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渣1后小白兔拿捏了大灰狼》 第1页 [gl百合] 《远离渣1后小白兔拿捏了大灰狼》作者:小胖蹲【完结】 文案: 又名《逢春》 池思岫曾以为盛疏庭很爱她。 她甘愿做盛疏庭温柔乖巧的妻子,做一个任由她摆布的人偶,可即便如此,盛疏庭还是不断偷腥。 终于有一天,池思岫撞破了她的「好事」。 美人腻在盛疏庭怀中揶揄:「池小姐美若天仙,你怎么还不知足呢?」 「摆在家里好看而已。」盛疏庭随口讥讽。 门外的池思岫紧咬着牙,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回家后,池思岫不顾父亲反对和盛疏庭离了婚。 * 无家可归的池思岫酒吧买醉。 戴青捏着她的下巴,有些轻佻地说:「姐要不要跟姐姐回家?」 池思岫鬼迷心窍地跟戴青回了家。 她的人生从这天开始了转变。 情感淡漠的戴青想,我和她可不可以只保持身体的关系? 身体淡漠的池思岫想,如果能和她谈场精神恋爱就好了。 后来…… * 某次偶遇盛疏庭,她哭着求她回来,池思岫冷漠转身,挽着身侧的戴青离开了。 后来盛疏庭看见戴青忍不住落井下石:「你大概还不知道岫岫身体的毛病吧?除了我没人会喜欢这样的她。」 戴青一脸迷惘,脸颊红得如醉酒一般:「可她,明明就很棒啊……」 盛疏庭气得心脏直疼。 * 戴青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池思岫不吃她的醋,她生气; 得知池思岫和盛疏庭见面,她也会生气。 她想啊想,总算想明白了。 「我好像喜欢你呢。」 阅读指南: 1、外表清冷内心乖顺身体淡漠的大提琴手x性感温柔成熟体贴情感冷漠的酒吧老闆,he 2、火葬场但追不到! 3、池思岫第一段感情里是受,后来主要是攻,,年龄差10岁,非双洁 内容标籤: 年下 都市成长 搜索关键词:主角:池思岫,戴青 ┃ 配角: ┃ 其它:非洁(加粗) 一句话简介:当0不行,我可以1 立意:不要因为外界的声音潜移默化地改变自己,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第1章 人生如戏 阳光透过棕粉色的窗帘照得满屋粉红,池思岫半眯着眼睛,准确地摸到枕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七点整。 多年来的生物钟比闹铃还准,是时候起床给盛疏庭做早饭了。 她蹑手蹑脚地把被子掀开一角,翻转身子正要下床,身旁的盛疏庭忽然伸长手臂把她揽进怀里。 「不起床嘛,再搂一会儿。」盛疏庭皱着眉头跟她撒娇。 当盛疏庭的手逐渐不老实,池思岫本能地发出了抗拒的声音。 那是带着一种莫名厌恶和抗拒的、来自身体本能的唿救。 盛疏庭醒了,皱了皱眉,收回了手。 「抱歉我昨天太累了,早上有点迷煳。」虽说着歉疚的话,语气却是冷冰冰的。 比起盛疏庭的假愧疚,池思岫心里是真的难受。 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也尝试过很多办法,甚至看过心理医生,然而专业正规的渠道并不能给她一个很好的答案,于是她又去尝试了野路子。 她看了很多片子,考虑着实在不行好歹可以学学片子里的模样,讨好地配合着盛疏庭,然而依旧不行。 当盛疏庭的手向她伸来,她本能地紧张,无法控制地抗拒。 她跳下床,从身后轻轻抱着正要去浴室洗澡的盛疏庭,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盛疏庭轻轻嘆了口气。 这不是第一次,她早该习惯了,如果这么多年还在为这种事生气,她恐怕要被气得折寿了。 她转过身,回抱住池思岫,轻吻她的头顶。 「乖,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欢的,是我睡煳涂了。」 池思岫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脸埋在她胸前:「疏庭,你是不是很后悔娶了我?洛城圈子里那么多优秀的千金你不要,为什么偏偏找我这种……」 「岫岫!」盛疏庭握着池思岫的肩膀,把她从自己怀里推了出去,满脸严肃。 「能不能别再说这种话了?我喜欢的是你,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家庭。帮你父亲补生意上的窟窿是我娶了他女儿应尽的责任,不要总觉得是我花钱把你从他手里买回家的一样。」盛疏庭盯着池思岫乌黑而深邃的双眸,表情稍稍和缓些许,「而且我爱你,娶你只是因为爱你。」 池思岫的眼眸中泛起水雾,垫脚轻吻盛疏庭的脸颊。 「我也爱你。」 「唔,我更爱你。」 池思岫自认她是真的很爱盛疏庭,也不抗拒她的身体。她喜欢吻她,喜欢抱着她,喜欢腻在她怀里,唯独更深入的时候她觉得索然无味,甚至还有些痛苦和侷促。 盛疏庭试过用各种方法讨好她,却始终无法取悦她。 结婚两年多,两人在精神上感情深厚,身体上却始终很难更进一步。所幸盛疏庭并不介意池思岫的病态,反而一再包容她,无限度地宠溺她。 池思岫时常想,或许盛疏庭就是她人生的。 她拿出冰箱里昨晚准备好的食材,快速做了两份精緻而丰富的早餐。 第2页 盛疏庭从卧室出来时,已换好了衬衫,手臂上挽着一件浅灰色的西装外套。 「哦,对了,晚上我在逢春有个小型聚会,王志也去。」她本来想说晚上可能会回来很晚甚至不回来了,却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要一起吗?」 虽然这么问,但盛疏庭笃定池思岫不会去的。 池思岫偏内向,不喜欢应酬,盛疏庭也惯着她,从不会强迫她出现在不舒服的场合。 「好啊。」池思岫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盛疏庭不由得一愣。 「我没听错吧?」她笑着掏了掏耳朵。 「没听错。」池思岫也笑了,「今天我陪你。」 早上的事池思岫终究是愧疚的。既然生理上的事她没法改变,那能改变的事,她要尽量迎合盛疏庭的节奏。 「你不用勉强自己……」盛疏庭眉头微皱。 「我不是勉强自己,我总不能永远被你藏在家里吧,我也想适应适应正常的社交,想认识你的朋友。」池思岫找了个盛疏庭无法拒绝的理由。 果然,她的话让盛疏庭哑口无言。池思岫都这样说了,如果盛疏庭还是咬死了拒绝,池思岫怕是就要怀疑了。 她很清楚,池思岫爱她,乖巧听话,但从来不是傻子。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她给王志打了个电话。 「完了,晚上逢春的聚会你嫂子要跟着去。」盛疏庭语气丧得像上坟。 「啊?为什么呀?你这种乱七八糟的聚会嫂子从来也没跟过啊!是不是你最近露出什么马脚了,嫂子准备24小时盯你?」电话那边的王志也为池思岫的反常感到纳闷。 「应该不是发现了什么,单纯好心想陪着我。」盛疏庭无奈地嘆了口气,她早上就不该迷迷煳煳地起色心。 「那晚上……我还叫不叫着了?」王志语气中满是犹豫,「庭姐你知道的,灵灵这人巨矫情,也不是那么好约的,你今天要是突然放她鸽子,我怕之后就约不上了……」 盛疏庭一脚油门超了前面时速在50迈上下浮动的suv,没说话。 「要不这样吧,反正今天晚上也七八个人呢,灵灵还是照常来,嫂子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到时候咱随机应变,万一嫂子一去社恐毛病犯了非要回家呢?」王志帮着出主意。 「行吧,就按你说的办。」盛疏庭烦躁地挂断了电话。 结婚前,盛疏庭是洛城豪门圈里知名的小泰迪,换床伴的速度比换衣服都勤,怎么刺激怎么玩。 任谁都没想到,这样的她费尽心思娶回家的竟是个性冷淡。 结婚前夜的单身party上她还信誓旦旦地说从此要改头换面,再不荒唐。 后来她在外面偷腥时,王志总是取笑她,说她是造孽造多了,报应。 盛疏庭起初还试着靠各种花活想让池思岫喜欢上这事儿,没想到她折腾得黔驴技穷池思岫也依旧冷淡。 她觉得自己的命实在是太苦了,自己做梦都想睡的女人最后竟只能是个摆设。 王志劝过她,那方面实在合不来要不就离婚,彼此放过,但盛疏庭又捨不得。就算她不睡,也看不得别人来睡池思岫。更何况除了「不实用」这点,其他方面都没什么短板。 所以她每天在家装贤妻,出门继续小泰迪,反正家里的老婆很爱她,稍稍动点心思就能给她唬住。 王志提到的灵灵,就是最近让她夜不能寐,一心想要压在身下狠狠做上一个通宵的小野花。 她侥倖地想,池思岫肯定不喜欢逢春那样的环境,就算去了她也待不了多久的,等池思岫走了她就可以对灵灵发起勐攻了。 事实证明,她并不怎么了解池思岫。 去之前,池思岫提前对逢春做了「调研」。 她知道那是洛圈豪门公子千金最喜欢去的酒吧,整体格调上佳,有驻唱的歌手和乐队,会玩些小游戏,但不会特别吵。 为了能很好地融入酒吧的氛围,她特意化了时下最流行的氛围感妆容,长发微卷,穿了件银白色的紧身吊带裙,配了条银色的项鍊。项鍊坠子是简约的线形,顺着胸口垂入深邃的沟壑里,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伸手帮着捞一把。 晚上七点整,盛疏庭的司机来家里接她,说盛疏庭公司的事还没忙完,俩人逢春见。 上车后,司机职业性地逢迎了一句:「您今天真漂亮。」池思岫尴尬地笑笑,忽然意识到像她这种总不化妆的,可能确实存在「化妆羞耻」。 池思岫不幸赶上了晚高峰,路上十分拥堵。 逢春位于洛城最繁华的地段,外观来看是个欧式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没有牌匾,没有霓虹灯,只在大门旁挂了一个小木牌,上面篆刻着「逢春」二字。 如果不是盛疏庭的司机直接把她送到门口,她大概根本找不到这么隐秘的地方。 逢春的门是紧闭的,池思岫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要摇一摇和木牌挂在一起的小铃铛还是直接推门而入。 徘徊了片刻,逢春的大门忽然开了。一个身穿白衬衫灰和同色长裤的小姐姐礼貌地跟她打招唿,问她有什么事吗。 池思岫侷促得舌头打结。 「这,这不是逢春吗?」 「所以您是……」小姐姐等了几秒,见池思岫满脸迷惘,便温柔地笑着说,「女士,我们这是私人会所,没有提前预定是进不来的。」 第3页 「应该是有预订。」 「请问预订的人是……」 池思岫也不知道预定人是盛疏庭还是王志,就在她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盛疏庭总算出现了。 她诧异地望着将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出来的池思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池思岫平时喜欢穿得素雅,衣服裙子大多是荷叶领或者小圆领,甚至没穿过可以暴露出整片锁骨的衣服。 「你怎么还有这么条裙子?」盛疏庭从不记得家里的衣帽间有这么暴露的裙子。 「今天刚买的,怎么,不好看吗?」池思岫看盛疏庭皱眉,莫名地紧张。 她以为盛疏庭会喜欢的,毕竟有的时候走在街上,盛疏庭的目光也会在类似穿着的女孩身上流连。 池思岫也为此打趣过她,盛疏庭倒不否认,只是略有害羞地说:「我就是很好奇,如果你这么打扮会是什么样子。」 当时池思岫就想,或许盛疏庭早就看腻了她千篇一律的小圆领,白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看着再美,拥在怀中也是冰冷的。 她一直想,如果有机会,她要为盛疏庭做一次改变。 但盛疏庭似乎并不喜欢。 盛疏庭无奈地嘆了口气,皱着眉,想说些什么,又捨不得,怕池思岫难过,纠结了许久最后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严严实实地给池思岫裹了起来。 「别冻着!」 可现在明明是夏季。 「盛总,您来了!」穿着灰色马甲的小姐姐热情地跟盛疏庭打招唿。 「这是我太太,你带她进去,王志那桌。」盛疏庭转头对池思岫说,「你穿了高跟鞋先进去坐,我去车里拿点东西。」 灰马甲带着池思岫进了酒吧,她原本想引领池思岫到王志桌前的,但门口的人忽然有急事用对讲唿叫她,于是她远远地指了指王志坐的那桌,问池思岫方不方便自己过去。 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池思岫连忙点了点头。 这是池思岫人生中第一次进酒吧,逢春内灯光缭绕,看得池思岫眼花缭乱。方才灰马甲指的方向有两个十人卡座,昏暗的灯光下她根本没法从那些红男绿女中分辨出哪个是王志。 她生疏地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向那两个卡座走去。 其中一个卡座有个银髮男子穿着件后背有着夸张刺绣的棒球服。这发色,这服装风格,非常王志。 池思岫鼓足勇气,强挤出个大方得体的笑容,朝银髮男子走去。她假装不畏惧地拉出座椅,大大方方地坐下,和满桌的陌生人挥挥手,打了个招唿。 旁边的银髮男子转过头,愕然地望着她。 和王志比,那张脸略显苍老,极其陌生。 笑容尴尬地僵持在脸上。 「嘿,千洋,什么时候招惹的桃花债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吸引了池思岫的注意。 那声音又哑又钝,仿佛历经人间沧桑,见惯世事无常。按理说,这声音并不悦耳,可她却像具备什么魔力,诡异地顺着耳膜深深地印刻在池思岫的大脑。 她蓦地抬头,发现一个银灰色长捲髮的女人正饶有兴趣地审视着她。 那女人化着浓妆,中庭偏长轮廓立体,高耸的鼻樑有几分混血感。那套五官本该给人很硬朗英气的感觉,可长在她那张脸上却又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柔媚和成熟感。 她皮肤光滑白皙,即使笑着眼角也没有一丝皱纹,整张脸上也没有任何衰老带来的塌陷,可池思岫总觉得她应该比自己年长许多岁。 或许是因为那双狭长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装着她这个年龄无法肖想的世故和老练。 女人坦然地穿着一条暗红色的吊带裙,身前白皙的皮肤唿之欲出,却不像池思岫一样紧紧地捏着西服的领口。她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烟,烟雾缠绕指尖,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妩媚妖娆。 「妹妹,千洋不会喜欢你的,还是来姐姐这边坐吧,姐姐疼你!」她浅浅笑着,朝池思岫招了招手。 第2章 愿赌服输 池思岫正要解释,真正的王志总算现身了。 坐在隔壁桌的王志大喊一声「嫂子」,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沖池思岫招招手。 看见熟人的池思岫心里稍微踏实了几分,双手握着拳,紧张地跟这桌发色怪异的男男女女解释:「我朋友在那桌,我刚才认错人了!」 「哦。」那女人有几分失落,掸了掸菸灰,「还以为是千洋认识的新朋友呢!」 王志见池思岫半天没过来,干脆亲自来接。 「嗨,戴青姐,这是庭姐的太太,我嫂子,不好意思打扰了!」王志客套地跟沙发上的女人打了个招唿。 「哦,妹妹年纪这么小就结婚了啊!」那个叫戴青的女人努了努嘴,很惋惜的模样。 看着池思岫要走,她终究还是多事地问了一嘴:「哪个庭姐啊?」 「盛疏庭。」池思岫清晰地说出自己妻子的名字。 「哦,不熟。」戴青抿着嘴笑了笑。 「那我带嫂子走了?」王志隔着西装袖子拉着池思岫的手臂。 戴青失笑,浅吸了口烟:「瞧你紧张的样子,我还能扣着你嫂子不放吗?」 王志吐了吐舌头,赶紧带池思岫撤了。 回车里拿东西的盛疏庭还没回来,桌上的人除了王志她一个都不认识,比方才的侷促好不了多少。 第4页 方才转身离开时,她隐隐听到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阿青,你干嘛一直色眯眯地盯着个小妹妹看?」 那个声音沙哑的戴青笑着说:「因为她好看啊,好久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白花了。」 「哪是小白花,明明裹着深色西服化着浓妆好不好?」 坐到王志预订的卡座后,池思岫便听不到那桌人的对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潜意识里竟对那桌人对她的评价充满好奇。 「嫂子,咱一边儿玩骰子一边等庭姐吧?」王志递给她一个骰子盅。 「可我不太会,我看着你们玩吧?」池思岫怯怯地说。 「我也是刚学的,没多难。」坐在王志旁边穿着短款黑色t恤的女生沖池思岫友善地笑笑。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甜。 说来奇怪,那明明是个释放善意的笑容,可池思岫却莫名觉得那股热情像藏着刺的毛衣。 她硬着头皮接下了骰子。 「我叫杨梦灵,你可以叫我灵灵。」黑t恤的女生很自然地跟池思岫自我介绍。 「我叫池思岫。」 不知道为什么,池思岫觉得杨梦灵看她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太一样。 玩到第三把的时候,盛疏庭总算回来了,看着自己的老婆和自己中意的小情面对面坐着,她只觉有说不出的刺激和忐忑。 「庭姐,陪我出去抽根烟。」不等盛疏庭坐稳,王志便起身又拉着她出去。 池思岫无比后悔自己早上冲动的决定,或许这样的场合,盛疏庭也并不需要她的陪伴。 王志把盛疏庭拉到卫生间门口,无比兴奋地说:「庭姐,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盛疏庭魂不守舍地望着卡座那边的池思岫和杨梦灵。 「怎么摆脱嫂子的监控啊!」 刚才池思岫走错桌的行为给了王志灵感,他指了指隔壁的十人台:「待会儿咱玩游戏,输了的要去那桌待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你金蝉脱壳了吧?」 盛疏庭远远望去,看那几个人的服装和发色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你这什么馊主意!」盛疏庭照着王志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岫岫性格腼腆胆子又小,你让她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拼局?」 「那桌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仔细看看,那是戴青!」 「戴青?」盛疏庭眯着眼仔细看看,确实有些眼熟,「她这是怎么个造型,头髮颜色跟个杀马特似的。」 「嗐,那件事以后她就放飞自我了,全心全意玩乐队去了。我跟她虽然不熟,但认识她的都夸她仗义,有她在你就放心吧,不可能让嫂子吃亏。」 盛疏庭依旧迟疑。 王志嘆了口气:「姐,我知道你是怕嫂子在全是陌生人的环境里不舒服,但你想,如果这种场合真让嫂子待舒服了,以后每次小聚她都跟着,你还想有点自己的不?」 盛疏庭咬咬牙:「那你待会儿戏别演得太假,真生气了我回家不好哄。」 「了解,知道你在家里怕老婆。」王志揶揄。 盛疏庭冲着他的额头唿了一巴掌。 盛疏庭回来后摇的第一把骰子,王志先强调了惩罚:「这把谁输了谁去隔壁桌待一个小时,就算被骂也得死皮赖脸地待够一个小时!」 「哟,那桌有美女啊!你这不像是惩罚,倒像是奖励嘛!」有人跟着起闹。 大家根本没给池思岫留下拒绝的口子。 单纯质朴的池思岫毫无防备地被自己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妻子算计了,输得很惨。 盛疏庭起初还装出一副这把作罢的模样,但王志拉着其他人起闹,非要池思岫愿赌服输,不然以后游戏都没法玩了。 池思岫忐忑地望着盛疏庭,双眸中淡淡的畏惧让她于心不忍,可一想到王志说的话,她还是狠狠心,装出一副体贴的模样:「我带着岫岫过去吧,岫岫脸皮薄,自己过去会怕的。」 「哟,庭姐你可真够宠嫂子的!」 池思岫强挤出一个淡定的微笑,心里想,如果真的宠她就不会硬把她塞到别的桌。 果然,早上她做了个极其错误的决定。现在的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盛疏庭肯定是不想她来的。 她乖巧地跟在盛疏庭的身后,又重新回到那个青姐的对面。 盛疏庭简单说明来意后,戴青「噗嗤」一声笑了:「妹妹,咱们还真有缘分呢!」 她右手托着下巴,看池思岫的眼神仿佛带钩子。 戴青露骨的眼神让盛疏庭有些不自在,她不喜欢别人那么盯着她的老婆。 「盛总既然捨不得自己的小娇妻,干嘛还往我这一桌饿狼的嘴里送呢?」戴青嘲弄地笑了。 「庭姐,你是也要留在那桌了吗?还能不能回来了?」王志聒噪地叫喊。 比起守着池思岫,盛疏庭今晚更想带着杨梦灵共度良宵,自打甩了上个小情后她已经快半个月没开荤了。 没关系,她了解池思岫,就算真的扔进狼窝里,她也能囫囵个的回来。 比这更险恶的情形池思岫都经歷过,几个玩乐队的男男女女应该占不到池思岫的便宜。 她拍了拍池思岫的肩膀,跟戴青摆了摆手,回到了自己的卡座。 戴青收敛了表情,不再像方才那么「如狼似虎」,掐灭了手里的烟。她温柔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妹妹,来坐姐姐旁边,别理那几个坏哥哥。」 第5页 第3章 真真假假 「怎么就坏哥哥了呢!」方才那个银髮男人不乐意了,「明明你是最坏的姐姐好不啦?」 「坏姐姐是要把妹妹灌醉带回床上的,会贴心地给她倒无酒精饮料吗?」戴青白了银髮男人一眼。 池思岫虽算不上洛圈最上层的千金,家底也算殷实,自小接受着最优质的教育,读洛城最顶尖的贵族学校。 在她身边很少有人说话会如此露骨。 她浑身的每根汗毛都无比不自在地竖立着。 不过比起方才稀里煳涂的王志,戴青还是贴心许多的,起码她知道新朋友来了,要帮着引荐介绍。 「我们几个是一个乐队的,miss,你听过吗?」 池思岫摇摇头。 miss,也不知道是思念还是错过。 「没听过也正常,miss名气最盛的那几年,你可能还没上小学呢!那个银头髮的老叔叔叫千洋,我们乐队的队长,也是吉他手,今年四十了吧?」 「三十九!」千洋有些不高兴地纠正。 「看着年轻点的那个小哥哥……」 「怎么我是老叔叔,他就是小哥哥呢?我俩就差四岁。」千洋更气了。 「没办法,谁让我长得年轻呢!」他沖池思岫挑了挑眉毛,「我叫应子,miss的贝斯手。」 「那个戴鸭舌帽的小姐姐叫松岩,鼓手,我叫戴青,现在是miss的主唱。」 戴青介绍一圈后,众人期待的目光落在池思岫身上。 「我叫池思岫。」她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其他值得说的标籤,盛疏庭的妻子吗? 有些羞于启齿。 「哪三个字?」戴青并没放任她自己尴尬。 「池水的池,思念的思,云无心以出岫的岫。」池思岫机械地回答。 「这名字和你气质很搭,就像个出尘不染的小仙女。」戴青满眼温柔地看着她。 她面颊泛红,身上混杂着菸草味和酒气——两种池思岫最讨厌的味道,却意外地不难闻。 「阿青,你能不能别喝点酒就盯着小妹妹看个没完?」那个叫应子的拿出一副扑克牌,在戴青眼前晃了晃,「和新人熟络起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玩游戏,怎么样,小妹妹,闲着也是闲着,玩个游戏啊?」 池思岫连忙拒绝:「我不太擅长玩游戏。」 刚才就是因为玩骰子输了池思岫才被撵到了这儿。 「没关系,哥哥姐姐们不会欺负你的。」戴青和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敷衍一个小朋友。 池思岫其实一直很反感这种特殊对待的态度,但因为侷促,一直没敢说出口。 她拿起戴青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加冰的白兰地,呛得连咳了几声,却仿佛有了底气。 她一本正经地向众人宣告:「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二十二周岁了,是个结婚两年多的已婚女人。一口一个小妹妹,显得我很幼稚。」 桌上安静了片刻,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叫松岩的女孩没憋住,懊恼地说了句:「天吶,连我都得叫她一声妹妹,我今年24,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年轻的!」 「被叫妹妹不好吗?我倒希望还有人叫我妹妹呢!」戴青像个姐姐一样揉了揉池思岫的头。 桌上忽然陷入死寂,没人再敢说话。 池思岫不知道戴青方才的那句话踩到了什么雷区。 「嗨,都至于吗?玩游戏吧!」还是戴青先打破僵局,「玩什么呢?」 「真真假假吧,这个没什么难度。」应子提议。 「什么是真真假假,我能不玩吗?」池思岫怯怯地问。 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游戏,但只要玩游戏就会输,输的人肯定要接受惩罚。 「哎呀,这个游戏很简单的,就是照顾你才玩这个的,你怎么好意思不玩呢?」应子直接把挑出大小王的扑克放在桌子上。 「很简单的,扑克牌有四种花色你知道吧?从这沓牌里随便抽一张,抽到红色的牌也就是红桃和红方就要讲一个真故事,抽到黑桃和草花要讲一个假故事。听故事的人要猜讲故事的人抽到的是黑牌还是红牌,猜对的人多,猜错的和讲故事的喝酒,猜错的人多,就只有猜错的人喝酒。」戴青给池思岫讲了遍规则。 「可我们桌上是五个人,一个人讲故事,四个人猜,很容易平局。」池思岫敏锐地发现了bug。 「平局就都喝酒!」 miss的人从来不在意游戏规则是不是缜密。 听着倒是挺简单的,但酒吧里的游戏池思岫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先玩一轮试试嘛,反正你的饮料里又没酒精,还怕糖水喝多了胖吗?」松岩劝她。 池思岫犹豫着点了点头。她看了下时间,反正就一个小时,过了一个小时盛疏庭就会接她回去了。想到这儿,她探头想看看隔壁桌的情况,却被戴青直接捂住了眼睛,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仙女妹妹,不会想作弊偷看我们的牌吧?」 池思岫无奈,只能安分地抽牌。 第一个讲故事的是千洋。 「我五岁的时候睡觉还尿床。」千洋一本正经地说。 池思岫万万没想到,故事竟会是这种风格。如果到她,她要怎么讲?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钢琴跳芭蕾了吗? 大家一听是这种丢人的事纷纷起闹说肯定是真的,完全不在状态的池思岫只能随大流,结果千洋一翻牌,是个黑桃五。 第6页 千洋满脸得意:「我真是太了解你们这些损人的尿性了!」 第二个说故事的是应子。他淡淡一笑,轻松地说:「我初吻是跟男人。」 「草,应子,你不说你是直男吗?」松岩惊了。 池思岫也惊了,她没想到故事是这种尺度的,借游戏出柜吗? 「来,讲讲细节!」戴青好信儿地眯起了眼睛。 「没有细节,你们自己猜!」应子傲娇地抬起头。 千洋一本正经地分析:「肯定是假的,这么劲爆的八卦应子不可能当着漂亮小妹妹的面爆料。」 大家觉得千洋分析得有道理,应子绝对纯纯的胡说八道。于是池思岫又跟着大家的意见认定应子说的是假话,谁料应子一翻牌,红桃三。 「高中时候玩游戏输了,真心话大冒险,初吻就就他妈的没了!」应子撇撇嘴。 「应子,你玩很大啊,这让我们后面的可怎么讲啊!」戴青埋怨。 应子帮戴青把酒满上:「到你了!」 戴青用夹子从冰桶里捡出一颗冰块,扔到自己酒杯里,淡黄色透明的液体溅了一桌。她深吸口气,喝了一大口酒,缓缓地说:「我曾经为了给我姐报仇,和我姐夫交往过。」 桌上的几人又陷入了沉默。 「怎么样,你们不是一直这么猜的么?这回正式让你们猜一次!」戴青满脸狡黠的笑意。 她的这个故事里,要素未免有些太复杂了,对她毫无了解的池思岫一时间竟没听懂。她茫然地向松岩投去求助的目光,松岩试探地瞄了戴青一眼,发现她的表情依旧温和,才敢说给池思岫听。 「戴红你听过没?」松岩问。 池思岫摇摇头。 「她是一个挺厉害的演员,也是青姐的姐姐。戴红姐为了爱情退圈了,但她老公是个人渣,不仅对她pua、冷暴力,还在外面彩旗飘飘,外遇不断。戴红姐知道后他就变本加厉地pua她,后来戴红姐得了抑郁症,自杀了。」 池思岫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终于明白为什么戴青说希望有人叫她妹妹时全场沉默了。 「戴红姐刚走的那段时间,青姐忍辱负重,每天姐夫长姐夫短的跟在渣男身后,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让渣男身败名裂,倾家荡产,最后进局子了。」 池思岫不知道戴青为什么会在这么一个喝酒玩乐的场合突然提起这件伤心的往事。 松岩讲故事的工夫,戴青已又喝了一杯。 「别歪题,倒是猜啊!」戴青催促。 这一题真的很难猜。 池思岫以为,大家会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是个假故事,然而除了她,其他人都选了「真」。 她觉得匪夷所思。 「松岩姐,按你刚才讲的,戴青应该对渣男恨之入骨才对,所以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就算再擅长伪装,生理性的厌恶也是没法掩藏的。」 池思岫说得坚定异常,桌上的几个人再次面面相觑。 「但怎么说呢,江湖传言,确实是阿青说的那样。从前阿青一直不肯提这件事,今天大概是仙女妹妹在,她心情好吧!」千洋挑了挑眉毛。 「而且你不了解青姐,她有个别人都不具备的特质……」 「诶?仙女妹妹,」戴青蓦地打断了松岩,「为什么你叫她松岩姐,却叫我戴青啊?我比松岩还要大几岁呢!」 满桌人谁也没想到,此时此刻戴青最在意的竟是这个。 池思岫纠结着要怎么回答她时,戴青又笑了,再次揉了揉她的头:「以后要叫姐姐。」 说话的同时,戴青翻过了手里的牌,黑桃q。 「你们这群傻子,对我的了解都不如刚认识的仙女妹妹,怎么会是真的呢?我是有多噁心会和那种人渣搞在一起。在你们眼里,女人的手段就只剩下色.诱了吗?」她一声轻蔑的冷哼。 猜错的人愿赌服输地喝了酒。 「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说的是假话呢?」戴青歪了歪身子,嘴唇几乎要贴上池思岫的耳廓,轻声问。 「就……第六感。」池思岫侷促地回答。 戴青在她耳边嘆了口气,暖暖的气流钻入耳孔,池思岫浑身发痒,却挠不到。 「仙女妹妹,该你讲故事了。」千洋也跟着戴青叫她仙女妹妹,却遭到了戴青的白眼。 他第一次叫的时候戴青就想提醒了。 「我叫可以,你叫显得轻浮。」 旁边的松岩和应子齐刷刷地撇了撇嘴。 池思岫不知道自己该讲些什么,或许她也应该讲个和刚才那些一样刺激的故事。 「没关系,你随便说点什么就好。」戴青看出了她的紧张。 许是刚才那口白兰地的酒劲儿忽地上头,池思岫把自己这辈子全部的勇气都用在了这场真真假假的游戏里。 「我十九岁的时候,被我的亲生父亲用药物迷晕,打扮成一只秀色可餐的小兔子,送到了一个已婚女的床上。」 第4章 你很奇怪 桌上的几人发出阵阵诧异的惊唿。 「哇哦,十九岁,还没到法定婚龄呢!」应子难以置信地盯着池思岫,「这是亲爹能干出的事儿吗?」 「那个女总裁不会就是刚才提的那个盛什么庭吧?」松岩大胆猜测。 「盛疏庭就结过一次婚好吗?虽说她玩得花但婚姻大事还是慎重的!」已有些醉意的千洋口无遮拦地说。 第7页 他瞥见池思岫,发现她脸色有些难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用力抽了自己个嘴巴:「我这个人喝多了就爱满嘴跑火车!」 池思岫并没接茬,而是垂下浓密的睫毛,不让别人看她眼眸中的失落。 「肯定是假的,哪有这种禽兽爹。」应子率先给出他的答案。 「嗯,假的。」 「肯定是假的……」 大家异口同声地猜这是假的,更像是对池思岫的安慰。 戴青按住了池思岫打算翻牌的手,把那张扑克混进其他扑克牌里。 「不跟他们玩了,没意思。」 池思岫抬起头,乖顺地笑笑,可怜兮兮的眼眸中仿佛闪耀着小星星:「到一个小时了吗?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可以。」戴青沉着脸。 狭长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樑原本就有几分孤傲,之前因为一直笑着,妩媚掩盖了天生的清冷感,此时忽然表情严肃竟让人不由得嵴背发寒。 「你别把她吓着!」松岩莫名地紧张。 她刚认识戴青时,最怕看她冷脸。 池思岫却不怎么怕,一双眸子清澈而明亮。 「还没到时间,你陪我出去醒醒酒。」戴青的声音柔柔的,脸上却依旧没有笑意。 池思岫有几分犹豫。说到底,她跟戴青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 戴青向前探了探身,嘴唇贴着池思岫鬓边的髮丝:「怕我吃了你吗?小兔子。」 池思岫挺直身子,没给她任何反馈。 戴青换成了只有池思岫能听见的音量:「你是怕盛疏庭吃醋,还是怕她不吃醋?」 池思岫攥紧了拳头,指甲虽短,陷入掌心依旧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戴青随手摘下松岩的帽子,扣在池思岫的头上。松岩的头围大概比池思岫大一圈,帽子盖在她头上遮到了她眉毛以下,眼前一黑的池思岫稀里煳涂地跟着戴青出了逢春。 她摘下帽子,发现自己已站在路边,戴青伸手帮她招唿来一辆计程车。 「你家在哪?」戴青问她。 「不是说要陪你醒醒酒吗?」 「已经醒了。」 看来戴青只是想带她离开逢春。 池思岫迟疑了一下,问:「你送我吗?」 戴青浅浅一笑:「怎么,小兔子不敢一个人回家吗?」 池思岫打开后车门,坐进去后往里挪了挪,留出了戴青的位置,没关车门。司机,池思岫,戴青,三个人僵持了几秒。 「告诉司机师傅,你家在哪。」戴青用命令的语气说。 「在丰澜江边上随便停一下就行。」 「你家住丰澜江里?」戴青轻笑。 「嗯,跳进去就到家了。」池思岫目光迷离地望着窗外,随口开了个玩笑。 戴青却身子一僵,坐进车里,关上车门:「这种玩笑不好笑。」 池思岫忽然想起戴青的姐姐是因为抑郁症自杀。 「我就是想去江边醒醒酒。」 「你喝了吗?」 「我喝了你杯里的啊!」池思岫用手冰了冰涨红的脸。 「行,你赢了。师傅,走吧,去江边。」 两人一路沉默。 池思岫调了许久帽子的松紧,始终觉得不太舒服,最后干脆直接扣在戴青头上。 戴青简单整理了一下,没摘。 大概是车里的气氛太沉重,司机对这单生意并不是很感兴趣,很实诚地把俩人扔在通往沿江步行路最近的入口。这里没有公园,没有广场,没有游客,连路灯都有些昏暗。 丰澜江位于洛城市区,跨江大桥两侧高楼林立,鳞次栉比,到了夜里各色的霓虹灯亮起,映在江面上格外好看。 夜游丰澜江向来是游客来洛城的必打卡景点,但司机停的位置将将好符合此时池思岫的心境,没有繁华的夜灯,没有喧嚣的人群,只有一条黑漆漆的通往江边的路。 戴青怕池思岫下台阶的时候踩空,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为她照明,却意外发现她并不娴熟地穿着一双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 她的脚并不怎么稳当地踩在向下的台阶上,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崴到脚。 戴青按着她的肩膀,问:「你多大脚?」 池思岫微怔,然后诚实地回答:「37码。」 「刚好,我也是,咱们换下鞋子吧。」戴青直接不拘小节地在台阶上坐下,拍了拍旁边,示意池思岫也坐下。 池思岫闷着头坐下,也没问原因,顺从地跟戴青换了鞋。 戴青穿的是双不到5厘米的小矮跟凉鞋,穿上那双鞋重新站起来时,池思岫觉得自己如获新生。 正如戴青所猜想的那样,她并不擅长穿高跟鞋,今天会穿这双鞋完全是因为买裙子的时候店员跟她说配这双鞋会更好看。 相比之下,换上10公分高跟鞋的戴青走在台阶上如履平地。 「我年纪小的时候特别喜欢穿超高跟的鞋子,觉得这样会显得我气势更足些。」戴青笑中带着几分对自己曾经天真想法的讥讽。 方才池思岫穿着高跟鞋时和戴青差不多高,此时两人换了鞋,戴青明显比池思岫高出一大截。 池思岫手臂搭在河边的栏杆上,眺望黑夜中泛着微波的河面。 戴青背靠着栏杆,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犹豫了一下,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没带火吗?」池思岫问。 第8页 戴青摇头:「你应该不喜欢烟味吧?」 池思岫转头望着她,嘴唇翕动,几番纠结,最后却说了句:「你很奇怪。」 * #章末彩蛋:戴青 逢春酒吧。 戴青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池思岫那一桌。 尽管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甚至都看不清池思岫的神色,可她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池思岫的侷促。她下意识地晃动着手中握着酒杯,若有所思。 「阿青,魂儿被刚才那个小仙女勾走了?」千洋笑她。 戴青对他的打趣无动于衷。 「盛疏庭,我怎么记得这个人,玩得很花呢?」戴青问。 「你没记错,她是出了名的小泰迪。」八卦小能手应子肯定地点点头,「而且据传闻,她老婆非常不尽如人意。」 「就这还不尽人意?」松岩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能娶到这样的老婆她是积了几辈子的德,还不知足!」 「嗐,出轨的人总得给自己找点理由吧!家里老婆貌若天仙还出轨,天理难容啊!」 几个人的议论让戴青的脸色更加难看,目光仿佛缝死在池思岫身上。 「阿青,再喜欢,她也是别人的老婆。盛疏庭出轨,不代表她老婆也喜欢玩婚外情。」千洋伸手在戴青眼前晃了晃。 「嗯?」戴青似乎回过神来,恢復最初那个慵懒的笑容。 「不是喜欢,她让我想起戴红了。」 第5章 待价而沽 戴青知道自己是个奇怪的人,可她跟池思岫才认识了这么一小会儿,她是怎么慧眼如炬地看出她的奇怪的? 「酒吧里的你总是笑着,看我的眼神像一只狡黠的狐狸看自己的猎物,可一出来你却变成了一只高冷的狼。」池思岫认真打量着戴青,「有没有人说过,你不笑的时候有点吓人?」 原本面无表情的戴青「噗嗤」一声笑了,脸上又挂回那个妩媚又世故的笑容:「那我以后都对你笑,好不好?」 池思岫点点头,情绪没有一丝波澜地说:「对,你在酒吧里就是这种感觉。」 八月的洛城,晚风捲来一丝凉意,戴青拢了拢衣襟,淡淡地嘆了口气:「原来你是一只什么都明白的小白兔。」 池思岫笑了,大约是她今晚第一次笑,发自肺腑地笑出了声,而不是尴尬的微笑。 她笑了好一阵,笑到微喘,然后哑着声音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呢?」戴青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池思岫认真想了想:「就比如,刚才在酒吧里,尽管你挡着我的眼睛,我还是看见盛疏庭走了。」 她顿了顿,深吸口气,仿佛鼓足勇气一般:「走的时候我刻意瞥了那桌一眼,那个叫杨梦灵的女孩也不在桌上了。」 按常理说,戴青此时应该安慰她几句,比如只是巧合之类的,可看着头脑清晰的池思岫,虚伪的假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她不由得想,或许曾经的戴红也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却宁愿假装信了别人安慰的话,装傻,做一个乖巧而本分的妻子。 「盛疏庭一直对我很好。」池思岫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嗯?」 「首先,她对我算是有恩的,其次,她对我温柔体贴,我不喜欢的事她从不强迫我,第三,我的父母很喜欢她……」她摇了摇头,「喜欢不对,应该是依附,像寄生虫对宿主,蚊子对一切恆温动物那样……」 她掰着手指数完盛疏庭的优点后,又开始一根一根展开自己的手指,数自己的不足。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她呆呆地望着自己展开的小指,发了好半天的愣,「嗯,这一条就足够了。更何况,她和杨梦灵,也是我单凭第六感的胡乱猜想。」 戴青不再倚靠着栏杆,站正身子,然后扳着池思岫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 「有几句话,或许你用不上,但你一定要记住,就当是我送给你的预防针了。」 戴青的眼睛格外明亮,如同夜空里的星辰。 池思岫看得有几分沉迷。 「无论她怎么巧舌如簧地pua你,你要坚信,错的人不是你。」 就在戴青说这句话的前一秒,池思岫还在自我反思,是不是因为她和盛疏庭的不和谐导致的偷腥。 「可,如果真的是我的错呢?」池思岫没法做到盲目自信。 「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都不是她婚内出轨的理由。」戴青字字铿锵。 也对,她可以离婚的,池思岫一直是同意离婚的。 她轻咬着下唇,浅浅地点了下头。 「第二,人只要活着,就没有绝境。」 池思岫眉头微蹙,歪了歪头,并不贊同。 「可能,只是你没遇到过绝境吧。」 江边的风卷乱了她的长髮,戴青忍不住伸手帮她整理。 「你也不会,如果真的有走投无路的那天,记得来逢春找我。如果我恰巧不在,就在逢春等我。」 「打烊了也可以继续等吗?」池思岫笑着问。 「可以。」 「为什么呢?我们不过是陌生人而已。」池思岫继续笑着,勾起的嘴角抿着几分讥讽。 她挺直嵴背,盛疏庭的西装从她的肩膀滑落,露出里面那件银白色的低胸裙。 「你是在觊觎我吗?」池思岫问。 戴青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的胸前:「你现在的样子,确实比方才裹着西装更好看。」 第9页 「我劝你别打我的主意,不然你会是第二个盛疏庭。」 虽然有些冷,但池思岫喜欢这种浑身汗毛竖起的凉意。 戴青笑了,重新靠回栏杆上:「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是第二个盛疏庭,别说你现在还是有妇之妇,就算你离婚了,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她说得很直白,全然不顾听者的感受。 「挺好的,我这样的人,也不该有人喜欢。」 或许她註定就不该拥有恋人。 不想被探究秘密的人,自然也不想追问别人的秘密。两人成功把话题引到了死胡同,安静地听着河水流动的声音。 几分钟后,池思岫的手机提示音率先打破沉默。 盛疏庭的微信总算到了。她说她临时有急事,回公司加班了,她让家里的司机去逢春接池思岫。 池思岫犹豫了片刻,回了一条语音。 「我已经离开逢春,马上到家了。」 她不知道盛疏庭会不会当着杨梦灵的面听那条语音。 「没想到你看着那么乖,居然还会说谎。」戴青笑她。 「我确实要回家了。」 当寒意顺着皮肤渗进肌肉,池思岫知道,继续冻下去,她会感冒。她弯下身子捡起西装,重新披好。 捡西装的剎那,她忽然想起自己此时正穿着戴青的鞋。 一想到那双高跟鞋穿起来两条腿会从脚踝疼到骶髂,她假装忘了换鞋的事。然后暗下决心,如果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报答戴青的换鞋之恩,但今天就容她自私一次吧。 她和戴青各叫了一辆车,穿着彼此的鞋子回了家。 * 如她所想,家里的灯是暗的,盛疏庭没回来。 她给盛疏庭打了个电话,电子女声机械地告诉她,盛疏庭的手机已关机。 她忽然联想起无数个类似的夜晚,几乎猜到了盛疏庭明天会用的藉口。 她抱着随手拿起的靠枕,侧卧在沙发上,没卸妆洗澡,没换件舒服的衣服,就保持着那个姿势胡思乱想了一整夜。 她一直在劝慰自己,是她过于敏感胡思乱想,或许真的只是凑巧,盛疏庭和杨梦灵都是恰巧有事提前离开。 盛疏庭那么温柔体贴,对她满眼的爱意怎么可能都是假的呢? 她至今仍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盛疏庭满眼的怜惜。 那天她绝望地在琴房里拉着大提琴,纠结着是一死了之还是离家出走。这两件事对她来说都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不到一个月之前,她身负巨债的亲生父亲刚把她打包成一只小兔子送给洛城赫赫有名的女总裁,只因为她跟女总裁死去的白月光有那么几分相似。好在这个女总裁对她无感,一番奚落便离开了。 原本以为可以通过卖女儿后半生无忧的池远慌了,开始变本加厉地对外「销售」女儿,仿佛恨不得给她贴个价签,拿到台上去拍卖。 每天都会有人在琴房的玻璃落地窗外看她。那个原本她最喜欢的,洒满阳光的琴房此时变成了保护「展品」的玻璃罩子,而她像个八音盒上拉着大提琴的娃娃,只要有购买意向,就可以隔着罩子观赏一二。 那天来了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池远叫他乔少。 看池远脸上谄媚的笑容池思岫就能判断出这个乔少应该来头不小,他当着池远的面跟池思岫说了几句轻浮的话。池思岫强忍着噁心,攥紧拳头,勉强维持着脸上礼貌的微笑。 恰巧此时有人给乔少打电话,他出了琴房。 看出池思岫不开心的池远皱着眉劝道:「岫岫,你别任性,这个乔伊宁家里很有钱,你和他结婚了将来过的还是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是你亲爸我还能害你吗?」 池思岫没吱声,低垂着头。 池远见她油盐不进,有些恼火,压低了声量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电脑上的搜索记录我都看到了!你以为你休学出去打工是件容易的事吗?你长这么大,十指不沾阳春水你有什么生存的技能?你到了社会上就是被坏人骗……」 池远接下来讲了半天社会的险恶,仿佛池思岫要是离开这个家就会立即被剥皮噬骨,吃得干干净净。 他正讲得唾沫横飞时,乔伊宁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穿暗红色羊绒大衣的女人。 女人乌黑的长髮披落肩头,垂至腰间,看上去又滑又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化着浅粉色的眼影,和腮红融成一片。她发现池思岫正抬眸看她,唇角勾起,露出个温柔的微笑。 「怎么样,是不是跟秦画舫有那么三五分的像?」乔伊宁站到池思岫的身边,语气像炫耀自己新买的豪车。 他右手极自然地搭在池思岫的肩膀上,全然不顾池思岫的厌恶。 「虽然有点贵,但我先买个半年也不算吃力。」 女人不悦地皱了皱眉:「乔伊宁,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乔伊宁嗤笑,搂着池思岫的手加了几分力,轻蔑地瞥了池远一眼:「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问她爸。」 女人的脸彻底黑了。 她愠怒地挑了挑眉毛,凝视着池远:「卖女儿?」 池远干笑了两声:「乔少开玩笑呢,我就是想给女儿找个好点的人家……」 「那你看我算不算好点的人家?」女人强势地打断了池远。 乔伊宁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后恼火地说:「盛疏庭,我让你过来就是想给你看看,不是让你来跟我抢女人的!」 第10页 那个女人,也就是盛疏庭,倨傲地笑了。 「可是我比你有钱啊!」 * #章末彩蛋:戴青 戴青回到逢春后没继续跟千洋他们喝酒,而是到酒吧后面的工作区直接找到夜班经理。 「你通知下店里的所有人,以后池思岫再过来,你们好好招待着,然后立马打电话跟我报信。」 夜班经理满脸迷茫:「池思岫是谁?」 戴青有点不高兴:「就刚才跟我一桌喝酒的那个裹着西装的小姑娘,一开始坐王志那桌的。」 逢春每晚客人很多,夜班经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哪个。 「老闆,给个照片吧,就算我和今晚的服务员能对上号,也没法跟其他人形容啊!」 意识到是自己理亏的戴青嚣张气焰立时清零,尴尬地舔了舔嘴唇,没吱声。 「没有照片?」夜班经理被难到了,但面对大老闆的要求,作为一个优秀员工绝对不能直接说不。 「这样吧,我去看看监控,能不能截个清晰点的图。」 戴青嘆了口气,摆摆手:「算了,除非她刻意抬头看监控,不然哪能截到清晰的五官。」 经理松了口气,以为戴青认清现实了。 「在拿到她照片之前,我天天过来这儿盯着吧。」 第6章 浮生一梦 盛疏庭一回家就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池思岫,一夜荒唐的好心情霎时被愧疚取代。她跪坐在沙发旁,温柔地抚摸着池思岫额前的碎发,欣赏着妻子那张即使熟睡也如同艺术品一般的脸。 这样仙女般的人,如果在床上能跟杨梦灵一样热情就好了。 她向前凑了凑,想亲亲池思岫的脸颊。 她的一缕长发恰巧落在池思岫的脖子上,突如其来的痒感让池思岫惊醒。她打了个寒颤,睁眼看到有张脸距离自己不到一寸,本能地一声惊唿,向后退了些许。 「怎么睡在这儿了?」盛疏庭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后脑。 池思岫沉默着打量了盛疏庭一番。妆容和昨天几乎是一致的,或者说,盛疏庭每天化的妆都差不多。衣服是昨天的衣服,残留着逢春里的酒气和她昨天香水的尾调。 如果是往常,池思岫会本能地相信盛疏庭说她昨晚在办公室加了一夜的班。 「怎么才回来?」池思岫淡淡地问她。 「哎,」盛疏庭无奈地嘆了口气,眼眸黯淡地说,「公司里的事儿实在是太烦了。」 池思岫从不会问盛疏庭公司里到底有哪些特别烦的事,有什么工作一定要晚上加班,以及为什么一加班就是一整夜。 她伸手摸了摸盛疏庭的脸,又把手指伸进她的发缝帮她拢拢头髮。 「累了吧?你等我换下衣服给你做早餐。」池思岫从沙发上坐起。 「嗯,我要吃蛋堡,吃完早饭我要搂着你睡一觉,困死啦!」盛疏庭声音黏煳煳地跟她撒娇。 池思岫浅浅一笑,和往常的温柔乖顺别无二致。 「我今天跟爸爸说好要回家吃午饭的,他说沫沫想我了。」池思岫随口撒着谎。 盛疏庭扁着嘴:「池以沫真讨厌。」 池以沫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关键时刻拿出来还挺好用的,盛疏庭总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较劲。 池思岫起身朝卧室走去。背对着盛疏庭的剎那,她脸上的笑容淡去,咬得发酸的牙齿让面部的肌肉僵硬而狰狞。 她可以确定,昨天盛疏庭并没在办公室加班。 盛疏庭是油性皮肤,熬了一夜她的髮根肯定会出油,脸上的妆也不可能还摸得出粉质。显然她洗过澡又重新化了妆,只不过还穿了昨天的衣服。 盛疏庭的办公室常年放着几套备用的干净衣服,按她的习惯,如果她是在办公室洗的澡,不可能不换一身干净衣服。 这种简单的漏洞池思岫只要稍一动脑就能想明白,可她从来没想过,因为她本能地信任盛疏庭。 多年来,她眼中的盛疏庭始终是带着滤镜的。 盛疏庭赶走了乔伊宁,帮池远还了债,撕下了池思岫身上的价签,却并没强迫她任何事。 她温柔地揉着池思岫的头髮,轻声说:「你就像个水晶的艺术品,没有一丝杂质,干净剔透,我不喜欢那些污秽的人用骯脏的手摸你。」 她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小心翼翼,仿佛她真的是个水晶摆件,碰一下就会碎。 她求婚的时候格外紧张,用满是汗的手帮池思岫戴上了钻戒。 「其实,其实你可以拒绝我的,你不要因为你父亲的原因就违背本心答应我的求婚,没关系的……」她侷促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愿意,是真的愿意。」池思岫坚定地说。 盛疏庭是她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对她极好,又无所求的人。 盛疏庭激动地抱紧了池思岫。 「我们结,你还可以继续上学,除了搬个家,其他不会有任何改变!」 于是,在两人相识两个月后,池思岫二十周岁生日的那天,她们正式领了结婚证。婚后两人虽在某些事情上不和谐,但盛疏庭从没因此苛责过她,如果她不愿意,盛疏庭从不勉强。 池思岫想不通,曾经集一切美好于一身的盛疏庭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或者说,是她压根就从没认清过盛疏庭。 她耐着性子把盛疏庭哄睡后洗了个澡,换上条舒适的圆领荷叶边的白裙子。 第11页 她很纳闷,昨晚盛疏庭明明也是温香软玉在怀的,怎么现在还能睡得如此香甜。莫不是俩人昨天折腾了一夜?她实在想不通,那种无聊的事,是怎么让人如此沉迷的。 她从鞋柜里选了双舒适的平底鞋,拿了个纸袋,把昨天穿回来的那双凉鞋装了进去,然后打车去了逢春。 上午的逢春门是落锁的。她站在逢春的门口,拿出手机搜了下逢春的营业时间,这才知道酒吧通常只在晚上营业,自己白撒了个谎。 她转身正想走,忽然看见穿着牛仔裤大卫衣的戴青打着呵欠从计程车上下来。 乍看见素颜白裙的池思岫,戴青还愣了半秒,然后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我就说你是朵小白花嘛。」 「逢春不是晚上才营业吗?你怎么会现在过来?」池思岫好奇地问她。 戴青嘆了口气:「因为我猜你并不知道酒吧要在夜里才营业。」 池思岫的心里忽然有了底。 她举了举手中的纸袋:「我是来还鞋子的。」 戴青带着池思岫进了逢春。 对于才休息没几个小时的逢春,屋内的酒气还没散尽。戴青让池思岫坐在吧檯前的高椅上,给她接了杯温开水,然后自顾自地煮起了咖啡。 「你的那双鞋我没带来,这样就又给了你一次见我的机会。」戴青戳破了池思岫的小心思。 「不应该是你再一次见我的机会吗?」池思岫反驳。 戴青浅笑:「好吧,是我想见你。」 「你这么跟一个已婚女人说话,是会引发误会的。」池思岫板着脸。 戴青拿着杯冰美式从吧檯里走出来,坐在池思岫旁边:「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池思岫的眉头有瞬间的皱起,然后又迅速舒展。 「你不是来求我帮你找杨梦灵的吗?」戴青意味深长地看着池思岫。 池思岫没想到自己在戴青面前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藏不住任何心思。她开始相信身边人给她灌输的理念,她太简单,太容易被人看透了。 她索性直接坦承地跟戴青摊牌:「我从小被父亲保护得很好,就像只笼中鸟一样,或者说,是牵线木偶。从前是父亲的牵线木偶,现在是盛疏庭的。所以我没什么朋友和人脉,如今发现了身边的险恶,才知道自己翅膀稚嫩得根本飞不起来。」 「咱不拽文,直白来说就是你找不到人帮忙,只能想到我了呗。」戴青翻译了一下池思岫的话。 池思岫点了点头。 「我既不是律师,也不是私家侦探,只是个小酒吧的老闆,你妻子出轨找我帮忙专业有点不对口啊。」 「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很愿意管我的闲事。」池思岫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戴青蹙起了眉头。 几秒钟后,她懊恼地嘆了口气。 「你的第六感很准。」 戴青拿出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然后顿住。 池思岫以为戴青后悔了,有些紧张地说:「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昨天你跟我换鞋子的事,以及,今天你帮我找杨梦灵的事,我都会永远记着。我欠你两个人情,将来如果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赴汤蹈火也会帮你!」 戴青蓦地转过头,有些暧昧地捏了捏池思岫的耳垂:「怎么个赴汤蹈火法?有求必应吗?」 「有求必应!」池思岫点点头。 戴青的手指顺着她的耳垂划过下颌线,哑着嗓子低声说:「漂亮的女孩子是不能随便说这种话的,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我不需要你赴汤蹈火,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让我给你拍张照片。」 池思岫本能地皱眉。 「你放心,不会拿你照片做坏事的,单纯的,觉得你好看,想留个照片,将来有机会说不定能照着你的模样整一整呢!」戴青嬉笑着说些不靠谱的话。 「不拍照不给电话号码吗?」 戴青点头。 「那拍吧。」池思岫坐正身子,拿出拍证件照的架势。 戴青随手给她拍了个正面照。不得不说,长成池思岫这样,随便一拍都好看得可以当手机壁纸了。 她把手机重新调回刚才的界面,递给池思岫。 屏幕上显示着戴青和另一个人的聊天记录,戴青问那人杨梦灵的手机号,那人爽快地发来两串11位的数字,随后八卦地问:「你这是铁树开花了吗?」 池思岫看了下时间,聊天发生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原来戴青昨晚就预料到了。 她在通讯录里存下杨梦灵的电话。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拿到证据让盛疏庭净身出户吗?」喝完咖啡的戴青随手拿出一支细长的女士烟,刚翻开打火机的盖子,就想到池思岫大概不喜欢烟味,于是把烟和打火机放在吧檯上。 「你太瞧得起我了,」池思岫从吧檯椅上站起,「由于我家庭的原因,我和盛疏庭是签过婚前协议的。」 两人结婚的时候,盛疏庭就留好后手了。 「那你这么着急去找杨梦灵?」戴青还以为她是迫不及待想报復盛疏庭。 「我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击破我对她所有的幻想。」 「对了,无论发生什么,别忘了我昨晚跟你说的话!」 池思岫已无暇回忆昨晚戴青说了什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逢春。 第12页 戴青望着她决然的背影,扁了扁嘴,无聊地自言自语。 「还真是忘恩负义,连声谢谢都没说,我怎么信你将来为了我赴汤蹈火?」 池思岫走在逢春门前那条清冷的路上,给杨梦灵打电话。前两个电话杨梦灵都没接,但池思岫仍锲而不捨地给她打。 第三通电话,杨梦灵总算接了。她无比暴躁地对着电话怒吼:「一大早的打什么打,催命啊!」 看来杨梦灵也在补觉。 池思岫模仿盛疏庭助理的声音和语调,语气平稳地说:「盛总说她有东西落在您那了,要我现在去您那里拿。」 「什么要命的东西非得现在过来拿!」杨梦灵依旧很不耐烦。 池思岫深吸口气。她求锤得锤,也算心安了。 「她说,她的婚戒找不到了,应该是落在您那了。」 电话那边的杨梦灵沉默了,几秒钟后,她不再像方才那么烦躁,淡定而平静地问:「你是池思岫吧?」 * #章末彩蛋:戴青 戴青回家时已经很晚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几乎没怎么费力就睡着了。 梦里,戴红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床头凌乱地摆着许多已取出药物包装的残骸。 戴青已经很久没梦到过戴红了。她远远地站在屋子的一角,不敢走近。可她没想到,戴红蓦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戴红的脸变成了池思岫的。她浅浅地笑着,柔声说:「你救不了戴红,也救不了我。」 戴青从梦中惊醒。 昨晚大概是醉得太厉害,她睡前竟忘了拉窗帘。屋外天气晴好,完全不似她此时的心情。看了下时间,她匆忙地洗脸化妆,拎着池思岫的高跟鞋出门了。 她想着把鞋放在逢春,之后池思岫过来就可以直接还给她了。但上车之后,她又改了主意。 「师傅,麻烦调头回去,我忘了件东西。」 只要这双鞋不还回去,她就有和她再见面的理由。 第7章 好看而已 池思岫没想到杨梦灵会一下就猜到是她。 她无措地捏紧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见一面吧,这个手机号是你的微信吗?我加你,然后给你发个地址,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下楼接你。」 杨梦灵显得格外热情。 半分钟后,池思岫收到了杨梦灵发来的地址,是个商业区的高档公寓。 两人会面的过程十分顺利。杨梦灵亲自下楼接她,脸上化着精緻的妆,虽不及昨日浓艷,却也是恰到好处,适合日间的光照。 池思岫打车过来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能从补觉的状态到此时的明艷动人,想必是很在意和池思岫的这次碰面的。 「和盛家的豪宅比,我这儿可能有些简陋了,盛太太您别嫌弃。」杨梦灵递给池思岫一双纯白的拖鞋。 「叫我名字吧。」池思岫总觉得杨梦灵叫她盛太太是赤裸裸的讽刺。 杨梦灵的公寓是两室两厅的结构,一间大主卧,隔壁是个衣帽间,客厅和餐厅相通。 「我家不大,咱们就坐在这儿聊吧。」杨梦灵用下巴指了指餐桌。 两人面对面坐着,杨梦灵面前是一杯冰美式,池思岫面前是一杯温开水。池思岫有些恍惚,仿佛人还在逢春。 「我以为你会盛气凌人地来质问我,没想到……你还挺内向。」杨梦灵右手拄着下巴,眼含笑意。 「你这么热情地招唿我过来,应该是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吧?还需要我主动问吗?」池思岫面色淡然。 杨梦灵点头:「你说得对。」 昨天见池思岫之前,她以为池思岫会是个精明强干的富太太,通过自己的手腕把盛疏庭拿捏得死死的。但盛疏庭魔高一丈,依旧背着她在外面偷腥。 她万没想到盛疏庭如此忌惮的盛太太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满眼的天真纯净,对盛疏庭深信不疑。 这样随便一根胡萝蔔就能骗走的小白兔,也不知道盛疏庭在怕些什么。 直到今天再见她才知道,池思岫干净归干净,但不是傻子,被蒙蔽不过是从没想过枕边人竟会如此不堪。 「就从我怎么在电话里猜到你是池思岫开始吧。」杨梦灵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切入点,「因为你说婚戒。」 池思岫双手握着水杯,耐心地等待杨梦灵的详细讲解。 「盛疏庭临走前,因为婚戒有过那么一点小插曲。你也知道,盛疏庭喜欢用左手,所以她会习惯性先摘婚戒。早上她洗澡的时候,我把她的婚戒藏起来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发现,所以原计划我是要拿着婚戒去找你挑衅的。」 池思岫的第六感没错,杨梦灵果然恨不得她和盛疏庭的事全都暴露于她的眼前。 「盛疏庭洗澡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婚戒,所以我和她都百分百确定她是戴着婚戒从我这离开的。」 杨梦灵见池思岫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笑着讥讽:「你说盛疏庭这个人是不是很有趣,外面的小情从来没断过,可有的时候却表现得好像对婚姻格外忠贞一样。」 「所以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说,」杨梦灵恨恨地咬着牙,眼圈蓦地泛红,「盛疏庭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女,人渣中的人渣,我看不得这种渣滓婚姻美满,有个温柔漂亮,人人羡慕的妻子。」 第13页 池思岫面容惨澹地笑了:「我也想不通,她何苦留着我这样的妻子。」 杨梦灵用指节抿了下眼角的泪,重新挂上一个甜甜的笑容。 「像你这么干净的人或许不知道,盛疏庭结婚前在圈子里就有小泰迪的称号。据说结婚前的单身派对上她还信誓旦旦地说她遇到了真爱,婚后要重新做人,但,哎,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你们结婚后不到半年,她就不老实了。」 「盛疏庭这个人,最垃圾的点就在于,不择手段。她想要的,就一定会挖空心思地得到,说各种各样的谎。比如,在她的众多情人眼里,你恐怕有一千张面孔,丑陋的,跋扈的,低俗的……」杨梦灵观察着池思岫的神色,发现她在面对诋毁时内心毫无波澜。 「遇到漂亮的说我丑,遇到温柔的说我跋扈,遇到谈吐高雅的说我低俗?」池思岫浅猜一下。 杨梦灵点头。 「这都不算噁心的。她对有些人会承诺离婚再娶,但玩腻了之后就马上把人抛在这一边。还有的时候,她甚至假装未婚。我有个朋友,被她骗得晕头转向,被她抛弃后割了腕。」 池思岫暗暗攥紧了腿上裙摆。 「你不用怕,她被救回来了。你猜盛疏庭知道后是什么态度?」杨梦灵笑着问她。 池思岫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先是给了我朋友一笔钱,我朋友不肯要,她就觉得我朋友一定还有阴谋,于是威胁她,如果她敢把事情闹到你的面前,她的父母,弟弟在洛城都没法活。」 池思岫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杨梦灵却笑得妖媚:「你看,她多蠢,暴露了自己的软肋。也就是她这句话才让我知道,她很怕你知道她在外面的事。」 「她为什么怕我知道呢?」池思岫想不通她何德何能成为盛疏庭那种人的软肋。 「喜欢你呗!」杨梦灵浅笑,「她愿意撒谎哄你这么久,肯定是很喜欢你的!」 「能别玷污喜欢这个词吗?」池思岫声音清冷,无奈地嘆了口气,「你见过谁是这么喜欢别人的?」 杨梦灵不以为然,对盛疏庭那种人来说,最喜欢,也不过如此了。 她看了眼时间,问池思岫:「想不想看看她的本来面目?」 「嗯?」 池思岫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杨梦灵当着她的面给盛疏庭打了个电话,然后用食指抵着微微嘟起的唇,示意她不要出声,随后打开了手机的扬声器。 接下来的几分钟,池思岫见识到了技艺高超的调情。杨梦灵撩人的言语搔得人心里痒痒的,盛疏庭也不像往日那么温柔正经,话里话外都是对欲望的暗示。 明明才分开没几个小时,盛疏庭还是愿意再跑来见杨梦灵一趟。 当然,她要先谨慎地跟池思岫报备。 杨梦灵的电话刚挂断,池思岫的手机就响了。盛疏庭说她要回公司处理昨天晚上残留的工作,晚上可能会回来晚一点,如果太晚了就不要等她吃晚饭了。 池思岫轻声笑道:「刚好沫沫捨不得我,要我住一夜再回。」 「那不行!」盛疏庭忽然撒起娇,「不能让池以沫养成这种黏着你的坏习惯,再说了,刚才你都没搂着我睡,晚上你不能不回家。」 池思岫强忍住想讥笑的冲动。 盛疏庭这个人还真有意思,留给她足够的时间在外面偷腥不好吗?大概也正是她这种矛盾的行为才迷惑了池思岫,让她多年来从没怀疑过盛疏庭的忠诚度。 「嗯,那我吃完晚饭就回去。」 池思岫刚挂断电话杨梦灵就笑出了声。 「你看,怎么会有人虚伪到这个程度呢?真是开了眼了!」 杨梦灵从客厅的餐边柜上拿了手机充电器,又打开柜门拿出瓶水,几袋吃起来不会发出「咔嚓」声的零食。她打开衣帽间的门,把这些东西都放在里面的化妆檯上。 「你要是还需要别的我再给你拿。我这个公寓原本是一室一厅的结构,这个衣帽间是用柜板隔出来的,隔音极差,你懂的!」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知道可能对你来说有点难,但我是建议现场抓包拍下证据的,将来也方便你打官司,就算办不到让盛老闆净身出户好歹也该扒她层皮。」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高看池思岫的人了。 「你不怕暴露了自己盛疏庭让你在洛城混不下去吗?」池思岫不禁有些好奇。 杨梦灵不屑地笑道:「洛城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喜欢我的有钱人多了,不怕得罪她一个。」 池思岫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盛疏庭给杨梦灵打电话说她开进地库时,池思岫正式躲进衣帽间。她侷促地坐在杨梦灵窄小的化妆凳上,大脑中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她甚至已经开始臆想,待会儿要怎么跟盛疏庭对质,在两人亲热的时候拿着手机打开录像推开门,还是干脆在衣帽间里录音,存到云盘里备份,等回家后再算帐? 她纠结的时候杨梦灵已经带着盛疏庭回来了,两人的笑声融在一起,明明是没多熟的两个人,但听声音却仿佛亲密无间。 两人没有过多的废话,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杨梦灵说得对,卧室和衣帽间几乎完全不隔音,连她们的喘息声池思岫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听着隔壁暧昧交缠的声音,身体冰冷而僵硬,胃里阵阵翻涌。隔壁都快结束了,她才想起来,好歹该留点证据的。 第14页 她点开录音,忽然想起,盛疏庭曾磨着她录过一段起床闹铃。她说如果出差池思岫不在身边,也可以被熟悉的声音叫醒。 如今想来,盛疏庭所谓的出差大概有一半都是在这样的公寓里。她录的起床闹铃,也不知盛疏庭用过几次。 池思岫很好奇,那么乏味痛苦的事,盛疏庭为什么会乐此不疲。她听得都累了,身处其中的人却仍不知疲倦。 池思岫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一样。 她甚至想,如果她像杨梦灵一样身娇体软,俏声连连,盛疏庭能从她身上获得满足会不会就不去偷腥了。 她又想,可能盛疏庭真的是爱她的,所以才会花心思一直撒谎骗她,两人身体如此不合也没想过抛弃她。 自小池远就是这么教育她的,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先自省,为什么倒霉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着想着,脑中忽然闪现出那天夜里,河边上,戴青和她说话的模样。 「无论她怎么巧舌如簧地pua你,你要坚信,错的人不是你。」 当时的她也在自我谴责。 以她的性格,甚至都不需要盛疏庭来pua,她自己就可笑地帮别人开脱了。 池思岫胡思乱想的工夫,隔壁总算停了。 杨梦灵大概对池思岫没现场抓包的行为很是不满,为了激发她的怒意,刻意和盛疏庭聊起池思岫。 「圈里都传,说盛总您虽然爱玩,但怕老婆,我昨天看您夫人温温柔柔浑身的书卷气,哪有母老虎的模样。」 盛疏庭轻笑:「这种造谣的话你也信?」 「所以你不怕老婆咯?」 盛疏庭没答。 杨梦灵有些不甘心,她娇声娇气地说:「盛总家里有池小姐那种天仙般的大美人,多少人求之不得呢,你怎么还不知足,出来找我这种庸脂俗粉呢?」 池思岫莫名紧张,双手握拳,短短的指甲嵌入掌心。她好奇盛疏庭会不会把她的秘密随口当笑话说给怀中的杨梦灵。 她听到盛疏庭一声讥笑。 「她啊,就像个精緻高档的水晶摆件,摆在家里看着好看而已。」 第8章 把婚离了 池思岫被她的自以为是逗笑了。 盛疏庭这样的人懂什么喜欢,她对盛疏庭而言,不过是让人羡慕的装饰。 她长嘆口气,走出衣帽间。杨梦灵的卧室根本没关门,床上的盛疏庭清晰地听到了开关门以及走动的声音,有些纳闷地问杨梦灵:「你家还有别人?」 杨梦灵以为池思岫终于下定决心要进屋捉姦,嬉笑着说:「惊喜。」 不料池思岫竟直接打开入户门,离开了公寓。 两分钟以后,盛疏庭接到了池思岫的电话。 「把衣服穿上回家吧,我在家里等你。」池思岫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盛疏庭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彻底傻眼了。 她不禁想起第一次出轨的时候格外小心,生怕池思岫发觉离她而去。连续几次没被发现后,她逐渐放松了警惕,胆子越来越大,甚至敢让杨梦灵和池思岫同时出现在逢春里。 池思岫的那通电话让她重拾最初的恐惧。 回家的路上,她异想天开地安慰自己,池思岫离开她根本没法生存。池远那个人渣不会放任池思岫松开她这棵结满金子的大树,也许她态度诚恳,池思岫就能原谅她。 或者,再疯狂一点,池思岫说不定会接受这种开放婚姻,单方面的开放婚姻。 她心怀忐忑地打开家门,发现池思岫正淡定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也没愤怒。 盛疏庭没敢坐在池思岫身边,拘束地坐在了池思岫斜前方的单人沙发上,低着头,后背却挺得熘直。 