这份悸动。 敲门声惊醒她，她连忙合上本子，「进。」 「一一，妈妈想问问你，你放暑假是要林昱宁给你补数学，还是妈妈给你请一个家教老师。」阮心边问边坐到了床尾，她手里拿的新买的舞蹈鞋，顺手放到了桌边。 「林昱宁今年都得復读，他能给我补什么。」林知一手臂摁着日记本，说话也没拿开。 阮心拍拍她，「他数学还是考了一百多，说到他，我可提醒你，你可别学他，为了女生少做了几道题，结果人家考上了，他没考上。」 林知一听到这事儿就忍不住想笑，林昱宁因为这事儿在家挨了好一顿打，林知一就算是全做了也不可能跟池憬同一个学校。 「诶妈，他准备在哪儿復读呢？」 第210页 「你大伯见了一中教导主任，九月份开学跟你一个班。」阮心说着连声轻嘆。 林知一闭上嘴，默念不如不知道这消息，林昱宁成绩不算很差，小时候跳过级，两个人年龄相仿。 阮心反应过来继续问，「你怎么说？」 「还是别吧，我暑假不是还得集训吗，快艺考了，文化课不行，专业总得考好。」林知一虽然很不想落下文化课，但是现在没办法，只能考完试再拼一把。 「那怎么行，林昱宁那大小伙子住咱们家也不方便，你每天下午训练到四点就回来，让他给你补两个小时。」阮心已经说好了。 林知一仰天长嘆，「你做主好了，反正还有一个礼拜放假。」 「上次你们班主任说，你们班池憬同学给你补课来着，你好好跟着人家学学，认真点啊，期末考试进步。」 「知道了，知道了，阮小姐你怎么没完没了的。」林知一催促着她离开。 阮心边唠叨人退了出去，手把着门，「进步的话，妈妈买礼物给你。」 她们母女相处方式像朋友，这样的教育方式同时也教得林知一很乖巧，因为她这个年纪，身边人会影响她，而她也在阮心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第114章 if线3 雨后天恢復了, 每周一都需要举行的升旗仪式高二下学期不用再参加，但是年级组开会表扬月考是一定要走的流程，奖状点名一个不能少。 大家已经厌倦了, 池憬是学校的名人, 准确说别的学校也知道她, 有种天之骄子的味道。 高三的学生毕业以后教学楼空荡了许多，没有往常热闹了，开会时好像回音也大了些许。 学校有一片荔枝园, 黑叶成熟的季节正是最近，林知一路过时也能闻到香味儿。 当然, 这种东西在学校存活不了多久，尽管教务处安了禁止採摘的牌子, 但是顺手牵羊的不在少数。 荔枝不好吃, 之前同桌摘了给她尝过，尽管如此也不妨碍树被薅秃。 荔枝园边上是学校小卖部, 老闆是副校长亲戚, 平时会很挤，高三的走后，倒是没那么热闹了，她站在冰柜前犹豫买什么口味。 今年出了很多新品，学校流行的还是蓝莓味的甜筒。 夕阳顺着旧窗熘进来，冰柜前的冷气化解了那燥热, 现在是晚饭时间, 近来胖了几斤, 她晚餐就吃了两根香蕉。 「校门口来了群混混, 你看到了没？」 两个女生碎碎念进来了，站在货架另一侧议论, 声音也爬进了林知一的耳朵。 她无意听着，另一只手拿了两个甜筒，池憬在教室等她，已经不允许她再犹豫。 「找池憬的，逢人就问池憬走了没有。」 「啊？她惹事儿了？」 「那不清楚，也不像惹事的，老李天天挂嘴边夸，怎么也不像惹事的。」 「那怎么回事？」 「我估计被混混盯上了，优秀漂亮的谁不喜欢。」 林知一手顿了一下，瞳孔一震，她下意识往后面货架看去，两个女生选好了东西正往这边来，眼熟隔壁班的。 她从裤兜里摸出零钱，放到了桌上便疾步回了教室，从荔枝园到教室有一段距离，从荔枝园出去便是操场。 林知一提了步子，焦急和不安使得阳光钻了空子，在她额角留了密汗。 教室在二楼，平时跳舞她的体力不错，尽管如此，到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喘了大气。 她推开教室门，池憬正坐在位置上看书，这声动静让池憬注意到了她。 教室有几个同学，高考越来越近，大家也会开始紧张，不过这只是开端，按照一中的压抑程度来看，高三才是彻底的可怕。 林知一放慢了步子，朝着位置上走去，「我买了两个。」她把其中一个递给池憬。 「谢谢，不用，我不能吃。」池憬就看了一眼，也没伸手接。 林知一眉头一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用客气，我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给我补课。」她说话结结巴巴的。 池憬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视线也慢慢挪到了蓝莓味甜筒上，能看到还冒着冷气，她淡淡地说：「我最近不能吃。」 林知一抬起头，看池憬神色温和，她反应过来，「哦，那好吧。」 池憬挪开眼，「下次你不用着急，不差这一两分钟，慢慢走。」她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林知一。 林知一低低地说：「我怕它化了。」她盯着两个甜筒眼神暗了，她还在想着校门口的事儿。 「你能吃完吗？」 「应该能。」 「那我等你，你先吃。」 林知一剥开坐在位置上吃了起来，蓝莓在嘴里化开的时候，她觉得有点酸苦的味道。 「你待会儿自己回去吗？」林知一放低了声音问。 池憬手中的笔停下，问：「怎么了？」 「我就问问。」林知一吃着东西，说话也没看她，「你妈妈来接吗？女孩子自己回家不安全。」 池憬放下笔，淡淡一笑，「我们不会留很晚，你不是一个人？」 「我们一起吧。」林知一骤然抬眼望着她。 池憬颦眉问：「顺路吗？」 「顺路。」 池憬盯着她看了一阵，林知一的神情很奇怪，她移开视线道：「我自己回家习惯了。」 林知一苦笑，「那，好吧。」她想到校门口的事儿便会紧张，池憬在班上好像也没什么玩得好的朋友，其实女孩子很多不爱跟她玩儿，池憬辅导李小云的时候，那两天两人走的还比较近，自从换了位置，林知一也没见她们在一起玩过。 第211页 「你紧张什么？」池憬在她眉头捕捉到一丝慌乱，说不上来的感觉。 「没有，我没紧张，我吃完了，做题吧。」她把垃圾装进桌边挂的小袋里。 池憬扬眉不说什么，拿过林知一做的习题，她把错误的都圈了起来。 通过她分析看，林知一併不笨，就是在做题上粗心大意，很多公式会用，但是在小细节上会算错。 吃了两个甜筒，林知一整个胃都是拔凉拔凉的，池憬讲题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但过了一阵，肚子传来一阵难受，像是吞了铁球在胃里滚动。 没吃晚餐又不想浪费两个甜筒，全吃下去等于是自己找罪受。 她右手撑着腰，额头冒了细汗，太阳沉了下去，除了梧桐叶还送了点光束到课桌上以外，没了别的颜色。 而光照下，额头的密汗也泛着粼粼，林知一咬着下唇强忍。 「所以这里选什么？」池憬转头看着她。 「c。」林知一刚刚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你怎么了？」池憬偏头瞧着，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林知一加重了力度咬着唇，半晌她才说话，「我，肚子疼。」 「哪儿疼？我看看。」池憬把笔放下，伸手碰上她的校服，夏天的白色短袖料子很薄。 林知一怔住了，她咽下口水看着池憬，直不起的腰也尽量撑起来，肚子的痛感险些麻木。 池憬指尖碰上她用了力，她疼得嘶了一声，这时候池憬收回手无奈地说：「那是胃，能走吗？」 「能走。」林知一点头，站起来会不会难受她不知道，她知道现在是疼地难受。 林知一最快的速度收拾着书包，池憬见她疼地厉害，于是说：「我帮你吧。」她去拿林知一的书包。 林知一没拒绝，把书包给了她，池憬把书装进去的时候看到一封信放在包里，她怕被书压坏于是拿了出来。 林知一看到那封信整个人顿时傻了，她慌忙从桌上拿过捂在怀里，信是她还没送出去的秘密。 池憬显然注意到她的举动，信封是林知一的名字，她说：「有什么好藏的。」 那股清冷漫不经心仿佛是与世隔绝的清莲，林知一喉头滑动，眼睛不知道该放到何处，「这谁送的，我不知道，我刚刚准备扔了来着。」 「别谈恋爱。」池憬淡淡地说，像是善意提醒，声线稳稳地滑动。 「我不会的，我不会早恋。」林知一声音很低，她紧攥着信封，胃里的难受和心尖的酸涩同时进攻让她汗水大颗往下掉。 池憬帮她收拾好了书包，放到她桌上同时站起了身，「需要我扶你吗？」 黄昏逐渐变得寡淡，月轮浮上灰蓝色，池憬和这淡然的暗色融在了一起，林知一把手递了过去，「谢谢。」 池憬只是抓住了她的小臂，碰上她的时候，林知一嵴梁骨的神经都在跳动。 大概这是她离池憬最近的一次，台阶往下，只要她走得够慢，那便能试着等到暮色四降。 林知一会时不时侧头去看池憬，偷看久了也会有露馅的时候。 在临近校门她再转头去看，正好发现池憬也在看她，池憬挑眉问：「你为什么老是看我？」 池憬不止一次发现这个问题，但是没过问，这样问貌似太直白不好，今天挨得近，她更发现了这个问题。 林知一抿着唇，她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慢挪步子的时候，她弯下腰故作很疼的样子，「我们走后门，后门近点可以吗？」 她仍然是记得前校门的事儿，阶梯之下离着后校门不远，后校门的公交车站会比前面稍微挤一点。 「看你方便，走后门也行。」池憬没有拒绝，她搀着林知一往后门走。 夏季夜来得很晚，已经过了七点天空也仅仅只是灰濛濛的，高楼挡住了最后一丝残阳。 公交车的位置空下来，池憬扶着林知一坐下，她们都要坐408到彩云湖站然后分开。 每天早上林知一会在那一站刻意等池憬，等到她转站经过。 「池憬，谢谢。」林知一想搭话，但是不知道说点什么。 池憬问：「谢我什么？」顺手的事情应该用不着刻意道谢。 「你帮助李小云的时候也一起回家吗？」 「为什么老是问这个？」池憬疑惑，林知一搭话都是在对比。 林知一低下头，「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会答应帮我，我成绩挺差的。」 池憬一直看着她，「除了数学，其他也不算差，我帮你不是老师设的政策吗？」 「是。」林知一不是很会聊天，池憬回话都是很简单，不失礼貌很客气。 这一路公交车往前滑动能感受到风拂过，林知一看着窗外，胃里的难受这时好多了，疼痛就是那一阵。 池憬拿了耳机戴上，在学校手机都会要求关机，只有放学的时候能开一会儿，但是政策是面上的，实行起来是看个人的自觉性，池憬属于听话的那一类，在教室林知一没见她玩过手机。 「你听吗？」池憬把一个耳机给她。 「这是什么？」 「英语单词。」 「我听吧。」林知一意外中带着诧异，她不确定会不会听睡着，但是好像她们又近了一步。 第115章 if线4 从高三走后, 早上校门口也少了一些人，今年一中在全市又争了一口气，全市第一名自然又是来自一中。 第212页 明年的第一各科老师都抱希望在池憬身上, 老胡和池憬的妈妈沟通了好几次关于池憬的成绩, 倒不是说别的, 关键的一年希望多重视。 池憬平时听话，但是也架不住会有别的学生不生出什么想法，老胡不担心池憬早恋, 担心的是个别骚扰会影响到池憬。 一早出门的时候罗菘蓝匆匆下楼，「小憬, 妈妈今天送你去学校。」罗菘蓝将钥匙装进包里。 池憬点头，这应该是这一年第四次, 罗菘蓝在出门的时候理了一下她的领口。 「今年暑假你也别老是在家看书, 出去走走。」罗松蓝手搂着她的肩膀。 只要罗菘蓝送她去学校，那她便知道了, 肯定是谁塞了东西在她的书包里, 被罗菘蓝发现了。 罗菘蓝闭口不提，因为养的是女儿，自己闺女什么样她比谁都清楚，也不是第一次发现这种东西。 上了车以后，池憬系好安全带。 罗菘蓝说：「你今年暑假要不要去你舅舅那儿，罗诗大学快毕业了, 你去上都玩玩。」 罗菘蓝不担心她的成绩, 池憬的自觉性很高, 即使换个城市也不会落下复习。 「又要出差吗？」池憬拿出林知一昨天做的习题, 漫不经心问。 「文物局做调职，盘州那边有古蹟做修復工作, 你看看，要不你去你姥姥那儿也行。」罗菘蓝看着两边后视镜。 池憬道：「我就在家复习，习惯了。」她这一句习惯了，倒让罗菘蓝不舒服了。 「小憬，等妈妈忙过这一阵就回来，你在家的话，你自己会做吃的吗？外面的不健康。」 「没关系，我就在家。」池憬有自己的想法，罗菘蓝也不会太逼迫她。 「那好，那你姥姥偶尔会过来，你爸爸晚上回来得晚，你不用等他。」罗菘蓝交代着事情。 池憬应声，今天路上有点堵，她们出门比较早，池憬在车上也没怎么说话，检查着林知一的作业。 炎炎烈日，清晨不再那么温和，热浪翻滚在日光里，一早大汗淋漓的人并不少。 林知一在看了一眼手錶时间，如果不走时间就来不及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带着茉莉花香的纸巾是她最喜欢的。 阮心每次买都会记错了味道，所以平时都是她自己去超市买，她喜欢那种花香绽放在热气中的感觉，就像唿吸能咽下整个落日晨晖。 晨晖落校是希望，落家是温馨，但是如果落在车窗那就是急切，罗菘蓝看着要到学校了，但是前面堵死了。 池憬看了一眼，说：「我走路吧，没多远了。」 「那你小心点。」罗菘蓝从后排伸手拿书包给她，总不能一直在车上等着。 池憬嗯了一声然后背着书包往学校走去，这一圈是上坡路，早上走起来会比较闷热，七点半的早读，老胡是会抽查人数的。 她高中还没有迟到过，也不是刻意早起，运气比较好。 林知一刚到校门口见到一个熟悉的影子站在大树底下，视线挪到男子的黄头髮，林知一泛起疑惑走近。 「林昱宁？你大清早做什么？怎么染了这个乱七八糟的头髮。」林知一看他身上的破洞裤，忍不住想吐他一脸唾沫。 林昱宁洋洋得意问：「怎么样？好不好看？」 「不好看，回去等着被打死吧。」林知一没给好脸色准备进学校。 林昱宁一把拉住她，「我的好妹妹，我需要你帮个忙。」他嬉皮笑脸的。 「不帮，我要迟到了。」林知一拍了他拉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 「就一次。」林昱宁低声下气地求她，「今晚毕业会，张艾带男朋友去，你不能让我没这脸。」 「你疯了吧你。」林知一听到这话就知道他什么意思，林知一没见过林昱宁那些同学，两人不在一个学校，只是堂兄妹的关系，虽然走得近，但是也不至于会认识对方的朋友。 「你明天不上课，你就陪我去晃一圈，就十分钟，我保证送你到家。」 「你有毛病，我回头就告诉我妈。」林知一想缩回手，但是林昱宁拽得紧。明天周六林知一的确不上课，之前林昱宁为了张艾少做了题，现在还是执迷不悟的模样。 两人就这样在校门口拉扯争执了一阵。 「就一次，我要是不争口气回来，我往后成了笑柄。」林昱宁说着感觉要哭了，一只手还拉着林知一的衣服。 「你放开！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我绝对告诉我妈，还有你这一头黄毛。」林知一扯着自己衣服往后拖拽。 林昱宁听到这里放开了手，拖拽力致使林知一整个人往后退去，运动鞋抵上石板她摔倒在了地上。 林知一手肘传来痛感，她还没来得及查看，林昱宁啧了一声，双眉一紧，「你跑什么，我看看摔了没有。」他连忙上前去扶。 「滚！」林知一推开他。 「我错了我错了，我看看吶。」林昱宁即使被推了一把，还是关心林知一的手肘。 再次上前的时候，一道影子闪到面前。 池憬将林知一扶起来，「你怎么样？」她偏头看了一下林知一的胳膊。 林知一看到池憬整个人愣住了，她摇摇头，「我没事。」 「你让一下，一一，我看看，你有事没事？」林昱宁是个厚脸皮，惹了祸知道弥补。 林知一朝他翻了个白眼，刚准备开口，池憬挡在她身前护着她，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第213页 「你走不走？校门口有监控。」池憬冷声说，她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 「你谁啊。」林昱宁斜眼看了她，「我不跟你说，我跟一一说，你让一下。」林昱宁准备绕过她。 林知一看了看池憬，这一刻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柠檬碰撞葡萄，仅有一点甜，酸涩蔓延在心尖上化作一缕玉生烟。 「一一，你伤得重不重？我待会给你买药送过来。」林昱宁隔空喊话。 池憬转头问：「你们认识吗？」 林知一视线落在林昱宁那一头黄髮上，「不认识。」 林知一的一句不认识，让林昱宁脸顿时垮了下来。 池憬看向林昱宁，眼神冷淡，她似乎有种威慑力，能叫人瞬间紧张。 「走吧，我们回教室。」池憬拉着林知一，很自然地就握住了她的手。 林知一唿吸停了，怔住了，一个响指的时间脑子都是懵的，世界好像将她们隔离了起来，就剩下她和池憬在一个白色世界。 多年后或许她想不起来那一天，但她能记得有一刻池憬站在她的身前，那一刻她和池憬，是「我们」。 在踏进校门的时候池憬放开了她，「往后路上小心。」池憬发现林知一眼角的红晕，眉头微蹙也没问她。 那种清冷感无时无刻都存在，林知一红了耳根，但内心的窃喜慌乱盖不住，她愣愣地应声。 一中的学生一直是北海的模范生，校服也成了标志，大家会带着滤镜去看学校每一个人。 大人眼里的乖孩子都是需要用分数来衡量的。 林知一对池憬的初始心动是那独有的相貌，那之后的念念不忘，她想大概是公布告的分数，是领奖台的耀眼，更是站她身前的奋不顾身。 刚到教学楼底下已经听到了教室里的读书声，铃声还没响，大家已经内卷到这种程度，林知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混到高三毕业。 而这整齐划一的书声，预示着教室里肯定有老师，林知一捏着书包带跟在池憬身后。 池憬高中生涯第一次迟到，怕老师是学生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林知一屏气凝神跟着池憬站在门口。 今天又是老胡亲自监视早读，他手里握着保温杯，里面泡的菊花茶，整个夏天貌似都是这一身衬衫短袖加西裤，宽皮带撑着大肚腩。 老胡此刻正好停在她俩座位边上，林知一放眼望去，教室就差她俩了。 老胡招招手皱着眉，如果不是池憬在，今天林知一应该免不了罚站。 大家读着课本眼睛上瞟注视着两人从讲台路过，林知一的课桌已经被太阳晒出了温度。 手肘被擦伤会有疼痛感，但是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她拿出课本跟上节奏一起朗读着。 按捺她心静的唯一良药是课本，反覆推敲书本的内容连捏皱的衣角都能不知不觉被顺平。 在铃声终结的时候，班上的男生嗓子都快哑了，老胡的要求一直是学生的声线必须成为整个楼层的佼佼者。 这是一场靠分贝打赢的阅读战，看老胡舒展的眉头，他今天是满意的。 他清了清嗓子，所谓班主任都是阴晴不定，脸沉下的时候目光也会挪到某一处。 「李小云，王耀，你俩出来。其余的准备上第一节课。」老胡音色平淡，但是话中带着冷淡，这种情况没好事。 林知一抬高了头去看，两个人表情都不太好，他们平时好像走得也不近。 一个班级都像是定时炸弹，三天两头会出一些爆炸性新闻，人出了教室门以后。 大家细细碎碎地议论声开始了，一男一女同时被叫出去，能有什么事儿呢？ 早读后都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班上的风火轮早已经杀出去听消息了。 「他们怎么了吗？」林知一也有点八卦，从小就爱看点热闹。 