池思岫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问她:「你什么时间有空,咱们去把婚离了吧。」 盛疏庭心里「咯噔」一下,正想着要不要抱着池思岫的腿痛哭流涕发誓仅此一次时,池思岫幽幽地说出了后面的话:「别跟我说你是一时煳涂,鬼迷心窍,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第一次出轨,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明知道自己的话在池思岫那已没了可信度,盛疏庭还是硬着头皮,收敛脾气,低声下气地哀求:「岫岫,不管你信不信,未来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池思岫冷漠地看着她,淡淡地说:「我不信。」 盛疏庭还是没放弃,想再试试唤起池思岫心中的柔软。她可怜兮兮地抬眸,泪眼朦胧,想握住池思岫的手,却被她躲开了,像躲什么脏东西一样,满眼的嫌恶。 她毫不避讳地跟盛疏庭挑明:「能别碰我吗?不觉得你的手很脏吗?」 池思岫眼中的嫌弃刺伤了盛疏庭。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花钱买回家的小妻子竟会如此傲慢地嫌她脏。 她当她是什么,一朵高不可攀的天山雪莲吗?如果不是她出手相救,池思岫在池远的手里只会沦为一个高级妓.女,此时还轮得到她嫌弃?这就是传说中的蹬鼻子上脸吗? 被保护得太好的人难免会有些天真,是时候让她见识下社会的险恶了。 她强势地握住池思岫的手,原本卑微的神情转瞬间变得倨傲而兇恶。她讥诮地歪歪嘴角,冷笑:「你以为爬过杭苏眉床单的你有多干净吗?」 第15页 池思岫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盛疏庭会突然翻几年前的旧帐。 「当时酒店的房间里就你们两个,外人怎么知道那天她是不是为你的身体付了费,之后池远又恬不知耻地把你按雏的价钱往外卖?」 池思岫身上的汗毛竖起,满肚子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辩驳。 盛疏庭把她推倒在沙发上,俯身凑向池思岫:「你该不会不知道,当时池远是明码标价往外出售自己的女儿吧?我算是善良的,买了你,为了照顾你心情还娶了你,要是乔伊宁,你觉得他会跟你结婚吗?他会帮池远擦干净屁股吗?他抛弃你的那天,池远还得给你找个下家!」 「也就是我,愿意做这个冤大头,一次性买断,还费尽心思哄你开心!这还不是最糟的。如果你的身体值得那些钱也还好,偏偏你还是个性冷淡。」盛疏庭刻意强调了最后三个字,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你这样的烂货,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盛疏庭在池思岫面前从没说过如此粗俗的话语。 她犀利的言辞直刺池思岫的自尊。 结婚两年有余,池思岫才知道原来自己在盛疏庭心里竟是这种形象,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寒意像一根根细弱的毛刺扎进她的皮肤。 盛疏庭对池思岫的反应显然很满意。 「池思岫,你不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吧?你以为你是什么豪门千金吗?你知不知道,池远现在完全就是个依附于我的水蛭,我没把他弹开,完全是因为……」她用力地捏着池思岫的下巴,勐地往上一抬,「因为我还是喜欢你的,哪怕从你身上找不到什么乐趣。」 她嘆了口气,捏着池思岫的下巴:「说到底你还得感谢池远,给你生了这么张漂亮的脸蛋,以及……和秦画舫三分像的气质。」 情绪的波动引发了池思岫生理上的反馈,她噁心地干呕了一下。 「所以,你也喜欢秦画舫?」 盛疏庭摇头:「嗐,我们学校谁还没跟风惦记过秦画舫!要不是因为她在洛圈名气盛,你以为你算什么?池远凭什么把你标那么高的价?」 盛疏庭松开了她,坐回单人沙发上。她放松地靠坐在沙发上,高高地跷起二郎腿。 「扯远了,咱们还是说离婚的事。你以为手握我出轨的证据,就能分走我的家产吗?你不会忘了咱们签过婚前协议的吧?如果你跟我离了婚,你一分钱都拿不到。你以为池远还会把没钱且离过婚的你捧在手心上吗?」 盛疏庭继续帮她「畅想未来」。 「岫岫,你自小到大一点苦都没吃过,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家里做全职太太,你觉得你有什么谋生的技能吗?去西餐厅拉大提琴吗?你说会不会有人见色起意,在你的饮料里下药把你带去酒店?」 「就你这小身板,去饭店刷盘子都没人要你,而且,你也吃不了那个苦。饭店后厨洗完的水是冰凉冰凉的,没几天,你这双艺术家的手就会不再白皙柔嫩,手指的关节会变形……」 她极力渲染了一个险恶的世界。 池思岫嘴唇翕动,不知道是颤抖,还是有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盛疏庭爱极了她此时无措的样子,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就是要让她害怕,让她知道,自己是唯一可以守护她的港湾。 她又重新回到池思岫身边,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拇指摩挲着池思岫的肩膀,语气变得柔软。 「岫岫,不闹了,乖,只要你乖乖的,像从前一样听话,哪怕你就只是个摆设,我也绝对不会抛弃你的!我会照顾你和你的家人一辈子……」 还真是软硬兼施。 她怀里的池思岫忽然不抖了,用力推开她,站在她的正对面,目光又恢復了最初的冰冷。 池思岫俯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按你的说法,离婚不是刚刚好吗?」 盛疏庭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池思岫是什么意思。 池思岫的脸上噙着笑,看不出丝毫的畏惧和软弱:「我知道自己一文不值,我的父亲更是垃圾中的垃圾,我的毛病一辈子都不会好,没必要继续耽误您的幸福。您又不是菩萨,当年帮我爸还了债已经是大慈大悲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死缠烂打呢?所以您还是早早摆脱我跟我爸这两个吸血的水蛭吧!」 盛疏庭满肚子打压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9章 不会后悔 池思岫和盛疏庭顺利离了婚。 盛疏庭设想过很多种情境,但没想过池思岫会听了她的话后顺势接下去,这个时候如果她再反过头来求池思岫别离婚,不但成功率低,还没面子。 无奈之下她只能向池远求助。 池思岫看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池远明白。她软硬兼施不行,那就让池远来,大不了再拿池以沫威胁一下。 谁想池思岫竟真的铁了心,完全不理池远的电话。 办离婚手续之前,盛疏庭如祥林嫂般反反覆覆确认了很多遍:「如果你现在后悔,咱们回家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真离了婚你要是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池思岫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自信。 她一再配合地说:「您放心,我有自知之明,像我这种弃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纠缠您的!」 盛疏庭想不通,从前的池思岫看上去乖乖巧巧,温温柔柔,人也灵活聪明,怎么此时此刻轴得跟头牛似的。 第16页 她是跟优渥的生活有仇吗?盛疏庭自问除了出轨以外,她对池思岫都是极好的,给她绝对充裕的物质生活,也从不强迫她什么,对池思岫这样身体有问题、家庭有缺陷的人来说,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不满的? 她想破了头,最终归咎于池思岫的天真。没吃过苦的人,泡在蜜罐里也不觉得甜了。只有让她吃尽苦头,她才会知道金钱的可贵。 按照盛疏庭的计划,在池思岫收拾行李的时候就要先给她个下马威。 她别想从这个家拿走任何一样值钱的东西。 可她没想到,池思岫只拿了手机快充,然后当着盛疏庭的面,打开手机的各种支付软体,解绑了所有卡。 「盛总不至于小气到跟我说,衣服是花您的钱买的,要脱下来留给你吧?如果是这样,我就去衣柜里翻翻,应该还有那么几件我当年从家里带来的衣服。」 池思岫把盛疏庭想说的话都怼了回去。 「你连你的大提琴都不要了?」盛疏庭彻底惊呆了。 池思岫犹豫了片刻,试探地问:「可以吗?可以带走吗?」 按理说她应该可以带走的,那是她从家里带来的。 「不可以!」盛疏庭仿佛拿捏了池思岫的短处,「只有你留下,你的大提琴才会属于你!」 池思岫咬着牙,挤出个无所谓的笑容:「那就不拿了,我的东西您看着碍眼就让阿姨处理掉吧,扔了,或者烧了。」 盛疏庭算发现了,如果池思岫存心想让她吃瘪,那她是可以一直吃瘪的。 池思岫迳自走去玄关。 盛疏庭站在几米开外的位置,疯狂纠结。 看着池思岫冷静而淡漠的样子,她有些后悔了。她有种奇怪的第六感,仿佛池思岫从那扇门出去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回来了。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该卑微地,好声好语地求她。 她甩了甩头,努力摒弃那个疯狂的念头。 她,盛疏庭,在洛城唿风唤雨,是池思岫不能没有她的庇护,不是她离不开池思岫! 池思岫推开入户门,头也不回,甚至不想跟盛疏庭说声再见。 「岫岫!」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在池思岫反手关门的瞬间控制住了门把手。 池思岫稍稍转头,稜角分明的侧颜如同大家雕刻刀下的艺术品。 「是需要搜身吗?我真的只拿了手机和充电器。」 「我是想说,」盛疏庭莫名的侷促,「你要是后悔了,想回来,如果我消气了,或者心情好……」 「我不会后悔的。」 池思岫按了下电梯,却被盛疏庭硬拽回到门口。 她强迫池思岫直视自己,终于按捺不住发泄了自己内心的愤懑。 「池思岫,你是不是傻?我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难道你想不清楚从我这儿搬出去后,要面临怎样的生活吗?趁着我现在还没有反悔,只要你点点头,你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发誓,我会继续像从前那么爱你,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池思岫差点被盛疏庭逗得笑出了声,她从前怎么没发现,盛疏庭竟是这种普信女呢? 「所以你是觉得,我愿意做你众多爱人中,你最爱的那个,和你的情妇们争宠吗?」 「我……」盛疏庭怔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似乎是个圈套题,如果她回答,就证明她未来还会有出轨的行为。可摊开来说,她真的可以保证自己未来真的不出轨吗? 与其欺骗,倒不如拿出满满的诚意,给出最坦承的承诺。 「我发誓,你永远是我最爱,或者说唯一真心爱的女人,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池思岫的笑容逐渐褪去。 她发现这是盛疏庭最真挚的承诺,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许「这样不好吗」的意味。她大概以为,这样的她深情到可以打动池思岫吧? 「盛疏庭,你以为你是封建社会的皇帝吗?三宫六院,都以你为中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盛疏庭忽然委屈地红了眼睛,「我是真的爱你。」 「盛疏庭,」她又一次直唿她的全名,「在那天之前,我真的从来,从来从来没想过你是这种人。我以为,你会很厌恶这种维持着婚姻状态,又疯狂放纵自己的行为。」 池思岫说得很隐晦,并没撕开盛疏庭最后的遮羞布。 可盛疏庭依旧红了眼睛。 「我……我,可是你……」 「可我又没法满足你身体的欲望?」池思岫笑着问。 盛疏庭点点头。 「盛疏庭,虽然短时间内我没法让你知道,但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体会下,你是我所有爱人中最爱的一个,是怎样的感觉。」 池思岫毫无留恋地走了,头也不回,只留下愣在原地的盛疏庭。 想说的话已经没机会说,她嘴半张着,眼圈红得吓人。 她气恼地摔上门,起脚把玄关处池思岫刚穿过的拖鞋踢飞。 「我生什么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应该开心才对,是她不识抬举,给脸不要!」她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那个性冷淡滚了,我以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有什么好气的!离开我是她的损失!早晚有一天她会跟她那个废物爹哭着回来求我,我怕什么!」 她笑着抽了抽鼻子,红着眼睛拿起手机,屏幕上的字时而清晰,时而模煳。她稳了稳情绪,给池远打了通电话,冷着声音威胁道:「你别忘了,当初的钱,你有一部分是打了欠条的!」 第17页 她把手机摔到地上,巨大的声响连她自己都吓到了。 「她,不会真的不回来了吧?」 她蹲在地上,下意识地啃起了拇指的指尖,喃喃自语。 不会。 她相信池远。 池远那种唯利是图的人绝不会放任池思岫丢了他的财神爷,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池思岫回到她身边。池思岫那么乖,肯定会听池远的话的。 盛疏庭一边咬手指一边安慰自己。 早晚有一天,池思岫会回到她怀里,一定会的。 第10章 铁石心肠 不得不说,她看池远看得很准,但对池思岫从来没真正了解过。 池思岫回家后,池远大发雷霆。 他最气的不是池思岫丢了盛疏庭这个大金主,而是在听了事情的原委后,懊恼池思岫没早把盛疏庭出轨的事告诉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独自面对。 听了父亲的话,池思岫有那么一丝动容,甚至鼻腔微酸。 果然无论池远这个人多势利,多冷血,父女之情还是有温度的。 可下一秒,池远的话立马浇熄了她对亲情的全部幻想。 「有这么好的把柄在手你为什么不跟她打官司?就算不能让她净身出户,好歹也得从她身上剐下块肉,以后咱们家,你跟沫沫,就再也不用为钱的事发愁了!」 池思岫眉头微蹙。池远的书房明明并没开空调,她却自内而外地透着寒意。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池远。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池远长嘆口气,耐着性子哄她。 「岫岫,不是爸爸不心疼你,但事儿已经发生了,咱怎么能让她白辜负了呢?好歹,好歹也得让她在金钱上有所损失,这么不痛不痒的岂不是便宜了她!」池远拿出手机,眉头拧得像麻花,「我打电话问问律师,已经离婚了还能不能跟她索要赔偿了……」 「别折腾了。」池思岫幽幽地打断了他,「我和盛疏庭签过有法律效益的婚前协议。」 池远瞪大了双眼:「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从来没跟我说过?你都不让我帮你看看就签?」 他觉得匪夷所思,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髮。 「不对,不对,你自小看东西就能一目十行,哪怕你只是粗略的翻一下也会知道协议的内容,她根本骗不了你!」池远激烈地摇头。 池思岫稳稳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解释:「我当然知道协议的内容,不过当时的我根本就没想过离婚,另外我觉得如果她防着你利用我骗婚骗财,也是无可厚非的。」 池远一口老血差点呕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池思岫自嘲地一笑。不是她胳膊肘往外拐,是她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有个一心想卖她换钱的父亲不说,还有个满嘴谎话的妻子。 来回踱步的池远大概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蔫蔫地坐在池思岫身侧,握着她的手,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语重心长些。 「岫岫,爸爸刚才说话的语气可能急了些,你要体谅,爸爸也是为了你好。有些事你不太清楚,当年盛疏庭虽然帮我解决了资金周转的问题,但有一笔钱,我是跟她打了欠条的。你们现在这种情况……她如果跟我要钱……」 池远吞吞吐吐,实在说不出口。 「你还不上?」池思岫皱紧眉头,「当年的窟窿盛疏庭不是帮你补上了吗?这两年你都没挣到钱?」 「傻孩子,钱哪是那么好挣的!再说还有一家子的花销……」池远不厌其烦地絮叨起挣钱不易以及家里花钱如流水。 池思岫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抽出手,冷冷地问:「你是希望,我回到盛疏庭的身边,卑微地求她复合?」 池远一副为难的模样,但眼中却藏不住对刚才那句话的认同。 「爸爸知道你委屈,但咱家这个情况……你当姐姐的,也得为沫沫着想……再说了,疏庭可能也就是一时煳涂,你以后看得严点也就没什么事了。」 池远的话让池思岫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多以前,她坐在玻璃琴房里,拉着大提琴,任有钱人观赏估价。 「如果我不回去找盛疏庭呢?你再给我重新贴上价签,卖给别人吗?」池思岫从沙发上站起,朝书房门的方向走去。 她想起了盛疏庭羞辱她的话,那根本不是羞辱,而是实情。在池远眼里,她就是个可以无限生财的商品,她存在的价值就是为家里带来利益。 「岫岫!」池远叫住了她,「这件事关系到整个家,容不得你任性!」 「如果我就是任性呢?」池思岫勐地转身,失控地对着池远嘶喊,如同一块扯破的丝帛。 池远有些意外。她温柔乖巧的女儿从没这么激烈地跟她抗争过,也没在他面前宣洩过情绪。 「你没资格任性。」他皱着眉,拿出父亲的威严,「你自小到大对金钱根本没有概念,所以你清高,你理想主义,你不知道柴米油盐的艰难。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不是混生意场的料,所以我只能把你培养成一个优雅高贵的千金,通过结婚来获得未来几十年的金饭票。你好好想想,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技能可以赚钱养活自己,养活这个家?找家公司天天打卡上下班做个打工人吗?还是找个艺术学校当音乐老师?」 池远都被自己的话逗笑了:「那恐怕你一年的收入都抵不上沫沫一个月的支出。」 第18页 他敛住笑容,继续说:「你不会以为你可以成为个艺术家吧?你真当你很厉害呢?你为什么能十几岁就能办音乐会?因为你天才?因为你爸肯花钱包装你!没了钱,你屁都不是!」 他咄咄逼人地朝池思岫走去,看着女儿眼中的愤怒却不为所动。 「明天,我会亲自带着你去找盛疏庭认错!」 「别做梦了!」池思岫打开书房的门,发现她的继母,也是她的小姨李南鹃正站在门口,还来不及收回贴在门缝的耳朵。 「岫岫,我不是偷听……」她紧张地解释,「我也是关心你……」 「那你能劝爸爸别再惦记着把我送回盛疏庭身边吗?」 「你父亲的决定,我一直……」 「你一直都是很贊同的。就比如三年前,你给我下了药,帮我换上情趣内衣送到杭苏眉的床上。」池思岫冷漠地推开她。 走廊里,池思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池远咬咬牙,追了上去,强势地扭住池思岫的双手。池思岫吃痛,几番挣扎发现池远是真的狠下心,不顾她的死活。 「看来等不到明天了,拿绳子把她绑起来,送回盛疏庭那。」 李南鹃被池远眼中的兇狠吓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敢动。 「这……这样不好吧?」 「当年把她送到杭苏眉床上的时候,药不是你骗她吃的?」池远冷冷地讥讽。 李南鹃无言以对,默默地去找绳子。 池思岫扭头要跑,却被池远一把拉了回来。 「哪怕你是我的父亲,这种行为也是违法的!」 「那你报警啊?」池远拧着池思岫的双手,嗤笑。 那一刻,池思岫对亲情,对爱情,前所未有的失望。 事发突然,李南鹃也不知道要去哪找绳子,无奈之下从衣帽间拿了几条丝带和腰带。池远怕丝带太滑容易挣脱,挑了两条细腰带捆住池思岫的双手和双脚。 池思岫的手腕和脚踝被勒出了深深的红痕。 她没想过,在自己家还会发生如此荒诞的事。 她被池远扛进地库的车里,像一袋大米,或者一个煤气罐,总之她觉得池远对她的态度不像对一个活物。 他刚启动车子,忽然想起刚才由于太激动了,没拿手机,于是又熄了火,把池思岫留在车里,自己上楼拿手机。 一直在试图挣脱的池思岫被皮带磨破了手腕,她忍着疼,试图解开皮带上的死结。 车门忽然打开。 她转头,发现八岁的池以沫正握着一把巨大的尖头剪刀站在她身后。 「姐,我来救你了!」 第11章 走投无路 刚从补习班回来的池以沫听说姐姐回来了,兴高采烈地进了池远的书房,却发现池思岫并不在那。 「妈妈,姐姐呢?我听张阿姨说姐姐回来了!」她走到李南鹃身前,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失魂落魄。 「她……又走了。」李南鹃迴避着池以沫的目光。 「妈,你怎么鼻音这么重呢?」池以沫捧起妈妈的脸,让她无法逃避自己的直视,「妈妈,你眼睛这么红呢?」 李南鹃抽了抽鼻子,摇摇头:「没事。」 「妈妈,爸爸是不是又凶你了?」她纳闷地皱起了眉头,「不对呀,平时姐姐在的时候,爸爸都不会对你发火呀!」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妈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南鹃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形容今天的事情。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的沫沫也会被池远用皮带捆住手脚,送到她并不想去的地方。 办公桌的方向传来了手机震动的声音。李南鹃起身,发现池远扛着池思岫去车库时太匆忙,忘了拿手机。 池远习惯用手机导航,所以他肯定会回来拿手机。 马上要滚落的眼泪忽然停滞了。 「沫沫,要不要去救姐姐?」 「要!」池以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是要怎么救?为什么姐姐需要救?」 「姐姐在爸爸的车里,她被捆住了手脚,你趁你爸爸不在的时候帮她解开皮带……」她想起池远系的死结,生怕女儿力气小,情急之下解不开。 她几乎是跑着去厨房找到了那把往常用来收拾鱼的大剪刀,塞到女儿手里。 「沫沫,用这个剪!」 池以沫毫不犹豫地顺着楼梯下到了车库。 对池思岫来说,池以沫明亮的双眸如同黑暗中闪烁的星星。 她小心翼翼地把剪刀探进皮带和池思岫手腕之间的空隙,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剪断皮带。 双手自由后,池思岫自己剪开了脚上的皮带。方才的一番挣扎拖鞋早就掉了,池思岫只能赤着脚走在地上。 「姐,我着急出来救你,忘了帮你拿手机。」池以沫边说边试图解开自己脖子上戴的金锁项鍊,满脸天真地说,「姐,拿着这个,卖钱!」 原本想哭的池思岫被池以沫逗笑了。 「你这么小块金子能卖多少钱!」 「算上链子应该有六七克呢!」池以沫硬是把金锁和项鍊一起塞进池思岫的口袋。 池思岫听到了电梯到达的「叮咚」声,没时间和池以沫推搡,踉跄地跑进安全通道。 「姐,我帮你拖住咱爸!」 池以沫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拿着剪刀朝车胎上捅,不过车胎的坚硬程度远超出她的想像。 第19页 就在她和车胎作斗争的时候,池远来了,池思岫跑了。 * 逃出来的池思岫漫无目的地走在洛城漆黑的夜里。 她从没见过如此黑的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连路灯都格外昏暗。 手腕上的血已凝固,伤口暴露在微冷的夜风中,干疼干疼的。 路面又硬又凉,没有鞋子的保护,走在上面的感觉很不舒服。 向来都是靠手机地图认路的她,此时没了导航只能茫然地瞎走。不过倒无所谓,反正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 她曾经有两个家,血亲的家,配偶的家,如今一个都不剩,世上已经没有一个能收容她的地方了。 从决定离婚的那一刻起,她就下定决心要和盛疏庭彻底决裂了。从池家逃出来,是她没有选择的选择,所以她被动地和池远决裂了。 池远应该永远也不会原谅她了吧?会觉得白养了她这个女儿吧? 她抓了抓头髮,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还在揣度池远的想法。 她赶紧务实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好消息是,身份证在里面,还有块六七克重的金子,坏消息是大晚上的她找不到地方把金子换成钱,再有就是,充电器还在,但手机不在。 就在她琢磨着要在哪度过这漫长的一夜时,路边的一家小酒吧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脑中忽然闪现那天在丰澜江边,戴青一本正经地对她说:「人只要活着,就没有绝境。」 「如果真的有走投无路的那天,记得来逢春找我。」 可是逢春在哪? 她迷茫地站在街口,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现在几时几分。 她再次认定,戴青说得不对,人是有绝境的,她现在就处在绝境。 她蹲在原地,终于哭了,把积攒了几天的情绪一股脑都宣洩出来。有个路过的小姐姐,原本从她身边绕开走了过去,但注意到她没穿鞋子后,一番犹豫后又退回来,递给她一包纸巾。 池思岫接过纸巾,泪眼婆娑地望着那个小姐姐,抽噎着问:「你知道,永安街在哪个方向吗?」 小姐姐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埋头痛哭的小姑娘竟长得这么好看。 「我,我迷路了。」池思岫满脸的鼻涕和眼泪。 小姐姐显然也不是个很有方向感的人,从牛仔裤里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搜索永安街。 池思岫用纸巾擤了擤鼻涕,从地上站起,踢了踢自己稍微有点麻的腿。 「好像,在那边……」小姐姐跟着地图上的箭头转起了圈圈。 「要不,你直接帮我导航逢春吧,我要去那。」 「逢春?」小姐姐似乎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永安街48号。」 逢春是家不接生客的酒吧,地图上未必搜得到,好在逢春门口的小牌子上写了详细地址。 小姐姐赶紧帮她导航了去逢春的路线。 池思岫此时所在的位置离逢春并不远,也就六七公里的路程,但路线相对复杂,七扭八拐的很绕。她确认起始方向后,认真记下每次拐弯前要走几个路口,道路名称是什么。 「要不你打个车过去吧,这都九点多了,你走到那怕是都得十一点了!」 更何况她连双鞋子都没有。 「没事,我想走走。」池思岫不好意思说她没钱叫车。 小姐姐虽然热心,但还没到善良到把她送去目的地的程度,毕竟她也是夜晚独自在外,生怕因为自己一时的同情心泛滥落入坏人的骗局。 跟小姐姐道谢后,池思岫开始凭着自己脑中的地图往逢春走。 等走到逢春时,她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了,恢復了以往的理智。 她呆呆地站在逢春的门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遥想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在门口纠结了许久。 仔细想想,来逢春找戴青本就是个极不理智的行为。 说到底,她跟戴青不过一面之缘,没什么交情。那天晚上许是戴青喝了点酒,心血来潮地说了几句怜悯的话,她竟还自作多情地当真了。 说不定此时的戴青早就忘了她是谁了。 她转身想走,却犹豫着迈不出脚。 如果不来逢春,不找戴青,她要去哪呢?她想不到任何一个能收容她的朋友。或许盛疏庭和池远也正是吃准了她这一点,知道她一个人在外面也翻不出什么浪,早晚得回去。 她又转回了身子,面对着逢春。 逢春是开门营业的酒吧,她进去消费总可以吧!亲情爱情双失败的她去酒吧买醉总是合情合理的吧? 她心虚地摸了摸口袋里池以沫硬塞给她的金锁,硬着头皮进了逢春。 这次门口的小姐姐没拦她,热情地上来跟她打招唿,还主动给她当嚮导。 酒吧的生意一如往常的好,阴郁的蓝色和妖艷的紫色灯光交织在一起,如同酒吧里两种割裂的气氛。池思岫路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坐在吧檯前的高椅上。 她翻了翻酒单,点了杯最便宜的。 今天,为什么戴青不在呢? 第12章 姐姐来了 逢春的舞台上,一个女歌手抱着把木吉他,正弹唱一首温婉安静的歌。 池思岫环顾四周,再次认认真真地搜寻了一遍,依旧没找到类似戴青的身影。 也是,当老闆的,怎么可能一直都在店里。 无论是乐队的主唱还是酒吧的老闆,戴青每天都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酒后的一句戏言只有溺水的人才会当成追求生机的最后一块浮木。 第20页 调酒师递给她一杯颜色好看的鸡尾酒,她尝了一口,甜甜的,很好喝。她纳闷地望着调酒师:「我刚刚点的好像是一杯威士忌。」 「嗯,这里面加了威士忌的。」调酒师笑着点点头,很温柔。 「可我为什么一点酒味都喝不出来?」她又喝了一大口,还是没尝出丝毫酒精的味道。 「被其他味道盖住了。」 池思岫忽然想起之前在别的地方看到过,越是那种喝起来像饮料的酒越容易醉人。 「这个酒的酒精含量大概是多少?」 池思岫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让调酒师有些为难。 「这个酒是新品,酒精含量的话……呃,大概跟那种易拉罐的鸡尾酒差不多。」 罐装的鸡尾酒多少度的都有,说了等于没说。 「行吧。」池思岫不再难为调酒师,独自安静地喝酒。她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兜里揣着个小金锁,就敢来逢春这种酒吧买醉。 一杯喝完后,她又点了一杯。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坐到她身边,腰带前面的logo遮不住他唿之欲出的肚子。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池思岫喝酒,观察着她手上的伤,以及薄薄的外套口袋里格外明显的手机充电器。 他点了杯长岛冰茶,调酒师递给他后,他顺着吧檯把酒推到池思岫面前。 调酒师的脸色不太好看。 池思岫愣了一下。 「请你喝的。」男人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很温厚,但在池思岫眼里却是不怀好意的。 盛疏庭曾给她讲过一些酒吧失身的故事,大多源于喝了陌生人递来的饮料。池思岫把酒杯推了回去,尽管她并不确定盛疏庭的故事是不是用来刻意吓她的,她依然不想接受陌生男人的酒。 男人有些冒失地握住了她的手,故作关心地说:「你的手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池思岫淡漠地瞥了他一眼,用力地抽回手。 「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报警。」 男人笑了:「小妹妹挺有个性的嘛,哥哥没有恶意,哥哥只是想请你喝点东西。哥哥心疼你罢了!」 「哟,哥哥这怎么天天都有人心疼呢?」 池思岫的身后忽然响起熟悉而低哑的声音,她蓦地紧张起来,原本毫无生气的双眸忽然泛起了水光。 「诶呦,戴老闆来了!」 一双温暖的手按在池思岫的肩膀上:「仙女妹妹是我的人,别瞎惦记。」 「你的人?」男人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恢復了从容,「算了,这要是别人我多少得抢一抢,看在你铁树开花的份儿上,这次就把小妹妹让给你!」 池思岫没想到自己离了婚,来逢春喝个酒,都会像个物件一般被别人「抢」来「让」去。 「那就谢谢哥哥了!」戴青风情一笑,随后跟调酒师说,「小杜,跟经理说一声,吴总这个月的酒都记在我帐上。」 她拉着池思岫的手走向光线最好的卡座。 池思岫偷瞄了戴青一眼,发现她并没低头看自己,于是偷偷擦了下脸上的泪。 方才看见戴青有些激动,一不小心让眼泪流了出来。 两人并排坐在卡座的沙发椅上。 一个原本在摸鱼的服务员忽然看见老闆,一个激灵,赶紧拿了两听柠檬味的苏打水和一份果盘,放在卡座的桌上。 「雯雯,店里有没有碘伏和棉签?」戴青注意到了池思岫手腕上的血污。 「有的有的!」那个叫雯雯的服务员赶紧去找医药箱。 戴青看着狼狈的池思岫,忍不住嘆了口气。 不知道怎么开启话题的池思岫生硬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戴青失笑。 「我开的酒吧,我过来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倒是你,为什么来呢?」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像一双温热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冰冷的肌肤。 池思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敢鲁莽地在陌生人面前剖开自己的伤口。 犹豫了几秒后,她指着自己脏兮兮的双脚。 「鞋丢了,我来要回我的鞋。」 戴青这才注意到,她不止没穿鞋,脚踝和手腕一样,有着暗红色的血瘀。 她皱着眉,联想到了家暴。 「我带你去报警。」 池思岫意识到戴青大概是误会了,赶紧摇头。 「我离婚了,是我父亲,非要把我绑回盛疏庭那。」 「你是亲生的吗?」戴青眉头紧锁,很难想像世上还有这么离谱的父亲。 池思岫苦笑。 「我爸欠了她钱,大概是还不上吧,想用我抵债。」 戴青越听越气,脸色阴沉。 「是你跟我说的,人只要活着,就没有绝境。」池思岫忐忑地看着她,声音发虚,很没底气。 她无法判断,怎样的求助才在正常的社交范畴内,是她未来有能力了,可以还上的人情。 「所以,你能不能……」 戴青忽然捏住她的下巴,狭长的凤眼半眯着,眉目间流露出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暧昧。 她缓缓地凑上去,挑逗地蹭了蹭池思岫的鼻尖,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地问:「姐姐有好多钱,要不要跟姐姐走?」 * #章末彩蛋:戴青 逢春的员工集体认为,戴青最近应该是魔障了。 打从拿到池思岫的照片后,她几乎每个小时都要在群里问一声,目标有没有出现。一个急脾气的调酒师没憋住,直接在群里回怼:「你这么惦记人家干嘛不亲自来店门口盯着!」 第21页 群里霎时一片死寂。当所有人都以为调酒师要凉时,戴青忽然在群里发了四个字:有点道理。 众人:??? 戴青当然不能真的去门口站着。她选了最靠近门的卡座,她坐在那,出入逢春的人一目了然。 这一坐就是两天,哪怕白天不营业的时候她也坚守在店里。 戴青虽不是个苛刻的老闆,但打工人的本性就是不希望老闆在眼前晃悠。为此,调酒师很愧疚。她谄媚地过去给戴青上了支烟,然后调动自己全部八卦能力,打探照片上的女孩跟老闆到底是什么关系。 戴青看出她似乎误会了,简单讲了下池思岫的情况,表示自己只是想伸出援助之手。 调酒师表示信了,然后摆事实讲道理地劝她:「离婚啊,不是三两天就能完事的,尤其还是有钱人,找律师分家产那都可耗时间了。老闆你要是早早拖垮了身体,等几个星期后她过来了,看你一副邋遢相,那你在她心中的救世主形象不得大打折扣啊!」 戴青满不在意地笑笑:「又不是找对象,本来也没想在她心中留下什么好形象。」 「你说得不对!」调酒师摇头,「你看着不修边幅的,她不是也不容易信任你嘛,万一觉得你不是好人呢?」 戴青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确实有很浓的菸酒味。 池思岫肯定是不喜欢菸酒味的。 「你帮我好好盯着,我回去洗个澡。」 「再睡个觉,养足精神的!」调酒师内心狂喜。 谁知道,老闆刚出去没多久,目标人物就带着伤出现在酒吧里。 第13章 作为交换 「姐姐有好多钱,要不要跟姐姐走?」 戴青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池思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好巧不巧,就在戴青问出那句话时,雯雯拿着医药箱回来了。她尴尬地干咳两声,很不识趣地问:「老闆,我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 戴青松开手,示意雯雯把医药箱放在桌上。 「你再去拿双鞋。」 「多大的鞋码?」 「37码。」戴青不假思索地回答。 雯雯忍不住「啧啧」了几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连鞋码都知道,老闆您很上心啊!铁树开花的话能不能给我们涨工资?」说完调侃的话雯雯便转身熘了。 戴青懒得跟她计较,打开医药箱,拿出里面的碘伏和棉签,帮池思岫给伤口消毒。 碘伏的刺激性很低,再加上戴青手法轻柔,池思岫几乎没感觉到疼痛。 「我爸应该是欠了很大一笔钱,至少八位数的那种。」池思岫低声嗫嚅。 「我又没说要帮他还钱。」戴青笑了,「我的意思是,我的钱足够养你。」 仿佛吃痛一般,池思岫原本舒展的手忽然攥紧拳头。 「哪种养?」 戴青能感觉到,此时池思岫灼热的目光此时正凝视着自己。她松开池思岫的手,俯身抬起她的脚,换了一支新的棉签帮她擦拭脚踝上的伤口。 赤足走了几公里,池思岫的脚黑黢黢的,不堪入目。她有些羞涩地往回收了收:「脚踝我自己来吧。」 「脚没受伤吧?」戴青问。 虽然表观来看脚上并没血渍,但也保不齐在泥污下面藏着不易发觉的伤口。 「没……没有……」 戴青撕开一包酒精湿巾,细緻且小心翼翼地帮池思岫擦着脚上的污渍。湿巾从脚心划过带着几分刺痛,同时还有一阵难以言说的痒感顺着足心往上钻,池思岫本能地蜷缩起脚趾。 「别这么紧张,我又不是变态。」 「但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池思岫执着地盯着她。 戴青无奈地抬起头,两人目光纠缠在一起,一个像锋利冒着寒光的刀,一个像暧昧不明柔软的棉花。 「哪种养?金钱和□□交易的那种吗?」池思岫又问了一遍。 戴青浅笑,半开玩笑地说:「你提供服务,我提供金钱,保证你衣食无忧的那种。」 拎着拖鞋的雯雯僵在原地,懊恼自己每次都会恰巧听到一些不该听的。 「老闆,你会灭口吗?」她苦巴巴地将五官缩成一团。 「不会,要是池小姐答应了,你可以大肆宣传,不算造谣。」戴青总算把池思岫的两只小脚丫擦得干干净净。 她仔细检查一番,脚上有些细小的伤口,但大多不严重。 「老闆,你人这么好,池小姐肯定会答应的!」雯雯放下拖鞋后,沖池思岫挤了挤眼睛。 池思岫看着欢脱离开的雯雯,长嘆口气,自嘲地喃语:「我的人生难道就只能这样,从一个金笼子到另一个金笼子里吗?」 她忽然觉得,如果是这么活着,多活个几十年也没什么意思。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我不是不愿意,是我不值那个价钱。」池思岫暂时还不想毁了自己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 活着虽然艰难,但死也是需要勇气的。 「没关系,可以赊帐。有些事情,是可以渐入佳境的,收入也会随着水涨船高。」 池思岫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脑中满是不可描述的内容。 「我……我尝试过很多方法,是真的不太行……」她紧张地攥着外套的衣襟。 戴青稍有困惑地皱了皱眉,然后继续用蘸着碘伏的棉签帮池思岫脚上的伤口消毒,漫不经心地说:「可能是方法不对吧,因材施教这块,我还是比较擅长的。这些细节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第22页 池思岫的心脏险些顺着嗓子眼跳出来,或许是因为此时她的一只脚搭在戴青的腿上,另一只脚正被戴青捧在手里,这番话显得格外暧昧。言语的暗示以及那若有似无的痛和痒让她双腿发麻。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戴青!」她咬咬牙,强势地收回双脚,穿上雯雯摆在地上的拖鞋,一本正经地凝视着戴青,「我印象中你是个温柔善良有正义感的人,所以我才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来找你!」 戴青微怔,毫不谦虚地说:「我也觉得我是个温柔善良又有正义感的人,你来找我是很明智的决定。」 「那你就不该趁人之危!」虚张声势的池思岫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唇。 戴青以为她渴了,用酒精湿巾擦了擦手,帮她开了一听苏打水,递过去。 尽管此时需要气势压制,但过于紧张的池思岫还是接过了苏打水,勐灌了一大口。 「说到底,现在我是甲方,你是乙方,是你在求我,趁人之危也无可厚非吧?」戴青不觉得自己的行为算是卑劣,「难道你希望定价权在你手里?那你漫天要价怎么办?」 池思岫被她绕得有些煳涂,颅内装得仿佛不是大脑,而是被羹匙搅得细碎的豆腐脑。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出卖身体!」池思岫放下苏打水,脸颊涨得通红。 「那你想出卖灵魂?」戴青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我又不是魔鬼,我要你的灵魂干什么?」 池思岫被她的打岔气得红了眼圈,起身要走。戴青赶紧勾住她的手指,轻轻扯了扯。 「好啦,我不欺负你,你坐好,别让脚上的伤口再裂开。」戴青温婉地笑了笑,灰色的长捲髮半遮着脸,妩媚勾人。 池思岫像中了邪一样,乖乖地坐回沙发上。 「我家是市中心一套四五百平米的大平层,我猜你对房价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但我摸着良心说,别说我家那个小区了,差不多的地段普普通通的公寓价格也吓死人,连吃带住算你八千一个月绝对是骨折价了。」 「啊?」池思岫有点懵,不知道戴青为什么突然跟她算这个。不过她平时随便买件衣服也大概要万元左右,八千似乎是很亲民的价格了。 「其他的开销都要额外记帐的,比如衣服鞋子化妆品之类的东西。我会给你一张我的副卡,这样统计起来会比较方便。」 池思岫觉得,戴青在说的似乎是一种很新的包养方式,和她想像中截然不同。 「我知道这些钱你目前是还不起的,但你也不能因此花钱花得心安理得,总得做些服务于我的事来相应的抵债。」戴青再次托起池思岫的下巴。 池思岫紧张得后背直冒汗,总算要说重点了。 「我这个人性格比较独,家里没有常住的阿姨,但会有阿姨隔天来家里做家务,因此日常的家务都得我自己来。其实活也不多,主要是做饭洗碗换垃圾袋这种,洗碗有洗碗机,你摆一下就行,算你六千一个月,很公道吧?」 池思岫彻底愣住了,说了半天,戴青口中的服务原来是这! 「就……没了?那,那怎么个渐入佳境呢?」池思岫开始翻俩人刚才的对话。 她不相信这完全是她单方面的误解,肯定有戴青的误导在里面! 戴青笑了:「你不会做一辈子的保洁吧?如果你念过大学,总该找一份正经工作吧?之后还会有升职加薪,渐入佳境之后总有一天能还清前期欠我的债务,这么说有问题吗?」 池思岫有些气恼,却无从反驳。 戴青故作惊讶地捂住嘴:「所以,你刚才脑子里一直在想什么?」 她目光澄澈,一派天真。 这种欲盖弥彰的表现更加做实了池思岫的猜想。 「你刚才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戴青依旧装傻。 池思岫很气,却拿她没有办法。 戴青嘴角上扬,揉了揉池思岫的头髮:「别纠结这个了,姐姐带你回家。」 两人起身后,池思岫有些纠结刚才自己喝了一半的苏打水要不要拿着。易拉罐包装的饮料开封后必须得一直捧着,有些麻烦。但如果不拿,还剩了大半瓶,又有些浪费。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说了半天的戴青许是渴了,拿起桌上的半听苏打水。 「那瓶是我喝过的……」 池思岫伸手的工夫,戴青的唇已经印在黄色的铝制易拉罐上。 「怎么,你还喝吗?」她的唇离开罐口,却把浆果色的唇印留在上面。 池思岫怔怔地看着戴青,吞了下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喝不完一整听,再开一个浪费。」戴青仰起头,下巴和前颈勾出一条流畅而漂亮的曲线,喉咙滚动,剩下的大半听饮料被一饮而尽。 「你……你都喝光了?」池思岫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嘴里发干,忽然想喝点什么。 戴青晃了晃手中空空的易拉罐:「我以为我喝过的,你就不会喝了呢。」 那为什么我喝过的你会喝呢?边界感呢? 池思岫没敢问出声,怕开罪自己仅能指望的「饭票」。 「瞧你那小气的样!」戴青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走吧,姐姐家不远,回家想喝什么喝什么。」 第14章 就一张床 逢春的停车场停着一片骚包的超跑。 第23页 池思岫其实挺不理解的,跑车通常只能坐俩人,来逢春又必喝酒,那开着跑车来要怎么带艷遇回家呢? 正琢磨的工夫,戴青停在一辆造型和颜色都十分抢眼的法拉利旁边,帮池思岫拉开车门。 「你没喝酒吧?」池思岫问。 「没,我虽然是酒吧老闆,但也不至于每天晚上都在店里喝酒。」 两人上了车,各自系好安全带。 「你刚才是喝了酒的吧?」戴青问。 「嗯,喝了点,但没有什么感觉,我平时喝一点酒头都会晕晕的。」 她当然不会晕,调酒师压根就没敢给她加酒,纯纯是一杯无酒精饮料。 「结帐了吗?」戴青问。 「嗯?」池思岫没想到戴青是想问这个。 「没……」 「哦,那这笔先记上,你之后一起还。」戴青欣然一笑,仿佛池思岫欠她钱是件很令人愉悦的事。 池思岫闷着头,不再说话。 戴青家离逢春不远,再加上夜里不堵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池思岫没想到戴青竟住在江滨壹号。这是洛城出了名的富人区,很多金字塔顶端的人都在这个小区有房产。 看来姐姐是真的有钱。 她乖巧地跟在金主后面上了楼,打开入户门后,池思岫有些震惊——这实在不像一个正常人该住的地方。 戴青的房子是实打实的性冷淡风,如果不是墙上的挂画中有一簇血红的玫瑰,池思岫几乎以为自己误入了一部黑白电影。 不只是颜色的黯淡,连室内的装修建材以及家具材质都给人一种冷漠感,仿佛住在这个空间内的人应该是个嗜血变态的杀人狂魔。 戴青打开鞋柜,里面的拖鞋竟都只有黑白灰三色的。 她给池思岫挑了双雪白的,放在地上。 「你可以自己简单逛逛,熟悉一下。」 池思岫小心翼翼地换上拖鞋,在偌大的空间中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从何逛起。 「我去抽支烟。」戴青拿着打火机和一包女士烟,打开通往空中庭院的玻璃门。 池思岫这才注意到,客厅的另一端连接着个有泳池和花园的巨大空中庭院。 戴青的房子楼层高,顺着半敞的玻璃门勐地灌入一股强风,浅灰色的窗帘妖娆地舞动着。 微冷的池思岫抱着手臂,稍稍稳了稳心神,毫无章法地逛起了戴青家这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房子。 大约逛了一圈后,池思岫发现两件非常恐怖的事。 第一件,戴青这个房子,除了入户门和隔绝空中庭院的玻璃门以外,只有简单的隔断和房屋结构必备的承重墙,一个用于室内隔断的门都没有,连卫生间和浴室都是敞开式的。硕大的圆形浴缸大大方方地摆着极显眼的位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恰巧可以看到泡澡人的全部活动。 淋浴房虽然有玻璃门,但透亮的玻璃什么都遮挡不住。 池思岫倒吸一口冷气,脑中已经浮现出她在浴室洗澡,戴青拿着酒杯在客厅里欣赏的画面了。 第二件,如果不是戴青偷藏了一间密室,那这几百平的房子里,就只有一张两米宽的双人床。 客厅里沙发的造型诡异且硬朗,坐着还行,绝对不适合睡觉。 全屋没有一张地毯。 多余的床垫肯定是没有了,不知道柜子里会不会有备用的被褥。 池思岫的后背已经开始不自禁地冒汗了,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通观整个房子的布置,戴青当年装修房子的时候应该压根没考虑过会有第二个人住进来。 戴青抽菸回来,刻意绕开池思岫,仿佛是怕自己身上的烟味惹池思岫讨厌。她直奔客厅的吧檯,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淡淡的焦糖色液体衬着她白皙的手指,有几分像电影中的镜头。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现在问合不合适……」池思岫有些紧张地攥着拳头。 戴青朝她招了招手:「隔那么远干嘛,我喜欢空旷感,所以敲掉了很多墙,空间大不拢音。」 池思岫怯怯地走过去,心里暗想,你也知道。 她坐在戴青旁边的吧檯椅上。戴青举了举手里装着酒的杯子:「要喝点吗?刚在酒吧不还因为我喝了你的苏打水生气了么?」 「我没生气。」池思岫纠正。 「那要喝点吗?」 池思岫注意到了玻璃杯上浆果色的唇印,再看看戴青的唇,依旧是很浓艷而偏冷调的红色。她不禁好奇这是什么牌子的口红,沾过那么多东西,竟还能留住色彩。 戴青注意到她目光停驻的位置,恶作剧地向前凑了凑:「盯着我的嘴干嘛?怎么,你要拿它当杯子吗?」 池思岫再次闻到了她身上菸草和酒精混杂的味道,和上次一样,虽然都是她讨厌的味道,但融合着戴青身上原本的味道,竟还有些带着禁忌感的好闻。 「我应该睡哪?」池思岫用指甲抠了抠掌心,遏制住自己那些纷乱的思绪,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戴青愣了一下,然后有几分心虚地说:「卧室啊。」 心血来潮决定收容池思岫的时候她忘了,她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 池思岫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是那吗?」 戴青咬着牙点点头。 「那你睡哪?」池思岫拿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戴青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有些暧昧地捻着池思岫垂在身前的一缕髮丝。 第24页 「我家就一张床,一床被子,你说我睡哪?」 第15章 诱惑我吗 池思岫看到戴青素颜时,有几分惊艷。 她一直以为,浓妆好看的人卸妆后整个面部会显得黯淡憔悴,尤其是戴青这种稍稍「上了年纪」的女性。 盛疏庭平日很注重保养,会定期做抗衰类医美。她说自打她过了25周岁,皮肤状态直线下滑,眼下开始出现浅浅的细纹,面部也不如20岁时那么饱满了。那都是岁月从她脸上夺走的胶原蛋白啊! 20出头的池思岫对此很难产生共鸣。 盛疏庭常说如果她不认真抗衰,到了30岁脸会垮得更严重。而此时的戴青早就过了三十岁,不施粉黛皮肤却依旧又嫩又白,仿佛剥了壳的鸡蛋,没有胶原蛋白流失的凹垮感,五官立体,眉目如画,红唇娇若春花。 或许这就是骨相美女的天然优势。 如果盛疏庭见到此时的戴青,多半要打听打听戴青平时做了哪些医美项目。 池思岫蓦地皱眉,她居然会联想到盛疏庭,简直是脑子里进了什么脏东西! 此时的戴青刚从浴室走出来,松垮地披着浴袍,湿漉漉的长髮凌乱地披散着,有几缕贴在她牛奶般白皙润泽的肌肤上,顺着v型的领口蔓延向下。见池思岫蹙着眉头,戴青忍不住也跟着眉头紧锁,问道:「怎么,对我这身穿着有什么意见吗?」 「不是!」池思岫赶紧否认,「我还欠着你钱呢,哪敢有意见。」 她的实在把戴青逗笑了。 「行啊,你现在都敢跟你金主爸爸开玩笑了。」 池思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像只乖巧的小兔子。 「我呢,常年独居,就算外地的亲戚朋友来看我也都住酒店,所以压根没准备第二张床。而且一个人住,厕所、浴室有没有门都不重要,穿什么也不重要……」 「我知道,是我来得唐突了。」 戴青嘆了口气,她明明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招待不周,没想到池思岫竟主动承认了错误。 「你这种爱瞎琢磨的性格,很容易内耗啊!」她扯了扯池思岫的头髮,「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洗澡了,我先去书房待着,那离得远,看不到这边。」 她刚要走,池思岫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怎么,我不用迴避?」 「不是,我想问,我洗完澡穿什么。」池思岫空手而来,一无所有。 「我的衣服你随便穿。」她大方地打开装着睡衣的那一格衣柜的柜门,「下面的抽屉里有没穿过的内衣。」 戴青顺手从衣挂上拿下来一件藏蓝色软绸的吊带睡裙,准备待会儿去书房换上。 池思岫看着衣柜里颜色各异但款式单一的吊带睡裙们,发自肺腑地想拒绝。哪怕戴青给她一件衬衫或者t恤呢,也比穿得如此性感要好。 但她毕竟寄人篱下,她怕要求太多显得自己很事儿,惹戴青生气,于是默默拿了件白色的进了浴室。 戴青对时间掐算得很好,池思岫刚从浴室出来,她便拎着一个蓝白相间的医药箱回到卧室。 她盘腿坐在床上,沖池思岫招招手。 池思岫右手捂着胸口,趿着拖鞋朝床的方向走去,带着几分小媳妇的羞涩感。 戴青穿着的那件藏蓝色睡衣v得很深,唿之欲出的两团看上去柔软而富有弹性。除此之外腰间还有两条镂空,露出明晰的曲线和如雪的肌肤。她此时盘腿坐着,两条长腿几乎无遮挡地暴露着,池思岫的目光无论落在哪,都有让人脸红心跳的风景。 「刚才洗澡水碰到伤口了吧?我再帮你消消毒。」 「哦。」池思岫怯怯地侧坐在床沿,向戴青伸出左手。 戴青注意到她一直捂着胸口的右手。 「那只手也拿来。」 池思岫没动。 「干嘛一直捂着?」 「你的睡衣,我穿着尺码有点大……」 「你在内涵我胖?」戴青有些不高兴,她明明很注重身材管理的。 「不是,你不胖,但局部来说,是我不够饱满了。」池思岫紧张地解释。 戴青回忆起两人初见的那夜,有些纳闷:「我明明记得你也很饱满的!」 池思岫无奈地松开右手。 这种吊带款的睡裙必须有好身材填满才好看,而池思岫不止cup比戴青要小一码,整个躯干也要纤细一圈,因此穿着戴青的睡衣十分肥大极不合体。 如果不是她一直捂着,恐怕稍一弯腰春景便会一览无遗。 「嗯,看来你是属于小骨架的。」 戴青浅笑,长腿一伸,从床上下去,在衣柜里找到一件宽松版的大衬衫,扔给池思岫,然后背对着她说:「你换这件吧,我不看!」 「哦。」 尽管戴青承诺了不看,池思岫还是谨慎地先套上衬衫,然后再把手臂缩进去,褪下睡衣。 戴青再回头时,池思岫正卖力地扯衬衫的下摆。 刚刚为了方便池思岫直接套头穿进去,戴青扔过去前帮她解开了衬衫的三枚扣子,此时池思岫只忙着遮挡下面,忘了上面的扣子还没扣。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衬衫,穿在她身上竟好像是故意来诱惑戴青的。 戴青深吸口气,无奈地走到床边,右手顺着她敞开的领口直接伸进了衬衫里,握住了她纤薄的肩膀。 「仙女妹妹,你是在诱惑我吗?」 第25页 池思岫衣领微斜,露出半边臂膀。 第16章 一起睡吧 池思岫紧张地去抓领口,奈何戴青的手在那,怎么也无法让领口併拢。而且这么一折腾,衬衫的下摆窜到了一个半遮未遮,十分尴尬的位置。 「都是女人,有什么诱惑不诱惑的。」池思岫强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你不是也刚和一个女人离婚吗?」 「我这种情况毕竟是小众情感……」 「可是,我也很小众。」 戴青暧昧地凑上去,唇缘划过她脸颊上的绒毛,痒得她想挠又无处可挠。 「所以,」戴青的手从领口伸出来,拎了拎衣襟,强势地帮池思岫系上扣子,「以后在我面前要谨慎些,不要总做一些容易让我起歪念头的事。」 「哦,那如果是这样,你刚才难道不应该给我拿一条合适的裤子吗?」池思岫没能控制住自己,终究顶撞了她的金主姐姐。 「我并没有适合睡觉穿的舒服裤子。」 帮池思岫系好最上面的那枚扣子后,戴青帮她挽起几乎遮盖住指尖的袖子,打开医药箱帮她消毒。 池思岫觉得戴青这个人行为很割裂,有的时候喜欢向她释放一些暧昧信号,有的时候又拿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 「很晚了,睡吧。」戴青把医药箱随手放在床头。 池思岫点头,趁戴青不注意,往床沿拉了下枕头,然后规规矩矩地平躺着,仿佛话剧里吃了毒苹果后等待王子的白雪公主。 「你不用盖被子吗?」戴青问。 池思岫注意到只有一床薄被子,虽然看上去应该是双人被,但如果两人分别躺在床的两边,那个被子也多少有些捉襟见肘。 「似乎是用的。」池思岫低声喃语。 「那你离我近一些。」 「你家里就只有一床被子吗?都没有替换的吗?那如果被子脏了怎么办?」池思岫发出灵魂三问。 「脏了就洗啊,连洗带烘四五个小时怎么也好了,不耽误晚上使用。」 池思岫被她的理由说服了,挪了挪身子,和戴青之间大约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 她拘谨地平躺着,旁边的戴青辗转反侧,每动一下她都莫名地紧张,不动的时候她又忐忑,不知道多久以后她又会翻身。 这觉睡的,比她练琴还累。 一片黑暗之中,她对时间没什么概念,只觉得自己躺了很久,却还是睡不着。 大约数到第三百只羊时,戴青忽然开口问她:「你是也没睡着么?」 「嗯?」池思岫本能地开口应和了一声,但很快就后悔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对话,她应该装睡的。 「床不舒服?」 「没有,床垫和枕头睡起来很舒服。」池思岫客气地回答。 旁边睡个陌生人,就没那么舒服了。 「也是,这两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脑子里应该很乱吧?」戴青帮池思岫想到了不错的理由。 「嗯,挺乱的。」池思岫附和,「你怎么也不睡呢?」 戴青已经很多年没跟别人睡过一张床了,不太适应。 「反正也睡不着,要不你详细给我讲讲你的事儿吧,满足我一个吃瓜人的好奇心。」戴青豁出去今晚不睡了。 池思岫有些头疼,如果她真的从头到尾讲一遍,恐怕今晚就彻底没心情睡觉了。 「这么打探别人的个人隐私是不是不好?」池思岫放下自己又僵又麻的双手,侧转身子,面对戴青。 卧室里的深灰色的窗帘遮光性很好,尽管已在黑暗中适应许久,池思岫依然只能看见戴青的轮廓。她应该也侧卧着,面对着她。 「有什么是你尊贵的金主姐姐不能听的?」 池思岫想了想,很现实地说:「考虑到您尊贵的金主身份,付费可以。六千块你觉得怎么样?」 戴青强憋住笑,一本正经地跟她讨价还价:「太贵了,那得是什么样的故事值六千块啊!你知不知道,在我老家,很多人的月收入也就六千块。三千,不能再高了。」 「我的故事保狗血,四千,不能再低了。」池思岫觉得还有议价的空间。 「三千五。」 「你们商人都是这么能砍价的吗?三千八!」 「行吧,成交。」 池思岫没想到戴青答应得那么爽快。如果按照这种标价的交易,她应该很快就能在戴青这儿达到收支平衡。 她给戴青讲了她离开逢春后发生的所有事,当然,略过了她和盛疏庭争吵时,涉及个人隐私的部分。 她一再压抑也按捺不住内心深处反反覆覆地想,是她身体的缺陷造成了盛疏庭出轨。所以,如同罗生门中揭露的人性,她隐藏了自己的错处。 当听到池远用皮带把她捆起来时,戴青彻底忍不住了,从床上坐起,示意池思岫别再讲了。 「太气了,你再讲我整宿都别想睡了。」她甚至想出去抽颗烟。 不知道为什么,池思岫虽然对池远失望至极,却并没像戴青那么愤怒。或许十多年来的温水煮青蛙已经让她适应了池远的自私和无耻,以至于他做出多夸张的事也不觉得离谱。 「你看,是不是很狗血?」池思岫淡淡地问。 「嗯,不过你还年轻,人生的路很长,这些噁心人的经歷都过去了,未来肯定会柳暗花明的。」戴青面对池思岫盘腿坐着,隔着薄被按住她的手。 第26页 池思岫很纳闷,光线这么暗,她是怎么如此准确地找到她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的。 「我很庆幸你来找我,而不是做一些草率的决定。」 池思岫不知道戴青所指的草率决定是什么。难道一个光着脚身无分文的失婚少妇,去找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酒吧老闆,还不够草率吗? 「如果戴红当时也有一个可靠的人能找,她现在应该活得很好。」 池思岫忽然想起初见时,松岩他们提起的戴青姐姐的故事。 「我时常想,假如当时的我,是个可以让戴红依赖的人,她就不会做那个草率的决定了吧?」 说完,她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也不一定,她的心理医生说,当时她的病情很严重,或许是病魔帮她下的决定吧。」 「你,当时应该很伤心吧?」池思岫并不怎么会安慰人。 「不伤心。」戴青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但遗憾,悔恨,愤怒。」 「所以,你帮我,是出于戴红的遗憾?」池思岫恍然大悟。 「可惜我帮不了全天下和戴红一样的人。」 池思岫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下来,原本的忐忑都烟消云散。之前是她过于自负了,总觉得戴青无缘无故地帮她应该是觊觎她点什么。 松了口气的她也从床上坐起,从被子下抽出手。 在被子里捂得滚烫的双手握住戴青微微发凉的左手,温度的快速传导让戴青的身体有种异样的感觉。她有些讶异,池思岫为什么忽然从胆怯变成了主动。 「别想这些让人难受的了,越想越睡不着。」黑暗中,池思岫的双眸格外明亮。 明明几分钟前还是戴青为池思岫鸣不平,此时却变成了池思岫反过来安慰她。 「你平时有没有什么容易犯困的情境?」池思岫问她。 戴青苦恼地揪了揪头髮,认真想了片刻,然后说:「高中的时候,一上课就困,尤其是数学课和英语课,基本十分钟内必睡着。」 「数学我也不太行,英语倒是还可以。」 「怎么,你要给我上英语课?」 「给你读点无聊的英文读物吧。」池思岫伸手想从床头桌上拿过手机,搜索一篇无聊的英文文章,忽然想起现在的自己并没有手机。 「先用我的吧。」戴青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池思岫,「密码是011001。」 戴青的手机壁纸是一片冰雪覆盖之下的小路,道路两旁的枯枝挂着雪白的雾凇,如同玄幻世界的冰雪之城。屏幕的白光照在池思岫的脸上,成为黑暗的卧室里最明亮的存在。 她随便找了篇免费的英文文献,一本正经地读了起来。 池思岫自记事起就接受双语教育,由外教亲自陪着锻鍊口语,因此英语的发音连贯自如,听着很是舒服。 读完摘要后,池思岫问戴青:「这篇行吗?」 那是一篇基因治疗的文献,有很多专业的词彙和术语,戴青听得云里雾里。 「就这个吧,反正也听不懂。」 池思岫一愣:「你听不懂?那你高考的时候听力怎么考的?」 戴青听出来池思岫是误解为她听不懂英语了,但又懒得解释,随口说了句:「我高考那年,我们省取消了英语听力。」她说的倒也是实话。 池思岫自动脑补为,戴青高中时候学的是应付考试的哑巴英语,听说能力较差。 读文献的池思岫状态更放松了,反正读错了戴青也不知道。 她机械地念完文章的第一页后,转头看侧卧在身旁的戴青,发现她正闭着眼,唿吸均匀。 「你睡了吗?」池思岫用手机屏幕的光照着戴青的脸,小声问。 戴青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你要是睡着了,我就不读了。」池思岫又问了一句。 戴青还是没理她。 池思岫把手机放到床头桌上,躺回床上。 比起方才的拘谨,此时松弛下来的她沾染了困意,连打了几个呵欠后便在无知无觉中睡着了。 第17章 起床之后 池思岫睡醒时,戴青睡得正酣畅。 她拿起戴青的手机看了下时间,感慨自己精准的生物钟,无论头天睡得多晚第二天都能在七点准时醒来。 尚未彻底睡醒的池思岫抻了个懒腰,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再睡一会儿吧。 她翻了个身,很快便再次入睡。 许是受了戴青手机壁纸的暗示,池思岫做了个梦。梦里她赤脚走在雪地里,每走一步脚都会陷入松软的积雪中。积雪恰巧没过脚踝,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迅速逃离,奈何地上的雪像一只只伸着利爪的幻兽,死死地拽着她的脚踝,指甲刺破她的皮肤,鲜血长流,染在地上,如同散落的玫瑰花瓣。 就在这时,池思岫的眼前出现一只白色的狼,若不是面额和背部掺杂着一些灰色的毛髮,几乎要和雪地融为一体。它优雅地垂着尾巴走在雪地上,目光如炬。 池思岫一把抱住雪狼,死命地纠缠着她,企图逃离雪兽的魔爪。 雪狼回眸,微微张开的嘴似笑非笑。它温柔地凝视着她,还用自己的尾巴环着她,帮她取暖…… 池思岫深陷梦魇时,戴青向上拉了拉被子。 几分钟前,她从梦中惊醒。梦里她被人扼住喉咙,强烈的窒息感把她召唤回现实。 现实中确实有人圈着她的脖子,却并没到窒息的程度。 第27页 她醒醒神,想起自己昨晚多管闲事地把一只小白兔捡回了家。 她承认,池思岫让她想到了戴红,否则她也不会逞英雄一直插手池思岫的事,甚至还带这个小麻烦回家。 她试图拉开池思岫的手臂,奈何梦中的池思岫十分执着,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池思岫紧贴着她,衬衫的下摆早就不在原来的位置,两条玉筷般的长腿缠着她的腰。温度透过她薄薄的睡衣传导过来,让人很难不遐想。 按理说,她应该推开这只没有边界感的小白兔。但戴青作为一个轻熟女性,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面对小姑娘的投怀送抱实在是很难拒绝。尤其小白兔的皮肤还格外柔嫩,比绸缎更丝滑,比美玉更温润,比牛奶更白皙,比棉花更轻软。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皮肤饥渴,竟有点喜欢这种被她抱着的感觉。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池思岫紧蹙的眉头,纳闷她在做什么梦。她无聊地用食指和中指去按压池思岫眉间的褶皱,试图让她眉头舒展,结果没等她捻开,那个紧搂着她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小鹿般的眼睛起初有些茫然,但很快,笼罩在双眸上的迷雾散尽,她紧张地向后撤了撤身子,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压在戴青的颈下。 「做噩梦了?」 「啊,是……」 「以为自己是一只树袋熊,我是一棵树?」 池思岫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扯了扯衬衫的下摆。 「别折腾了,该看不该看的,在你睡着的时候我都看到了。」戴青向池思岫的方向挪了挪身子。 池思岫侷促地向后又退了半个身位,戴青「穷追不捨」,直到池思岫「退无可退」。 眼看着自己就要掉到地上了,池思岫壮着胆子抗议:「金主姐姐,我劝你不要觊觎我的身体。」 「为什么?」戴青翻身,整个人几乎覆在池思岫身上。 池思岫吓得心脏差点漏跳了一拍。 戴青伸长手臂,从池思岫旁边的床头桌上拿下手机,翻了个身,又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都快十点了啊!」戴青看了下手机屏幕,顺带给池思岫也报个时。 池思岫这才明白,方才又是虚惊一场。或许戴青很享受她每次受惊吓的模样。 「你不用上班吗?」 从前盛疏庭每天早上八点起床,八点半准时出门上班,因此在池思岫的认知里,上班的人是没权利一觉睡到十点的。不过这话刚说出口池思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逢春夜里才开业,戴青一大早的过去干嘛。 「今天不上班了,陪你。」戴青侧卧着,用手支着头,笑得像只狡黠的狼。 难怪池思岫会梦到有雪狼经过。 「这么暧昧的话最好不要在床上跟一个失婚少妇说!」 池思岫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刚要从卧室出去,却被戴青叫住了。 「伤口消消毒再去做早饭。」 池思岫一愣,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做早饭了?这句话看似是对她的关怀,实际却是资本家对她的压迫。 她算是看透了资本家伪善的面目。 她看了下自己的伤口,一夜过后被皮带划破的伤口已基本凝结成痂,但淤青却愈发狰狞。 「应该不用再消毒了,看上去吓人而已。你早餐想吃什么?」池思岫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 「我不挑食,你可以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自由发挥一下。」 给盛疏庭这种挑剔的人做了两年多的早餐,池思岫对自己的技术水平还是有信心的。考虑到现在的时间比较充裕,池思岫决定大展身手,准备两份丰盛的早午餐。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打开厨房的对开门冰箱,发现冰箱内空间虽大,却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冷藏室里除了酒和饮料只有一盒鸡蛋和两颗娃娃菜。再打开冷冻层,里面基本是各种冷冻的速食。橱柜里也是方便面、挂面、盒装酸辣粉一类的方便食品。 看得出,戴青的生活十分敷衍。 池思岫尽她所能,用泡软的方便面堆成圈中间打个鸡蛋烙了两个小饼,用手抓饼卷着香肠烤了个卖相不错却不知道该叫什么的东西。为了保证营养均衡,她把那两颗娃娃菜切丝,拌了个爽口小菜。 做完饭后,她忽然开始忐忑自己的擅自做主会不会刚巧踩在戴青的雷点上,或许她根本不喜欢吃这种奇怪的东西,反倒不如给她蒸个速冻包子。 她紧张地内耗了几分钟后,洗漱化妆完毕的戴青终于过来了。 她看见餐桌上卖相精巧的几样小食有些惊讶:「就我家这堆破烂儿你还能折腾出这么丰盛的早餐吶?仙女妹妹真是蕙质兰心!不过我刚忘了说了,随便吃点什么对付一口就行,中午咱们去商场吃。」 池思岫面色沉了下来。果然,戴青并不是真心喜欢她做的这些东西。 善于察言观色的戴青逢迎地笑了笑:「没事,做都做了,肯定不能浪费。」 戴青吃下第一口后,露出了略微惊讶的表情。 池思岫立马满怀期待地望着她:「怎么样?还合你口味吗?」 戴青点点头:「有点意外。」 第18章 还不清了 「意外地合我口味。」 戴青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印象中洛城人的口味是偏甜的,而且不喜辣,所以当我看到这个饼上刷着红色的酱料时,我习惯性地以为会是番茄酱,没想到竟是蒜蓉辣酱。」 第28页 「哦,我听你口音像是东北的,所以犹豫了一番,在番茄酱和蒜蓉辣酱里选了蒜蓉辣酱。」 池思岫的心细程度有些超出戴青的预想了,不过越是心思细腻的人越敏感,更容易受到伤害。 戴青早上向来没什么胃口,但考虑到池思岫为了准备早餐花了不少心思,为了不让她扫兴硬是完成了光碟。 趁着池思岫换衣服的工夫,她赶紧去抽屉找出一粒大山楂丸,帮助消化。 两人出发去商场时已经十一点多了,由于是工作日,路上车不多,很快就到了。 停好车后,池思岫没话找话地问:「今天怎么不开你的小跑改大g了?」 「跑车哪装得下要买的东西。」 「你是要把商场搬回家吗?」池思岫笑她。 「不至于,但起码后备箱和后座肯定是要满的。」 彼时的池思岫还以为戴青在开玩笑,但进了商场后,戴青购物的架势让她目瞪口呆。 她问了下池思岫平时常穿的服装品牌,进店后坐在沙发上任由导购给池思岫推荐。池思岫进试衣间试了三两套,出来的时候发现沙发的旁边已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的纸袋。 店里的导购喜笑颜开,怀里又抱了一大摞衣服推荐给池思岫试穿。 「你这是……」池思岫也算是自小过得富裕,但还没这么疯狂地买过东西。 「我把差不多风格的都买了。」 「会不会有点多?我从来没这么买过东西……」 「你从前的物件都是日积月累买回家的,现在从零开始,肯定跟你平时逛街的方式不一样。」 池思岫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她天真地以为,戴青是懒得陪她逛,所以选中一家店,把该买的都买了,节约时间。然而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戴青带她逛了她刚才提过的每一个服装品牌。 熟悉的牌子逛完了,戴青又带她进了从前不会进的品牌。 「既然开始新的生活,也该换换不同风格的衣服。」 池思岫觉得自己像手机换装游戏里的暖暖,迷茫地站在那,店员和戴青是帮她搭配的手机玩家。 买鞋、买包、买配饰甚至买内衣都是差不多的架势,池思岫终于明白戴青为什么要开那么大一辆车过来了。 路过某家高奢珠宝店时,戴青抬脚想进去,却被池思岫死死地拖住了。 「金主姐姐,真的不用,我不习惯戴昂贵的珠宝。」 为了阻止戴青的冲动消费,池思岫只能谎称她逛得饿了,要戴青带她去吃饭。 「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的。」 戴青带着池思岫来到商城的楼层导航图前,指着几家饭店问:「这三家里你更想吃哪个?」 原本只想以吃饭阻止戴青购物冲动的池思岫在三个选项里看到一家牛蛙火锅店时,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那是一家非常有名的全国连锁牛蛙火锅店,她路过很多次,无论是哪个商城的分店,白天还是晚上,这家店门口总要排上几十号人。她很好奇,这家店到底有多好吃,为什么生意会如此火爆。 她曾很小心翼翼地问盛疏庭,要不要试试这家店,盛疏庭当时很鄙夷地否定了她的建议。她看池思岫不太高兴,又故作温柔地安抚道:「乖,这种店都不干净的,吃完会拉肚子。」 可她还是很好奇。 戴青注意到池思岫的目光在那家牛蛙火锅店上停留许久,笑着说:「走吧,去吃牛蛙。」 和往常一样,尽管是工作日,而且早就过了饭点,店门口依旧有人在排队。 「要是需要排很久的队就算了吧,我随便吃点什么就行。」池思岫不好意思让她的金主姐姐陪她排队。 「放心,今天肯定让你吃上,而且无需排队,姐姐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戴青先跟门口负责取号的服务员说了两句话,随后一个看似店长的小姐姐急匆匆地从店里出来,热情地跟戴青打招唿。 戴青指了指隔壁的海鲜自助:「你找个服务员过来帮我点餐,然后把餐送到那儿行不行?」 「没问题,小孙,过来点个餐。」店长满脸堆笑,招唿人过来帮戴青和池思岫点餐。 池思岫被戴青的操作震惊了。 「你坐着那家海鲜自助的店里,不需要付自助的费用吗?」 「不用。」戴青把服务员送来的菜单翻开递到池思岫手里,「你看看,要点些什么。」 「你在海鲜自助的店里,一分钱不花,吃隔壁的牛蛙火锅,这样真的好吗?」池思岫再次确认。 戴青仔细想想,似乎确实不太合适。 「也对,牛蛙火锅的香味太沖,容易影响其他食客,我待会儿让那家店的店长给咱们开个包间吧!」 「你跟那家店的店长是朋友?还是说,你是超级vip?」池思岫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戴青会有这种特殊待遇。 「都不是……你要是不点我就直接挑我认为好吃的点了。」 戴青非常熟练地跟服务员点了一圈店里的招牌,显然是对店内的菜品了如指掌。 「走吧,咱们去隔壁。」 「那,那要怎么告诉她咱们在哪个包间?」 「这家的店长会告诉那家的店长。」戴青看了看池思岫瞪圆的眼睛,心善地解答了她的疑惑,「刚才给你指的那三家店,都是我开的。」 第29页 池思岫这才知道,她的金主姐姐除了逢春还有其他产业。 戴青带着她坐进海鲜自助的雅间后,趁着火锅还没端来的工夫,从包里拿出一摞小票,推到池思岫面前。 「这是什么?」 「刚才的购物小票。如果没有异议我就要记帐了!」戴青拿出她的手机,打开一个记帐软体。 池思岫探头看了看,发现昨天俩人讨论过的几次交易都已经记在上面了。那几张小票加在一起的天文数字,让她眼前一黑。 「我可以拿着小票去店里退吗?」 「导购帮忙装袋的时候,我要求剪标了,不退不换。」 「戴青,」她一本正经地叫她名字,「你这是蓄意害我背债,属于强买强卖!这么一大笔钱你要我怎么还?」 戴青狡黠一笑,妩媚地勾弄着池思岫的长髮:「大不了,肉偿嘛,可以算你一次贵一点哦!」 第19章 不买床吗 注意到池思岫目光愈发凛冽,戴青赶紧解释:「比如,炖牛肉一次一千,鸡肉一次八百……」 池思岫白了她一眼,仿佛在说,皮一下有意思么? 「行,请你记住今天的这个定价。」 戴青掐了掐池思岫严肃的脸:「嗐,我又不会像黄世仁一样每天逼债你愁什么,俗话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欠债的是大爷……」 她越发觉得池思岫像她的姑奶奶,借她钱不说,还得哄着。 池思岫依旧板着脸。 戴青无奈地嘆了口气,拿出真诚必杀技:「我是想,欠我的更多,能敦促你未来更努力地生活吧!」 「金主姐姐,你说你挺好个人,为什么嘴这么轻浮呢?」 戴青赶紧推锅:「都是加入miss后让千洋应子他们带坏了,从前我可严肃一人了,同学都叫我鬼见愁。」 池思岫一个字都不信。 「那我记上喽!」戴青在手机记帐簿上记下了今天的全部花销。 池思岫心在滴血。 恰巧此时隔壁的服务员端着火锅和菜品进来了。扑鼻的辣味和牛油的香气让池思岫打了个喷嚏,且不说这东西好不好吃,闻起来足以让馋虫大闹五脏府了。 等不及牛蛙锅沸腾,池思岫便迫不及待地把筷子伸进锅里,捞出一只牛蛙,放进蘸料碗里冷却。 她用筷子掐下来一块牛蛙的腿肉,匆忙地吹了几下便送进嘴里。牛蛙弹嫩的口感伴着香辣的牛油底料剧烈地刺激着池思岫的味蕾,让她一口接着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迅速解决掉牛蛙两条腿上的肉后,她看着牛蛙的身子有些发愁,不知道该怎么文明地用筷子把身上的肉拆解下来。 「身子给我吃吧,我爱吃这个,更入味。」 「你不嫌弃它在我的蘸料碗里滚过一圈吗?」池思岫嘴上推辞,脸上却是一副希望她赶紧夹走的模样。 「你看我像嫌你的样子么?」戴青主动夹走了牛蛙的「残骸」。 池思岫从锅里又捞出一只完整的牛蛙。 她有些好奇戴青是怎么吃牛蛙身子的,于是一边拆解腿肉,一边偷瞄戴青。 戴青其实也没什么优雅的法子,她咬下半截身子,嘴里一顿忙活后在纸巾上吐下牛蛙身上的骨头。 池思岫有些惊讶,本能地称赞了一句:「你舌头好灵活啊!」 戴青皱眉,嫌弃地斜了她一眼:「你还有脸说我嘴巴轻浮?」 池思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好像有些特殊暗示的意味在里面了。 「我说的是字面意思,明明是你想歪的!」她红着脸,闷头吃碗里的牛蛙。 俩人一个吃腿,一个吃身子,很快就把锅底里的六只牛蛙吃光了。意犹未尽的池思岫问戴青:「我还能再加两只吗?」 戴青看着她没出息的样子浅笑道:「当然可以!」 「等一下!」池思岫警觉地问戴青,「这个不会也记帐吧?」 戴青无奈嘆息:「怎么可能,在我自己开的馆子里,怎么好意思让你掏钱,这顿饭必然是我做东啊!」 「哦,那再加四只!」 饭后戴青带池思岫去买手机。池思岫问店员,哪款手机性价比最高,戴青笑着说:「手机算我送你的,你不用管价格。」 戴青挑了部最高配置的最新款手机,然后直接从自己的手机里卸出一张卡,帮池思岫装进去。 「我这个号平时不怎么用,你用这个就不用担心不想见的人找过来了。」戴青把一切就绪的手机递到池思岫手里,「微信和支付宝都绑过银行卡了。」 池思岫沉默地接过手机,发现通讯录里只存了戴青一个人的电话。 「你看,这部手机就仿佛你新的人生,我是你的第一个联繫人,未来还会有更多更多的联繫人!」她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像一抹灿阳。 池思岫在戴青的个人信息处点亮了星标。 「就算未来有一百个,一千个联繫人,你也是唯一的星标好友,我永远记得金主姐姐的好。」 戴青满意地拍了拍池思岫的肩膀:「算你有良心。」 「走吧,回家。」 「回家?不买床吗?」池思岫愣了一下,虽然她一路上都没提,但她一直默认今天两个人出来是要买张床回去的。 戴青也愣住了。 按理说确实该买床,可当她想到早上池思岫抱着她,那温热的触感,又难免纠结。其实和别人一起睡,似乎也没那么影响睡眠,尤其池思岫还能给她读无聊的英语论文。 第30页 她看了下时间,有些犯难地说:「家具城基本都是五点关门,等咱们开车过去应该已经结束营业了。」 「我知道有一家家具店晚上八点才关门。」池思岫拿出手机,下载了个大众点评,然后凭记忆搜索到那家家具店。 「你看,营业到八点。」 她把手机递给戴青。 戴青微微蹙眉,沉默了几秒,说:「这家店挺贵的,你已经欠了这么多钱了,就不要再铺张了。」 「我可以只要单人床和单人床垫。」 「像这种店,都是不卖单人床或者单人床垫的,需要特别定制,工期会很久很久。」戴青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要不,就只买个床垫?我睡床垫也行。」 「改天再说吧,金主姐姐今天太累了。」戴青敷衍着矇混过去。 回家后,她把今天买的东西都放进了她的衣帽间。 晚饭过后,戴青拉着池思岫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一改往日嬉闹的态度,严肃地问:「你对未来人生有什么规划?」 池思岫迷茫地望着她,摇摇头。 「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梦想之类的?」 池思岫依旧茫然。 戴青决定把问题问得更细一些。 「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和你同专业的同学毕业后都去做什么工作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做类似的工作?」 池思岫垂眸,有些耻于说出自己的情况。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替我做决定,我只负责顺从就行。小时候爸爸给我报了很多兴趣班,其中大提琴的老师说我很有天赋,于是就一直学,大学考的音乐学院管弦乐系,专修大提琴。我的同学毕业后有的做了老师,有的出国留学,有的进了乐团。而我,似乎从念大学那天起,我的爸爸就默认我将来要做全职太太的,所以我也从来没考虑过工作的事。」 她歪着头,手指插入髮丝,很认真地思考。 「你要说心愿,梦想,规划这类的东西,牵线木偶一般不会考虑这种和自己没关系的事。」 自小叛逆的戴青完全不能理解。 「怎么可能会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呢?脑子长在你的脑袋里,怎么会被别人控制住?」 池思岫浅笑:「你知不知道人类是怎么驯化动物的?他们用食物和痛感来控制动物的行为,其实对人来说,也是一样的。大到人生抉择,小到每天吃什么穿什么,都是别人替我决定的,时间久了我也懒得自己做决定了,反正我的决定也不会得到他们的认可。」 她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绝对了。 「我倒是也独立做过决定,比如和盛疏庭离婚,来找你。但后面的我还没想,你要帮我规划一下吗?」 戴青浅笑,摇摇头:「最早是你爸爸帮你的人生做决定,后来是盛疏庭,但我不想做那个帮你拿主意的人。」 池思岫有些迷惘。 忽然让她规划自己的人生,她有点无从下手。 「不过也不急,你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想。」戴青从沙发上站起,往吧檯的方向走。 「我现在最迫切的念头大概就是赚钱了,但怎么赚钱还没想好。」池思岫跟在她身后。 「今天就别想了,改天再想。」 「刚不是你问我的吗?」池思岫不太高兴地皱起了眉。 「如果完全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忽然要考虑肯定是很费神的,再过几个小时就到睡觉的时间了,睡前想事情容易失眠。」戴青去酒柜挑起了红酒,「其实你也不像你自己说得那么没主意,起码今天的早饭吃什么,是你决定的。明天早上吃什么,也可以由你决定。」 戴青拿出两个高脚杯,在池思岫眼前晃了晃:「喝点吗?」 池思岫摇头:「喝酒对身体不好。」 戴青轻笑:「你看我像害怕对身体不好的人么?晚上喝点酒,比较容易入睡。」 「可你昨天还是失眠了啊!」 「但后来睡着了啊!」 「那不是因为……」池思岫灵光一闪,忽然有个很好的主意。 「戴青,我可以为你提供睡前服务,只要一杯酒的价钱就行!」 第20章 睡前服务 池思岫强行夺走戴青的杯子,挂回杯架上,然后拿起戴青手中的红酒,看了看标籤。 「红酒的话,我稍微了解一点点。这个酒庄的酒一瓶大约两万左右,折成一杯的话大约两三千,算你便宜点,两千一次怎么样?」 池思岫的大脑飞速运转,按照这个价位,如果戴青每天都需要这项服务,她日后再节省些应该很快就能平帐了。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服务内容吗?」戴青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装了不干净的东西。 池思岫本来想说服务内容是给她读些无聊的睡前读物,但又怕戴青觉得服务内容过于简单,于是用语言包装了一下。 「通过一切非药物手段,帮助您入睡。」 「就比如昨天那种?」 「当然,后续我也可以再开发一些新的手段,比如通过按摩的方式放松你的肌肉,或者用一些香氛,讲睡前故事,唱摇篮曲……」 戴青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脑补出,自己枕在池思岫的腿上,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体香,听她轻声给自己唱摇篮曲。 她对那个画面竟还有几分嚮往。 「行啊,那就这么定了。」戴青美滋滋地答应了。 第31页 到了睡前,她满怀期待地等着池思岫的睡前服务,没想到她竟是找了篇物理学相关的英文文献。 「不是说要开发新手段吗?」戴青大失所望。 「在旧的手段没失效前,服务暂时还不会更新叠代。」 戴青无奈地嘆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些什么。 池思岫认真地朗读晦涩难懂的论文,很快,戴青就有困意了。说来奇怪,她听着池思岫的声音在耳边,竟有种莫名的安心。但她这两千块钱花得并不怎么甘心。 她强忍着困意调戏池思岫:「你看,我现在还没睡着,你是不是应该合併些其他的手段了?比如,抱着我,拍拍我的背,摸摸我的头髮……」 看着强压呵欠、满眼泪光的戴青,池思岫实在懒得搭理她的无理请求。 「金主姐姐,抱着你睡觉很明显是越界的行为。」 「你没跟女性好友抱着一起睡过觉吗?」戴青试图「洗白」这种行为。 「没有,而且女性好友这个词,对咱们似乎也不是很适用。你昨天刚说过,你喜欢女人。」 「我说过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戴青有些错愕,「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池思岫情景还原了一下昨天的对话,关于诱惑以及小众情感的。戴青做作地拍了下大腿:「你对我误会了,我不喜欢女人。」 「那你昨天说什么我诱惑你?」 「逗你玩的!」 池思岫显然并不好骗,正气凛然地说:「鑑于我们之间的债务关系,为了保证咱们住在一起的合法性,我建议你还是要注意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 她往远离戴青的方向挪了挪身子,继续朗读无聊的文献。 吃瘪的戴青往上扯了扯被子,怨念很深地往池思岫这边拱一拱。怎么说呢,虽然一开始是开玩笑,根本没想过真的让池思岫抱着她哄她睡觉,但被明确拒绝后,她竟更期待被同床的人搂着了。 当晚,禁慾多年的她做了个春梦,梦里俩人不止搂着,身体还交缠在一起,没羞没臊。 当浅浅的轻吟变成压抑不住的重哼时,她被喊出声的自己吓醒了,所幸旁边的池思岫仍睡得正熟。 睡姿欠佳的戴青捲走了全部被子,池思岫穿着一身白底粉色草莓图案的睡衣,蜷着身子,双手抱胸,眉头微皱。 身体热潮还未散尽的戴青眼珠一转,想出了个坏主意。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池思岫的头,将自己的手臂放在她的颈下,拉着她的手搂上自己的腰,最后把被子盖上。 她动作轻柔,池思岫又睡得很沉,一番操作并没被察觉。她玩味地凝视着池思岫,等着看她醒来时惊愕又恐慌的模样。她等啊,等啊,等到手臂都麻了,池思岫还是岿然不动,唿吸均匀沉稳,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她往怀里拢了拢柔软又温暖的小白兔,手感蛮好,而且香香的。 戴青十分好奇,明明池思岫用的都是她的沐浴露和化妆品,为什么闻着就那么香,香得让她有些犯迷煳。 她贪婪地又贴近了些许,最后在无知无觉中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池思岫已经不在床上了,她有些恶作剧翻车后的失落。 如她所料,池思岫正在厨房忙活早餐,见戴青头髮蓬乱睡眼惺忪地走过来,一边忙手里的活一边说:「你先去洗漱化妆吧,我这边大概还要半个小时。」 「其实早饭不用这么麻烦的,现成的面包牛奶就行。」戴青没精打采地蹭过去。按照电影里的画面,此时的她应该从身后抱住池思岫,没骨头地把下巴搭在池思岫的肩膀上。 好在她很清醒,这不是电影。 「我在你家住着,收着你六千一个月的僱佣费,总要有些个人价值的体现。」 戴青揉了揉脸,努力为自己的恶作剧做最后的尝试。 「你知不知道,你睡姿很差,晚上抢走我的被子不说,还使劲儿把我往你怀里搂,推都推不开!」 「哦,是吗?」池思岫表现得十分淡定,「可我醒来的时候咱们各睡一边,你裹着被子,我没有被子盖。」 戴青再次吃瘪,思考着是不是自己睡着之后「携被潜逃」。 等她洗漱化妆完毕,早餐已经摆上餐桌了。 昨天池思岫用手机软体从超市定了一些果蔬鲜肉和生活常用的五谷调料,因此今天的早餐是现包的鲜肉小馄饨,旁边还摆着一盘刚炸好的辣椒油。 除此之外,注意营养均衡的池思岫还做了两荤两素四碟小菜。 「不得不说,你有些过于贤惠了。」 戴红一直是戴青心中贤惠女人的代名词,但戴红也是绝不会大清早的做这么复杂的早餐。 「说来惭愧,盛疏庭很重视早餐,最早是阿姨做饭,她嫌阿姨做的不合胃口,反反覆覆换了好几个,后来我说我可以试试,这一试就没再停下来。」 「哦,她夸你做得好吃合她胃口,反向pua呗!」戴青撇撇嘴,对盛疏庭的套路嗤之以鼻。 「不是。她没夸我做的好吃,而是说,老婆做的她都爱吃。」池思岫低着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馄饨,「我听了这样的话居然会很感动,你说我是不是傻得可怜。」 戴青把一整碟辣椒油都倒进馄饨里。 「要允许二十岁的自己不够成熟。」 「你二十岁的时候也这么傻吗?」池思岫问。 第32页 「有点扯远了……」戴青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如果可以,她想永远忘记自己二十岁时的样子。 「那问个不远的问题,咱们今天是要出去买床吗?」 戴青被馄饨上沾到的辣椒油呛到了嗓子,红着脸,一顿勐咳。 * #章末彩蛋:池思岫 七点整,池思岫准时醒了。她迷迷煳煳睁开眼睛,发现戴青像个蚕蛹一样裹着被,而自己连一角被子都没有。 好在屋里并不冷。 她很后悔昨天自己脑子里都是床和床垫,而忽略了被子的问题。 根据昨天戴青的起床时间,池思岫觉得自己应该再睡个回笼觉。 她正要翻身,旁边的戴青忽然叫了一声。那叫声似曾相识,和池思岫从前看过的一些小电影的声音有那么几分相似,但很快被压抑地含了回去。 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池思岫紧张地闭上眼睛,装睡。 几秒钟后,池思岫忽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根本没必要装睡,七点钟准时睡醒又不是什么大罪。 她正要睁开眼睛,戴青忽然动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池思岫的头,把自己的手臂放在她颈下,然后又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最后把自己独占的被子分给池思岫一半。 她感觉到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池思岫感觉到自己耳廓越烧越热,像个迅速升温的「热得快」。她内心疯狂祈祷,希望戴青能转过身去。 然而事与愿违,戴青不仅没转身,反而又向前凑了凑,用力嗅了嗅她。 她也闻到了戴青身上的味道,此时没有菸酒味,淡淡的香气格外好闻。 戴青的手臂稍稍用力,池思岫软趴趴地贴在戴青身前,陷入一片柔软。 几分钟后,池思岫感觉到戴青似乎睡着了,而她的回笼觉却彻底泡汤了。 第21章 先别出门 戴青咳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没被辣椒呛过嗓子的池思岫并不理解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她忙给戴青递了张纸巾,让她擦擦马上要流出来的眼泪。 她咳了足有几分钟,才稍稍缓过来,哑着嗓子说:「我今天不能再旷工了,哪还能天天陪你逛街!」 「可你昨天答应我了啊!」 「我答应了吗?怎么可能,我没有,你记错了。」戴青否认三连。 池思岫对戴青这种言而无信的行为嗤之以鼻。 「那我今天自己去买,你把门的密码告诉我,然后再跟物业说一声,我去录小区门禁和电梯的人脸识别。」 「不行。」戴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自己出门我不放心。」 池思岫笑了:「你是怕我走丢吗?没有地图的情况下我都能找到逢春,现在我手机在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是担心你走丢,是怕你爸把你绑回盛疏庭那。」 那两个人让沉浸于幸福的池思岫又回到了现实,她低下头,面色凝重。 「我也不能一辈子都不出门吧?」 「那不至于,但好歹这几天你得避避风头。」 「你说,我失踪这么久,我爸会不会报警?」 「我今天出门可以帮你打听打听。」戴青快速解决掉碗里的馄饨,连汤都喝了,然后擦擦嘴,从包里掏出口红和粉饼,补了下妆。 「我要出门了,你要是无聊可以找松岩来陪你,她闲人一个。」一提到松岩戴青忽然灵光一闪,「对了,家里有两个架子鼓,一个黑色的,一个蓝色的,你要是闲着无聊可以去敲着玩,解压。哦,还有,记得敲黑色的。」 池思岫忽然想起,戴青的某间房里,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吉他和贝斯,房间正中央摆着两个架子鼓和一个键盘。 「在家里打鼓不扰民吗?」 「我装修的时候考虑到了这点,全家都做过专业的隔音处理。」她从餐椅上站起,挎着包,「我真要走了,待会儿松岩要是过来,你记得先通过监视器确认是她才能开门。」 池思岫无奈地嘆了口气:「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我知道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戴青也笑了:「怕的不是陌生人,而是熟人。」 她吊儿郎当地把包甩在背上,唱起了「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原本想送她去门口的池思岫赌气地没再理她。 她哪知道,戴青出门不是去上班,而是去找池远。 戴青也怕池远报警,如果报警,简单的事情就复杂化了。因此她昨天陪池思岫逛街前就通过朋友要到了池远的联繫方式,给他打了个电话,通知他池思岫现在在她那,很安全。 池远很激动,嚷嚷着跟戴青要地址,说要去接女儿。戴青沉默片刻,淡淡地说:「明天上午,约个地方吧。」 池远本来还很嚣张地跟她叫嚣,但戴青只一句话就让他闭嘴了。 「听说你还欠着钱呢,不想要钱吗?」 所以今天,戴青是带着律师一起去见池远的。她没心情跟池远废话,开门见山:「说吧,多少钱。」 她的直白让池远愣住了。 首先,池远没想到约他出来的,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其次,他没想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开口就问他要多少钱。 如果不是她小看他了,那就是他小看她了。 第33页 池远虚伪地笑笑:「好歹咱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戴青也敷衍地挤出个毫无诚意的笑容:「我叫戴青。」 池远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熟悉,似乎在平时酒宴八卦闲侃时频频听到。 「方家的那个戴青?」池远忽地想起来了。 「扳倒方家的那个戴青。」戴青一脸从容。 池远意识到,是自己小看她了。他倒吸一口冷气,换上一个恭维的笑容。 「原来是你啊,我一直久仰大名……」 「不用说那些没用的,说个数。」戴青懒得跟他废话。 「你得告诉我,这个数是什么,我才好告诉你啊!」 「你女儿在我手里,你猜不到吗?」戴青眯着眼睛,假笑。 「买岫岫的钱?买多久?一辈子吗?」 戴青点头。 池远在手机上敲了一行数字,递到戴青面前。 戴青手托着腮,看着那串数字,嘴角抿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原来你女儿只值这个数啊!」 池远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写少了。也是,当年方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在洛城也算唿风唤雨,戴青能搞垮方家,实力也肯定不弱。 池远正琢磨着怎么再跟她多要点时,戴青先开口了。 「池远,我不是来买你女儿的。把池思岫变成一个标价物化的商品,你不觉得特别可笑吗?」 池远揣测着,应该是他市侩的态度引发大佬的不悦了,搞不好,戴青是真心喜欢池思岫的。 池远刚要开口找补,戴青又说话了。 「盛疏庭应该跟你要钱了吧?钱和池思岫,你总得交出去一个,是这样吗?」 池远没想到戴青对他的情况了解得很透彻。 「池思岫你肯定是交不出去了,你只能还她钱。但这么一大笔钱,你短时间内去哪弄呢?」戴青依旧不给池远开口的机会,自问自答地说,「我可以看在池思岫的面子上借给你。」 「借?」池远惊了,搞半天戴青居然只是想借他钱? 「没有利息,无论你现在借多少,一年之后还一半,两年之后还清。没还清的部分按银行贷款的利率计息……」戴青一本正经地跟他算起了利息。 池远不解:「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借钱?」 戴青失笑:「不然呢?除了我还有谁会以这么好的条件借钱给你?」 戴青见池远依旧一脸茫然,耐心地解释:「现在是法制社会,池思岫是个独立的成年个体,不是你的所属品,所以卖女儿这条路你就别再想了。不交出池思岫,盛疏庭肯定不会放过你。借钱有多难,想必三年前你就已经很清楚了。」 她示意律师拿出借款合同,递到池远面前:「所以跟我借钱是你现在唯一走得通,又很好走的路。」 她拿出手机,定了个三分钟的闹钟。 「给你的考虑时间,逾期不候。」 手机里秒针走动的音效烘託了紧张的氛围,头脑混乱的池远生怕自己一个犹豫就错过唯一的生机。 他毫不犹豫地在合同上写下了借款金额。 「这就对了嘛!」戴青终于发自肺腑地笑了,燃起了一支烟,「以后记得安分些,我虽然不像盛疏庭是洛城圈子里的人,但也不是好惹的。」 她在菸灰缸上掸了掸菸灰:「比起方家,你啊,一碰就碎。」 第22章 我的兔兔 和池远见面后,戴青简单处理了些生意上的事就回家了。 回家的路有很长一段是向西行驶,金灿灿的夕阳格外刺眼,晃得她心不在焉。她忍不住想,她的小白兔独自在家会做些什么。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家,一开门竟听到阵阵鼓声。她没想到小白兔会真的听从她的建议,拿她的鼓宣洩。 她笑着换了鞋,忽然发现事情有些蹊跷。敲鼓的人敲的虽然只是最基本的双跳,但听上去绝不可能出自一个完全不懂架子鼓的新手。 难道池思岫竟也学过打鼓? 她快步走到琴房,眼前的一幕令她有些诧异。 手握鼓槌的松岩轻松地给展示着双跳的敲击方式,她的小白兔坐在一旁,满眼崇拜地望着松岩。 「松岩姐姐,你好厉害啊!我一直以为架子鼓随便敲敲就可以呢,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门道在里面!」 戴青几乎看到了小白兔眼中正冒着粉红色的爱心。凭什么叫她就是戴青或者金主姐姐,而松岩是松岩姐姐? 「嗐,我八岁就开始学打鼓了。当时亲戚邻居还说我妈有毛病,让我学这种另类的乐器。不过现在想想我妈还挺有远见的,女孩儿打鼓多帅!」松岩被池思岫夸得有点飘。 戴青强忍住冷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就松岩那水平,跟她有得比吗?要不是她想做主唱,鼓手的位置轮得到松岩这么个小屁孩儿? 松岩多少有些不识抬举了。 「确实很帅,」池思岫附和,「不过看上去挺难的,我应该已经错过了学鼓的最佳年纪了吧。」 「这有什么,据说青姐也是中学时候才学的,我教你……」 戴青不再暗中观察,直接走入琴房,重重地咳了两声,生怕自己再多磨蹭一会儿松岩就要手把手地教小白兔打鼓了。 「你在我家嘛呢?」戴青的语气不算特别友善。 池思岫怔怔地望着戴青:「不是你让我找她来陪我的吗?」 第34页 戴青不由得皱眉,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煳涂话? 池思岫无奈地嘆了口气:「年过三十,人就会变得这么健忘吗?你临出门前跟我说的,如果无聊可以找松岩姐姐过来陪我!」 戴青一听见「松岩姐姐」这个称唿就脑仁疼。她捡回家的小白兔,也是她为小白兔豪掷千金,凭什么小白兔叫别人姐姐? 「就算我说过,你怎么找到她的?你的手机里应该没有松岩的联繫方式吧?」戴青明明记得池思岫的手机里只存了她一个人的电话号。 看出端倪的松岩赶紧放下鼓槌,站起身主动和池思岫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我在家里无聊,想着用这个手机号註册个微博抖音什么的,结果发现你这个手机号曾经註册过微博,就直接验证码登录了。」 「微博?」不知怎的,戴青感觉自己后背竟开始冒汗了。 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曾经用这个手机号註册过一个微博小号。 「嗯,里面关注的好友里有松岩姐姐,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私信了她,没想到她几乎秒回。」 「我也是早上刚醒刷微博醒盹,哈哈哈……」松岩注意到了戴青夜叉般兇恶的脸色,憨笑几声用以缓解尴尬,然后迅速对池思岫说,「别叫我松岩姐姐了,多肉麻,叫我松岩就行。」 戴青认真回忆了下自己用那个小号都关注过哪些人,发过什么微博,收到过什么人发来的私信,然后便仿佛胸口上悬了把刀般忐忑。 「手机给我。」戴青向池思岫伸出右手。 池思岫乖巧地递上手机。 戴青打开微博,快速对所有人取消关注,然后删了自己的全部微博。所幸,换了新设备,原来的私信就都看不到了。 「我清了记录,这个小号就送给你了,你可以关注自己喜欢的博主。」戴青把手机又递迴到池思岫手里。 「饿了吗?要不要我去做饭?」池思岫像个乖巧顺从的小保姆。 戴青看了看旁边的松岩。 「嫌我碍眼吗?是让我走的意思吗?」 她这么一说戴青倒不好撵她走了。 「我是想问,你饿不饿,晚上要不要一起吃。」戴青极不诚挚地邀请。 松岩很没眼力见儿地说:「不饿,但想留下来蹭饭。」 戴青咬着牙,对着松岩挤出个狰狞的笑容。 「为了庆祝岫岫住进青姐家,今天晚上是不是应该开个小派对?我把千洋和应子也叫来!」松岩拿着手机要出去给千洋打电话。 戴青不耐烦地跟了出去,不客气地从她手里抽出手机,拽着她到了一个距离琴房相对远的房间。 「松美鹃,你到底要闹哪样!池思岫内向怕生,你叫一堆人来家里有没有考虑她会不会不舒服?」 当一个人不再喊你花名,而是喊你本名时,通常意味着她是真的生气了。 松岩委屈的扁扁嘴:「可千洋跟应子,她都认识啊。」 「就在昏暗的酒吧里见过一次,算什么认识!」 「但在你回来之前,是岫岫说的,如果千洋和应子不忙,且你不反对的前提下,可以叫他们一起吃个饭。」 「她主动提的?」戴青也有些纳闷,这和她想像中的池思岫不太一样。 「不然呢?戴青,」松岩也直接叫她的名字,「你不觉得你对岫岫有些过于紧张了吗?你不会是千年的铁树,要开花了吧?」 第23章 想吃葡萄 听了松岩的话,戴青有几分侷促。 她尴尬地笑笑:「我什么情况你没八卦到么?我就是,呃……因为她刚受到刺激,怕她会比较脆弱……」 松岩也笑了,笑得有几分讥讽的味道:「你看上去就像只应激的猫。」 戴青懒得跟她争辩。 她去找池思岫,谨慎地再确认一遍是否愿意千洋和应子过来作客,池思岫略微发懵地问:「这不是你家吗?为什么要问我欢不欢迎。」 「毕竟你跟他们也不熟,我怕他们来了你拘谨。」 「人总是要从不熟开始,逐渐熟络起来的,而且我印象中他们很好相处。」池思岫粲然一笑,「最近我一直在反思,或许我压根就不该把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这样一旦失去了那个人,就会发现自己像一座孤岛。我想走出原来的怪圈,做出一些改变。」 她顿了顿,敛住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我想结识你的朋友,但毕竟现在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凡事讲究循序渐进,我想认识新朋友,只能从你这儿开始。」 也不知道为什么,戴青竟从她的话里听出几分辛酸。 她柔声问:「从前的你不爱交朋友,现在忽然想改变,心里会不会害怕吗?」 松岩已经听不下去了,主动要求去洗水果。 「会有一点对未知的忐忑吧!不过我想纠正一下,从前的我不是不爱交朋友,而是不太被允许交朋友。小的时候,我聊着投缘的人大部分会被我爸列为不靠谱的人,让我离远点不要学坏了。他想让我攀交的,我又不喜欢。至于婚后,盛疏庭就更不喜欢我交朋友了。」 戴青心头忽然涌起些许的好奇:「如果你还在原来的环境里,我和你交朋友,他们会反对吗?」 池思岫「噗嗤」一声笑了:「漂头髮的人在我爸眼里就不是好人,至于盛疏庭,她要是知道我和一个比她漂亮的人交朋友,估计会气死的!」 第35页 戴青竟阵阵得意。 「你想不想漂染头髮试试?或者,染个稍微浅一点的颜色。」 这个话题来得太突然,对池思岫来说步子跨得有些大了。她摸了摸自己乌黑的长髮,怯怯地问戴青:「会不会很伤头髮?」 戴青上前几步,站在距离池思岫不到半臂的距离,歪了歪头,用食指和中指绕起一绺长发递到池思岫面前:「你摸摸看。」 池思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了下。 「攥在手里感受下。」戴青干脆握着她的手,把自己的头髮塞进她掌心。 池思岫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打鼓的后遗症,她的心脏忽然也如擂鼓般强烈而快速地跳动着。她轻轻搓了搓戴青银灰色的捲髮,花香味的护髮素浓郁醉人。 「挺软的,但,手感还不错。」池思岫不知道这么评价会不会引发金主姐姐的不满。 「所以,要试试吗?」 戴青蓦地转头,凝视着池思岫的双眸。 两人的鼻尖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池思岫能感觉到戴青的鼻息温热地吹着她脸上的绒毛。某个瞬间,她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戴青所指的试试,是什么。 她手一松,长发滑落,结结巴巴地说了句:「可……可以,考虑。」 戴青站直身子,脸上依旧是那个温和的笑容。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想尝试就点头,不想尝试就直接拒绝。」 「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池思岫低着头,面颊泛着淡淡的桃色。 「那晚上叫千洋和应子他们过来,你真实的想法是什么?」戴青自然而然地过度到最初的话题上。 「我想从他们开始,尝试着学习交朋友。」池思岫坦诚地说。 戴青点点头,掏出手机在miss乐队的四人群里发了条信息。最快响应的居然是厨房里洗水果的松岩,她发了个内涵戴青的表情。 戴青风风火火地进了厨房。 松岩赶紧放下手机,假装兢兢业业地洗水果。 戴青双手环胸,眯着眼睛审视她许久,最终挽起袖子,假装出一副要帮忙的模样走了过去。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水果吗?」戴青问。 松岩愣了一下,本就心虚的她不好意思地说:「青姐你不用这么客气,我随便吃什么都行。」 戴青白了她一眼,语气冷漠地说:「我有说过会特意为你准备你喜欢吃的水果吗?我只是在问你问题!」 松岩也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不给我吃问什么,此情此景问我这种问题还能怪我多想?」 注意到戴青正恶狠狠地瞪着她,松岩不得不屈服地说:「葡萄。」 恰巧池思岫昨天买了葡萄。戴青从冰箱里拿出翠绿的阳光玫瑰放进洗水果的篮子里,问松岩:「你看这个葡萄怎么样?新鲜饱满,每一颗都绿得跟翡翠似的,馋不馋?」 「废话!」 不等戴青洗,松岩就伸手妄图揪下一粒尝尝。 戴青用力地扇了下松岩的手:「可你曾经信誓旦旦地跟小葡萄说,你一点都不爱吃葡萄,绝对不会打葡萄的主意。」 松岩恍然大悟,原来戴青想说的并不是真的葡萄。 「想吃就吃呗!从前没觉得你是这么别扭的人啊。」松岩终究还是趁戴青不注意,拽下来一颗葡萄,在自来水中随意地沖了两下便塞进嘴里。 「卧槽,这也太甜了吧!」松岩忍不住感慨,「青姐,你买的这是晴王吧?这么甜的葡萄你能忍住不吃?」 松岩主动拿走那串葡萄,放进洗水果的塑料盆里。 戴青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戳了戳葡萄:「是很想吃,但我不是怕葡萄不高兴嘛。小葡萄已经很可怜了,无家可归,如果发现自己才出虎口又如狼窝,得多没安全感。」 松岩从没见过戴青如此别扭的样子。 「姐姐,你今年三十多,她也结过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用藏着掖着跟不谙世事的黄花大闺女似的吗?」松岩边洗边偷吃起了葡萄,「要我说,只要气氛到了,一切事情都水到渠成!」 她眼珠子一转,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青姐,你就放心吧,我跟千洋他们通个气,今晚保证让你成事儿!」 第24章 铁树开花 戴青头一次发现, 自己居然是个口嫌体正直的人。 表面上,她并不怎么欢迎千洋和应子,甚至还一再强调, 不要胡闹, 注意尺度。可事实上, 她内心竟很是期待那几个人最终会怎么帮她搞定池思岫。 要想冲动盖过理智,发生点正常情况下不会发生的事,酒精是必不可少的催化剂。 千洋和应子直接去饭店打包了一大桌的下酒菜, 松岩也厚着脸皮从戴青的酒柜里拎了几瓶她嚮往已久又不敢上手的酒。 她拿池思岫当挡箭牌,问戴青:「今天是岫岫的欢迎宴, 青姐你不会吝啬吧?」 戴青浅笑,并不心甘地点了点头。 第一步, 肯定是吃好喝好, 把气氛搞上去。 虽然之前一起玩过游戏,但池思岫和千洋应子他们两个老男人毕竟不熟, 起先是有些拘谨的。于是乎, 活泼热情的松岩发挥了她气氛活跃剂的作用,在吃饭环节一直跟他们开些没6的玩笑,讲他们的糗事。 千洋和应子为了能让戴青这棵铁树开花,也十分配合。 晚饭吃完,微醺的池思岫已经和miss的全部成员稍微熟络起来,但松岩还是坚持要跟池思岫玩些破冰小游戏。 第36页 「岫岫, 以后你就是我们miss的编外人员, 青姐要是敢薄待你, 你就来找我们, 我们肯定帮你出气!」松岩拎着酒杯,仗义地说。 千洋和应子连连附和。 戴青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 几次拿起烟盒,犹豫地摆弄了几下,又放回茶几上。 看出她心思的千洋从座位上站起,手中拿着烟盒火机拍了拍戴青:「走啊,我陪你去露台上遛两根。」 戴青摆摆手:「我不放心我的小白兔。」 「哎呦喂!」 「啧啧啧……」 应子和松岩默契地起闹。 池思岫有些窘迫,略带薄怒地说:「小白兔怎么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就算是小白兔,我也要做最凶的那只。」 她微红的眼睛,到真有些像那种毛髮纯净、没有一丝杂色的白兔。 「小白兔还是大灰狼这都不重要,今儿这酒得喝好!」松岩重重地拍了下旁边的应子,「快想想,玩什么游戏。」 「要不就玩纸条猜人游戏吧,每个人在五张纸条上分别写上一件关于自己的事,都交给主持人,然后由主持人随机读这些纸条,大家按规定好的顺序猜这张纸条是谁写的。猜对的可以让写纸条的人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猜错的喝酒。」应子随便从自己的大脑库存里抽出一个小游戏。 池思岫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竟有几分崇拜应子,脑袋里怎么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小游戏。 松岩看出了池思岫眼中的迷茫,鼓励道:「没事,玩两轮就会了,上次真真假假你不是也玩得挺好嘛!」 池思岫想想也有道理,游戏这种东西,好像确实玩着玩着就会了。 「既然游戏是我提的,就我当主持人吧,也方便待会儿千洋喝多了,我扛他回去。」应子主动抗下主持人的重担。 大家分别写小纸条的时候,池思岫悄悄凑到戴青旁边。 戴青赶紧把自己的纸条翻过去,指责池思岫:「你这是作弊行为。」 池思岫讪讪地一笑:「我不是想看你写什么,我主要是不知道该写什么。」 写五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很容易,但她掌握不好这种游戏里事情的尺度。拿上次的真真假假来说,尺度就很惊人。 为了不让自己写的纸条风格独树一帜,池思岫希望自己能和大家保持着差不多的尺度。 戴青瞄了眼不远处的千洋和松岩,小声跟池思岫说:「就比如,你写,你离过婚。」 她偷偷观察池思岫的表情,发现她面部的肌肉没什么明显牵动。 「开玩笑的,这个太明显了,一猜就是你,想个别人猜不到的。」 池思岫依旧没什么头绪。不过按照戴青的提示,大家似乎对情感类的问题更感兴趣。 大家把纸条交到应子手上后,他背在身后「洗了洗牌」,然后规定大家按照池思岫、戴青、松岩和千洋的顺序依次猜纸条是谁写的。 应子对着第一张纸条,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大声读出纸条上的内容:「床上再睡个人不但不会影响睡眠,反而有助于睡眠。」 池思岫的脸倏地红了。 这内容,未免也太暧昧了。 如果她毫不犹豫地猜出是戴青,那就等于向大家宣布,搬到戴青家以后,两人一直「同床共枕」。 「嘿,快猜啊,怎么脸红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松岩忍不住打趣。 「是呢,这很难猜吗?我都知道是谁了。」千洋也跟着附和。 池思岫一想,戴青家就一张床的事miss这几个人都清清楚楚,于是豁出去,指着戴青:「她写的。」 「哦,是你写的吗,青姐?」松岩明知故问。 戴青眯着眼睛,笑得很狡猾。 「是我。」她承认后,坦然地问池思岫,「你想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没怎么玩过这类游戏的池思岫有些茫然,旁边的松岩赶紧扒在池思岫的耳边帮忙出主意。 「真心话你就问她谈过几次恋爱,大冒险……你就让她从屋里随便选一个,抱着转三个圈圈。」 池思岫想都没想,就选了真心话。真要是按松岩说的大冒险方式,戴青肯定会抱着她转圈圈,谁让她是全屋最瘦的呢。 戴青认真思考后回答:「没谈过恋爱。」 「三十多岁没谈过恋爱?」池思岫一个字都不信。 尤其戴青还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怎么可能会母胎solo。 「真心话可是不能撒谎的,据我所知,好像有一位呢?」松岩一脸酸相。 池思岫忽然意识到,这个真心话的问题好像是松岩自己想知道的。 「你心里想的那位,我和她之间不存在情感关系,应该不算谈恋爱吧?」戴青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应子怕气氛朝尴尬的方向发展,赶紧cue流程,读第二张纸条。 「我是屋里最穷的一个。」 听应子读完纸条后,松岩眉头一皱,直视应子的双眼:「怎么感觉这么像你呢?你上个月跟我借的3000块还没还呢!」 戴青点头:「我确实也想不到,这屋里谁会比应子更穷。应子,你不会把自己写的纸条混在里面了吧?」 「好好猜吧你!」应子给她递了个白眼。 戴青明知道写纸条的人是池思岫,却还是指了指松岩。 松岩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大家在群里都说好了作弊原则,就是让戴青和池思岫互猜,她怎么还故意往错误答案上说呢? 第37页 应子笑着说出正确答案,随后给戴青倒了满满一杯酒。 戴青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犹豫,然后含笑问池思岫:「你哪里穷了?」 「从金钱的角度来说,我现在负债纍纍,从情感的角度孑然一身,应该是最穷的吧!」池思岫解释。 「金钱的那个我不了解,但情感来说,屋里的都是孑然一身。」千洋陪了杯酒,然后信口开河,「这个游戏有个潜在的规则,就是恰巧猜到彼此纸条的两个人,要喝交杯酒。」 池思岫本来是不信的,奈何屋里的其他人都斩钉截铁地表示,这个游戏确实有这么个说法,一开始忘记跟她讲了。 戴青给两人的酒杯里添了酒,自己的多些,池思岫的少些。然后把酒杯塞进池思岫手里,引导着她和自己摆出交杯酒的姿势。 两人都穿着半袖上衣,小臂的皮肤交磨在一起,柔软温热。 池思岫努力地避开她,酒杯无论如何也送不到嘴边。 戴青不像她那么纠结,趁她不注意,左手托住住的后脑,稍一用力,两人的额头几乎碰到一块儿。 「我又不是大灰狼,又不能吃了你,怕什么。」 戴青柔软的髮丝从耳后滑落,轻触池思岫的脸颊,又凉又痒。以这种暧昧的距离仰视戴青,闻着她身上混杂着酒气和肌肤香气的味道,池思岫难以控制地心跳加速。 她警觉地想,自己不会对这个女人动心了吧? 罪恶感如泄洪般汹涌而来,她跟盛疏庭离婚才几天,虽说是盛疏庭婚内出轨,但她要是立马就对别人动心了,这变心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如果是这样,她和频繁出轨的盛疏庭有什么不同?如果婚内的她,身边也有戴青这样的诱惑,她会像盛疏庭一样把持不住吗? 池思岫忽然觉得嵴背发凉,她迅速把酒杯递到嘴边,一饮而尽,随即把酒杯递到左手,立即抽出手臂,结束了两人之间暧昧的姿势。 还没来得及喝酒的戴青有些发懵,难以置信地望着突然抽风的池思岫。 之后的游戏依旧按照助攻们的节奏,尽量增加戴青和池思岫之间的亲密互动。 某一轮该池思岫猜了,纸条上的内容是好想吃葡萄。 玩了几轮的池思岫猜到了猫腻,基本每次她和戴青都是互猜关系。偶尔有千洋或者松岩抽到她或戴青,也会借着真心话大冒险让俩人互动。 根据已出纸条数,戴青应该只剩一张纸条了,松岩和千洋倒是还富裕。 池思岫认真回忆了一下,今天桌上那串晴王基本都让松岩吃了,即使此刻,她也还在机械地往嘴里塞葡萄,以掩饰紧张。 「是松岩姐姐吧?」 松岩终于破功,「噗嗤」一声喷了千洋满身的葡萄。 「真不是我,是青姐,她对葡萄垂涎很久了。」 「可她基本都没怎么吃啊!」池思岫不解。 「此葡萄非彼葡萄。」松岩挑了挑眉。 池思岫很不服气地喝了罚酒。她算发现了,miss的这些人肯定没揣什么好主意。为了避免继续被他们套路,稍有醉意的池思岫假装不胜酒力,倚靠着沙发装瞌睡。 助攻们见她倒下了,非常有眼力见儿地撤退了,屋内霎时安静下来。 当一切嘈杂散去,假寐的池思岫竟真有了困意,迷迷煳煳中仿佛有半只脚踏入了梦境。她闭着眼睛脑补出了戴青送千洋他们出去,然后走到沙发前,直勾勾地盯了她许久,然后恶作剧般俯身凑上来,柔软而温润的唇轻轻地蹭着她的额头…… 那种感觉非但不讨厌,反而让她扬起脸,想迎上去。 池思岫一个激灵,被自己羞耻的梦吓醒了。 她感觉自己的额头确实有点痒,奋力撑开眼皮,才意识到,自己已不再睡在沙发上,而是戴青的怀里。 几分钟以前,戴青送完千洋他们回来,发现池思岫已经倒在沙发上彻底睡着了,唿吸声浅浅的,像只小声咕噜的猫咪幼崽。 她饶有兴致地盯着池思岫微微泛红的脸颊,用食指戳了戳,,又捏了捏,然后意外地发现她的脸比自己要更加细腻紧緻,即使不用粉底修饰也如同剥了壳的煮鸡蛋般瓷白细嫩。 她没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轻轻摩挲。 池思岫不但没躲,嘴角反而扯出一个浅浅的笑。 戴青吓了一跳,赶紧缩手,装作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几秒钟后才发现池思岫其实并没醒,只是做梦。 池思岫睡梦中的笑激发了戴青亟待开屏的小心思,也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为了展示姐姐的保护力和安全感,她试图将池思岫抱去卧室。 戴青深吸口气,稳稳地抱起池思岫,斟酌了一下,又重新坐回沙发上。 池思岫身材纤瘦,抱起来肯定是没什么难度的,难的是戴青要稳稳噹噹地抱着她,从客厅走到卧室。尤其是,她酒后还有点难走直线。 怪只怪她房子买得太大了,她也说不准,自己的臂力能不能坚持那么久。 稳妥起见,还是算了。 于是乎,她坐在沙发上,池思岫坐在她腿上,头歪歪地倚靠着她的肩膀。 两人就这么靠着,岁月静好,也蛮不错的。 这个姿势一直维持到池思岫从自己的春梦中惊醒。 她窘迫地推开戴青,慌乱地跳到地上,脸比方才要再红几分。她羞赧地问:「我……为什么会,坐在你身上?」 第38页 喝了一晚上酒的戴青尽管头脑清醒,却被酒精放大了她的欲望和胆量。她勾起唇角,拢了拢凌乱的长髮,眯起眼睛哑着声音毫不愧疚地撒谎:「我刚刚本来想确认下你是不是睡着了,没想到你竟直接生扑过来,坐到我身上。」 池思岫的额头开始沁汗,她已经醉到这种程度了吗? 戴青向池思岫伸出手,委屈地娇嗔道:「腿麻了,你拉我一下嘛!」 她声音缱绻,眼波流转,微微翘起的食指仿佛勾魂摄魄的魔杖。池思岫整个人都乱了,她仿佛中咒一般,真的攥住了戴青的手。 狡猾的戴青并不配合,身子卯足了劲儿向后坠,缺乏锻鍊、四肢纤弱的池思岫再次跌回她怀里。 她用手臂圈住池思岫,不松不紧,保持在一个她退可以躲开又躲不远的距离。 池思岫越发紧张。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忐忑侷促。理智一再提醒她要躲,而身体和情感则拼尽了全力把她往前推。 也不知是戴青银灰色的捲髮,还是胭色的面颊,亦或是氤氲的酒气,总之她就像是一株诱人靠近的毒花。 「你,讨厌我吗?」 戴青媚眼如丝,磁性的声音绳索般套住了池思岫的思绪,她像只戴了颈圈的狗狗,一步一步被她牵着走。 「不,不讨厌……」池思岫宛若被催眠般低声嗫嚅。 戴青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于是得寸进尺地追问:「那,和我贴得这么近,你讨厌吗?」 池思岫双眸迷茫,大脑如冰冻了一般机械地说:「不,不讨厌……」 「那,能再近一点吗?」戴青缓缓地向池思岫凑来。 池思岫又想到了盛疏庭,想到了自己的「变心羞耻」。在脑海中纷乱的指责声中,有一个挣扎着的声音在嘶吼着问她——不是她先背叛你的吗?你不是离婚了吗?你不是自由的吗?你为什么还要为错误的人禁锢着自己? 她放松自己紧绷的肌肉,让自己随心而动。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时,池思岫闻到了淡淡的蜜桃味。大概是出于好奇,想知道蜜桃味的来源,池思岫向前凑了凑。 原来是口红。 戴青的口红居然是蜜桃味的。 她忽然想起,方才喝酒的时候,戴青的唇膏大多印在杯壁上,原本莹润的红唇逐渐变成哑光的磨砂质感,仿佛嘴唇自己原本的颜色。但此刻,戴青的嘴,润得像透亮的果冻。 显然戴青在送千洋他们走之后补过口红,而且是很细緻地补过。 剎那间,池思岫智商上线,头脑清醒,至少十个附体。 客人都走了,家里只剩她们两个,按理说该卸妆洗漱了,她又何苦折腾在卸妆前补个口红呢? 真相只有一个,戴青的口红是为了她补的。她想□□她,她要吃了她。 她本能地逃避戴青灼热的目光,闪躲间瞥见风捲残云的水果盘,恍然意识到,她才是戴青惦记许久的葡萄。 她本能地伸手推戴青,却碰上了此刻最不该碰的地方。相比青睐于运动背心的池思岫,戴青更喜欢穿那种一层薄薄的蕾丝、没有海绵垫的款式。 戴青一声低吟,右手握住池思岫的后颈,指尖与髮丝之间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再给你三秒的思考时间。」 她稍一用力,池思岫的脸便又贴近了几分。 池思岫急促地唿吸着,每一下都很浅,唿气的时候如做贼般小心翼翼。她双眸微红,嘴唇细微地颤抖着。 葡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些期待被剥了皮,放到嘴里。 那种期待是她从未有过的,甚至伴随着浓浓的负罪感。 「再给你最后一次拒绝我的机会。」三秒钟后,戴青问她。 池思岫觉得自己喘得几乎要乏氧了,眼圈不明原因地红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当你决定吃掉一只小兔子的时候,反覆的询问并不能降低她的恐惧,而是延长了她恐惧的时间?所以,你能不能别问我?就,强硬地,让我,无法抗拒……」她的声音含在喉咙里,口齿也不算清晰,但戴青还是听清了每一个字。 戴青终于覆上了她的唇,舌尖温柔地撬开她的唇齿,然后若即若离地挑逗着她。 痒感疯狂地蔓延,从原本的唇舌,到面颊,到后颈,再顺着嵴髓一路向下。那种入骨的痒让她本能地绷紧双侧的肩胛。 戴青的手探进了衣服的下摆,抚上了她的背。 指甲若有似无地轻轻划过,让原本就钻心的痒又放大了几分,池思岫几近崩溃地软了身子,像一只软体的章鱼,手脚无力地缠着戴青。 戴青的吻越发炽热,如果说起初只是浅酌,那此刻便是酒鬼守着一坛佳酿贪婪地酣饮。 池思岫忽然意识到,在成人的世界里,接吻似乎并不只代表接吻,在愈来愈浓烈的吻后,往往都是欲望的交缠。 理智如浓郁的阴霾笼罩着池思岫。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那件事,是她无论尝试多少次都无法爱上的。她不再沉迷于戴青燎原般的吻,而是被既往不愉快的回忆填满了大脑。 骤然竖起的汗毛和浑身僵硬的肌肉让戴青迅速察觉了异常,她的手臂稍微松了松,池思岫便立即侷促地向后闪躲。 她紧张地握住戴青的手臂,眼尾的泪滚动着,却不肯下滑。她绵软地求饶:「能——能不能,慢一点……」 第39页 戴青一本正经地凝视着她,被欲望覆盖的理智如同缓慢回血的血槽,逐渐从零回归一百。可她还是不捨得放开池思岫,于是就那么抱着她,额头抵着额头,温柔地道了个歉。 「对不起,我反悔了。」 她是真心愧疚,愧疚得不敢让池思岫看她的眼睛。 「反悔?」池思岫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悔。 「我想越界了,或者说,」她顿了顿,「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越界的身体。」 池思岫的小心脏「砰砰」乱跳。 按道理说,戴青是她的「金主」,如今又提出「越界」诉求,这基本可以理解为她认知中最下作的交易。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没有强烈的羞辱感,甚至还有点好奇自己和戴青做那件事时,会不会有不同的感受。 也许是因为她对戴青有着难以形容的奇妙好感,也许只是单纯的猎奇。 她胸廓剧烈地起伏着,对戴青的诉求没有任何表态。 她甚至变态地想,戴青干嘛徵询她的意见,直接压倒不好吗?她这么柔弱的小白兔,哪有什么挣扎的力气,只能屈服于姐姐强势的侵略。 她眼眸中泛着水雾,焦灼地等着戴青下一步的动作,可戴青接下来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到了池思岫的头上。 「我知道很卑劣,但,我想和你保持着身体上的那种关系。」 池思岫愣了一下,明白了,但又没太明白。 「什么叫身体上的那种关系?」 「就是只身体上,没有情感上的……」戴青的声音越来越小。 池思岫的脑子越来越乱:「那就是金钱和,呃……你给我钱,我出卖身体?金主和金丝雀?」 戴青也觉得这样很难听,尤其是,那并非是她的本意。 「我们还是不要扯上金钱了,我帮你不是想让你用这种方式回馈我的。」 「那就是……」池思岫摆了个炮友的口型。 暧昧的气氛彻底被池思岫夸张的口型破坏了。 戴青连忙摆手否认,但仔细想想,那俩字似乎还挺精准的概括了她预想中的关系。她想要的不就是两人之间没有感情纠葛,但又可以慰藉彼此身体的关系吗? 她为难地苦着张脸,后悔组织今天的酒局,后悔没能按捺住身体的冲动,更后悔用这样的言语来侮辱那个谪仙般的小妹妹。 可她就是很想要她,那种欲望和冲动打破了她这两年好不容易筑起的壁垒。 「戴青,你是个渣女吗?」池思岫坦荡地问。 「是,我是,我是让很多人闻风丧胆的渣女。」戴青坦荡地点头。 「我的命好苦。」池思岫面无表情地感慨。 「你,不会已经喜欢我了吧?」戴青有些惊讶地问。 「戴青,你能不能不要又渣又普信?」池思岫依旧面无表情。 稍稍宽心的戴青长舒口气。 「我的意思是,你别喜欢我。」 「为什么呢?」池思岫来精神了,盘腿坐在沙发上,和戴青保持着良好的社交距离,好奇地伸长脖子等戴青讲她的理由。 「因为,我应该不会喜欢你。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平等很重要,如果我不喜欢你,而你喜欢我,你大概率会很痛苦,而且是我无论用什么都无法弥补的。」 池思岫无比好奇。 「为什么?为什么应该不会喜欢我呢?」她拢了拢头髮,挺直腰背,「是我长相不合你品味,还是性格不受你待见?」 戴青苦笑,安慰似的把手搭在池思岫的肩膀上:「都不是。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性格也特别招人喜欢,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很难喜欢上别人。」 池思岫皱着眉头,陷入思考。 「我明白了,你应该是受过特别特别严重的情伤,之后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池思岫印象中,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戴青想不到简练、精准,且不会让池思岫追问自己一整晚的回答方式,只能默认她的猜测,点了点头。 「那得是多刻骨铭心的情感。」 池思岫倏然沮丧地低下头,方才灵动的表情霎时消失,所有的面部肌肉都在疯狂地向下拉扯。 戴青猜,她大概伤害到她了。正当她绞尽脑汁,琢磨着要怎么跟池思岫赔礼道歉,以弥补自己冲动对她造成的伤害时,池思岫蓦地抬起浓密的睫毛,瀰漫着水雾的黑眸格外楚楚动人。 她语出惊人地问了句:「为什么我被盛疏庭狠狠地伤害后,却没有像你这样呢?」 戴青没想到池思岫纠结的是这么个点。 「是因为我太坚强,还是你太脆弱?」 酒劲儿正浓的池思岫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忧郁地拉着戴青讲起了自己的心路歷程。 「生气肯定是有的,也有心寒,有憎恨,恨自己瞎了眼,傻乎乎地被蒙蔽这么久。可你真要说像电影里那样,看见她曾经用过的东西立马痛哭流涕,走过和她曾经一起走过的路就痛彻心扉,回忆起从前那些我自以为甜蜜的回忆,觉得不会再去爱一个人了……」池思岫皱着眉摇摇头,「完全没有。」 「这不挺好的吗?」戴青不解。 「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失恋后就不想再爱的?」池思岫还不放弃。 戴青有些哭笑不得,这还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她完全不知道被深爱的人伤害后会是怎样的感觉,或许是像戴红那样?可她当年甚至没来得及跟戴红敞开心扉地聊过,没去认真了解过她当时的心情。 第40页 所以,此刻的她甚至不敢接池思岫的话,怕暴露了自己的缺陷。 「我曾经也是很爱盛疏庭的。你知道每天翘首盼着一个人回家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为了能让一个人开心,愿意做任何尝试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一个人的一言一行可以牵动你的全部情绪,是什么感觉吗?」 池思岫见戴青不接茬,又把话题绕回了自己身上。 「但当我看清她是什么人后,那个人好像立时变成了我不想再回忆的过客,除了厌恶和噁心,什么都没留下。」池思岫可怜兮兮地望着戴青,「我这个人是不是过于冷漠了?」 「说什么胡话呢!」戴青果断地否定了她,「她出轨的时候有经歷过情感的煎熬吗?面对一个劣迹斑斑的妻子,如果你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哭得撕心裂肺,或者说见到她的时候心脏疼得如同被车轮碾压一般,才是真的丢脸吧?」 池思岫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你说得对,我能及时斩断情丝,也算是个杀伐决断的人了。」池思岫忽然有些崇拜自己,电影里那些失恋之后哭哭唧唧的人显然没她格局大。 看着她摇摇晃晃、比比划划的模样,戴青确定,池思岫是真的喝大了。 池思岫抽了抽鼻子,随手从桌上拿了一听啤酒。她拨开拉环,啤酒的沫子鬼鬼祟祟地溢出了些许,她咕咚咕咚喝了好大一口。 聊了半天戴青也渴了,她也开了听啤酒,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罐。 「咱刚才在聊什么来着?」池思岫已经开始犯迷煳了。 「斩断情丝,杀伐决断?」 「不对,再往前……哦,对了,你不会喜欢我,但还想睡我。」池思岫半眯着眼睛,点点头。 她忽然把事情简练明了地概括出来,让戴青很汗颜,越发觉得自己无耻。 「这么说吧,我给你四个字的回覆。」池思岫目光呆滞地停顿了几秒,仿佛宕机的电脑。 「绝不可能!」 池思岫得多有病才会答应戴青那种奇怪的要求?且不提金丝雀和金主这种甚至无法拍成电视剧的敏感关系,就算是单纯的炮友,她图什么呢?她一个性冷淡,从那件事上体会不到任何快乐,甚至可以用煎熬来形容,她找个炮友给自己找虐吗?嫌自己目前的生活太滋润了? 她承认她喜欢戴青温暖的怀抱,柔软的嘴唇,但也就止步于此了,她无法预判自己能否承受住再深一步的纠缠。 她想要的是爱,是灵魂的交融,而戴青只想要身体的欢愉,那她岂不是像个在沙漠里钓鱼的傻子? 「我困了。」池思岫倒头就要睡。 「回床上睡。」 「我就要在这儿睡!走不动了!」她撒娇地紧紧抱住戴青的腰,哭哭唧唧的,像个耍赖的小朋友。 戴青无奈地嘆了口气,起身将她横抱起来,走向卧室。 * 池思岫和戴青热切讨论自己到底爱不爱盛疏庭的时候,恰巧盛疏庭和王志也正在聊池思岫和戴青。 两人在逢春的卡座,盛疏庭喝一杯王志陪一杯。 「庭姐,这不像你。」 王志和盛疏庭打小就认识,他眼中的盛疏庭始终是潇洒的,无论遭遇怎样的坎坷都能一笑置之。他记得当年盛疏庭因为父母的事曾经很沮丧,带着他逃课打撞球,结果下午回学校的路上就相中了个娃娃脸的学妹。 她从没为任何事纠结超过三天,但离婚这事,眼看着就要超过三天了,她显然还没走出来。 他从没见过如此阴郁的盛疏庭。 「你不是说你嫂子来逢春投奔戴青了吗?」盛疏庭抬眼望他,巩膜上布满了红血丝。 都离婚了还算什么嫂子!王志心里一万句吐槽,却不敢当着盛疏庭的面放肆。 「她来逢春投奔戴青已经是前天的事了,哦不对,」王志看了眼时间,已经过零点了,「是大前天的事。戴青又不是没有房子,还能把嫂子安顿在酒吧里?」 「你是说,池思岫跟她回家了?」盛疏庭把酒杯重重地摔到桌子上,杯中的液体剧烈地激盪着,洒了她一手。 「别激动,别激动!」王志赶紧递了张纸巾,「嫂子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你离了婚,家里又不容她,身上没钱,总得有个住的地方吧!」 「那她可以回来找我啊!」 「人总要面子的嘛!说不定过段时间冷静下来就回来找你了。」王志昧着良心安慰。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依池思岫的性格,跳楼都不可能回来找盛疏庭。 盛疏庭冷笑:「现在她找了戴青这个金主,还需要回来找我吗?我看池远的意思,似乎是想还钱呢!他公司的财务情况咱俩都门儿清,没人伸援手他怎么可能还得上?」 王志觉得盛疏庭说得很有道理。 「你说,池思岫怎么就愿意把自己卖给戴青,不愿意卖给我呢?」盛疏庭冷冷地问他。 王志嘆了口气,明知不当讲,还是脱口而出:「起码戴青不会出轨。」 盛疏庭直接把杯子摔到地上,玻璃碎片飞溅,吓了王志一跳,更吓了其他顾客一跳。逢春的服务员训练有素,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把地面清理干净。 王志卑微认错:「我错了。」 「你没错,你说得对,是我不理智了。」盛疏庭的眼神一点都不像要原谅他的模样。 第41页 王志长嘆口气。盛疏庭凌厉的目光虽然可怕,但好在他向来了解盛疏庭,已经找好了保命的免死金牌。 「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焦虑,池思岫和戴青,这俩人压根不可能。」 「你调查过她了?」盛疏庭挑了挑眉毛,目光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 「戴青的前任是伏若安,你知道她吗?」王志拿出手机,打算从网上搜张伏若安的照片。 「你不用找了,我知道她。」 伏若安是miss的第一任主唱。她做主唱的时候miss正如日中天,火得一塌煳涂,盛疏庭上学的时候虽然对乐队完全不感兴趣但也被同学拉着去看过一场miss的演唱会,对伏若安是有印象的。 「我通过认识伏若安的人了解到,戴青这人有病!」 「有病?」盛疏庭脸上忽然有了溢于言表的喜悦之色,「什么病?哪种病?」 「大概属于精神类疾病?」王志也说不好。 「精神病?」盛疏庭的眸中满是幸灾乐祸的情绪。 王志细緻详尽地给盛疏庭解释起来:「可能也算不上精神病,怎么说呢,你对摇滚圈不了解,伏若安这个人吧据说出生自带万人迷属性,无数小迷妹小迷弟跟着了魔似的往她身上扑,就不存在她搞不定的人,唯独戴青是那个例外。」 「刚你不还说伏若安是戴青的前任吗?怎么又搞不定了呢?」盛疏庭被他绕迷煳了。 「伏若安拿戴青当女朋友,但戴青只把伏若安当炮友。」王志简明扼要地概括了俩人的关系,「当时伏若安特别有挫败感,向来只有她不喜欢别人的份儿,哪有她不被别人放在心上的情况!据说伏若安是费尽心思,用尽浑身解数只为换得戴青真心,到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戴青有病,她这个人情感淡漠根本没法喜欢上别人!」 盛疏庭听得一愣一愣的,露出了吃到大瓜的神色。 「而且不只是爱人的喜欢,据说她对亲情、友情,总之各种感情都很淡漠,她现在看着跟好人似的只不过是在拼命模仿正常人类的社交而已。」 「还有这么个病吗?情感淡漠,怎么感觉跟小说情节似的呢?」盛疏庭觉得匪夷所思。 「我又不是精神科的医生,我哪知道,反正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怎么知道就没有这种怪病呢?」 盛疏庭觉得这个瓜吃得挺甜的。 「难怪,据说她在她姐的葬礼上一滴眼泪都没掉,还跟害死她姐的姐夫有说有笑。」 「可不嘛,她又不是演员,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能伪装到那种程度吧!」 「那要这么说,你嫂子跟戴青倒是绝配呢,就像是和尚遇到了卖木梳的。」盛疏庭心底的阴霾霎时一扫而空。 「所以呀,这俩人根本就没可能,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是最坏的情况,嫂子喜欢上了戴青,戴青也不可能喜欢她啊,嫂子在她那受了伤遭到打击,你刚好趁虚而入嘛!」 王志的话虽然在理,但盛疏庭听到「池思岫喜欢上戴青」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王志见她脸色又沉了下去,赶紧把话题往回拉:「庭姐,嫂子早晚有一天会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你是真心爱她的!这段时间嫂子不在,你这不刚好可以自由放纵,为所欲为嘛!我给你讲,我最近认识了一个……」 盛疏庭看着王志一张一合的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所以到底要多久,池思岫才会想起她的好,重新回到她身边? 第25章 深夜电影 池思岫夜里忽然醒了, 喉咙很干。 她隐约记得是戴青把她抱到床上的,她当时拉着戴青的裙角,许久不肯撒手。 卧室内没开灯, 但借着客厅的灯光也算不上太黑。她睁着眼睛缓了缓神, 恍然有些惊讶。 客厅的灯居然还没关啊! 池思岫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转头看向身侧,果然,床上只有她一个, 戴青并没像往常一样躺在她身边。 戴青多半还在客厅里。池思岫清了清自己干涩的喉咙,很想喝水。但水在厨房, 她要是想喝水必然要路过客厅,撞见戴青。 一觉醒来的她已经彻底醒酒了, 几个小时前借着酒劲儿说的疯话此时想起让她羞愧到恨不得找个钉子孔钻进去。 那是她的金主姐姐啊, 她居然在她的金主姐姐面前如此嚣张,说她又渣又普信, 还给她讲自己和盛疏庭的那些烂事……日后她要怎么面对她的金主姐姐啊! 她很羡慕那些醒酒后什么都不记得的人, 起码免了尴尬,她怎么就不能也断个片呢? 她忽然憎恨起自己诡异的记忆力,甚至连方才她和戴青说过的每一句话,俩人方才接吻时戴青嘴唇的触感和舌头灵巧的勾动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捂着自己滚烫的脸,心理暗示般念叨着「忘了忘了,都忘了」。她期待着赶紧再次入睡, 但喉咙的干渴让她根本睡不着。 她长嘆口气, 从床上坐起, 鼓足勇气打算去厨房拿瓶水。说不定戴青在客厅里喝着喝着就睡了, 忘了关灯呢! 她怀着侥倖的心理准备下床,却意外地发现, 床头柜上放着一瓶矿泉水。 无暇多想,她拧开瓶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喉咙的不适稍稍缓解后,她开始思考床头桌上为什么会有瓶水,她确定往日床头桌上是从不会摆食物或者水的。 