「不知道。」池憬也没抬眼去看，拿出课本做着自己的事儿。 「你的作业，错了八个。」池憬把早上改的习题给她，「其中三个昨天刚讲过。」 「哈？我又错了？」林知一拉回神，低下头去看，池憬用的铅笔给她写了解题步骤。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礼拜。」 「我能及格吗？」 「有点悬。」池憬想到那个二十八，从二十八到九十还是有一段距离。 林知一也觉得不太可能，如果这么补补就能及格的话，那池憬便神了。 池憬看她眼底有失落，清清嗓子说：「你下午做套卷子试试，我这儿有一套去年的期末试题。」卷子是罗菘蓝找来列印的，本来是给她做练习用的。 「那我试试。」林知一抿笑，「正常考试时间吗？」 「如果你能提前交卷也可以。」池憬微微笑，笑容很浅，但总归不是冰冰冷冷的样子。 林知一对上她的眼睛，相处下来没那么紧张，那双眼泛起的层层波光，如仲夏陨星。 她分不清自己的这种情况是对还是错，爬山虎绕墙构成的是盛夏画卷，即使缠上了铁窗依旧会有人称赞它的美，但如果它走的不是这条路，那便是世人口中的麻烦，这样的结果很糟糕。 第116章 if线5 没有哪个学校不出点早间新闻, 从风火轮杀出去到回来，仅仅用了五分钟，班长平时吊儿郎当, 但是管理纪律有一套。 池憬不适合做班长, 不过温柔的学习委员倒是从小任职到大, 这点像林知一，从小就是文娱委员，一个唱歌起头的。 第214页 林知一在唱歌方面并不出色, 跳舞倒是拿了不少奖，那年一中特长生名额并不多, 她能杀进来也不仅仅是靠那点关系。 「大新闻，大新闻。」风火轮急剎停在讲台, 刘阳个子小小的, 跑得快有一次被语文老师调侃，说他像踩了风火轮, 于是这个外号便在班里传开了。 池憬正讲着题, 林知一耳朵已经跑到了讲台上，她抬头看了一眼，认真听着。 「李小云和王耀谈恋爱被抓了。」风火轮是尽量放低了声音。 「啊？他俩平时也没什么接触吶。」前排的女生说。 刘阳拍拍桌子，「真的，家长都来了，是谁告秘被抓的, 上课传的纸条到了老胡手里。」他一脸笃定。 这种新闻准没错了, 早恋又是同一个班, 这件事不好处理, 现在是重要的阶段，隔壁班之前抓了两个闹得挺大的。 一中早恋是明文禁止的, 校规第十条谁都会背，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在遵守。 风火轮在讲台上说得起劲，前排的女生听得也认真，关于真相如何众说纷纭。 池憬敲敲桌子看着她，「你听我说没有？」 林知一这时被拉回神，她低头继续看着练习册，「我们继续。」 池憬没动，「你还有心思听吗？」她语气轻飘飘的。 「我。」林知一说不出话，池憬不凶，但带着的那股威慑力让她害怕。 「算了，到这儿吧。」池憬把练习册合上，讲台上的八卦还在继续，有意无意地往林知一耳朵里钻。 语文老师一来，风火轮从台上熘回座位，他的位置在第一排，熘回去很快，基本一步到位。 教语文的是个女老师刚满四十岁，烫了捲髮没有打理，扎在后面看着乱糟糟的。 夏天都是一身老款式的长裙，打扮很朴素，大嘴像是为她那加特林机关枪特意配的。 「马上高三了，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每天入教室的开场白，大家都习惯了，也不说话翻着书本。 这一节课林知一关了窗户，外面蝉叫实在是吵得慌，语文课是她绝不会睡着的课，因为语文老师的大嗓门并不催眠。 上午都是最难熬的时候，午休大家都在教室，校门口有卖咖啡的，中午一般人最多。 林知一吃完饭买了炸鱼干，顺便买了创口贴给已经快结痂的伤口贴上。 她不喜欢在教室午睡，不怎么能睡着，即使兼顾舞蹈她睡眠不足的情况下，中午也只是在教室坐着看会儿书。 池憬中午没有睡觉的习惯，她下午也不会困，佼佼璞玉大概就如这般，废物深渊也能发光发亮，且貌似不需要用力。 教室里静得出奇，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还有空调吹出的风响，林知一嚼鱼干的动作慢了下来，塑胶袋晃动声音盖住了所有。 池憬抬着眼朝她看去，她轻手轻脚地回了座位，睡觉的学生不多，「你不困吗？」她问池憬。 池憬摇摇头，林知一把鱼干递了过去，「吃吗？」 「校门口那个？」池憬瞥了一眼问。 「你尝尝，可好吃了。」林知一说话都是虚着嗓子，怕吵到其他人，她戴着手套直接捻了一个递到池憬嘴边。 池憬垂眸瞧了下，「我刚吃了饭。」 「那，我自己吃吧。」林知一从来没见池憬在学校吃过零食，也不会乱买校门口的垃圾零食。 池憬看她都递到嘴边又灰熘熘地缩了回去，妥协说：「我试试吧。」 「可好吃了我跟你说。」林知一眼里全是光亮，给她拿口罩，这瞬间的变脸，让池憬忍不住想笑。 能夸得天花乱坠，池憬持着怀疑的态度，她来了一中这么久的确没吃过门口的炸鱼干。 林知一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把手里的鱼干塞进嘴里，池憬咬了一口，外面的香料味很重，「还不错。」她夸赞道。 鱼干炸得酥脆，肉反而变得有嚼劲，骨头也能轻松咬碎咽下去。 「我就说好吃吧。」林知一眼角弯弯，「都给你吃。」 「不用，我吃不下。」池憬连忙拒绝，她中午虽然没吃多少，但是也吃不下去别的，她的饭量就不大。 「那我下次再请你吃别的。」林知一收回去，貌似池憬高兴的话，她也会跟着一起开心，早上的八卦只要无人提及，大家都是短暂性的失忆。 梧桐叶诈泄了日光，穿透不窗帘，深蓝色的窗帘配合着阳光，将课桌都染了色。 下午林知一打着瞌睡，歷史老师是个温柔的男老师，脾气好不怎么管学生，大家就喜欢这样的老师。 所以班里除了池憬，歷史成绩都漂浮不定。关于池憬父母做什么的，班里的都爱打听心里有谱，因为老师之间也聊八卦。 关系户知道了这些事儿，又开始往下传，曾经有一次传的是，池憬是某某集团的千金，后来又来了人闢谣。 真正透露出来的是歷史老师，歷史老师以前上课喜欢扩张内容，讲着到了别处，随口一句：池憬同学妈妈应该见过这个花瓶，这个花瓶正好在北海文物局。 这时大家才知道她爸妈做什么的，至此也给池憬这高智商定为是遗传。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林知一最终坚持不住倒了下去，池憬转头看了她一眼，睡得正熟，要不要叫醒她这时候成了选择题。 她隐约回想能记得林知一说过早上要跳舞，那基本都是要五点起床，特长生比她们还要辛苦很多。 第215页 池憬把卷子收了回去，等着她睡醒，当视线在林知一脸上多停留了一阵的时候，她会想到老师说的神清秀骨这个成语。 她挪开眼写着作业，教室里的人慢慢减少了，放学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朝着校门口奔去。 林知一没睡多久，池憬第二次看手錶时间是半个小时以后。 「醒了？」池憬见她模模煳煳睁开眼，脸上还洋着困意。 林知一撑起身子，「我怎么睡着了。」她撑了个拦腰，近来她都很困，「我们说要考试来着。」林知一捏着肩膀。 课桌很硬，这就是她不喜欢在教室午休的原因。 「走吧，不考了，不然时间会很晚，卷子你拿回家做，如果不会给我打电话。」池憬把卷子给了她。 林知一接过，「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会不会打扰到你。」 池憬轻轻一笑，「你怎么喜欢担心一些有的没的，我都说了可以，不会打扰到我。」 「谢谢。」林知一抑制着脸上的欣喜，她不敢表现出来，收下卷子后她留意了一下池憬桌上的书。 又是一本看不懂诗集，名字记在脑海里就够了。 今天下午林知一虽然在打瞌睡，但是她注意到了李小云和王耀两人都没来上课。 这件事基本是整个年纪都知道了，好像除了谈恋爱还有了越矩的行为。 今天的夕阳很美，她们走的比往常早很多，「池憬，你去荔枝园吗？我想买小卖部的饼干，能陪我去吗？」林知一承认，饼干是其次，她想跟池憬多留一会儿。 能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暑假包括高三上学期她都不在，算起来她们相处也没有几个月了。 「走吧。」池憬没有拒绝她，因为池憬本身就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余晖路过人间，盎然懵懂的年少，林知一不确定往后此生还会不会和池憬有交集，或许努努力，会有奇蹟让她多年以后与之邂逅。 「池憬，你以后想考哪个学校？」林知一不停地跟她搭话，大概是从摸清了池憬脾气好温柔一面开始，胆子也会微微放开了。 「你呢？」 「我能考哪个学校，我倒是想去北大，我去不了，我只能努努力考上都电影学院。」 「那也很不错，我没想好。」池憬对自己以后去哪个大学没有一点想法，好像哪儿都一样。 「我是学校挑我，你是自己挑学校，我们不太一样。」林知一都能感觉到，池憬的成绩，哪个大学都是随便上。 「哪有那么夸张。」池憬淡笑。 林知一很少看到她笑，池憬笑起来更有亲和力，荼靡花开意喻爱恋终结，她想大概那天会是在毕业的时候。 她们没有蓦然交错，那便是赢了年少悸动。 小卖部会是这见证者，当然，那棵百年梧桐也是，能不能碰到泥中蝶骨并不重要，感受过蝉翅震频那也算做拥有。 林知一在日记里写到，这一次她们能不能算朋友，当到后面的时候，她尝试着画了问号。 夜里闷得很，闪电恍过，这天大概要下雨了，阮心去了奶奶家，奶奶近来膝盖又疼了，今夜她一个人，她穿着粉色睡衣盘腿坐在椅子上，一张卷子写得差不多了，但是后面的有一题一直没做出来。 池憬的电话被她写在了檯历上，明明会背了，她还是想写下来，尝试着打了过去。 电话仅仅响了两声便接通了，她没说话，等着池憬先说。 「怎么不说话？」 池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林知一稳住说，「你睡了吗？」 「没有，你哪道题不会。」池憬没有闲聊直奔着关键点去。 「三十二。」林知一将卷子翻了一个面，的确只剩下这道题了。 「念给我听。」 林知一调亮了檯灯，认真地将这道题念给池憬，当到了一半的时候，忽而一声雷，将她惊到，她整个人一抖，险些拿不稳手机。 窗户还大开着，林知一一个人在家并不是害怕，颳风打雷的还是会让她慌张一阵。 「你等我关一下窗户。」林知一开了免提。 池憬那头听到雷声，都不能分辨声音是她这边的还是林知一那边的。 她坐在桌前转动原子笔等了一阵，今晚池延留在了博物馆没回来，快到期末考了，罗菘蓝出差去了。 「餵？池憬你在吗？」 「你说，我听着。」池憬莫名觉得这通电话让她心里没那么空荡。 她通常只能靠转移注意力来解决，今天貌似不太一样，她听完林知一的叙述，然后开始给她讲这道题的解法。 林知一不笨，其实一点就通，沉默了一阵林知一兴奋地告诉了她答案。 池憬一笑夸赞，「聪明。」 林知一听到这句夸奖愣了一会儿，她摁住胸口让自己冷静，这种感觉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 忽然天空一道惊雷将她拉回神，她浑身抖了一下，心跳加快，她往后面的门看了一下，总觉得这时候会有人熘进来。 「怎么又不说话了？还有别的吗？」池憬的声音将她拉回来，林知一放下笔站起身盯着卧室门。 「没了，我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 雷声不断，隆隆作响貌似混着脚步声在客厅晃荡，池憬朝着窗外看了一下，雨下得的确很大，林知一的声音也有点抖。 「那怎么办呢？我陪你说会儿话？」 第216页 「好。」林知一咽下口水，没敢再站着，从桌上拿过耳机一步窝在了床上，今夜大概率她是不会关灯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池憬想不到什么话题可以跟她聊。 「你晚上一个人在家会害怕吗？」林知一随便找了个话题，只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待会儿困的时候才能睡个好觉。 「习惯了，不会。」池憬虽然这么回答，但是她今天才发现，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人说会儿话，心里没那么孤寂。 林知一看着闪电划破窗帘，影子拉射到床榻上，她默数着时间，闪电后十秒以内听到雷声。 「你明天还是五点起吗？」池憬问，因为她也看到了闪电。 「嗯，你会讲故事吗？」 「什么？我不会。」 「那我给你讲故事。」林知一听奶奶说过很多好玩的民间小故事，她不确定池憬有没有听过。 池憬微诧异了一下，但又觉得有点好笑，她应了声听林知一讲故事。 夜里的雨声越来越大，林知一闭上窗户是听不见的，她只能感受夏季雨带来的闷热，还有心里的窃喜，那靠近的每一步。 第117章 if线6 一夜的大雨后, 小沟里积了水，温度往下降了一点，不再那么燥热, 林知一不知道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手机关机了。 她练舞的时候充了一个小时, 出门前她看了昨晚通话时长，三个小时，她瞬间惊愣住了, 好像没聊多久，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大概是没电关机才挂断了电话。 许久未感受过凉风，雨后的感觉她很喜欢, 清风成了书卷娉婷的诗词。 林知一一如既往等在公交站, 转角处的报亭今天没有那只橘猫，老闆养了郁金香, 在锯开的矿泉水瓶中, 窥过那抹白玉色时，林知一会怀念斜阳，若能馈赠一抹金光，那一定便是最美的画面。 她看得入了神，直到池憬闯入画面中，林知一这才别过身子, 默数着池憬的步子, 等着她过来。 当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 她像往常一样转头打招唿, 「早啊，池憬。」 池憬抬眸看向她, 以往只是应声，今天盯着她看反而不自在了，池憬问：「你刚刚躲什么？」 「有吗？」林知一干笑，大指扣着书包背带，脸上爬了一抹红。 「车来了。」池憬视线放在林知一手上，倒是没说什么别的。 今天是唯一不同的一次，她分不清是不是昨晚的一则故事让她们稍微近了一些，还是说试卷的功劳。 那封静躺在书包里的情书，荒野生了玫瑰，荆棘也成了装饰，镜花水月的人间写尽了思绪万千的暗恋。 风过胸膛她能记得此刻时光斑斑，林知一将暗恋视为日记本的碎碎念，墨过试卷的浪漫。 她的每次偷看在当下，她能记得清楚。 「所以你昨晚讲的那个故事，后来那只猫怎么样了？」池憬摘了耳机，悠悠然地瞧着她。 今天她们坐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林知一忘了昨晚讲到哪儿了，「哪只猫？」 池憬看着她三秒，「当我没问。」 「是小白猫吗？」林知一追着问，在池憬眼里看到确定后，她说，「结局我也忘了，我回头问问我奶奶，这个故事怎么样？」 池憬想想道：「还不错。」 「你喜欢我下次还给你讲。」林知一紧接上她的话。 「下次，什么时候？」 「考完试吧怎么样？我们去吃火锅，我给你讲这个故事。」林知一眼巴巴地看着她，也就只有考完试那天有时间，后面便要无止境的训练了。 池憬视线移到她书包上，挑眉道：「你及格就去。」 「那就这么说定，你答应跟我去吃火锅。」林知一就差把高兴贴在脑门上。 池憬也不知道她兴奋什么，但是好像看林知一笑这种感觉还不错。 十七岁的年纪遇见不了太多人，流经血液的一定是为之惊艷的那个，百密一疏里唯一的覆水难收。 高一的放假比她们早，昨天考完试已经走了，学校又少了学生，一中是开放学校，有别校的可以进来参观。 这就导致了很多看池憬的都会跑来，高一的时候林知一见过教学楼底下站了一群男生等池憬，貌似是隔壁学校不学无术那一群。 后来老师清理了，平时池憬也不出去玩儿，上学也像是三点一线，也没什么玩得好的同学，渐渐大家也不再觉得她稀奇。 在学生时代将自己掩于众生中，其实也是一种保护，当然池憬这样的，再怎么盖也盖不住，常常得奖，名字经常徘徊在校园里。 今天王耀来上课了，反倒是李小云没有来，王耀位置调换到了第一排，讲桌旁边。 林知一和池憬刚进教室，本来聚在王耀身边的学生都散开了，王耀在班里人缘好，类似于像统领部落的大哥，跟班长关系也不错，现在出了事大家都会关心问几句。 林知一就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池憬。 王耀将手里的书故意重摔在课桌上，林知一没有理会他，平时在班上也不说话，高一的时候做过前后桌，算不上关系很好那一类。 刚到位置上，一个女生对着林知一招手，「一一，你过来。」那女同学坐在中间王耀的后面。 林知一书包还没放下，双眉一皱，「怎么了？」平时班上也有人叫她一一，但是多数都是直接大名。 第217页 她把书包搁置在桌上，绕过桌子去了，女同学的目光一直在池憬身上。 林知一刚过去，大家都围了上来，她小声在林知一耳边说：「你注意池憬，不要什么都跟她说，她是老胡安插的探子。」 「哈？」林知一诧异，她下意识看看池憬，池憬若无其事做着自己的事情。 「真的，我跟你说，李小云和王耀的事儿就是她说的，她把李小云的情书交老胡手里的。」另一个人开始附和。 池憬之前辅导李小云，两人那段时间关系看着还不错，但是也没到很好的那种地步。 老胡在班上安插探子，这事儿林知一是知道的，为了打探他们的动向还有班上的传言动静。 至于这班上的探子是谁也从来没人听到过风声，不过大家做事都很谨慎，就像王耀和李小云谈恋爱这事儿。 如果不是这次被抓住，班上也是没人知道的。 「平时她不言不语也不跟人交流，老胡需要的就是她这样的。」 池憬虽然成绩很好，也很受欢迎，但是这是基于她成绩以及外貌的加持，但是她不跟人交流，也导致后来大家一致认为她傲气，也不怎么跟她玩儿。 林知一咽下气，「你们有证据吗？你们就这么说。」她回怼结结巴巴，也放低声音不让池憬听见。 王耀再一次甩了书，阴阳怪气，「事实就摆在那儿，我也不多说什么，大家心理有个数就好。」书摔完人也站起来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都看向池憬，看来今天就只剩下林知一还没成为她们排挤队伍中的一员。 「别说了。」林知一打断又要跟她说话的同学，她匆匆回了座位。 高中生和初中生的区别在于，年龄身高，从成熟角度来分析，高中生不过是装得自己像个大人。 林知一刚坐下来，池憬也没跟她说话，大家的注意的目标里多了一个她。 「卷子。」林知一还是以往的态度把卷子给了池憬，她从不被人左右想法，有自己的判断。 池憬接过帮她改了起来，「看样子你做的不错。」池憬大致扫了一下，还有背面，每道题都写好了。 错误的她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林知一凑近笑问：「我们的火锅是不是希望很大？」 「根据这张卷子来看，你说得对。」池憬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林知一听班里同学吐槽过，池憬很难约，没人跟池憬一块儿出去玩过。 刚上高一的时候，池憬是在军训以后来的班上，刚来时大家都会有意无意的靠近她，不管男生女生都是这样，都想和她搭上一层关系。 后来大家觉得她太闷了，约不出来，人也无聊太正经，看一块宝石久了也便不会觉得她耀眼。 