她盯着自己手里的半瓶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下床进了客厅。 第42页 客厅里开着最暗的氛围灯,戴青坐在地板上,靠着造型硬朗的沙发,捧着静音的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池思岫故意弄出点动静。 戴青抬头,两人远远地对视了剎那。池思岫紧张地挪开了眼,目光偏开了几寸。 「在看什么?」池思岫问。 「电影,一部节奏很慢、台词很少的电影。」戴青诚恳地回答。 「那不会困吗?」池思岫并不喜欢那种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讲了什么故事的电影。 戴青笑了:「就是希望可以困嘛!」 「又失眠了?晚上不是喝酒了吗?」 「可是又发生了些让人兴奋的事。」 池思岫的脸立时烧得通红。清醒状态下,她根本不可能和戴青发生那一系列亲密的接触,也不可能说出那么多让人羞赧的话。 不过最让她忐忑的是,戴青会不会生她的气? 她是她的金主,她收容了她,而她却不识趣地拒绝了她,还diss了她,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生气吧? 一想到戴青会为此生气,池思岫浑身都不自在。 如果戴青真的生她的气了要怎么办?她要哄戴青吗?如果言语的哄没成效她还要进一步的「牺牲」吗?万千思绪在她头脑里胡乱地碰撞着。 「你不去睡觉吗?」戴青问。 「啊?」胡思乱想的池思岫没听清她问的什么,满眼的慌乱。 「不睡了吗?」 「啊……」池思岫忽然发现,她已经不困了。果然睡觉这种事要一气呵成,中间醒了不要出来瞎熘达,也不要乱想些有的没的。 「要不你过来和我一起看吧!这电影的节奏挺催眠的,说不定你看着看着就又困了。」戴青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似乎是在给池思岫腾地方。 手机的屏幕那么小,两个人一起用手机看电影,应该很难避免身体的接触吧? 或许,两个人会越靠越近,戴青可能顺势用手臂圈着她的脖子,下巴抵着她的脑顶……骨子里的顺从和讨好型人格让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坐在戴青身旁。 犹豫着要不要凑过去看戴青的手机屏幕时,戴青撂下手机,放下投影的幕布。几分钟后,幕布里开始从头放映那部电影。 「没关系,你可以快进到你的进度。」 「那你岂不是不知道前面都演了什么?」戴青转头看她,双眸漆黑如夜,语气却柔软而温暖,「反正也是打发时间,我可以再看一遍。」 池思岫想说,这部电影她看过。 两人沉默地盯着幕布,戴青手里还拿着酒,像没有骨头似的靠坐在那。相比之下池思岫拘谨许多,她后背挺得笔直,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你好像,有点拘谨。」 「啊?嗯……」 「你怕我?」戴青很认真地凝视着她,「你放心,你都明确拒绝过我了,我不会再对你做越界的事。」 「所以,你不生我的气了?」 戴青恍然:「原来你是怕我生你的气啊!」 她无奈地嘆了口气,觉得有些好笑。 「你从前也是这么小心翼翼地讨好别人吗?还是说,因为我为你提供了必要的生存条件,你才如此害怕得罪我。」 戴青的问题让池思岫沉默了许久。 在此之前,她从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池思岫转过头,迎上她的目光,眼中氤氲着潋滟的水光,「我的父亲,我的前妻,哪个不是为我提供了必要生存条件的人呢?」 戴青有些动容。 「我确实会本能地讨好,看见他们沉着脸,就会自我反省到底是我哪做的不好。这几乎已经成为我的条件反射了吧?我就是那只被我爸培养出来的,一听到铃声就会自动分泌唾液的狗。」 戴青莫名地心痛。 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池思岫的脸颊,笑着说:「那我以后永远都对你笑好不好?如果你看到我板着脸,不高兴的模样,就过来问我,为什么不高兴,无论原因是什么,我都会如实地告诉你,好吗?」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遇到多少人,我永远都是那个不需要你揣测的人,好吗?」戴青又问了一次。 池思岫的指甲陷入了掌心,可眼泪还是失控地模煳了视线。 「只属于我的待遇吗?」池思岫问。 戴青笑了,无奈地点头:「对,只属于你!」 她忍不住又自言自语了句:「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池思岫心里想的是,那个最特别的人,不该是相伴终生的爱人吗?对不喜欢的人是不该说这种暧昧的话的。 她想说不好,却虚伪地点了点头,说:「好啊,姐姐人真好。」 没有人可以瞬间做出改变,她还是那个本能讨好的池思岫。 为了让气氛稍稍活泛些,戴青把注意力又转移到电影上。女主角出来的时候戴青笑着说:「不是跟你吹牛,我认识她。」 「我也认识她。」 戴青坐得靠后,看不见池思岫的脸,却仿佛隐约听到了一声嗤笑。 那声不易察觉的笑和池思岫的话结合起来,可以脑补出一句「不止你认识她,全国的观众应该都认识她」。 「我是真认识她,见过面说过话的那种,她还打过我一巴掌呢!」戴青有些着急地证明自己。 池思岫惊讶地回头看她。 第43页 「你认识秦画舫?」 她的惊讶更像是一种胆战心惊。她下意识地想起盛疏庭和她争吵时说的那句,她和秦画舫三分像的气质。 她不是不知道有人想要拿她当初秦画舫的替身,只不过没想到连盛疏庭也是这样。说替身可能有些过分,但如果不是乔伊宁说池家有个和秦画舫三分像的女孩,那天盛疏庭应该压根不会出现在她的琴房外吧? 那会不会戴青在酒吧愿意多看她一眼,也是因为秦画舫呢? 「秦什么?不是叫冷夏吗?」戴青微怔,仿佛确实不知道秦画舫这个名字。 「娱乐新闻你都不看吗?之前有曝光过,她是秦家的小女儿秦画舫啊!」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那个名字太拗口了,我还是习惯叫她冷夏。」 「所以你不认识秦画舫?」 「我认识啊,我不是说冷夏还打过我一耳光吗?」 「我说的不是冷夏,是秦画舫!」池思岫执拗地说。 戴青有点分不清冷夏和秦画舫的区别。 电影此时播放着舒缓的bgm,屏幕上刚巧是冷夏的特写,笑得妩媚动人,和池思岫曾经臆想中的秦画舫截然不同。 「你是外地人,所以可能不知道秦画舫在洛圈的地位。她是洛圈出了名的小公主,仰慕者无数,即使是现在,她结了婚,可能也还是有人垂涎她。」 「影后嘛,总归是有些魅力在身上的。」戴青不以为意。 「你知道我爸为什么有信心把我明码标价地拿出去卖吗?」 戴青皱眉,不知道池思岫的话题为什么会转变得这么快。 「因为有人说,我和秦画舫的气质有三五分的相似。」 戴青瞪圆了双目,完全不信。 「别逗了,你跟她真是没有一点像的地方!」她指了指屏幕中身穿藏蓝色旗袍、风情万种的冷夏,「你觉得你跟她像吗?」 池思岫看得出,戴青是真的不信。或许她认识的那个冷夏,也正是池思岫见过的那个,和传闻中的小公主截然不同。 「秦画舫风靡洛圈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再加上我家也不太入流,融入不了秦画舫的圈子,所以我从没见过秦画舫。对我来说,我了解的只是传说中的秦画舫。我真正意义上见到她时,她已经是现在电视上这个女明星冷夏了。传言有几分真我不知道,但我和现在的她确实没什么相似点。」 池思岫认真想了想:「大概是她变了,不再是传闻中的小公主了,所以才改名叫冷夏的。」 她忽然有点羡慕秦画舫。 「她都可以从秦画舫变成冷夏,你干嘛一直介意别人说你是小秦画舫呢?」戴青浅笑,「你知道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就好了,如果谁想把你当成替代品,你就给她一脚,然后离她远远的。」 戴青的话给了池思岫启示,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歹应该给盛疏庭一巴掌的。 「戴青,你为什么像是我的人生导师一样?」池思岫有些纳闷地望着她,「我经常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 「嗐,毕竟痴长你几岁呢,既往的人生阅歷总要积累点有用的东西。」 「那是阅歷太多,思考太多,所以会失眠吗?」 池思岫直戳她的痛处,让戴青有些无语。 「走吧,去睡觉吧!」池思岫从地上站起,然后向戴青伸出手。 戴青犹豫地盯着她纤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地说:「我的歹意都暴露得那么明显了,你还敢让我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吗?」 池思岫终于明白,戴青为什么在客厅里干熬也不肯进屋睡觉了。 「你会趁我睡着,对我做坏事吗?」池思岫问。 戴青的神色稍有怪异,几秒钟后,她嘆了口气:「明天我去再买张床。」 「别买太贵的,我不挑。」池思岫怕她背的债越来越还不清。 「不算在你的帐上,算我的。」 池思岫长舒口气,难掩笑意:「难得你这么善良。」 「一颗剥好的葡萄,放在嘴边,还不可以吃,难道不是煎熬吗?」戴青抓着池思岫的手,站了起来。 「但这不是葡萄的错啊,谁让你不喜欢葡萄呢?」 第26章 次日下午 戴青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一睁眼,发现旁边早就没了池思岫的踪迹。 她仔细回忆昨天晚上酒后发生的一切,有点头疼。 果然酒后行为只能带来尴尬。 她躺在床上磨蹭了好一会儿, 直到彻底没了困意才拿起手机。 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她这一觉睡得可真久。 她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 去卫生间洗漱。围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时,她看见池思岫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歪着头, 似乎在打量她。 她暗自咒骂起当年装修的时候为什么没装门。 那时候她铁了心自己一个人一辈子,从没考虑过这个家会住进第二个人。所以常年独居的她习惯了洗完澡只松垮地围着个浴巾, 全然不在意遮上不遮下的造型有多春光无限。 可今天,当她想到池思岫正远远地看着她, 脸不由得红了。 她慌乱地进了卧室, 然后意识到,卧室也没有门。 她几乎是费尽心思, 找到一个池思岫看不到的角落, 火急火燎地换上了睡衣。 由于穿衣服的动作太匆忙,套上睡裙的时候包着长发的毛巾掉在地上,长发散落满背。还来不及把头髮从衣领处撩出来,便听到池思岫的声音越来越近。 第44页 「不是说今天去买床吗?」 池思岫进卧室的时候,戴青正在撩她湿哒哒的头髮,浅杏色的吊带睡裙被长发和她身上的水滴打湿, 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裙摆很不优雅地贴在大腿上。 「买, 买……」戴青紧张地护住前胸, 侷促地向下扯裙摆。 戴青向来对自己的身材向来十分自信,很少遮遮掩掩, 池思岫头次见她这个样子。 「可你上次不是说家具店基本都四点多关门吗?现在已经三点了,还来得及吗?」池思岫问。 戴青看了下时间,今天确实起得太晚了,等她化完妆吹完头髮再出门,估计开得最晚的店也要关门了。 再说宿醉的她也不想化妆出门,只想懒洋洋地躺在家里。 「要不明天吧,也不差这一天。」 池思岫没什么异议。 「你要不要先把头髮吹干?我怕你这样感冒。」 「嗯,正要去吹呢。」 戴青进浴室又忙活了一会儿,等再出来时已披上一件长袖外卦,恢復了往日的淡然与从容。 池思岫依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不过这回低着头,没看她。 戴青大大方方地朝池思岫走去,她注意到池思岫并没穿着居家服,而是穿了一身运动装,长发绑了个高马尾,十分干练。 「你出过门了?」戴青问。 「我八点多就醒了,在家怕吵到你就出去转了转。」池思岫一本正经地跟戴青汇报起自己一天的行程,「本来是买了早餐回来的,但上午十点的时候看你睡得还很熟,应该不会想起来吃早餐,所以就把早餐放进了冰箱里。」 「哦,对了,」池思岫一拍脑门,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刚在楼下办了□□身卡,还买了私教,你记得记帐。」 「怎么忽然想健身了呢?」戴青看池思岫文文弱弱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对运动感兴趣的样子。 「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锻鍊锻鍊身体,增强体质。」池思岫眯着眼假笑。 住在狼窝里的小白兔,不学点防身术都算她保守了。 「也挺好的,据说运动可以使人心情愉悦。」 「那你要不要一起?」池思岫并不怎么诚挚地邀请。 「我现在心情已经很愉悦了。」戴青识趣地婉拒。 「你饿不饿?我要不要给你弄点吃的?」 「别折腾了,我就想吃点冰淇淋。」 一番尴尬的对话后,戴青去冰箱的冷冻层拿了一桶冰淇淋出来,无所事事的池思岫忽然想起昨天松岩教她打鼓的一些基本动作,于是去戴青的琴房拿起鼓棒自觉地练了起来。 戴青抱着大桶的冰淇淋,饶有兴致地看池思岫练习。 「昨天建议你打鼓的时候,其实是想着你会随便敲一敲,宣洩情绪,没想到你还一本正经地找来松岩指导了!」 「自小我爸就教育我,做事不能随便,得遵循规则。既然做了,就得做到最好。」池思岫嘆了口气,「虽然也不知道这个理论对不对,但潜移默化之下,我也习惯了这么要求自己。」 「这个理论没什么不对,就是可能会让人不快乐。」戴青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其实你没必要强迫自己做些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比如为了社交而社交,为了改变而改变。我觉得一个人最好的状态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池思岫觉得戴青说得挺有道理,而且也可以看出此时的戴青已经基本达到了这种状态。 「可现在的我很迷茫,突然被剪断了线,风筝也不知道该往哪飞,只能跟着风瞎走。」她轻轻摩挲着鼓面,「目前的我对架子鼓还蛮有兴趣的。」 「那就尽情地尝试你感兴趣的东西。」 戴青放下冰淇淋,拿起一对鼓棒,站在池思岫的对面很随意地敲击了两下鼓面:「就随便敲着玩嘛!架子鼓是很难得的即使你不会,在纯外行眼里也看不出什么问题的乐器。」 「你捨得让我乱敲你的鼓?」池思岫觉得这鼓应该不便宜。 「所以我没让你敲最贵的那个。」 在戴青的怂恿下,池思岫终于放开了,拿着鼓棒一顿乱敲。她有深厚的音乐底子,虽然敲得毫无章法,但整体节奏听着并不乱,甚至达到了可以煳弄外行的水准。 戴青有些惊讶,听着她乱敲一通后,忍不住夸赞:「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你在架子鼓这块还蛮有天赋的嘛!」 「能不能别无脑吹?」池思岫撇撇嘴,明显不怎么信她的话。 「是真的,我骗你干嘛!」戴青满眼夸张的真诚。 手臂发酸的池思岫放下鼓棒,将信将疑地望着戴青:「我要是真的有天赋,可不可以每周都约松岩姐姐来家里教我打鼓?」 戴青神情怪异地挑了挑眉。 「不行吗?」池思岫怯怯地望着她。 戴青发现池思岫误解她的意思后撇撇嘴:「我想说的是,为什么要让松岩教你?家里摆着我这么个大闲人,干嘛还要找外人来家里?」 「你?」池思岫脑子半天没转过来,「你也会打鼓?」 「不然我家里为什么会有两个鼓?」 「可我明明记得你是miss的主唱……」 「主唱为什么就不能会打鼓呢?这不矛盾吧?」 池思岫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是她自己大脑短路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从今天开始正式教学吧!」戴青搬了把凳子坐在池思岫身边。 第45页 和松岩相比,戴青的教学明显更具专业性。松岩喜欢向池思岫炫技,看她迷妹般崇拜的小眼神,戴青则是很耐心地给她讲动作的关键要点,自己简单演示一遍后就让池思岫实操,再纠正她动作中不标准的地方。 戴青的教学让池思岫很受用,她拿出手机,激动地问戴青能不能把她教学的过程都录下来,方便她之后復盘。 「我可以直接陪着你復盘啊?」戴青不理解池思岫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录视频大概就相当于记笔记,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可以自己照着视频练。你难道不知道,好学生都喜欢偷偷努力然后惊艷众人吗?」 戴青无奈地笑笑:「好吧,随你喜欢。」 她甚至还帮池思岫找来了三脚架,方便她把手机固定在上面。 头一天的教学持续了大约1个小时,池思岫干劲儿十足,完全不知疲倦,要不是戴青注意到她的冰淇淋都化了,可能要一直教到天黑。 教学的最后,池思岫主动要求戴青炫一下技。 戴青是个低调的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池思岫崇拜的目光恨不得化身一只开屏的孔雀,她看似随意地随机抽了个曲子,实际是认真甄选过的。 她知道怎么开屏才能引得阵阵喝彩。 戴青流畅的动作以及渐入高潮的节奏不出意外地惊到了外行的池思岫,她全程崇拜地凝视着戴青,水汪汪的眸子宛若闪烁的星星。架子鼓的领域她虽然外行,但音乐方面她是专业的,她能判断出戴青在打鼓这块绝对是专业的水平。 表演结束,戴青最后一次敲击镲片后,有短暂的死寂。几秒钟后,池思岫用力地鼓掌,拍到掌心通红。 「你好厉害!」池思岫水雾缭绕的双眸氤氲着淡淡的红色。 戴青很是得意。她放下鼓棒,暧昧地凑上去,贴在池思岫的耳廓轻声问:「姐姐哪最厉害?有多厉害?」 「后面!后面听得我都要掉眼泪了!」池思岫回答得一本正经,全然没意识到戴青的调戏。 「那是姐姐厉害,还是你松岩姐姐厉害?」 池思岫总算察觉了戴青语气中的弦外之音,不太高兴地剜了她一眼。 戴青干咳几声,敛住不正经的笑意,像个犯错的孩子。 「其实我当年能加入miss,就是因为我鼓打得好。」为了分散池思岫的注意力,戴青赶紧转移话题。 池思岫没理解其中的逻辑关系:「所以,在miss打不好鼓的主唱不是好吉他手?」 戴青被她逗得捂着嘴直笑。 「十年前miss的鼓手离开乐队,千洋面了好多鼓手,最终我成功从众多优秀的鼓手中脱颖而出,成为miss的鼓手。」 池思岫圆熘熘的大眼睛写满了好奇,即使没开口戴青也猜到了,她想问戴青是怎么从鼓手变成主唱的。 「你年纪小,对乐队又没什么了解,可能不知道十多年前miss有多火。当时我身边有好多女生为了来洛城看miss的演唱会半年不吃午饭,就为了在现场听伏若安唱歌。」戴青眼角噙着的浅浅的笑意,隐约中,仿佛有几分不屑。 「伏若安?」池思岫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你看,果然是时代的眼泪。伏若安是miss最早的主唱,当年的火爆程度,相当于现在的ine吧!」 「ine我知道,她来我们学校演讲过呢。」 池思岫这种对流行音乐完全不关注的也对ine的歌耳熟能详,以此来比喻她基本能想像出当年的伏若安有多火了。 「呃……我可能有点夸张了,伏若安国民度上比ine差一些,但粉丝的痴迷程度是差不多的。」 「那也很厉害了!」 「但miss就火了那么五六年,从郑华,哦,就是上一任鼓手,离开miss,我加入进来后,乐队的人气就每况愈下,到4年前伏若安退出,miss的演出就基本沦为自娱自乐、为爱发电了。」 戴青瞥了眼化得黏黏煳煳的冰淇淋,非常惋惜地抱着它,把它扔进厨房的垃圾桶。她不知从哪拿出包烟,徵询地问跟在她身后的池思岫:「我能来一支吗?我可以打开阳台的门,我站在阳台上,你在屋里,这样烟味不会冲撞你。」 「这是你家。」池思岫失笑,她其实想说,她虽然确实讨厌烟味倒也没那么矫情。 戴青如她所说,打开露台的门,背靠着玻璃,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的动作优雅妩媚。 池思岫扶着门框,站在风的上游,看风吹着淡青色的烟越来越远。 「四年前的miss情况本来就很糟了,伏若安作为miss的灵魂人物,她一走大家都以为miss要解散了,可千洋偏要坚持。对千洋来说,miss可以不火,但他不能接受作为精神支柱的miss不復存在。」 戴青怅惘地嘆了口气,叼着纸菸的嘴唇看上去格外柔软,池思岫忽然想起昨晚酒后的吻,姐姐的嘴唇温热清软,吸吮起来仿佛随时会融化在嘴里。 「那个时候给miss找主唱真的很难。miss当时已经沦为大家的兼职,如果不是我有几个臭钱,又买了几个酒吧,miss根本撑不下去。」 「原来你不止是我的金主姐姐,还是miss的金主姐姐。」池思岫浅笑。 「但我不是靠我金主的身份当上主唱的!」戴青很用力地强调,「伏若安在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在miss团队里有点唱歌羞耻,其实我自小是更喜欢唱歌的。每次大家去ktv我只在角落默默坐着,或者玩游戏,大家都没听过我唱歌,也都默认我不会唱歌。那个时候给miss找主唱,好的请不来,愿意来的又远达不到千洋的标准,所以拖了几个月也没结果。」 第46页 「后来我鼓足勇气,跟千洋开玩笑地说,要不我试试吧。大家都以为我在开玩笑,就配合着那个玩笑,千洋弹了首乐队的歌,我跟着唱了几句,然后,千洋和应子都被惊到了。我又很正经地唱了一遍,最后主唱就定了我。」 「有一段时间miss只有我、千洋和应子,后来遇到了还在念大学的松岩,千洋说看到她想到了曾经的伏若安、应子以及郑华,至此,miss才恢復4人的队形。」 戴青认认真真地给池思岫讲完了miss的故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池思岫讲这些,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讲给她听。 不过她的讲述确实引起了池思岫对miss的兴趣,她准备听一听miss的歌,看看miss既往表演过的舞台。 「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有点饿,能不能投餵我一下?」从睁眼到现在戴青只吃了几勺冰淇淋,她是真的饿了。 「我去给你做饭吧!」池思岫很积极,「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饺子,你会包饺子吗?」戴青没跟她客套。 「什么馅儿的?」难得金主姐姐主动提出需求,池思岫必须满足。 「都行。」戴青不挑食。 戴青对饺子馅儿的认知基本就是牛肉、羊肉或者猪肉辅以各种蔬菜,再就是韭菜三鲜,无论是哪种馅儿她都爱吃,但她万没想到,池思岫最擅长的远超出她的认知。 看着蒸屉里透着红色的精巧饺子,戴青有种不祥的预感。 「所以,这个是……」 「番茄鸡蛋馅儿的蒸饺。」 戴青被惊到了,她喜欢西红柿炒鸡蛋盖在米饭上,也喜欢西红柿鸡蛋汤面,但她从没想过西红柿和鸡蛋还能做饺子馅儿。 也不知道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还是接受黑暗料理的洗礼。 「你不喜欢?」池思岫察觉到了戴青神色中的异样。 「没不喜欢,只是没吃过。」她尝了一个,意外地发现还挺好吃,于是嘴里含着还没完全咽下去的饺子连连点头,表示对池思岫的认可。 嘴里的饺子都咽下去后,她第一时间解释:「我只是从没想过,西红柿和鸡蛋也能包饺子。毕竟西红柿是一种汁水很丰富的蔬菜,而在我的认知里,如果饺子馅儿出水,下锅里煮的时候会容易露馅的。」 「所以只能蒸啊!」 戴青点点头,意识到自己固有思维地把饺子默认理解为煮饺了。 「其实番茄和鸡蛋本来就很搭的,只不过超出了你对饺子馅儿的认知。就像我也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住在一个觊觎我的金主姐姐家里,跟她学架子鼓。所以仔细想想,咱们俩也还挺搭的。」池思岫很优秀地把话题又转回了自己身上。 戴青来了兴致,忙追问:「展开了说说,怎么个搭法?」 第27章 去买床了 池思岫仔细想了想, 从容地回答:「就比如你经常失眠,我给你读无聊的文章可以帮你快速入睡。」 戴青点点头,假装很认同:「还有吗?」 池思岫想了半天, 没想出来, 干脆给戴青夹了个饺子堵她的嘴。 戴青白天起得晚, 到了晚上十一点还丝毫不困,池思岫顺理成章地接到了助眠工作。 她读了半天的物理学文献,晦涩且完全无法理解的名词绕得池思岫自己都要睡着了, 戴青还睁着眼睛,很有精神的样子。 「按照你之前说的, 你是不是该服务升级了?」戴青侧过身子仰头望她,眼中温和的笑意在池思岫看来略显不怀好意。 池思岫俨然已经忘了自己曾给戴青画过什么饼, 但她有理由怀疑戴青是恶意不睡。她放下手机, 不再靠坐在床头,而是正对着戴青身子坐得笔直。 她满脸严肃, 仿佛学校里看到烫头染髮同学的教导主任:「戴青,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别苟苟祟祟地觊觎我,不然要是有一天,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戴青像个犯了错的学生,自知没什么辩解的余地。 尽管知道这很不对,但她还是想和池思岫贴贴。 「夜里喝酒的时候你还说明天要带我去买床, 可刚才你让我哄你睡觉的时候又说, 你明天白天有工作, 要早起, 晚上miss有演出,不用等你吃饭, 所以你要什么时候带我去买床?」池思岫一针见血地刺破了戴青的谎言。 戴青舔了舔嘴唇,理亏地保持着沉默。 「我明白,你是后悔了,又不想再买张床了。」 池思岫猜的完全正确。戴青想不通,像池思岫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被渣女骗了这么久呢?难道真的是爱情使人降智? 她不理解,爱情为什么能把一个人的智商荼毒至此。 「我这个人说话算话的,说带你去买床就会带你去买……」戴青说的理不直气不壮。 池思岫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剜过之后她懊恼了半秒,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但半秒钟后,她获得了片刻的成就感——她真是出息了,在清醒的状态下敢用这种兇狠的眼神看她的金主姐姐。 戴青撩开被子,也坐正了身子,真诚地直视池思岫:「我为我昨天晚上的冲动道歉,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发表那种荒唐的言论,我们重新界定下彼此的关系吧!」 池思岫一怔,恍惚间产生了种对方撂下手里的牌要求洗牌重玩的错觉。 「我们可以做朋友,闺蜜的那种,也可以做姐妹,你拿我当姐姐,你看哪种会让你更舒服些。」 第47页 池思岫总觉得这种问题回答起来怪怪的。 「你放心,我会尽力做到遵守承诺的,我这个人很讲诚信!」戴青就差举起三根手指头跟她起誓了。 池思岫不由得皱眉,倒不是不信,主要是觉得戴青的形容,就仿佛她是个可以根据程序设定任意切换关系的机器人。 「你本来不就是我的金主姐姐么?就还保持这种关系吧。」 「那就是姐妹!」戴青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这个可以,我虽然没有妹妹,但我有姐姐,我知道姐妹之间的相处模式。」 池思岫还是觉得别扭。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咱们俩的关系里你是甲方,我是乙方,你不需要这么刻意地讨好我。」 「我不是刻意讨好你!」戴青纠正,「我是真的想看你越来越好,就当是我在你身上弥补戴红的遗憾吧,这样的心情从来都不曾因为我馋你身子就有所改变。」 池思岫的牢骚都被戴红两个字噎回了喉咙里。每次听到戴红的名字,池思岫总是忍不住心疼戴青,心也顿时柔软了许多。 戴青重新平躺回床上,拍了拍旁边:「睡吧,我好像有点困了。」 池思岫也躺回床上,关了床头灯。 旁边的戴青身体僵硬地躺着,一动不动,生怕稍一翻身就碰到旁边的池思岫。 池思岫有所察觉 大概是这个睡姿实在不适,在许久的安静后戴青忽然说:「我们明天去买床吧!」 池思岫一愣:「你明天不是有工作吗?」 「买床比工作重要。」 她说话的语气像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帝王。 「如果,你要是能做到不馋我的身子,其实不买也行。」池思岫委婉地给戴青留了个台阶。 怎么可能不馋? 「买床是我想表明自己不再被你诱惑的决心。」戴青像个看着棒棒糖疯狂咽口水的小朋友。 「我怎么就诱惑你了!我现在睡衣穿的都是草莓印花的纯棉长衣长裤!」池思岫冤枉。 「诱惑和穿什么没关系,就比如……」戴青深吸口气,「现在空气里有你的香气,对我来说就是诱惑。」 池思岫哑然。 「要不,要不我搬出去吧。」 戴青惊得差点从床上蹦起,不过她凭藉着自己的成熟和理智稳住了。 「逗你玩的。」戴青笑了,「你怎么那么好骗!都说了要以姐妹相处,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占你便宜的!」 她停顿了片刻,见池思岫没有反馈,弱弱地问:「所以你刚才的话,也是逗我玩的吧?」 「你别搬出去,我怕你被盛疏庭骚扰。」 池思岫悄然嘆了口气。 「你和你姐姐,小时候睡过一张床吗?」池思岫 「我们小时候家里就两张床,一张爸爸妈妈的,一张是我和戴红的,我俩不得不挤一张床。我当时的愿望就是她赶紧去上大学,好让我自己可以拥有完整的床。我刚来洛城上学的时候在戴红那住过一阵,头一晚的时候她有问我要不要一起睡,我说不要,明明有多余的房间,干嘛要一起挤,我早就习惯一个人睡了。」 「哦。」池思岫想,那大概是戴青的遗憾吧。 「戴红走了后,我又想起那些事,猜想当时的戴红应该挺难过的吧。她大概是想偶尔跟我挤在一张床上,聊聊天,说说心事。」 当年的戴青从没想过,人还会有这种诉求。毕竟在戴青的世界里,亲人的关心很烦,朋友之间的腻歪很烦,这些情感的维繫都是些毫无意义的事,有那个时间她还不如好好练习架子鼓。 直到近些年她才明白,人活着就是要做些浪费时间的事,这才是正常人类的活法。 「如果是单纯的姐妹关系,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搂着我睡。」 「嗯?」戴青脑子有点乱。 一只小兔子,在路上认识了一只饿狼。兔子明知道狼是想吃她的,却还是一再往狼的嘴边凑。好在狼一直承诺,它不会吃兔子。 所以兔子是想干什么?明明嘴上说着拒绝,身体却诚实地想被吃掉吗?或者说,要试探狼是不是信守承诺?再就是,买床前最后的「狂欢」? 「如果你不能像姐姐一样搂着我睡,说明你对我还有别的想法。」 还好灯都关了,戴青看不到池思岫脸上的红晕。 兔子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控制不住地想靠近饿狼。每天闻着戴青颈窝的香气入睡,梦都少了。 戴青伸出胳膊,放到池思岫的颈下。池思岫乖乖地转了个身,面对着戴青,脸埋在她的肩膀。 「兔子,我们说好了,我不再对你动歪心思,你也别喜欢我。」戴青再次强调。 「你这个人能不能别自恋?我怎么就肯定会喜欢你呢?」池思岫本能地反驳她。 戴青并不觉得冒犯,对她而言,被一个人疯狂喜欢实在是件痛苦而又折磨的事情。 第二天,戴青睡到九点多。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她昨天晚上到底是被什么附体了,会答应给池思岫买床? 欺骗小兔子的话可以说一次,两次,到了第三次,小兔子肯定就要生气了。 在家里吃过早午餐后,戴青带池思岫去了她当初买家具的那家店。那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五层家具专卖店,池思岫以为一进门就会被浓郁的性冷淡风包裹,没想到居然是家非常正常的家具店。 第48页 室内按功能分区,每个功能区又会根据家具风格搭配相应的装修风格,对于一些懒得在装修方面费心的土豪完全可以买整套搭配好的家具,照搬照抄。 店内家具和装修风格大多时尚简约,也有个别空间高奢繁复,但绝对没有一个专门的性冷淡风区域。池思岫很佩服戴青是怎么从一众家具中凑齐她那一屋子的性冷淡家具的。 俩人出门前讨论过新床要放在哪个区域。 鑑于戴青家的装修风格和房屋面积,整体上家具的分布非常稀疏,就算加一张2米的床,从空间来讲也绰绰有余,但考虑到戴青家没准备第二间卧室,俩人一时间有点难以抉择要把这张床放在哪个分区。 厨房、乐器房、客厅这些肯定优先排除掉了。 「在书房可以吗?」池思岫问。 「那万一我熬夜工作多影响你睡眠。」 池思岫就没见过戴青熬夜工作。 「我建议床还是要离卫生间近一点,方便洗漱以及起夜上厕所。」 戴青家虽大,但总共就两间卫生间,一个挨着主卧,一个在琴房附近,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在主卧里放两张床吗?」池思岫问。 戴青贊同地点了点头:「你这个主意不错!」 主卧里面并排放两张床,颇有点酒店标间的感觉。 「如果再买一张两米或者一米八的床,卧室会不会有点拥挤?」戴青问。 「不用买那么大的,一米五或者一米二的都可以。」池思岫百斤不到的身材,上哪占用那么大的空间。 她当时只当是戴青不喜欢室内家具分布太过密集,到店里跟导购聊过才知道,这家的床现货只有两米和一米八的尺寸,没有一米五和一米二的尺寸。如果需要特殊尺寸需要定制,制作周期3个月到半年不等。 戴青随后挑了个制作周期最长的款,然后还此地无银地说:「家里的家具风格得统一嘛!」 金主姐姐的心思昭然若揭,但能买床已经是表态了,池思岫不敢过分要求她的金主姐姐。 俩人不到午饭时间就结束了,池思岫贴心地问:「你要不要现在去工作?还有一下午的时间供你工作。」 戴青摇头,傲娇地说:「今天不想工作了。」 在工作这件事上,金主姐姐一直很偷懒,还在她名下的各个产业都有专业人士负责,不需要她亲力亲为。 家具店的隔壁恰好是间很大的琴行,俩人都还没饿,于是戴青让池思岫陪她进去看看。 「你似乎很喜欢收集乐器呢!」 戴青的琴房,挂了一整面墙的电吉他和贝斯,墙的对面有个架子,上面摆着各种小众的乐器。 「大概就跟有的人喜欢买包差不多吧!」 戴青一进去,琴行的老闆就热情地过来打招唿,可以看出戴青是这儿的老主顾了。 「这回打算让我帮你淘弄点什么?」老闆一边问一边招唿旁边的小哥给戴青和池思岫拿水。 戴青简单扫视了一圈,慢悠悠地说:「大提琴。」 本以为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池思岫一怔,茫然地望着戴青。 「我记得你说你大学的专业是大提琴。」 池思岫短路的大脑一时间没能对接收到的信号做出回应。她想起了自己被盛疏庭扣下的琴,她这辈子大概都无缘再见到那把琴了。 不过无论是谁,也不会因为一把琴而留下。 「先不买也行,一把琴也挺贵的。」池思岫抽了抽鼻子。 戴青看着池思岫泛红的眼眶,不知道自己触发了什么伤心的回忆。 「不用担心,我买单。」 「你买单的东西会不会太多了?」刚才的床也没记在池思岫的帐上。 「当然要我买单,」戴青笑道,「我刚巧想在琴房里摆个大提琴,又苦于不会挑,怕被琴行的老闆宰,所以特意带了你这个专业人士来挑,有什么问题吗?」 戴青把谎话编得很完美,虽然并不可信。 琴行的老闆表示被伤害到了。 池思岫正绞尽脑汁思考着拒绝的话时,戴青走到她身侧,揽住她的肩膀:「不要把金主姐姐对你的宠爱当成负担,毕竟金主姐姐也没强迫你什么,不还单独给你买了张床嘛!」 吃到瓜的琴行老闆不敢吭声,他这是见到了真人版的「金丝雀」? 池思岫知道在口舌上,她很难占到戴青的便宜,于是挑了把性价比高的大提琴。结帐的时候,戴青除了那把高性价比的琴,又买了把老闆力荐的「镇店之宝」。 「镇店之宝」确实不错,但价格着实虚高了。 「好事成双嘛!买东西买单个的多不好。」戴青爽快地刷了卡。 池思岫拿她没有办法。 走出琴行,戴青问她:「有驾照吗?」 池思岫以为戴青想让她开车,于是抗拒地摇头:「倒是考了,但基本没开过车,而且驾照在家里,没在身上。」 「家里?哪个家里?」 「池家,你也知道,我出来的时候,兜里就只揣了身份证和充电器。」 「哦……」戴青点了点头,在池家还是挺好办的,「你妹妹是住校吗?」 「嗯?」 戴青跳跃性的问题让池思岫很难猜透她每句话的意图。 「她不住校,走读。」 「那几点放学?」 「四点半,不对,」池思岫看了眼日历,「今天周五,她应该三点放学,不过她四点的时候有个钢琴班,钢琴课五点结束。」 第49页 回答完戴青的问题,她忍不住问:「你关心这个干嘛?」 「你都不想关心下,那天你妹帮你逃跑后有没有被池远揍吗?」 池思岫倒是想关心的。 「走吧,我们先去吃个午饭,然后去学校接你妹!」 俩人吃完午饭时间还早,戴青提议去商城消消食。进商城后,戴青直奔儿童区。池思岫立马明白她的用意,拒绝道:「你不用给池以沫买礼物,她什么都不缺。」 「我建议你最好告诉我你妹妹喜欢什么,不然我会乱花钱买很多她用不上的东西。」 想到今天好事成双的大提琴,池思岫赶紧提议:「我们去给她买个金项鍊吧!」 「现在七八岁的小姑娘喜欢这个?」戴青有些惊讶。 「她帮我逃跑的那天不是不是把自己的小金锁给我了么,今天出门没带在身上,所以买个差不多的还给她。」 「你跟你妹妹也这么一码归一码啊!」戴青笑她。 池思岫原本想买个克重更大些的金锁,但掂了掂觉得有点重,于是买了个和原来克重差不多的金锁项鍊。 「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你妹妹,你会选哪种颜色?」戴青问。 池思岫认真思索了下:「绿色吧,充满能量,阳光积极,活泼好动。」 去收银台结帐的路上,戴青顺带去乐高买了个绿色的兰博基尼。池思岫已经习惯了,早在戴青问她池以沫是什么颜色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如果她说粉色,戴青多半会给她买个迪士尼公主的周边。 俩人在学校门口遇见了接池以沫放学的车,池思岫过去跟司机打了个招唿,告诉他待会儿她会送池以沫去钢琴班,司机直接去钢琴班接池以沫下课就行。 从前盛疏庭出差的时候池思岫也会来学校接池以沫,司机早就习惯了,高高兴兴地摸鱼去了。 池以沫放学看见池思岫,就像只留守的狗狗忽然看见主人回家,狂喜地冲过来,撞进池思岫怀里,「姐姐姐姐」的叫个没完。 池思岫有些嫌弃地推开她:「你同学都看着呢!」 「看着就看着呗!」池以沫蛮不在意。 戴青觉得池以沫这孩子性格挺好。 池以沫的同学果然早已习惯了池以沫此时的模样,纷纷跟她告别各回各家了。 池以沫抱到心满意足才肯松手,然后抓着池思岫的手看了又看:「姐姐,你手还疼不?」 池思岫手脚上的伤口早就癒合了,但手腕和脚踝上还残留明显的淤青。 「早就不疼了,那天爸爸揍你了吗?」 「嗐,他天天吵吵要揍我,哪次真的揍我了!」池以沫有恃无恐。 旁边的戴青抱着手臂,清了清嗓:「不给我和你妹妹相互引荐一下吗?」 池以沫勐地抬头,瞪圆眼睛认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漂亮姐姐,然后咧嘴笑着问:「你就是我的新嫂子吧?」 戴青的眉头拧得像麻花。 「什么是,新,嫂子?」 「你们不用装了!」池以沫拿出一副全世界我最懂的模样,「爸爸跟妈妈说话从来都不背着我,他说的,姐姐交到了新的女朋友,现在住在新女朋友家。」 池思岫的眉头也拧成了麻花。 「我爸怎么知道你的?」池思岫问戴青。 「我当然得跟他打声招唿了,不然他报案怎么办!」戴青慌乱地解释。 「你给他钱了?」池思岫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没有,绝对没有!我再有钱也不至于这么挥霍,怎么可能给他钱呢!」戴青矢口否认。 她生怕池以沫知道她帮池远还钱的事并口无遮拦地说出来,赶紧转移话题:「池以沫,车里放了我和你姐给你买的礼物,要去看看吗?」 池以沫秒懂,为了讨好这位「新嫂子」,连忙帮着遮掩:「要看要看,嫂子你快带我去看礼物!」 戴青拉着池以沫的小手朝车的方向走。 「所以,为什么是嫂子呢?」戴青有些困惑。 「因为我姐是大勐1啊!」 走在两人身后的池思岫赶紧捂嘴,但还是慢了一步,让池以沫说完了这句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话。 戴青「噗嗤」一声笑了。 「池以沫,你一天天的都看了些什么,这是小孩子该说的话吗?」 「我都八岁了,小学三年级了,不是小孩子了!」池以沫满眼真诚。 「这不是什么好话,你以后不许说了。」 「为什么说我姐是大勐1不是好话?」池以沫有些纳闷地望向戴青,「我姐是大勐1不好吗?」 「好,非常好,堪比完美。」戴青憋着笑,顺着她的话附和。 说话的工夫,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停车的地方。戴青打开右后车门:「好了,高年级的池以沫同学,进来看你的礼物吧!」 戴青今天开了辆轿车,礼物虽然不多,但她买的乐高盒子极大,占据了一个人的座位,如果池思岫坐在后排会略显拥挤。 「姐姐不坐在我旁边吗?」 「大勐1当然是坐在她的小娇妻旁边咯!」戴青沖池以沫挤了挤右眼,关上了车门。 池思岫气得双手攥拳。她明明每天给戴青投餵的都是非常正经的食物,怎么能餵出这么贫的一张嘴呢? 听了戴青的话池以沫格外兴奋,嘴里念念叨叨地说个没完。 「我就说我姐姐是大勐1嘛……新嫂子你知不知道,我从前叫我前嫂子嫂子的时候她可生气了,我觉得她就是个小心眼儿……嫂子你比她人好多了……」 第50页 池思岫被池以沫的「嫂子」说得头直迷煳。 戴青启动车子前问了下池思岫地址,当池以沫听到钢琴班的地址时万分惊讶,忘了自己刚才嘴里的碎碎念,愕然问:「姐姐,你不是来接我逃课的吗?」 「我只是来关心下,你那天有没有挨揍。」池思岫刻意板着脸。 池以沫立马变身霜打的茄子,萎靡的仰靠在座椅上。 「我原本打算带你去吃个冰淇淋再送你去钢琴班的,但你今天的表现……」 「姐姐,我就是个哑巴。」 戴青真的很纳闷,同一个池家,怎么会养出性格如此迥异的姐妹。但仔细想想,她和戴红不也是么? 为了避免讨人嫌,池以沫开始查看后座的礼物。 「嫂……」 「咳咳!」池思岫清了清嗓子。 「漂亮姐姐,我超喜欢这个兰博基尼,超酷!」 「这个是带发动机的哦!」 池思岫惊讶地回头看了看那个大盒子,原来积木的汽车都可以带发动机了。 池以沫注意到乐高旁边微不足道的首饰盒,她打开一看,竟是个似曾相识的金锁。 「姐姐,你怎么又给我买了个金锁呢?你真的把我那个拿走卖了换钱了吗?有没有帮你支撑过最难熬的时光?」池以沫话痨的劲儿又上来了。 「拿了你的东西总得补给你一个嘛。」 「好吧!」池以沫拿出项鍊,摘掉标籤直接戴在脖子上,「这个我先留着,等下次我给你这个!」 「池以沫,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一路上,池以沫始终保持着她的聒噪,到了冰淇淋店也是如此,甚至不怕生地跟店里的服务员姐姐唠得有来有回。 等她吃上冰淇淋才稍微消停一会儿。 「那个乐高三千多块儿,如果你要是自己拼着吃力可以找其他人帮你拼。」 「我很聪明的,肯定可以自己拼好!我拼好了拍个照,咱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我给你看!」 「那如果你能拼好,下次见面的时候我送你个星球大战的飞船吧!」 「好啊好啊!」池以沫开心地疯狂点头。 她挖起一大勺冰淇淋放进嘴里,忽然若有所思地呆滞了片刻,问戴青:「嫂子,你对我这么好不会是还没追到我姐想让我助攻吧?」 戴青笑了,转头问池思岫:「你妹怎么这么聪明?」 「嗯?」池思岫愣了一下。联繫前面池以沫说的那句话,戴青想表达的难道是她想追她? 思绪混乱的瞬间她竟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欢喜,但很快她便清醒地想起,她和戴青之间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下次见面的时候,你方不方便把你姐的驾照从家里拿出来?」戴青终于说出她的真实目的。 池思岫恍然,原来这才是戴青讨好池以沫的原因。 「别说驾照了,就算你需要户口本我都能想办法帮你弄出来!」池以沫夸下海口。 「这次先驾照就行,区区乐高哪配得上偷户口本的大功劳。」戴青顺着池以沫的话犯贫。 池思岫几乎全程沉默地旁观了池以沫和戴青俩人热闹的聊天,送走池以沫后,她的世界终于重归宁静。 「没想到你还蛮擅长跟小孩子相处的。」 回家的路上,池思岫感慨。 「不是我擅长跟小孩子相处,是她性格好,相处起来不怎么费力。」 池思岫不以为然,盛疏庭就从来不觉得池以沫性格好,只觉得她聒噪惹人嫌。 「沫沫这样的性格,将来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你也很好!」 池思岫望向窗外,完全不贊同。她确实很羡慕池以沫,喜欢她豁达明朗的模样。打从记事起,池思岫就是温柔乖顺的模样,从没像池以沫那么肆无忌惮地笑过,或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也想变成池以沫那种灿烂的颜色。」池思岫忽然说,「不想再是乏味单调的白了。」 戴青转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目视前方道路,专注地开车。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很绚烂的颜色。」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池思岫的生活十分规律,每天早起给戴青做早饭,日常的家务劳动,然后去楼下健身房锻鍊。 只要戴青在家就会拿出整段的时间陪着她,教她打鼓,指导她练习。 一段时间下来,池思岫的架子鼓进步神速,整个人的身体素质也有了质的飞跃,从前手不能提肩部能抗的她现在拎着超市买的大米豆油健步如飞。 因为miss,池思岫人生第一次去音乐节的现场。 因为戴青,她开始尝试自己开车,她可以独自探索的区域从原本的一公里以内变成了几十公里以内。 她开始吃自己以前从没吃过的食物,穿不同风格的衣服,偶尔也会跟着戴青浅酌,借着酒劲儿说些自己平时不敢说出口的话。 她喜欢这种一点点破茧的生活,没有突如其来的改变,一切都顺其自然。 某天池思岫练架子鼓的时候,戴青觉得她今天的状态格外好,忍不住用手机录了一小段。 自娱自乐地欣赏十余次后,她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把视频分享到miss的群里,还圈了松岩,以显摆自己的教学成果。 miss的成员都表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久前池思岫还是对架子鼓一窍不通的小白,现在已经敲得像模像样的了。 第51页 可惜这只是个四人小群,就算大家都很卖力地夸了戴青还是觉得不尽兴。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了手机里的小视频软体。 小视频软体的帐号还是几年前松岩帮所有miss成员註册的,miss的几个人都用相同的暱称前缀以及相同风格的头像。松岩说,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刷短视频,他们也可以赶赶潮流发一些小视频,万一火了miss说不定也能跟着梅开二度。 帐号註册之后就只有松岩和应子比较积极地更新,戴青和千洋只在最开始被强迫着发过四五个视频,之后就仿佛忘了帐号密码。 戴青打开小视频软体,重新验证登录后,发现这个帐号居然还有一千来个粉丝。当年刚註册的时候有些miss的死忠粉关注了他们的帐号,最巅峰的时候戴青大约有四五千个粉丝,如今剩下的这些多半就是传说中的粉了。 戴青毫无压力地直接上传了池思岫打鼓的视频,没带任何话题,没圈任何好友。 几分钟后,松岩最先点赞评论。 【miss-松岩:青姐,你的这个炫耀欲啊,微信群已经不能满足了呗?】 守着手机等评论的戴青几乎秒回。 【miss-戴青:难得遇到这么有天分的爱徒,必须炫耀!】 又过了几分钟,千洋和应子也出现了。 【miss-千洋:诈尸吗?】 【miss-戴青:同诈。】 【miss-应子: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戴青没太明白应子的话是什么意思,恰巧此时池思岫练累了,放下鼓棒过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火锅?咱们好久没一起出去吃饭了,去吃火锅吧!」 池思岫点点头:「我要吃辣的,牛油火锅。」 她从前很少吃辣,自从戴青带着她吃辣之后,她便一发不可收拾,对牛油火锅十分痴迷。 「好,那你先去换衣服,你换完我去换。」 池思岫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套装运动服,觉得没什么不得体的,于是摇头说:「我不换了,就这身出门吃火锅挺好的,衣服上溅了油点子也不心疼。」 戴青觉得池思岫说得很有道理,每次吃火锅都会带着浓郁的火锅味回家,于是她去衣帽间挑了身和池思岫同款式的运动服。 两人站在电梯里,看着镜子中映射的身影,戴青忍不住调侃道:「还真有点像姐妹呢!」 戴青挑的那家店口味非常不错,由于到的早没赶上排队高峰,看着店外排得人山人海,两人都有种幸运爆棚的感觉。 几次往返小料区的时候,池思岫发现门口排队的人在偷偷看她。原本十分开心的她忽然有些emo,端着水果回到桌上后小声问戴青:「我们会不会吃得太久了?」 戴青看了下时间:「还没到半个小时,菜上齐还没到十分钟呢,怎么会太久了呢?」 「但我觉得门口排队的人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难道是因为看我去小料台那边取了几次水果?」池思岫小声问。 戴青失笑:「你这个人还真是内耗,连不认识的陌生人的目光都格外注意。或许是你多想了,他们看的可能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是真的有点奇怪!」池思岫脸憋得通红。 戴青从座位上站起,走到池思岫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行吧,我陪你去小料台,谁再用怪异的眼神看你,我帮你骂他!」 虽然觉得怪尴尬的,但为了向戴青证明她没有过分敏感,池思岫还是和戴青一起往小料台的方向走去。 路过店内排队的人群时,戴青发现确实有几个人在偷瞄池思岫,还窃窃私语。 并非善茬的戴青立时犀利地瞪了回去,有个穿橘色帽衫的男生来不及收回目光,恰巧和戴青对视上了,羞了个大红脸。 戴青的火「噌」一下子就上来了,直接朝那几个人走了过去。 第28章 突然火了 池思岫本来想阻止戴青的, 但没拉住,只能跟在她身后,在必要时控制局势。 戴青气势汹汹, 过去后却没直接破口大骂, 而是虚伪一笑, 俯视那个男生,极具压迫性地问了句:「你刚刚是在偷看我的朋友吗?」 男生虽然穿衣颜色张扬,但性格略微腼腆, 对上戴青的目光后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还是他旁边的女生主动把手机递过来,给戴青和池思岫看正在播放的视频, 然后强压抑语气中的亢奋,问:「视频里的小姐姐是你吧?我看衣服都是一样的!」 没错, 女生给她们看的视频就是今天戴青发在小视频软体上的。 看着视频的一万个贊, 戴青陷入了沉思。在家和松岩应子他们□□的时候明明还只有十几个贊,怎么不到俩小时的工夫, 这么一条随意的视频就点赞过万了呢? 和她相比池思岫就更惊讶了。 戴青录视频的时候她虽然注意到了, 但她没想到她录了这么长一段,也没想过戴青会把视频传到网络上,更没想到这么一条普通的视频竟会有那么多人看。 池思岫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火锅也不香了。 看着池思岫面色凝重,戴青满心忐忑,也没了胃口。两人沉默地吃了几筷子, 池思岫忽然问她:「你发视频的软体叫什么?」 理亏的戴青赶紧递上手机, 点开软体。 果然, 吃个火锅的工夫, 消息提醒一栏已经99+了。 池思岫没接她的手机,而是自己下了个软体, 註册了个帐号。 第52页 「你暱称是什么?」 「miss,戴青。」 池思岫很容易就搜到了戴青的帐号,找到了视频。此时视频的点赞数已经接近两万了,评论好几千,一部分夸池思岫好看,素颜运动服都仿佛笼罩在光环之下,一部分感慨戴青过气女歌手、女鼓手忽然诈尸。 其中最离谱的一条,是以为miss解散了,戴青转行做了架子鼓老师。之所以这么猜,是因为众多评论中,松岩评论的那条被作者回復过,身居高位,里面戴青提到了「爱徒」。 但明显有眼尖的网友看出这不像是单纯的收费师生关系,评论道:「为什么我的姬达响了?」 这么一条本该沉入茫茫评论海洋的言论,居然收穫了不少点赞,位居评论区高位。还有人回覆说:「好多年没有任何动态的戴青忽然想起帐号密码只为炫耀自己的小女友,有点好嗑。」 池思岫的脸色越发阴沉。 戴青忐忑地给池思岫夹了片牛肉。 「我没什么胃口,你要是吃饱了,咱们就回家吧。」 「哦,我,我还没吃饱。」 戴青能预感到,池思岫不想在外面和她争吵,回家后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为了能尽量延迟风暴的降临,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嘴里塞吃的。 她一个人硬生生吃下了两个人份的火锅,满桌的菜让她吃个精光。如果不是她实在撑得难受,她高低得再点份脑花。 她忐忑地和池思岫回了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药箱里找了颗大山楂丸。 池思岫仿佛无事发生一样,回家就开始做家务,一言不发。 她越是这样戴青心里越慌,暴风雨不怕,怕的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番内心挣扎后,戴青主动上前和池思岫搭话。 「你要是不高兴,就直接说出来,别憋着。」 池思岫看都没看她,把吸尘器调到了最高档,巨大的噪音给两人的沟通增加了难度。池思岫嘴唇微动,似乎说话了,但声音不大,戴青没听清。 戴青咬咬牙,从池思岫手里拿走吸尘器直接关机。 「我看出你不高兴了,你这样憋着不说并不利于我们之间的沟通,有什么话大家都说出来才能解决问题。」 池思岫明显还深陷情绪,并不想跟她沟通。她刻意迴避戴青的目光,阴阳怪气地说:「你是我的金主姐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话该怎么说,这种基本的情商我还是有的。」 戴青被她的话激出了内伤。 她把吸尘器平放在地上,拉着池思岫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强调:「我带你回家从来都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逢迎我,我们始终是平等的关系。」 「但我欠你钱,我再怎么没情商也不至于花着你的钱还对你颐指气使吧?」池思岫轻笑。 「让你住在我家,给你花钱,难道不是我一意孤行的行为吗?」戴青深吸口气,调整表情,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严肃,「这些事是我想做的,不是你求着我的,而且我带你回家也从来不想我们之间是不平等的关系。」 话都说到这儿了,池思岫终于不再压抑,冷着脸质问戴青:「既然你觉得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那你在发我的视频之前有徵询过我的意见吗?我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看着喜欢就可以随手发到网上博取别人的关注。我是个人,我有独立的思想,而且你这种行为也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戴青理亏地低头,表示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池思岫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戴青如此良好的认错态度让她霎时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狡辩啊,好歹你狡辩一句我也好顺着话往下说啊! 「你这种认错的态度很敷衍。」想不出接下来骂什么的池思岫只能哀怨地嘆了口气。 「我没有把你当成小猫小狗,也不是故意侵犯你肖像权的,我那个帐号没几个粉丝,我想着发了也不会有太多人看到,谁想到几个小时的时间就一百多万个人看了……」 「一百多万?」池思岫惊了,「不就一万多个点赞吗?怎么有一百多万人看过?」 「我,我这边显示的是播放量……」戴青打开软体,消息提醒那边又是99+。截止到此刻,那条视频的点赞已经快突破十万了,播放量在实时疯涨。 池思岫不禁想掐人中。 「miss曾经好歹也是一个挺火的乐队,你的帐号有一万多个粉丝你跟我说这叫没几个粉丝不会有太多人看?」 「发这条视频前,我真的只有一千多粉丝。」戴青严肃发誓。 池思岫又翻了翻评论,大多数都在夸她美得自然有气质。 「你看,好多人夸你漂亮,鼓打的还好,从结果上看,并没什么不好的影响。」戴青小声吹风。 「如果你实在生气,要不我删了吧!」 「好啊,那你删了吧。」池思岫把手机还给她。 看着仍在疯涨的点赞数,戴青有些下不了手。 「其实这条视频火了是个好事,多少人花钱买流量都火不起来呢,你为什么这么牴触?」 池思岫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这事不太好。 「你在视频里很好看,鼓也打得挺好,评论里都是一水儿的夸赞,为什么要删视频呢?你怕自己被大家看到?还是怕被某些特定的人看到?」 戴青的话指向性十分明显,也提醒了池思岫。 第53页 是啊,她是怕被盛疏庭知道她躲在戴青家吗?怕什么?怕她突然出现把她抓走吗?还是怕她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安逸?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为什么还要笼罩于盛疏庭的阴影之下? 她长嘆口气,意识到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但面子还是得要的。 她勉强装出底气十足的模样:「就是气不过,凭什么你可以不经我允许就擅自发我的视频?要是我不经你允许就擅自发你的视频,你不会生气吗?」 戴青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严谨地回答:「那要看你发的是什么样的视频,要是衣冠不整的我肯定不高兴劝删,要是很正常的,我不会不高兴的。」 「这是你说的,那我现在也在这个平台上发一个你的视频,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嗯?」戴青一愣,「我的什么视频?」 池思岫浅笑,掏出手机。 戴青每天教她架子鼓她都会用手机录下来,她还会缺戴青的视频了?她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想发多少天都行。 她随便挑了个戴青衣冠整齐的视频,截了大约一分钟的长度,然后打开软体点了下屏幕下方的小加号上传视频。 「我发了哦!」在确认发布之前,池思岫给了戴青一次制止的机会。 戴青哭笑不得。 「你发吧,没关系的。」 池思岫是新註册的帐号,完全没有粉丝,视频发出去后五分钟依旧无人问津。 「你看,一条视频想火也是挺难的。」 当天晚上,池思岫冷着脸拒绝了戴青的睡前服务。 第二天早上,她的那条视频终于有点赞评论了,点开一看竟是戴青。而戴青发的那条已经三十多万贊了,戴青的粉丝也涨到了小十万。 第二天晚上,池思岫又拒绝了戴青的睡前服务。她背对着戴青,戴青往前接近一寸,她就往床沿挪动一尺。戴青只好识趣地往后挪了挪,生怕池思岫被她逼到地上。 「不然,我在评论区里圈一下你吧,正好很多人都在问你是谁。」戴青小心翼翼地说。 「为什么要圈我?」池思岫没好气地问。 「圈了你大家就能直接找到你的帐号,你发的视频就有人看了,这样你会不会平衡一点?」 对,是会平衡一点,但池思岫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非常幼稚,小学鸡。 戴青见她没同意也没拒绝,悄悄往前蹭了蹭。 「你不觉得有很多人关注其实是件好事吗?」 「好事?」池思岫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的,从小池远就教育她要低调,枪打出头鸟。每次「炫耀」都是有明确的目标人群和明确的目的性。 虽然她不知道一个人如果被很多人认识到底有什么不好,但她总觉得这是件不好的事。 「我又不想当明星,这算什么好是?」 「又不是说你的视频被很多人看到了就一定要当明星,现在多少人脑袋削尖了想当网红还没这流量呢!」 「当网红?」这涉及到了池思岫的知识盲区,她从床上坐起,很诚恳地请教戴青,「当网红有什么好的?不只是销售才会当网红直播带货吗?我又不想卖东西。」 戴青意识到池思岫对「网红」这件事的了解片面了。 她也从床上坐起,一本正经地跟池思岫科普:「现在的网红有很多种,直播带货只是其中的一种。你没事也可以刷刷这个软体里的短视频,有自己拍那种小剧情的,的,唱歌的跳舞的,宠物的,探店的,多种多样,也不见得每个都是直播带货,也可以在自己的视频加gg,或者靠直播打赏什么的。刨去挣钱这种俗气的想法,拥有一定的粉丝,发布的视频有很多人看不也是一种成就感么?就好比我们乐队,虽然千洋天天说什么不迎合大众做自己的音乐,但他内心肯定还是想有人……」 「你等一下,」池思岫皱着眉打断了她,「你给我讲讲那个俗气的,就是说,如果有很多很多粉丝,会很挣钱吗?」 第29章 新的尝试 池思岫给戴青问懵了, 对于网红的生财之道她也是平日里听别人八卦,具体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据说视频里植入gg的酬金要看粉丝数量吧?那种千万级别的大v植入一条gg起码要十几万吧?」戴青盲目地猜测。 池思岫瞪圆了眼睛。 她承认,自己现在的想法很俗气, 她想挣钱, 她不想一直做戴青家里的米虫, 她不想赚戴青的钱还戴青的前,她想自己真的挣到钱还清债务并且有朝一日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她偷偷下载过那种找工作的软体,输入自己的简歷后发现根本匹配不到合适的工作。倒不是她眼高手低看不起那些月薪三五千的工作, 她是怕戴青多想,觉得她还是在意她曾经觊觎过她。 她终于理解到了池远所说的打工人的艰辛, 像她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娇小姐每天被别人捧着说是艺术家,其实连基本的求生技能都没有。 「你现在多少粉丝了?」池思岫忽然关心起戴青的数据。 戴青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十多万了。」 池思岫按比例算了一下, 都不用做千万粉丝的大网红, 百万粉丝一条gg的收入都非常可观了。 「请立即在评论区圈我。」池思岫果决而坚定。 当天晚上,她梦到自己一夜之间粉丝飞涨, 成为小视频平台的头部网红, 几个月的时间就赚够了钱,还清了戴青的债,成功凭藉自己的能力租下一间一室的小房,从戴青这儿搬了出去。 第54页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戴青这搬走的那天,梦里的她竟万分不舍, 拖着行李走出门后眼泪失控地往外流。 睡醒之后, 池思岫依旧怅然若失。 她拿出手机, 打开小视频软体, 发现自己的消息提醒那里也是99+,一夜之间涨了几千个粉丝, 之前无人问津的视频也都有了一千多个点赞。虽然和预想中的有一定差距,但她也知道人不能一口吃个胖子,粉丝也是要一点一点累积的。 她当即又发了条戴青教学的视频。 忙活完早饭后,她连健身都没去,就坐在沙发上一直刷小视频,学习其他人的成功经验。 她发现刷短视频这件事确实上瘾,而且会让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天都要黑了,好在戴青晚上有演出,不回来吃饭。 经过一天的揣摩,她知道每个网红都有自己的定位,通过长期坚持地发视频积累粉丝,培养粉丝对帐号的惯性。 所以她的定位是什么呢?美女鼓手?她深知自己在打鼓这件事上只是初窥门径,比她打得好的大有人在,从这个赛道上很难脱颖而出。 她甚至对着镜子自我审视了半天,最后迷茫地问了句:「好看吗?」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好看。她见过秦画舫,或许只有秦画舫那样颜值才能惊艷众人,远高出一众庸脂俗粉。而她,不过是一众普通人而已。她甚至觉得,戴青都美得比她更有特点。 无聊的胡思乱想过后,她并没得到什么启示。 再次打开小视频软体,她发现自己还在涨粉,大概是因为戴青的那条视频热度还没下去。而愿意主动关注她的主要有三类人,一种是被她颜值和打鼓时的魅力深深吸引愿意关注本尊的,一种是无意间刷到她的视频觉得戴青的教学非常深入浅出想学架子鼓的,还有一少部分人「姬达响了」,觉得她和戴青很好磕。 虽然她的帐号涨粉速度没戴青那么快,但她觉得这好歹也是个不错的开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利用闲暇时间学习视频剪辑,每天发一条自己打鼓的,发一条戴青教学的,起初还是以正常的速度涨粉,可到了后来粉丝的涨速如同眉毛,视频的点赞量和播放量也越来越低。 曾经的憧憬碎了一地,她忽然意识到挣钱本来就是件艰辛的事,根本不存在什么捷径。斗志昂扬的她忽然变得无精打采,仿佛被现实抽走了元气。 这一切戴青都看在眼里。 池思岫的帐号是她的特别关注,每次池思岫发视频,她都要争做第一个点赞评论的人。她注意到了池思岫的帐号近期数据每况愈下,池思岫也不像前段时间那样每天都沉浸在亢奋之中。 某个周末,她难得起得比池思岫早,特意为池思岫订了早餐的外卖,然后问她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理髮店。 池思岫是那种很容易打理的黑长直髮型,一两年去理髮店修修长度就可以。倒是戴青,总是染着奇怪的发色,除了频繁烫染外还要定期护理保证发质。 「你这次是护理还是烫染?」 「染一下。」戴青侧着头,让长发从肩膀的一边滑落。 她在池思岫面前抖了抖头髮。 「你看,颜色都掉得差不多了,这次我想染个粉色系的颜色。」她期待地望向池思岫,「所以,你要一起吗?」 池思岫想自己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跟戴青出去熘达熘达,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新的灵感。 出门的时候她本来想随便穿身运动装就出门,可精心打扮的戴青却皱着眉对她摇摇头。 「女孩子要时刻保持精緻!」 在戴青的强烈建议下,池思岫穿了件黑色瘦版的短款长袖上衣,配着一条黑白相间、竖条纹的a字版短裙,露出一截曲线分明的小蛮腰。 池思岫对着镜子,怎么照怎么觉得别扭,还好在这身衣服的外面还有一件羊绒大衣,系上扣子后就只能看见外套、v型领口露出的一小截黑色上衣和下面的黑色长靴。 理髮店里,当tony老师拿着染髮的色板来到池思岫面前时,她才明白戴青指的和她一起不是去理髮店,而是一起染髮。 她无措地望向戴青,眼中满是迷茫。 「我之前问你要不要试试的时候,你不是说可以尝试吗?」 池思岫早就忘了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境下说出了这样的话。她望着色板上颜色各异的髮丝,忽然意识到,原来她是个连染髮都恐惧的人。 自小到大,她从没染过头髮。池远说头髮颜色染得很浅的不是什么正经人,盛疏庭说喜欢她黑髮的样子,所以她就一直保持着黑髮的样子。 后来她才知道,秦画舸当年就一直是黑长直的造型。 她最初指了指巧克力棕,仔细想想这种只浅一度的颜色染了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于是又指了指浅蓝灰色。 tony老师提醒她这款颜色需要漂发。 池思岫对漂发没什么概念,看着她懵懂的样子tony老师细心给她讲解了漂发后会对头髮带来大概怎样的影响,目前的颜色可以维持多久等基本常识。 听完tony老师的建议后,池思岫又犹豫了。 她再次茫然地望着戴青:「你说我会不会不太适合这样的颜色?」 戴青想说,以池思岫的底子可以hold住任何颜色,可她心里明白,池思岫想问的不是真的适不适合这个颜色,而是她怕自己不能承受这种不可逆的改变。 第55页 「不然你今天还是先简单剪一剪吧!」戴青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池思岫火速点头同意,松了口气。 脱离池远和盛疏庭的管束后,她想尝试自己头二十年没有尝试过的一些事情,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叛逆。她就像一只被绑住翅膀的鸟,即使去掉了束缚,孱弱的翅膀也无法支持她飞翔。 等戴青染髮的工夫,池思岫无聊地打开了微博。 她居然收到了私信。 她从戴青拿接手这个帐号后,只关注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博主,向来只看,几乎从无转评贊,除了头一天和松岩发过一次私信后,跟任何人再无任何互动。 给她发私信的人暱称是「安」。 【你近来还好吗?】 【你居然没立即拉黑我!(憨笑)】 【是还没来得及看微博的消息吗?】 【还是这个号,你已经不用了?】 看到这儿池思岫才意识到,那个安想找的人是戴青。 【不用也好,起码就不会拉黑我,我可以骗自己,我发给你的信息,你都看到了……】 池思岫被这人的信息肉麻到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拉黑这个白痴,但仔细想想,毕竟找的是戴青,她私自拉黑总归不礼貌。 她把手机递给戴青:「有人给我的微博号发私信,似乎是找你的。」 戴青接过手机,从容地把那个「安」拖进了黑名单。 「下次要是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私信,不用问我,直接拉黑。」 「行。」池思岫竟莫名地得意。 戴青做头髮,实在是项漫长的工程。期间池思岫喝了杯奶茶,定了份炸鸡,上了两趟厕所。 从理髮店出来之后,戴青开车带她去了很远的一家商场。池思岫印象中那家商城没什么人气,只有住在附近的居民回过去吃饭看电影。 「那家商城里有个宝藏小店,我想带你去看看。」 池思岫想不到那家店会有多宝藏,值得戴青开三十公里的车。 商城的萧条如她想像,停车场里的空位很多,有的suv甚至奢侈地占据了两个车位。戴青口中的「宝藏小店」也是门可罗雀,老闆窝在收银台后面看电视剧,甚至都不屑用耳机,直接公放。 池思岫没想到戴青口中的「宝藏小店」居然是一家假髮店,里面除了有传统款式的假髮,还有各种小众颜色的。 卖假髮的店很多,卖彩色假髮的店也很多,但能把彩色假髮做到如此仿真度的店寥寥无几,所以在戴青眼中,这是一家非常宝藏、跑再远的路都值得的店。 「嗨,你来啦!」老闆看见戴青来了十分热情,放下了手中看到一半的电视剧,「我有些新款还没来得及摆出来,你等我一下,我去后面给你拿!」 看得出来,戴青是这儿的常客。 「我有段时间因为烫染过度频繁,头髮损害严重不得已剪得很短,那段时间每次演出全靠这家店的假髮撑着。」戴青代替老闆自然而然地安利起这家的假髮,「这家店的假髮仿真度真的绝了,脑顶这块都是纯手工编织,绑发也不会有任何违和,而且你看这个发质,是不是和我头发现在的发质差不太多?」 「你可以挑几个喜欢的颜色试一下,如果戴着好看就都买回去。」 「你看,不是所有的尝试都要付出不可逆的代价的。现在社会的发达程度,为人生的试错留下了很大的包容度。」 池思岫不由得轻嘆口气,原来她所有的小心思都逃不出戴青的眼睛。 「不高兴吗?」戴青不知道她为什么嘆气。 「不是不高兴,是觉得自己在你面前藏不住任何秘密。」 「这样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池思岫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种感觉,「就是觉得我好像很容易就被你看透了。」 戴青浅笑:「这有什么,我比你多了十年的人生阅歷呢,总不能让这十年的盐都白吃了吧!」 