一上午的课上得算顺利，下雨后校园变得格外安静，林知一上午都在打瞌睡，早上跳舞太累就会这样。 从大家认为池憬是老胡安插的探子以后，对池憬疏远也就更明显了。 尤其是王耀下课的时候会在班上阴阳怪气的嘲讽，池憬虽然不说什么，但是不会没有察觉。 李小云去了哪儿，以后还来不来学校没人知道消息，包括王耀自己。 林知一下课去了一趟小卖部，她很需要冷水醒醒神，淋了雨的荔枝树散得清香更明显了，天空放了湛蓝。 小卖部也没有进货，大家常喝的汽水剩了最后一瓶，货架上很多都空了。 林知一从冰柜里拿了一瓶水，在关上冰柜那一刻，她听到了货架传来王耀的声音。 「现在没有放假，不好弄，等考完试那天吧。」 「你怎么办？人家是女生，你总不能打人家，看到池憬我下不去手。」这个声音尾音弱了些。 「男的是不好打，但是女生能打，隔壁艺校那几个不是早就看不惯她了，找那几个。」 「你说冯琪？她不是跟四班那个班长在谈嘛。」 这番谈话就差一根香菸点上，林知一感觉像是在偷听什么神秘组织的情报。 她放轻脚步移到后面，一中面上是好学生围聚地，有的孩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清楚王耀说得是谁，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认定是池憬告密，但是看样子他们不会罢休这件事。 林知一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录音。 那一刻其实她心里是会害怕的，她不是很乖的学生，但是她起码是一个会勇敢的人。 暗恋像是环生在大漠的绿洲，能叫徒步者见希望，让弯月夜间有恬息的臂弯。 尽她所能护这晚月周全，诞生于天穹的玄度是不需要沾染是非的。 「就这样吧，别四处说，我晚上找冯琪跟她说，她们放假了正好有时间。」 「不会怀疑到你吧，王耀，你今天在班上话挑明了，池憬妈那么凶，肯定查到底。」 「怀疑能怎么样，我不出面，放假了谁知道是我。」 林知一听得心里一惊，大概她不能明白的是，原来人太过优秀听话也会招惹到别人。 或许她眼里看到的池憬一直是站在云端的那个，如果池憬跟他们关系近一点，会不会就不太一样了，如果池憬不那么清冷，会不会班上的同学就不这么大恶意了。 第118章 if线7 高二时间飞逝, 纸飞机盘旋在半空最后落在梧桐树的枝头，风一吹便能掉落。 慵懒惬意在演算试题的那一刻便消失了，自习课嗡嗡读书声碰过耳膜, 桌上的书也越堆越高。 第218页 经久不息的紧张让林知一无法凝神, 紧握的原子笔在本上画错了好几个。 终于, 厚皮鞋的声音，熟悉的咳痰。 抬眸时正好见老胡进来了，没有保温杯, 没有书本，只有严肃的面孔。 「王耀！站起来。」老胡厉声呵斥, 「还有昨天一块在小卖部的，马上来我办公室, 反了你们！」 一般这种情况, 只要老胡前脚带着人出教室，后脚风火轮便要出去打探情报。 林知一喉咙滑动也没有抬头去看, 阳光刺上她的半只眼睛, 顺着鼻尖轮廓将她的影子照射在了课桌上。 池憬伸手将窗帘拉过来，林知一心脏骤停，她闻到对方衣服上的清香。 窗帘的滑轮滚动发出声响，关上的时候，她眼前暗了些。 「复习得怎么样？明天考试了。」池憬问道。 林知一低下头，喃喃地说：「还行。」林知一紧掐着自己的食指节。 池憬见她心情不对也没有再多问, 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树影晃动在窗帘的时候, 她的视线不经意又看向林知一。 有种吸引力让她想试着想转头看一眼, 谁料她的目光和林知一撞到了一起。 不知为何那一刻她慌了，七月的抬头挑动埋于思绪的悸动, 像栀子花被刻在宣纸撩拨心弦。 池憬忽而把眼睛挪开，她什么也没说，连刚刚的慌乱都想匿于盛夏。 「池憬，老胡找。」风火轮音色不耐烦，一边说一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池憬这时候才平復下来，她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那些本不该再提起的流言蜚语又漫在教室里。 老胡这时候一叫，仿佛证明了池憬就是安排在班里的暗探。 在池憬出门后，林知一站起身往外走去，她小心地跟在池憬后面，办公室在隔壁一楼，高二八个班的班主任分了两个办公室，公立学校一个老师不止在一个班授课，但是科任老师都是挤在一起。 四个文科班四个理科班分配得均匀妥当，池憬进办公室前看到几个人站在门口，脸色不好看。 老胡拿着长棍，平时老胡并不会打学生，长棍都只是用来吓唬人。 那张脸气得成了猪肝色，唾沫星子横飞在几人衣服上，班上的男生个子偏高，以致于老胡只能抬头。 池憬来了还没说话，老胡收了些怒色，缓了缓然后说：「你跟我进来。」 办公室有其他老师，一班的班主任戴着眼镜，手里攥着面包，「这不是你们班池憬同学吗？怎么犯事了？」这话似乎带着些调侃之意。 很显然其实班主任都想让池憬转到自个儿班上，老胡常年拿着池憬在办公室炫耀。 「池憬听话，不会惹麻烦。」老胡就是敷衍的回了两句，桌上除了保温杯还放着一本练习册，用红笔做了解题思路出来。 老胡上课都会自己先做一遍，他手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手机。 然后面无表情的翻出一段录音，录音一播报的时候，池憬下意识往门口看去，声音是王耀的，其中提到了她。 隔壁邻座的老师也听到了，嘲笑说：「现在学生胆子还挺大，池憬你转我们班来，我们班没这事儿，学生友好。」 「你别慌，这匿名举报录音提到了，你们班班长和隔壁艺校冯琪早恋的事情。」老胡说话的时候关了自己的手机。 领座老师闭了嘴不说话，一中高中部的老师，除了老胡都是些新教师年龄不大。 那年刚上高一的时候，高中部来了不少新老师，后来老教师有的升职，有的班班主任也调换了。 老胡说：「池憬，你别紧张，如果有什么事情，立马跟我说，我们学校绝不会允许校园暴力的存在。」 「嗯。」池憬就回答了一个字，她回答的很简单。 老胡看她态度平淡，于是长嘆道：「你先走吧，有任何事情别瞒着。」 池憬点头，通过这件事她大概知道这几天大家议论的是什么。 林知一刚到办公室前，她藏在大厅外面的石柱边上，探出脑袋往里面看了一下，正好对上了王耀的眼睛。 林知一勐地缩回去，她将录音匿名发给老胡其实自己也是紧张的，那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不确定王耀有没有看到她。 现在她出现在这儿，王耀是百分百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池憬从办公室出来以后路过石柱旁看到她，「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过来看看。」林知一结结巴巴的，她跟上池憬，「上课了，走走。」她拉着池憬的胳膊赶紧离开。 平时没惹过事的林知一，也并不是怕事，遇到这种情况心里会紧张。 临近考试老师也不再讲课，都是让大家自己复习，一天下来她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班上的同学背地里暗戳戳地说池憬的坏话，学生时期都会遇到这样的麻烦，但是池憬表面好像没有放在心上。 夕阳环过玻璃窗，绕着云层叠开，能闻到几声鸟叫，窗户边上有一燕子窝，是去年留下的，班上的同学不小心砸了以后，今年燕子也没再回来。 粉笔灰在阳光下肆意逃窜，光影阑珊处的书堆今天也收了。 「池憬，你先走吧，我等人。」林知一在收拾书包的时候忽而说道。 她清楚大概率今天王耀都会找她，经过老胡的威胁，王耀也不敢再找池憬的麻烦，但是她不太一样。 第219页 池憬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池憬还是多看了她一眼，最近这段时间两个人都是一起走的，倒不是忽然的改变不习惯，是林知一今天整个人就很怪。 林知一看着她出了教室，打开手机在位置上坐了许久，然后才站起身，教室门关上的时候整个走廊空荡得泛起回音。 二楼能见树梢，落叶布了金光，余晖晃荡在廊间，白色墙砖似是很抗拒，将这抹金黄拐弯投在地上。 林知一带着步子下了阶梯，今天的校园格外安静，浪潮中奔赴前程的同时总会遇上不如意。 林知一刚下阶梯就遇上了王耀和别的几个同学，本想装作没看到，但还是被拦住了去路。 「林知一，是不是你录的音？」王耀挡在她面前。 林知一紧张得说不出话，她在缓和了一阵，努力抬首看着王耀，「是我。」 王耀看向别处长嘆一口气，「先出去。」 这里有监控也不好说什么，林知一跟在他后面，把步子放得很慢，她能记得那天她手心全是汗水。 往校门去的方向是此生最短的路程，王耀身边都是别的班学生，平时王耀跟别班的男生玩得很好。 林知一清楚不至于打她，但是也免不了会起点冲突，校门的保安今天下班早，平时都在保安厅里吃晚餐。 林知一眼睛四处捕捉，终于见着计程车上下来熟悉的影子，「林昱宁。」她脱口而出喊道。 王耀转了过来，几人正好站在校门口看着林昱宁走过来。 林昱宁模样算不上清秀，吊儿郎当的样子是受了三中的影响，他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倒是没着急朝着林知一走去，打量着几人，「怎么才出来，回家。」林昱宁直接搂上她。 「你谁啊？我们找林知一问点事。」王耀不屑一笑。 「管你屁事，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问，大男人欺负人家女生你丢不丢脸。」林昱宁脾气并不好，三中的学生没有一中的规矩，高中放假去酒吧玩得不在少数。 王耀看了一眼监控，「换个地方说话，你过来。」王耀一副痞子相，林知一听人说过，貌似王耀的爸爸有点钱，打通关系将王耀塞到了一中，王耀也是特长生，搞体育的。 「你等着，一一你就在这儿哪儿也别去。」林昱宁交代林知一，眼睛一直在王耀身上。 打架这种事儿他不是第一次，林知一拉住他，「我们先回去，别打架。」她看王耀带的人多，王耀臂上全是肌肉，林昱宁也不一定能打过。 「我不想打架，这混小子欺负你。」林昱宁咬牙切齿道。 王耀已经走在了最前面，林昱宁没有听劝跟了上了，学校往后走是居民楼，老小区有小巷子，这条巷子翻过去便是荔枝园小卖部的后院。 林知一在原地等了一阵还是跟了过去，巷子很窄，林昱宁一入巷子扫视几人一眼，「这么多跟我打。」 林知一不能打电话报警，这样会还得林昱宁开学没办法进一中復读，她刚准备冲上去，一只胳膊拉住她。 「打电话报警。」池憬将她拉到了一边。 林知一定睛看清，发现是池憬，她整个人都愣了神，池憬还拉着她的胳膊没有送开，「不能报警。」林知一一口拒绝，她轻声问：「你怎么还没走？」 池憬音色稳稳地说：「我在等你。」她从教室出来以后一直在教学楼底下等着林知一，直到看到王耀，她才跟了上来。 林知一心头一颤，暗生的欢喜似乎在某一刻得到了一种回应，即使与她想要的有细微的差别，但总不是毫无音讯。 小街巷口没有想要的爬山虎背余晖，也没有桃子味的汽水，但生了蝴蝶效应，撞上了她藏在心底的青涩。 林知一听到异响，赶紧转头看去，林昱宁和王耀扭打在一块儿，四周的几人也上去帮忙。 「你赶紧走。」林知一说完赶紧沖了上去。 池憬伸出的手扑了空，她愣在原地，看着林知一冲上去，明明林知一比他们看着小那么多。 但她还是没有半分犹豫害怕，直接挤进去挡在林昱宁身前。 「我报警了，你们走不走。」林知一说话声音都在抖，她护着林昱宁。 林昱宁忍着痛推开她，「你来做什么，赶紧走。」林昱宁的细胳膊打王耀是占下风，况且对方好几个。 「林知一，别以为你是女的我不敢打你。」王耀扯着脖子，他的面颊也是擦伤。 「王耀，你动她试试。」池憬没有走，她走上前，「今天老师说了，我有什么闪失全部都是你的责任。」 池憬绕过他们，挡在林知一前面，王耀别过脸一笑，「池憬，你的帐我还没跟你算。」 「你要跟我算什么？现在可以算。」池憬没慌。 「装傻充愣？」王耀在班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使到了每个人身上，大概少年眼里的野性便是如电影那般做校园大哥。 未曾歷经社会将这种言行奉为至高无上，殊不知多年后会是满身残骸不忍回睹。 「起开，两个女生挡我前面算什么事儿。」林昱宁绕过直接到了前面，他捂着自己的胳膊。 王耀嘴角一抽，偏头看林知一，「男朋友啊，林知一你不是也在早恋，记下来，明天告诉老胡。」 林知一还没说话，林昱宁说：「男朋友，怎么着，赶紧去全校宣传一下，巴不得请家长。」 第220页 林昱宁嗓音放大，池憬下意识看了一眼林知一，林知一提了音量，「不是男朋友，乱说什么。」 王耀笑说，「这下好玩了，走吧。」他说完不忘记看池憬。 一个班的学生闹成了这样，林昱宁也是没想到，等着人走后，他还不忘在后面嘲讽两句才算解气。 「一一，你冲上来做什么，万一那混小子打你呢？」林昱宁平时跟她小打小闹，但是关键时刻还是会把她放在首要。 林知一推了他一把，「谁让你打架的，刚刚我都说了走，你打架好玩是吧。」 王耀也不会真的对她动手，但是林昱宁跟着到了巷子肯定会挨上两拳。 林知一叫林昱宁接她也只是想就这样回家了，起码路上不会被围堵。 「好了，别这样，我还不都是为了你，这小子再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明儿找几个人收拾他。」林昱宁不惹林知一生气，刚刚林知一冲上来护着他，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池憬静站在旁边，两人的对话有意无意钻到她耳朵里。 林知一没跟林昱宁多说，她走到池憬身边说：「谢谢。」 「你不是说跟他不认识。」池憬瞥了一眼林昱宁，「相处应该坦诚一点。」池憬没说别的，临走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林昱宁。 第119章 if线8 林知一刚说什么, 到嘴的话活生生咽了回去，池憬好像是因为不真诚的相处而生气，细细回想那天, 她是因为林昱宁那一头黄髮。 林知一说不上来, 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看着池憬消失在了巷子口，她有种失落感。 「走了，一一。」林昱宁拍拍她, 另一只手撑着腰，刚刚被一拳头打了肚子, 嘴角挂着的淤青回家后肯定要被过问。 「谢谢你，林昱宁。」林知一伸手扶着他, 平时强硬的音色也软下来了。 林昱宁噗嗤笑出了声了, 「谢什么，我能让人家欺负你吗？今天这事儿别跟你妈说, 那浑小子是你们班的吗？」 「是。」 「行, 下学期我去收拾他。」林昱宁不记仇，这话也只是暂时记在了这儿。 年少都会轻狂，也会无畏，肆意张扬貌似不是为了不合身的破洞牛仔裤，也不是为了风月几笺，有点像虫鸣夜间, 留的一盏未来梦。 晚上到家, 林知一没把今天的事儿告诉阮心, 晚上林雪松回来了, 带了扬州特产，听他说这次的演出很顺利。 林知一在客厅呆了一阵便回了卧室, 阮心给她准备了明天考试要用的东西，林雪松正好要要休息准备明天送她去考试。 「一一，这个暑假你一边补课一边跳舞，妈妈给你找个补习班好好补补，不然课程跟不上，你一样考不进电影学院的。」阮心手里拿着刚收的练功服。 「林昱宁呢？」林知一问道。 「你俩一块儿上，他也需要上补习班。」阮心说着打开衣柜，「你这一个月，咱们不要求你第一名，我们起码得有把握过明年的分数线是吧。」 练功服都是放在左侧，林知一的练功服都是黑色，黑色穿起来显瘦，胖了一眼也看不出来。 「那行吧。」林知一在这些事上听阮心的安排，怎么着都行，只要能顺利上大学。 阮心关上柜门，「对了，你这个月电话费怎么超了这么多？」 林知一抿着唇，肯定是有事没事儿给池憬发简讯造成的，她们加了□□，但是池憬平时也不在线，头像一直是灰色的。 「我给池憬打电话打的多。」林知一结结巴巴回答，也没抬头看阮心。 阮心知道池憬在辅导林知一，她没揪着这件事不放，「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还要早起。」 「好。」林知一合上了书，其实她自己也没心思看书，她不确定以后池憬还会不会跟她说话。 手机看了好几次，也没鼓起勇气发消息过去， 林知一临睡前试着发了简讯过去，【睡了吗？】 她一直停在简讯页面等了很久，现在刚过九点，看着右上角的时间变了数字，林知一退了出去。 池憬应该不会回消息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跟她解释清楚。 弯月躺在高楼之上，黝黑的苍穹布上星冕，银白色轻覆上高楼的轮廓，这一夜林知一没有睡好。 …… 第二天林雪松早早起床送她去学校，今天考试，阮心多煮了一个鸡蛋给她，林知一从不吃蛋黄，这个怪癖被奶奶说了好几次。 早上九点考语文，她在车上还在看书，但是一直入不了神。 学校只剩下高二的，清晨的校门口保安大叔吃着包子倚靠在亭子旁，大叔住在附近的小区，即使学生放假，日常也会来学校转悠。 林知一下车看到池憬的影子，考试前大家都不用穿校服，池憬即使放在众星云集的地方，也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林知一连忙追上去，「池憬。」她连叫了好几声，才见前面的人顿下步子。 「池憬，我。」林知一脑子里默念了很多次怎么道歉，昨晚上也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什么事？」 「对不起，你能别生我气吗？」林知一声音软软的，她道歉的时候都是这样，眼睛里划过斑驳，和晨风混在一处。 池憬看着她，到喉咙的话咽回去，转向前面道：「我没生气。」 「我不是故意的，他染那个颜色，我就不想让人知道，但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是嫌弃，我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林知一绕到她面前，见池憬抬眸，她放轻声音，「你能明白吗？」 第221页 这乱了套的解释，林知一不确定她能不能明白，但是她尽力捋清楚。 「听明白了。」池憬听了几个关键词明白了。 「我们......」林知一观察着她的神色，咬着字问。 「谢谢，录音的事儿。」池憬打断她，其实仔细想过后很容易想明白王耀为什么会找林知一麻烦，加上林知一昨天古怪的行为。 「不用谢，我们还是朋友吗？」林知一像只从地洞钻出的田鼠，每一步都在试探。 池憬眸中掠过一点诧异，朋友这个词似乎很远，但看到林知一她说不出什么硬话，「是。」 林知一听闻笑了，她像是松了一口气，眉梢都是欣喜，而那眉梢之下的红也渐渐爬了一脸。 「你脸红什么？」池憬眉头一皱。 林知一手背碰上脸，「我有吗？」她好像每次都会有点。 「好几次了。」池憬语气很淡，眉眼带笑。 「我是太热了。」林知一弱声道。 见她高兴其实池憬心底也会莫名的带上愉悦，她清清嗓子恢復了以往的严肃，问：「你信她们说的吗？」 「哈？」林知一反应了一下，「不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为什么不信？」 「反正你不是这样的人。」林知一没做解释，在她眼里观察到的池憬平时不是多言多语的人。 池憬扬眉道：「那不一定。」