「现在的这些想法被你看透倒没什么所谓,万一有一天,我的小心思不想被你看透要怎么办?」池思岫仰着头,目光澄澈得如同清可见底的小溪。 第30章 要上来吗 戴青被她问得无言以对, 思索了许久,缓缓地说:「如果是你不想被我知道的,我应该也能看出来, 我会假装没有发现。」 「掩耳盗铃?」 「起码不会尴尬, 不是吗?」 不等两人继续往下聊, 老闆已经拎着新款的假髮从仓库出来了。老闆娘果然很了解戴青,带来的假髮都是戴青喜欢的风格。 「这些都是今年特别火的颜色,冷色调的有这个冰蓝色、薄荷蓝、亚麻青、香芋紫灰, 这个西柚粉、奶茶灰、奶茶金也都特别好看,你要不要试试这个海王红?一般人很难hold住, 但我觉得你可以……」老闆把装在袋子里的假髮逐一拿出来展示。 池思岫无意间瞥了眼价格,发现难怪这家假髮看上去仿真不劣质, 价格也在那摆着呢。 「你想先试试哪个?」戴青问。 池思岫早已眼花缭乱, 但刚才老闆推荐的那个「海王红」因为独到的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就这个海王红吧。」 戴青被她的选择逗笑了。 这款海王红的假髮是一款长捲髮,老闆娘亲自帮池思岫整理原来的头髮, 然后帮她戴上网套, 最后罩上假髮。 第56页 「别说,你还真会挑,你戴着实在太漂亮了,这要换成别人都戴不出这效果!」老闆娘一顿勐夸。 池思岫对着店里的镜子照了照。 尽管只换了髮型,镜中人还是让她产生了些许的陌生感。 戴青站在她身后,夸赞道:「你看, 果然是好看的, 我就说以你的底子什么样的发色都能hold住吧!」 「就是有点不太像我了。」 「你不想看看自己不同的样子吗?」 池思岫觉得戴青说得很有道理。虽然勇气不多, 但她还是试探地伸出了叛逆的脚脚。 「我想再试下那个薄荷蓝的。」 薄荷蓝是长度只到肩膀的直发, 发梢有一点内扣。曾经这种髮型在学校里很火,但池思岫从不敢剪短她的长髮。 池远说, 女孩子就该梳长发。 她和戴青在店里逗留了两个多小时,尝试了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假髮,到最后结帐的时候池思岫有些纠结要买哪几款,没想到戴青直接大气地说把她试过的都包起来。 「姐,有点贵吧?」池思岫额头开始沁汗了。 「你觉得你姐姐我是差这点钱的人吗?你放心,不算在你帐上。」 「虽然但是,你在我身上花的钱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即使是礼物,池思岫也觉得受之有愧。 戴青眉头微皱,揉了揉池思岫的头,差点把她此时脑袋上的那顶假髮揉掉。 「想什么呢?这都是我给我自己买的,借你戴着玩玩而已,等你从我家搬出去的时候这些假髮你是不能带走的,归属权是我,明白吗?」戴青严肃地跟她强调。 池思岫明白戴青的意思,不好再多说什么。 老闆很快便算好了假髮的总价,果然是个惊人的数字,池思岫从没想过买假髮居然也会花费这么多钱,戴青还真是奢侈。 难怪她试了这么久老闆依旧不厌其烦,原来她知道戴青是店里的大客户。或者说,戴青来店里消费一笔就够老闆卖半年了。 「老规矩,给你打个八八折!」 戴青爽快地亮出了自己的付款码。 收款之后老闆开心地地把假髮都包起来,还送了假髮架、护理液和小钢梳。 彼时池思岫头上正戴着一顶脏橘色、空气刘海的假髮,长度刚刚过肩。 「这顶你戴着走吧,试了一下午原本的髮型肯定压瘪了,不好看。」老闆好心提醒。 戴青看了看镜子里的池思岫,总觉得差点什么,于是问老闆:「有捲髮棒吗?」 「那当然!」老闆从抽屉里翻出好几种捲髮棒,问戴青,「你想要哪个?」 戴青挑了个中号的,插上电源预热捲髮棒,示意池思岫搬个凳子坐在镜子前。池思岫乖乖地坐了过去,戴青熟练地帮池思岫捲起了假髮。 没什么见识的池思岫被戴青的操作惊到了。 「这种假髮本来就是可以自己再二次造型的。」 卷好假髮后戴青又跟老闆要了两个发圈,帮池思岫编了两个蓬蓬的麻花辫。 「好看好看,你果然很适合这种可爱的髮型!」戴青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开心地拍了拍手。 不过她还是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姐,你这儿有彩妆吗?」戴青转头问老闆。 正常来说,假髮店肯定不会常备这种东西,但鑑于戴青是大客户,还是回头客,老闆干脆拿出了自己的化妆包。 戴青迅速给池思岫化了个妆。 她柔软而白皙的手贴着池思岫的脸颊,手指拿着化妆刷在池思岫的眼睑灵活地扫动着。画眼线的时候,戴青轻轻托着池思岫的下巴,示意她稍稍仰头。 池思岫任由戴青摆弄着自己,目光不自觉地盯着戴青的嘴唇。有的时候她的嘴唇会情不自禁地跟着手指头一起用力,微微嘟起的样子有些像熟透了的樱桃。 戴青从包里翻出一支橘色调的口红,随意地在池思岫的上下唇各抹一下。 那支口红正是戴青今天用的颜色,口红触碰到她嘴唇的时候,池思岫不知道为什么竟想到了那个酒后的夜晚,在沙发上,她贪婪地吸吮着戴青的嘴唇。 「抿一下。」戴青示意性地抿了下嘴唇。 池思岫也僵硬地抿了一下。 抿过之后的效果似乎有些不尽人意,戴青又用无名指帮着她把唇上的口红涂匀。 她的指腹从她嘴唇边缘划过时,奇痒钻心,又如同带着微弱电流的小电棒,顺着嘴唇蔓延到整张脸上,麻酥酥的,连思维都跟着僵住了。 轻轻地涂抹了片刻,戴青又打开一管正红色的口红,在她唇珠的位置又抹了一下。 「抿一抿。」 这次,池思岫是刻意抿得生硬,等着戴青用手指帮她晕染开。 戴青抽了张纸巾,擦掉指尖的口红,满是成就感地欣赏着池思岫的妆容。 「口红,均匀吗?需不需要用手指再晕染一下?」池思岫目的明显地问。 戴青不识情趣地说:「不用,非常完美!」 池思岫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和进店时已经判若两人。 如果说进店之前的她是一支纯白无暇的百合,那此时的她更像是一朵颜色浓郁、热烈盛放的金盏花,她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灿烂的一面。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总觉得要咧开嘴,开朗地笑着才和这样的妆容和发色更合拍。 第57页 「走啊,吃完晚饭和我一起去逢春吧!」 「去逢春?」池思岫有些错愕。 这一天仿佛都被戴青提前安排好了,而她却对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化了美美的妆,戴着漂亮的假髮,总不至于立马就回家卸妆洗澡睡觉吧?总得出去炸街吧?」 「会不会有些做作?」 池思岫「化妆羞耻」的毛病又犯了。 「为什么会做作?」戴青不理解。 「就是为了见人,特意化了浓妆,会不会有一点……」 池思岫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但戴青懂了。 「虽然你素颜已经可以达到一百分了,但你也可以在不同的科目上都达到一百分。」戴青顿了顿,组织好语言后继续说,「就比如说,你不化妆是100分的仙女,但现在的你是100分的小妖女,化个端庄持重的妆又是100分的小公主。化妆是取悦自己的,从来不是博取别人评价的手段。」 池思岫再次被戴青的理论洗脑。 两人随意地吃了顿简餐便前往逢春了。 今天的逢春不像往常那么热闹,只有寥寥几个客人。松岩、千洋和应子坐在距离舞台最近的卡座,见她跟戴青来了,热情地挥手招唿她们过来。 池思岫略感诧异,难道吃饭的时候戴青又约了这几个?坐下聊了几句池思岫猜知道,今天miss在逢春有演出。 从出门的那一刻起,戴青就知道今天的最终行程是逢春,池思岫有种被诈骗犯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怎么,是姐姐的歌听腻了吗?」戴青风情万种地跟池思岫wink了一下。 池思岫立时羞红了脸。 「行了,青姐你别一天天跟个老流氓似的行么?」松岩替池思岫吐槽。 「这是我跟我的小白兔之间的情趣!」戴青嘚瑟地扬了扬下巴。 「打嘴炮比谁都厉害,实际吃到一口兔子肉了吗?」 戴青被伤害到了。 千洋怕这俩货幼稚起来没完没了,赶紧转移话题。 「这是岫岫第一次来逢春看我们表演吧?」千洋问池思岫。 池思岫点头,她之前只去过一次音乐节。那天表演的乐队特别多,曲风都很躁,狂热的氛围让她也忍不住融入粉丝,高举萤光笔又唱又跳。 「在逢春的表演和在音乐节还是不太一样的,会选些曲风比较静的。」 池思岫能想像得到。 这段时间池思岫去考古了miss的视频,基本网上能搜到的她都看了,流传度高的基本都是伏若安做主唱那段时间的。 伏若安是有些让她意外的。 听戴青讲miss歷史的时候,戴青拿伏若安和ine做比较,池思岫自动把伏若安脑补成了长发碧眼的妩媚形象。可打开视频后,站在主唱位置那个人有些超出她的想像。她梳着银色短髮,面容冷峻,右臂刺着一簇红色彼岸花,稜角分明的面庞如同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她身上确实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魅力,宛若魔法。无论是严肃时的清冷还是笑起来的清朗,都让人很难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池思岫忽然理解了伏若安当年为什么红极一时,也明白了戴青的同学为什么会半年不吃午饭只为攒钱来看miss的演唱会。伏若安这样的人,谁看了不迷煳啊。 她认真看了miss表演的几个视频,大概是她对摇滚没有什么偏执的热爱,虽然她承认有几首歌很好听,也承认伏若安唱歌挺好听的,却无法做到强烈地吸引着她。 就在她看得恹恹欲睡,自动跳转的下一个视频里突然出现了戴青的身影。池思岫忽地精神了。考虑到作为鼓手的戴青不在镜头的中心,在手机屏幕里小到看不清五官,她甚至打开了投影仪,把手机里的视频投映到了幕布上。 视频的像素堪忧,投到巨大的幕布上变成了大大小小的方块。 通过那些方块,池思岫认真地拼凑着当年的戴青。那时候的她似乎不苟言笑,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疏远感。 她没在网络上找到戴青作为主唱的视频,所幸音乐软体上有miss发布过的每一首歌。 尽管这两年miss已没了水花,池思岫却觉得,戴青的歌,要比伏若安的好听好多倍。她时常听着手机里的歌,头脑中幻想着戴青站在立麦前,手握麦克深情演唱情歌的模样。会像初次见她那晚,妩媚而慵懒地抿着一抹笑意?还是皱着眉,紧闭双眼,把全部的情绪都通过声音宣洩出来? 八点半,miss准时上了舞台。 现实中的表演和池思岫想像的每一种情境都不尽相同,戴青笑意盈盈地站在那儿,就像往常她站在厨房观摩池思岫做饭一样,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是松弛的。 从头至尾,她的目光都只落在池思岫身上,仿佛这首歌是专门唱给她听的。 起初池思岫的心脏难以控制的悸动,戴青唱了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 她用了整整一首歌的时间来平静自己紊乱的唿吸和起伏的思绪,回过神时,戴青已经在唱第二首了。 那是池思岫特别喜欢的一首情歌。 她依旧温柔地注视着她,眼角的笑意如同柔软甜糯的雪媚娘。明明是首池思岫听过无数次的歌,可今天听戴青现场演唱却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那首原本只是好听的歌,此时每句歌词都唱进了她的心里,像一只小虫般钻得她发痒,却挠不到。 第58页 她无知无觉地站了起来,鼻腔莫名泛酸,眼泪没道理地蓄进了眼眶。 这首歌唱完,戴青忽然蹲下,向舞台前的池思岫伸出了右手。 「要上来吗?」 第31章 初次登台 池思岫完全被蛊惑了。 她没去想自己为什么要上去, 上去做什么,她脑中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戴青对她伸手了, 戴青要她上去。 她抓着戴青的手, 借力迈上了舞台。 「要不要实战演习一下?」戴青问。 「嗯?」池思岫的大脑里仿佛有个闪.光.弹一直在发散着耀眼的白光, 没法正常地思考。 戴青帮她脱下外套。 逢春里的暖风给得很足,池思岫进来后就一直觉得很热,但想到自己今天里面的着装又有点不好意思脱外套。听戴青唱歌后的情绪激盪更是让她浑身燥热, 面颊微红,此时戴青帮她脱掉外套只觉得凉爽舒适, 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戴青沖坐在后面的松岩招招手,松岩立时心领神会, 上前把鼓棒放在池思岫手里, 顺带接过池思岫的外套,从舞台上跳了下去。 池思岫愣了几秒, 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戴青牵着她的手, 把她带到架子鼓后面,示意她坐下。 池思岫宕机的大脑终于在紧急的情况下恢復了思考能力。 「戴,戴青,你什么意思?」她一片慌乱,想从舞台上下去,却发现戴青正牢牢地握着她的手。 「天天自己在家里练有什么意思, miss的哥哥姐姐们陪你一起练不好吗?」 应子在旁边附和点头, 千洋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看他不抗拒的模样就能猜到, 几个人应该是提前串通好了。 「可,可你们在表演啊!」池思岫急红了眼。 「你也是来表演的啊!」 「我的意思是, 我才学了几个月,水平还远远不行,而且,我也没跟你们排练过,万一配合不好……」 「你不用想那么多,人生总有许多第一次,今天逢春客人少,你又化了美美的妆,是个不错的时机。」戴青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问,「《过青山》可以吗?」 池思岫一愣,戴青怎么知道《过青山》是miss所有歌里她最喜欢的一首。她经常单曲循环这首歌,还偷偷用这首歌练习过。 如果不是她定期认真打扫家里的每个角落,她都要怀疑戴青在家里安了监视器。 「可以吗?」戴青又问。 池思岫犹豫着,理智上想拒绝,内心却有一小股跃跃欲试的冲动。 她不惧怕在众人表演,作为大提琴手的她在更大的舞台上也表演过。 她也好奇,如果是她坐在架子鼓后表演,会有怎样的效果。 「别再犹豫了,大家都等急了。」 池思岫抬头,发现逢春里的客人都忙活着各自的事儿,舞台上的表演毫无徵兆地停了半天竟完全没人在意。 「演砸了别怪我。」她终于松口,拿着鼓棒坐在了刚才松岩的位置。 她深吸口气,在裙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双手握好鼓棒。 音乐声响起,当她听见自己的鼓声融入旋律,当戴青用低哑的嗓音唱出了第一句歌词,兴奋已然掩盖了所有的忐忑和紧张。 她把自己完全沉浸在音乐里,僵持的肌肉逐渐放松,和其他人的配合也渐入佳境。到第二次副歌的时候,她的表演逐渐进入了人来疯模式。 一曲结束,她抬头望向台下,本以为松岩会热烈地为她鼓掌,没想到她竟高举着手机,手臂上的肌肉明显已因为疲劳而绷紧。 戴青对松岩比了个ok的手势,松岩这才放下手机,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臂。 「青姐,我建议你为人型云台额外付费。」 戴青没理她,拿过手机递给池思岫。 「你看下她录得怎么样,是不是今天的视频素材有了。」 池思岫这才想明白这一天行程安排戴青的真实目的。 她点开松岩刚刚录的视频,果然镜头的焦点在她身上,miss的其他人都沦为虚化的背景。 她不得不承认松岩录像是很会找角度的,视频里的她宛若熠熠生辉的恆星,在灯光下,每一次挥动鼓棒都散放着她从未想像过的活力。 就好像,视频里的她,是她的第二人格。 她曾经身穿白色长裙,坐在金碧辉煌的音乐厅里,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左手执琴,右手拉动长弓,场馆内瀰漫着悠扬的古典音乐。 那时的她也在发光,只不过光芒柔和内敛,是可以直视的暖黄色。 而视频里的她闪耀得令人目眩,藏不住的锋芒让人忍不住想眯起眼睛。 她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视频,爱不释手。在她自我陶醉的时候,松岩已回到舞台上,miss恢復了正常的表演。 逢春的服务员小姐姐凑过来,跟池思岫说:「我刚也录了一段,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 小姐姐给她看了自己录的视频。她比松岩录得更早,虽然视角不及松岩的得天独厚,但录到了戴青在台上问她「要上来吗」的那段。她从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了自己当时被蛊惑得失了心神的模样。 「能传给我吗?」 「没问题!」 剪辑视频的时候,池思岫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本来就不充裕的1分钟,她硬是留了几秒钟给小姐姐录的视频。 第59页 她剪出了自己最满意的一分钟,发了出去。她头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分享欲,她想让别人看看,她也可以是这样的自己。 她再次抬头看向舞台时,戴青正在唱一首慢歌的副歌部分。 两人对视上的剎那,戴青浅浅一笑,偷偷跟她比了个v。池思岫被她的幼稚逗笑了。 这首歌唱完戴青直接从舞台上跳了下来,把她的队友扔在台上,甚至没等后面的伴奏结束。池思岫看了下时间,才九点,他们才表演了半个小时。 「今天就到这儿吧,本老闆想偷懒了。」 「你们在逢春的表演都这么随意吗?」池思岫愣了,这跟找个ktv团建有什么不一样,完全不用顾忌客人的感受么? 她环顾四周,发现那些客人就像游戏里的npc,安安静静的,重复着跟刚才差不多的事情。 她无意间瞥到一个略微熟悉的面孔,从记忆中搜罗一番才想起,她第一次和盛疏庭来逢春的那次,这个人曾经给她端过一杯水。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人是逢春的服务员。池思岫的大脑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过于诡异了。 她发愣的工夫,松岩已经坐到她身旁,欢乐地加入了聊天:「在青姐的店里搬砖,完全是想搬就搬,不想搬就撂挑子的节奏。」 很快,千洋和应子也加入了群聊,大家都找好位置坐好后,仍站着的戴青显得有些尴尬。 「你不坐吗?」千洋问。 松岩望了望戴青,又看了看身旁的池思岫,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假模假势地问:「青姐你是想坐我这儿吗?你要是想挨着岫岫坐,可以坐在岫岫右手边,里面还能再坐个人!」 「那你倒是站起来啊!」戴青白了她一眼,看穿她并不想分享池思岫的心思,径直坐在千洋旁边。 「你每天在家都能跟岫岫贴贴,今天难得遇上了,我就跟她贴这么一会儿你就吃醋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松岩毫不掩饰地揶揄。 戴青被松岩的话逗笑了,她要是知道什么是吃醋就好了。 「行,今天岫岫就让给你了。」 池思岫感觉自己仿佛化身为动画片里的人物,额头前的小灯泡忽然点亮了。 也许一桌的几个人谁都不知道,谁都不在意,但只有她清楚,这是戴青第一次叫她岫岫。她从前都喜欢开玩笑地叫她仙女妹妹或者小白兔,正式的场合会叫她全名,两人在家的时候干脆对彼此没有称唿。 她知道戴青刚才只是跟着松岩随口叫的,可她还是难以控制内心的兴奋,仿佛烧开的沸水,翻滚涌动着。 「今天玩什么游戏?」池思岫问。 应子有些惊讶。 「这是发生了什么?仙女妹妹主动提出来玩游戏?莫非有什么特别的企图?」 池思岫有些窘迫,红着脸说:「你仔细想想,我哪次遇上你们几个不是在玩游戏?」 应子仔细想想,好像很有道理。 「你有什么想玩的吗?每次都是我定,今天给你个机会。」 应子的话正中池思岫的下怀。 为了壮胆,池思岫先喝下半杯酒。 「你们每次都是那种讲真心话的游戏,说实话,其实非常无聊,而且俗气,没有创新。」池思岫忍不住吐槽,大家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先喝点酒了。 「但是,」池思岫话锋一转,「为了配合大家的喜好,今天咱就玩点俗的。」 众人纷纷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池思岫自小就没玩过什么游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主意少,只能直给。 「我们猜别人的秘密吧,被猜中的人不能说谎,还要把事情的本貌完整地还原出来。」 miss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但好在这几个人都没什么不敢在彼此面前暴露的秘密。 「行啊,被猜中的人喝酒,猜错的人也要喝酒,可以吗?要从谁开始?」应子帮池思岫完善规则后环视一周。 松岩眼珠子一转,立马举手:「我来我来。」 她知道一个大家基本都知道的秘密,生怕自己说得晚了被别人捷足先登。她伸直手臂指着应子:「青姐发的第一个岫岫打鼓的视频,是不是你帮着买了流量?」 除了池思岫之外,没有任何人表现出惊讶。 「买流量?」池思岫甚至连什么是买流量都搞不清楚。 「你不知道吗?按理说,你每次发视频的时候,平台都会推荐你花钱买推广,这样会有更多人看到你的作品。」 「啊……」但凡涉及到钱的事,池思岫向来看都不看。 「这也算秘密吗?我都在评论里说了,要助阿青一臂之力。」应子并不认可这种人尽皆知的秘密。 「怎么不算,你看岫岫就不知道!」 应子无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内心实则非常不服。 池思岫坐在松岩旁边,不等别人催便主动猜了起来。 「今天的逢春,应该不是正常开放吧?」她的目光落在了戴青身上。 第32章 禁忌的人 戴青有点小惊讶, 没想到池思岫如此敏感,这么容易就猜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 池思岫指了指那个眼熟的服务员:「我见过她。」 戴青愣愣地看了那人好久,难以置信地说:「你这人不会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吧?我怕被你发现, 所以找的基本都是你没见过的。她是店里出了名的大众脸, 我在店外遇到他都好几次没认出来, 你居然记得他?」 第60页 池思岫有些得意:「我虽然不是过目不忘吧,但记忆力还不错。说吧,果然是怕我砸了miss的招牌?」 她假装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不等戴青解释, 应子先噗嗤一声笑了。 「阿青可不是那种在乎miss名声的人,再说现在miss哪还有什么名声, 大家都说没了伏若安的miss就不是miss了。我猜她是怕你太耀眼,被哪个不长眼的客人相中。」 「我是怕恰巧今晚有素质不那么好的客人, 表现得不那么友善让你紧张!」戴青自行闢谣。 池思岫浅笑:「我好歹也是在很多大型音乐厅里表演过的, 也不至于那么怯场。」 「哦?」对池思岫不太了解的千洋有些惊讶,「你之前有在音乐厅表演过?」 「我是洛音管弦乐系的啊, 主修大提琴。」 「专业的啊, 难怪学鼓学得那么快!」千洋双眸发亮,「你说,要是把大提琴加到乐队里会不会能碰撞出点不同的东西?」 戴青嫌弃地皱眉:「能不能别一天一个新想法?老老实实地玩你的游戏吧,该轮到你了吧?」 「你的酒不是还没喝吗?」千洋倒是盯得紧。 戴青喝完杯中的酒,千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到嘴里正要拿打火机, 却被戴青制止了。 「不能抽菸。」 「这儿不是吸菸区吗?而且今天逢春没有客人, 抽支烟没什么问题吧?」 池思岫知道戴青不然千洋抽菸是因为她, 赶紧说:「没关系, 我对二手菸倒也没那么反感。」 miss的几个人都是菸民,每次都因为她不抽菸多少有些愧疚。 「我也不喜欢二手菸。」戴青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以前大伙儿一起抽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讨厌呢?」千洋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一个字都不信,但还是乖乖地放下了手里的烟。 松岩和应子忍不住偷笑。 大概是出于对方才一系列事情的报復,千洋把目标也放在戴青身上,而且专挑些戳人心窝子的话。 「戴青,你很庆幸伏若安不回来吧?」 桌上的几个人,除了池思岫,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池思岫立马警觉地变成瓜田里的猹,被大瓜的味道深深吸引。 她听戴青讲过一些伏若安的事,但此时看大家提起伏若安的表情很不简单,其中绝对有故事。 戴青大大方方地又喝了一杯,泰然笑道:「当然,她回来我还哪能当主唱了。」 「你一点都不坦诚,你不想她回来,是怕她还喜欢你,纠缠你。」千洋直白地戳破她自我保护的谎言。 池思岫全身的八卦细胞都竖了起来,她从没想过戴青和伏若安之间还会有情感纠葛的故事。她忽然联想到那个给她发私信的「安」,该不会就是伏若安吧? 「也有你说的那层考虑。」戴青不否认。 「不坦诚是不是要加罚一杯?」 戴青笑了,又喝了一杯。 轮到应子那,他狡黠地望向池思岫:「你现在是不是对戴青和伏若安之间发生过什么充满了好奇?」 池思岫哑口无言,只能喝酒。 「所以,你们能给我讲讲,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吗?」 应子摇了摇手指:「这种事我们不能讲,得夜深人静的时候,阿青在床上讲给你听。」 「我们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关系!」池思岫不高兴地皱紧眉头,故作愤怒地反驳。 应子故作天真地眼球上翻:「你们不睡在一张床上吗?我记得阿青家里只有一张床啊,难道她要你打地铺?太不厚道了吧!」 池思岫很后悔自己接他的话。面对应子这种人,她就该沉默着让事情过去。 主动权终于来到了戴青这儿,她环视一周,最终把目光落在松岩身上。 「你喜欢伏若安吧?」 松岩没接茬。 池思岫忽然想起,自从千洋第一次提起伏若安这个名字后,松岩就变得格外安静,与往日的聒噪判若两人。 池思岫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随口提的一个游戏竟变成了伏若安专场,她对伏若安的好奇宛若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岩浆。 空气静默了数秒,松岩故作淡定地喝了酒,笑道:「嗐,我来面试的时候不就说过嘛,我来miss是因为崇拜伏若安,即使现在的miss没有她,我也想来这个她曾经待过的乐队,和她曾经合作过的队友合作。」 「我不是故意戳你痛处,我是想跟你说,即使有一天伏若安抽风回洛城了,你也不要因为偶像滤镜而跟她发展出不必要的情感纠葛,她这个人吧,哎,躲得越远越好。」戴青语重心长地说。 松岩脸上的假笑终于绷不住了。 应子赶紧打圆场:「阿青,你不能把自己的经验往松岩身上安,你跟松岩不一样。」 「但伏若安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不太值得。」 松岩撇嘴笑笑,只喝酒,不说话。 「我是掏心窝子的好话。」戴青再次强调。 「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但我喜欢她,她喜欢你,你跟我说她不值得,在我看来不会显得凡尔赛吗?」 戴青仔细琢磨琢磨,松岩说的似乎也对,她就不该多嘴。 神秘兮兮的气氛让池思岫遐想连篇,联繫从前戴青给她讲过的种种事情,她忽然灵光一闪——该不会那个让戴青不再爱了的人是伏若安吧? 第61页 她忽然有一丝失落。 如果戴青曾经喜欢的是伏若安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她呢? 伏若安看上去强势霸道,潇洒不羁,而她,只是一只又软又糯的小白兔。 正当池思岫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时,她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青姐,你是想睡岫岫的吧?」 再次轮到松岩时,她直白地说出了戴青心里龌龊的想法。 其实桌上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但都表现出了超出意料的惊讶。千洋和应子没想到松岩会为伏若安炸毛到把戴青这种层级的秘密说出来,池思岫没想到戴青这次竟没听了问题就主动拿起酒杯。 「这杯酒我不喝。」她把酒杯往前推了推,「我和仙女妹妹恳切地谈过,目前已经彻底放弃了那种想法。」 这回连带着松岩都惊讶起来。 「你这一系列开屏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像啊!」松岩不信,「你对她没有非分之想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难道就不能只单纯地对她好吗?」 「那你怎么不这么对我好呢?」 「我还是有选择自己对谁好的权利吧?」 「戴青,我觉得你就是个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傻子!」 两人激烈地争吵了半天,到最后还是松岩极不服气地喝了酒。 游戏又回到了池思岫这,她看了看松岩,又看了看戴青,最后无奈地说:「我猜现在松岩姐一定非常希望今天的局赶紧结束。」 松岩一口闷了自己杯中的酒,用行动表态。 于是这次的局不欢而散。 池思岫一直以为伏若安对miss的杀伤力应该是针对千洋和应子的,毕竟他们是原装的miss,有多年的情义,伏若安离开miss对他们是最大的伤害,没想到真正对这个名字禁忌的竟是戴青和松岩。 由于俩人都喝了酒,只能打电话叫代驾。 当着代驾的面池思岫知道随便议论伏若安不太好,她一路强压着好奇心,直等到了家才问:「能给我讲讲你和伏若安的情感纠葛吗?」 今天的酒喝得虽不多,但戴青略有醉态,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呵欠。 她倦怠地半眯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懒洋洋地说:「没什么好讲的,我和她其实就是很简单的需求关系,甚至从没正式交往过。」 她揉了揉池思岫的头,怪异的手感让她恍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正摸的是假髮。 「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不要瞎打听。」 「我怎么就是小孩子了?我已经结过婚又离过婚了!」池思岫不服气。 「那你会因为需求,和别人建立没有感情也没有名分的关系吗?这种关系用你纯洁的世界观来看,难道不是难以置信吗?」 难以置信算不上,顶多是难以理解,毕竟她根本不存在需求。 「我承认,我今天是有点多嘴了,但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一个还蛮喜欢的妹妹,她一门心思喜欢盛疏庭,你不会告诉她,盛疏庭不值得吗?」 池思岫一怔:「所以伏若安时盛疏庭那样的人?」 戴青闪躲开池思岫的凝视,拿起烟和打火机往露台上走。 「还是别聊她了,我去露台上抽支烟,醒醒酒,你先去洗漱吧!」 池思岫叛逆地跟了上去。 「我陪你。」 「我怕烟味熏到你……」 「我又不是一块一捏就碎的水豆腐,你不至于对我这么紧张吧?」 「可你是一片雪白雪白的墙,稍不小心就会被碰脏了。」 池思岫不喜欢她的比喻,她不想一直做那块需要被重点保护的白墙。 「那你呢?我是白墙你是什么?」 「涂鸦墙吧?那种浓墨重彩夸张的涂鸦墙。」 「那我为什么一定要做一辈子的白墙,不能做一块涂鸦墙呢?如果哪里碰脏了,用色彩遮盖住就好了。」 酒后思维略微迟钝的戴青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话语,机械地抽出一支烟,拿出打火机娴熟地点燃。 池思岫从她的烟盒里也拿出了一支烟,学着她的样子叼在嘴里。 「别闹!」 见她想拿自己手中的打火机,戴青干脆直接把打火机扔到了一边。 不料池思岫并不肯罢休,竟直接上前一步,用手指勾着戴青的衣领,强迫她的身子往前探了探。 池思岫侧过头,往前一凑,让自己香菸的烟尾触碰到戴青的烟尾。 「我是需要吸一下才能点燃吗?」她叼着烟,吐字有些口齿不清。 戴青呆滞地愣在原地。 暧昧的动作让她的理智一度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压抑已久的妄念如洪流般奔涌,如果可以,她想捧着池思岫的脸,热烈地,把自己所有的冲动都揉进小白兔的身体,让两团烈火彼此焚烧。 第33章 意外之喜 戴青还是克制住了。 她抽出池思岫和自己嘴里的烟, 掐灭了,扔到露台的垃圾桶里。 「好吧,我要戒菸了, 不然早晚有一天你会跟我学坏的。」 「希望你明天酒醒了能记得刚才说过的话!」池思岫似乎对戴青想要戒菸的行为十分满意。 戴青手臂拄着露台的栏杆, 转头看池思岫:「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你现在每天坚持发短视频的动力是什么?是喜欢打鼓, 想让别人认可你的技术,还是希望有更多的粉丝,有朝一日可以像其他网红一样可以通过短视频赚钱?」 第62页 池思岫扪心自问, 似乎是后者,可她有些羞于在自己的架子鼓老师面前启齿, 于是反问:「这有什么区别吗?总归是一样的结局。」 戴青摇头:「这不一样。知道自己真正的目的,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所以, 她真正想做的事是挣钱? 她现在急需的是可以独立生活的能力。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她才能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 无论谁离开她,她都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 「对现在的我来说, 可能不重要。」池思岫垂眸。 「不, 重要的。你现在其实没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有我在呢,你只要想要你真正想要的就可以。」戴青再次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不应该这么教我的,让一个人惯性地依赖另一个人是非常不好的习惯,且不说你不是我的谁,就算是我的亲生父亲, 也不是一个我该依赖的人。」 「算了, 先不聊这个了。你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考虑自己未来的人生, 早晚有一天你会想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她拉着池思岫回到客厅, 「我有点困,先去洗澡了。」 她自顾自地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往常戴青去洗澡, 池思岫都会自觉地待在一间离浴室极远的房间,毕竟戴青家没有门,无论是在客厅还是在卧室,洗澡的全过程都会一览无遗。 但今天,池思岫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竟在卧室里找了个极佳的角度,一边摘假髮卸妆,一边偷瞄戴青洗澡。 池思岫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过偷看别人洗澡的猥琐行为。首次「作恶」的她格外紧张,心脏跳得仿佛在胸腔里兴奋跑酷的小猫咪。 相比之下,戴青就坦然自在得多。 她明知道池思岫可以将浴室内的一切一览无遗,依旧毫不拘谨地脱了衣服,旁若无人地闭着眼睛,如淋雨般仰着头,迎着花洒,任由热水砸在刚刚卸过妆的脸上。 她用五指轻轻地拢着长发,手指插入发缝,缓缓地向下滑,没多久,一头粉棕色的长捲髮就被热水打湿,格外柔顺第贴在肩膀和背上。 热水顺着她的身体,连成片地往下流。 见她一直闭着眼,池思岫逐渐放大了胆子,不再用多余的动作掩饰,直勾勾地「偷窥」。感谢戴青家没有门的设计,让她人生中头一次观摩到其他人洗澡。 她看着戴青关上热水的开关,半眯着眼睛挤压了一泵沐浴露,揉搓出丰富的泡沫,缓缓地涂抹于每一寸肌肤。 她看着她纤长的手指划过脖子,缓缓向下,徘徊于白皙和柔软之间,如同技术娴熟的中式面点师傅。 那些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在池思岫眼里忽然变了味,灵活的手指勾动的仿佛不再是长发,热气蒸腾下毛细血管舒张的血色更像是让人无法直视的红晕,淋浴头喷洒出的热水拍击在瓷砖地面上的声音变得清脆且节奏分明。 池思岫婚后看过很多片子,她素来觉得那些片子寡淡无味,没有连贯的剧情,只是千篇一律的、重复的动作,无法勾动她内心一丝一毫的波澜。 可偏偏在此刻,那些她以为自己早就遗忘了的画面忽然浮出,与眼前的画面重合,让人面红耳赤。 戴青转向她的时候,她呆滞着目光,忘了闪避。 她嘴唇翕动,似乎问了句什么,但池思岫却什么都没听到,只觉得戴青嘴唇的本色粉中透红,像酸甜果的樱桃,也不知道咬一口果肉间会不会渗出甜甜的汁水。 不知道是不是池思岫盯得她不自在,戴青快速沖洗掉头髮和身上的泡沫,关掉花洒,从浴巾杆上扯下一块白色浴巾,随意地把自己包裹起来。 她走向池思岫,五指在池思岫眼前随意晃了晃,满脑子垃圾画面的池思岫终于回过神来。 「嗯?」她不知道戴青怎么一晃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你不去洗澡吗?」 原来戴青着急出来是误以为池思岫一直盯着浴室看是着急洗澡。 「哦,对,我要洗澡。」池思岫尴尬地笑笑,慌乱地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她站在浴室的玻璃门前,咬着牙,下了很大的决心,背对着戴青的方向脱下自己的衣服。 走进浴室的瞬间,她偷瞄了下方才戴青的位置,发现戴青早没了身影,应该是自觉地迴避了。 池思岫竟有几分失落。 戴青可能真的已经不再觊觎她了,可为什么现在竟好像很期待戴青觊觎她? 她渴望戴青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她,如同方才的她一样,用她的身体臆想出丰富的动态画面。 洗完澡后,她刻意地只松垮地围着浴巾,在卧室和客厅兜了一圈,发现戴青真的实打实地迴避了,才不甘心地去衣帽间拿了睡衣换上。 她百无聊赖地站在镜子前吹头髮时,戴青忽然拿着手机兴奋地朝她走了过来。 「嘿,你看手机没?你今天晚上发的那条视频已经两万个贊了!」 满脑子都是乌糟事的池思岫忽然如同被强力水枪沖刷过一样,头脑一片清明。她满屋子找手机,最后还是戴青给她打了个电话才发现手机被放在门口的玄关柜上。 打从进屋她的注意力就在戴青身上,压根没注意手机。 这次她大概是真的要火了,她从没有过一条视频可以眼见着点赞评论飞速增长,几个小时涨的粉比之前几周涨得都多。 「戴青,你说我会不会真的火了,然后接gg赚很多钱?」她兴奋地问戴青。 第63页 戴青微笑着点头:「别人可以流量变现,你怎么就不能呢?」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等我赚钱了我买给你!」 戴青一时间想不到自己想要什么。在购物这件事上她似乎早就没了欲望,毕竟她现在财富自由,想要什么直接买就行,所以但凡是钱能买来的对她来说都没什么特别的期待。 「算了,你别说了,我自己想!送礼物就是要不知道才惊喜!」 看池思岫的架势似乎已经想像到她摇身一变成为网络大v,一条gg十几万,成功挣到钱还清债务,甚至还可以时不时地反哺戴青。 赚钱是她现在的第一要务,人生理想,未来目标什么的都不及这个现实。 她忍不住一遍遍反覆刷自己的视频,咧着嘴傻笑,炫耀地指着屏幕跟戴青说:「你看我怎么就这么好看呢!才学了几个月,就打得像模像样的了!你说,我是不是你见过最有天分的学生?」 戴青点头。 这毋庸置疑,毕竟她就池思岫这一个学生。 「好好吹头髮吧,不然受了凉会头疼的。」戴青拿了块毛巾,盖在池思岫半干不干的头髮上。 此时的池思岫哪还有心情管头髮,敷衍地应了一声,却迟迟不肯放下手机。 戴青无奈,拿着风筒来找她,硬把她按在化妆椅上,给吹风筒插上电源,打开中档热风,娴熟地一边撩着长发,轻轻地抖动着风筒。 原本注意力都在手机上的池思岫忽然心猿意马,方才还满是发财梦的大脑此时挤满粉红色的泡泡。 「如果我赚到了足够多的钱,还清了欠你的,还额外有很多很多富余的钱,你会不会就不收容我了?」池思岫忽然问。 她能感觉到戴青回答她了,但说话的声音却被吹风筒的嗡嗡声完全吞噬。 「我听不清你说了什么,吹风筒的声音太大了!」池思岫扯着嗓子喊。 她以为戴青会短暂地关闭风筒,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谁想戴青竟一边吹着她的发梢,一边俯下身。若有似无的热气吹向她的耳畔,和吹风筒强势的热风不同,这股热流让痒感如丝线般钻入她的耳孔。 戴青似乎在她耳边说了句「不会」。 「你不是习惯一个人吗?」池思岫问。 戴青关了风筒,抖了抖池思岫的头髮。 「但现在两个人我不是也习惯了么?」 「还真是冷漠的人,好歹也该虚伪地说句捨不得吧?」 戴青笑了:「你看我像这么虚伪的人吗?」 池思岫不太开心地撅了噘嘴。换言之,戴青对她似乎也没有捨不得她。 以往都是到了夜里池思岫犯困,戴青格外精神,今天恰巧相反。池思岫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关注自己粉丝的增幅,即使放下手机,脑子里也会想,到了这个时间粉丝该涨到多少了。 躺在她身旁的戴青有些无奈。 她伸长手臂,对池思岫招了招手,示意她枕着自己的手臂。 出于私心,池思岫放下手机,乖乖地躺了过去。 「不睡了吗?」戴青的语气中有几分责备。 理亏的池思岫撇撇嘴,撒娇似的小声说:「不困呢!」 「闭着眼睛,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一会儿就困了。」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总会忍不住想些乱七八糟的。」 戴青无奈地嘆了口气。 「你不也是这样么?你既然这么懂道理,为什么也会失眠?」 池思岫的反驳让戴青无话可说。 「那今天我哄你睡觉。」 戴青把池思岫往怀里拢了拢,让她的脸贴着自己的前身。 池思岫只觉得自己的眼前柔软又黑暗,甚至,还有点窒息。 「我们以这样的姿势睡在一起,会不会太暧昧了?」池思岫问她。 戴青放松了手臂,有些惊讶:「果然你也很讨厌是不是?」 池思岫一怔,她并没讨厌。 「我小时候和戴红一起睡的时候,她就喜欢这么搂着我睡,我非常讨厌,但她说别人家姐妹都是要亲热地搂在一起的。」 「哦,姐妹啊……那好像,也合理。」 原来戴青只是学着戴红的样子,当一个姐姐。 「我给你唱首歌吧。」 戴青给她唱了首节奏很慢很慢的歌。那首歌池思岫从没听过,不知道是原本节奏就这么慢,还是戴青为了哄她入睡特意减速了。 她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让两人都舒适的姿势,她的脖子恰好枕在戴青的手臂上,脸埋进了她的颈窝。 戴青身上的味道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大脑中那些一夜暴富念头逐渐被旖旎的温情替代。 无知无觉中,池思岫睡着了。 梦里的她和戴青一起站在浴室里,紧紧地贴在一起,莲蓬头喷洒出的强劲水流让两人的吻逐渐窒息。 戴青的长髮如同无数条柔软而滑腻的蛇,牢牢地缠绕着她,加重了原本的窒息。 第34章 淮扬菜馆 那种窒息的感觉最终达到了她生理的承受极限, 池思岫蓦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以趴姿睡在床上,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 她扭过头, 发现旁边的戴青早就不见踪影。 雷打不动的生物钟终于被戴青家的安逸日子打破, 她看了下时间, 九点半,往常这个时间她已经要去健身房锻鍊了,果然喝酒误事。 第64页 戴青「工作」的时间非常随意, 基本没什么规律。池思岫自己粗略地总结了一下,大约九点之前起床是白天要出门, 否则戴青通常会一觉睡到中午。 这个时间没躺在床上,戴青多半已经出门了。 池思岫颓废地从床上爬起, 回味了一会儿刚才的梦, 想着想着又觉得无比羞涩,再次把脸埋进枕头里, 撒娇般地「哼唧」了一声。 待脸上的红潮逐渐褪去, 她忽然注意到家里似乎有动静。 她顺着声音过去,发现是戴青在厨房里忙活早饭。她穿着件浅灰色深v的蕾丝吊带睡裙,后背是x型的交叉肩带,完美的身材轮廓显露无疑。 虽是素颜,长发也只是用抓夹随意地挽起,却依旧眉眼如画, 皮肤白得如同上好的月牙色丝绢。 池思岫本能地吞了下口水。 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戴青不旦起得比她早, 还做起了家务。 餐桌上摆着几片涂好酱的面包, 两根空气炸锅烤好的烤肠以及一玻璃碗洗好的小番茄。戴青拧开鲜奶的瓶盖,缓缓地倒进玻璃杯里。 「醒了?」戴青把装着牛奶的玻璃杯放到池思岫常坐的位置前, 又拿了个杯子,「你起床的时间还真是刚刚好。」 「你怎么不叫醒我呢?做早饭不是我的工作吗?」池思岫有些歉疚,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戴青按在餐椅上。 「我也不至于矫情到十指不沾阳春水。」戴青坐在池思岫对面,拿起一片涂着花生酱的面包,浅咬了一口,在面包上留下了弯弯的牙印。 池思岫挑了片涂着蓝莓果酱的面包。 「怎么样?」戴青忽然发问。 池思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面包,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早餐。 她几乎绞尽脑汁,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蓝莓酱涂得恰到好处,很均匀,不多不少,口感适中……」 戴青「噗嗤」一声笑了。 「我是问你,一夜爆红的感觉怎么样。」 池思岫微怔,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发的那个视频火了。 都怨早上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让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赶紧掏出手机,确认下那条视频目前的点赞评论,以及她现在的粉丝数。 打开软体的剎那,她有点没回过神。 明明截止到昨天睡觉前,,她才只有不到十万粉丝,今天怎么就忽然变成几十万了呢?而那条视频的播放量更是让她咋舌,她甚至无法想像,一条视频为什么会有如此惊人的传播量。 「这……不会是你花钱买的吧?」 她记得昨天应子有提过,戴青火的那条视频,最早是他买的流量。 「昨天咱们一直在一起,我哪有时间给你的视频买流量!」戴青无奈地蹙了蹙眉,「再说了,买的流量肯定达不到你现在的效果。」 昨天晚上看到视频小爆的池思岫重复观看自己视频的时候还是一副欣赏的态度,而此刻她再来看自己的视频,想的却是她何德何能。 要说好看,美颜滤镜下的漂亮网红数不胜数,池思岫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出类拔萃,要说打鼓的技术,她才入门,成长再快在懂行的人眼里也就是个新手。 「这条视频流量爆炸大概是因为今天早上,它上微博热搜了,你去微博搜橘色麻花辫鼓手。」 池思岫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搜了一下,果然有人把她的视频搬运到了微博上,评论里一堆人问视频出处,热评第一是指路的好心人,戴青。 「不用谢我!」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机上的池思岫并没注意到戴青是什么时候移动到她身后的。 池思岫又回到小视频软体,看网友给她的评论,新入坑的网友大多是夸她长得漂亮,打鼓时的感觉让人看起来舒服自然,从前看过她视频的人则是惊讶于她的反差。 原来在家素颜穿着运动服的干净小白花也有如向日葵般明媚耀眼的模样。 那些觉得池思岫和戴青互动好嗑的也不再是小众,不嫌麻烦的网友甚至整理出了事情的脉络。最早是戴青发了池思岫在家的练习视频,后来池思岫开始发戴青的教学视频,目前应该是教学有了成效,戴青鼓励池思岫上台表演。 这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师生关系。 心细的网友甚至从既往池思岫发的教学视频里寻找蛛丝马迹。 大家默认练习视频里的场景是池思岫家,戴青有好几次出镜都穿着睡衣,哪个正经老师会睡在学生家里? 再加上最新视频里,戴青在舞台上向池思岫伸手的镜头被奉为姬圈神镜,氛围感十足的画面绝对可以脑补出三千字的暧昧长文。 温柔姐姐和漂亮妹妹之间不是爱情是什么?miss蛊王和她的小徒弟吗? 更有甚者,还挖出了当年戴青和伏若安的绯闻,以此佐证戴青这人并不怎么直。 嗑cp的网友终于支棱起来了。 不过池思岫依旧很迷茫,不知道大家喜欢的点到底是什么,新鲜感过了,要如何长久地维持住视频的热度。 戴青提议,可以帮她找个专业的团队,帮她定制最专业的发展路线和未来的商业化路线,池思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发视频是想通过这种低成本的方式赚钱还欠你的债,现在反而需要你在这件事上再投资岂不是本末倒置?」 「怎么是本末倒置呢?现在少量的投资是为了将来更大的收益,你想想,专业的团队肯定会比你自己琢磨起来更有成效。」 第65页 「专业团队的包装下就一定会有很好的回报吗?你看有多少资源堆起来的明星,到头来不也是拍一部扑一部没什么水花嘛!我觉得能不能火这件事有很多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为这种赌博一样的事情投资不值得。」池思岫和她辩驳。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一块金子,打磨好肯定会发光的。」 「也有可能是老铁呢?」 戴青不由得皱眉:「你这是从哪学来的鬼话!你一个土生土长的洛城人怎么还玩东北梗呢?」 池思岫吐了吐舌头:「网上看的。」 两人都憋不住笑了,原本严肃的讨论忽然变得不那么正经。 「让我自己试试吧!我不想我的每件事都是完完全全依附于你的。从前依附盛疏庭,现在依附你,我觉得自己像个永远无法独立生长的菟丝花。」 戴青被她眼中的诚挚撼动了。 她本能地不想池思岫碰壁,希望她一帆风顺,可她又知道,想要学会骑自行车就不能一直有人帮忙扶着。 「行吧,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 池思岫愉快地点点头,像只欢脱的小兔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开始了各种尝试。她会发自己素颜穿运动服练习的视频,也会发她戴着假髮,化着漂亮的妆,在逢春跟miss一起表演的舞台视频。 整体来说粉丝的粘性还不错,但爆火的那条视频过了热度,粉丝又恢復了正常的增长速度。好在一段时间的累积她的粉丝已经接近百万,有自媒体公司想要签她,也有很多商务私信她要不要带货或者接gg。 对这方面完全外行的池思岫只能再去徵询戴青的意见,戴青觉得她目前刚火起来就接gg可能会引发粉丝的反感,可以再等等。 池思岫觉得戴青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没能经受住金钱的诱惑。 她读了每一条私信,最后谨慎地选了一个她曾经用过并体验不错的彩妆品牌,并表示视频里并不会像其他网红那样强推产品,只会让产品出镜并在品牌logo那里给个特写,如果能答应她的条件,她可以接受gg费减半。 池思岫一贯的视频风格就是不说话,突然说话反而奇怪,因此她的要求也算合理,再加上她还愿意gg费砍半,商家表示非常可以。 由于怕被戴青发现,商家寄来gg样品后,她立马藏得严严实实,然后挑了个戴青肯定不会回家的下午录好了视频。 拇指点向发送键的时候,她的手都在抖,生怕大家在评论区里骂她恰饭。 事实上,大家的反响并没她想像的那么恐怖。 发现视频里植入gg后,大家大多持调侃的态度,比如「思岫终于火了,有广子找上门了」,「思岫多接广子,赚票子」或者「思岫要赚钱养过气主唱姐姐了吗」。 在众人眼中,流量变现是网红维持生计的必然选择,无可厚非。 看到视频的戴青也没指责她「不听话」,还夸她很厉害,仿佛从没说过不建议她过早接gg的话。 看着到帐的五位数gg费,池思岫激动的心情无法形容。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自己赚到钱。 在池远和盛疏庭的pua之下,她一直活在对生计的恐惧之中。戴青的援手不过是短暂的掩耳盗铃,她总觉得,如果那天在逢春没有遇到戴青,她或许根本没法活下来。 就像池远和盛疏庭说的那样,她不具备生存的技能。 那种恐惧始终笼罩着她,阴魂不散,直到她收到这笔gg费。 她忽然有了自信,她也是有挣钱能力的人了。 当然,如果没有戴青,就没有现在的她。 池思岫第一时间把收款截图发给戴青,然后给她打电话说要请她吃饭。 戴青没跟她客气,爽快地答应了,仿佛池思岫挣到的第一笔钱要请她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甚至还不忘提醒池思岫:「别忘了你还答应要送我礼物的!」 「以后我每挣到一笔钱,都给你买个礼物!」池思岫大方地许诺。 鑑于这次是池思岫请客,戴青把饭店的选择权交到她的手上。 池思岫知道戴青喜辣,照理说她应该选家川菜或者湘菜馆子,可是有家淮扬菜她许久没吃过了,对那家的味道她很是怀念。 出于私心,她试探性地问了问戴青,戴青表示她最近胃肠不太好,正想吃点清淡的。 实在是很贴心的回答了。 池思岫没什么请客经验,不知道像这种馆子包间需要提前预定,因此和戴青过去的时候,服务员告诉她今天已经没有空余的包间了。 池思岫无措地望向戴青,歉疚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戴青揉了揉她的头髮:「多大点事儿啊,干嘛眼泪汪汪的。」 她转头问服务员:「散台还有吧?」 服务员点头:「桌上没有放『已订』牌子的都是可以选的!」 戴青和池思岫走进饭店的大厅。饭店的装潢十分考究,简约大气,即便是散台,每两桌之间也都预留了足够的距离,保证了客人的私密性。 大厅的正中央有个白色的圆形的台子,不是很大,略高于地面。戴青略带职业病地认为那应该是个舞台,只不过最多也就容纳两到三个表演者。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我反倒觉得这里的视野更好,可以看洛城的夜景。」 第66页 「可散台的私密性会比较差……」 「怎么,你怕被别人认出来坐实网上大火的『清秀佳人』cp么?」 「我是怕你觉得散台太吵!」池思岫不开心地辩驳。 「我又不是没带你去吃过大排档,怎么,我请你吃饭可以坐散台,你请我就一定要包间么?」 戴青说的似乎没什么毛病,池思岫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两人坐下后,戴青象徵性地翻了翻菜单,然后说:「你常来,知道哪些菜好吃,你来点吧!」 池思岫知道戴青对淮扬菜应该不怎么感兴趣,于是不客气地把自己喜欢的菜都点了一遍。 既然戴青有心成全她,就没必要辜负她的好意,与其两个人都无法获得最佳体验还不如满足其中一个。 等菜的工夫,池思岫拿出了为戴青准备的礼物。 戴青颇为惊讶:「你真的买了?什么时候买的?gg费不是今天才到帐吗?」 「发完视频就在准备了。」池思岫从包里拿出个铁灰色的礼盒,礼盒的正中央写着 prairie」。 戴青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惊讶。 「你不喜欢这个牌子?」池思岫递礼物的手往回缩了缩。 「不是不喜欢,是没想到你会送我化妆品这种消耗品。」戴青伸手接过了礼盒。 她以为如此值得纪念的事情,池思岫会送一个可以一直保存的东西。 「给你送礼物是件很难的事。」池思岫坦诚地讲起了自己的心路歷程,「我了解你的消费水平,也了解我的gg报酬,以我目前的收入水平很难匹配上你的消费。就比如说,手錶、项鍊哪怕就是个耳钉,我的报酬也负担不起。」 「你也可以买些便宜的品牌……」 「那如果我给你买一块几千块钱的手錶,你会戴出去吗?」池思岫犀利地发问。 「我会。」 虽然她的衣帽间里没有一块六位数以下的手錶。 池思岫送她的礼物是有特殊意义的,和价钱无关。 「可我会觉得跟你不太搭。」 戴青笑了:「我也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小时候一直捡戴红的衣服穿的,只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实现了阶级的跨越,财富自由,当然,种种原因里面戴红的贡献很大。」 「反正我希望送一个在我能力范围内又匹配得上你日常消费水准的东西,而且我想送点实用的,不要一直摆在那里落灰,可以每天陪伴你的。」 「好吧!」戴青打开礼盒,第二次震惊了。 她以为池思岫至少会送个面霜,事实上里面装着个护手霜。 池思岫继续她的解释:「我看了下你的化妆品们,面霜精华这一类的太贵了,基本和我这一单的税后收入差不多了,彩妆你又太多了,到最后你大概都记不清哪个是我送的,最后我发现你不怎么喜欢用护手霜。」 戴青确实基本不怎么用护手霜,她洗手的频率很高,每次洗手之后都要涂一次,实在麻烦。 「我去专柜试了好几个品牌的,这个虽然很滋润但肤感很好不粘腻,保证你一个冬天过去双手依旧白白嫩嫩。」 戴青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多了,低下头,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笑。 「好,我会坚持用的,保护好我白白嫩嫩的右手。」 「右手?」 「哦,双手。」 两人聊礼物的工夫,服务员已经陆续上菜了。 戴青对这些颜色寡淡、汤清见底的食物并没有太大兴趣,每样尝了一点,然后客观地评价了下主厨的功底。 怎么说呢,菜是好菜,也很见功夫,但不是她爱吃的。 「果然,做得再好的淮扬菜不是你喜欢的菜系,也无法得到你的青睐。」池思岫假装遗憾地摇摇头,然后逗她,「所以素颜的我和假髮妆后的我,你肯定是更喜欢妆后的我咯?」 「我对菜的审美和对人的审美标准是不一样的。」戴青否认,「你在家、在逢春以及在这儿的妆容和穿着都很得体漂亮。」 按往常的习惯,出门吃饭池思岫是不会化妆的。但今天是她请戴青吃饭,比普通的吃饭要更郑重几分。因此她选了件看上去端庄优雅又不显过于刻意的米色毛衣,配了条棕色百褶长裙和同色系的短靴,大地色的淡妆。整体来看端庄温柔,和她自身散发的乖巧气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行吧,就当你是在夸我。」 「本来就是在夸你!」 两人正聊着,忽然有一男一女走上了饭店中央的的台子,后背各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乐器袋。 「大提琴?」池思岫不禁喃语。 「大提琴?」戴青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才明白池思岫是什么意思,「男孩背的应该是把吉他。」 「哦,这个组合还蛮有意思的。我记得那里从前摆了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每天晚上会有表演者在那演奏一段时间。」 「看来是换花样了。」 表演的两个人看上去年纪都不大,可能还是在校学生,池思岫不由得想,这两个人会不会是她的学弟学妹呢。 她饶有兴趣地放下筷子,认真地看两个人表演。 大概是因为在饭店,为了迎合客人们的喜好,两个人表演的曲目基本都是近来大众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曲目的难度低,吃饭的顾客又基本没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因此俩人靠划水也能完全应付。 第67页 池思岫略有失望。 「其实我很好奇他们在这表演一晚的报酬是多少,因为我有想过,如果没了父母和妻子的经济支持,我可以拿着我的琴来这种地方,或者环境更高雅点的地方表演赚钱。」 「要去帮你问问吗?」戴青问。 池思岫摇头:「我就随便说说。」 莫名其妙地上去问人家收入,多少有些唐突了。 「话说,我还从来没听你演奏过大提琴呢!」 琴虽然一口气买了两把,但池思岫从没在戴青面前练习过。戴青不在家的时候她会偷偷练习,避免手生,但只要戴青在家,她在琴房里都是坐在架子鼓前的。 「想听吗?」池思岫忍不住自夸起来,「我也是很厉害的,当年老师都夸我特别有天赋,还给我推荐过乐团,但盛疏庭和我爸都不支持,他们对我的预期都是一辈子困在屋子里的家庭主妇。说起来,我最喜欢的那把琴还留在盛疏庭那。」 「什么样的琴?我再给你买一把吧?买把一模一样的。」 池思岫摇头:「没有一模一样的,那把琴陪了我八年,就像我的朋友一样。但当时为了迅速摆脱盛疏庭,我只能狠心地捨弃它。」 看着女孩在那表演,她忽然控制不住地技痒,跟戴青说:「择日不如撞日,我去问问她能不能把琴借给我,我给你表演一小段,顺带也感受下在饭店演出打工赚钱是什么感觉。」 她从座位上站起,凭着冲动走到了舞台旁边。 彼时一曲还没结束,演奏大提琴的女孩被池思岫盯得发毛,有几个音明显第一下没能摁准,靠着后面的揉弦才找回了音准。 好不容易,一曲终了,女孩擦了把汗,纳闷地对上池思岫的目光。 冲动的劲儿过去后,池思岫有些社恐。 她尴尬地笑了笑,舌头略微打结。 「可以借下你的琴吗?」戴青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凭藉超牛的社交能力和钞能力,三句两句就帮池思岫借来了琴。 女孩把琴交给池思岫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池思岫多少有些歉疚,这种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琴的心理她也有。 「你还在念书吗?」池思岫问。 「嗯。」女孩敷衍地回答。 「洛音吗?」池思岫一边简单地试音一边问。 女孩点头。 「那是学妹呢!」 面对池思岫的自来熟,「学妹」很想翻个白眼。 池思岫沖戴青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回去。 「现在我是表演者,你是来吃饭的顾客,我们沉浸式体验一下。」 看戴青坐好后,池思岫开始了她的演奏。 原本她想演奏首miss的歌,让戴青更有代入感,但女孩对她的敌意让她本能地想炫技一番,于是选了《天鹅》。 学妹从最初的嫌弃,逐渐变成震惊,以及最后的肃然起敬。她讶异于自己的琴居然也能发出如此美妙的声音,更不敢想像,这么个看上去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食客,居然有着专业演奏家的水平。 在音乐的魔法之下,她仿佛置身于维也纳金色大厅,而池思岫就是所有灯光的焦点。 戴青也同样震惊。她虽然不懂大提琴,可当她看见池思岫优雅地揉动着琴弦,忽然意识到,这个怀抱大提琴完全沉迷于悠扬音乐中的人才是真正的池思岫。 更震惊的是刚刚从包间里出来的盛疏庭,她恰巧也来这家淮扬菜馆吃饭。 看着满桌池思岫喜欢吃的菜睹物思人时,包间外忽然响起了大提琴声,让她原本就不明媚的心情更加烦躁。 她忍不住咒骂:「现在真是什么水平的人都敢舔着脸出来表演。」 和她一起吃饭的美女满眼崇拜地望着她:「你还懂大提琴呀?」 盛疏庭原本不懂,但听高水平的人演奏了两年多,再没音乐天赋也多少能听出来点好坏。 她把自己莫名的怨气都宣洩在那个大提琴手身上,然而骂着骂着,音乐声忽然停了,几分钟后,原本的合奏变成了大提琴独奏,乐曲也从原本的流行音乐变成了专业的大提琴曲。 那个曲子盛疏庭听过,而且不止一次听过,更让她震惊的是,外面的人演奏的方式竟熟悉得可怕。 她打开包间门,走去大厅,果然,演奏的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池思岫。 她几乎失控地朝着池思岫走去,恨不得立马将她拥入怀中,偏偏这时和她一起吃饭的人也跟了出来,挽住了她的手臂。 沉浸于音乐中的池思岫忽然打了个寒颤,有种奇怪的感觉席捲而来,她隐隐觉得有人在看她,那种灼热的注视不像是普通的陌生人。 她抬起头,发现盛疏庭正站在几米开外的位置。盛疏庭的身侧,是个穿白裙子的美女,此时正挽着她的手臂。 池思岫忽然想起,这家店她跟盛疏庭也来过几次。 她一直以为盛疏庭不喜欢吃这家淮扬菜,没想到两人分开后盛疏庭还会带自己的「新女朋友」来这儿吃饭。 看见池思岫抬头,盛疏庭的第一反应是紧张地甩开美女的手,满脸错愕。 池思岫火速收回目光,想假装没看见。 「晦气」二字就差挂在她的脸上了。 盛疏庭被她的反应伤害到了。 这几个月她无数次夜里因为思念池思岫无法入眠,尽管身边美女环绕,却从没有一刻是真正的快乐。 第68页 她去找过池远,池远说打从池思岫那天晚上跑出去后,他就没再见过她。盛疏庭又让王志去打听,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见到池思岫,王志说池思岫整日闷在戴青家根本不出门,基本等于人间蒸发。 她紧张地问王志,戴青是不是对池思岫不好,会不会关着池思岫不让她回家? 王志显然很无奈,只能敷衍地说,戴青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至于做出限制池思岫人身自由的事。 「那岫岫为什么不出门?」盛疏庭一点都不信。 她总觉得在戴青身边的池思岫一定过得水深火热。 「从前嫂子跟你离婚前,不也不爱出门嘛!」 王志怼得盛疏庭无从反驳。 「庭姐,咱能不能从这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 「谁说是失败的感情?是岫岫一时间没想通而已。」盛疏庭的目光固执且坚定。 王志无话可说。 他不懂盛疏庭为什么会为了池思岫如此疯魔。 盛疏庭去过逢春,醉酒时也在戴青家小区门口转悠过,但始终一无所获。 她觉得人生越来越无趣,公司是永无尽头枯燥的工作,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她忽然怀念起从前池思岫每天准时起床给她做早饭的日子,池思岫做的早饭,她在哪都买不到。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思念。 一开始是酸,酸到发涩,后来逐渐演变成痛感。 为了麻痹自己,她开始酗酒。 这个冬天比她经歷过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 后来王志给她介绍了这个白裙子。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裙子穿了件橙色的毛线裙,宽大的领口露出分明的锁骨,纤长的脖子曲线唯美,和池思岫的天鹅颈竟有几分相似。 王志果然是最懂她想要什么的人。 盛疏庭给她买了好多白裙子,她说她穿白裙子好看,显气质。 她带她吃饭,看文艺电影,听音乐剧,却从不带她回家,也没去过酒店。她会抱着她,会轻轻吻着她,却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 白裙子甚至还跟王志吐槽过,盛疏庭和传闻中截然不同啊! 王志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庆幸盛疏庭不怎么上网,否则多半要气炸了。他希望盛疏庭这辈子都别再见着池思岫了,但偏偏,人生难免事与愿违,简简单单吃个饭居然还能遇上。 如果王志此时在现场,肯定也会露出池思岫同款「晦气」的表情。 盛疏庭风风火火地朝池思岫走去,白裙子踩着高跟鞋紧跟在她身后,茫然地问:「遇到熟人了?干嘛走这么急?」 盛疏庭没回应,她只想赶快走过去,拉住池思岫的手,求她跟自己回家。 「诶,是思岫啊!」白裙子忽然认出了埋着头演奏的池思岫。 这回换盛疏庭惊讶了。 「你知道她?」 难道是王志嘴欠把池思岫的事告诉她了? 白裙子不知道盛疏庭为什么会那么惊讶。 「你不知道吗?她是网红啊,前段时间都火上热搜了!」 盛疏庭的眉毛拧成了麻花。 「什么网红?」盛疏庭这种2g网速的人对网红早就没了概念,在她印象中,网红还是夸张的欧式双眼皮、高耸的鼻樑和饱满的嘟嘟唇。 白裙子无奈地拿出手机,打开小视频软体,刚输入了个「是」字,下面就自动推荐了「是思岫啊」。 原来池思岫的网名就叫「是思岫啊」。 白裙子点进她的主页:「你看,粉丝都快破百万了,每个视频都几万点赞呢!没想到这家饭店居然请她来表演,而且表演的还不是打鼓而是大提琴!」 盛疏庭对多少粉丝几万点赞没什么概念,大脑中捕捉到了「表演」这个关键词。 对池思岫的心疼顿时油然而生,果然,离开她的池思岫日子过得并不好,甚至要来饭店给一些低俗的食客演奏大提琴。 在池思岫心中,大提琴应该是件很神圣的事吧,她苦学十几年,向来都是在高雅的音乐厅里演奏,没想到有一天竟会沦为别人佐食的乐子。 果然,池思岫不是那种愿意做别人金丝雀的女孩,戴青也不是无条件施捨的善人。 盛疏庭在一旁脑补得鼻子都酸了时,池思岫结束了她的演奏。她想着赶紧把大提琴还给学妹,快速逃离这里,奈何学妹就是不接琴,死死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表达起仰慕之情。 这种略显亲密的动作在盛疏庭看来十分扎眼,她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握着池思岫的手腕,另一只手极不友善地打开了学妹的手。 学妹怔了一下,一首曲子的工夫,「护花使者」怎么还换了个人呢? 盛疏庭拉着池思岫就走,由于是被拉扯着,走路匆忙视野又不好,从台子上下去的时候,池思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有点生气。 「盛疏庭,这是公共场所!」她挣扎着想推开盛疏庭。 大厅里吃饭的人都不由得怀着看热闹的心情望了过来。 「我知道这是公共场所,所以我想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聊聊。」盛疏庭拉着她往包间走,一旁的白裙子彻底傻眼了。 池思岫也嫌在大厅里丢人,于是放弃挣扎,不太情愿地跟在她身后。 她余光瞥见正朝这边快步走来的戴青,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过来。戴青帮她的已经够多了,她不想戴青再为了她和盛疏庭正面起冲突。 第69页 戴青就算再有钱在洛城也没什么根基,跟盛疏庭这种洛圈贵女没法比。 原本只差几步就要追上她们的戴青犹豫着放慢了脚步,甚至还拉住了想要跟着一起进包间的白裙子。 「咱们俩要不在门外听听,别进去了?」戴青对白裙子粲然一笑。 白裙子愣住了,这女人是哪冒出来的,怎么就忽然变成「咱们」了呢? 没等她反应过来,盛疏庭已重重地摔上了门。 「你看,她也不想你进去嘛!」戴青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客套地给白裙子递了一根,白裙子嫌恶地摇了摇头。 戴青倒也不介意,自顾自地燃了支烟,靠在包间门框上,低垂着眼帘,极认真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岫岫,你宁可在饭店里拉大提琴也不愿意回家?」盛疏庭声音颤抖着,仿佛十分激动。 池思岫知道她误会了,却不想解释。 「盛疏庭,你是失忆了吗?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是不存在任何法律关系的陌生人,你凭什么来干扰我的人身自由?」 门口的戴青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池思岫平时看上去温柔乖巧,容易被别人误解为是个唯唯诺诺的小废物,但真吵起来,她无论是言辞还是气势都丝毫不输盛疏庭。 