她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 光斑落在髮丝的瞬间，热浪翻腾在空气中，盛夏该是泛黄的书页翻出「朋友」的字眼，让她寻了个藉口将悸动隐藏，但是暗恋是不会被封缄于槐序之下。 那些昨日的轻狂大家都闭口不再提，第一堂考试林知一很顺利，她语文一向还好不会出现大问题。 池憬承诺的火锅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林知一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好一张张试卷。 年少时的热情是主歌，能被经久哼唱且过不不忘，漫天热烈的红霞将怦然心动展现得淋漓尽致。 .... 出成绩那一天，林知一正好在舞蹈室，阮心今年带学生集训，林知一平时空了就跟在舞蹈室练习。 室内的光影柔和，纤指弯曲时如婆娑柳枝，追寻着隐匿在空气中的旋律，渐入尾声后，林知一唿吸调整自己。 她擦着额头的汗水，今天大家走得早，中午她吃得简单于是多留了一会儿。 林知一拿过水靠着舞蹈镜坐了下来，脖颈上滚下一颗晶莹，白皙的肤色泛着粼粼的光点。 「一一，成绩出来没？」阮心进来了，她发现林知一的汗水，拿了毛巾给她。 林知一盘腿坐着，「我看看。」她只是将毛巾搭在了脖子上，从包里拿出手机。 阮心凑了上去，心里祈祷了一万次，林知一如果还跟不上那她可能真的要烧完香再把林知一送补习班。 老胡一般都是将成绩单发在班群里，林知一点开的时候看到文件，「完了我不敢看。」 她勐地扣上手机，阮心立刻说：「有什么不敢看的，妈帮你看。」说着夺过手机帮她看。 班上的学生并不多，名字找起来很好找，阮心滑着屏幕，林知一自己也紧张得不行。 终于捕捉到林知一的名字后，阮心笑了，「不错啊，有进步，我们一一真棒。」阮心的夸赞让林知一松了口气。 「我看看。」林知一笑着拿了过来，名次上升了，仅仅是因为英语和语文考得不错，当她看到数学的八十九，整个人吸了口凉气。 「完了，我的火锅。」 阮心双眉紧皱，想着说：「吃吧，你有进步，我允许你吃一顿火锅。」 平时林知一不能吃多了辣的，在身体形象这方面阮心会稍微定制要求。 「完了完了。」林知一焦头烂额，她关了手机坐在地上眼睛都没了神。 班群里已经开始吵闹聊着分数，大多成绩都是公布出来的，阮心胳膊碰碰她，「你怎么了？诶我发现，池憬那孩子成绩真不错，又是你们班第一，她是怎么做到歷史拿了满分的？」 「满分吗？」林知一刚刚也没注意，她打开手机放大确认一次，池憬真的是满分。 她不由得感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但同时能喜欢一个优秀的人，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诗和远方比起来，远方是未来，诗词是当下。 林知一看手机的时候忽然弹出一条消息，池憬从不会发□□消息给她，这还是第一次。 她下意识躲开了阮心，性别上来看阮心不会介意，但是她心虚，仅仅就那一瞬间。 池憬：【怎么样？】 林知一点开了会话框开始回消息，阮心没有看她，在帮她整理东西。 林知一：【我没及格。】 池憬的头像是一张很奇怪的照片，有点像放大的大理石瓷砖上面的花纹。 池憬：【那怎么办呢？】 林知一：【下次，下次我一定及格。】 发完消息以后，林知一等了一阵也没见池憬回復，阮心收好了她的东西，「一一，你先回家还是练会儿等我？」 「我再练会儿吧。」林知一像是被大雨打焉的花骨朵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行，你练着。」阮心从她脖子上扯下毛巾搭在自己肩上。 舞蹈室是玻璃门，林知一看着阮心出去，刚准备放下手机，池憬回了消息。 第222页 池憬：【有时间吗？我请你吃火锅。】 林知一看到这条消息，瞬间整个人精神了，「啊！！！！」 舞蹈室传来一阵兴奋地叫声，门口的阮心往后看了一眼，双眉微蹙。 【我有时间。】林知一打字手在抖。 池憬：【那待会儿见。】 这五个字像是鸡血注入她的血液里，她赶紧拿上包朝着外面奔去，「妈我晚上不回来吃饭。」 林知一只是扫了阮心的影子，还没等阮心询问，她人已经闪到了更衣室。 第120章 if线9 按照约定两人是一个小时以后见, 林知一也来不及回家好好打扮一番。 这里的舞蹈室有浴室，是给老师专配的，林知一用阮心的浴室最快的速度沖了个澡。 正值暑假四周的培训班多了不少孩子, 这条街基本都是培训班, 聚集在了一块就少不了楼下发传单的也多。 很多是大学生做兼职, 林知一没走几步接了好几张，她随手塞进了包里。 一句话能让她的世界天翻地动，大概只有池憬能做到。 林知一打车到了约定的地点, 刚下车的时候她发现池憬已经到了，那天她穿了一身浅色连衣裙, 在下车的时候还刻意整理了一番褶皱的裙摆。 池憬反而简单很多，没有刻意打扮过, 站在槐树底下像人文杂志的主角, 槐树的花坛下坐着拿蒲扇的大爷。 燥热的空气能闻到西瓜的味道，没有槐花压枝头, 也没有单车徐徐而过。 那阵风很轻, 轻到连髮丝都不能撩动，夏声长鸣復甦的浪漫成了书籤，夹在日记本最中间的那一页。 「池憬。」林知一抿着笑打招唿。 池憬抬眼正好对上林知一那双透着万丈星辰的黑眸，就那一瞬间让她心慌意乱，池憬赶紧移开视线，压着心跳道：「走吧。」 「你什么时候到的？」林知一凑上去问, 貌似有了朋友这个字眼以后, 接近能更叫人胆子大一些。 「刚到, 能吃辣吗？」池憬回话没敢看她。 白湘后街有一家老火锅, 开了很久，用废旧屋改的火锅店, 味道很好，不过因为太辣了不适合北海人的口味，生意也只能说一般。 林知一信誓旦旦地回答，「能，我能吃辣。」 她平时吃的清淡，火锅基本也清汤，因为她怕长痘，阮心自从负责起她的饮食后，她没再乱吃过什么东西。 池憬点头也没说话，为了不让气氛再度沉下去，林知一问道：「我看到你歷史考了满分，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池憬默声想了想，她看向林知一，「我也不知道。」 「你以后想做什么？」林知一在她旁边话没有停过。 池憬反问：「你呢？」 「我想做演员。」大概做演员是很多女生都会有的梦，林知一也不例外，「我这想得是不是有点多？」 「没有，可能未来你会成为大明星。」池憬微笑回答。 林知一眼睛一亮道：「你真会说话，那你呢？」 窄巷被清理得很干净，石子路铺了一条街，两边有卖冰粉凉虾，还有切好的西瓜。 风从一头灌入，能问道火锅店的牛油味儿，市井烟尘瀰漫在此处。 「我没想好。」池憬回答很坦然，她的确没想好未来自己做什么，也不确定自己会喜欢什么。 林知一说：「考古学家？我感觉很棒。」 「听着不错。」池憬一笑，这职业好像跟她爸妈的差不多，做歷史研究和考古有不同之处，但是也有相似之处。 只能说大同小异，瓦蓝之下聊的梦想遥不可及，七月的风将青涩落在小巷，琥珀色的天是咸咸的，唯有撞上海鸟才能如沙画平静暗恋。 若是问高二最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那大概是她靠近了月轮旁侧的陨星。 这个暑假林知一时不时就会给池憬发消息，从前池憬不怎么上□□，但是现在她发现池憬时常都在。 好像那是一种纯粹的意外，她们在各自的生活轨迹上做着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 尽管日日夜夜会萌生十七岁该有的心动，很荣幸半朵栀子花被揉碎捏紧了情书里。 林知一补课的地方就在舞蹈室下面，高三上半学期她多半都不会去学校了，要度过十二月以后的艺考。 下半学期才是正式应对高考，林昱宁在这儿补课跟她成了同桌，上课的时候，林昱宁没她认真，但是做题却不含煳。 补课老师脾气很好，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一个班十个人，阮心本来想报两个人的，但是时间会比十个人一班的长很多。 「做出来了吗？」林昱宁凑过来看了看。 已经下课了，老师留了一张卷子，林知一想着做完再走，但是半天就做了一道题。 林昱宁长嘆一声，「搞了半天你就做了一道题，这张卷子的确很难，我回去做好了拿给你抄。」 「你怎么这样。」林知一合上卷子，翻了个白眼。 老胡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可以不会做，可以考零分，但是不能作弊，丢了分数不能丢了人品。 「我得走了，我晚上约了人打游戏。」林昱宁单肩挎上书包，他将所有的事情看得很开，十几岁有了三十几岁的佛系。 教室也就剩下了林知一，这间窗户望去隔了一条街，对面就是舞蹈室。 艺考的很多学生都在这里集训，到下午街道上穿练功服的不少。 第223页 林知一收拾东西回了舞蹈室，补习班是两点下课，她下午的时间主要以训练为主。 「一一，你的服装我定了，按照你现在的尺码，你可千万别吃胖了。」阮心嘴里叼着钢夹，说话迸着字，一边挽着自己的头髮。 林知一坐在琴凳上，旁边立着一只吉他，她正给池憬发消息，「知道了。」 【今天发了卷子好难。】 阮心看她敷衍地回答，又说：「你的吉他，今天必须给我背回家，都快积灰了。」 「好好。」林知一看也没看一眼。 「别玩了，我上个厕所回来带你练。」阮心交代两句出了舞蹈室，透过玻璃门她还不忘偏头看林知一眉梢的喜悦。 池憬：【有多难？】 林知一：【我现在只做了一道题，你能教我吗？】 池憬：【可以，你什么时候交？】 林知一将打好的字又删了，她环视一周，【明天一早，我现在在舞蹈室。】 池憬：【要我来找你吗？】 林知一忍着唇角的笑，她现在也走不开，待会儿阮心还得带着她练，池憬来的话正好。 【有时间吗？】林知一发过去这句话的时候比谁都紧张。 【你方便的话，发个位置给我。】池憬这时正坐在书房看书，这个暑假家里只有她一个。 张茹珏三天两头过来给她做饭，平时她都自己在外面吃。 林知一看池憬这么说，赶紧把位置发了过去，隔着屏幕她不知道的是，对方比她还要紧张。 池憬收到消息后看了看，她住的地方其实离这条街不远，五六公里的路程过去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窗帘被空调风拉动晃了一下，池憬合上书到卧室换了身衣服。 ..... 林知一没见过八月的萤火，但在北海的湾摊看过漫天星斗，那是一种欣喜而又让人讶嘆大自然神奇的感觉。 她以为她只会在那时候有这种感觉，但是今天这种熟悉感又来了，在练舞的时候她走神，被阮心拿棍子敲了两次才聚神。 池憬到的时候林知一没下课，她在外面等了一阵，透着玻璃窗她能看到舞蹈室的少女。 像是碧池里点水的蜻蜓，每个动作很轻，在黄昏光束下又透着悽美感，很特别的感觉，池憬心口酸涩了几分。 她视线下垂背过身不再多看，她刚转过头门开了，阮心看着她，觉得眼熟。 「阿姨好。」池憬礼貌地打招唿。 林知一听到声音，连忙跑出来，「池憬，你这么快。」 阮心这才想起来，嘴角上扬，「原来是池憬。」 「快进来。」林知一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进了舞蹈室，「妈，池憬过来教我做卷子。」 「那你们去办公室吧，舞蹈室没有桌子。」阮心倚着身子朝着里面喊道。 「不用，就在这儿。」林知一喜欢靠坐在镜子前写题，她总觉得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琴凳是从琴室搬来的，林知一把凳子挪了过来，「池憬你坐。」 「那你坐哪儿？」池憬看了一下。 「我坐地上，我习惯了，要不你也坐地上，这儿有垫子。」 坐垫是泡沫的，她往旁边挪了一下，池憬靠着她坐了下来，「把卷子给我吧，我帮你看看。」她看向林知一，才发现林知一领口被汗水浸透了，鬓角的头髮也粘在一起。 「这儿呢。」林知一的书包就放在旁边，她翻出卷子交给她，「真的，特别难。」她忽而发现池憬看着她，那种自然地相处感瞬间消失，相反是局促不安占领了整个心头。 池憬视线放在卷子上，捏着试卷的手指收紧了，她抿了一下唇，认真看着试卷上的第一题。 「笔给我。」 「这儿。」林知一递过去不小心碰上池憬的手，「你觉得难吗？」 「还好。」池憬缩回手，保持淡定的音色。 悸动像是林间泉接了落叶，炸开层层涟漪，惊动水中鱼。 而至此这讲题的路程便不再那么顺利，当对方能牵动思绪的时候，池憬发现自己变得不太对劲。 熬到最后一题，她松了一口气，夕阳沉了下去，舞蹈室亮了灯光，她们并没有花多长时间，这张卷子更像是池憬做好的。 「池憬，谢谢。」林知一满意一笑，「还好有你。」她看着填满的试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就感。 「不客气。」池憬盖上笔盖。 阮心敲了敲门，「晚餐时间，一一你跟池憬一起出去吃吗？还是等等我。」 「我跟池憬一起，妈，我卷子写完了。」林知一收着包，「池憬，我请你好吃的。」 池憬见阮心来了，然后站起身，打了招唿。 「那好，待会儿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去，我这边还有点事，一一等下李阿姨送音频过来，你收了再走。」阮心在池憬这儿保持着温和良母形象，「池憬你跟一一好好玩儿，阿姨有点忙。」 林知一应声，她很快收好了所有的东西，池憬看阮心走了，半蹲下来，问：「你想吃什么？」 「你呢？我没主见。」林知一对着她甜甜一笑。 池憬无奈地笑着说，「那待会儿出去了再想，你不是还要等音频吗？」 「好。」林知一看到旁边的吉他，阮心说让她收了带回去，「池憬，你喜欢吉他吗？」 池憬瞥了一眼，「说不上喜不喜欢。」 第224页 「你教我做数学题，我教你弹吉他怎么样？那个李阿姨过来估计得半小时。」林知一开始调音。 「行。」池憬也没有拒绝，尝试新事物在这个年纪是常事。 池憬坐了下来，林知一把吉他给她，「我教你认和弦，你好好记一下。」她拉着池憬，教她摁和弦，学吉他简单的c和弦开始。 爬格子这种事儿教着是比较无趣的，池憬微微侧头看林知一贴她很近，整颗心脏顺势像骤停一般，而视线正好能落在林知一锁骨上。 池憬转过头，「我不学了。」她收回手把吉他还给林知一。 「你怎么了？」 「我可能学不会。」池憬找了个藉口，今天她反常的状态，大概率回家是要好好查查。 「那好吧。」林知一没有多问收了吉他，她从不会去奢求对方会不会跟她有一样的感觉，在她目前的印象里，这种事儿不太常见。 如果能是朋友，那就保持这层关系，她眼睛瞟向池憬，那是第一次，她见到池憬眼中有一丝慌乱，跟她一样的慌乱。 第121章 if线10 夏季落幕的时候, 关于暑假的那些慌乱无措如烟雾散在一场秋雨中。 而临近艺考，林知一越来越忙，高三是重要的一年, 上学期为艺考而奋斗, 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听说林昱宁刚到学校便和王耀打了一架, 他混得快，一架后两人水火不融，在班里他也有了自己的玩得好的一群。 没去学校, 班里的八卦她没少听，林昱宁传达回来的准确又稀奇, 即使这样，一中的学生多数都是将学习放在首要。 老胡是不会允许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的情况发生, 林知一晚上到家后都要复习。 而她会习惯性地给池憬发消息, 或许说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但似乎有种依赖感。 能让她高兴的是, 她也能每天收到池憬的回信。 在追逐理想的道路上都会淋遍杏花雨, 这一年的时间过的特别快，具体来说好像是整个高中都是一晃而过。 林知一记得再回学校的时候是艺考结束，艺考的成绩还没有出来。 那天她刚到学校，林昱宁一早就在校门口等着她，冬季的北海湿冷得厉害，空气像是融了冰针刺在脸上生疼。 「明天出成绩了是吧。」林昱宁把手里的暖宝宝交给她, 带着白雾说话好似人喘着大气那般。 林知一接过, 「明天。」她低着头, 冬天巴不得将脸埋在羽绒服里。寒风时不时刮过落在她面颊上, 艺考那天她倒是没有紧张，很顺利。 「我跟你说, 咱们班怎么回事儿，都不跟池憬一块儿玩，池憬也不爱跟她们玩儿，我发现她人挺不错的，就上次，站咱们面前那次，也不像是爱告状的那种人。」林昱宁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林知一埋着头问：「池憬本来就不是，她们有病，有人欺负她吗？」 「你是以为池憬好欺负？」林昱宁瞪着大眼睛提高嗓音。 「那倒是。」林知一还是跟池憬是同桌，老胡见她进步大也就没有做位置调换。 长阶梯每雪都会结冰，林知一在往上走的时候会格外小心，她虽然穿得厚还带了手套，仍是觉得抵不住湿冷。 教室的门冬天一直是关着的，林知一回到教室后，池憬在位置上。 林知一瞟了一眼她的桌子，她桌上放着一套试卷，新的，「发新的试题了？」 「没有，我买多了，送你一份。」池憬指尖缓缓转着原子笔，动作很轻。 林知一颦眉不确定地问：「你买试卷，买多了，送我？」她吸了口冷气。 「有什么问题吗？」池憬没太明白她的反应。 林知一还想说什么，见池憬眼里的纯澈，于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我谢谢你。」她嘴角抽动。 「我请你吃东西吧，我考试结束了，我可以不用控制饮食了。」林知一这人从不记事儿，哪怕是再大的仇恨过几天也能忘了。 「怎么又吃。」池憬眉头微微往中间收。 「还有别的活动能做吗？」林知一盯着她看了一阵。 「那你说了算。」池憬也没有多争执别的，其实做什么或者吃什么都无所谓。 而她所产生的那种感觉逐渐也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成长过程中歷经这个阶段等同于是分水岭，如何平衡正视对待冷静处理才是首要的。 临近高考大家都在努力的奋斗，当林知一出成绩的时候，她也会关注新闻。 林知一在学校这么久，唯一一次炸裂全校的便是她全国艺考第一名的成绩。 每年艺考第一面临的就是媒体会採访，一些影视公司会联繫家长，然而阮心都是选择拒绝。 林知一暂时没想那么远，把时间精力都花在备战高考上，有人说高考是梦想启航的起点。 对于考第二轮的林昱宁来讲，回锅肉更香一些，林昱宁的位置在林知一后面，林知一没在网上露过脸，除了那天媒体在校门口围上採访了两句。 艺考第一的学生总会红上那么几天，过完年后班上气氛拉得更加紧张了。 大家没有心情去赏初春的嫩芽，也没有心思去关注校园的白蝶，那些春意盎然走得不知不觉。 春是最温和的季节，扶疏枝叶是新的代名词，晃动一夜的细雨扰了绿意好梦，也让林知一变得不太理智。 第225页 林知一借着课间休息补了个觉，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遗憾有心颤，那些不被人知的秘密掩于山海的失落。 课间出门的学生越来越少，池憬见她额头有密汗，递了纸巾给她。 林昱宁一直坐在她后面，眼睛捕捉到这一幕，问：「你做噩梦了？」 「也不算。」林知一擦了汗水让自己冷静，「我上个厕所。」 最近老师基本都让大家自己复习，讲课也是讲卷子，讲试题，林知一站起身出了教室门。 林昱宁趴在桌上写试卷，直到笔头没了墨，他甩甩鼻尖，看到墨水管呈白。 高三原子笔用得很快，他本想叫池憬，想想还是算了，自己站起身到林知一位置上。 