果然,盛疏庭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我以为,当时我们都在气头上,等你不生气了就会回来的……」 池思岫笑了,大概是她的嗤笑让盛疏庭后面的话都噎了回去。 「看来你真的失忆了,让我帮你回忆一下,离婚是因为你出轨被我逮了个正着,考虑到你的颜面,我没捉姦在床,给咱们都保留了最后的尊严。回家之后我们把话说开了,你说是你大发慈悲愿意花钱买我,不然我会被我爸卖得更廉价,我这样的烂货,凭什么嫌弃你?」 「你别说了!」盛疏庭不敢想像自己竟说过那么混蛋的话。 「你说你买我买得亏死了,就是因为我的缺陷你才会出轨,你是这么说的吧?」 盛疏庭疯狂地摇头。 人总会本能地修饰自己的记忆,那些话她说过后很快就后悔了,于是她努力让自己淡忘这些,只去回忆那些属于两个人的美好回忆。 门外的戴青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神色凝重得让服务员不敢上前跟她说这里禁止吸菸。 好在那支烟燃尽后,戴青没再燃起一支。 瓜田里的白裙子忍不住给王志发微信,求瓜的细节。 很快,外面的人听到了盛疏庭的哭腔。 「我错了,岫岫我错了,我当时……我当时说话根本没过脑子,这不是我真心话,我当时急疯了才会说这么混蛋的话……」盛疏庭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包间内,池思岫全程没什么表情。 哪怕是看电影或者电视剧,里面的角色哭得如此悽惨她都会忍不住跟着掉眼泪,可此时看着盛疏庭哭,她的心里只觉得无尽的可笑。 「你没错,你那些话说的都是实情,我接受。我不能接受的是,你明明想过那种放盪的生活,何苦非要把我绑在你的房子里,做所谓的女主人。现在还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好像多爱我似的。」 无论多少次,池思岫还是想笑。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愿意做那个你爱的所有女人里,最爱的那个呢?」 盛疏庭抓着池思岫的手,勐烈地摇头:「不是的,我改了,我真的改了,没有很多人,以后就只有你一个……」 「那门外那个穿白裙子的美女是谁?」池思岫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她只是你的替身!因为她脖子和你很像,所以我给她买白色的裙子,带她来这儿,你看,我点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戴青抬头,看站在自己对面的白裙子。白裙子显然并不难过,只是有些尴尬。 「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她喜欢的只是我的钱,这个世界上我爱的只有你一个,爱我的也只有你一个!」盛疏庭语速飞快,仿佛自己稍慢一点,池思岫便没耐心地转身走了。 「打住,我不爱你。」 池思岫不由得想到了杨梦灵提过的,那个为了盛疏庭自杀的朋友。或许在盛疏庭的眼中,那种为了她的自杀行为大概廉价得一文不值吧? 她真后悔,自己居然盲了眼和盛疏庭一起生活这么久。 「你觉得你这种行为是对我一往情深的表现吗?」池思岫不想再和盛疏庭磨时间,直接说了最戳她心窝子的话,「那你觉得,你的父母也是深爱着彼此的吗?」 盛疏庭打了个寒颤。 「早在我知道你父母的情况时,我就该知道,那种泥沼长不出干净的白莲。」池思岫言语中满满的轻视。 果然,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准确地找到她的死穴。 盛疏庭红着眼睛,像一只即将丧失理智的野兽。 「池思岫,你已经绝情到拿这件事来攻击我的程度了吗?」盛疏庭笑出了眼泪,「我只和你说过,连王志我都没说过,结果你拿这件事来刺激我?」 「不然呢?」池思岫浅笑,「你觉得我还会仁慈地拿着可以诛心的武器却不用吗?」 盛疏庭凌厉的目光如同挥舞着兵器的万千铁骑,恨不得将池思岫碾碎下腹。 池思岫神色中没有一丝畏惧。 两人沉默地凝视着彼此,那种死寂般的安静让门外的人几乎没了耐心,想推门而入。 第70页 就在戴青手伸出来的剎那,包间内的人又说话了。 「别以为戴青帮你还了债我就拿你和你家没办法了。」 「嗯?」 戴青伸出的手立马缩了回来,甚至还后退了两步。 「我说,别以为戴青把池远欠我的钱都还上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池思岫的大脑里响起阵阵嗡鸣,如同被罩在巨大的铜钟之内,有人摇着钟椎用力撞向铜钟。 「你怎么知道是戴青还的?」 第35章 跨年那天 盛疏庭失笑:「怎么, 你俩的事还想瞒着我吗?」 「所以是你猜的?」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 盛疏庭说的对,这确实是件显而易见的事。愿意并且有能力给池远还债的,就只有戴青了。 只不过池思岫也是才知道, 池远的钱还上了。 也对, 如果池远还欠着盛疏庭的钱, 他肯定不会相安无事这么久。 「我只是想不明白,戴青愿意花那么多钱买你,为什么会让你来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赚钱。」她一拍脑袋, 很大明白地说,「哦, 我懂了。」 池思岫都不知道她懂什么了。 「如果不是她发现了你的秘密,意识到你不值那个钱把你撵了出来, 就是她在套路你。」 「套路我什么呢?」池思岫真的很难忍住不笑。 盛疏庭自作聪明地剖析着:「你当她是什么好人吗?她知道你是只天鹅, 是艺术家,却装出一副愿意帮你自力更生的模样, 放你去泥潭, 看你在泥潭里挣扎。等你狼狈的时候她再出来帮你,让你视她为拯救者。」 池思岫不得不说,盛疏庭的想像力是真的很丰富。她恍然大雾地说:「所以三年前你就是这么做的吧?找乔伊宁来配合你演戏。」 人通常很喜欢以自己的思维去揣度别人。 被戳破心事的盛疏庭脸色有点难看。 「你放宽心,我和戴青没什么买卖关系,也不是追求的关系。我不想从前做你的装饰,如今再做她的。咱们的路已经越走越远, 没什么可聊的了。」池思岫朝门的方向走去。 「跟我回家吧, 我发誓, 我再也不会犯从前的错误, 我会对你千倍万倍的好。」 「哦。」池思岫淡漠地应了一声,迫切离开的心并没让她停住脚步。 「你信不信, 我可以让你在洛城没法生活下去?也包括戴青。」 池思岫回头,看她的眼神像看个怪物。 盛疏庭以外自己拿捏了她的痛点,竟有些得意,更加嚣张地说:「就比如,作为开胃前菜,明天你就会失去现在的这份工作。」 池思岫面色凝滞了几秒,然后蓦地嫣然一笑:「那希望你千万不要搞错人,冤有头债有主,记得清清楚楚地告诉老闆,你要他开除的人叫池思岫!」 不等她开门,门自己开了。 她吓了一跳,起初以为会是沉不住气的戴青,但很快,她发现开门的是个男人。 「嫂,嫂子——」王志尴尬地跟她打了个招唿。 「有你来陪她我就放心了。」池思岫温婉一笑,走出了包间。 她所说的放心,是盛疏庭不会胡搅蛮缠地追上来继续跟她理论,可她分明听到包间里盛疏庭神经兮兮地跟王志说:「你看,她装得再绝情她还是担心我的,她说有你来陪我她就放心了,她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池思岫没兴趣听盛疏庭自以为是的絮叨,拉着戴青快步离开了这家饭店。 如果她知道会在这儿遇到盛疏庭,这家饭店就算真到了国宴水准她也不会来。 车开出两三公里后,池思岫忽然勐拍大腿:「完了,刚才着急我忘了结帐了!」 「没事,我结了。」 服务员虽然没做到阻止戴青吸菸,但成功让戴青想起了买单的事。 「好吧,那我欠你一顿饭。」 戴青和池思岫都有很多话想问对方,奈何池思岫是个很注重交通安全的人,为了保证司机的专注度,她从不在别人开车时说一些让人伤神的话。 于是两个人就硬憋着一肚子的话回了家。 门刚一关,两人就迫不及待地同时说了话。 「你帮我爸把欠盛疏庭的钱都还上了?」 「盛疏庭以为我发现了你什么秘密?」 两人的话撞在了一起,谁都没听清对方问了什么,但却都能猜到对方问了什么。 「好吧,我是姐姐,我大气点,我先说。」戴青换了拖鞋,脱了外套挂在衣塔上,「刚才在饭店还没吃完就让盛疏庭搅合了,我们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一番折腾池思岫其实早就不饿了,但她想到戴青确实没怎么吃,于是点点头:「我去煎块牛排。」 一听到肉戴青更饿了。 「我要菲力,最好再配个糖心的煎蛋,能再炸点黑椒味的薯条吗?」 「可。」 池思岫从冰箱里拿出牛排放到蒸箱里解冻,戴青有眼力见地找出土豆,站在垃圾桶旁边削皮。 「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帮你爸还的钱他打了欠条,将来是要还我的。」戴青的目光专注地停驻在她手中的土豆上,避免与池思岫对视。 「你觉得我爸会还你钱吗?」池思岫把待会需要的调料和食材都找出来,放在操作台上,「我当年也以为他只是资金鍊断了,有了盛疏庭的钱救急周转过来很快就能还上,谁想我都离婚了他还没还上。」 第71页 「我和盛疏庭不一样。你和盛疏庭结婚了,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欠她的钱不用还,就当彩礼了。」 池思岫嗤笑:「不用说得这么委婉,我爸就是把那笔钱当成了卖女儿的钱。」 「好吧,他没想到卖出去的女儿竟还会存在退货的情况。」戴青把削好的土豆在水头下沖了沖,递给池思岫,「我不是你的妻子,和你也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所以我只是单纯地借他钱救急,将来他要是不还,我们就走法律程序。」 「他借的多吗?」池思岫细緻地切着土豆,假装漫不经心地打探。 「还行,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努努力短时间内可以拿出来,但也不那么轻松的数额。」戴青模煳地回答。 池思岫点点头。 「还好我一直没机会见他,否则他一定会想办法劝我拿下你,这样他就可以不用还这笔钱了。他大概很期待第二次成功把女儿销售出去。」 她盯着菜板上还没切好的土豆厚片,愣了会神,仿佛忘了土豆条要怎么切。几秒钟后,她放下菜刀,深吸口气:「所以戴青,我们一定要维持住目前的关系,可以是最好的朋友,可以有亲情,但不要存在任何暧昧的情感,或者身体关系。」 那一番话更像是池思岫对自己的警告。 「因为怕被利用吗?」戴青虽然也并没考虑过和池思岫发展出特殊情感,但她不认同池思岫的观点,「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你不能因为他总想着用你换取利益,就畏首畏尾,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你爱且爱你的人,难道你要因为你有个吸血的爸爸就放弃那段情感吗?」 池思岫摇头:「不止如此。」 仿佛鼓足了勇气,她仰着头,直视戴青:「我们俩啊,简直是天选的一对绝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个人。」 池思岫的说法把戴青的好奇心激发到最大。 「你说过,你应该不会喜欢我,所以我们最多只能保持着彼此不喜欢但身体上相互索取的关系。但你知道吗?我很讨厌做那件事,生理性的讨厌。」 戴青怔了一下,脑子里迅速窜出三个字,却出于礼貌没敢说出口。 「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样。」池思岫觉得戴青应该是懂了,「这也是为什么盛疏庭会出轨,并理直气壮地把脏水泼回我身上的原因。」 她的双眸如幽邃的深井,黑得望不到尽头。 「是我有缺陷,是我没法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她眉眼弯弯,温和地笑着,仿佛此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放在心上:「所以像我这种人更适合孤独终老,或者幸运地遇上一个同样享受柏拉图恋情的人,长相厮守。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世界上最不合适的人,对吗?」 她直望着戴青,闪烁的眸光仿佛在等她一个回应,一个明知道结果的回应。 「不对。」戴青斩钉截铁地回答。 池思岫心头一紧,极力掩饰自己嘴角的抽动。 「我说过很多次,无论是什么原因,出轨都是盛疏庭的不对,她没道理把脏水泼在你身上。」 池思岫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一颗石头,被投掷进大海,不断地下沉,周遭越来越黑暗,越来越寒冷。 那种伤心和绝望让她不禁想失声痛哭。 「她知道你的问题后如果觉得你们不合适,她不接受你的情况可以和你离婚,如果她在那个时候提出离婚你会拒绝并且死死地攥住她不放吗?」 「当然不会。」池思岫转过身,埋着头继续切土豆。 「所以她出轨并不是因为你无法满足她正常的需求,而是她一边贪恋着你的温柔可人,一边又想得到婚外情的刺激。鱼和熊掌本来就不可得兼,人总要有取捨,所以错的人一直都只是她。」 「嗯,你说得对。」池思岫把土豆条放到玻璃碗里,用橄榄油、黑胡椒和盐抓匀,「牛排应该化好了,你拿出来吧。」 她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做不到自欺欺人了。她可以很确定,现在的她喜欢戴青。 那天晚上,两人理所当然地失眠了。池思岫脑中回放着她和戴青之间发生的种种,有好多想说的话,在头脑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娴熟到每次重复一个字都不会改变的程度。 可她却清楚,那番话,她说不出口。 或许一切早就来不及了。 黑暗中,两人听着彼此的唿吸声,都在装睡。 最后,是池思岫先沉不住气。 她拍了拍身旁的戴青:「你没睡着吧?」 戴青没吱声。 池思岫又拍了拍:「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想不想试试睡前服务?从本次开始,本项服务进入第二阶段,不再是读文章了。」 「第二阶段是什么服务?」戴青毫无意志力地被诱惑了。 池思岫打开床头的夜灯,光亮调到最暗。她撩开被子,背靠着床头坐着,然后轻拍自己的大腿:「你枕着这儿,我给你按按头,放松一下。」 「这不太好吧……」戴青一边拒绝,一边乖乖地躺在池思岫腿上。 「没什么不好的,反正都付费了。」 戴青觉得很有道理。 池思岫的腿看上去虽又直又细,但枕上去也是软软的,很有弹性。戴青努力克制自己想咬一口的冲动。 「你之前总鼓励我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但假如说,只是假设,这件事难度很大,或者失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我还要做吗?」 第72页 戴青没想明白:「所以你的人生目标是再长高二十厘米吗?有什么事是失败率那么高的?」 「假设,听明白没,是假设。」池思岫再次强调,「假如有这么件事,你觉得我应该去做吗?」 「那得是个怎样的事,特别不现实的?」 相信事在人为的戴青还是想不通,什么事会那么难。 「应该不算特别不现实吧?」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算特别离谱且不现实的事儿吗? 「那为什么觉得失败率那么高呢?」 池思岫也不知道。但反正是戴青亲口说的,她不会喜欢她。 「呃,根据一个过来人的经验之谈。」池思岫解释。 她感觉到自己腿上的戴青好像笑了。 「小马过河的故事你总听过吧?」 黑暗中,池思岫眼睛一亮。 「这个事情可以引用小马过河的典故吗?」 「为什么不行呢?凡事自己没尝试过,怎么知道绝对不可以?」戴青继续开导,「人活着干嘛非要逆着自己的心意呢?凡事都跟自己拗着来肯定不会开心,顺其自然就好了,过好每一个今天才是王道。」 池思岫的心一下就亮堂了,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说得对,还是金主姐姐想得透彻。」 「所以你近期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呢?」 池思岫按摩的手忽地加大了力度。 「这个呀,还得先跟你保密。」 * 次日清晨,池思岫枕着戴青的手臂醒来。 岁月依旧静好,人间的一切都很值得。 她如同昨天戴青说的,不再总违逆自己的心思,趁着戴青没睡醒,偷偷亲了下她的脸颊,然后抻个懒腰,元气满满地给戴青准备早餐去了。 彼时的她因为昨天的插曲已经忘了,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 每逢各种节日,无论洋节还是中国传统节日,都是逢春最热闹的时候。 池思岫没有过洋节的习惯,因此圣诞节那天她没去逢春凑热闹,这回跨年松岩绝不允许她再闷在家里不出门,她提前一个星期就跟池思岫约好了,无论如何她得跟戴青去逢春。 但有了前一天偶遇盛疏庭的事,池思岫心里多少有个疙瘩,总怕盛疏庭今天再追踪到逢春,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因此犹犹豫豫,总想打电话给松岩跟她说自己今天不去了。 戴青准确地猜到了她的小心思,跟她说:「盛疏庭今天应该不会出现在逢春。据说今年跨年岳家办了个酒会,盛疏庭跟岳瑞琳关系还不错,今晚肯定会去岳家的。」 池思岫将信将疑。 「再说了,你也不能躲她躲一辈子啊!多碰几次面说不定反倒是好事,习惯了以后也不会每见一次都那么应激。」 池思岫觉得有道理。大家都在洛城,除非她永远躲在戴青的家里不出门,否则总会在各种场合偶遇。 「逢春冬天的供暖一直都很给力,记得不要穿太多,会热。」戴青提醒。 考虑到要在很热的屋里待一整晚,池思岫没有选择整顶的假髮,而是在自己的真发里加了几个孔雀绿的假髮片。 她对着镜子描了很粗重的眼线,贴了浓密的睫毛,最后戴上浅色的人鱼姬美瞳。她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然后得意地招唿戴青来看,问她自己今天的妆容怎么样。 戴青竖起大拇指:「越来越专业了!」 「那穿什么呢?」她总觉得自己今天妆化得这么好看,衣服也不能拉胯,「你说我是穿裙子还是裤子?你今天打算穿什么?」 戴青随意地从衣柜里抽出一条金属色的紧身裙和一件带铆钉的皮夹克:「对你有什么启发么?」 池思岫在镜子前比量了许久,最终选了条黑色的长裤和简约的白色无袖衬衫。 「你这是要去面试吗?需不需要再配个黑马甲?」戴青不太理解。 「面试会穿无袖的衬衫吗?」 面对戴青的调侃,池思岫迅速反驳。 在池思岫纠结穿什么衣服的时候,戴青已换好了衣服,那条裙子紧紧地包裹着她玲珑的身材,一如往常的热辣。 如果戴青不介意,池思岫很想把眼睛缝在她身上。 说起来盛疏庭的身材也不错,有时候为了搞点情趣盛疏庭也会穿这种类型的裙子,但彼时的池思岫总是紧张得不敢看,脸羞得通红。 也不知道如今是她脸皮厚了,还是从一开始她对戴青和盛疏庭的感觉就不一样。 池思岫忽然冒出了一个坏心思。 她毫无徵兆地脱了睡裙。上一秒还在交谈的戴青来不及收回目光,窘迫地转身。 「都是女孩子,倒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可你从前都是要我迴避的。」戴青背对着她。 「是吗?可能从前我怕你对我有坏心思,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对你已经非常放心了。」池思岫快速穿上衬衫和长裤后,又去衣帽间挑配饰。 她选了个黑色的细条背带,夹在长裤上,之后又戴上了铆钉臂环和颈环,她挑了条坠着颗土星的金属链在胸前比量了一番,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最后抽出一条朋克风的黑色的领带,招唿戴青过来。 「你能帮我系上吗?我不会系领带。」她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戴青。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呢?」 「因为这是你的领带啊!」 第73页 戴青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接过池思岫手中的领带,一只手从她的后颈与长发之间穿过来,捏住领带的一段又拉过去,最后再小心整理到衬衫领下。 戴青比池思岫高一些,给她系领带头要压得很低。 池思岫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闻她脑顶洗髮水的香气。由于离得太近了,唿气微微吹动她脑顶的髮丝,有点痒。 「你干嘛呢?」戴青严厉斥责。 「你的发量真的很足,居然一点都不秃欸!」池思岫夸张地逢迎。 「我为什么会秃呢?」戴青哭笑不得,觉得池思岫夸的真是完全不在点子上。 「秃不是常态吗?我小姨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脑顶的发缝就比你宽,发量也没你足。」 「这个东西是遗传吧?看来你要小心了,你小姨秃得早,你到了三十多岁的时候也够呛。」戴青气她。 「没关系,我可以戴假髮。」池思岫倒不介意,反正她假髮也戴习惯了。 「好了,我系完了,你照照镜子。」戴青系好后,向后退了一步。 池思岫歪歪身子,瞥了眼镜中的自己,不满地摇摇头:「我要的不是这样的,你这领带打的真的像是要去面试,你怎么不再给我件黑色西装呢?我想要那种比较松垮随意的感觉,你明白吗?」 戴青尝试着去理解,帮她重新打结。 「要不,衬衫的扣子也再打开两颗吧。」 池思岫说完这句话,并没有动。 还在系领带的戴青停了一下:「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解吧?」 「你帮我解一下不是顺手的事吗?」池思岫一脸的懵懂与天真。 戴青垂眸一笑,手指灵活地勾开了池思岫衬衫的三枚扣子,露出了里面肤色的蕾丝。她的指甲轻轻划过池思岫胸前的皮肤,低声说:「仙女妹妹,你这种行为涉嫌故意勾引我。」 「太低了,我让你解两枚,但你解了三枚。」池思岫顿了顿,「你再帮我把下面这颗系上吧。」 此时领带已重新系好。 「幼儿园的小孩都会自己系扣子。」戴青白了她一眼,扭头走了。 留在原地的池思岫嘟了嘟嘴。 真的不会喜欢吗?她不信。 既然想吃葡萄要比想吃荔枝的心思多一些,就足以证明葡萄对她更有诱惑力。 两人赶到逢春时,逢春的大party已经开始了,场面极其热闹。 逢春的室内布局和以往完全不同,舞台比往常要大许多倍,还安装了特效炫酷的led屏,散台的分布比往常要密集许多。 明明应该是才开始喝,大家却都是一副酒过三巡的模样,陌生人看到戴青和池思岫也会热情地打招唿,仿佛是相熟多年的老友。 「因为你是老闆吗?所以他们都认识你。」 这是池思岫第一次参加逢春的party,因此完全状况之外。 「逢春的节日party就是这种氛围,陌生人和陌生人之间会短暂地消除部分边界感,但凡出现在这儿的都是『朋友』。」戴青细心地给池思岫解释。 池思岫注意到了酒水和食物的自助台,有些纳闷地问:「今天是自助的形式?那是按人头收费吗?」 「今天的酒水餐食都是免费供应的,只要能预定上,就可以享受逢春的免费招待。」 「那岂不是越到节假日你越亏?」 「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觉得他们平时砸在我这儿的钱还不够这么一场party的吗?」 池思岫不由得啧啧称赞:「你还真有头脑,这种维繫顾客的主意都能想出来。」 说话的工夫,两人已经到了专门为miss预留的卡座。 「还真不是我想出来的,这是逢春的传统。」戴青沖池思岫招招手,示意她坐得离自己进些,不然嘈杂的环境下说话太费嗓子。 池思岫欣然坐了过来,紧贴着戴青。 戴青侧转过头,嘴唇几乎要贴到池思岫的耳廓。 「逢春是洛圈一个富二代开的,他当年很爱玩,后来萌生个想法,就是开个酒吧专门供洛圈这些豪门公子千金玩,所以你看逢春大门都没个正经的牌子。」 「那个时候的逢春不对外开放?」池思岫也贴着戴青的耳朵说话。 「其实现在的逢春也相当于不对外开放,主要靠刷脸,或者朋友带朋友,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没有你的粉丝来逢春堵你?」 池思岫想起自己第一次来逢春时的情景,忽然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是因为盛疏庭带我来过,门口的小姐姐记住了我的脸,第二次我那么狼狈地来她才会问都没问就带我进来?」 「当然不是,就算你跟着别人来过,那天你状态看着那么奇怪,门口的小姐姐肯定也会跟你聊几句的。你那天之所以畅通无阻,是因为我提前和店里的人都打过招唿了,如果你来,立马安顿好你,打电话叫我过来。」 「那……」池思岫扭头想跟戴青说些什么,但戴青的话似乎还没说完,池思岫又扭得太急,两人的嘴唇几乎擦过。 原本简单的闲聊忽然变得暧昧。 两人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别乱蹭,我今天口红的颜色深,和你裙子不太搭。」池思岫的拇指在戴青的唇缘轻轻抿了下,仿佛是帮她擦掉外溢的口红。 戴青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仙女妹妹,你真是越来越会了啊!」 第74页 「会什么?你说什么呢?我没明白。」池思岫假装一脸懵懂。 她努力把话题又带了回去:「那逢春为什么会卖给你呢?阔少破产了?」 「怎么可能!他后来结婚了,他老婆管得严,总觉得他是以打理酒吧为由跟狐朋狗友瞎混,刚巧我跟他老婆认识,她老婆就问我要不要把逢春买走。我当时主要是想给miss找个表演的地方,买个酒吧似乎也可以,于是就接手了。」 「都没考虑盈利的问题?」 「考虑了。」戴青笑了,「我是个商人,而且买逢春的时候我的经济状况还没达到现在的程度,所以肯定要慎重考虑一下。」 「来逢春的人都不差钱,所以基本都是一甩手存个几十万,我接手的时候这些储值就是个惊人的数字。好在逢春里东西的定价也很高,在这儿花钱也很快。我当时认真跟他老婆掰扯了接手逢春的各种风险点,最后他老婆大手一挥,把逢春连房子带店以白菜价转让给了我。」 「那挣钱了吗?」 「我接手之后完全保留了从前的模式,有些人甚至不知道逢春换过老闆。怎么说呢,单说逢春也没多挣钱,但我拿着他们储值的钱投资又做些别的倒让我的经济逐渐自由了。而且在逢春接触到的人对我做生意也都大有助益,总体来说,当年收了逢春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池思岫附和地点点头,如果戴青没买下逢春她们大概也不会相逢。 就在两人认真聊着逢春的「前世今生」时,松岩他们终于到了。 松岩一进来就看到了暧昧贴在一起聊天的二人,不由得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诶呦呦,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要不要迴避?」 戴青对她的调侃不以为意,嫣然一笑:「按你这种说法,你什么时候过来都不是时候,还要全程迴避么?」 池思岫觉得戴青说得很有道理,就今天逢春这个嘈杂程度,俩人要想聊天肯定得贴得近点。 松岩吐了吐舌头:「行吧,你俩现在已经不背着人了。」 千洋、应子和松岩三个人并排坐在池思岫和戴青对面。 「你们今天要表演吗?」池思岫问。 「不表演,青姐今天请了别的乐队,以及一些当红的歌手。跨年嘛,总不能太寒酸。」 应子不太高兴地敲了下松岩的头:「咱们怎么就寒酸了呢?」 「好吧好吧,不寒酸,是给咱们放个假!」 池思岫环视一圈,问戴青:「你作为老闆,完全不需要帮忙吗?」 戴青笑道:「当老闆才不需要所有事都亲力亲为,专业的事要留给专业的人去做,我负责享乐就可以了。」 池思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和戴青比,盛疏庭那个老闆当的就忙多了,公司里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物。不过转念一想,盛疏庭的忙可能有一大半都是为了出去鬼混而胡编的。 「今天还玩游戏吗?」池思岫问。 毕竟每次集齐他们五个都要玩游戏。 千洋笑着摇头,:「其实我们也不是那么爱玩游戏,今天就简单地放松下,听听歌喝喝酒。」 miss四个人其实很少玩游戏喝酒的,通常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干喝,每次玩游戏都是因为有池思岫在,出于不同的目的。 「饿了吗?」戴青问池思岫。 池思岫点点头。 「那我去拿点小龙虾。」 「我也饿了,我要吃钵钵鸡!」松岩举手。 「我也饿了,我要吃河蟹,要母的!」应子也跟风举手。 还是千洋厚道,和戴青一起去自助台拿吃的和饮料。 两人往返几趟,拿了满满一桌的吃的。池思岫基本上每样尝了一点就饱了,然后戴着手套帮大家剥小龙虾。 大家吃得正兴起的时候,逢春今晚的表演正式开始了。 戴青请了专业的主持人,毫不夸张地说,逢春今晚的明星阵容不比洛台跨年演唱会的差。 听了主持人的介绍后,池思岫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她刚才是不是提房剑虞和韩昊渤了?如果我没记错,这俩人是目前最火的两个男艺人吧?今年的跨年演唱会好像都没请到韩昊渤……」 话说一半,池思岫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不对啊,我今天上网看到热搜说房剑虞上了三个台的跨年晚会,怎么还会有时间来这儿?」 「能不能不要表现得像个土鳖一样,」松岩满脸嫌弃,不过还是耐心地给池思岫解释,「很多跨年晚会为了平衡艺人的时间会选择录播,唯一直播的那个房剑虞的节目在最前面,等他表演完会赶来逢春。至于韩昊渤是爱豆出身,几年前开始转型演员,唱歌本来就不是他强项,所以他也不是特别爱参加跨年演唱会。」 「那为什么会来逢春呢?」 「有一些弯弯绕绕的私下交情。」戴青一句话简单地解释了下。 池思岫忽然意识到,戴青好像比她想像中还要更厉害些。 「嗐,逢春的表演可比跨年晚会好看多了,起码咱这都是全开麦,绝对不存在假唱。」 「没错,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就安安心心地看演出,吃好吃的就行了!」应子不客气地拿走了一只池思岫刚剥好的小龙虾。 池思岫一脸天真地点了点头。 「不吃了吗?」戴青问。 「饱了,我食量多大你心里是有数的。」 第75页 池思岫以为戴青是担心她太拘谨没吃饱,然而下一秒戴青就从包里拿出口红:「那补个妆吧!」 她仔细一看,发现戴青拿的居然是她今天用的那支。 真是难为她了,出门还要帮别人带口红。 池思岫举了举自己沾满红油的手套:「不太方便,你能不能帮我?」 她想起了上次戴青给她涂口红的情景,出于私心,还想再享受一次。 「那我帮你涂。」戴青轻易上钩。 她单手拔开口红盖,旋出口红,一手捏着池思岫的下巴,一手握着口红,轻柔地在她嘴唇上涂抹。 滋润的膏体在嘴唇简单划了几下,戴青把口红放在桌上,用无名指帮她把唇上的膏脂涂匀。 许是嘴唇的皮肤太薄了,又或者是嘴唇的神经分布过于密集,她手指碰上池思岫的剎那,池思岫便有了异常的感觉。 那股麻痒顺着嘴唇蔓延到整个头皮,然后随着嵴柱缓缓向下。正当那感觉即将跨过腰椎时,戴青抬起手指,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指尖残留的口红。 一切的一切戛然而止,池思岫很惋惜。 她甚至已经开始臆想,碰触她嘴唇的不是手指,而是戴青柔软的唇。如果那种感觉一直向下,她倒也不是不敢尝试。 「要做个精緻的女孩,一直保持美貌!」戴青满意地点点头。 「嗯,你说得对。」池思岫慌乱地抓起一只虾,摸了半天也没找到虾头和虾身的连接处。 她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那种不对劲,是她二十多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没有回头路了。 她甚至想要叛逆地再吃点什么,让口红脱落,好让戴青再给她补一次口红。可她又觉得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做作了,她害怕在戴青面前暴露自己贪婪的念头。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跟大家一样,专注地看表演,偶尔还会跟着旋律挥动逢春提前备好的萤光棒,直到晚会接近尾声,大家彻底进入酒后最欢愉热烈的状态,主持人开始cue人上台互动。 除了miss这桌纯靠着跟戴青私交混进来的,剩下每个出现在逢春跨年party上的人都不简单。 每个抽到上台互动的人都大大方方,毫不拘谨,也不怕出丑,因此场子十分欢乐。就在池思岫看热闹看得正投入时,主持人抽到了miss那桌。 发现自己抽到miss后主持人很失落,皱着眉说:「青总,你是不是作弊了啊,你们上来这不是碾压吗?大家还玩什么了!」 已是半醉状态的戴青慵懒一笑,推了推旁边吃瓜的池思岫:「让我妹妹去,她是纯业余的。」 刚还看热闹笑得开心的池思岫表情忽然僵住了。什么情况,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眼尖的主持人认出了池思岫,颇为惊喜地说:「是思岫啊!」 众人的目光也迅速向这边投来,盯得池思岫好不紧张。 「我发现青总你这逢春里真是卧虎藏龙啊!那思岫妹妹今天必须得上来了,为你将来大红大紫后的商演积累点经验!」 池思岫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这轮的玩法是在今晚的来客中抽选四名「幸运观众」,这四名幸运观众可以随意挑选一个今晚在场的明星合作演唱一首歌曲。 池思岫演奏乐器行,唱歌水平实在有些普通,只能勉强算是不跑调。 可她看其他人都是大大方方地上台,如果她一再推辞未免显得过于忸怩了,于是硬着头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miss的四个人扯着嗓子给她加油。 选择明星的顺序靠猜拳决定,池思岫自小就玩不明白这一类的游戏,因此毫无悬念地拿了倒数第一。 房剑虞和韩昊渤这种顶流男明星被最先抢走了,第三个人纠结一番选了今晚咖位最高的女歌手颜子吾,到池思岫这儿,她彻底傻眼了。 今天来的明星不少,但池思岫能叫准名字的就这仨。 她现在好歹也是挣gg推广费用的「公众人物」,如果叫错明星的名字怕是会引发非常恶劣的影响。 她的大脑飞速旋转,几秒钟的沉默后,她想出了应对之法。 「一定要是刚才表演过的明星吗?」池思岫问。 主持人一愣:「思岫你是想远程连线不在场的明星朋友?」 池思岫哪有什么明星朋友。 她抬手指向miss那桌,甜甜地笑道:「今天戴青姐姐还没表演,我想跟我的戴青姐姐一起唱。」 第36章 跨年之吻 主持人的反应很快。 「哦!对嘛, 咱们逢春是miss的主场,今天miss如果不上来表演总觉得缺点什么。」主持人带着大家一起起闹,让戴青上台。 戴青倒是一点不客气, 脱了外套款款走上舞台, 灯光下, 她的裙子亮得有些晃眼。 她霸气地拿过主持人的麦克:「我本来是想,以miss现在的咖位挤不进今天的拼盘,但谁让我是老闆呢, 特权还是可以有的!」 主持人赶紧拿回话筒逢迎了miss几句,之后便开始了正式的互动表演。 勇气十足愿意第一个表演的是个眯眯眼的帅哥, 他很明显已经到了喝嗨的状态,忘词, 不重要, 破音,不重要, 开心才最重要。 他跟着旋律模仿着电视里男爱豆的舞蹈动作, 夸张而又有趣,惹得下面一片闹笑。 第二个跟房剑虞合作的小姐姐明显是有很好的声乐功底,虽然对歌曲不算太熟悉,偶尔第一句卡不上拍子,但整体发挥还是十分稳定的。 第76页 第三个小姐姐干脆可以称得上是专业水平,直接参加音综出道都没什么问题。池思岫由此联想到了秦画舫, 她看过秦画舫上综艺, 芭蕾、大提琴、声乐样样精通。 果然洛圈那些真正的上层人群, 各个卧虎藏龙, 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没什么短板。 压力给到了池思岫这儿。 她小时候也学过声乐舞蹈, 但由于没什么天赋,后来池远便让她专注于大提琴了。她一直以为池远为了有朝一日把她卖个好价钱,对她的培养已经足够精英化了,没想到在真正的豪门面前还是略显平凡了。 原本只是跨年party的娱乐环节,却因为前面两个小姐姐的杰出表现给了池思岫压力。 她深吸口气,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她示弱地望向戴青:「姐姐,我怕。」 「不怕,有我在。」 池思岫以为戴青会握着她的手走上舞台,然而并没有。 数不尽的失落让她几乎淡忘了紧张,细细颤抖的右手已分不清是紧张还是不甘心的懊恼。 在第一句开唱之前,戴青忽地上前,直接握住了池思岫拿麦克的手。 安全感像一只无形的披肩紧紧将她包裹起来,勇气如同暖阳般从四面八方辐射而来,渗入她的躯体。 戴青抓着她的手,把麦克挪到自己唇边,准确地踩到了第一句的节拍。她鼓励地给池思岫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跟着自己一起唱。 在戴青的声音下,池思岫不再恐惧自己没什么特色的声音暴露在音乐之下。 她放松地跟着戴青唱了起来。 就在她彻底放松警惕时,戴青又握着她的手把麦克送了回来。 即便惊诧,已经唱出口的旋律也来不及收回。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在音响里出来,并没自己想像的那么糟糕。 两人这种明明有两个麦克却硬要抢一个麦克,并且还全程四目相对的行为引发了众人的阵阵尖叫,甚至主持人上台后还忍不住调侃:「我和我妹妹一起唱歌的时候可不这样。」 戴青并不介意地揽着池思岫的肩膀,甚至还轻吻池思岫的脑顶:「我妹妹比你们的妹妹都更可爱啊!」 欢唿声几乎盖过通过音响传出来的主持人的声音。 miss的人都看得出来,今天的戴青喝得有些到量了。要不是池思岫硬拉着,戴青甚至想在台上再唱几曲。 在所有环节都结束后,主持人很有眼力见儿地cue miss上台做最后的压轴表演。不管怎么说,讨好东家总是没错的。 miss的几个人看了整晚的表演早就难以按捺躁动的心,毫不犹豫地从座位上站起,除了已经喝大了的松岩。她趴在桌上说什么都不起来,最后只能是池思岫赶鸭子上架。 完全沉浸于酒醉眩晕中的戴青仿佛恨不得长在池思岫身上,整首歌,她都一直站在鼓手旁边,脉脉含情地盯着池思岫。 池思岫虽然红着脸,却并不忸怩,几次迎上戴青的目光,嘴角抿着甜甜的笑容。 miss的表演结束后,正好是跨年的倒计时。 方才表演的明星也大都回到舞台上,大家跟着主持人,一起倒数最后十秒。 当数字归零,无数彩条炸裂而出,漫天飞舞。 大家激动地彼此拥抱。 舞台之下,有些情侣甚至会把恋人举起,旋转,或者热烈拥吻。 在这样的气氛下,一切行为都显得顺理成章。 酒精让戴青禁锢着自己的防线彻底崩塌,她看池思岫的目光,显露出久违的贪婪和慾念。 她带着浓浓的醉意问池思岫:「新年的第一个吻,可以是和我吗?就轻轻地亲一下……」 池思岫盯着她,眼中的戴青艷丽而妩媚,像一只勾魂的妖精。她微微扬起嘴角,仿佛是默许。 戴青本想轻吻她的额头,可当她低头向她靠近时,池思岫蓦地扬起脸,柔软的嘴唇放肆地撞了上来。 她勾着戴青的后颈,生怕她逃开。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逢春的顾客,舞台上的明星,喊得喉咙嘶哑的主持人,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梵谷画中抽象的线条。 旋转,放大…… 就在两人沉溺于只有彼此的世界中时,盛疏庭正挤在热闹的人堆里,红着眼看她们之间暧昧的互动。 大概二十分钟前,戴青被池思岫也叫上舞台时,松岩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她们的手机。 从前池思岫来逢春录视频总会求松岩帮忙,因此曾经把手机密码告诉过松岩。此时半醉的松岩见池思岫上台了,本能地拿起池思岫的手机录下了池思岫和戴青的合唱。 录好后她欣赏了一番,觉得非常完美,不需要剪辑或者美颜,直接传上去就能获得数万点赞的那种,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上传到小视频app上。 这大概是松岩清醒状态下干的最后一件事,等戴青和池思岫从舞台上回来,她就已经趴在桌上人事不省了。 因此无论是戴青还是池思岫,在逢春的时候都不知道她的帐号里曾上传过那么一条合唱的视频。 但盛疏庭知道。 那天池思岫走后,盛疏庭真的去找了饭店老闆,不是让他辞退池思岫,而是问池思岫通常什么时间会来表演。 难得遇上,她怎么会直接切断了自己和池思岫再见面的路子。 但老闆却告诉她,来这表演大提琴的人根本不叫池思岫。 第77页 盛疏庭不信,大发脾气,以为老闆是在包庇池思岫,百般无奈下老闆找来了那个洛音的学妹,让学妹亲口解释那天晚上是怎么个情况。 盛疏庭这才意识到,一切都是个乌龙。 她忽然想起白裙子跟她说,池思岫是个网红。 她也下载了个小视频软体,在里面搜索思岫,果然很快就找到了池思岫的帐号。 她把池思岫发过的视频从头翻到尾,了解了这段时间池思岫的生活。 视频中的池思岫和她家里的那个池思岫,判若两人。她不再只穿优雅的白裙子,不再永远是黑长直。 她有穿着运动服、头髮用筷子随意簪在脑后的随意模样,也有化着精緻妆容,满头红髮,短衣短裙,露出一截小蛮腰的模样。 她好像有些不认识和她生活了两年多的妻子了。 戴青的信息没有任何错误,跨年的这天晚上她确实去了岳家的酒会,但整晚,她都心不在焉。 她始终在想池思岫为什么会变成视频里的样子。 曾经雪白雪白、只吃素的小兔子,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牙尖爪利甚至可以捕猎的猫科动物。 她有种莫名的恐惧,那种小兔子挣笼而出再不受她控制的恐惧。于是她一遍一遍地翻看池思岫的视频,直到她发现,池思岫的帐号刚刚发了一条视频。 那条视频里,池思岫和戴青恨不得脸贴在一起,共用着同一支麦克。 盛疏庭炸了,她草草地跟晚宴的主人打了个招唿便直奔逢春。在逢春,她求锤得锤,在跨年钟声敲响的瞬间,看到了她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她气得要疯了,就在她随手从桌上抄起一支酒瓶愤恨地往舞台上沖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臂,硬把她拽出了逢春。 盛疏庭近乎癫狂地挣扎着,甚至把手中的酒瓶直接沖拉她往外走的王志招唿过去。逢春的保安警觉地迎了上来,王志摆摆手:「我一个人能搞定她。」 他把盛疏庭拉到距离逢春不远的路口。两人的车都停在附近,两人的司机很识趣地在车里观察局势的发展,必要时出来拉走各自的老闆。 盛疏庭把酒瓶重重地摔在地上。 玻璃碎了一地,有一块溅到了盛疏庭的手上,白嫩光滑的的手上剎那间多了一条血色的划痕。 「王志,你行,你长大了,你有力气了!你他妈还当我是你姐吗?」盛疏庭伸手指着王志的鼻子,眼睛红得吓人。 王志虽被她指着鼻子骂,却一脸淡定。 「就是因为拿你当我姐,当我亲姐我才拉你出来的。」 盛疏庭大笑,如果此时有路人经过恐怕都得绕行的那种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骗我呢!」她揪着王志的衣领,手上的血蹭到了王志浅灰色的羊毛大衣上,「你早就知道你嫂子的帐号对吧?你知道她并没被戴青藏起来,她总去逢春,整个洛城的人都知道她,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以为她人间蒸发了!」 王志从口袋里拿出包烟,抽出一支塞进盛疏庭嘴里:「庭姐,抽支烟冷静冷静。」 盛疏庭毫不客气地把烟吐在了地上。 王志依旧满脸淡定,又抽出一支塞进自己嘴里,然后用手拢着打火机,小心翼翼地点菸。 「这么冷的天,还冷静不下来吗?」王志笑着问她。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跟她们合伙骗我,像骗傻子一样!」 「说句俗套的话,我这是为你好。」他借着路边的霓虹灯看了看盛疏庭手上的伤口,血已经凝住了,「手不疼吗?用不用去医院?」 盛疏庭推了他一把。 「庭姐,你跟嫂子,从她发现你跟杨梦灵的事开始,就註定没戏了。」王志嘆了口气,「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该比我更了解吗?你觉得她是会原谅你出轨的人吗?如果是,为什么你们结婚后你那么怕东窗事发?」 盛疏庭惶然望着王志,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 「即便我告诉你嫂子常去逢春你又能怎样?去逢春下跪求她回心转意吗?还是用点什么伎俩哄骗,威胁?你觉得同样的套路她还会再栽第二次吗?尤其是现在她的身边还有个戴青,戴青会眼睁睁看着她救出来的小兔子再重陷火海?」 一听到戴青,盛疏庭身上的躁戾之气又起来了。 「她戴青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人?」 「你觉得她还用抢吗?嫂子是长了腿的,她自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王志顿了顿,开始灌鸡汤,「都是同样的结局,与其丢了风度,还不如优雅地放手。不是你教我的,人要往前看,凡事要潇洒吗?」 盛疏庭的眼眸里蓄起了泪:「可有的事潇洒不起来。」 「不潇洒又能怎样呢?除非嫂子失忆,否则你俩回不去了。说句不该说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真那么在乎她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在家爱她,还出来瞎搞个什么劲儿。」 「王志,你是来奚落我的吗?」 「哟,你看出来了?」王志嬉皮笑脸。 盛疏庭气得直哭,却又拿他没办法。 「事情的原委你也都知道的啊!」盛疏庭觉得自己无比委屈。 「嗯,是啊,所以我们假设嫂子回心转意,你真的愿意往后余生就只跟她一人相伴吗?」 「我愿意!」盛疏庭不假思索地回答。 第78页 「你还是好好想想再回答吧!离婚的这几个月也没见你一直吃素啊,你要是真能吃素两个月,我就信你。」 「那我们就打个赌!」盛疏庭还不信了。 「好,赌!外面也挺冷的,咱们别在这冻着了,各回各家吧!」王志把盛疏庭推回了她的车里。 关车门的瞬间,王志说:「我就赌你无论如何都追不回池思岫。」 第37章 我反悔了 跨年这天晚上戴青是真的喝大了, 次日早上睁开眼甚至想不起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池思岫虽然坚持到了回家,但整体情况也没比戴青好多少。 她用自己最后的意识完成了摘假髮片和美瞳的动作,到卸妆洗澡那一步时, 只觉得天旋地转, 再站一秒都会倒地的程度。 于是她连脸都没洗, 就直接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戴青和池思岫脸上的妆容都一片狼藉。 俩人发懵地面对面坐着,共同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戴青的记忆只到跨年钟声响起的时候, 她和池思岫在舞台上拥吻。 她揉了揉自己巨痛的头,半真半假地说:「我好像断片了, 只记得最后在舞台上表演的事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吗?谁把我扛回来的?」 戴青的说辞给了池思岫灵感。 「我也只记得最后在舞台上表演的事了, 怎么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店里的员工把咱们送回来的?」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还好对方忘了,不然多少有些尴尬。 「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吧!」 「算了, 还是先卸妆吧, 你看你的脸,跟小花猫似的。」 「没事,你先洗澡,我去煮汤,你洗完刚好汤煮好了,我再去洗。」 两人推搡的工夫戴青的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话的是逢春的经理。 戴青皱眉:「多大的事不能发微信。」 「老闆, 逢春这儿收到个闪送, 电话留的是咱们前台的电话, 收件人是池小姐,我, 收不收呢?」 头脑仍有些混乱的戴青没太明白经理的意思。 「为什么不收呢?什么东西啊?」她打开手机的扬声器。 「发件人是盛总,盛疏庭,闪送的东西是大提琴,额外还有张卡片。」经理如实说。 「你读一下卡片上的内容吧。」池思岫说。 「呃,好吧。」经理大概是不情愿地展开了卡片,一字不差地读道,「to岫岫,新年快乐,送给你的新年礼物,落款是盛疏庭。」 「能拍张琴的照片吗?」池思岫问。 经理迅速拍了个照片发到戴青的微信里。 果然是池思岫落在家里的那把琴。 把原本就是她的东西物归原主,在盛疏庭的眼里居然也算得上是新年礼物,多少有些可笑了。她不知道盛疏庭又打算玩什么花招,不过琴是她的,她没道理不收。 「收了吧,我改天过去拿。」 「不用不用,还折腾什么了,我再叫个闪送直接送老闆家里!」 「那麻烦你了。」池思岫把手机还给戴青,「也不知道盛疏庭抽什么风,跨年这天忽然想起给我送大提琴了。」 不等两人进一步探讨,池思岫的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松岩打来的。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电话怎么这么多!」 昨晚松岩也醉得厉害,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酒醒第一件事就是给池思岫打电话。池思岫接通后按了公放。 「岫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松岩上来就是诚挚的道歉。 池思岫和戴青四目相对,两脸懵逼。 「我昨天真的是喝多了,我现在根本想不起来我昨晚为什么会做那种事!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喝酒了,岫岫你原谅我吧!」 池思岫还是没明白:「所以,你昨天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电话那端,松岩沉默了片刻。 「所以你还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我昨天用你的手机录了你跟青姐在逢春的合唱,然后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发了上去……结果……要不你自己去看看?」 池思岫赶紧挂断电话,打开小视频软体。 在确认视频内容之前,她先被视频惊人的播放量惊呆了。 这条松岩无意间录下的视频,播放量居然远超她既往的每一条视频。 而之前增长稳健的粉丝量忽然有了质的飞跃,直接跨越百万大关,甚至还在疯狂飙升。 所以说那条视频到底有什么魅力?怀揣着疑问,池思岫点开了那条视频。好信儿的戴青也凑了过来。 注意点都集中在跨年拥吻这件事上的两人已经彻底忘了她们还曾共用同麦克风合唱歌曲的事了。 松岩人虽醉着,但有「人形云台」之称的她手还是稳的,录制视频的角度也刚刚好,从视频的角度来看,戴青随时可能在唱下句歌词之前碰到池思岫的嘴。 所以为什么会火呢?池思岫歌唱得普普通通,戴青虽然唱得好,但网络上戴青唱歌的视频要多少有多少,这个视频的亮点在哪呢? 真相大概只有一个。 视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俩人谁都不敢抬头,生怕对视上气氛更加尴尬。 摸着良心说,池思岫还挺喜欢这个视频的。理性地想想,有了这条视频,她的gg费肯定要涨了。 「我,我去煮汤吧……」 第79页 「那,我去洗澡。」 两人迅速找好理由,一个去浴室,一个去厨房。 煮汤是藉口,池思岫的真正目的是看看评论的风向。 果不其然,这条视频的亮点是她和戴青的互动,那些既往暗戳戳表示戴青和池思岫好嗑的人终于不用再自我压抑,拿着官方糖的证据扬眉吐气。 还有些从前没听过池思岫或者戴青的人慕名而来,表示自己有了新墙头。 网友纷纷表示,大概是嗑到了真情侣。 准备煮汤材料的池思岫陷入了沉思。 池思岫煮好醒酒汤,戴青刚好洗完澡,一头长髮立立正正地包裹在白色毛巾里,浅杏色的浴袍里还穿了件白色的吊带睡裙。 「你去洗吧!」戴青接过池思岫的醒酒汤,往厨房走。 「和你商量个事可以吗?」池思岫有些犹豫地问。 戴青单手拿着汤碗,另一手用勺子轻轻搅动,任由热气和酸气都往外蒸腾。 「干嘛这么客气。」她舀起一勺汤,浅尝了一口,颇为惊讶地说,「这汤是水果味儿的啊,还蛮好喝的。」 「嗯,用山楂和橙子煮的。」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戴青喝汤的同时不忘追问。 池思岫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岔过去了,没想到戴青还记得,于是鼓足勇气跟戴青说:「你猜咱们俩唱歌的那个视频为什么火了?」 戴青一口汤差点呛进气管,笑道:「为什么呢?」 看她的反应池思岫就知道戴青心里明镜儿似的,可她还是上前一步,轻轻拍打、抚摸着戴青的后背,浅笑道:「因为网友猜测我们之间有猫腻。」 「嗐,网友就是这样,看别人谈恋爱比自己谈恋爱还来劲儿,尤其是那种同性之间的,带些禁忌感。」戴青话里的意思是希望池思岫别太在意这个事。 可池思岫不仅在意,还要反覆强调。 「似乎也是个办法,说不定能早日达成千万粉丝的成就呢。」池思岫在戴青身侧小声说。 声音虽小,但字字清晰,戴青听得很真切。 「什么,怎么个办法?」戴青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瞪圆了眼睛望着身旁晕出烟燻妆却并不难看的池思岫。 「就是,我们要不要迎合大众的口味,他们觉得怎样好看就怎么来。」池思岫拿走了戴青手中的碗,随手放在旁边的台子上。 「像昨天那样吗?」 池思岫点点头:「或者更新奇、更亲密一点……」 似乎是为了配合此时的言语,池思岫刻意往前凑了凑。两人脸对着脸,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她的主动让戴青头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拘谨。 戴青故作淡定地抿出了一抹风情的笑意,食指点着池思岫的胸骨,轻轻推了推:「这样不好,人不能靠着说谎谋生。万一被扒出来,这叫诈骗!昧着良心的钱咱不能挣。」 池思岫摇头,顺势握住了戴青的手。 「说谎是不对的,我们不能说谎,真实的才好看。」 戴青还没反应过来,池思岫便已握着她的手,挪到自己胸前。 「你还记得你那个提议吗?我后悔了。」 戴青紧张地抽手,却发现如今的池思岫再也不是刚认识那时纤弱的模样,握着她的手格外有力。配着她此时浓厚的妆容,不像什么善类。 「你,后悔什么?」不知怎么,戴青竟觉得有些刺激。 「就是我刚搬进来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很想吃葡萄么?当时我说,不行。但现在,我后悔了,我觉得你的提议可以。」 戴青头有点疼,不知道是宿醉的后遗症还是此时爆炸的信息来得过于突兀。 「你是说,你同意我当时说的,只保持身体上的关系,却不产生任何情感?」 池思岫握着她的手,缓缓转移到自己的腰部,让她搂着自己。 「原谅我当时年轻,觉得这是个馊主意。现在想想,身体的交融不也是很不错的事情么?」池思岫几乎和戴青贴在一起。 不对,这逻辑不对。 戴青努力捋清自己混乱的思绪:「明明前不久你刚说过,我们是世界上最不合适的人。你说过你身体不太适应那件事的……仙女妹妹,你是被夺舍了吗?」 「人是会变的,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说过,我还年轻,可以有很多选择,很多改变。」她的双臂攀上戴青的脖子,学着电影里的模样用牙齿轻轻研磨戴青的下唇,「那件事上,我也想尝试着改变,但我需要有人教我。」 她说得诚意满满,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 「这种事情,没有乱教的。」戴青佩服自己坐怀不乱的毅力。 「不乱教,一本正经地教,因材施教地教。」池思岫贴心地帮戴青褪下杏色的浴衣,只露出里面白色的吊带睡裙。 两人的紧紧贴在一起。池思岫的体温略高些,温热顺着肌肤缓缓地渗进戴青的身体里。 戴青承认,她有意志力,但不多。 理智已经被慢慢腐蚀,锈得一塌煳涂,一弹即碎。 身体像只看到罐头急不可耐的小猫咪,烦躁地期待着主人尽快开罐。 池思岫没给她留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噙住她的唇,然后轻柔又细腻地吸吮着,学着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片子的模样,引诱着戴青身体里的野兽。 她的唇像浸了蜜的花瓣,甜得戴青喉咙发紧。 第80页 她跟着她,缓缓地挪动身体,从客厅,到卧室。 原本克制的跟随逐渐变成主动的进攻,若即若离的试探逐渐变成难以分割的融合。 衣裙凌乱地散落一地。 完全暴露于空气之中后,池思岫的温度逐渐凉了下来,对于燥热的戴青而言触感格外讨喜。 两人循规蹈矩地,按照正常的步骤,一点一点顺利地进行着。 池思岫并非戴青想像中那么生涩,有些老练竟是连她都惊讶的。 这一切如同磨盘,细密地,一圈又一圈地重复着。 时间流逝,终于,池思岫硬着头皮问了句:「你怎么还不开始呢?」 第38章 春节到了 「你怎么还不开始呢?」 戴青没有回应。 那头野兽又被她逐渐关回笼子里。当池思岫的体温变得不再那么炽热, 她忽然想起不久之前池思岫和她说的,每次的痛苦与不适。 池思岫是个情感完全正常的人,即便她并不喜欢这件事, 却愿意配合她, 只能说明池思岫是喜欢她的。如果她卖乖地收下, 就显得过于卑劣了。 毕竟,她不是个情感正常的人。池思岫能给她她想要的,她却给不了池思岫想要的。 为了让一切顺其自然, 戴青思考了几秒,然后幽幽地问她:「不应该是你吗?」 池思岫愣了片刻, 随后缓缓分开。 「你难道不是……」池思岫有些怀疑地望着戴青。 「我当然不是!」戴青立即明确否认,「上次玩游戏你也在, 应该知道我跟伏若安的事。你是在视频上看过伏若安的, 你觉得我们俩如果曾经在一块儿,我会是1?」 池思岫忽然觉得言之有理。 「那你招惹我干嘛呀?」池思岫忽然有些委屈, 「我这样的, 你看哪里像1了?」 戴青大脑飞速旋转,抓起她的手:「你指甲很秃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注意到,你指甲剪得非常干净。」 「那是因为我演奏大提琴的时候手指要按弦,不能留长指甲啊!」池思岫没想到这也会引人误会。 戴青失望地摇摇头:「这么一看,我们还真的不太合适。」 池思岫这口气非常难平。 她长唿口气,小声问:「要不我试试?虽然我从来没试过, 但人总有第一次。」 「不行, 既然我们是纯粹的身体关系, 我不想当你的实验田。」 「刚不还说要教我的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荒唐话?明明是你要我教你!但我没想过你是零基础啊!」戴青抗拒地把池思岫推下床, 「你去洗澡吧,这件事以后再议吧!」 不管戴青同不同意, 氛围已经彻底没了。 「那,那要不,我们一起洗个澡?」池思岫提议。 说不定在洗澡的过程中,两人酱酱酿酿,很快就能再有感觉。 「我刚洗完,头髮还没干呢!我不要。」戴青毫不犹豫地拒绝,直接往书房的方向走。 书房是家里看不到浴室且距离卧室最近的房间。 池思岫有些失落地进了浴室,整个人的状态还没彻底恢復正常,于是只开了淋浴,人站在浴室柜前对着镜子发怔。 或许她应该想办法找回自己网盘的帐号,再重新温习下当年看过的视频,只不过这次的关注点大约要换个角度了。 正当她回忆着自己网盘里大概有哪些类型的「教材」时,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戴青大概以为池思岫在洗澡,水声笼罩之下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因此只是克制,并没有完全静音。 绯红迅速染上池思岫的脸颊,然后顺着耳根直到脖子。 她想着自己要不要也试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那种对外物入侵的恐惧始终笼罩着她。 她怕再继续听下去自己会越来越不对劲,于是赶紧走到淋浴下面,把水温调低了些许。 今天应该是没机会了。 她洗好澡出了浴室,恰巧戴青过来。她随意地裹着浴袍,满头湿发贴在身上,看着有些凌乱。 脖子上湿乎乎的,不知道是汗还是头髮上的水。 「要不要把头髮吹干?别受凉了。」池思岫问。 戴青摇头:「我再洗个澡。」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池思岫和戴青都相敬如宾,没再提那天的事,连睡前服务都恢復了最初的读文献。 有次戴青和松岩喝酒,戴青再三纠结,最后还是选择性地和松岩说了那天的事。 松岩露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神情。 「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么?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还收手了呢?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把?你要是真不行我给你发几个小电影,你学习学习!」 戴青白了她一眼。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肤浅!你觉得我是不行吗?」 松岩点头:「不然呢?」 戴青沉默了几秒,最终直接说出了自己想说的:「我是觉得,她喜欢我,她是真的喜欢我。」 松岩嫌弃地皱眉:「你是在凡尔赛吗?」 「我当然不是!」 「所以你是铁了心不想喜欢她呗!」松岩敛住不正经的神色。 戴青苦笑:「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说实话,我是不理解你的。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分明很喜欢她,你怎么就咬死了自己不喜欢她呢?」 第81页 戴青长嘆口气:「我很了解我自己,现在这种暧昧的关系还好,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是情侣关系,我怕我没法给她一个正常伴侣可以给的情感回应。这样的亏我吃过一次了,不想再吃了。」 「所以是你亏欠伏若安?」松岩立即敏感地想到了伏若安。 戴青立马抗拒地用酒堵住了松岩的嘴:「今天不提这个名字,将来如果必要,且时机恰当,我会详细给你讲我和伏若安的事的,今天讨论的主题是池思岫。」 松岩不情不愿地放下酒杯。 「行吧,我们说池思岫。」 话题转换回来后,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松岩已经满脑子都是伏若安了。 「你怎么就这么确认,你和池思岫的未来,会跟你和那个谁一样,都走向同样的结局呢?说不定池思岫就是那个对你来说不一样的人,你总想帮着岫岫做各种尝试,改变,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敢先改变下自己呢?」 戴青被松岩教训得一怔。 「我这个应该是没法改变的吧?」 「你怎么知道就没法改变呢?而且岫岫需要的情感回应可能和某些人是不一样的,你怎么知道自己是没法回应她的呢?」 「我发现,你好像是个情感大师。」 「这都是很基础的知识。」松岩得意地坐正了身子。 「你说得对,我不能一直把自己困在过去的失败里。好歹我应该坦诚地都告诉她,把决定权交到她的手里。」 戴青说得潇洒,到了操作层面上却一拖再拖,始终没能跟池思岫坦承一切。 这一拖就拖到了春节前夕。 像逢春这种酒吧,即使到了农历年也是无法休息的,戴青会给员工发往日五倍的薪资,并按春节期间上班的日子予以补休。 毕竟在中国人的传统思想里,春节不放假是丧尽天良的。 戴青原本计划着和往年一样,独自在洛城过年,没想到在小年夜的时候接到了戴妈的电话。 遥想上一次跟戴妈通电话还是母亲节。两人平日的互动就只是偶尔发发微信,戴青按季度给妈妈转钱。 戴红刚没的那段时间,戴青曾经努力尝试过做个戴红那样的女儿,但失败了。她可以努力模仿戴红的行为,但原本横亘于她和父母之间的距离却从没缩减,于是她的所作所为不仅让她,也让二老十分尴尬。 几次失败的相处后,戴青干脆破罐子破摔,又回到从前的状态。她能做的,除了定期履行义务般的问候,就是保证家里足够的物质需求。 她和家人的关系就像一条丑陋的疤,大家都本能地迴避,尽量不去触碰。 所以戴青一如往常地说她在洛城的生意过年也不打烊,不方便回家。 她以为戴妈会和往年一样,默许她不回家的行为。可这次戴妈在沉默后,小心翼翼地说:「你今年还是回家吧,你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见一面少一面。」 戴青也沉默了。 在一众孩子里,奶奶是最疼戴红的。如果戴红还在,无论洛城这边有什么重要的事绑身子,她也一定回回家看奶奶的。 「那,那好吧。」戴青极勉强地同意了。 打从同意了回家的事,戴青便时常恍惚地发呆。池思岫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几回,最后戴青犹豫着说:「我今年过年,可能要回家。」 池思岫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愁的,戴青的父母总归不会像池远那样。 她一拍脑袋,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自己在家过年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放心回家吧!」 戴青这才想起,如果她回家了,池思岫要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过年。 她忽然灵光一闪,有个一举多得的办法。 「想不想去东北的二三线城市过个年?」 「嗯?」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跟我回家过年。」 池思岫惊了,俩人关系还没确定呢,就跟着回家过年,这样真的好吗? 「你该不会是一直被家里催婚,所以想着拿我当相亲的挡箭牌吧?」池思岫合理猜测。 戴青原本并没那么想,她只是希望能有个人帮她分担下回家的尴尬。另外,她也是真的不放心池思岫一个人在洛城过年。 「所以,你要以我女朋友的名义和我回家?」戴青慢条斯理地问。 没等池思岫回答,她便点点头,自问自答地说:「倒是个挺不错的思路。」 「还,还是不要了……」在见家长的这件事上,池思岫是有些心理阴影的,「我不是很擅长应付长辈。」 「巧了,我也不是很擅长,我们两个一起刚好有个伴,你没说不行那就是同意了。」戴青根本不给池思岫插话的机会,一改往常民主的态度,强势地替池思岫做了决定,然后便找出最大支的行李箱,去衣帽间收拾东西了。 池思岫呆立在原地。好好的一个春节,怎么就忽然要见家长了呢?尤其是,两人还没来得及确立关系。难道在搞定戴青之前,要先搞定她的父母?简直是社恐人群的噩梦,池思岫立时觉得压力山大。 第39章 回家路上 除夕前一天的早上, 戴青开车带池思岫回春阳老家。从洛城开往春阳要十个小时左右,戴青怕池思岫旅途无聊,提前备了许多零食水果、糕点辣炒, 春节的回家旅程堪比春游。 池思岫特意没吃早饭, 上了车就开始吃东西, 还时不时餵戴青几口。 第82页 车上放着欢快的音乐,防止司机犯困。 「这么远的路程为什么不坐飞机或者高铁呢?开一天的车多累。」池思岫一边啃鸭脖一边问。 「那要不咱俩换着开?」戴青被鸭货的香气诱惑了。 「我没开过高速。」池思岫委婉地拒绝了戴青的建议。 「相比洛城市区的交通状况,高速简直是傻瓜模式。」 「那要不我待会儿试试?」池思岫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辣油。有戴青坐她旁边, 她心里是不慌的。 「好啊,就是不知道陪练费你打算怎么结。」戴青脸上的笑逐渐不单纯。 池思岫假意用纸巾擦嘴, 实际是想掩饰自己脸上的侷促。 「我可以试着当1的。」她含混地说。 「什么?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戴青赶紧调低了音响的音量。 池思岫也不知道她是真没听到还是诓她再说一遍, 但她现有的勇气余额肯定是无法支撑她再说一次了。 「从洛城到春阳, 如果是飞机要多久?」她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飞机一个多小时吧,高铁不到三个小时。」 「时间这么短?那为什么不坐飞机或者高铁呢?」池思岫一不小心又拐回了最初的话题。 「你没经歷过春运吧?」 池思岫摇头。她是土生土长的洛城人, 又在洛城念的大学, 根本没机会经歷春运。 「春节前后到处人山人海,出行的体验很差。」 池思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也在新闻上看过关于春运时火车站的镜头,人挤人的场面确实很壮观。 「你上学的时候经歷怕了?」池思岫问。 「主要是这次回家决定得太突然了,我没抢到票。」戴青诚恳地说出了最真实的答案。 池思岫有些无语。 「说起来,我其实只经歷过一次春运,是在我念大一的时候。那年春节戴红在外地拍戏, 没法回家, 见我没抢到回家的动车和卧铺, 说要帮我买机票, 被我拒绝了。我那时候年纪小,叛逆又不懂事, 别人对我好我偏不接受,结果硬是在火车上站了十多个小时回的家。」 戴青边说边彻底关了音乐。 池思岫很有眼力见地递过来一瓶水。 「你肯定是没坐过绿皮火车。」开车无聊,为了防止犯困,戴青忍不住给她讲起十多年前的旧事,「绿皮火车车票虽然便宜,但慢得要命,那种听都没听过的小站也要停。如果有卧铺,在车上睡一觉时间过得也快,但我当时只有站票,被挤得透不过气,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池思岫迷茫地望着戴青,不太能想像绿皮火车里瀰漫着熟食、方便面、体味和二手菸的混杂味道,也不能想像着明明已经人挤着人了,卖花生饮料矿泉水的小车还能顺利穿过一节节车厢。 和戴青比,她确实从小娇生惯养,全然没吃过生活的苦。 「回家后戴红打电话问我站十多个小时回家难受吗?我嘴硬说还行,挺一挺也就过来了。她生气地挂断了电话。后来我再回忆这件事的时候才想起来,戴红上大学后,头两年回家,为了能用上学生证的半价票没捨得买卧铺,也是站了十几个小时回来的。之后每年春节,如果她不能和我一起回家,就会提前帮我买好机票,把一切都安顿好。」 池思岫和戴青认识也快半年了,戴青向来不爱提戴红的事,难得她今天心情好,愿意给池思岫讲戴红的事。 「戴红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吧?」池思岫问。 想到这些,池思岫有些替戴青鼻酸。 「嗯,好到可以用完美来形容。」戴青的情绪甚至比池思岫还要稳定些,「她是最孝顺的女儿,最体贴温柔的姐姐,最贤良淑德的妻子,如果没放弃她的事业的话,她应该也会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演员。」 但这样的人却因为一个渣男自杀了。 池思岫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但很快,戴青忽然话锋一转。 「正是因为有这么个优秀的姐姐,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在长辈们眼中,格外不懂事。」 原来戴青说刚才那些话并不是为了缅怀戴红。 「其实这不怨戴红,也不怨我父母,我自小就是个性格比较恶劣的孩子,不乖,叛逆,不爱说话,说话也跟吃了炮仗似的,和谁都不亲近,大家都说我像只养不熟的狼。我青春期的时候,连爸妈都不爱多跟我说话,偏偏戴红,圣母心泛滥,非要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无论我多不领情,她都一如既往地对我好。」 「那你和戴红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那时候的我自私到了极致,只觉得戴红很烦,不想她把精力和心思放在我身上。我的心里只装着我自己的事,其他人和事,一点都装不下。」 池思岫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顺着她的话聊下去,戴青每次说的都会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我现在仔细想想,和其他人比,戴红已经是家里面和我关系最好的人了。」 戴青把车开进了服务区。 「你,要去卫生间吗?」池思岫问。 明明上高速才一个多小时。 「你知不知道,有的人情感会比正常人要淡漠些?」戴青所问非所答地说。 「嗯?一种心理障碍吗?」 「倒也不算,我去看过心理医生,几种比较常见的心理障碍还会有些额外的表现,我都没有。我只是单纯的,比正常人情感冷漠一些。」 第83页 池思岫茫然地望着她,非常不理解她所说的情感冷漠,具体是怎样的表现。 戴青调了调座椅靠背,让自己的坐姿更舒服些。 「就比如,我小时候爸妈出差,有时候会一走好几个星期,戴红会非常想念他们,但我只会觉得没有他们在旁边唠叨非常的开心。」 「小孩子可能都会这样吧?」 「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当我再大一些,开始面临谈恋爱的问题后,我发现我从来没像小说或者电视剧里讲的那么爱。一开始我也觉得没什么,直到后来有个人点醒了我,她说我这样是不正常的。再之后,就发生了戴红的事。」戴青顿了片刻,讨好地哀求池思岫,「能不能允许我抽支烟?你要是觉得味道讨厌,可以先不下车。」 「没关系,看在过年的份儿上,允许你放纵一回。」 戴青和池思岫都下了车。 今日风大,戴青点了好半天的烟都没点燃,最后烦躁地把烟又收了回去,摊摊手说:「看来老天也不想让我抽。」 池思岫轻轻握住了戴青冻得泛红的手指。 「戴红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个我自小就知道。所以她去世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的日记。」 「你在里面找到了渣男恶行的证据?」 戴青笑着摇头:「你当这是悬疑电影呢!」 池思岫不太高兴地噘噘嘴,松开了戴青的手,插回大衣的口袋里。 「那是我第一次看戴红的日记,里面没有记录完整的事情,都是些零散的心情碎片。」戴青靠在自己的车上,脸上依旧挂着笑,却更像是讥讽,「直到看了日记我才知道,她抑郁症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发现自己情绪不对后挣扎了很久,但每次真的要放弃生命时都因为我犹豫了。」 戴青那双狭长的眼睛有些哀怨地望着池思岫,两人四目相对。 「她在日记本上写过很多次,如果她走了,谁来照顾我呢?在她眼里,我是个永远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 戴青始终凝视着池思岫,看她的反应。短短的几句话已让池思岫眼圈泛红,眼眶中蓄的泪随时可能溢出来。 「你看,你一个旁观者都要哭了,而当时的我没流一滴眼泪。」 戴青继续往下讲:「戴红的事给了我很大的冲击,但不是情感上的。我没法像我爸我妈那样哭得撕心裂肺,我当时甚至还能特别理智地筹谋报復渣男的计划,并且可以做到不表现出任何的悲伤。」 她想了想,解释说:「也许是因为,原本就没多少悲伤吧,更多的是愤怒和懊恼。也是从那天开始,我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正常。」 她用她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池思岫的脸颊,温柔地说:「你现在认识的,是戴青2.0版本,这个版本的戴青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缺陷,所以一直在认真地模仿拥有正常情感的人类,想学着戴红做个孝顺的女儿,温柔的姐姐,甚至是个优秀的老闆。虽然有点四不像,但我似乎就该是现在的模样。因为时间久了,我已经基本忘了我从前的样子了。」 「这就是你说的,你应该不会喜欢我的原因吗?」池思岫握住戴青的手。 她的手,热得有些发烫。 戴青点头,释然地笑了:「说出来之后好像确实轻松些。」 「说了这么多话肯定渴了,回车里喝点水吧!」池思岫边说边要绕回副驾驶的位置。 戴青回握住她的手,不放她走。 「我建议你再慎重地考虑下之前的决定,对我这样的人产生情感是件很可怕的事,你回陷入无尽的痛苦。」 池思岫笑了:「我的每个决定,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愿意当你的葡萄,是预想过后果的决定。」 第40章 回家过年 如果两人没在服务区讲故事耽搁那么久, 或许就不会在出关之后赶上高速的大堵车。 池思岫虽然没见识春运的火车站,但春运的高速公路她算见识到了。 拥堵的长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几十分钟了车挪动得都没她熘达着看热闹的距离远。两人起先还能靠吃东西解闷, 但吃到后面实在是太撑了, 连水都喝不进去了。 两人原本预计四点多抵达春阳, 经这么一堵天都黑了俩人还在高速上缓慢地驾驶。 池思岫记得出发前戴青说晚上要回家和她爸妈一起吃晚饭,此时眼看着要到了晚饭的时间了,竟没有一通催促的电话或简讯。 车上闲来无聊, 池思岫忍不住胡思乱想,戴青和家人的关系一定十分微妙。要么是父母仰人鼻息对戴青十分忌惮, 要么就是因为戴红的事对戴青有所怨念。 电视剧或者电影里不是总演么,手足死了一个, 父母会对另一个说,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结合着戴青之前讲的,她自小感情淡漠又叛逆, 父母多半是不喜欢她的。 臆想着戴青在家里的冷遇, 池思岫不禁有些心疼她。 「应该很快就可以到家了。」 池思岫发愣的工夫,戴青已恢復了时速120公里。 「嗯?」神游的池思岫没听清她刚才说了什么。 「是困了吗?困了就睡会儿吧!」戴青有些心疼地看了眼跟她折腾了一天的池思岫。 池思岫摇头:「不困,我陪你聊聊天吧!」 戴青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池思岫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想话题。 第84页 原本一路上戴青话还挺多的,但距离春阳越近,戴青就越沉默。当戴青把车开进一处别墅区, 就基本没再说话。 「你是回家不太高兴吗?」池思岫小心翼翼地问戴青。 戴青摇头:「就是有点紧张。」 她停在一栋别墅后院的车库外, 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 车库的捲帘门便自己开了。戴青熟练地泊好车,这时才见一个六十来岁的大爷缓步从楼梯上下来。 池思岫猜, 这个大爷应该就是戴青的爸爸。之所以脑中冒出大爷一词,完全是因为戴爸无论是斑白的头髮还是气质穿着,都非常大爷。 「回来啦?」大爷背着手,在车门外站着,身体习惯性地左右摇晃着,「你妈在楼上呢,你是不是还……」 大爷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咽了回去。他纳闷地看看戴青,又望了望从副驾驶位下来的池思岫,难以置信地问:「你带秘书回来了?」 池思岫知道自己不该笑的,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尽管她及时捂嘴,还是发出了一点点声音。 「磨蹭什么呢?怎么还不上来?」女人的嗓门十分洪亮,略微有些尖锐刺耳。 拖鞋落在台阶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池思岫看见一个穿着蓝色珊瑚绒居家服的中年女人扶着扶手走了下来。 相比「大爷」,女人要年轻漂亮得多,虽然素颜且穿着土气,但皮肤状态和茂密的头髮让她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 「爸,妈。」戴青拘谨地叫人。 戴妈看着乖巧站在戴青身旁的池思岫,也有些纳闷。她养育戴青三十多年,至今没见戴青带朋友回过家。 「这位是……」戴妈显然不像戴爸那么唐突,等着戴青主动介绍池思岫。 往常说话怼人比谁都利索的戴青回家之后竟变得支吾扭捏。 池思岫受不了戴妈一直拖着长音,不等戴青的反馈,直接挽着戴青的胳膊,自我介绍道:「我是她女朋友,池思岫。」 空气忽然静得恐怖,下楼梯的戴妈一只脚悬在半空忘了落地,左右摇晃的戴爸也忘了晃动身子。 连戴青都诧异地望着池思岫,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要说是她的女朋友。 池思岫无辜地蹙起了眉头:这难道不是回来前说好的吗?她明明记得就是这么决定的。 两人对视着用目光往来交流了几个回合,最后戴青举手投降,点头承认:「嗯,她是我女朋友。」 「女,女性朋友?」戴妈结结巴巴地问,给她一次改口的机会。 「睡一张床的那种女朋友。」戴青澄清。 戴爸戴妈的脸色明显十分难看。 「戴青,你跟我过来。」戴妈黑着脸转身上了楼。 戴爸皱着眉,不太高兴地说:「非得刺激你妈呢,就说是普通朋友能怎么着!」 池思岫拉了拉戴青的衣袖:「要不,我陪你去解释吧?」毕竟误会的源头是她。 「家里有饭吗?」戴青问戴爸。 「有,你妈给你留了饺子。」 「饿了吧,先吃点饺子。」戴青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边走还边提醒,「你小心点,这个楼梯稍微有点陡,装修公司设计得不是很合理……」 「你妈就留了你一人份儿的饺子!」 「没关系,我不饿。」戴青带着池思岫上楼后,直奔厨房,从冰箱里找出饺子后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微波炉旁,戴妈给戴青留了碗蒜酱。戴青知道池思岫不吃生蒜,于是又用辣椒油和酱油给池思岫调了碗蘸料。 「你先在这儿吃饭,我去去就回。」 安排好池思岫后,戴青才上楼去戴妈卧室听训。 饺子是牛肉馅的,皮薄馅儿大全是肉,池思岫吃了四五个就饱了,剩下八九个应该还够戴青的。 踱步过来的戴爸见池思岫吃了几个就聊筷子了,好信儿地过来问:「怎么,不好吃啊?还是不放心戴青没胃口?」 倒还真都不是,她纯纯是被纯肉馅的饺子腻住了。 「是不是好奇戴青和她妈唠啥呢?」 池思岫望着戴爸,心想明明是你比我更好奇吧?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要不我带你偷听一下?」戴爸的目光始终很飘忽,不愿直视池思岫。 池思岫非常确定,此时戴爸一定非常想扒门缝,又怕事情败露被戴妈骂,因此迫切想找个人帮忙背锅。 「这样不好吧?」池思岫非常善解人意地顺着戴爸的话说了下去。 戴爸立时喜笑颜开,但还要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是不好,但谁让你想听呢,你是客人,又是青青对象,这个忙我还是得帮的。」 戴爸欢快地脱了拖鞋,把拖鞋拿在手上,还提醒池思岫也要脚步轻点。 两人来到主卧门口时,戴青和戴妈正吵得激烈,隔着门都听得清楚。 「你不说你当时是一时煳涂吗?我以为你改好了,你怎么又带个女孩子回来!」 「我说的一时煳涂,是指和她在一起是一时煳涂,不是说和女孩子在一起是一时煳涂。」戴青心平气和地解释。 戴妈被她气得直掐人中。 「戴红已经走了,你还这样,你让我怎么活?」戴妈带着哭腔嘶吼。 「妈你小点声,别把奶奶吵醒了。」 「我都不想活了我还怕吵醒她?」 「怎么就不活了呢?现在日子多好,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呗。」 第85页 和戴妈相比,戴青淡定得有些不合时宜。 「我想怎么活?我想抱外孙女,你让我抱吗?」 戴青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地说:「如果你实在想要个外孙女,我研究研究怎么能合法收养一个女儿。」 「抱来的算怎么回事,我生了俩闺女,怎么一个外孙女都抱不上呢?」 「你指望着我就是抱不上啊!」 「我不指望你指谁?」 戴青心想:爱谁谁。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结婚就是在坑别人。」 「那,那你哪怕一夜情呢?你在酒吧,就一个看的过眼的男的都没有吗?」 戴青被亲妈的前卫惊到了。 「妈,要不你就当我绝经了吧!」 门外的池思岫都被她逗笑了。 戴妈被她气得没话,只能坐在床上哭。戴青不会哄人,只能任由她哭,时不时地递张纸巾。 「还要听吗?」池思岫小声问戴爸。 「她哭不了多久。」戴爸胸有成竹。 果不其然,三五分钟后,戴妈的哭声便停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人家小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你可别去毁人家!」 门外忽然被点名的池思岫有些受宠若惊。 「我是指望不上你了,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嚯嚯别人家的闺女。」 池思岫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嚯嚯」了。 「您怎么好像没有阿姨那么震惊呢?」池思岫问旁边一起吃瓜的戴爸。 「哎,其实我跟她妈心里都有数,青青这孩子也就这样了,你看她哭,其实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就是忽然挑破了,逃避不了,有点憋屈。」 池思岫发现戴爸看上去虽然「晃晃悠悠」不怎么靠谱,但似乎还是个蛮有智慧的人。 「走吧,戴青估摸着是快出来了。」 戴爸带着池思岫下了楼,然后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姑娘,你随便坐!」 池思岫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等戴青下楼。 不得不说,戴爸对戴妈和戴青都十分了解,果然没几分钟戴青就下来了。 见池思岫在客厅,戴青温柔地问:「这么快就吃完了?」 不止吃完了,还扒了门缝。 戴青原本是打算去餐厅收拾碗筷的,结果看到餐桌上剩了大半的饺子,立马把池思岫喊了过去。 池思岫如释重负,赶紧小跑去了餐厅。 「吃不惯吗?我要不要给你煮碗面条?」 池思岫摇头:「我在车上吃太多了,还没饿呢!」 戴青拿起池思岫的筷子,夹起个饺子,蘸了下刚才帮池思岫调的蘸料,咬下半个,丰富的油汁顺着横断面往外溢。 「我妈包的饺子确实有点腻。」戴青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给她留了一碗蒜酱。 「你……都不用换个筷子么?那个蘸料也是我吃过的。」池思岫低头扯着衣摆,小声说。 戴青笑了,沖她招招手,待她走进后贴在她耳边用气声说:「你也是我吃过的。」 池思岫不太高兴:「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吃到了!」 戴青浅笑:「还不让人过个嘴瘾了。」 池思岫搬个餐椅坐在戴青旁边:「上次给你吃你不吃,小心下次被我吃掉。」 「哟哟哟,好大的口气!」戴青边吃饺子边嘲笑。 池思岫安静地看戴青在那吃饺子,良久,才小心翼翼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第41章 大年三十 池思岫的道歉让戴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 我说我是你女朋友的事。」池思岫的声音小得像蚊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明明记得回来前我们是说好的……」 戴青捏了捏她通红的耳垂:「我想起来了, 我确实说过的, 是我忘了。」 「阿姨很生气吧?」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池思岫勐地抬头, 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每次我爸都会在门外偷听的,今天你在,他总不好把你一个人扔在楼下吧!」 池思岫很佩服戴青的推理能力。 「我在门外听阿姨哭得特别难过, 大过年的我给她添堵了。」 「她堵不堵我也不可能真给她生个外孙女啊!」戴青失笑,「趁着她身体好, 早点说透了也是件好事。不然真等她到了我奶奶的那个年纪,想说都没法说了。人总不能一辈子自欺欺人。」 「我是太冷漠了吗?」 池思岫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是冷漠, 这叫通透。」 「假装信了。」戴青把饺子吃光后自觉地洗好碗碟, 放进橱柜里。 「颠簸了一天累了吧,走吧, 上楼睡觉。」 池思岫以为戴青会专门为她准备间卧室, 没想到她竟理所当然地把她带进了自己的卧室。 「这样,是不是不好?」池思岫嘴上拒绝,双腿却诚实地跟着戴青进了卧室。 「我妈不知道你来,没有为你准备房间,只能委屈你了。」戴青的语气一点诚心都没有。 两人先后洗了澡。 习惯了没门的结构,家里忽然有了门池思岫还有点不适应——如此一来她就没法看戴青洗澡了。 池思岫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变得格外变态, 羞恼地红了脸, 握着吹风筒的手加了力度, 不小心将风挡推动了一格。 第86页 「想什么不正经的事儿呢?」对着化妆镜涂抹化妆品的戴青调侃地问。 「风, 风吹的。」池思岫心虚地说。 「可不像呢!」戴青拧上面霜的盖子,走到池思岫身前, 拿过她手里的吹风筒,「我帮你吹,保证不吹你的脸。」 池思岫头髮又密又长,吹头髮是个很费功夫的工作,因此她搬了个凳子放在穿衣镜的前面,坐在凳子上慢条斯理地吹着头髮,还能时不时地透过镜子偷瞄梳妆檯前护肤的戴青。 「你给我吹头髮,不是应该站在我的身后吗?」池思岫的脸更红了。 她此时的高度和角度,视线刚好与戴青深v的领口平齐。 戴青为什么永远唿之欲出?池思岫看得精神紧张。 「我又不是理髮师,为什么要站在你身后呢?我就喜欢看着你的脸。」 「可你站着比我高那么多,也看不到啊!」 「低头就能看到了。」戴青的手指轻轻颳了下她的鼻尖。 池思岫紧张地屏住唿吸,生怕自己唿出的热气会被戴青领口处暴露的冷白皮感受到。 戴青很快就吹干了池思岫前面的头髮,为了能更好地吹到后面的头髮,戴青上前一步,池思岫感觉自己几乎要贴上了。 她小心翼翼地喘着气,心脏已经跳到了喉咙。 肩带从戴青的肩膀滑落,大半个都露了出来。 池思岫仿佛听见戴青在和她说话,但在吹风筒的嗡鸣声中,她有些听不清。她本能地向戴青靠近些许,恰巧,戴青也在向她靠近。 池思岫,不小心地,撞入了一片柔软。 一股热气「噌」地一下涌了上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发烧,体温起码有38度。 「帮我提一下。」 池思岫终于听清了戴青的话。 她的意思应该是要她帮忙提一下肩带。 池思岫的手,触上了戴青的手臂,指尖轻轻勾起纤细的肩带,指甲轻轻地从戴青的皮肤划过。 手指滑到锁骨时,池思岫后悔了。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难遇,她怕稍纵即逝。 毕竟这是人生头一遭啊! 她指尖一斜,肩带再次滑落。 戴青有些惊讶,关了风筒正想揶揄几句,只见池思岫强势地握住了她的手,连带着吹风筒一起按在镜子上。 戴青这回是真的惊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池思岫已有了下一步动作。 她霸道地隔着睡衣咬了上来,舌尖灵巧地画着圈圈。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戴青低咛了一声,然后便迅速将声音吞了回去。 那短短的一声仿佛给了池思岫鼓舞,让她加大了动作的幅度。 理智仍在线的戴青轻轻地挣扎着,低声说:「不,不行,我爸妈的卧室在隔壁。」 「我们可以声音小点。」 另一边的肩带也被咬了下来,此时的池思岫在戴青眼中有些疯狂。 在重力的作用下,脱离了支点的睡裙缓缓向下滑动。 「别,不要,我怕我控制不住……」戴青推她,却推得毫无力道,仿佛欲拒还迎。 她一边拒绝着,一边用声音引诱她。 「你看,我就说,我控制不住嘛……」戴青的声音被凌乱的唿吸切得断断续续。 她的声音原本就偏哑,听上去仿佛已经歷过一场苦战。 池思岫很想让她的声音再细碎些,前所未有的征服欲和成就感笼罩着她,她好想知道,要怎么做才可以看到戴青皮肤绯红,神情迷乱的样子。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当年为了盛疏庭学习的那些教程,这不马上就要用上了? 只不过换了个角度。 她不顾羞耻,将脸埋在她的腰间,说出了这辈子最不淑女的话:「姐姐,求求了,我想弄哭你。」 戴青人麻了。 这是她在逢春捡的小白花吗?她的小白花怎么会说出这么……这么刺激的话。问题是,还说得挺有礼貌的。 她不行了。 就在她决定缴械投降的剎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青青,我用不用给你搬个加湿器过来?」外面的戴妈问。 「不,不用,很湿了!」戴青紧张地推池思岫,这次是真推。 几个月的健身很有成效,池思岫紧紧地箍着她,不肯放手。 「春阳比洛城干多了,你现在感觉不到,明天早上起来肯定得嗓子疼,我去给你拿个过来吧。」 「不用,真的不用。」戴青有口难言。 池思岫倒是很开心,仿佛已经窥见其中的乐趣了。 「您休息吧,我都快睡着了,不用折腾了。」戴青昧着良心,满口谎话。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戴青总算稍微松一口气,但下一秒,又立时全身肌肉紧绷,手一松,吹风筒掉在地上。 「青青,你屋里什么动静?」 「没,没事,我刚才不小心把手机碰掉了。」 「屏没碎吧?」 「没碎,没事……」 屏没碎,她要碎了,她要被池思岫折腾碎了。 所幸自那之后,戴妈没再出现在门口,池思岫达成了自己预想中的成就,很开心。 夜半三更,两人又洗了一次澡。 这回俩人是一起的。 说到底戴青是有点懵的,明明是她一直惦记着把小白兔吃掉,怎么到头来居然是她让小白兔吃了? 第87页 当事情发展到很难控制的时候,她尝试过一次挽回,但锻鍊了几个月的小白兔远比她想像中更有力气。 她没忍住发出了质疑:「咱们俩是不是反了?」 池思岫没太明白。 「你喜欢上面?」 戴青以为她明白了,点点头。于是两人稍微调整了一下,可没想到调整之后并没改变事情的本质。 她干脆直白地把事情挑明了。 池思岫愕然:「你不是说你不行吗?」 戴青气死,你不行,你全家都不行!姐姐那是心疼你好吗? 「姐姐可以……」 「不,姐姐你不行!」 戴青再次被控制住。 她觉得池思岫就是揣着明白装煳涂。不过总体来说,体验还是不错的。 戴青揉搓着池思岫青葱般的玉指,忍不住啧啧称赞:「不愧是音乐家的手,果然,很不一样。」 她妩媚的笑配着此时的情境,让池思岫很想再重复一次刚才的成就。 「那要不要,再好好感受一次。」她贴着她,舌尖轻勾她的耳垂。 戴青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她再乱来。 「以后机会多得是,饶了你开了一天车的老姐姐吧!」 「既然是开了一天车,就要开满一天,起码要到早上六点呢……」池思岫娇娇地磨她,没有手,就用身体的其他部位。 「仙女妹妹,你不对劲,你不该是这样的仙女妹妹。」戴青又被诱惑了,身体本能地向她靠近。 「那应该是怎样的仙女妹妹?」 「应该委婉些的……」 「委婉的都饿死了。」 池思岫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 「我有个疑问。」戴青忽然想到了什么,「这算睡前服务吗?要计费吗?」 「不用,是免费的义务劳动。」 …… 两人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池思岫奶奶地腻在她怀里,迷迷煳煳中一双小手也不怎么老实,似乎还想再追加一场。 戴青任凭她如何撒娇,也不肯答应。 此时的戴青浑身酸痛,也不知道是昨天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累到了,还是昨晚折腾得勐了。 岁月不饶人啊,她这老胳膊老腿的,跟二十岁的年轻小姑娘实在没法比。 不过她还是很难相信,这个看上去和小白兔一样乖巧温顺的小姑娘,怎么到了夜里会忽然换了副面孔。 尤其是,小白兔明明跟她说她不行的,怎么换了个地方忽然就行了呢?难道是洛城的风水和池思岫犯沖? 满腹的疑问还来不及问,戴妈便敲门催她起床了。 「青青,还睡呢?你小姑和浩浩表哥来了,就等你吃午饭呢!」 戴青倒吸一口冷气,推了推池思岫:「仙女妹妹,这回真的要起床了,我家亲戚都来齐了,再不出去我妈可能会进来掀被窝了!」 「嗯?」池思岫终于醒透了,一想到马上要见一屋子人,社恐的毛病不由得犯了,「我可以不出去吗?在你的卧室藏到他们走。」 「长得这么漂亮还怕见人吗?」 「昨天不就把事情搞糟了么?」池思岫委委屈屈地低着头。 「没有的事,确实是我想让你假装我的女朋友,让我爸妈死了催我结婚的心。」 戴青话语中的「假装」二字,无意间刺痛了池思岫。 嗯,假装的。 她乖巧地换了件戴青帮她挑选的红毛衣,化了个淡妆,乌黑的长髮在脑顶挽了个大大的丸子,然后跟着戴青出了卧室。 戴青简单跟池思岫说过家里的情况,如果戴红在世今年大概要三十六七了,因此戴爸戴妈实际年龄都不年轻,戴青的姥姥、姥爷和爷爷都已去世,只有年近九十的奶奶和戴爸戴妈住在一起。 戴妈是独生女,戴爸还有个妹妹,按照惯例,每年过年小姑一家人都会来戴青家过年。 池思岫天真地以为除了戴爸戴妈和戴青奶奶,就只用多见小姑和表哥俩人。事实上,当她跟着戴青走下楼梯,来自客厅的喧嚣让她脑仁生疼。 有小姑自然会有小姑父,有表哥就会有表嫂。表哥比戴青大两岁,响应国家政策生了三胎,所以此时此刻一楼的大客厅里,三个小朋友连跑带喊玩得不亦乐乎。 昨晚的快乐一点都不剩,只剩眼前的修罗。 她拘谨地跟在戴青身后,埋头不敢迎上那些因为好奇而投向她的目光。 「这是我在洛城的朋友,池思岫,没来过春阳,刚好我回家,就带着她一起回来玩了。」戴青编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戴妈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归位了。戴青还算有良心,没当着一家老小的面直接出柜,让她下不来台。 池思岫腼腆地跟大家摆了摆手。 「这是我小姑,退休教师,我姑父,退休前在银行工作,表哥,自由职业,表嫂,医院的护士。那边的三个小朋友是我的外甥外甥女,就不一一介绍了,他们跑一跑估计你就分不清谁是谁了。」戴青环视一圈,「奶奶没下楼?」 「待会儿饭好了再叫她,这儿太吵,她血压又该高了。」 成功把戴青叫出房间后,戴妈便和小姑去厨房忙活了。小姑父和戴爸坐在沙发上,一人手里一支烟。 戴青不太高兴地过去掐灭了戴爸的烟:「屋里还有小朋友呢,要抽菸去外面抽!」 第88页 被管束的戴爸也颇为不悦:「说得好像你不抽一样!」 「我戒菸了!」戴青得意地抿了抿唇角。 「那你就是妒忌,看我俩抽你心痒痒!」戴爸不情不愿地把烟揣回口袋里,小声碎叨,「从前家里有小朋友也没见你不让我抽菸啊,现在忽然有公德心了!」 池思岫脸一红,知道戴青是怕她不喜欢烟雾缭绕的环境。 戴青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小姑父也不得不把剩了大半截的烟扔到菸灰缸里。 「青青哪天回来的?过年放了几天假啊?」小姑父没话找话。 「昨天回来的,放了7天假。」 小姑父的问题库里大概就是那么几句,接下来就该问工作累不累,收入怎么样了。 戴青和小姑父聊天的工夫,表嫂凑了过来,问池思岫:「你是不是网上的那个网红?是思岫啊。」 池思岫诚恳地点头。 「哎妈呀,我还是你粉丝呢!」表嫂热切地跟池思岫聊了起来。 闲着无聊的表哥也凑过来,顺着两人的话往下说,同时瞄着那边和长辈聊天的戴青。 戴青心里惦记着池思岫,敷衍几句就回来了,表哥瞅准时机赶紧上前搭话:「青青现在搁洛城还开饭店呢么?生意咋样?」 「嗯,还凑合吧,勉强够我花在乐队上的钱。」戴青随口应付。 在洛城这些年,她从没跟家里透过底,只模煳地说她在洛城开饭店,具体饭店叫什么名字、多大规模,从来没跟任何家里人说过。 「要我说啊,你那个乐队不挣钱还天天往里搭钱,真是没什么维持的必要,有那个钱还不如多开几家分店,把买卖做大!」表哥摆出一副为了戴青好的模样。 戴青没搭茬,坐在池思岫身边,旁若无人地问:「饿了吧,要不要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不是要吃午饭了吗?」池思岫问。 「那都是我妈催咱俩起床的伎俩,等饭做好怎么也要一两个小时呢。」 「我不饿。」池思岫摇头,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一般不怎么容易感受到飢饿。 表哥似乎并不在意戴青冷淡的态度,依旧自顾自地跟她叨咕着,说到最后意图已经十分明显,就是想让戴青拿点钱给他做买卖。 「现在春阳串吧可火了,每天晚上排队都得排几个小时,不可能挣不到钱,等我挣了钱了肯定连本带利的都还你……」表哥口若悬河地讲着。 戴青起初还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讲些餐饮业要具备的最基本的知识,到后面,表哥恨不得让戴青立马给他转帐时,她终于沉下脸,不再回以温和的笑容。 「岫岫,你去厨房帮我妈打打下手。」 忽然被点名的池思岫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顺地按她的话去做了,只不过没有立时去厨房,而是站在个戴青看不见的角落,继续听他们后面的谈话。 「如果我没记错,两年前我妈刚借了你两百万吧?」戴青转头望向戴爸,「他还了吗?」 戴爸没敢吱声。 「那两年形势不好,最近这不是经济形势又復甦了嘛,你放心,我这回挣了钱保证连带着上回的一起还。」 池思岫知道,戴青不介意那一两百万,她是不喜欢被当成人形提款机。 「那如果这回又赔了呢?过两年再借吗?」 「呸呸呸,说什么呢,买卖都还没干呢咋能先想着赔?好运都从嘴里说没了!」 「你不说也没见你挣到钱啊!」戴青毫不客气地回怼。 表哥憋红了脸:「戴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姐夫搞垮之后姐夫家的钱都进了你的口袋,你现在老有钱了!」 原本只想怼表哥两句的戴青听到「姐夫」二字一下就火了:「姐夫?什么姐夫?害死我姐的男人吗?」 表哥意识到是自己失言,心虚地没敢接话。 「虽然和你说你也未见得懂,但渣男的钱最终流向了该去的地方,我一分都没拿,我现在花的都是我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买卖挣的钱。」戴青深吸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在大年三十跟他们吵。 「青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也有颗上进心,想挣点钱嘛!」 「从当年我姐刚出道的时候你就有这颗上进心了。」戴青嗤笑,语气平淡地说,「当年我在洛城,你在春阳,我姐给了咱们各两百万,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从那两百万开始的,你呢?你的两百万呢?我姐婚后你还一直找她拿钱,要不是为了你她频频跟那个人渣开口,她会始终觉得自己比渣男短半截?」 「青青,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说得就好像是我家浩浩给你姐逼死的!」小姑父听不下去,出来帮表哥说话,「你姐的事还不是因为她心理素质差,一点小事都承受不住?」 「你这真是装不到几分钟就现原形了,还以为你现在年纪大了成熟点有点红红表姐的样儿了,可倒好,还是当年那个白眼狼,一点长进都没有!」表哥见亲爹过来声援,也有了几分底气。 池思岫有些火大,上前两步想冲过去帮戴青说话,但想到戴青刻意支开她,大概就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家丑」吧。 「戴青,长辈们说得一点没错,你就是那个白眼狼,心里一点亲情都没有,要是红红表姐在,她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发达不知道拉扯家里人一把!」表哥依旧用他匮乏的语言反反覆覆地攻击戴青。 第89页 戴青浅笑,拿出自己二十岁时的行事作风:「那你就想办法盼着她起死回生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清楚。」 表哥立时哑口无言。 偷听了许久的池思岫长嘆口气,原来不止她的生活一地鸡毛。 她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彼时戴妈和小姑都在忙活着,菜已经备得差不多了,小姑一个人看两个炉灶,戴妈负责蒸箱、烤箱和空气炸锅。 「我能帮点什么吗?」 池思岫细弱的声音,几乎被厨房设备的噪音掩盖。 戴妈见她来了还有些惊讶:「你来这儿干啥,回客厅里等着就行!」 「我帮忙干点什么吧!」 看厨房的备菜不难猜出小姑和戴妈要准备一大桌子菜,仅有两个人实在很难忙活过来。 「要不,你跟我扒蒜吧,俩人扒能快一点。」戴妈递给池思岫一兜蒜。 戴青家别墅的厨房很大,以玻璃门相隔,玻璃门以里是中厨,玻璃门以外是西厨。戴妈把小姑一个人留在中厨区,带着池思岫坐在玻璃门外的小板凳上,围着垃圾桶扒起了蒜。 池思岫娴熟的扒蒜动作让戴妈刮目相看:「你这手可真不像会干活的,戴青说你是音乐家,还开过音乐会呢!」 池思岫觉得戴青给她吹得过了。 「小时候家里办着玩的,没多少含金量。」 「嗐,普通人家哪办得起音乐会!」 池思岫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好像在炫富,但她总不能说,当年那个音乐会完全是他爸为了让她勾搭女总裁设的套吧? 「青青跟我说了,你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豪门千金,家里在洛城有钱有地位。」 池思岫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传说中在洛城有钱有地位的池家,还要跟戴青借钱还债。 见池思岫没搭茬,戴妈自顾自地说下去,完全不肯让「话」落在地上。 「我知道我这话不该说,但我看你是个好孩子,怕你被青青耽误了。」戴妈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蒜,「青青这个孩子啊,她从小就跟别人不太一样。她跟谁都不亲近,看见长辈也不主动说话,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戴妈口中的戴青倒是和现在的戴青判若两人。 「她上中学的时候,有次跟家里闹别扭,离家出走,红红为了找她差点出了车祸,我跟她爸都要吓死了,结果青青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多管闲事。她姐担心她的行为在她眼里居然是没事瞎操心,当时我和她爸就觉得这孩子挺可怕的,将来容易闯大祸。」 戴妈的语气,仿佛从十几岁的戴青身上就看到了连环杀人犯的潜质。 「可她也没闯什么大祸。」池思岫并不认同。 「那还不是因为红红!要不是因为红红一直照顾她,感化她,后来还……」戴妈哽咽了片刻,然后继续说,「就是红红的事让她变得还有点人味儿了。」 池思岫内心一震,她眼里那个温柔体贴,凡事格外为别人考虑的姐姐在亲妈眼里怎么会是个连「人味儿」都没有的女儿。 「说句不该说的,你就不怕青青和你在一起,是图你家的钱吗?青青这个孩子,是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的!」 池思岫再次被戴妈的话震惊到。 「您怎么知道她不会喜欢任何人呢?」 戴妈笑了:「我的女儿我还不知道嘛!她上学的时候,凡事都让人不顺心,但就有一点好,不早恋。后来她的同学都结婚生孩子了,她还不谈恋爱。我和她爸去洛城看她,撞见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勾缠不清,我偷偷去找那个女孩,问她是不是在跟青青谈恋爱,她跟我说她们不是恋爱关系。」 池思岫几乎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可我当时觉得她们就是恋爱关系,也没信那个女孩的话,以为是青青不让她承认的。」戴妈剥蒜的动作慢了下来,「一开始我跟她爸都不能接受,但红红的事后,青青行事变得越来越怪,我跟她爸是彻底不懂她了。我当时想着不管她跟谁吧,能好好活着就行,于是就自作主张地去找了那姑娘。」 戴妈嘆了口气:「那姑娘还是一口咬定,她跟青青真的不是恋爱关系。她说青青不可能谈恋爱的,她情感淡漠,在她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任何一种情感。所以她才会在红红走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掉。」 「她那么诋毁您的女儿,您不生气吗?」池思岫忍不住问。 「生气的,当时跟她吵了一架,但回家仔细想想,忽然觉得,按照她的说法,青青自小以来的一切行为都说得通了。」 池思岫莫名地难过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 「我说这些啊,就是希望你能想好了,别像那个姑娘似的。」 「那个姑娘怎么了?」 好奇迅速盖过了忧伤,池思岫的眸子亮了一下。 「就挺难受的呗!青青完全不理她,任由她闹,作天作地的闹。但凡是个正常人看见那姑娘那么闹多少都会心软,但青青就是无动于衷,仿佛看她死在自己面前都不会有一丝的动容。最后那个姑娘绝望地出国了,乐队也不要了。」 池思岫此刻已百分百确定,戴妈提的那个人就是伏若安。 戴青和伏若安的故事就像一幅被弄得七零八落的拼图,凭藉着残存的随便池思岫勉强拼凑出故事的雏形。 「有时候想想,我都挺愧疚的,觉得对不起那姑娘。」 第90页 「我和她不一样。」池思岫温柔地笑笑。 伏若安跳火坑前,大概不知道那是火坑,但池思岫是明知道那可能是火坑,仍要头铁地往里跳。 「嫂子,蒜扒完没啊?我要炒蒜蓉了!」 要不是小姑忽然在厨房里叫戴妈,估计她还要再跟池思岫多嘱咐几句。 池思岫猜得出,戴妈应该是误会了,她多半以为戴青是看中了她家的权势和财力,才会选择跟她在一起。 她在厨房里跟着忙活到下午两点多。 戴青家人虽不多,但硕大的圆桌上摆得满满登登的。 池思岫终于见到了戴青的奶奶。 戴奶奶比她想像中要更瘦一些,戴着一副花镜,头髮白得很彻底,走起路来略微佝偻,但看上去还比较有精神。 池思岫过去跟她打招唿的时候戴奶奶慈蔼地笑着说:「红红带朋友回来啦!」 气氛霎时有些尴尬,池思岫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倒是表哥,非常自然地说:「那是青青的朋友!」 「哦,对,青青,我这上了岁数啊,说起话来嘴是嘴,脑子是脑子。」戴奶奶有些自责地笑笑。 从这句话听来,戴奶奶年纪虽大,但人一点都不煳涂。 池思岫有些想不通,刚和戴青吵过一架的表哥怎么这么快就恢復了最初喜笑颜开的模样,一口一个青青叫得亲热。 「他是怎么原谅你的?」 「他跟我要的钱我没给,但我给他家的三个小朋友一人包了二十万的红包,算是给他打个折扣吧。春阳这种级别的城市,大部分人的工资也就三五千,对他来说六十万够他挥霍一阵子了。」戴青语气中带着些许鄙夷。 「六十万对你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人心不足蛇吞象,明年估计再拿这些钱打发就不够了。」 戴青淡漠地笑道:「所以明年我不打算回来了。」 看戴青此时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戴妈形容中的模样。 那顿「年夜饭」不止池思岫吃得拘谨,戴青也是时刻紧绷着,没有片刻的轻松。 饭桌上的热闹不仅不属于池思岫这个外人,也不属于戴青。 饭后,戴青找出一瓶她特意从洛城带回来的红酒,偷偷拉着池思岫上了楼。 池思岫乖乖地跟着她,进了戴青卧室对门的房间。 从布置来看那应该也是间卧室,现代简约的风格和戴青的卧室如出一辙,只不过整体软装的配色更女性一些,也更有生活气息一些。书柜里摆满了书,衣柜里挂满了衣服,但梳妆檯前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戴青把红酒随手放在茶几上,然后伸手摸了摸沙发靠背。 「还挺干净的。」 茶几上也是纤尘不染。 池思岫站在戴青身侧,环视一周,最后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戴红的房间吗?」 戴青有些诧异:「仙女妹妹,你好像过于聪明了!」 「其实也并不难猜。」她顿了顿,「比较难猜的是,你为什么会带我来戴红的卧室。」 「因为这儿安静,没人会来打扰。」 池思岫不太明白,同样是卧室,为什么戴红的卧室会比戴青的安静。 戴青看出了她的困惑,笑道:「他们看见我进了这间屋子,多半以为我是来这儿缅怀戴红的,肯定不会来打扰。」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简易的开瓶器,熟练地抽出红酒瓶中的木塞。 「事实上,他们都高估我了,我只是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喝点酒。」她耸耸肩,自嘲地笑道,「他们总会间歇性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池思岫不知道话该怎么接下去。她环视一周,既没看到醒酒器,也没看到高脚杯。 「我去帮你拿杯子?」池思岫还以为她忘了拿。 戴青摇摇头。 「不用。」她不拘小节地坐在地板上,背靠沙发,对着瓶口直接喝了一大口,「直接喝就行。」 许是那口喝得太勐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溢出些许,衬着她白皙的皮肤格外妖冶。 池思岫有些惊讶——这很不戴青。在洛城,戴青喝酒都是很有仪式感的。 戴青不拘小节地用手背擦掉脸上的酒,然后又随手抹在她五位数的米色毛线裙上。 她眯着眼睛对池思岫笑,粉棕色的长髮慵懒地堆在肩膀上,眼中的倦怠宛若两人初识的那个夜晚。 她眼泛柔光地盯着池思岫,嘴唇微张,似乎在思索着要和她说些什么。 几秒钟后,她幽幽地说了句:「新年快乐。」 池思岫笑了,也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戴青沖她招招手,示意她坐过去,池思岫摇摇头,并没像往常一样顺从。 「我能参观下这个房间吗?」池思岫问。 戴青不知道这么个一眼可以望到头的房间有什么好参观的。 「这屋里放着的都是戴红的东西,戴红穿过的衣服,戴红看过的书,戴红拍过的写真,以及戴红的日记。如果你感兴趣,都可以看。」戴青又喝了口酒。 有了戴青的许可,池思岫毫不避讳地「参观」起来。 通过戴红穿过的衣服以及看过的书,池思岫心中已经初步勾勒出了戴红的画像。她一定是个极温柔细心,骨子里又有点小文艺的人。 越是心思细腻的人,越容易被自己的思绪束缚住,如同被困在茧中的蝶。 第91页 戴红的日记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书柜的最顶层,像一套精装的名着。 「一共十八本,她应该是从初中开始记日记的,工作后就基本没再写过,也是后来回归家庭后,闲着无聊才没事写点杂记。」 池思岫仰头望着那排日记,忽然想,如果戴红的生命不曾戛然而止,她的日记或许可以摆满一整面墙的书柜。 「如果你想看,可以拿回洛城看。」戴青看穿了池思岫的心思。 「这样不好吧?」池思岫常规地客套了一下。 「没什么不好的。我爸不会看这种东西,我妈不敢看,我试着看过……」她无奈地摇摇头,「勉勉强强只看了最后一本。真的看不下去,她的文字太矫情了。你要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分享给我。」 池思岫踮脚,试图先拿一本下来看。 「现在不行。」戴青制止了她。 「为什么现在不行?」 「因为现在,你得陪我,我不允许戴红分走你的时间。」她微微勾起的唇角格外妩媚,娇艷的红唇仿佛在念着勾人的咒术。 池思岫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脚,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戴青身侧了。她瞥了眼戴青瓶中的酒,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已经喝下去小半瓶了。 「你怎么这么喜欢喝酒呢?」池思岫从她手中拿过酒瓶。 「因为,」戴青眯着眼对她笑,唿吸中带着浓郁的酒气,「酒精使我快乐。」 池思岫双手握着酒瓶,仰头也喝了一口。 不怪戴青第一口酒从唇角溢了出来,头一次直接对着酒瓶喝酒的池思岫也很难做到文雅,血红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地滑向耳垂。 「我怎么没觉得快乐?」 她正想用手去擦,不想戴青竟先她一步。 温润的唇落在她的耳垂,她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吸吮,柔滑而湿热的舌尖轻轻地舔舐着。 池思岫稳住最后一丝理智,把酒瓶放回茶几上,然后用右手托住戴青的后脑,蓦地转头,强势地吻了上去。 戴青本想撩拨池思岫,看她面红耳赤的可爱模样,没想到真刀实枪地对上后,自己却占了下风。 她吻得她有些窒息,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就在戴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化在她怀里时,池思岫的手忽然不再用力,人也向后挪了些许。 戴青双眸裹着水雾,整个人看上去懵懂迷离。 她的唇刚刚从池思岫的脸颊滑过,留下一条红印,让容貌清冷文静的池思岫看上去多了分狂野和热烈。 「酒精真的可以让你快乐吗?」池思岫问。 「可以。」 「那除了酒精,还有别的可以让你快乐吗?」池思岫又问。 戴青凝视着池思岫,许久,唇角再次抿起个妖娆风情的笑容。 「你啊。」 她伸长手臂,攀上池思岫的脖子:「昨天的你,就让我很快乐。」 第42章 不欠什么 戴红的房间被戴青和池思岫折腾的一片狼藉。 借着酒劲儿, 戴青比昨晚更肆无忌惮。 外面是一茬又一茬的鞭炮和烟花,在震耳的爆裂声中,戴青不再压抑自己, 一声又一声让池思岫臊得浑身透红。 「快乐」过后, 两人颓废地靠着沙发, 继续喝刚才那瓶剩下的酒。 「我刚才不该喝那口酒,不该被你魅惑。」池思岫万分懊恼,觉得自己是被鬼迷心窍了, 才会在戴红的卧室跟戴青荒唐。 「其实也还好,如果戴红在, 她看了应该也是高兴的,她最怕的就是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但你不能让她知道, 你是因为欠了我的钱, 才愿意为我付出『劳动』的。」 后面的那句话,戴青是贴在她耳畔说的, 仿佛真的怕被戴红听到。 「不只是因为钱, 也觊觎你的身体。」池思岫忽地转头,趁其不备,浅啄了下她的唇。 戴青忽然来了兴致:「你不是说,你在这件事上体会不到任何乐趣吗?甚至还有些难熬。」 池思岫仰头,有些恼火地撒娇:「哎呀,原谅我年少无知。」 「我懂我懂, 是姐姐太好了, 仙女妹妹招架不住。」 「再说了, 从前和现在也不太一样。」 「那, 要不我们下次换一下,试一试?」戴青提议。 池思岫犹豫了。 她虽然已经感受到这件事的快乐, 但她不确定换一换之后,她是不是还能这么快乐。 「你是我的金主姐姐,怎么能劳烦您受累呢?」她腻腻乎乎地靠在戴青怀里。 恰巧此时窗外又炸起了烟花,两人同时望向窗外,暂时忘了方才的话题。戴青看了下时间,春晚才刚刚开始,距离零点还十分遥远。 「你喜欢春节吗?」戴青问她。 池思岫点头又摇头。 「小时候很喜欢的,因为热闹,大家都开心,我就跟着也开心。长大后就没什么感觉了,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日常生活中每年必须走过的流程。」 「我自小就讨厌春节。我讨厌热闹,讨厌亲戚间的客套,讨厌那些没有营养的聊天。所以我是长辈眼里那种最不懂事的孩子,不会主动打招唿,不会说吉祥话,甚至连收红包的时候都不情不愿。」戴青转头看着她,「我妈应该跟你吐槽过了吧?」 让池思岫去厨房帮忙,果然是戴青蓄意为之。 「那才是真实的我,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第92页 池思岫摸了摸戴青的脸:「如果血是冷的,摸起来怎么会这么温暖呢?」 「我讨厌那个冷血的我。你曾经问过,二十岁的我是什么样子。二十岁的我就像一条剧毒的眼镜蛇,没有温度,即使被放在怀里,也只会做出咬伤别人的事。」 「我跟阿姨聊天时她说在发生戴红的事后,你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戴青点头:「大概是她的噩耗让我忽然成熟了吧?」 池思岫并不认同。 她的手顺着戴青的脸颊向后滑,最后停在了后颈。她骑坐在她的腿上,揽着她的脖子,直面着她:「我不相信人会有一夜之间的转变。」 「人的内核是没办法因为一件事而发生瞬息的改变的。」池思岫努力让自己的言语更加严谨。 「我认识的你,是温柔的,善良的,敏锐的,善解人意的。你对我的观察永远很敏锐,你会避开让我尴尬的事,凡事都从我的角度为我考虑。一条蛇,再怎么变也不会变成一只长毛的萨摩耶。」 「雪橇三傻?」戴青皱眉,显然不怎么喜欢她的比喻,「就算是犬科动物,好歹姐姐也该是一只英俊威武、忠贞威武的狼吧?哪怕是白眼狼呢!」 池思岫有些无语。 「好,狼,整天惦记着吃小白兔的狼,可以么?」 戴青笑了。说起来,大灰狼倒是被乖巧温良的小白兔吃个干净。 「我想说的是,」池思岫用额头抵着戴青的额头,「你的善良和敏锐从来都没变过,只不过从前的你把自己装在冷血动物的躯壳里,用错误的表达方式让别人都误解了你。」 戴青失笑:「你说的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把自己装在乌龟的壳子里,哪怕是照镜子,也照不到自己。」 池思岫能感觉到,戴青的眉头再次高高耸起。 「为什么你每次的比喻都这么让人不喜欢?」 池思岫讨好地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蹙起的眉头。她轻轻捂着戴青的耳朵:「那些不喜欢的评价,就不要听了,毕竟也不客观。」 「就拿你那个浩浩表哥来说,他为你做过什么?为戴红做过什么?他怎么有脸一张口就跟你要两百万?而谁又见过一只白眼狼,会愿意随手给这种人六十万。」池思岫嘆了口气,「那可是六十万啊,我要拍五十多个gg才能赚到这些钱!」 戴青被她逗笑了。那个曾经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小仙女,如今竟然也拥有了自己关于金钱的度量方式。 「你就是那种,给我讲大道理时一个顶一百个,但到了自己身上,却总是连些最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 「你和戴红,从来就不欠他们什么啊!我爸好歹还养了我十几年,为了投资我在我身上花了好多好多钱,你那个表哥是替你们卖过命挡过刀还是怎么着?你对他,对他一家爱答不理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戴青很难不认同。 池思岫刚才说的一番话,和她二十岁时的想法一模一样。可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是不对的。他们是亲人,是斩不断的血亲,亲人之间是不该像商人一样只考虑付出和回报的。 戴红就是典型的,拥有这种思想的人,她的一生都被这些情感束缚住了。她为了亲情,为了爱情,不断地牺牲,到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捨弃了。 戴青时常想,或许上帝在创造她们这对时手一抖,不小心把所有的情感都倒进了戴红的杯子里,到戴青这儿,已经没有情感可以给予了。 如果没有这些情感的羁绊,此时的戴红不仅活着,应该还在舞台上熠熠生辉。 池思岫温柔地看着她,戴青那双乌黑的眸子,最深处是无尽的悲伤。 「没有感情的人,是不会悲伤的。」 她笃定,戴青没有她形容的那么冷漠。 戴青浅笑:「或许,你说的是有道理的。」 「所以,乖,以后不要乱听别人胡说八道,只听我的就行了。」池思岫拿出长辈的语气。 「那你来决定,待会儿我们要不要下楼,和大家一起看春晚。」 戴青虽然非常不想下楼,但千里迢迢赶回来一趟,如果整个除夕夜都躲在戴红的房间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现在不要。」池思岫果断地帮她下了个决定。 戴青有些纳闷地望着她。 「因为,」池思岫轻轻贴上她的唇,「我又想再来一次了。」 温柔禁慾的小妹妹一旦来劲儿了,还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呢! * 接近零点的时候戴青和池思岫才下楼,戴妈看着换了身新衣服的俩人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小姑笑着奚落:「你们俩可真会卡点儿,我正要去煮饺子呢!」 刚巧折腾了一晚上的池思岫也饿了,一口气吃了大半盘饺子。 池思岫撂筷子的时候戴青礼貌性地问了句:「吃饱了吗?」 池思岫摇头。 戴青有些惊讶,按理说此时的标准答案应该是吃饱了。 「那再吃几个?」 「不吃了。」池思岫憋着坏凑到戴青耳边,小声说了句,「手酸。」 戴青很气,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她的小白兔,彻底不白了。 这一年是戴红去世后,戴青过的最平静的一个春节。用钱打发了表哥后,表哥便一直笑脸相迎,说的全都是讨喜的话。 第93页 有池思岫在,戴爸戴妈也没法表达催婚的念头。 放在往年,哪怕戴青不回家,戴妈肯定也是要给她打通视频电话的,电话的最后多半要问她什么时候结婚生孩子。 有一年,戴青酒喝得多了,没能控制住情绪,直接在除夕夜顶撞戴妈:「你明知道我是个没有情感的怪物,干嘛还非得逼着我结婚,再连累一个人呢?」 谁想戴妈竟理直气壮地回怼:「结婚不是恋爱,不需要太多的情感。男的有几个能像结婚誓言里说的那样爱你一生一世,你这样刚刚好,婚后不用为你老公糟心,还能借他生个孩子。」 旁边的戴爸十分尴尬,深刻意识到自己就是个要孩子的工具人。 戴青无法理解戴妈对子嗣的执念。 初四早上,戴青要回洛城的那天,戴妈偷偷嘱咐戴青,既然决定了和池思岫在一起,就别再重蹈覆辙,不欢而散。 戴青点头,应和着说:「不会的,不会的。」 戴妈反问:「是不会分开,还是不会不欢而散?」 戴青答不上来,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池思岫肯定不会是第二个伏若安,但即便不是伏若安那么极端的人,就一定会有好的结果吗? 或许每个试图让她枯木逢春的,都会在一次次的失败后崩溃得放弃,这大约,是她的宿命。 和戴青回家过年的这段时间池思岫一直没有发新的视频,因此回洛城的路上她便跟戴青说,到家后她要立马换衣服化妆,直奔逢春。 「千洋和应子都不在,你过去打算录点什么呢?」 「你弹吉他唱歌,我给你打鼓点。」 「不寡淡吗?」 「不寡淡,我发现我的粉丝很喜欢在我的视频里看到你,尤其是单独只有我们两个的,播放量会非常惊人。」 戴青浅笑:「你似乎已经掌握流量密码了。」 「那你要不要也掌握一下,平时多发点我的视频?」 「我要流量干什么呢?我又没有债主。」 池思岫感觉自己被内涵到了。 「你不希望miss可以像从前一样火吗?」池思岫问。 戴青愣住了,她还真没这么想过。是人到了年纪,无欲无求真的不想火吗? 当然不是。 miss的几个人都过于成熟,从来不报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们年纪都大了,已经做不出现在年轻人喜欢的音乐了。像从前一样火,已经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了。」戴青嘆气。 「可我喜欢你们的歌,我不是年轻人吗?」 「你那是爱屋及乌,如果你不认识我,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听到miss的歌吧?」 池思岫沉默半晌,认真思考着反驳她的话。她想啊想,终于让她想到了。 「又有多少喜欢不是爱屋及乌呢?」池思岫一本正经地跟戴青争辩,「我的那些粉丝难道真的就都是认为我鼓打得好吗?我当然知道我有几斤几两,他们关注我,喜欢看我的视频,更多是对我的喜欢。」 「还有那些流量明星,粉丝对他们最初的喜欢可能是基于某一部作品,但能坚持看完他们的每一部作品难道不是因为爱屋及乌吗?因为这些人的爱屋及乌,让他们新的作品有了热度,被更多人看到,其中难免会遇到真的喜欢他们作品的人。」池思岫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很有道理,「这是个良性循环,你也可以这样。」 戴青被她的认真逗笑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才华,池远应该培养你做个经纪人的!」一提起池远,她忽然又想到了别的,「春节你连条信息都没跟家里发吗?」 「他不知道我这个手机号,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方才还侃侃而谈的池思岫忽然有些发蔫。 「忽略这个原因,你想不想跟家里通个电话,或者回去看看?」 在这件事上,戴青很难准确地揣测池思岫的想法。她自小对亲情看得就很淡,如果有池远那种极品的爹,她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但池思岫和她不一样,池思岫是个温顺善良的人,对亲情应该是有所眷顾的。 池思岫转头望向车窗外的街景,良久没再说话。 路过一所学校时,戴青忽然说:「这不是池以沫的学校吗?」 「这也是我的母校。」 「听说这儿挺贵的,而且对生源的选择十分谨慎。」 「嗯,入学前的面试挺难的,池以沫当时准备了好久。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当年入学面试的时候,我爸也放下工作,和妈妈陪着我准备了很久。我妈去世后的第四年,我爸要和我小姨再婚,他说他选择小姨是因为他觉得她能对我很好。在我爸公司出现危机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呢!」 她无奈地垂下头:「可是事情一步一步发展到现在,我甚至都不能确认,我小时候的那些幸福是不是假象,他对我的好到底是对商品的投资还是真心对女儿的好。」 「哎,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戴青故作轻松地感慨。 两人没过多久就到了家,池思岫正准备去厨房做晚饭,戴青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如果需要,你可以用我的手机给家里电话。」 池思岫纠结片刻,最后给她小姨打了个电话。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旁边急不可耐的池以沫抢走了电话。 「姐姐,我发现你和嫂子都非常的过河拆桥,怎么我给你偷完驾照你们就都不再来接我放学了呢?你这让我有理由怀疑,你们只是想利用我,根本不是爱我……」 第94页 她像个吵闹的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让池思岫很难插进话去。 「姐姐最近忙着拍视频,你等哪天见面,姐姐给你包个大红包。」 池以沫在电话那边兴奋地跳了起来,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疯狂地吹起了姐姐的彩虹屁。 「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视频里面超好看,我最喜欢你樱珊瑚色短髮的造型,简直美炸了,我同学都夸你漂亮呢,他们都羡慕死我了!」 池思岫没想到连池以沫的同学都看过她的视频,不过多半是池以沫强行安利给同学的。 「姐姐,你哪天还能再用那个樱珊瑚色的髮型录视频啊?你这次能不能配黑色的衣服?很朋克的那种,酷酷的!」 池思岫想着今天就要去逢春,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我今天晚上发的视频,就按照你说的来,怎么样?」 池以沫再次在电话那边又蹦又尖叫。 「姐姐你几点发视频?」 池思岫看了看现在的时间,以及预计到逢春的时间,跟池以沫说:「大概要十点多吧,答应姐姐,你明天早上起床再看好不好?」 「不要,我不看视频会睡不着觉!」池以沫任性地说。 「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的。」 「我不用长太高,比姐姐矮一点刚刚好。」 「池以沫,你最近有点不听话啊!」池思岫假装生气,试图震慑下池以沫,但池以沫完全不为所动。 最终俩人达成协议,池思岫尽量在十点前发视频,如果没能在十点前发视频池以沫就等着第二天早上再看。 「行啦,那你快点去准备录视频吧,我等着看你发视频!」池以沫非常贴心地说。 「嗯,你乖乖的,以后有时间姐姐再给你打电话。」 池思岫原本打算挂断电话了,池以沫忽然又叫住了她。 「等一下姐姐,妈妈让我帮她问一下,你要不要跟爸爸说几句话。」 「不用了。」池思岫直接挂断了电话。 在旁边听了半天的戴青笑着说:「你妹还是那么活泼。」 「小话痨一个。」池思岫把手机递迴到戴青手里。 戴青很扫兴地想,如果戴红有这么个妹妹,应该会很开心吧。 「为了不让你可爱的小妹妹久等,我们不在家做饭了,去逢春随便吃点吧!」 池思岫一想到池以沫肯定不会乖乖地十点去睡觉,爽快地答应了。 她按照池以沫的要求,戴了那顶樱珊瑚色的假髮,穿了身黑色的衣服。妆容是戴青倾情打造的,眼线和浓重的睫毛让她看上去格外妖媚。 这次的妆造,是她前所未有的特立独行。 「你确定,池以沫能认出这是她姐姐?」池思岫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相信我,凭我对那个小话痨的了解,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池思岫嘆了口气,姑且信了她。 两人到逢春时还不到九点,门口穿灰色马甲迎宾的小姐姐看到老闆带着池思岫来了,万分惊讶。 「老闆,你不是回老家过年了吗?你回来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是啊,但还不让我回来吗?」戴青笑着跟她开玩笑,「说,是不是我不在店里,你们背着我摸鱼了,所以看我突然回来大惊失色?」 小姐姐皱着眉,瞪了她一眼。 她沖戴青招招手,示意她附耳来听。 「是什么我不能听的商业机密吗?」池思岫纳闷地问。 「没事,商业机密也能说给她听的。」 小姐姐无奈地嘆了口气:「那我就说了,从除夕那天晚上开始,盛总每天都会来逢春,从八点坐到后半夜一点。」 逢春的员工都晓得,现在他们的准老闆娘是盛疏庭的前妻,从前每个月来不了几次的盛疏庭如今恨不得住在逢春,多半是想来跟他们老闆抢人的。 戴青望向池思岫,徵询她的意见。 池思岫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问:「所以她在关我什么事?」 「老闆娘霸气!」小姐姐对她竖起了拇指。 「瞎叫什么呢!」戴青用手指轻弹了下小姐姐的脑顶。 池思岫心里倒是美滋滋的,想着这么有眼力见的员工值得涨工资。 「对了,你去逢春后厨帮我煮碗面条吧,我饿了。」池思岫忽然支使起戴青。 出来时明明说好要试试逢春新出的海鲜饭的。 「你是在故意支开我吗?」 池思岫浅笑:「看破不说破嘛!」 「你没必要支开我的,我和你什么关系,她心里有数。」 「所以老闆和老闆娘是什么关系?」穿灰马甲的小姐姐问。 逢春门厅里的服务员齐刷刷地望过来。 「你的问题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吗?」池思岫假笑,挽着戴青往逢春的主厅里走。 她歪着头,附在戴青耳边,小声说:「她们对我们平时的体位,似乎有一定的误解。」 「也挺好的,总不能让他们掌握咱们的全部细节吧?」 两人说笑的工夫已进了逢春的大厅。大概是春节的缘故,逢春的顾客寥寥无几,因此池思岫一进逢春便看到了盛疏庭的侧影。 她极其自然地朝着她常去的那间卡座走去,对盛疏庭的凝望视而不见。 但凡她看一眼,都会发现,盛疏庭眼里更多的是迷茫。 第95页 她在逢春蹲了好几天了。 除夕当晚,她跟父母匆匆吃过晚饭后就回到了她和池思岫的家里。 那个家里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她一直以为池思岫是依附于她的菟丝花,事实上,是她不能没有池思岫。 她人生最充实,最快乐的两年,就是和池思岫在一起的两年。她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胡作非为,把最该珍视的东西弄丢了。 如果在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像珍惜生命一样珍惜池思岫。 她想着想着,忽然意气风发,开车去了池家。 到楼下后,她给池远打电话,说想见见池思岫。 池远有些无奈,告诉盛疏庭,即便是春节池思岫也没回家。 盛疏庭立时想到了戴青,于是驱车前往逢春。 她自信满满,以为会像跨年那天一样,来了就能看到池思岫。她发誓,这回无论池思岫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发脾气。她愿意卑微地讨好她,只求她能回来。 然而她并没等来池思岫。 初一那天,盛疏庭又来逢春了,和除夕一样一无所获。 初二,初三……来逢春守株待兔变成了一种惯性。 她知道,池思岫早晚会来逢春。 可池思岫真的来了,她却差点没认出来。 那个浅粉色短髮,化着浓妆踩着七八厘米高跟鞋的女孩,和她记忆中的池思岫截然不同。 乍一看,她还以为戴青有了新欢。 她诧异地目视着池思岫走去卡座,却没敢上前。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点害怕。 就好比自己最喜欢的一双小白鞋,被diy成了五彩斑斓的模样,她已经不确定自己身上的衣服还能不能搭上那双新鞋。 她安静地坐在那,桌上的酒,一杯接着一杯。 她看着池思岫在卡座那和戴青共吃一份海鲜饭,吃饱后补了个妆,和戴青一起站上逢春的舞台。 戴青抱着木吉他唱了首抒情的慢歌,池思岫坐在后面,温柔地看着戴青,跟着节奏敲击着鼓点。 盛疏庭无心欣赏她们的表演,只想着,哪怕是不经意的,池思岫能不能看她一眼。 戴青一共唱了三首歌,直到两人走下舞台,池思岫也不曾朝她的方向稍稍转头。 她的目光仿佛钉死在戴青的身上,其他的一切都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锥心的痛让盛疏庭眼眶有些泛红。 她见池思岫回到卡座,一口气喝光了整瓶酒,才足以鼓足勇气走过去。 戴青见她过来微微抬头,用手肘碰了碰池思岫。 彼时池思岫正埋头认真地剪辑着视频。 「岫岫,能聊聊吗?」盛疏庭怯怯地问。 池思岫头也不抬。 「不能,没看见我正剪视频呢吗?」 池思岫并不是刻意扫盛疏庭面子,主要是她答应了池以沫,要在十点之前发视频。 站在一旁的盛疏庭格外尴尬。 戴青有点想笑,但憋住了。 「就一会儿,我们聊聊吧!」盛疏庭低声下气地哀求。 池思岫这回干脆理都不理,只顾着忙活视频。 盛疏庭木桩一样伫立在那,仿佛铁了心,池思岫不跟她聊就不肯走了。 剪完视频的池思岫总算肯抬头看她一眼,嘴角噙着满不在意的笑:「想聊什么?」 这种无视的态度让盛疏庭心如刀绞。她宁愿池思岫对她横眉冷对,哪怕打她泼她酒,也比此时的淡漠要强。 「咱们去那边聊吧。」盛疏庭指了指旁边的卡座。 有戴青在,她总觉得不太舒服。 池思岫不禁笑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逢春,原本就是坐在那个卡座的,是跟你们玩游戏输了才被罚坐到这儿的。」 她弯弯的眉眼仿佛在提醒盛疏庭,半年前,是她为了和杨梦灵共度春宵硬是把池思岫诓到戴青这儿的。 盛疏庭此刻的心情已无法用懊恼来形容了。 「岫岫,虽然我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是想说,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犯了。」 「哦,我知道了,也信了,行了吗?」池思岫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 一时间盛疏庭不知道话要怎么接下去。 「你能不能先迴避一下?」盛疏庭直接跟戴青对话。 戴青纳闷地皱起眉:「怎么,你是怕情绪激动忽然下跪被我看到丢人吗?」 盛疏庭被她气得想掀桌,但控制住了。她哀求地望着池思岫:「你还能原谅我,和我回家吗?」 「不能。」池思岫语气淡淡的,也不肯跟她多说什么,让盛疏庭的独角戏很难唱下去。 「我真的知道错了!」盛疏庭红着眼睛,「从咱们上次见面后,我就没再找过任何人,每天下班就回到咱们的家里,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犯从前的错误了!」 池思岫不耐烦:「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信你。」 「那你可以跟我回家吗?」盛疏庭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池思岫不禁失笑:「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你了,不能。盛疏庭,你是过度沉溺于酒色,记忆力和理解力都出了问题吗?」 「可你说了你信我的!」盛疏庭委屈得哽咽。 「我相信你说的话,和我要跟你回家,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繫吗?我们已经离婚半年了,我都有了新的生活,你还没进入新的生活状态吗?」 第96页 「所以你的新生活,就是和她在一起吗?」盛疏庭不自觉地提升了音量,左手微微颤抖地指着戴青。 池思岫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问她:「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盛疏庭知道她是铁了心了,池思岫远比她想像中更坚定。 「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天!」 「在哪等?在这儿等吗?」池思岫问。 「你还会来吗?」盛疏庭问。 「会,当然会,但时间没个准儿,毕竟我只是老闆的朋友,在这儿表演纯属个人兴趣。」 「那我就一直在这儿等你!」 池思岫的脸上忽然挂了个神秘的笑容。 「逢春是开门做生意的,盛总这种在洛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每次来都只保证低消吧?」 盛疏庭不知道池思岫忽然说这种话是不是给她释放希望。 「我保证每天都是逢春的最高消费可以吗?」盛疏庭问。 「盛总记住你的话。」 池思岫拉着戴青,匆匆忙忙地走了。 她怕稍慢一步,就在盛疏庭面前笑出声。 「金主姐姐,你看,盛疏庭看我的面子答应每天来逢春消费,你能不能把她每天消费的三成当做给我的回扣,抵债?」 戴青感觉池思岫的算盘珠子都要打到她的脸上了。 「逢春嘛,我也是了解的,价格虚得吓人,绝对不止三成利。」池思岫挽上戴青的手臂,跟她讲道理。 「不用三成,全额!」 「那多不好意思!」