池憬瞥了他一眼，林昱宁和林知一的关系班上是人尽皆知，通过这个姓也多半能猜到一点。当知道这一层关系的时候，膈在心里的东西似乎是释放开了。 林昱宁翻开林知一的书包，脑子里想的还是写了一半的习题，忽而他发现一封粉色书信，他好奇拿出来，眼睛扫过信封名字。 「诶池憬，这信是你的，怎么在一一这儿。」林昱宁诧异把信给池憬。 池憬拿过皱着眉看了看，信封上的确是她的名字，这类书信不陌生，她扔过很多。 林知一刚回来，讲台能看清底下所有的事物，她发现池憬正拿着她写的信，瞬间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林昱宁拿了笔站起身，见她回来了说：「你收人家池憬的信做什么？你不像话。」 林昱宁补的这一刀更是让她不知道如何应对，林知一喉头滑动坐下，指尖都在颤抖，她捏着衣服角。 「你收的？」池憬偏头看着她问。 林知一咬着下唇，内心如虫蚁撕咬纠结不知道怎么说，如果池憬打开，那一定知道是她写的。 「你会看吗？」林知一问。 她抬眼都是小心翼翼，像是初春露在树端那淡黄的嫩尖，生怕惊了安详。 「你收的，那我看看写的什么。」池憬观察她的神色，发现她很紧张，这话是故意的，但是她从来没看过这种书信。 信封上没有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池憬当着林知一的面拆了，林知一拉着她的手腕，那一刻她感觉刚刚的噩梦是预言，她低声问，「你能别看吗？」那眼睫抬起的时候险些挂了水雾。 「理由呢？」池憬挑眉瞧着她。 「快高考了，你不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影响心情，而且送信的是个女生，女生，你更不能看了。」林知一说得结结巴巴的，给人的信服力不够。 「这有什么。」池憬听到女生并不感到奇怪，这个现象很正常。 大家只是会在前面惊讶瞬间，后面反应两个节拍会觉得淡然，野史有记载瑞盛女帝有昭宁天后，对于同性知识，没人刻意科普，但是心里有数。 「那，那你回家再看吧。」林知一收回手，她勐地站起身出了教室。 到了这个阶段基本都是靠着自觉性，老师不在大家都是自由安排，当然，多数人还是在教室备战，不会乱走。 林知一没往别处，而是去了顶楼，教学楼顶部有一间空教室，那门口堆的是废弃的课桌，是吹风的好位置，风贯穿心脏能让人平静，睥睨学校能叫人心旷神怡。 春天的光束温和且不油腻，它不会肆意妄为吞噬肌肤，也不会像个侵略者闯遍学校每个角落。 「你怎么了？」池憬在林知一刚出教室门就跟了上来。 林知一转头看着她，「没怎么。」她连看池憬的勇气都没有找回一点。 池憬走近，手里拿的还是那封信，已经被拆了，看没看她不知道，「帮我还回去吧，谢谢。」池憬和这春色有了分界线，一个能融到世间万物的人，头一次生了失落之色。 林知一惊愣了下，「你，看了吗？」林知一心脏跳的厉害，伸出手迟迟没去接。 「没看。」池憬回答的很干。 林知一说：「我帮你扔了吧，我也不知道谁送的。」她伸手去碰，谁料池憬收了回去。 「那算了，我自己扔。」池憬将信塞到了兜里，学校的校服兜一直做得很大，林知一买的巴掌大的小信封很容易塞下去。 林知一看着远处，教室压抑的氛围影响了大脑，出来以后莫名觉着像是一种释放。 「池憬，你会不会喜欢女生？」林知一像是无意在问这句话，这个时候问出这句话不太合时宜，但是今天刚编了个谎言。 池憬侧头看着她，愣了一阵才回答，「那要看是这个人谁。」这个字说得很轻松。 林知一转向她，仿佛在确认这件事，池憬又说：「不过那是以后，走了，回教室。」 「信给我吧。」林知一还是问她要了回来，池憬也没有犹豫便给了她，至于面上的神色好像没有任何改变，和以往是一样的。 林知一捏紧了信封，外壳是她自己画的简笔画，那时候写情书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属于小女生的秘密和心思，不过在选择对象的时候大家略有不同，林知一喜欢上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太一样的人，甚至说以后走的路都是全然不同的两条路，她眼里的池憬前途似锦，路过皆是繁花似锦。 「池憬，其实这封信.....」林知一内心挣扎了好一阵才准备说，谁知被池憬打断了。 「我没看。」池憬回头看着她，「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教室吧。」 第226页 池憬音色温和，仿若真的是在解释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林知一不知道那时候的她为什么会想着讲暗恋说出来。 她又很懊悔自己的行为，险些因为自己的冲动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场闹剧终止在学校顶楼的废教室旁边，她们对此闭口不提，冲刺阶段晚自习的光照亮了教学楼的半边。 黑板的倒计时像是警钟随时敲击着每个人，生活从来都是湾滩沙土藏彩贝，那情书一句前程似锦不知会藏多少年。 唯一的喜悦是做完一张试卷，老胡画下的大饼不知道能不能餵进嘴里，但所有人都能看到这张饼上满载着鼓励。 蓝白色是青春，考试那一日她们终于脱下了校服。 前一夜班上很多同学都在对方校服上籤下名字，林知一的校服上只留下了池憬的名字。 她知这悸动会结束于高考之后，那天池憬说希望她能所想皆成，林知一没说出所想，她将重新写好的书信夹在池憬的书里。 大概所想是，暗恋能被知晓，即使没有答案，也算是圆满。 第122章 if线11 出成绩那天阮心高兴坏了, 林昱宁今年考得也不错，全家都叫在一起吃了饭，人比过年来的都齐。 最大的面子就是高考后, 林知一自然知道池憬的成绩, 轰动整个北海市, 那场赌局像是早内定了答案。 而池憬这个名字和她最后记在书信的一样，到哪里都是光亮，林知一信里说, 未来遇见她想再试一次。 她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到这封信，但是舞蹈室池憬慌乱的那一瞬足以让她铭记许多年。 那一年北海电视台的新闻, 一个是林知一艺考全国第一，一个是池憬全国高考第一。 她们的名字先后落在同一个栏目上, 高三毕业以后, 阮心终于带她去见了江南烟雨，感受了风烟霭霭。 林知一没等到一封回信, 她记得书信的位置是最显眼的地方。 而从毕业之后她没再给池憬发过消息, 大概是在后来，她在旧书信的角落发现了墨印，她才明白其实当时在教室，池憬看了那封信，也知道是她写的。 所以那一次的打断是故意的，答案到了她心里的时候, 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 多年后的五月 北海外环的研究室里, 空旷和安静是必备条件, 长桌上的歷史读物摆放的并不规整。 墙壁上悬挂着一张歷史地图, 关于西凉公主墓的勘测草图也一併放在了一块，池憬轻靠着长桌盯着地图看了许久。 她起身时推了一下眼镜, 大开的窗户透着一丝阳光，闪过银边镜框的时候，光束扫过地图。 白卦将她修饰得如一块美玉，像是藏在研究室的宝藏，而书香成了形容她最标志的词语。 敲门声将静谧打破，声音很小却能盪起回音。 「进。」池憬手拿着遗蹟照片，说话也没抬首，目光都在桌上。 小段没有跨进来，在门口说：「教授，院长找，新媒体制片过来了，院长这边的意思是看你接不接这一次拍摄。」 「嗯，我马上过去。」池憬放下照片，仍忙着手上的事情，当照片归到相册中后，她看了旁边桌上摆的资料，那是新媒体嘉宾的资料。 研究室的和会客的地方隔得不远，因为研究所的位置较偏僻资金短缺，占地面积并不大。 最近也没有资金启动新的发掘项目，西凉公主墓是争取的最好的一个，但是当时发掘预算没有估到，导致项目后来停工。 研究所也没有转手交出去，会客厅在三楼，实际上就是院长的办公室。 内里是办公的地儿，外面则是会客的地方，黑色的皮沙发用了很多年，常坐的地方瞧着已经哑光了。 玻璃茶几不太美观，但是也不算太过寒酸，用院长的话来说，做研究也没有必要太过在乎这些东西。 池憬一到，方达海站了起来，笑眯眯地打招唿，「池教授别来无恙。」 她们并不熟，这句开头语也算是用得恰当，池憬含笑握手，然后坐到了另一边，院长有事到别处开会去了。 新媒体主要想要找的人是池憬，毕竟这种纪录片有池憬这样的人设会更有吸引点。 池憬可以自己决定参不参加，新媒体会支持部分研究资金，让公主墓的发掘工作做完，至于后面研究费用，若是纪录片反响较好，会得到一些资方关注，在后续研究上也能迴转。 方达海说：「池教授，您这边考虑的怎么样？我知道您担心嘉宾作为助理不够专业，会影响到发掘工作，我们这边可以调到别的，这次邀请的明星赵然是个内敛细心的，不会出错。」 方达海前来沟通过三次，其实她们看重的池憬的人设，才会三番几次上门。 池憬这几年没接过採访，她的年龄不大，但是在考古界有些名气，加上在北大任课学生们一传，更是赋了一些没必要的光环在身上。 池憬抿笑说：「不，我想这次合作能让外界了解到考古行业，关注到研究工作者，其实是个好的方向，但是作为助理都是专业的人，因为涉及到清洗文物，我想自己选一位明星作为助理怎么样？她的出场费你们按照你们的标准来，剩下的我来补。」 「哦？」方达海明显惊了，「教授您这边是有看重的嘉宾吗？您怕是不了解，在娱乐圈很多明星不是拿钱能请来的，有的她咖位在哪儿，对节目筛选很严谨。」 第227页 「方制片，我这边还没说完呢，您不试试怎么知道。」池憬保持着礼貌地态度。 「那是谁？」 「林知一。」池憬紧接着回答。 方达海对这个名字不陌生，林知一在圈内有名气，流量明星，但是最近的黑料导致所有的代言都撤了，如果纪录片这次用了林知一，很有可能导致后面播出收视率不理想。 方达海道：「她现在网上风评稍微不怎么好，有节目肯定是能请过来，但是这对我们影响风险太大了。」 「方制片为什么不换个想法，她耍大牌黑料是很大，但是考古条件艰苦，这次西凉古墓在西北，外界肯定是不看好她能呆下去，网络上的那些黑料不能信的，我看好她。」池憬说得笃定，脸上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模样。 方达海犹豫片刻，「好，那我回去联繫她经纪人。」 纪录片筹备了很久，池憬话也说得没错，介于池憬会参加的基础上，方达海才松了口。 他不明白池憬为什么要选林知一，贸然问会不太礼貌，且当教授也是一个追星的人，林知一拍摄费用池憬来补，用林知一的流量来做前期炒作也是好事。 在人走后，池憬站在研究室的窗户边上，这里有一颗和一中一样的梧桐树，物是人非之时还能让她恍惚想起舞蹈室手指触碰吉他的时候，也能想到那天火锅的小巷，以及槐树之下穿连衣裙的林知一。 池憬拿出手机，在□□上看到熟悉的头像跳动，林知一没有换过头像，倒是她再也没有用过当年的号。 林知一：【怎么样？你跟她说了吗？】 池憬含笑回了消息，【没说，我不知道她见我会怎么样。】 林知一：【我觉得吧，可能人家早忘了，你那时候怎么不追？】 池憬：【那时候我没办法保证未来，也没出柜】 林知一：【你出柜了，我差点忘了，所以你现在能保证了？】 池憬：【起码各方面思想会成熟，你呢？你忘了她了吗？】 手机另一头的林知一看到这句问话沉默了一阵，这些年没人问过她忘没忘记池憬，说忘了好像能记得，说不记得了又感觉北海四处都会有她的影子。 大概是因为有共鸣她才能和手机上这个未曾谋面的网友走得近，好像是从刚出道被黑的时候，这个人出现了。 起初林知一没透露过身份，后来聊着她发现对方和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样。 或者说很像一个精神支柱，大概率是因为这些原因，她选择无条件相信，过了六年，对方没有问过关于她的身份信息，在这儿她不是林知一。 杨言走了过来，「怎么又在聊天，我跟你说，拉黑，多少次了都，对方万一知道你是林知一，万一那天将你的事儿抖出去。」 「六年了，怎么可能。」林知一不以为然，她们的经歷有点相似。 杨言说：「对了，刚刚那通电话，有个新媒体和考古队联合制作纪录片，邀请你做嘉宾。」 「纪录片？那不就是真人秀了吗，不去。」林知一果断拒绝，这种背后不知道要怎么乱剪辑。 「人家说了，片酬不因为你的情况而降，剪辑先通过我们，点名邀请你，你看你接不接吧，你反正没工作。」杨言倒了一杯水，屋内的空调很低，林知一盖着毛毯窝在沙发上。 杨言杯子到嘴边的时候打了个喷嚏，她拿着纸揉揉鼻子，「你这空调，赶紧调调，我在你家得冻死。」 「那去吧，反正没工作。」林知一想想也妥协了。 真人秀也好，那这次的黑料可以试着洗洗看，她回完杨言继续打字。 林知一：【忘了，她又不喜欢我，还记挂着做什么，说说你吧】 池憬：【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你想我说什么？】 林知一：【会后悔吗？比如那时候知道对方喜欢你，你没有戳破。】 池憬：【不后悔，我庆幸她没说出来，早恋对她也不好】 林知一：【那这次你要怎么追？人家喜欢了你三年吶，我就特别能感同身受，喜欢三年那种感觉是没有办法释怀的。】 池憬：【六年不知道够不够，如果她愿意，那余生我想，对她尽我所能】 池憬想到这儿，这六年怎么过来的差不多忘了，起码这六年她出柜了，不会因为喜欢林知一而受到家里的阻碍。 高中毕业的时候，她的秘密没有瞒住罗菘蓝，大概是从那时候起，她才明白，未来要面临的是什么，瑞盛女帝的陵墓发掘工作她一手完成，将那段女帝和天后拉到明面上，考古会议上发表论文，同性恋不再是一个被隐藏的话题。 林知一看到这儿，双眼一亮，整个人像是来了精神，她坐了起来，拿过抱枕撑着胳膊。 林知一：【你什么星座？我以后得找一个你这样的，怎么这么专情，这六年你就一个陌生人得身份陪着，你榆木脑袋吗？】 池憬：【其实，我不确定现在是不是最好的年纪，毕业后她不适合恋爱因为她有想要做的事情，如果她遇上了喜欢的，我不会打扰。】 林知一所接收到的信息都是残缺不全的，她看着对方的话，她平时很忙没有想过这些事。 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点巧，六年，她认识对面那人也是六年。 她赶紧摇摇头让自己清醒，池憬不太像会做这样事情的人，况且当年池憬是拒绝过的，后来的那封情书也没有回给她。 第228页 林知一深唿吸保持冷静，她往上又翻动了一遍看着聊天记录。 她试探性地发消息过去，【池憬？】 这是一次试探，最后一次的试探，她希望对面是，又希望对面不是，说不出缘由，那种紧张感仿佛将她拉到了高中的时候。 当手机震动，林知一手抖了。 【嗯，好久不见林知一，我想见你。】 第123章 番外1 出柜后的第一个新年往往是最忙的, 定下的过完年三月份领证，两个人都提前把时间空了出来。 林知一在池憬家走亲戚，罗菘蓝在场的时候, 她连腰都不敢弯一下, 池憬家的亲戚大多和谐, 罗菘蓝对外不掩饰大大方方承认她的身份。 亲戚们出于礼貌笑笑不进行评价，林知一不是第一次来苏州，高三毕业那会儿阮心带着来过, 后来出道参加节目，跟着剧组也来过。 池憬家的绣阁在苏州, 现在都是亲戚们在管事儿，这些亲戚也是靠着她祖爷爷那时候才有了出路, 池憬是家里唯一的女儿, 占股也就最多了。 虽然不管事儿，但是亲戚每年都来往, 今年貌似是某个亲戚结婚, 正好罗菘蓝带林知一过来认人，明年绣阁首次和明星合作做时装秀，肯定是考虑自己家人。 绣阁的规模很大，近几日下了点雨，便格外的湿冷，林知一笑着三步两回头, 告别了这群姑姑婶婶。 她和池憬找了个出去随便逛逛的藉口, 熘出来透气。 「快, 扶着我点。」林知一看着身后的大门一闭上, 整个人坚持不住了。 池憬把手递过去，扶着林知一, 「你哪儿不舒服？」她眉梢带上担心。 「你说哪儿不舒服，你们家什么规矩，凳子坐半边，旧社会吗？」她整个人倚在池憬身上。 池憬淡笑说：「我们家什么时候有的这规矩？我怎么不知道。」她话说着，伸手揽上林知一的腰，手指碰上嵴骨，「是这儿吗？」 「嘶~你下手怎么这么重。」林知一赶紧躲开，她整个腰都是酸的，「我看大家都这么，我哪好意思多坐半边。」 池憬搂着她，悠悠说：「绣阁是这样，刺绣是传统工艺，非物质文化遗产，往前推百年以前绣工礼仪文化观念稍微重了些，那时候起招工对规矩这方面注重，你放轻松点，有我在你怕什么。」 进绣阁学习的绣工年龄门槛也越来越低，绣工也开始有了职业，都是从内部挑。 林知一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她认真听着，「那绣阁绣工多吗？」 池憬顿下脚步想了想，「不多，貌似只有两百多个。」 林知一诧异，「难怪一件衣服等这么久，」两百个绣工，一个月也绣不了多少，收藏款是老绣掌亲自上手更是得等上许久才会有一件。 「诶，初三我小姨要到我家，你到时候来一趟。」林知一的小姨一直在国外，早年的时候两口子做生意做大了，上一次见还是高中的时候。 「行。」她轻抬眉毛也没多问，她见过林知一家的亲戚，不多，就林昱宁一家。 她还能想起来那天林昱宁吃惊地神色，看了她老半天，让她浑身不自在。 低房白墙黑瓦，依水而筑的特色，天起了雾混上房檐的水滴，倒是会让人心情稍微抑郁。 石缝中积了水，不平整的青石是刻意保留下来的，绣阁外的小道比景点更有江南味。 林知一脚踩得重了些，水花四溅，池憬沾了一裤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你过分吗？」她很淡定地问。 「我不是故意的。」林知一冲着她一笑，平淡的时候，生活会变得稍微乏味一些，但长久的爱情关系都会这样。 池憬不会对她生气，大概是一点也捨不得生气，「我原谅你，回酒店。」她握着林知一的手。 估摸着罗菘蓝在里面还会呆上一阵，这次过来走亲戚，为了不让林知一感到拘束，在外面订了酒店。 起码没人管着林知一会自在一点，第一年不适应，池憬很能理解，因为她到林知一家里也是这般。 「我今天可怕你亲戚问我看什么书了。」林知一挽着她，整张脸都诉说着紧张。 池憬温和笑笑，「那看来，我姥姥真吓到你了，你往后别害怕，我在呢。」 「你太笨了，你不会看我脸色。」 「是吗？你变脸我看看。」池憬偏头去看她，谁知林知一瞬间转到了另一侧。 「别看，我会不好意思的。」 不管是过了多久，好像那种感觉永远都会在，林知一收到了池憬的回信，那封信貌似是将她青春化为句号点的笔墨。 她没觉得有过遗憾，后来的她们才是最适合彼此的，她大概能明白，即使高中的池憬喜欢上她，也会拒绝，因为有原则且懂事理的人会这么做。 在庆幸当时池憬错过了她送的那封情书，如果没错过，大概会是另一个故事。 酒店开了空调后温度上升，林知一脱了外套，窗户望去雾气瀰漫已经瞧不见房屋，她索性拉了窗帘。 林知一听到浴室有水流声，于是跟了过去，她倚靠在门上，「怎么办呢？」 「待会儿送干洗店。」池憬慢悠悠地摘了手錶，淋浴头散出水雾。 「你做什么？」林知一看她开始解扣子，于是站直了身子。 「我洗澡。」池憬单手解着扣子，另一只手试了试水温。 第229页 「你洗澡你不关门？」林知一傻眼了，貌似在家里没这么随意，或者说两个人见面不是特别多，有时候各忙各的难得见一次。 池憬轻轻一笑，「你把着门，我怎么关？」 林知一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握着门把手，她尴尬地收了回来，清清嗓子低下头，眼睛不知道该放往何处。 「进来吧，一起。」池憬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了进去，门刚关上的时候，水雾也没地方散去。 换气没开，朦胧感袭来，能看清对方，水雾腾腾而起将二人罩住。 「你洗澡，你让我.....」林知一话没说完，池憬吻住她，让她话生生咽了回去。 林知一被这个吻压得脑袋晕乎乎的，甚至说对方没有一丝温柔，辗转剧烈她忍不住推了池憬一下。 这时，池憬动作才轻了几分，手落在林知一腰间，不自觉收紧了一点，唿吸交错间耳边全是浴室水流声，不同于第一次，没有了试探生疏，更能感受这种美好。 灼热的气息让林知一觉得缺氧，她推开池憬，「你想谋杀吗？」她喘息着，大脑一片空白。 「我哪有，你凶什么。」池憬将她头髮挂到耳后，然后替她解扣子，「时间不多，早办完早出门。」 「要不然换个地方。」 「那你想在哪儿？」 「床上。」 「听你的。」只要遇到会争执的话题，池憬都是这三个字。 …… 没有褶皱的床套忽而压上了重物，本就系得松散的浴袍腰带瞬间散开了。 屋内气氛灼热，场面也变得模煳，眸光也变得迷离起来，「要不要看看时间，待会儿得吃饭了。」林知一说话尽量稳着唿吸。 当炽热的唿吸落在她面颊上，她在尾音落下后，唿吸又顿住了。 「没关系，时间还早。」池憬的话若即若离往她耳廓里钻。 距离也越来越小，深吻由慢而轻，不拘于一处去撩拨对方，放在床尾的电话震动了几声，林知一望向那边，「好像是你的手机。」 「不管。」池憬简单地吐出两个字，将浴袍随手扔到了沙发上，扯过被子。 翻云覆雨漫在热气中，在这方面越来越熟的时候，她也知道如何能让对方有愉悦感，气氛烘托得正好，酒店很像能读人心事以及嗅暧昧的地方。 彼此都是很有耐心的在感受对方的重唿吸，床单往中间缩了一点。 ..... 林知一冒了点汗从呆滞的目光中渐渐缓过来，大概是屋子里太热了，加上盖了被子，池憬探出头，抬眸的时候正好发现林知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怎么这么看着我？」她将被子往上带了一下，撑着手肘瞧林知一。 「老婆真好看。」林知一抿上笑，她不会夸别的，好像会有一种看不腻的感觉。 池憬欲言又止，眼眸上的含蓄倒是添了几分可爱之色，貌似对方很喜欢这么叫，「嗯，老公夸得不错。」 林知一眉头一动，「都叫老公了，那躺下吧。」林知一似乎在等她这句话，还没等池憬再说话，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你怎么又来，你......」池憬还没说完，林知一就扑上来吻着她。 相反是几次过后林知一越来越聪明，吻她的时候会扣着她的手腕，不紧不慢地去挑逗，在控制力度这件事上有了经验。 池憬稳着鼻尖的气息，悠悠抬眼道：「一一，你能放我先去洗个手吗？」 林知一骤然抬起头，「你扫不扫兴？」 「行，你继续。」池憬顺手摸到床头柜上扯了一张纸巾，刚捏到手心，敏感顺着神经往上走，她感觉整个人没了力气，手腕无力地垂在床沿。 空调散出的热气似乎也在随着暧昧味道逐渐上走，林知一根据对方的反应来琢磨下一步。 忽而，门响了，敲门声被气氛吞噬盖住，直到声音越来越大，才将两个人拉回神。 「谁啊？」林知一放开池憬，看着她问，池憬脸上还挂着红晕。 池憬三秒恢復了正常，除了眼尾留下的潮红，「我妈，穿衣服。」她很淡定拿过浴袍给林知一。 林知一瞬间弹起来，「完了。」门口又连响了几声。 池憬人到了门口，「等等。」她没有开门，给林知一使了个眼色，林知一系好浴袍整理了一下头髮。 在池憬开门的时候她钻进厕所洗手，罗菘蓝拎着包站在门口，她打量了池憬一番，池憬被看得微尴尬，她清了清嗓子，「妈。」 罗菘蓝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已经证明她全明白了，她也没有进门，直接说道：「待会儿带一一去绣阁挑几身衣裳，我在大厅等你们。」 「好。」 池憬等罗菘蓝走了才关门，那点尴尬加深了，她靠在门上缓神，林知一甩着手上的水渍，「怎么没进来？」 「你觉得呢？」池憬抬眉看着她的穿着，然后绕过进了厕所洗手。 林知一反应过来，赶紧追进去，「不是吧，这，这太尴尬了。」 「我顶着，你别怕。」池憬都不敢回想，刚刚被一眼看透的感觉让人臊得慌。 温水过手她简单的沖了一下，毕竟马上得洗澡，倒也不用洗得仔细，「快收拾一下，她在大厅等我们。」池憬解开林知一的腰带，另一只手打开了淋浴器。 第124章 番外2 大年初三, 从不缺热闹的繁华都市今年再度升了档次，小区外面的街头广场表演舞狮子。 第230页 动静闹得大，一早还能听着, 今天池憬去了一趟张茹珏那儿, 也是有远房亲戚过来, 林知一因为小姨要来，两人的步伐也就没在一个调上。 但是这并不影响，池憬说待会儿赶过来, 林知一也是从高中后没见过自己这个小姨，听说这次姨父并没有回来, 国外生意忙，也就一人回来过年。 过年那天林知一在池憬家, 张茹珏想请林知一全家都过去, 老年人爱热闹，但是出于不便也就拒绝了。 池憬家的亲戚大多数林知一都已经见过了, 和她想像的一样, 没有彩排默契的将礼仪放在第一位。 林知一家里来说随性很多，在吃饭座位上没有分得太清晰明了，老人主座，别的都是随便。 阮心起了个大早忙着做饭，林知一在旁边帮着剥蒜，林雪松退休后在家也不会闲着, 帮着阮心照顾屋子里那一堆花草。 对于一个厨子来说, 厨房的调料都是很齐全的, 林知一每次见到调料会不知不觉想到民宿的阿雅。 她还是去年跟池憬去西北玩的时候见过阿雅, 民宿火了一段时间以后现在生意又恢復到了以前。 阮心将鱼腌好，说：「一一, 那房子估计还得要几个月才能装好，小憬妈妈说，外面的墙砖不行，所以砸了重做。」 「都可以，装修这种事儿我也不会。」林知一在北海买了套房子，离两边家都不远。 挑的时候，林知一特意选了小庭院，和池憬家很像的那种，这样以后回北海了还能将两边家长叫道一块儿过年。 罗菘蓝听到买了房子，嚷着给装修，两边都是姑娘，所以在什么所谓的金钱对等上没有任何要求。 「待会儿你小姨来了，你别顶嘴啊，好几年没回来，你别气着她。」阮心交代着。 林知一喃喃道：「知道了，不过她还是老样子不改，我估计我还是忍不住。」林知一捻着裤子上的蒜皮。 蓝火苗包住锅底，飘来一阵肉汤香味，「妈，你炖的莲藕排骨吗？」林知一又细闻了一下。 「要不要试试？我给你盛一碗。」阮心说话间已经打开了橱柜。 「不用，我拿勺子试一口就好。」林知一站起来到了锅边，阮心拿着勺子撇了一下，盛了点吹吹再往林知一嘴边送。 林知一自己吹了两下，慢悠悠地喝了汤，汤汁卷过舌尖能尝到肉味，加上莲藕的清香化开，林知一露出笑夸赞：「阮小姐真厉害。」 阮心说：「还喝吗？盛一碗。」 家永远都是热汤遣卷承载平淡，不可所替的烟火记忆。 「不喝了，我问问小憬什么时候过来。」林知一到水槽边上洗了手，虽然戴着手套剥蒜，但还是不习惯指尖留下蒜味。 水流声中似乎夹杂着别的声音，她定神听了一下，熟悉的声音是小姨的。 阮心也反应过来，擦干手，出厨房门的时候瞬间换上笑脸。 林知一也跟了上去，小姨跟着三舅一起来的，三舅手里提着礼盒，「小姨。」林知一目光放在前面的女人身上，貂皮大衣加上长靴说不上的土大款打扮，但是这身衣裳瞧着就很贵。 林知一注意到她手上的包，嘴角一抽，果真是在国外挣了些钱，这下完了。 阮云坐了下来，四下打量道：「这么些年装修还是没变呢，一一都是大明星了，怎么还住这儿。」 林知一抿着唇不说话，从读书起舅妈就是这样子现在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这一刻她开始后悔，不能叫池憬过来，见着丢人。 「一一过来，小姨瞧瞧。」阮云坐在沙发正中对着林知一招手，林知一家里的沙发冬天加了绒毛垫。 林知一走了过去，三舅坐在旁边全然像极了阮云的专职司机。 阮云手里的礼物像是提的摆件挂画之类的，没有打开，林知一只是瞄了一眼白色包装纸。 「别说，一一做了大明星跟高中那会儿真不一样了。」阮云的这句话又像是夸，又像是带着别的意思。 林知一抿笑也不做答语，阮心出来陪着聊会儿，自然林雪松就得去厨房忙活着。 阮心说：「姑娘长大了，模样上也就长开了。」她把切好的水果端了出来。 「诶，不是说一一谈对象了，怎么没见着？」阮云四处看看，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鍊晃着林知一的眼睛。 「待会儿过来。」林知一笑笑将身子别到另一边，做了个让位的动作想趁机熘回去。 「一一啊，小姨看着你长大的。」阮云收了笑，脸上严肃起来，短髮更衬她的富态，恰好那紫貂就搭在扶手上。 林知一唇角尴尬上扬，将拿出来的手机又收了回去，阮云看了看阮心才说，「我说，一一你条件这么好，又是个大明星，听说对方是个做考古的吗？又是个女生，你会吃很多苦的。」 三舅也接着附和，「一一吶，你小姨说得对，老大不小了，你爸妈是只有你一个疼着你，不说你这事儿，你想想，往后你爸妈老了，家里总要有人扛起来，她那边父母老了，都是你两的事儿，做研究的文化高，那工资也显而易见，总不能你一个人撑着。现在挑的不是别的，你总要看看别的方面，这个性别上我就不多说了昂。」 三舅说得唾沫横飞，在过年前，他见过池憬，亲戚们对池憬任何方面都是满意的，模样生得好，懂礼貌也耐心。 但是面对物质条件的时候，都会再三劝劝，背地里让林知一多想想。 第231页 「这事儿我有分寸，总不能让一一找个不喜欢的，她跟小憬相处得不错，那孩子人挺好，多个女儿我乐意。」阮心往年这时候都很少说话。 小时候阮云总是话里话外挤兑她，但是阮心都选择闭口不说什么，这倒是林知一听到的头一次。 「话就到这儿，别的你们自己掂量。」阮云闭上嘴，她变化也很大，如果是以往还会多说几句，今年懂得适可而止，林知一也称之为有进步。 林知一没说什么，阮心开口了也算是在提醒她不要说话，大过年的得罪人不吉利。 她背过身给池憬发了消息，池憬没回。除了阮心这边的亲戚会话多了点以外，爷爷奶奶倒是没什么，反而很喜欢池憬。 爷爷喜欢跟池憬聊聊考古的一些事，包括棺椁出土的时候有什么发现。 林知一也会在一旁听着，无尽的灯火和桌上的热茶便是安稳，庆幸这四季绵延从年少走到了现在。 林知一回屋换条裤子的功夫，刚刚自己盯的东西已经打开了，她猜的很对，是一幅裱得精緻的画。 她凝神多看了一眼，阮心正赏着，嘴上夸着好看不错，落款李汝宫廷画师，这是一副名画，画上丹青水墨青花笔锋浓转，她不会赏画也能品到几分趣味。 「这画是真迹，我想你这家种的盆栽多，挂一副肯定不错。」阮云的眼睛已经开始找位置。 阮云招唿林知一过去，林知一又坐到了刚刚的位置上，她抬眉多看了一下。 「这画是很漂亮。」阮心也没有别的可以夸了，欣赏这种高雅的东西，也就来回那么几句话，毕竟都不是罗菘蓝能出口成章。 阮云啧了一声，神情夸张，「现在上流社会阶层的都买真迹收藏，挂家里档次都不一样，那种装饰画几百块买的多掉价，一一，你好歹也是明星，片酬也不低的，怎么还在家挂这些几百块的东西。」 林知一望向墙上，那是在童佳艺术馆买的，不是什么名贵的装饰画，但也是花了一两万，现在被说得一文不值，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阮心脸色顿时不好了，林知一问：「这画很贵吧。」真迹一般都是拍卖会，或者博物馆。 「收藏品不议价，一一，你那对象不是考古学家吗？她肯定见过这些稀罕物多，你让她可以带你去拍卖行转转。」 林知一一直盯着她的表情，有点想笑又得忍住，刚想要说话，阮云又转过来问：「她做考古的对这方面有了解的，送你这些真迹画像之类的才有品味呀。」 「画像没有，别的倒是很多，小憬送了我一只塔尔公主墓金簪復刻品，一只琉璃盏，还有.......」林知一背着池憬送过的礼物，这几年太多了，一时之间还复述不完。 她话到一半，被打断，「復刻品就是假的呀，怎么能送假的，送个别的也行。」 「小姨，復刻品怎么是假的呢？这个东西它不一样......」林知一终是没忍住争辩。 「这个復刻品就是假的呀，一一，你怎么真假不分呢。」阮云直接打断。 正说着门响了，阮心站起身去开门，刚刚的争论戛然而止，林知一站起身望着门口，三舅也转头去看。 池憬拿了些新年礼物进屋子，阮云是第一次见池憬，她站起身朝着门口看去。 林知一走近小声说，「我不是发消息让你别来了吗？可讨厌了。」她音量放得很低。 「我到楼下才看到。」林知一发消息那会儿她正好在开车没注意消息，池憬眼睛往里看了下。 「快进来坐，小憬。」阮心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池憬点头，林知一将她胳膊死死抱着，池憬下意识看了下，预感不妙。 「小姨，这是小憬，我女朋友。」林知一大大方方的介绍，好像池憬是她的底气。 第125章 番外3 阮云换上笑, 这种不合时宜的尴尬局面是最不好应对的，但是她貌似并不放在心上。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暴发户的心理状态很容易被人看透所拿捏, 池憬淡笑打了招唿, 林知一这反常的行为让她觉得不太对劲。 「坐吶。」阮云没等阮心开口, 先招唿，往另一边挪了下，「难怪一一喜欢, 小憬还挺漂亮。」阮云的夸赞干涩。 林知一让池憬坐到了旁边，三舅挪坐到了凳子上, 林雪松出来打了招唿以后又进了厨房。 「这幅画挂起来吧，一一你看看挂哪儿合适。」阮云把搁在茶几上的画交给林知一。 「现在吗？要不待会儿挂吧, 这马上吃饭了。」林知一假笑拒绝。 池憬扫了一眼, 「我来吧。」她伸手接过，目光锁定在角落的落款上。 阮云给的时候很小心, 「小憬, 你做考古应该时常会接触到这些的哈，我平时很喜欢做收藏的。」 池憬将画斜了一下又看了一下颜色，看得入了神，她差点没听到阮云说的什么，「接触的文物比较多。」池憬抬眸回答。 「你喜欢小姨改天再送你一幅。」阮云看池憬端详着那幅画，面上露出笑意。 「嗯？不用不用。」池憬连声拒绝, 她没再多看, 林知一和阮心腾开了花盆, 上面的挂画是年前买的, 林知一在童佳艺术馆一眼看中，不是中规中矩的挂画, 但是有些抽象艺术气息在。 林知一扶着凳子，三舅这时候从池憬手里接过画，「我来。」 这种事儿也不好意思让池憬动手，阮心扶着凳子，一幅画四个人忙活着。 第232页 「慢点啊，这画很贵的。」阮云站起身也没走近，在沙发面前像个指挥者。 池憬听到声音往后看了一下，林知一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小姨，你先坐，小憬跟我回房间收拾点东西，我们明天要回上都。」林知一没等池憬说话，直接将人拽进了卧室，留下阮云在那儿干笑。 房门一闭上，林知一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她都不知道话从哪儿说起。 「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好。」池憬微笑将她额前的头髮理顺。 「我，我说什么呢，上流社会都是做收藏的，你好歹是明星，得有品味的呀。」林知一学着阮云说话，阴阳怪气的坐到凳子上。 池憬一笑，「你为这个生气？」 「没生气，我习惯了。」林知一还记得读书那会儿，阮云就一直是这样，做生意挣了些钱不太瞧得上林雪松。 「你刚刚为什么盯着那幅画，有什么不对吗？」林知一见池憬坐到了床尾，于是起身抱着她，坐到她的腿上。 池憬想想说，「是不怎么对，不好说。」她也没打算说出来，「不过装饰物纠结这些没有必要。」 「说说，怎么回事？」 池憬欲言又止，她抬眼的时候，看林知一一脸期待，于是说：「宫廷画师李汝山水画不错，我记得我高中那会儿，爸爸刚好在研究敬德太后，李汝因为一副画惹恼了敬德太后，被斩首，死于大源朝十三年，你小姨那幅画落款年份是大源朝二十三年，时间对不上。」池憬刚刚以为自己看错了，所以斜着多看了两眼。 「假的？」林知一像是发现了什么，「等她走了，我赶紧摘了吧，你妈要是来了看见多丢人。」 「这有什么，毕竟是人家心意，不过我感觉你小姨被骗了。」 林知一想想也是，小姨在这方面没什么见识，她想到这儿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我妈给你做了两身衣服，你试试。」池憬这时候想起来，刚刚来的时候带了衣服给林知一。 林知一双眉微蹙，「又做了衣服，太麻烦你妈妈了。」从池憬出柜以后，罗菘蓝三天两头给她定制衣服。 「我妈说，一一这么好看，得打扮漂漂亮亮的才对，有一种，我配不上你的意思在里面。」池憬回想着罗菘蓝的话，话里话外透露的好像都是这意思。 「我配不上你。」林知一笑笑，「不然也不会追这么久才追到你。」 「嗯？这话可不对，谁让你追的时候脸皮薄，我很好追，仅对你。」 她听池憬这么说憋住那股欣喜，把头转了过去。 林知一那会儿的确是这样，在池憬面前会小心翼翼，做什么事情都不自信，或许是见过对方耀眼，且不因时间而黯淡，导致她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绣阁做的衣服品相一直是极好的，不管是剪裁还是刺绣设计，衣服衬得人更好看。 「阿姨眼光真好。」林知一站在镜子面前，试着这一身裙子，过完年春季正好能穿，裙摆有型面料做厚，腰身也衬出来了。 池憬到她旁边问：「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口？」 两边家长见过了，罗菘蓝面上没说，也等着林知一改口，林知一咽咽口水，她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叫。 「你不是也还没改口。」她想起来池憬也是这样。 池憬顿时哑口无言，收收笑意转过脸，「我这是，不太好意思。」 「我也不好意思。」 两个人像是在犯难，融到两个家庭，老人还好叫一点，把阿姨变成妈，这个过程难免会含蓄。 池憬垂眸看着她，「那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这样。」 「刚好你在我家，待会儿就改，我晚上去你家的时候，我也改。」林知一虽然很慌，但是池憬打头阵的话，她就会好点。 池憬抿着唇，「那，那行。」 「小憬真乖。」林知一搂上她，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她看到池憬脸上留的口红印才想起来自己涂了口红，她怔住了。 池憬没看到也猜到了，她悠悠道：「我乖吗？晚上就不乖了。」顺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 林知一自然是听出了这话什么意思，她装作没听到转过身，清了清嗓子开始换衣服，屋子隔音不错，她听不到客厅谈话内容，客厅当然也不会知道她俩在屋里说的什么。 池憬发现角落的一把吉他，不过断了弦很旧了，「上次你家都没有，什么时候找出来的？」印象里不知道林知一会弹吉他。 「那个吶，我妈找出来的，让我扔了，还没扔，我高中那会儿想学吉他没学会，我可羡慕会弹吉他的人了。」林知一随意说起来，那时候她嫌摁着弦手疼也就没学了。 「一一，小憬，吃饭了。」阮心敲敲门。 林知一刚好脱下裙子，她连连应声，「好，马上。」 池憬也不着急在一旁等着她，顺便翻了翻柜上的书，无论看了多少遍，她都会心口一颤，黑字显现便会想起林知一情书的那句吐槽。 「走了，小憬。」林知一换好了衣裳。 池憬将书放回去，跟着她出了房门，阮云已经坐好了在主位上，一桌子菜瞧着品相极好，池憬站在旁边，等着林雪松出来再落座。 筷子都分好了，阮心拉开位置，「小憬你过来坐，跟一一坐一块儿。」 林知一胳膊碰碰池憬，池憬立马能会意，她努力抬起头，到嘴边的话咽了又咽，林知一又拐了一下，脸色自然地拿着汤勺。 第233页 「谢谢妈。」池憬叫得含蓄，但终归是话叫出来了。 阮心骤然抬眼看着她，这一看倒是让池憬脸红了，林知一忍着笑，阮云没什么神色，也没注意到这边。 「妈，小憬说谢谢呢。」林知一将汤勺放在旁边，这句提醒让阮心回神。 「诶，快坐。」阮心自己也忍不住笑意，拉开凳子让池憬坐。 这称唿的很突然，池憬眼睛躲闪了一下，然后坐了下去，改称唿这个过程总要有开始。 ...... 两人商议的池憬开头，一顿饭吃得算顺利，阮云虽然会叨叨几句点评，但无伤大雅，林知一也不会多揪着这些事不放。 吃完饭后林知一跟着池憬回去，明天要一起回上都，所以今晚就在池憬家住。 走的时候，阮云还在，池憬帮林知一拉着行李箱，刚从卧室出来，阮心拿着一把钥匙还有房本走近。 「小憬，这东西你怎么乱放，你刚刚送的礼盒怎么我看装了这两样。」阮心也没打开看。 池憬说：「妈，这个是我买的，一一不是买了房子吗？这边过去不太方便，所以我在旁边给您和爸购置了一套，你们看看什么时候搬家方便，到时候我和一一回来。」 池憬在这些事情方面都会想得很周到，林雪松现在退休了，两人没什么事情做，如果挨得近以后也不至于家里太冷清。 来的时候池憬见家里有客人，准备等走了以后打电话说这件事。 这也是罗菘蓝的意思，两家都只有一个女儿，谁家女儿都是宝。 「我怎么不知道？」林知一诧异望着她，池憬抿着笑没有回答。 阮云和三舅听到都走了过来，阮云拿过房本瞧了一下，「小憬还想得挺周到吶，这得花不少钱吧。」 池憬看向林知一，她不敢乱接话，看脸色行事，林雪松从厨房出来，焦急道：「你花这钱干什么，你这孩子。」 「装修是我妈在弄，到时候你们看看哪里不合适，我们再改。」池憬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你们这样让我们怎么办。」阮心满脸都是不好意思，「我们在这儿住的挺好的。」 「这儿是挺不错的，不过以后挨得近也有个照应。」池憬四下看看，房子不大但是比罗菘蓝那儿更有家的感觉。 林知一看着她，「小憬，你怎么做事不跟我商量？」 「我的错，我道歉。」池憬握着她的手，在大人面前也没有多避讳，两人关系好大家看着也高兴。 事无巨细的温柔让林知一心生了感动，所爱之物皆是幸运，没有因为时间而步入冷淡。 第126章 番外4 刚领完证的第一个月, 罗菘蓝的意思是看她们要怎么办一下婚礼或者什么的，两个人时间都不太够，只能往后拖。 其实池憬也不太喜欢搞得太隆重, 她认为两个人旅行结婚也不错, 林知一恰好跟她想到了一块儿, 于是准备把这件事往下拖拖。 从前的顶楼换成了小庭院，庭院内装修了露天小厨房，还有长桌, 在凉亭内，池憬的审美极好, 尤其是在中式装修上。 她会参考很多古画或者是古建筑来设计，林知一称之为学霸的天赋, 什么都是一点通。 领证以后, 童佳和田可来了家里吃饭，池憬想进厨房被轰出来了, 她只能和童佳还有田可坐在长桌前等着。 庭院的花开了, 林知一五万八的乌龟也搬了过来养在水池里，一熘烟的功夫没了影，她们也懒得找，在院子里也逃不出去。 春季微风和煦，小炉上煮了酒，是在巷外买的桃花酿, 老闆说煮了花香味才会更浓,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童佳和田可聊的还不错, 从早上十点开始等到下午四点, 三个人只能吃点水果饼干充飢。 庭院的小厨房是玻璃门，童佳一抬眼就能看到林知一晃动的影子, 她眼睁睁看着锅里的黑烟被吸入抽油烟机内，她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 「你确定你们家一一会做饭？」童佳咽了咽口水。 田可也看了一眼，「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也没吃过林知一做的饭，更没见过林知一做饭。 「会做，我吃过。」池憬瞟向厨房，音色淡定，她只吃过番茄鸡蛋面，别的已经想不起来了，能被想起来的味道都不敢多想。 这时候门响了，池憬站起身去开门，徐晚缇踩着高跟入内，四下打量，「看着还不错，新婚快乐。」她把准备的礼物交给池憬。 「谢了。」池憬接过，「坐。」她转身进了屋子放东西。 绿丫枝头站着灰雀叫的厉害，往夏走估摸着庭院还能听到蝉鸣，一阵风拂过，徐晚缇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什么味儿？」她坐到了童佳对面。 「你怎么来了？」童佳见到她脸垮了下去。 田可含笑打了招唿，她被徐晚缇签了这么久，资源不错，徐晚缇平时看着很严肃，实际很好相处，「一一在做饭。」 「一一做饭吶，那我得多吃点。」徐晚缇没有回答童佳的问题。 池憬放好了东西出来，顺便在冰箱拿了饮料，「你记住你说的，多吃点。」她分好饮料，山楂汽水，还是林知一代言的。 「你叫她来的？」童佳追着问题不放，问池憬。 「我叫来的。」池憬不避讳回答，领证了某些人也要通知到位，她坐下看向徐晚缇。 徐晚缇深吸一口气，躲开眼睛，「你还真是心眼小，我没什么想法。」 第234页 「那没办法。」池憬靠坐在椅子上，田可看明白了，她憋着笑。 桌上的气氛诡异，童佳左右观察着，好一阵，她忽然眼睛一亮，「我看明白了，徐晚缇，你喜欢......」 田可马上捂住她的嘴，童佳那女高音肯定会被厨房的林知一听到，徐晚缇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桌上的饮料震动了一下。 「闭嘴！」徐晚缇震怒。 童佳被田可捂得难受，她推开田可的时候还扶着田可的胳膊，怕人摔倒，她受不了徐晚缇的气，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 「你混帐！」童佳刚骂完，注意到厨房的林知一，她手撑着桌身体前倾，放低了声音说：「你别打人家小憬主意，一一肯定得哭死。」 池憬整个人愣住了，田可也被这话吓得目瞪口呆，童佳对着池憬道：「你也是，你离她远点，有老婆的人，你得守妇道。」 徐晚缇坐回位置上，撩开头髮，童佳的脑子不好使，她气消了。 「我还就不，你们家小憬长得不错，也将就，我吃点亏，配得上。」徐晚缇悠悠抬首，离池憬近了一些，她伸手捏住池憬下巴。 池憬一把推开她，「你注意点！」 童佳瞳孔一震，「你哪根筋不对，怎么动手动脚的，你俩撞号了吧。」 徐晚缇甩甩手漫不经心地说：「什么狗屁撞号，只要我喜欢，可攻可受，要试试吗？」 田可一副看热闹的景象，目光又一瞬间挪到了童佳脸上，池憬离她们远了点。 「臭流氓！池憬，你叫她来做什么！」童佳脸色苍白被气得不轻，只要和徐晚缇在一块儿，吵架没赢过，她往后一退正好撞在桌角。 童佳吃疼地摁着腰，徐晚缇腾地站起来，一步走近，「蠢。」她没好气地骂，一边去扶着童佳坐下来。 「放开，关你屁事。」童佳甩开，险些将徐晚缇推水里，她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忍着腰疼搂上徐晚缇将人带了回来。 这一波操作，田可看傻了，池憬也注意到了，田可打圆场，「停停，不吵了，我学了算卦，童佳，来我给你算卦。」她拉着童佳到旁边坐下。 「我去厨房看看。」池憬站起身退出这一场战乱，她是能猜到徐晚缇来了是这结果。 厨房里一片狼藉，林知一的围裙上沾了不少油，她戴着口罩做饭，池憬刚进去就被呛鼻的味道熏得直咳嗽。 「一一，你在做什么？」她捂着口鼻咳嗽几声，关了火拉开林知一。 「做辣子鸡。」林知一摘了口罩，这味道瞬间钻入鼻子，她跟着闷声咳了两下，眼睛泪汪汪。 池憬拍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看了看锅里被炒黑的辣椒，忍不住想笑，「老婆，其实这厨房不进也可以。」 「你别看卖相不怎么样，味道不错的。」林知一秒懂她的意思，「你试试，来。」她说完忍着没咳。 林知一抽了双筷子，夹了一块鸡丁，颜色是黑的，看不出来是块肉，池憬想拒绝，看她一脸期待，没有把话说出来。 她张嘴接林知一餵的东西，这块鸡丁不太像鸡丁，柴而味苦，往下细品辣味窜上舌尖，池憬咀嚼地动作很慢。 「怎么样？」林知一欣喜问道。 「嗯。」池憬点头，没有给任何评价，她不敢夸，夸了就有下一顿，这一顿就是上一顿的夸赞换来的。 林知一双眉微蹙，「嗯什么？评价一下。」 「好了，都饿了，做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池憬绕开话题开始哄着她，那块肉是硬吞下去的。 林知一看向旁边做好的八个菜一汤，「菜得热一下，冷了。」 「我来。」 「我的腰，我站了一下午，你快扶着我点。」林知一刚转身，才发现整个腰酸痛，她从十点开始没有休息过。 池憬转身帮她解开围裙，然后抱着她，「以后咱们不进厨房，你想吃什么跟我说，再不行我请个阿姨做饭，你别累着。」 「算了吧，咱们也没在家吃多少顿。」 她俩基本都是外面吃，在家做饭的次数也不多，即使做饭也是池憬做。 池憬目光锁定在白盘子中间，「你能告诉我，这黑的是什么吗？」 「可乐鸡翅啊，你这都认不出来，行了你出去吧，我来。」林知一赶紧将她轰出去。 池憬架不住她，只能无奈地出了厨房门，外面的三个人凑在一块儿看着田可算卦，她拿过桌上的手机。 童佳看她出来了，招唿说：「过来吶小憬，这卦可准了，诶田可，你在哪儿学的？」 「你们玩儿，我叫点吃的。」池憬只是瞄了一眼，然后出了凉亭，客厅和庭院连着，做了台阶，她站在台阶上打了附近饭店的电话。 她早知道是这个结果，现在叫时间正好，等会儿林知一的菜上桌大家吃不了多少，以加餐的理由，林知一也会好受些。 她相信林知一每道菜都尝了，自己做的怎么着都会觉得味道不错，池憬打完电话后坐到了桌边，林知一刚好端着菜出来。 她去了厨房帮忙端菜，本期待的童佳看到黑色的可乐鸡翅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我倒酒。」童佳站起身去倒煮好的桃花酿，酒香也无法盖住林知一做的这一桌菜。 池憬说：「徐老师刚刚说多吃点，筷子。」她把筷子给了徐晚缇，徐晚缇脸色苍白接过。 「童佳，我帮你。」田可赶紧逃，几个菜没有一个品相好的。 第235页 等着菜上齐，逃走的也终要回到桌前，童佳拿着筷子半天下不去手，池憬倒是表现的很自然，因为她上一顿已经习惯了。 「尝尝，我做的不好。」林知一坐下，池憬倒了水给她。 池憬夹了一块刚刚吃过的辣子鸡，她实在没办法对可乐鸡翅下手，还有一堆叫不上名字的菜。 其余三个跟着夹了辣子鸡，在鸡丁入口后，三个人脸色都不好，三人对视一眼。 徐晚缇咀嚼着，放下了筷子，「还不错，挺好吃，我过几天进组，无福享受。」她生咽下鸡块，然后端起酒杯洗清嘴里这股怪味儿。 「吃一两块又不会胖，一一十点就开始做的，尝尝这个。」童佳紧接着夹了一块鸡翅到徐晚缇碗里。 「还有这个，这个你也试试，这个不会胖的。」童佳又夹了一筷子，筷子上还沾着黏煳煳的东西，像是酱汁。 徐晚缇发现林知一看着她，于是拿起筷子，面无表情将碗里的吃的送进嘴里，「童佳，你也多吃点，给我夹算怎么回事，来。」她生吞了一口说不出名字的东西。 有点想吐，又不敢吐，徐晚缇给童佳夹了两个鸡翅，「你又不用减肥，你多吃点，瞧你瘦的，还有你，池教授，你老婆做的东西，你怎么能就吃一.......」徐晚缇眼睛下瞟，叫不出那道菜的名字，左右看也没在外面见过这道菜。 「你多吃点。」她收住话，把鸡翅夹池憬碗里，一盘子鸡翅就这样分完了。 池憬淡淡地扫过徐晚缇，然后什么也没说吃了起来，她表情倒是很自然，童佳看了她一阵，确定了是真爱。 第127章 番外5 林知一喝了一口水, 「你们吃，不要客气，我减肥, 我下月进组不能吃胖了, 我去切点水果。」林知一站起身又进了小厨房。 童佳目送着她走远, 然后放低声音问，「一一就把这一桌菜给我们了？她不吃？」 「她减肥。」池憬见林知一走了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干净嘴, 「还好她没吃。」 「为什么？」童佳问。 池憬挑眉看向童佳的碗，「因为你碗里那块肉没熟。」 童佳立马放下筷子, 「你怎么不早说。」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两口子呢，啧啧, 开口就是还好一一没吃, 我们是铁打的，活得糙。」徐晚缇阴阳怪气抱着手肘坐在旁边。 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 想压压胃里难受的感觉, 大家不是第一次见她抽菸，见怪不怪。 池憬家里没有备菸灰缸，她家也没人抽菸，徐晚缇直接将菸灰抖在空瓶子里，烟雾往上走，童佳觉得有趣, 「你给我一根, 我试试。」 「小破孩抽什么烟。」徐晚缇收了烟盒。 田可也没吃了, 她看着池憬, 「教授，我表示同情你, 我们一一，你以后劝她少进厨房。」 「我劝不住。」池憬也很无奈。 「报个班吧。」田可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我考虑考虑。」池憬淡淡一笑，算是接纳了这个主意，报个班好像比现在的情况好得多。 不过她并不介意林知一会不会做饭，或者说必须要学什么做什么，林知一有自己擅长的事情这就已经够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庭院的灯一亮多了些蚊虫，不过四周做了驱蚊的帘子，散着竹蔑的清香和艾草的味道。 徐晚缇从最开始和童佳吵，到后面两个人坐在一起划拳拼酒，虽然小吵小闹，但也没有以前严重了。 夜沉下，除了池憬都喝了不少酒，童佳一向爱喝酒，喜欢那种伶仃大醉的感觉。 田可最先睡着，林知一和池憬扶着她上了楼，庭院内只剩下两人红着脸还在划拳，「徐晚缇，我说了你喝不过我。」童佳眯着眼，倒了酒在自己杯子里。 徐晚缇手撑着头，不屑一笑，「嘁，赶紧喝，废什么话，你输了。」 童佳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下去，喝的太急她被呛着，徐晚缇悠悠闭眼，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你有什么用？」 「你有什么用？」童佳反问，「换个地方喝，我今天绝对把你喝趴下。」 「走啊，你以为我怕你。」 童佳摇摇晃晃站起身，两个人站起来的时候互相扶了一下，童佳随意的打了声招唿，和徐晚缇互相搀扶着出了门。 徐晚缇的司机一直在外面等着，车门一关，童佳说，「去我家，我家有酒。」 童佳自己在外面住，平时会囤不少酒在家里，即使喝醉了，她也知道徐晚缇是明星，哪儿也去不了。 「住哪儿？」徐晚缇说话也迷迷煳煳，她已经没多少意识了，童佳想了一阵才说了地址，说完她靠在徐晚缇肩上睡了过去。 徐晚缇喝多了也没在意，车穿过城市霓虹，躁动的夜里总会出现不合时宜的意外，童佳住的地方不远，司机将车开到楼下后，还给了徐晚缇口罩。 徐晚缇扶着她上楼，到电梯里童佳醒了，说话不利索，「我跟你说，我其实老早就发现我们小憬是弯的，你别打她主意，一一那么爱她，你要是把她抢走了，一一怎么办。」 童佳说着要哭了，徐晚缇推了推她，「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童佳住的公寓走廊灯光很亮，她手指靠在门锁上，门开了两个人进了屋，单身公寓面积算大，童佳一个人住也差不多了。 近来她爸找了个小妈在她家里住着，她只能搬出来，零用钱没少，但是家里的情况也不太好了。 第236页 「你还喝不喝？」童佳打开冰箱。 「你拿过来。」徐晚缇将口罩扔了坐在沙发上，她揉揉太阳穴。 童佳拿了两瓶，开瓶器就放在冰箱上面，她随手开了走过去交给徐晚缇一瓶。 「那她以前谈没谈过？」徐晚缇靠在沙发上随口问。 「没谈过，小憬可规矩了，你以为像我，谈了一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童佳回想起来也没多喜欢，就是谈着玩儿。 「你谈了几个？」 「五六七八个，十几二十吧，记不清了，你谈了多少？」童佳数着手指，有的名字都忘了。 徐晚缇想想说，「忘了，差不多也这个数。」她的确忘了，本身也跟童佳一样闹着玩的。 「诶？池憬她是怎么意识到她是同性恋的？」徐晚缇眼睛微眯，一只手撑着头。 「看片子啊，我给你找找，她的启蒙老师是我。」童佳咽下酒，把酒瓶放在桌上，然后拿过手机窝在沙发上给徐晚缇找。 画面开始播放的时候，配着声音，徐晚缇扫了一眼，一声轻笑，「你这片子不行，这技术一看就不行。」 「你懂什么，这是专业的。」童佳关了手机。 徐晚缇喝了一口酒，她心脏刚刚那一瞬间跳得厉害，「她没我专业。」 童佳转头看着她，喝醉的徐晚缇脸上带着红，连同眼尾像是玫瑰的娇艷，「嘁，谁信。」童佳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别过头。 「那你要怎么才信？试试吗？」她手里的酒见底了。 「滚。」童佳没什么力气骂出这个字，她起身去拿自己的瓶子，恰好徐晚缇放瓶子，两人脚贴到一块，一前一后摔在沙发上。 成年人在看过某些东西后，心里都会带点发痒，酒精会麻痹神经，那些不理智的行为也会出现。 童佳看着她，不自觉地喉咙滑动，徐晚缇生了一对狐狸眼，在喝醉后瞧着更是勾人。 「别这么看着我。」徐晚缇咽下话，童佳是很漂亮，比不上大明星但也是很出众的那一类。 「我为什么有种冲动想亲你。」童佳喝醉的时候说话不过脑子。 徐晚缇轻笑，「行啊，亲吧，我又不吃亏。」她也没动，刚刚看的那一幕像是在勾她心里的馋虫。 「算了，我吃亏。」童佳别过脸，徐晚缇眼底一沉，捏着她的脸直接吻了下去，动作很轻没有太过强硬，一点点碾过对方，当发现童佳没有反抗她放开手。 童佳不知不觉去回应，像是发现了某种很美好的东西，而徐晚缇的技术能让她整个人都软了，菸草混着酒味更是在麻痹她。 「是不是控制不住了？要试试吗？」徐晚缇抿着笑问她。 「你敢吗？」童佳乱了唿吸，手紧攥着徐晚缇的衣服。 「有什么不敢？等我洗个手。」徐晚缇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摸到了浴室的位置，浴室出来就是床榻。 她刚进去开了水，童佳也跟着进来了，「我帮你，我怕你洗不干净。」童佳摁了洗手液握着徐晚缇的手。 「你才洗不干净。」徐晚缇说话有气无力的，在碰到她指尖的时候，心慌意乱的感觉往浑身爬动。 「徐晚缇，我告诉你，别打小憬主意，破坏人家不是什么好人。」童佳往外面走去。 徐晚缇摁着她，将她摁在床上，「童佳，你能不能别乱说。」她唿吸落在童佳下巴，她听到对方唿吸乱了节奏。 「这就开始了吗？也不怎么样。」童佳发现徐晚缇搂着自己腰，她承认这张脸没什么控制力。 「你待会儿就不会这么说了。」徐晚缇这方面一向是自信，她知道怎么会让对方愉悦，酒精带来的影响让两人都变得不理智。 徐晚缇浅吻落在她耳畔，对于本身很久没有恋爱过的人，忽然挑起这方面的兴趣，竟无从克制。 徐晚缇解开她的扣子，童佳很配合的抱住她，唿吸乱作一团萦绕在屋子里，当她伸到童佳身后碰上按扣的时候。 像是一种理智在拉开她，徐晚缇轻闭上眼，放开了童佳，翻身躺在旁边。 她深唿一口气让自己冷静，谁知童佳扑上来骑在她身上，「你怕什么。」 「我怕你后悔！你给我起开！」她推开童佳。 「说的冠冕堂皇，是你先亲的。」童佳像是不服输去解徐晚缇的扣子。 「你自己说的，你记住了。」徐晚缇翻身起来占了上风，屋子里灯也没关，在暧昧挑起后，对方的一句轻哼让人更加把持不住。 …… 成年人在喝多的时候都有失控的时候，而至于带来的后果也需要自己去承担，童佳投怀送抱的举动貌似像本就在心尖爬动已久的东西。 只是自己不曾察觉到，床榻凌乱，一抹阳光顺着窗户爬进屋子，晃动着微黄的髮丝，最后落在长睫之上。 喝多了酒向来是口干舌燥，徐晚缇脑袋昏沉沉，她睁开眼感觉到胸口闷得慌，低眼一看，某人正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衣服全被扔在床尾，她勐地坐起来，童佳被她这一震也吓到了，睁开眼的一瞬间，整个屋子被尖叫声抬起来。 童佳拿被子遮住自己，她掀开一看，床榻上一点血迹，不多不少一小块，徐晚缇在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也是愣住了。 「你不要脸！」童佳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徐晚缇被打懵了，她回过神，「我喝多了！谁记得，不就是上个床嘛，多大点事。」她保持镇定说着这番话，火辣辣的疼痛爬上脸。 第237页 她面颊刺痛的厉害，五指印若影若现，她刚想发火，转过头却见童佳哭了。 「我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我，我第一次给你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她哭的稀里哗啦，手紧攥着被子。 徐晚缇听到这儿冲上脑门的火气被浇灭了，她看向前面，「我哪儿知道。」她也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办。 童佳是谈了不少恋爱，但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在外面喝酒也不会乱来，这方面她还是看得很重。 「徐晚缇，你滚！」童佳怒吼，整个人都没了力气，泪水夺眶而出，绝对不是装的。 徐晚缇看她哭的厉害，心口堵得慌，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件事，她一点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她就记得前一秒还坐在沙发上聊天，「对不起！」 她转头去看童佳，忽然注意到童佳攥着被子的手，指缝中带着血渍，她整张脸垮下去了，她一把抓着童佳的手腕。 徐晚缇先是确认了一下，然后捂着肚子，她是觉得今天一早腰酸，童佳脸上挂着泪，不停地打着哭嗝。 她直接掀开被子，童佳赶紧往她身后躲，她发现了那一点血迹，床上是两块，不同的位置，「这是我的！」徐晚缇抑制着心里的火气，她被气得整张脸惨白。 童佳这时候勐地缩回手，她感受了一下，自己也不对劲，她拉过徐晚缇的手，两个人果真是一样的。 徐晚缇甩开她，「哭什么哭！我也是第一次，你混不混帐，这么多年，谁反过我！」 童佳止住了哭，有点像扯平的感觉，她抹了把眼泪，「我这辈子不想看到你。」 「那不行，你得负责。」徐晚缇耍无赖，这口气她咽不下去，又不知道要怎么发泄，「你刚刚打我那一巴掌我还没跟你算。」 「我脸给你，你打回来。」童佳转向她，「我怎么负责，谁负责我！」 徐晚缇长发搭在面颊两侧，她也不会伸手打童佳，「我不打你，欠着，我洗个澡走了。」徐晚缇伸手拿自己的衣服，昨天的衣服残留着菸草还有酒味。 「你就像那种办完事就走的渣男。」童佳吸了吸鼻涕。 徐晚缇看着她，「你才渣男，我不走我跟你在这儿大眼瞪小眼？」她一边说一边系扣子。 这身衣服她一点也不想穿，她闻了一下还是脱了扔到一边，「借我身衣服。」 「今天我有相亲。」童佳冷不丁地说。 「你是要我帮你把这事儿吹了？」徐晚缇缓缓睁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童佳那双黑眸射向她，整个脸黑了下来，三秒她稍微缓和了一下，别过脸道：「对方可能瞧不上我，你得帮我把这事儿给成了，我下月必须结婚，人家是传统家庭，知道我未婚有了那啥，这事肯定成不了，你想办法我不管。」 「什么！这种裹小脚的家庭你想嫁过去，你脑子病吧童佳！」 「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想，我不管，这事儿必须成，我下月必须结婚。」童佳没跟徐晚缇多说自己家里的事儿。 「自己去，神经病。」徐晚缇白了她一眼，披上衣服后在被子里穿好裤子。 童佳瞬间又哭了起来，「都是你，你才有病，你喝不了酒，你跟着我回来做什么！」 徐晚缇看她哭了，整个人心软了，她垂下眼帘，「行行行，你别哭，我去还不行嘛，不是我说，你是没人要吗？你非得嫁这么一个家庭。」她苦口婆心劝起来。 「我就是没人要，对方条件不错，我必须尽快结婚。」童佳瞬间变脸止住哭，她也没想到这种商业联姻会轮到她头上，但是比起这些，如果家散了，那更让人难受。 童佳心里也明白自家爸爸对自己很好，虽然爸妈离婚早，但是没亏过她，要什么给什么。 徐晚缇看着她眉梢的愁绪，心头竟然有点难受，一种酸涩感。 「那我要，嫁我你不亏，我条件也不差。」徐晚缇微偏着头，这句话像是在开玩笑逗她，又像是认真的。 徐晚缇怎么不明白，童佳这么着急，无非不就是商业上的事儿，「刚好我家催的着急，别乱想，各取所需。」 这的确有点像各取所需，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好像有点别的情愫，徐晚缇下了床打开衣柜，自己选了一件看着不错的。 童佳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刚刚那瞬间心口揪得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第128章 番外6 领证后第二年, 林知一减少了工作，家里也多添了新成员，当了妈以后林知一越来越心疼阮心, 也知道当年阮心怎么过来的。 罗菘蓝会时常来上都市, 大班以前俩孩子都是两边家长帮忙带着。 直到上了大班, 林知一才开始自己带，当她淡出娱乐圈以后，对生活这件事反而是活的更自在一些, 她带着孩子回了北海，莱云博物馆开到了北海, 池憬为了方便也调了回去。 张茹珏两年前去世了，老房子也空了下来, 生活还是得继续, 罗菘蓝没表现出来，背着还是会很难过。 离着中秋还有几天, 家里又开始闹麻了, 林知一每天总觉得自己操不完的心，她在楼上听到哭声赶紧下楼。 「怎么回事？」她看着小姑娘脸哭的通红，身上的小裙子也脏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养孩子不好养，两个孩子更是让人头疼，小女孩捏紧了手里的小木棍, 「妹妹抢我的东西。」 第238页 「妈咪, 姐姐手里的是我的东西。」她吸着鼻涕扑到林知一怀里, 又哭了两声。 「不许哭果果, 好好说怎么回事。」林知一这几年的脾气都磨没了，池憬说了没犯错不能凶孩子。 林知一拉着小女孩袖子, 「来，橙橙你过来，站一起，一个个的说。」她看着橙橙手里的小棍子顿时觉得头大，大概也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橙橙说：「妈咪，这小棍子是我捡的。」 「不，是我掉的！」果果抢话，脸颊还挂着眼泪。 「果果，好好说，不能大声讲话，姐姐都在好好说。」林知一说破了嘴皮子的话还是要重复。 果果打着哭隔，脸上还是挂着泪珠，「我的东西掉在水池里，被姐姐捡了。」 「这是我捡的，我又不是抢的。」 「你捡的是我的东西。」 「我又不知道是你的东西，是我捡的，前几天是我从树上折的送你的。」 「你送我了，你为什么还要拿回去？」 「我没有拿回去，是我捡的。」 林知一看着一人一句整个人头都大了，眼睛跟着两个人声音走，类似的事情好像前两天刚吵过，「停！慢慢说。」 这时庭外的大门响了，林知一连忙站起身，「你俩站那儿，不准动。」她没有出门都猜到是谁回来了。 池憬刚进屋子，林知一整个人差点哭了，池憬上月才结束考古项目发掘工作，这一月忙得很晚到家，今天放假回来的早点。 「小憬，你管不管孩子，我头大！」她委屈巴巴地抱住池憬。 池憬偏头看着站在客厅的两个小孩，背对着她们，她伸手搂住林知一，庭院的桂花正是开得好，石板上还抖落了碎桂花。 她温和笑笑，「怎么了？」她一边询问一边跟着林知一进了屋。 「妈妈。」两人看向池憬异口同声，声音稍微变得小了一些。 面对教育孩子这一块池憬稍微严厉点，相反林知一自己都活得像个孩子，更喜欢放养式教育。池憬看着果果脸上的泪痕，大概率又是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交给你，我上楼，我得休息一会儿。」林知一揉着太阳穴连忙逃，脚步匆匆上了楼。 池憬无奈一笑，她坐到沙发上，橙橙手里还攥着小木棍，「嗯？怎么回事？果果先说。」她了解自己的孩子，必须要分配好谁先发言，才能有后面解决问题的办法。 两人又一个个讲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她一边听一边捋着，孩子的表达能力会稍微差点，要分析判断才不至于冤枉了谁。 「所以这个是果果你掉了捡不起来，不要了，但是姐姐捡起来了，所以你后悔了对吗？」池憬轻言细语地询问。 果果躲开眼睛，「是，但是这是我的东西。」 「果果你既然决定不要了，证明这个东西你放弃了，你不能看姐姐捡起来了你又要回来，你的选择你要自己承担的。」池憬先讲道理。 果果盯着她想了一阵，她能明白池憬的话，「对不起妈妈，姐姐。」 「没关系。」池憬伸手擦了她脸上的泪痕，她看向旁边的，「橙橙。」她还没开口说，橙橙先低下头，「我错了妈妈。」 「错哪儿了？」 「捡来的东西不是我的，不能据为己有，而且我知道是妹妹掉的。」橙橙说话不敢看池憬。 只要孩子意识到了问题，那她也不会责备，「下次不能这样了，果果你也是。」 两个脑袋点点头，「好了去玩吧。」池憬站起身，话落她忽然注意到茶几上乱七八糟的零食。 「这谁吃的？怎么吃成这样？」池憬问道，每一包都吃了一半就扔那儿。 橙橙说：「妈咪吃的，我和果果也吃了。」她认真玩着手里的小棍子，「妈咪给阿姨放了假说晚上带我们出去吃，中午吃了零食。」 「我知道了。」池憬站起身，「你们先玩。」她深吸一口气往楼上走去。 这庭院和上都的有区别，北海貌似更适合居住这种中式庭院，院子里还放着小孩的玩具车，木质楼梯踩上有声响。 池憬到二楼没听到一点声音，她刚打开门，林知一正坐在书桌前做卷子，好似那一瞬间有点像高中那年，余晖所落的方向不一致，但桌前人好像没变。 「处理好了？」林知一听到开门声也没有转头认真做着手里的事情。 池憬走近，「处理好了。」她站在林知一身后，林知一在做九宫格数独，是小孩的题。 她看着林知一填完最后一个空，「一一，你过来，教育完孩子我得教育一下你。」她拉着林知一到旁边。 林知一眉头紧皱，「我怎么了？你跟法西斯一样。」她干笑跟着池憬到旁边。 「我可不是，你以后买的零食能躲卧室吃吗？」池憬悠悠问道，倒是也没有生气。 「那哪能吃独食。」林知一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 池憬别过脸想了问：「中午她俩吃饭了吗？」 「吃了，一人吃了三个饺子。」林知一在孩子饮食方面，阿姨不在三餐都是按时做的，「诶，我跟你说，她们最近饭量很小，尤其是果果，要不要去检查一下，这下去可不行。」 池憬没说话，她就这样静静看着她，「所以，你吃了什么？」她把书合上放回原位，拉着林知一到旁边坐下。 「我减肥，吃了点零食。」 第239页 池憬忽然转头看着她，「我得减少工作，你们三个我谁都不放心。」 「怎么了？我跟你说正事呢。」林知一干干地笑着。 池憬摘下眼镜长唿一口气说：「我该怎么办呢？」她转头看林知一望着她，她继续说：「我今年一直忙，孩子都是你在带，我调节一下，辛苦了老婆。」 「没关系，你忙你的，只要她俩不闹事我还好。」林知一抱住她，仰头一笑。 池憬看她笑，刚刚一桌子零食那事儿的气都消了，「一一，不过我还是得说说你，别给她们把零食吃多了。」 「我管了，管不了。」林知一管孩子没方法，但是只要罗菘蓝一来，两个孩子就很规矩，平时孩子都很听话，就是会有点孩子都有的小脾气。 「那我来想办法吧。」池憬在她旁边坐下来，林知一併不是那种没责任心的人，她说管不住那一定是没办法了，毕竟有了孩子以后她就凶不起来。 林知一抱着她说，「有你在，什么都好了。」 「晚上吃什么？」 「现在还早，我定了餐厅，中秋我给阿姨放假了。」林知一抬头看着她，「本来想出去玩，后来想想算了，果果一年级了，数独都做不出来，我发现智商这东西是不是遗传，为什么橙橙学习就不废劲。」 林知一想起上次出去玩，橙橙差点走丢的事儿，整个人吓得魂都没了，她一点也不敢马虎。 池憬没忍住笑了，「哪来的言论，晚上我教她。」 「那肯定你教，我脑袋疼。」林知一也不知道在成绩上两个孩子差距这么大。 「你别担心，果果挺聪明的，一点就通像你，不过你也不爱哭，果果很娇气，你是不是该想想，教育方法不太对。」池憬揉揉她的头髮。 林知一听她这么说，是觉得自己太惯着果果，「好像是，不过，橙橙倒像你，我老早就发现了。」林知一看向她，看她忍着笑，于是又说：「橙橙真的遗传你，果果就遗传我。」 池憬笑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知一认真回想着，「比方上次考试，果果没及格。」 「什么？」池憬诧异，她最近都没听林知一说过学校考试了，她长唿一口气，「看来我减少工作这事尽快办，卷子呢？我看看。」 一年级不及格这事情很严重，池憬想再怎么样不至于不及格，林知一从旁边抽出卷子，「这儿。」 池憬拿过扫了一眼，「一一，你还让她玩儿呢？我们是不是要关注一下这个学习情况，两位数的加减法都错了。」 「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我妈说让她每天做一百道题，果果哪儿坐的住。」林知一见不得孩子哭。 池憬折好卷子，看着她，轻嘆，「这个坏人我来当。」 林知一抱住她，「小憬最好了。」 池憬神色缓和了些，「下楼坐会儿吧，我洗点水果给你。」 从有了孩子两人的私人空间少了很多，不过生活上会有一种满足感，池憬不管多忙都会在孩子这儿上心。 对于工作和家庭生活分配的很合理，除了近一段时间会忙点以外。 下午四点，三个人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林知一抱着爆米花，有了孩子她才发现动画片原来也没那么难看。 果果躺在林知一怀里看得认真，池憬切好水果放在茶几上，她看着这三人躺在一块儿莫名地有种幸福感。 「橙橙，不玩的玩具要收好，果果，地上是不是你的，别看了，收好了再看，待会儿奶奶要过来。」池憬看着沙发上的积木提醒道。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三个人齐唰唰地看向玻璃门，池憬没着急开门，走到旁边开了屏幕，罗菘蓝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林知一立马弹起来。 「别看了，奶奶来了，收拾一下。」林知一拍拍手上的碎渣，把爆米花放在桌上。 两个孩子会意，各收着各的，池憬说：「今天我可不包庇谁。」 林知一站起身理了一下衣服，家里很多时候都是整理的干净，但是两个孩子玩玩具的时候喜欢倒在地上，一时之间看着较乱没有办法落脚。 每次都是林知一累得跟狗一样跑去收，池憬偶然发现了孩子这个习惯，后面便不让林知一收了。 池憬直接去开了门，罗菘蓝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是笑意，看到一地的玩具脸顿时垮下去了，像是罩了一脸的寒冰，她找好位置落脚。 林知一尴尬地打了招唿，橙橙和果果站起来躲在林知一身后，「奶奶。」两孩子声音叫的弱。 「十分钟，我出来必须看到客厅收干净。」罗菘蓝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一一，小憬，你们过来。」 林知一下意识看向池憬，池憬握着她的手，「我扛着，没事。」池憬小声安慰。 林知一怕罗菘蓝，一直都是这样，大概是因为罗菘蓝平时看着就比较严肃，林知一教育孩子的方式是让孩子发挥天性，跟池憬家的教育方式稍微不太一样，只要孩子品德上没问题，其余的都可以慢慢来。 一楼做了书房，书房装的都是考古资料，两个孩子看着人进了书房，也不敢闲着赶紧收自己的玩具。 池憬和林知一进了书房，当门关上以后，罗菘蓝转过来看了看她们两人，「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孩子从小就要灌输这个概念。」 「妈。」池憬准备说话。 第240页 「你打住，你平时忙什么？孩子都交给一一，你是不是不知道带孩子多辛苦，你不能只管你的工作不管家庭，别说你管了，你要是管了，玩具能乱扔？」罗菘蓝一连几问让两人哑口无言。 「我的错。」池憬先认错。 「妈，不怪小憬，是我的问题。」林知一帮着说话。 罗菘蓝忽然看向她，「一一，别帮她说话，她在基地呆了几个月，都是你一个人管着孩子，从明年开始，小憬你必须减少你的工作，你们家两孩子，一个人哪里管得过来，教育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儿。」 池憬正好也有这打算，她点头，两人在罗菘蓝这儿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当门一开，两个小脑袋探在门口，委屈巴巴地望着罗菘蓝，果果说：「奶奶，不怪妈妈和妈咪，我们错了。」 「奶奶，妈妈平时都会回来检查作业的，她有在好好教我们。」橙橙和池憬很像，模样上还是性格上都会相似很多。 池憬和林知一对视一眼，没说话，有了孩子无时无刻都会新生暖意，虽然有时会因为某些小事生气，第一次做妈妈经验不够，她们把孩子教育的很好，小缺点都是无伤大雅。 「以后自己的东西要收好。」罗菘蓝语气放轻柔了一些，她今天就是路过顺便来看一眼。 罗菘蓝说完了就走了，林知一将人送到门口，大门一关上，她整个人都软了，「好吓人。」 池憬扶着她，「是挺吓人。」她刚刚也是被罗菘蓝吓到了。 「今天又替我背锅了。」林知一搂着她，「不过我觉得你做研究，不用刻意减少工作，我以后会注意这些问题。」 「那可不行，你自己都是个孩子，我得管管你。」池憬轻轻一笑，「别抱着，孩子在。」 林知一转过头两个孩子钻进了书房，「晚上抱，出去吃饭？」 「换身衣服，走吧。」池憬将林知一头髮撩到耳后。 相识相知的过程很慢，这一段走了多年的感情维持到现在这样，互相理解和包容一定是前提，天作之合不过也是驻在家庭根基的东西，没什么之意，但好在终归不是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