池思岫先虚伪地客套一下,然后立即敲定,「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后悔哦!」 池思岫粗略地一算,按照逢春的消费标准,不出几天盛疏庭就能把她的债务还清了,甚至还能再帮她续上一年的「房租」。 那个冤大头前妻,倒也是有点用处。 正月初五,戴青说按家里老人的说法,破五,不宜出门,于是她在家里给戴青做了顿大餐,以弥补除夕夜那天食不知味的年夜饭。 正月初六,松岩从老家回来了,非要拉着戴青和池思岫去吃饭。 松岩选了戴青开的那家海鲜自助。 三人独占一间大包房,十分惬意。 松岩理直气壮地支使戴青:「作为老闆,是不是应该好好招待下顾客?波龙帝王蟹都尽情地往屋里拿,不要捨不得!」 戴青懒得理她,眼里只有池思岫:「你想吃什么?」 「生蚝肥吗?」池思岫小声问。 「肥的,而且新鲜。别的呢?」 「别的,你就捡你觉得这个季节还不错的拿就行。」 「嗯,那我就每样都拿点,你先尝尝,哪个好吃我再拿。」 看着戴青走出包间的背影,松岩不禁挑眉跟池思岫感慨:「青姐可真殷勤啊!」 结合她的语气和眼神,这句话明显是有深意的。 池思岫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最后生硬地说:「她这个人挺好的。」 松岩不禁瞳孔地震:「莫非这是传说中的好人卡?」 池思岫赶紧装煳涂:「什么好人卡?」 「你该不会还不知道那个老色狼惦记你很久了吧?」差了好几个进度的松岩还以为戴青和池思岫的关系仍停留在她逃,她追,她俩的窗户纸煳一堆的状况。 池思岫也不好意思说戴青已被她吃干抹净,只能羞涩地低下头,不再吱声。 松岩回忆起上次跟戴青喝酒时戴青的交代,以为戴青还在顾虑,没敢上手。 「太费劲了,青姐这人真完蛋。」 「她从前也这么费劲吗?这几年里遇到感兴趣的都不敢下手?」池思岫忍不住套话。 「打从我认识她,她就清心寡欲,在逢春那种环境里丝毫不被诱惑,男色女色都不沾。我和应子一度认为她可能想出家,远离红尘。」 「哦,看不出来啊,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可觉得她风情得很呢!」池思岫再次试探。 「都是假象。」松岩摇了摇手指,「你别看青姐骚话一套一套的,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就蔫。」 俩人闲聊的工夫戴青带着服务员回来了,松岩看着服务员托盘里巨大的龙虾帝王蟹,十分欢喜,立马忘了方才的话题,整个脑子都被馋虫占满了。 她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调了碗芥末酱油,先挑些可以生食的吃了起来。 服务员贴心地把首轮拿来的海鲜放进蒸锅里,打开计时器。 戴青坐在池思岫旁边,挑了一小块芥末,放在芥末碟里,问池思岫:「可以吗?」 「还可以再来点。」 戴青又挑了一小块,然后缓缓倒入酱油,用筷子轻轻搅动。 松岩一边吃,一边露出鄙夷的神情。 「岫岫又不是不会自己调,非得你在那献殷勤呢?」松岩一边拒绝一边撇嘴。 「她调的特别好吃。」池思岫温温柔柔地说。 嚯,还没吃呢就知道好吃?这难道不是恋爱的酸臭味? 松岩越发觉得俩人关系不寻常。 「我再去给你调个沾生蚝的料汁吧!」被夸的戴青忍不住想开屏。 「给我也调一个,多加小米辣!」松岩也申请得到姐姐的特殊照顾。 「自己调。」戴青给她个白眼。 松岩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痛失面子的松岩忙给自己找台阶:「不就是料汁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爱吃原汁原味的,不沾料汁!」 第97页 「那正好,给店里省调料了,不开饭店不知道柴米贵啊!」戴青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奸商!」松岩大声怒骂后立时转头小声问池思岫,「你们俩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池思岫装煳涂。 「你们俩是不是已经那什么了?」 「哪什么了?」尽管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池思岫还是认真地装煳涂。 「招吧,你们俩是不是已经搞上了!」 池思岫的表情明显已经僵硬:「搞什么?」 「搞对象啊!」松岩直截了当地点破。 池思岫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松岩的理解和实际情况还是存在一定偏差的。 「我和她,应该还不算恋人关系吧。」池思岫黯然垂眸。 她和戴青之间从没真正表白过,或许,也永远不会表白。戴青应该很笃定不会喜欢她,两人之间从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如果硬要说确立过什么关系,也只是她说她贊同了戴青的那个保持身体关系的提议。 松岩和池思岫之间完全鸡同鸭讲,她痛定思痛地说:「戴青,是真不行啊!」 此时恰巧戴青拿着调料进来,问:「我怎么就不行了?」 第43章 你不累吗 松岩一点没惯着她, 奚落道:「你哪不行你心里清楚!」 戴青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还以为松岩从池思岫那套出来些不该她知道的秘密。 「松美鹃,这顿海鲜你还想不想吃了?」 戴青再次喊出松岩的大名, 这一恼羞成怒的行为更是验证了松岩的猜测——戴青不行, 还没拿下。 「行, 我不说行了吧!我这总不能一边吃着戴老闆的,一边还寒碜戴老闆吧!」松岩瞥了眼戴青手里的两碗料汁,「你们俩一人一碗呗?」 戴青长嘆口气, 为了堵住她的嘴,忍痛递给她一碗。 池思岫把戴青给她调好的那碗放在两人中间:「我们用一碗。」 松岩觉得她们在羞辱单身狗。 此时刚好计时器响了, 松岩赶紧掀盖,开始了她今晚的干饭事业。 蒸了四五锅后, 池思岫基本已经饱了, 松岩却仿佛刚刚开始,又招唿服务员帮忙再拿点河蟹和烤鳗鱼。 池思岫从座位上站起, 说要去拿点甜点。 「你这就要结束了?不怪你瘦呢!」松岩有些惊讶。 「我去拿吧, 你跟我说你想吃什么就行。」戴青说。 「还是我自己去拿吧,刚好也熘达熘达消消食。而且我现在很饱,一时间也想不到吃什么,说不定到那边看到实物就忽然有食慾了。」 「那我陪你去吧。」戴青也起身。 「你俩是连体婴吗?」松岩一边抠帝王蟹的腿肉,一边揶揄。 「我自己去吧,我又走不丢!」池思岫无奈地笑笑。 松岩目送池思岫走出包间, 然后往戴青那边凑了凑。 「姐, 听说你还没拿下岫岫呢?」 「从哪听说的?」 「你说呢?」 「你怎么就知道你听说的是准的呢?」 「那你睡到了吗?」 戴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睡肯定是睡到了, 但和松岩理解的那个睡到了, 好像不太一样。 戴青的犹豫验证了松岩的猜测,她觉得自己已经百分之百掌握真实信息了。 「你看看你, 空长了一副色狼胚子,连只小白兔都吃不下!不过你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拿下就没拿下呗!姐妹难道没帮过你吗?咱姐妹才是自己人啊!」松岩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戴青虽然想反驳,但理不直气不壮。 「要我说啊,你俩还是差点氛围。」 「我求你,别再带人来我家喝酒玩游戏了,真不用!」 「什么意思!」松岩觉得自己被戴青小瞧了,「你当我是程咬金,只有那三板斧子吗?姐妹的花招多着呢!再说了,三十六计不是背下来就行的,得灵活应用,不同的阶段用不同的花招,现在你俩足够了解,已经不适合玩游戏那招了。」 松岩认真想了想,掏出手机,打开网盘,给戴青分享了个文件。 「你俩回家一起看个电影吧!」 一整晚了,戴青终于逮到了一个嘲笑回去的机会。 「你当我跟她没一起看过电影吗?」 「我的电影不一样,特别有氛围感,保准你能成事儿!」 戴青一个字儿都不信,甚至都懒得点开松岩发来的连结。 「我俩的情况你不了解,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我怎么不了解?你上次不是给我讲了吗?你这个人就是顾虑太多!」 松岩以为戴青是没自信。 「姐姐,你信我,岫岫绝对是喜欢你的,你虽然自己嘴硬但你绝对也喜欢她,是骡子是马你得拉出来遛遛。你俩回家一起看个电影,要是还吃不下她,你……我下次再去你开的饭店我自己买单!」 「你记住你说的话!」 松岩骤然沉默了。 还好池思岫终于端着甜点回来了,不然戴青真怕没法结束这个话题。 松岩的食量刷新了池思岫对她的认知,果然,不吃自助不知道一个人的食量有多可怕。她甚至怀疑,松岩回老家过年的这几天,根本没吃上一顿饱饭,所以回洛城后才回如同饿死鬼转世。 松岩一个人吃总觉得略微尴尬,也时不时地给戴青和池思岫夹点什么,于是池思岫和戴青被动地吃撑了。 第98页 为了消食,俩人特意走去距离小区较远的一家药房,买了一盒大山楂丸,回去各吃了一颗。 但还是撑,撑到洗了澡,躺在床上,一切就绪仍无法入睡。 池思岫枕着戴青的手臂,手指探进她睡衣的领口,轻轻地画圈圈。 「反正也睡不着,要不,咱们俩做点消食的运动?」 戴青立时警铃大响,想起晚饭时松岩的一通奚落,愤愤不平地握住了池思岫的手腕:「不要。」 忽然被拒的池思岫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那我们就这么干躺着么?」池思岫再次发出邀请。 「要不,咱们看个电影吧。」 大概是被松岩洗脑了,戴青竟鬼使神差地说出了「看电影」的建议。 「行啊,说不定看着看着就困了!」池思岫积极地朝客厅走去。 戴青拿起手机,也跟了出去。 俩人一时间没想到要看什么电影。有趣的怕越看越精神,无聊的,她们也不知道哪个无聊。 戴青灵光一闪,想到了松岩给她推的资源。 「松岩今天给我推了个电影,要不就看那个吧!」 「行啊,反正就是个睡前催眠的片子……不过松岩姐不会推荐恐怖片吧?」 戴青一想到松岩说「保证成事儿」时的表情,忽然觉得池思岫的猜测似乎有道理。 「不太好说……」 「要不我问问她吧!」池思岫拿出手机给松岩发微信。 「这个点儿她说不定已经睡了,再把她吵醒不好,要不还是别问了……」心虚的戴青试图阻止。 但手速超绝的池思岫已经发出去了。 「十一点,根据松岩姐的作息应该还没睡,还是确认下比较稳妥。我看过几次恐怖片,看的时候没感觉害怕,但是里面的画面回在脑海中重复半年到一年。尤其是晚上,或者一个人的时候……」 「看来记忆力好也不是什么好是。」 池思岫的手机震了下,她看了下,是松岩的回覆。 【松岩:爱情片。】 池思岫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那就看这个吧!」 戴青把电影投屏在幕布上,是个外语片。 电影的第一个画面出来后,池思岫不由得皱起眉头。这部电影,怎么似曾相识呢? 等片名出来,她蓦地笑了,没憋住的那种。 戴青有些纳闷:「怎么了,是个喜剧吗?」 池思岫摇头:「这部电影我看过,算是个动作片吧!」 「不会是那种爆破密集的枪击片吧?会不会不太有助于睡眠?」戴青问。 池思岫摇头:「你看一会儿就知道了,你等下,我去洗个手。」 「你要吃东西吗?为什么大半夜的忽然洗手?」戴青觉得池思岫的行为逐渐迷惑。 「嗯,待会儿要吃东西。」池思岫欢欢乐乐地走了,戴青却心里发毛,总觉得她在盘算着什么不太好的主意。 洗手归来的池思岫还换了套睡衣。 原本她穿了身纯棉印着草莓图案的长衣长裤,但此时却换了条丝绸质感的束身吊带睡裙,外面披了件山羊绒的长袖睡袍。 那条睡裙原本是戴青的,但买回来从没穿过。一是因为尺码有点小,她穿着紧,再有就是胸前没有海绵垫。 因此透着柔软的布料,戴青把轮廓看得清清楚楚。她喉咙滚动,身体莫名地燥热起来。 第六感告诉她,这部电影应该不简单。 果然,电影演到十分钟的时候,内容开始非比寻常。 原来这是部限制十八岁以上人群观看的拉片。 戴青倒吸一口凉气,她简直是在自掘坟墓,难怪池思岫看到片名后便决定去洗手。 「好热啊!」池思岫轻声感慨,随后自然地脱下披在身上的睡袍,不动声色地向戴青靠近。 她的唇几乎贴着戴青的耳垂,用气声问:「姐姐,你看,她这样舒服吗?」 戴青的胸腔已经燃起了一团火。 「好像很舒服的样子呢,姐姐要不要也试试?」池思岫奶声奶气地问。 戴青很难拒绝。 「你,做得好吗?」 「人都有第一次,总得试试嘛!」 电影一共九十分钟,俩人就也跟着电影的节奏持续了九十分钟。到电影结束,池思岫仍意犹未尽,戴青却哭得哑了嗓子,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抽噎着说:「不,不要了……」 「这电影剧情这么感人么?」池思岫问她。 戴青已记不清是第几次了,头脑混乱得已经接不住池思岫的调侃。 池思岫轻轻舔舐着她眼角的泪,哄着她说:「要不再看一部?我还知道有一部,特别好看,也很感人。」 戴青想一脚把她踹飞,但苦于没力气,干蹬了几下,倒像是索取。 「那就再来一次。」 「你不累吗?」戴青红着眼睛问她。 「还好,我从前练琴的时候,一练就是一天。」 「你把我当成你的琴吗?」戴青有些难以置信。 池思岫沉默了半晌,然后说:「倒是可以试试。」 戴青很后悔自己多嘴。 凌晨两点多,戴青惫懒地躺在池思岫的腿上,用牙齿轻轻咬她。 「你骗我,你之前绝对骗我!你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骗子!」 不对,准确地说是扮小白兔吃老色狼。 第99页 「我怎么骗你了?我骗你什么了?」池思岫一直自认为是个十分诚实的人。 「你说你对这件事充满了厌恶,你厌恶吗?你见过哪个厌恶的人一开始就没完没了,别人哭着求你都没用的那种!」戴青很气。 「可,可现在,和从前,确实不太一样嘛!」池思岫无辜地说。 「反正肯定不对劲儿!你看上去单纯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似的,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阅片量?」 说到这儿,池思岫忽然有很多话想说。 「你知道什么是学渣吗?学渣不是不学,而是拼了命的学但成绩仍然很不理想。」 戴青一时间没太理解其间的关系。 「和我前妻在一起的时候,我虽然不行,但我也努力尝试过。我甚至想,哪怕是配合她,演给她看呢!于是我下载了好多好多片子,有的还是花钱买的,一开始我看不进去那种没有剧情的,就只能看些有剧情但也有荤腥的电影,到后来我基本什么样的片子都能看下去了,但还是不行。每次身体都会绷得像块石头,之前设想得再好也没有用,到了实战的时候一点都用不上。」 说到这儿,池思岫忽然有些得意:「我是真的没想过,我看过的那些片子,现在会以这样的方式应用到!」 戴青无奈地嘆了口气:「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小白兔。」 「我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可以一晚上十六次。」 戴青狠狠地咬了池思岫一口。 居然有人会一本正经地把次数都数得清清楚楚! 翌日清晨,戴青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迷迷煳煳地接通了电话。 「戴女士,您去年预定的一米五双人床和床垫目前已经到货了,您看您哪天方便过来提货?」 「你打错了吧?」戴青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过双人床。 好好的买什么一米五的双人床,家里的两米大床不好吗? 「没有啊,戴女士,是您8月26日来店里下的单,当时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位女士……」 池思岫早于戴青想起了前因后果,拿过手机:「那张床我们不需要了。」 电话那边的店员一整个愣住了,不等继续询问,池思岫已经手快地挂断了电话。 没了困意的池思岫开始乱蹭,嘴里轻声喊着姐姐。 浑身酸痛的戴青很想把电话拨回去,告诉店员,那张床还是送来吧。 二十出头的妹妹忽然有了新的兴趣爱好,实在是件让人欢喜让人忧的事情。 第44章 狗皮膏药 池思岫再次去逢春的时候, 已经完全忘了还有个盛疏庭在那。 那天千洋和应子都回洛城了,miss在逢春有表演。池思岫是去看表演的,因此妆造不是很隆重, 只穿了平常款式的白毛衣、牛仔裤, 长发束成个高马尾。 她在逢春看见盛疏庭时还有些惊讶, 仔细想想才记起,是她让盛疏庭每天来逢春消费的。 这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或许是因为池思岫今天的装扮和从前的她十分相似, 盛疏庭竟觉得,池思岫还是从前那个温柔顺从的乖乖女。 趁着miss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 盛疏庭坐进了池思岫的包间。 舞台上唱歌的戴青节奏一乱,有句词没跟上, 含混地哼了过去。 「岫岫, 我每天都在这儿等你。」盛疏庭卑微地说。 池思岫浅浅笑道:「盛总,你好歹也是从前风靡洛城的夜场小泰迪, 怎么现在搞得像个舔狗呢?」 虽然还是从前素净的模样, 但犀利的言语和那个粉头髮黑衣服化妆浓妆的池思岫没什么差别。 盛疏庭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我一直做你的舔狗,你愿意回头看看我吗?」 这次,池思岫没有直白地拒绝她。 「你还记不记得,有次中秋节,你来我家吃饭,我爸和我小姨讲了些我小时候的事?」 池思岫忽然拉着盛疏庭回忆往事, 让盛疏庭有些受宠若惊, 还以为她要原谅自己了。 「我记得那次。」盛疏庭忙点头。 「当时小姨讲了我小时候买裙子的事。」池思岫知道盛疏庭肯定忘了, 于是耐心地又讲了一遍, 「我小时候有次逛街,相中了条裙子, 非常喜欢。妈妈答应我,如果我能在一个月内学会一首曲子,就买给我。」 「然后你半个月就学会了?」盛疏庭隐约想起这么件事。 池思岫点头。 「但我后来发现,有个我特别讨厌的小朋友也有那条裙子,于是我跟妈妈说,我不想要那条裙子了。妈妈当时不知道原因,以为我是不好意思,于是偷偷买了回来,放在我的卧室,可我一次都没穿过。」 盛疏庭不知道这个故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这个人,平时看着很温顺,其实骨子里特别倔。我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池思岫抬眼望着盛疏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盛疏庭摇头:「可我不是一件衣服。」 池思岫笑了,看样子盛疏庭是听进去了。 「可在我这儿,你和那件衣服没什么不同,都是我不喜欢了,无论如何都不会留在身边的东西。」 盛疏庭想了想这段时间没有池思岫的生活,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我不会放弃的!」 「你应该知道,当眼前的路是死路,回头是最好的止损方式。」 第100页 盛疏庭摇头。 「那你就一条路走到黑吧!」池思岫懒得理她,「撞了南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时间会让盛疏庭知道,她的偏执改变不了故事的结局。 但短时间她还不得不承受来自盛疏庭的纠缠。 戴青曾经建议,要不就暂时别去逢春了,可池思岫偏不。洛城就那么大,凭什么盛疏庭去的地方她就要迴避?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 于是几乎每天都去逢春报导的盛疏庭隔三差五便能「偶遇」池思岫。 每次见面,都是相同的冷遇。 虽然盛疏庭在音乐方面完全外行,但她能感觉到,池思岫的表演越来越娴熟自如,而她和池思岫之间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遥远。 那个曾经一袭白衣,优雅地抱着大提琴的女孩,如今张扬明丽,绚烂得让人不敢直视。她曾经是可以旋转于盛疏庭掌心的八音盒女孩,如今却变得让盛疏庭甚至不敢触碰。 盛疏庭给自己留了最后一丝念想。 如果3月18日那天,池思岫来逢春,就说明她还有希望。 她的一系列想法池思岫无从得知,好巧不巧,18号那天,池思岫来了。 作为自由职业的池思岫,对日期和星期都非常不敏感。那天来逢春,完全是因为miss晚上有表演。 她没想到,盛疏庭竟捧了个蛋糕过来。 盛疏庭今天的妆容格外精緻,搭配了一件正式且隆重的红色晚礼。 池思岫有些恍惚,赶紧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3月18日后,脑子有点懵,仿佛被一块巨石砸中。 早知是这天,她就乖乖地躲家里了。 还没上台表演的miss看到突如其来的大蛋糕也有些惊讶。 「今天是你生日?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呢?」松岩问。 池思岫想说她都忘了。 她目前的社交帐号都没输入真实的生日,因此连戴青都不知道池思岫今天过生日。 可怕的不是生日,可怕的是,3月18日还有另一层意义。 「岫岫,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池思岫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于是也没跟她装煳涂,直截了当地说:「你见哪两个离婚的人,还过结婚纪念日的?」 戴青的脸色沉了下来。 盛疏庭却面露喜色:「你果然记得!」 「我的记忆力你是知道的,不说过目不忘但也差不多了,这种事除非我老年痴呆,否则会忘吗?」池思岫有些无语。 她实在不明白,盛疏庭为什么能死缠烂打到这种程度,就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她甚至觉得,盛疏庭会把她发自本心的厌恶当成是她和她闹别扭的情趣。 「我们出去说吧。」池思岫起身往外走,却被戴青握住了手腕。 她有些惊讶。 她一直以为她和戴青之间是有这种默契的,戴青不会介入她和盛疏庭之间的纠纷。 可戴青实在是没忍住。 盛疏庭明知道今天是池思岫的生日,也明知道池思岫厌恶她,却偏要在这么个日子里出现,提醒她,这个日子也是她们的结婚纪念日。 对池思岫来说,这大概跟吃了苍蝇一样噁心。 「盛总以后不要来逢春了,从现在开始,您已经进入逢春的黑名单了。您好歹也是洛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劝您还是体面地自己走出去,不要等着保安来清人。」 戴青恬淡地笑着,从表情上看如果配音成「欢迎光临」也毫无违和感。她直直地迎着盛疏庭的目光,保持着那个僵硬的笑容。 盛疏庭不由得愠怒:「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谁?」 戴青笑出了声:「我是逢春的老闆啊!逢春原本就是会员制的酒吧,您应该知道逢春向来有传统,高级别的vip是可以禁止个别看不顺眼的低级别vip进店的。」 「那我就升级vip!」 逢春的vip制度全看充值,盛疏庭不差钱。 「您应该也知道,逢春的创始人有一张最高级别的vip卡,仅此一张,绝对的特权。我在买逢春的时候,他顺带送我了!」戴青说得有理有据,一切都是按照洛城圈子里的玩法,没有一丝不讲道理的跋扈。 「戴青,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后果吗?」盛疏庭威胁。 戴青从容地点头,既没激她,也没服软,不卑不亢地说:「知道,凡事都要有代价嘛,我乐意。」 「戴青,」池思岫挣开了戴青的手,面容严肃地说,「咱们是债主和债务人的关系,我个人的私事你还是别管了。」 她急于撇清和戴青的关系是怕她被连累,戴青明白池思岫的意思,可心里忽然涌上来一阵委屈——每天晚上在床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池思岫的话让盛疏庭自嗨了起来,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戴老闆,大家都说您特别懂人情世故,怎么今天突然自作多情地掺和别人的家务事呢?」 「我跟你倒也不存在家务事。」池思岫赶紧否认。 她见盛疏庭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决定不再给她留面子。 她冷着脸说:「你把蛋糕拆开。」 盛疏庭又惊又喜,赶紧把蛋糕放在茶几上,认真地解着蛋糕盒外的丝带。 「这个蛋糕你一定会喜欢的!」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她情绪激盪,声音竟有几分颤抖。 池思岫趁她拆蛋糕的工夫,让服务员给她拿个麦克过来。 第101页 专心拆包装的盛疏庭全然没注意,倒是近距离围观的miss四人各自琢磨着池思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正肯定不简单就对了。 盛疏庭把拆好的蛋糕端到池思岫面前。 那是个外观挺考究的蛋糕,白色玫瑰环绕,中间插着两个人偶。 「你看,这两个人偶是照着我们婚纱照定制的!」盛疏庭邀功似的把蛋糕往池思岫身前送了送。 此时刚好麦克送了过来。池思岫结果麦克,眼含笑意。 看见她笑了,盛疏庭几乎心花怒放。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池思岫举起麦克,学着往日主持人说话的腔调:「嗨,今晚光临逢春的各位贵宾算是选对日子了,今天逢春有一场限量版的表演,保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恰巧闲着无事的客人不由得望了过来。 「首先我要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今晚配合演出的特邀嘉宾,在洛城赫赫有名的盛疏庭,盛总。」 听到盛疏庭的名字,那些原本正在交谈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盛疏庭不知道自己要配合池思岫什么表演,端着蛋糕木讷地站在那,迷茫地望着池思岫。 「别紧张,笑一笑。」池思岫温柔地对着她笑。 盛疏庭像中了蛊一样,也学着她,挤出个笑容。 池思岫的嘴角彻底咧开,露出一口白牙。 她一边从蛋糕上拿下那两个人偶,一边说:「今天要给大家表演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却啃了一嘴泥的故事。」 盛疏庭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重量忽然消失,紧接着,一团白色扑面而来。 她专门为今天定制的蛋糕,被重重地扣在了脸上。 第45章 生日快乐 逢春内响起阵阵闹笑。 有些人知道自己不该笑的, 但这场面实在很难忍住。 反正大家都笑了,盛疏庭此时被蛋糕煳了一脸什么也看不见,单凭声音很难辨别出是谁在嘲笑她。 在一众笑声中, 池思岫的笑声格外突出, 整个逢春的音响都迴荡着她夸张的笑声。 盛疏庭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种羞辱。 蛋糕的纸壳底座掉在地上, 奶油粘了她一身。 她本能地用手去擦眼睛,奈何店家的奶油涂得实在太厚了,她擦了一把试图睁开眼睛, 但眼前还有奶油,甚至还迷入了眼睛。 她再擦, 手上的奶油又回到了脸上。 她不敢再睁开眼睛,盲人般伸手摸索, 带着哭腔求池思岫:「岫岫, 你递我张纸巾。」 松岩都想帮她抽张纸巾了,池思岫却一动不动, 握着麦克继续说:「盛疏庭, 今天有没有很难忘?明年的3月18日不再是你和你前妻的结婚纪念日,而是你人生中最糗的日子!」 听到「和你前妻的结婚纪念日」,有些无聊的人不禁吹口哨起闹。 池思岫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她,看她无助地站在那,红色的裙子沾满了奶油,脸上的妆容花成一团。 不过经歷一番挣扎, 盛疏庭总算能睁开眼睛了。 池思岫终于肯放下麦克, 似笑非笑地看着盛疏庭。 「够丢人吗?」 盛疏庭活这么大从没受到过这种羞辱。 miss的几个人都被池思岫的这番操作惊到了。 「有没有后悔我刚才劝你出去说的时候你没跟我出去?」池思岫又问。 盛疏庭已经说不出话, 整个人因为情绪激动剧烈地颤抖着。 「你看, 我早就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池思岫了。我不再是那个被绑着手脚的小兔子,如果你继续死缠烂打, 下次会让你更丢人。」 「变成现在的样子你很得意吗?」盛疏庭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没有伸手去拿桌面上的纸巾,任由自己满身奶油,狼狈地站在那。 「这就是你想要的模样吗?五颜六色的头髮,浓重的妆容,不正经的衣服,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池思岫,你已经二十三岁了,才去尝试别人青春期做的那些叛逆的事,不觉得丢人吗?」 她习惯性的用言语pua池思岫,可池思岫却并不买她的帐。 「我没触犯法律,没违背道德,怎么就丢人了呢?你婚内出轨的时候觉得自己丢人吗?」 盛疏庭讥讽地笑了。 「你真的喜欢这么刻薄的自己吗?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照照镜子,你真的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盛疏庭不等池思岫的反驳,转身走了。 反驳的话没能说出口,让池思岫心里有些不痛快,可她更不想跟在盛疏庭身后跟她吵。好不容易送走的瘟神,就别再主动引她回来了。 她知道她今天的行为很刻薄,可当别人说她刻薄的时候,她心里又觉得不舒服。她不想当一个刻薄的人,可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这个粘手的盛疏庭甩掉了。 逢春的服务员非常有眼力见地拿着清扫工具过来,把地上残留的蛋糕和纸盒清理得干干净净。 为了让逢春的客人尽快忘记方才的混乱,miss的表演提前了。 池思岫一个人坐在卡座,目光虽然聚焦在舞台上,脑子里却在重复刚才的画面和言语。 她承认,她就是个披着野兽皮毛虚张声势的兔子。她想变成无坚不摧的样子,想不再因为任何事情反覆内耗,但有的时候,人的情绪是无法被理性控制的。 她在昏暗中自我拉扯着。 第102页 忽然,一束追光落在她身上,周围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看到戴青在对她笑,松岩、千洋、应子也在对她笑,那些笑容把她有拉回这个真实的世界。 戴青正在给她唱生日歌。 没有蛋糕,没有鲜花,没有蜡烛,安静的歌声后,她对着池思岫说了句:「生日快乐。」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句普普通通的生日快乐,竟让池思岫听出了「我喜欢你」的感觉。 她没出息地掉了眼泪。 那天晚上,miss几个人开车找遍洛城的蛋糕店,只为了给池思岫买个生日蛋糕。 蛋糕店基本都只营业到八点,就算仍在营业的,店里的东西也几乎卖得七七八八,更别说生日蛋糕了。 池思岫一再说自己真的不需要生日蛋糕,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种形式主义的事根本不重要,但戴青很坚持。 「这是我们认识后,你的第一个生日。」 池思岫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可能阻止了,只能加入他们。 「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戴青,你知不知道你那家海鲜自助店里就有生日蛋糕?」 「嗯?」戴青一愣,「一个海鲜自助为什么会有生日蛋糕?」 看得出,这个老闆对自己开的店并不怎么了解。 「在甜品区啊,有那种大块的蛋糕,可以自己切的,除了上面没写生日快乐,其他的,和生日蛋糕似乎没什么区别。」 「那种也太简陋了吧?和我小时候过生日吃的差不多。」 再怎么说池思岫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这种蛋糕戴青有些拿不出手。 「我觉得你店里的奶油蛋糕还蛮好吃的,蛋糕甜度刚好,奶油也不腻。」 「要不再最后看一家蛋糕店吧,如果还没有,就听你的。」戴青多少有些不甘心。 事实证明,到头来还得听池思岫的。这个时间蛋糕店能买到的就只有生日蜡烛和生日帽了。 戴青给最近的一家分店的店长打了个电话,那家店里刚好还剩最后一个蛋糕坯子,可以让烘焙师临时做个生日蛋糕。 手艺精湛的西点师傅肯定不会屈尊在一家海鲜自助做甜品,烘焙师做了个非常直男审美的奶油蛋糕,死亡芭比粉的「生日快乐」和绿色的裱花让蛋糕的土味升级。 戴青看了看一脸等夸的烘焙师,看了看蛋糕,最终挤出个虚伪的笑容:「挺好的,奖励你一次带薪的专业烘焙培训课程吧!」 拎起蛋糕想走的戴青转头跟店长又补充了句:「你找个高端的烘焙培训班,或者请个业内特别厉害的西点师傅也行,每个分店的师傅都培训一下吧!」 松岩强憋着笑:「戴总您可真大气!」 池思岫以为,自己的二十三周岁生日,会在海鲜自助的包间里,但戴青觉得非常不浪漫。 她开着车,拉着众人去了丰澜江的江边。 她没去最繁华的跨江大桥,而是开去了两人初见那日没什么人的江边小路。 那条道路依旧冷清昏暗,但因为这次来了五个人,又有松岩和应子那种话痨,池思岫甚至觉得今晚的月色都比往常要明亮许多。 「青姐是不是已经嫌我们几个碍眼了?照理说过生日这种事应该要二人世界的吧?」松岩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知道碍眼就识趣地撤呗!」戴青懒得理她,把蛋糕盒子放在应子手里,借着月光和昏暗的路灯认真地解着蛋糕的丝带。 「我就不,我们非要当你们俩的电灯泡!做人不能过河拆桥,你就说,你们俩现在有没有我们几个的功劳在里面?当初玩游戏的时候……」 「行了行了,欢迎你欢迎你!」戴青及时打断她。 「玩游戏怎么了?」池思岫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猫腻。 「青姐不让说呀!」 「你不让说什么?」池思岫把压力给到了戴青。 「乖,晚上回床上说。」戴青腾出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诶呦呦,我们阿青威武!」应子跟着起闹。 池思岫以低头来掩盖自己的暗笑,他们想像中的床上,可能好实际的床上不太一样。 3月虽已是春季,但洛城的风还是很硬。戴青插上蜡烛后,双手已冻得微微发僵,她朝千洋伸手:「打火机。」 「你的呢?」千洋把打火机放在她手心。 「我现在出门不带打火机,戒菸了。」 「啧啧,岫岫管得蛮严的嘛!」应子和松岩露出同款意味深长的表情。 夜里江边的风大,戴青点了几次都没能把蜡烛点燃,于是松岩提议,大家围成一圈,用身体挡风。 不得不说,松岩偶尔也是有些用的,蜡烛成功地点燃了。 miss的几个人又给她唱了一遍生日快乐歌。 「祝岫岫天天开心,万事顺遂。」 「祝岫岫人气越来越旺,粉丝早日破千万,日进斗金!」 「祝岫岫和青姐琴瑟和鸣,夜夜恩爱!」 戴青没能及时跟上另外三个的节奏,略微停顿了片刻,柔声说:「希望岫岫可以找到让自己最舒适的生活状态。」 戴青总像掌握了读心术一样,能精准地戳中她的痛点。 虽然知道盛疏庭那种垃圾的话她一个字都不该听的,可她还是听进去了,因为她确实已经在迷惘中走了很久。 「好了好了,该岫岫许愿了!」松岩认真地cue流程。 第103页 池思岫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念着自己卑微的愿望。 希望戴青可以喜欢我,不过,如果实在没法喜欢,也没关系。 她睁开眼,用力吹熄了蜡烛。 「无论你想走怎样的路,我永远站在你身后。」 那天夜里,戴青疲惫且睏倦地躺在池思岫怀里,身体柔软得像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 「你说,如果从明天开始,我视频的风格完全改变,会疯狂掉粉吗?」池思岫问她。 「不知道。」戴青坦承地回答。 「不过你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态度吗?」戴青自问自答地说,「你的视频火了,你却跟我大吵一架,你第一次跟我吵架!」 池思岫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你原本不就没什么期待的吗?就算大家真的不喜欢你的新风格,不也就是回到最初了吗?」 「可人的本性就是,拿在手里的东西就捨不得放下。」 「人就两只手,抓不住太多东西的。」 戴青仰卧着,拿起池思岫的手,认真地欣赏。 「无论看几次我都会说,这双手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她由衷地称赞,「你在演奏大提琴的时候,这双手是最美的。」 「做其他事的时候不美吗?」 「美不美的我也看不到啊!」 「你想看到?」 「……」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喜欢?」 「喜欢,特别喜欢,爱不释手。」 池思岫轻咬她的耳垂:「乖,永远是你的。」 第46章 不怀好意 第二天, 池思岫第一次在她的视频帐号上发她演奏大提琴的视频。 她选了条自己最喜欢的白裙子,不是保守的小圆领或者荷叶领,而是件一字领的晚礼, 露出漂亮的锁骨。 她不再戴着夸张的假髮化着浓妆, 而是让乌黑的长髮自然地披散在肩膀, 化着端庄而清雅的淡妆。 一番纠结后,她选了首miss的歌。那首歌曲风治癒,如同温柔而又从不停歇的海浪, 卷着雪白的泡沫,一次一次地抚摸着沙滩, 抚平沙滩上的痕迹,让一切重归平整。 虽然名曲更能显示出她在大提琴方面的专业水平, 可她目前的粉丝受众对乐曲的欣赏未必有那么高的需求, 对歌曲的改编或许更能引发大家的共鸣。 简简单单的一条视频,从准备, 到剪辑完毕, 用了她整整一天的时间,晚饭后她忐忑地把视频发出去后就打开了飞行模式。 她怕自己会无休止地打开软体,查看视频的最新数据。她不想自己被那种焦虑的情绪掌控。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决定去骚扰戴青。 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池思岫的变化引发了千洋的感慨,他忽然意气风发地决定要写几首新歌。大家起初以为千洋老骥伏枥,要奋发图强了, 附和地表示贊同且支持, 谁想到千洋竟把写歌的kpi「合理」地分配给了大家。 miss已经四年多没有写过新歌了, miss发布的最后一首新歌是伏若安谱曲, 戴青填词。因为是伏若安的退出之作,多少还是引发了些反响。 也正是因为那首歌, 千洋认定戴青是有点才华的,肯定能再创辉煌。 对此戴青很是烦恼。 当年那首歌的歌词完全是她随手一写的几句话,谁想到伏若安那孙子居然还拿去整理谱曲了。 戴青跟千洋再三表示,她没那才华,高中作文都没超过50分,当老闆之后的每次讲话都是助理帮忙写的草稿。奈何千洋油盐不进。 此时的戴青正坐在琴房发呆,没有任何灵感。 「既然写不出来就不写了吧,咱们去看个电影?」池思岫用手指轻轻勾动戴青的长髮。 「最近有什么新上的电影吗?」 「在家里看。」池思岫的手臂环上戴青的脖子。 戴青立马明白了池思岫想看的是什么电影,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我们天天这样是不是不好?」 「总要适当地放松下心情,没什么不好的。」 毫无意志力可言的戴青迅速被池思岫蛊惑了。 没多久她就后悔了,池思岫的花样越来越多了,兴头上的她开开心心地迎合,洗澡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老腰要断了。 她第无数次质疑:「我当初真的是捡回来一只小白兔吗?」 池思岫用沾满泡沫的手轻轻帮她揉搓身体:「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的,我不是小白兔,那个时候的我可能确实不是,但现在就不好说了。」 戴青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一定没养过兔子,不知道兔子是个怎样的小动物。」 「兔子不是很温顺的动物吗?」 「不是性格,是那方面。」 旖旎的春宵让池思岫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担忧别的事,夜里,两人疲惫地入睡。 第二天一早,池思岫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见手机是飞行模式还纳闷了几秒,然后才想起缘由。 旁边还没醒透的戴青把手臂搭在她腰上,低声哼唧:「再睡会儿。」 池思岫已经不困了。 她关闭飞行模式,点开小视频软体。 那条视频和她之前发过的每条视频的播放量没什么差别,就是评论比往常多了些,粉丝数不仅没降反而涨了几千。 她点开评论,发现大家基本都是讶异于她的多变。 第104页 她可以穿着质朴的运动服素面朝天像个不修边幅却天生丽质的学生,也可以染着各种前沿的发色穿着酷飒的服装在酒吧里打鼓。当大家以为这就是思岫真正的模样时,她又穿着一袭优雅的白裙,长髮披肩,怀抱大提琴娴熟地演奏着温柔治癒的乐曲。 所以思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少在评论区里和粉丝互动,视频里也从不说话,那种神秘让粉丝几乎炸了锅。 评论区里出现频率最高的问题是——谁能告诉我思岫表演的酒吧到底在哪里! 旁边的戴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沿着池思岫的身体缓缓蹭上来。她把下巴卡在池思岫的肩膀,瞥了眼她的屏幕,揶揄道:「难怪你昨天这么卖力,原来是拿我当工具人啊!该不会是从昨天发了视频就没敢看数据吧?」 「你知道我昨天发了新的视频?」 「你哪条视频我不是第一个点赞评论的?」 池思岫很难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其实你没必要那么忐忑的,你这么可爱,怎么样都招人喜欢!」 「是有种特殊的魅力在身上吗?」 「对对对,魅力无限!」 「那你喜欢吗?」 「喜欢。」戴青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看着池思岫脸上的期待和欣喜,又缓缓地补充道:「应该是喜欢吧,或者说,是我能做到的最喜欢了。」 心情愉悦的池思岫捧着她的脸胡乱地亲了起来。 「昨天晚上不还说喜欢我的手,喜欢我的……唔……」 戴青赶紧堵住了池思岫的嘴。 池思岫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开始了今日的「晨练」。 …… 池思岫对自己的要求不是很高,保持住目前的人气,每个月能接到几单gg,把自己的生活费用挣出来,要是还能给戴青买个像样的礼物就更好了。 有了自信后,她的第二条大提琴的视频明显更放得开了。 她依旧选了首miss的歌,只不过这次的歌曲调明朗,虽然大提琴的音域偏低,但那首歌在她的演绎下还是保持了原本积极的风格,仿佛迷雾中绽放的一朵艷丽的玫瑰。 那条视频让她真正火了起来,miss的那首歌也跟着又火了一次,其他乐器博主也都纷纷跟着改编,还有许多歌手跟风翻唱,蹭一波流量。 没多久,池思岫就从小百万级别的网红逐渐跻身于大百万的行列。找她的商务合作越来越多,无数自媒体公司问她要不要签约,还有些乐器博主问她要不要合拍,相互带带流量,甚至还有人出钱请她去商演。 过于庞杂的信息让池思岫一时间有些迷茫,戴青再次提出要不要帮她组建个团队,池思岫还是拒绝了。 她知道自己在自媒体这块不够专业,肯定不如专业团队运营的好,但她喜欢这种凡事都由自己做决定的感觉。 她变得比戴青还忙,收入也逐渐多了起来。 如同之前承诺的,她每获得一笔收入都会给戴青买份礼物。她把剩下的钱都存在一张银行卡里,攒够第一个十万的时候,她开开心心地把银行卡递给戴青,自豪地说:「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还清欠你的钱了!」 戴青没想到她会这么较真。 「之前盛疏庭在逢春的消费足够抵你欠我的债了,你现在每个月按时给我转房租就行。」 池思岫都快忘了之前诓盛疏庭的事了。 「那我就把钱攒着,给你买礼物!」 「我哪需要那么多礼物,你还是攒点傍身钱吧!」 池思岫忽地不高兴了。 「我为什么要攒傍身钱?你是不想我住在你这儿了吗?」她可怜兮兮地望着戴青,仿佛仍是当年那个赤足走到逢春,无家可归的小白兔。 戴青很气,每天晚上在床上她可不是这副模样。 她无奈地把池思岫拢进怀里,哄道:「攒点自己的钱总是没错的,你也说过,谁都是靠不住的。」 「即使是我也不是可以依靠的人。」 池思岫有种莫名的落寞。她和戴青,原本就不是什么稳定的关系,眼前的火热也不知道还能再维持多久。 不过忙碌的她也无暇多想,每天各种让她忙得焦头烂额的事已分走了她大部分精力。 某天,她忽然接到一个非常阔绰的商演。 这段时间联繫她商演的人不在少数,她对自己目前这个level的网红商演报价已经非常了解,可那个找她商演的报价是她往常的五倍,她甚至怀疑自己遇到了骗子。 活动看上去还挺正规的,是个商业酒会,在洛城一个地标性的五星级酒店里最大的宴会厅,如果是骗子不至于租那么大个场子。 可能真的是主办方不差钱。 她纠结地问了问戴青的意见,戴青看了看邀请函,帮着打听了一下,确实是个很正经的酒会,能参加这个酒会的都是洛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整体的氛围应该不错。 「那我去回復主办方吧!」池思岫多少还是有些为金钱所动。 这一次演出,顶她好多个gg。 「不过有个风险……」戴青欲言又止。 「盛疏庭可能出现在酒会上,是吗?」池思岫早就想到了。 戴青点头:「我甚至觉得,这次酒会可能就是她的鸿门宴。」 池思岫笑了:「如果真的是她,那这钱我就挣得更开心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但我总不能因为她一直追我就一直躲。」 第105页 她次日就跟主办方签了合同。她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在酒会开始的时候演奏五首曲子,服装和造型都由主办方提供。 酒会当天,池思岫提前两个小时过去准备妆造。 工作人员拿出专门为她准备的礼服,她一时间有些无语。 那是一款非常昂贵的高定礼服,前不久某明星因为穿了这件走红毯还上了热搜,池思岫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参加个商演主办方还能提供如此奢侈的服装。 那件礼服的风格非常不池思岫。 尽管她尝试过很多种风格的服饰,却从没穿过如此暴露的礼服。领口的深v一直延伸到腰带,薄如蝉翼的金色纱裙朦胧地透出双腿的轮廓。 她承认,这条裙子上身确实很漂亮,但裙子的暴露也着实超出了她的承受程度。 「不好意思,这条裙子太昂贵了,我怕有损毁或者脏污赔不起。」池思岫婉拒。 「但您的合同里明确写了,要穿我们这边的提供的服饰。」工作人员显然并想不通融。 「可这条裙子真的太贵了,真要是弄坏了我的演出费都不够赔的,相比之下好像还是付违约金更划算。」池思岫背起她的大提琴,作势要走。 「池小姐,您不能这样,我们这都是安排好的……」工作人员急了,看池思岫的架势应该是宁肯赔违约金也不愿意穿这件礼服。 但池思岫穿不穿礼服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啊! 就在场面焦灼谁都不肯让步之际,盛疏庭忽然出现化妆间的门口,浅笑着说了句:「没关系,坏了我赔。」 第47章 商业酒会 一切都如池思岫所想。 打从看见礼服的那刻她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就是盛疏庭的鸿门宴。不过盛疏庭低估她了,这么件漂亮的礼服,对现在的她来说, 真的没什么。 她早就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池思岫, 也不会因为裙子太短或者领口太低而局促不安。或许和一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就会被那个人同化, 戴青从不觉得女性适当地展露自己的身材优势有什么羞耻的,因此她每次穿低胸裙的时候从不会为此含胸勾背。 在她的影响下,池思岫也拥有了绝对的身材自信。 盛疏庭自以为是的羞辱仿佛一张过了期的船票。 她可以穿, 但她不想为她的羞辱而穿。 池思岫假装愣了片刻,然后将信将疑地说:「盛总不会诓我吧?真要是有什么意外盛总翻脸不认人我也没有办法。」 盛疏庭笑了:「在你心里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心里不都有数吗?」池思岫依旧背着她的琴,脸上写满了抗拒。 盛疏庭很欣赏她的抗拒, 以为拿捏了池思岫的软肋, 莫名地自嗨了起来。 「你要是实在担心,要不我们再签个关于服装的补充协议, 无论什么原因的损毁都由我来赔。」 「可以。」池思岫爽快答应了。 这回换盛疏庭愣住了, 她以为她耳朵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因为过度兴奋而产生了幻听。 她以为池思岫会因为羞辱而默默垂泪。 「盛总后悔了吗?」池思岫嫣然一笑,狡黠的目光让盛疏庭有些不爽。 两人迅速找工作人员拟了个简单的补充协议。池思岫瞥了一眼,大概是时间太仓促了,这份补充协议非常简单,并不严谨。 「我是先换礼服还是先化妆?」池思岫问。 「先化妆。」 「盛总不想在众人之前先欣赏下我穿这件礼服是什么模样吗?」池思岫像小动物一样歪着头, 在盛疏庭眼里极其可爱。 盛疏庭笑着示意化妆师:「先换衣服。」 工作人员有种不祥的预感, 总觉得池思岫仿佛憋着坏。为了防止池思岫刻意弄脏礼服, 工作人员趁着池思岫换礼服的工夫示意化妆师把每种化妆品都收好, 避免池思岫假装碰翻化妆品刻意弄脏衣服。 盛疏庭现在一口一个她负责,真出了事资本家就未必是现在的嘴脸了。 对普通打工人来说, 这件礼服顶她们半套房子。 池思岫在更衣室里换好衣服,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在盛疏庭面前没有一丝畏缩。 「好看吗?」池思岫笑着问她。 好看,好看到盛疏庭有些不敢认。 身穿高定的池思岫和逢春里的那个池思岫还不太一样,她毫不避讳地展露着自己完美的身材,长发自然地垂在肩后,说是下凡的神女也不为过。 对池思岫强烈的占有欲涌上心头,盛疏庭更加确信自己不能放任池思岫和戴青鬼混在一起。 「好看吗?」池思岫在盛疏庭眼前晃了晃手,再次问她。 「好看。」发愣的盛疏庭回过神来。 「满意吗?」池思岫又问。 「满意!」盛疏庭笑了。 「满意就好。」池思岫也笑了,「满意这个钱花得就很值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池思岫便用力在裙摆处撕了个口子。 工作人员愣住了,盛疏庭也愣住了,池思岫远比她们想得更勇勐,她真的毫不犹豫地「毁了」这件衣服,甚至不留挽救的余地。 「按照合同上的内容,盛总要全价赔偿的,以盛总的财力和人品肯定不会赖帐的,盛总就权当买下来讨好前妻了吧!」她环顾化妆间,「还有其他备选的衣服吗?如果真的没有备用服装我就穿自己的衣服了,刚刚补充的合同里也有相关内容的描述。」 第106页 池思岫从一开始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原地发愣的化妆师回过神来,去储物室帮池思岫拿备用的礼服,工作人员哭丧着脸望向盛疏庭,生怕吃瘪的老闆会责难。 看着盛疏庭震惊的模样,池思岫很满意。 「你是不是想说,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从前的池思岫,碰脏了公共场合的设施都会觉得极其愧疚,会想办法认真地清理干净。」盛疏庭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你刚刚毁掉的是一件顶级工匠纯手工制作的高定礼服,你知道你毁了多少心血吗?」 「所以它就可以变成你道德绑架我的工具吗?」池思岫嗤笑,「你让我穿这件衣服不就是想为难我的吗?你明知道我绝不会穿这种暴露程度的礼服在众人面前表演,难道不是你想看我被羞辱的模样吗?为什么面对你的羞辱,我还要保持善良?」 她咄咄逼人的气势让盛疏庭忘了反驳。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从前的池思岫了,我不会再一味地委屈自己,讨好别人。」 看见化妆师推着备用礼服过来,池思岫指了一件款式简约大方的黑色礼服:「就这件吧。」 她提着裙子进了更衣室。 她背靠着更衣室的墙,低头看着被自己撕坏的裙摆,琢磨着还有没有什么修补的可能。 应该是可以修补的,但肯定不復原本的价值了。 她惋惜地嘆了口气,却不后悔。如果不让盛疏庭吃瘪,她肯定会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地耍些阴招。 工作人员拿着备用礼服进去的时候池思岫愧疚地说:「礼服的事你不用太担心,盛疏庭会照价赔偿的,她这个人,缺德归缺德,但从不缺钱。」 工作人员被她逗笑了,显然不再像方才那么紧张。 「您还是挺了解她的,盛总刚说了,这件礼服就当她买下送您了。」 「那我转送给你了。我觉得,这件礼服应该还有的救。」 工作人员有点受宠若惊,且不说目前礼服的瑕疵还有挽救的余地,就算真的无法无痕迹修补,有瑕疵的礼服转卖也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如果不是刚目睹了池思岫和盛疏庭的大瓜,工作人员肯定不会相信池思岫会把礼服送给她。 原本对池思岫怨气十足的工作人员立时化怨气为谄媚,开开心心地帮池思岫换礼服。 池思岫再次换好礼服出去的时候,盛疏庭已经不在化妆间了。 她松了口气,总算能按照合同走正常的流程了。 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完成妆造的她坐在宴会厅东面的舞台上,开始了她的演奏。 参加酒会的人陆续入场,乐曲的间歇,池思岫第一次抬头瞥向宴会厅中攀谈的人群,便注意到盛疏庭正站在距离舞台较近的位置,手中拎着一杯红酒,直勾勾地盯着她。 无意间的对视后,池思岫赶紧错开目光,心中感慨着晦气。 之后的表演她几乎让自己完全沉浸在表演中,不肯抬头,生怕再看到让人噁心的盛疏庭,可鬼使神差的,在她第四首乐曲演奏完毕时,她还是下意识地抬眸,看众人对她的反馈。 大家几乎都忙着各自的事,零星有几个卖单的,远远地看着她,面带微笑。 那个方才冒犯地盯着她的盛疏庭此时也忙起了别的事情…… 池思岫不由得皱紧眉头,一个分神,乱了个换弓。好在并没人发现,她又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调整回正确的弓法。 她不敢相信,戴青居然也出现在这个酒会上。 更让人慌乱的是,站在她对面和她攀谈的居然是盛疏庭。 说到底,戴青压根就没打算让池思岫一个人来赴盛疏庭的鸿门宴。她托朋友弄来了这个酒会的邀请函,准时赶到了宴会厅。 最早,她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池思岫表演。 池思岫抬头的时候,她满怀期待地以为两个人会对视,不料池思岫竟迅速低下头,此后良久都不肯再抬头。 她环视大厅,看到了舞台不远处一脸痴汉相的盛疏庭。 戴青替池思岫噁心了一下。 她从服务员那边拿了杯酒,朝盛疏庭走了过去。 她拿着酒杯,在盛疏庭眼前晃了晃。 盛疏庭的注意力依旧只停留在池思岫身上,没理戴青。 「盛总看得挺投入啊,之前的几年,在家里还没看够吗?」戴青揶揄。 盛疏庭认出了戴青的声音,冷着脸睨了她一眼。 「听说你最近焦头烂额的,怎么还有心思来参加酒会呢?莫不是来这儿求人帮忙的?」 戴青浅笑:「倒也不至于,我是来看我家岫岫表演的。」 盛疏庭冷笑:「也对,你要是有一天破产了,说不定还得吃岫岫的软饭呢!」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如果戴老闆迷途知返,离岫岫远点,说不定也不至于有吃软饭的那天。」 戴青对她的威胁满不在意,反而笑着说:「岫岫养我,怎么算吃软饭呢?」 盛疏庭脸色铁青:「你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呗?」 「敬酒?盛总难道不是上来就泼了我一身的脏水吗?」 跨年那天看到池思岫和戴青在舞台上接吻后,盛疏庭回家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戴青好看。她知道戴青主要做餐饮行业,心想找人潜伏进后厨随便拍点照片就行,哪怕后厨实在没什么问题也可以创造点问题。没想到戴青对她早有防备,早就对经营的饭店进行了装修改造,所有就餐的顾客都能透过高透的玻璃看到后厨的一切。 第107页 盛疏庭起先以为只有洛城的门店进行了改造,把目标放到了二三线城市。结果去了才知道,戴青作为主投资人的饭店无一例外地进行了改造。 吃瘪的盛疏庭虽然不甘心,但也懒得在她身上耗费太多的精力,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但被扣了蛋糕后,盛疏庭总觉得现在的池思岫都是被戴青带坏的,恨不得把她剥皮吃肉,于是花钱买营销号造谣食品安全的问题,势必要把品牌的名声搞臭。 与此同时她动用还动用盛家在洛城的人脉,收买戴青主要的供应商,切断戴青的供应链,让她一时之间很是头疼。 她就是要戴青知道,在洛城没什么根基的她在洛圈人眼里不过就是个暴发户,想捏死她就是随手的事。 「你心里明白就好,只要我想泼你的脏水,你就洗不干净。」盛疏庭拿出一副赢家的架势,「你以为你告那些造谣的营销号有用吗?你愿意告,我可以一直花钱买。你大概也清楚,这种事情,是查不到我头上的。」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盛疏庭一字一顿地说,「你,在洛城,狗屁都不是!」 戴青淡然点头,望着舞台上的池思岫,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抱臂,笑得慵懒又妩媚:「那又怎么样呢?我虽然什么都不是,但我有岫岫啊!你也说了,大不了我可以让岫岫养我嘛!」 盛疏庭承认,她被气到了。 她口不择言地反击:「你以为你捡到宝了吗?你真的了解池思岫吗?」 盛疏庭笑得略显浮夸:「你对她的了解,恐怕还远不够深入。」 她特意加重了「深入」二字。 「我今天心情好,不妨就告诉你池思岫的秘密。她啊,是个只能看不能用的摆件,她是个……」 不等她后面的三个字说出来,戴青便打断了她。 「怎么不能用呢?很好用啊!」 第48章 超级好用 「怎么不能用呢?很好用啊!她每天晚上, 都,特别棒啊……」戴青的脸上泛着醉酒般的红晕,没有一丝造作, 也不像是故意的炫耀, 而是发自肺腑的感慨。 确实, 就戴青浅薄的阅歷而言,池思岫绝对是最好用的了。 「盛总该不会都不知道我们岫岫的好吧?那你们结婚的两年,不会都……」戴青表现出做作的惊讶。 「天吶, 难怪盛总会频频偷腥,家里那么好的岫岫盛总不要, 却偏要吃外面的那些歪瓜裂枣!」戴青阴阳怪气地笑着,「果然, 山猪吃不了细糠啊!」 盛疏庭立时炸了毛, 但在公共场合,她又不好直说, 只能故作镇定地说:「我和她在一起两年, 她什么样我最清楚,你以为你撒这种谎来诓我我会信吗?」 戴青满眼真诚,拿出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贴近盛疏庭小声说:「可她每天晚上都好多次呢,盛总之前都没怜惜过岫岫吗?她难道没有梨花带雨地喊你姐姐,带着哭音求你再疼疼她吗?」 看着盛疏庭双手握拳, 戴青很满意。 戴青假装无奈地摇头:「这样的岫岫, 你怎么忍心看她一个人在那难受, 不疼她, 去疼外面的女人?」 她低沉的声音钻入盛疏庭的耳朵,让她头脑发麻, 心脏生疼。 她坚信这都是戴青用于攻破她心理防线的假话,池思岫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了,她怎么可能会求姐姐疼她?她…… 可她脑子里还是涌现出了一些画面,一些在戴青的描述下很容易臆想到的画面。 「你这个人,都不知道羞耻的吗?」盛疏庭咬牙切齿地说。 她说得对,戴青别的不行,脸皮厚这点没人能比。 「你难道就很知道羞耻吗?」 戴青满肚子气死盛疏庭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池思岫就忽然出现在两人的身侧。 过于烧脑的交谈让盛疏庭根本没注意到池思岫早就完成了表演。 「明明是已婚状态,却外遇不断,这是知道羞耻的表现?」池思岫毫不避讳地挽上戴青的手。 她想拉着戴青直接走开,却听见盛疏庭的叫嚣。 「戴青,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几天?不出多久,你就得灰熘熘地滚出洛城!」 池思岫眉头一皱,松开戴青的手,想回去跟盛疏庭理论,却被戴青回握住。 「算了,和乱叫的狗有什么好说的。」 两个人去到了一个远离盛疏庭的角落。 「所以你刚才说了什么让她忍不住骂你不知羞耻?」 戴青把刚才和盛疏庭之间的对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本意是让池思岫感受到盛疏庭的吃瘪爽一下,却听得她面红耳赤。池思岫虽明白她的用意,却也忍不住轻声骂了句「老流氓」。 戴青满脸无辜:「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每天晚上哄我骗我的时候我都没说你是老流氓,你怎么有脸说我是老流氓?」 「可我什么时候哭着求你疼疼我了?」 「你怎么没有!」戴青急了,开始翻旧帐,「有一天你明明哽咽着求我再一次的,就最后一次,但你摸摸良心,那天那次是最后一次吗?是谁在洗澡的时候又不老实的?我就是看你哭了才心软的,不然怎么会上你的当!」 池思岫嘆息,认真地解释:「我没哭,我只是,稍微有些喘,是你误会了!」 「那你脸上湿乎乎的是什么?不是眼泪吗?」 「是汗,是汗啊姐姐!」 第108页 「可我舔起来明明是苦的,汗是咸的,眼泪才是苦的!」 「你是什么魔鬼味觉,还能分清眼泪和汗?大概,我那天用的面霜就是苦的。」 「那我下次尝尝其他不涂面霜的地方……」 「你会吗?」 「我有什么不会的!你都能会的东西我可能不会?」 …… 两人的话越发不能入耳。 争执了半天两人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场合。 「盛疏庭最近是给你找麻烦了吗?」池思岫回归正题。 「是。」戴青不再隐瞒,把盛疏庭做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池思岫。 「那现在有什么解决办法吗?如果换供应商呢?她又没办法彻底垄断市场。」 戴青嘆了口气:「价格、品质以及合作的稳定性,这都是问题。她目前做的事啊,就是逼不死人却噁心人,她没办法在合法的情况下堵死我的每条路,于是就只能让我蹩脚,头疼。」 池思岫忽然想起自己从各处听到的戴青的传闻,笑着说:「传说中的你可是手腕高超呢!洛城如日中天的资本家都被你拉下马了呢!」 戴青「噗嗤」一声笑了。 「确实,也正是因为我搞垮了方家,洛圈的人虽然看不上我,也不爱招惹我。」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 「你看我像吗?」 池思岫拄着下巴,眼眸微弯,小声说:「想着你昨天晚上哭着求我饶了你的模样,倒不像是个铁娘子。不过,人不可貌相,这都不好说。」 戴青微嗔地瞪了她一眼:「你都跟着我学坏了!」 「我确实没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什么凭藉一己之力搞垮几十年基业的方家,并且将方家的财产全都收于手中……我现在的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做买卖赚的,而原始资金都是戴红拍戏挣的,跟方家没半毛钱关系。」 「从你姐姐给的那两百万开始的?」池思岫记得春节的时候戴青提过,戴红给了她和表哥各两百万。 戴青「噗嗤」一声笑了:「倒也没那么励志,戴红看我生意做得好,又不断给我注资,我是她亲妹妹,她怎么可能真的把我跟浩浩一碗水端平!她说是什么要当我的大股东,其实也从来不肯收我的分红。不过她嫁进方家后我就没再要过她的钱,我知道她看着是光鲜的方太太,实际日子过得不是很太平。」 「至于方家为什么倒得那么快,完全是因为方家自己就不干净。这些事戴红在世的时候我就知道一些,后来我虚与委蛇地留在渣男身边,也只是为了拿到一些证据。后来方家垮掉,全都是靠法律的公正。」 她嘆了口气:「这些事只有像你爸那种洛圈边缘人士才会以讹传讹,像盛疏庭这种都是了解前因后果的。」 「那面对这次的危机,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戴青坦诚地摇摇头。 「盛疏庭蛮聪明的一个人,做事也很干净。像造谣的事,她就专门花钱找好了背锅的人,我告也告不到她头上。至于其他的麻烦,她也都在合法的范围内噁心我,我拿她没辙。」 「你经营逢春这么多年,不也应该有些人脉吗?」池思岫不太明白。 「有啊,但所谓的人脉也都会权衡利弊,在利益面前大家都会做出最优的选择。」 戴青话虽说得模煳,但池思岫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麻烦是她惹来的,在关键时刻她又帮不上一点忙。 「算了,别想这些了,你要相信你的金主姐姐不至于被她这些小手段噁心死的。就算那几家饭店真的开不下去了,你金主姐姐手里剩的钱也够咱们俩尽情挥霍到死的。再说了,你挣的钱难道不愿意拿来养你的老姐姐吗?」 池思岫笑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养你一辈子。」 转天,池思岫就去找了盛疏庭。 两人约在一家环境安静的咖啡厅,除了她们店里几乎没有别的顾客。 「说吧,你想怎样。」池思岫开门见山,懒得和她扯皮,「你做这些噁心的事儿不就是想让我来求你吗?说吧,想提怎样的条件。」 盛疏庭满脸的得意:「我想怎样你不知道吗?」 「提点合理的要求吧,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不长记性呢?」池思岫嘆了口气。 「那要看你想交换什么了。如果你想我自此不再为难戴青,你觉得用稀松平常的东西交换合适吗?」 「那算了,没什么可谈的了。」池思岫起身要走。 「你到底想不想谈?」盛疏庭急了。 她承认,她没法一下子捏死戴青,只能用些比较脏的手段噁心她,她为的就是让池思岫心疼戴青来跟她谈条件。 已经走出几步的池思岫回头:「不是你不想谈吗?」 盛疏庭知道现在的池思岫脾气有多倔,手段有多硬,因此只能放低身段。 「谈,我想谈!」 反正现在答应了,未来不履行池思岫也拿她没辙,反倒是让她知道池思岫忌惮什么,未来也好拿捏她。 池思岫又坐了回来,一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表情。 「说吧,什么条件你可以不再为难戴青,只有一次机会,别太离谱,否则就没得谈了。」 她的态度让盛疏庭忐忑起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即将提的要求会不会触碰到池思岫的底线,让她转身就走。 第109页 如果时间倒退一年,她一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池思岫面前如此卑微。 「我妈回国了,你能陪我和我爸妈吃个饭吗?」 池思岫一愣,没想到会是这种要求。 「她还不知道我们离婚了?」 盛疏庭点头:「春节的时候她其实回来过一次,我和她说池以沫生病了,你得在家照顾她。但这回,我实在不好再搪塞了。」 池思岫觉得有些可笑。两人都离婚大半年了,盛疏庭居然还瞒着家里。怎么,还寄希望于俩人吗? 池思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件事她没敢告诉戴青,怕戴青知道了不高兴。 好在戴青近来很忙,在家的时间比较少,池思岫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很完美地瞒过去。 在约定好和盛疏庭父母一起吃饭的前一天,睡前沖澡的时候戴青忽然问她,对综艺录制感不感兴趣。 池思岫有点懵,问:「什么样的综艺?」 「乐队相关的综艺。你知道霹雳吗?」 池思岫迷茫地摇摇头。 「一个挺有名的摇滚乐队,霹雳跟miss的关系一直很好,他们最近参加了一档综艺,首期录制他们打算跟miss借个鼓手。」 「所以,松岩要去录综艺,给了你两张票?」池思岫背对着戴青,有些忐忑,怕综艺录制的时间和跟盛疏庭父母吃饭的时间恰巧撞上。 戴青似乎有些生气,关了花洒,扳着池思岫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一本正经地说:「你姐姐我,是业内首屈一指的鼓手!」 池思岫没忍住,笑了。 「原来是你去录综艺啊!」 「不然呢?好多乐队想挖我好不好?」 池思岫连连点头,哄道:「是呢,我漂亮的金主姐姐是全宇宙最优秀的鼓手。」 她还以为戴青这段时间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原来是心大得跑去跟别的乐队磨合了。 「明天什么时间录制?」 「下午两点开始正式录制,一点半观众就要入场了吧。」 盛疏庭和父母约的午饭,她必须想办法在一点半之前结束战斗。 池思岫打开花洒,身体贴了上来,手臂环着戴青的腰肢:「姐姐明天有录制,今天要不要好好放松一下?」 戴青立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明天录制很辛苦的,可放过你姐姐的老腰吧!」 「那我帮姐姐揉揉腰吧!」 池思岫的手顺着腰缓缓滑向扁平的小腹,之后便越发不可控制。 …… 由于录制前要有很长时间的前期准备,戴青一早就出门了。池思岫和往常一样,起床后健身,然后练了会儿琴,九点左右开始化妆准备,十点准时出门。 约定的地点是盛家的别墅。 盛家的别墅位于洛城的西郊,通常只有一些大日子盛家的几口人才会在那齐聚。盛疏庭和池思岫的婚房在市区的大平层,盛疏庭的爸爸盛陶住在市区的别墅,盛疏庭的妈妈程优几年前出了国,每年只回国几次,住在市区的另一套别墅。 一家三口各过各的,相安无事。 刚结婚的时候池思岫是有些纳闷的,毕竟在她的观念里,一家人是要住在一起的。 两人是领证后,她才第一次见到盛疏庭的父母。盛陶虽然已年近五十,但身材保持得很好,一身灰色的西装和一副金丝眼镜衬得他温文尔雅。程优则更是保养得很好,和盛疏庭站在一起说是姐妹也不夸张。 两人对盛疏庭表现出的关切显得格外生疏,仿佛是明明关系没多好却要假装亲近的塑料朋友。盛疏庭则是直白地表现出了她的冷漠,结婚通知他们似乎也只是不得不走的日常流程。 直到后来池思岫了解到盛家的情况,才明白为什么盛疏庭和父母的关系会如此尴尬。 * 池思岫开车去到距离盛家别墅最近的一个停车场,盛疏庭已经等在那了。 看到池思岫自己开车来的,盛疏庭还有些惊讶,在她印象中,池思岫是不会开车的。她带着池思岫去练过几次车,但池思岫生疏的驾驶技术让她心惊胆战,于是她强势地要求池思岫以后出门一定要叫司机,或者打车。 看着池思岫娴熟地把车泊进车位,她没话找话地问了句:「什么时候车开得这么好了?」 池思岫拎着手包上了盛疏庭的车:「开车上路有一段时间了,戴青是特别优秀的教练。」 盛疏庭重重地踩了脚油门,开了出去。 「你忘了,我也陪你练过车的。」 「我记得,正因为记得,才显得她格外优秀。」池思岫认真地帮盛疏庭回忆,「我开车的时候,你在副驾总是表现得非常焦虑,这让我更加紧张,从而手忙脚乱。而我越是手忙脚乱,你越是焦虑,最终形成了恶性循环。」 「我是担心你的安全啊!我在副驾的时候还可以帮你盯一盯,万一你自己开车有没注意到的情况该怎么办?」 「开车上路,刮一下碰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戴青告诉我的。」 池思岫转头望着开车的盛疏庭,心平气和地说:「你知道你和她的差别是什么吗?她陪我练习开车的时候也会担心我的安全,但不会给我压力。她会温柔地告诉我,哪些是有隐患的坏习惯,但不会焦躁地吓唬我,否定我。」 「你现在喜欢她,自然看她什么都是好的。」盛疏庭很不服气。 第110页 池思岫摇头:「你这个逻辑不对,是因为她什么都好,我才会喜欢她。」 盛疏庭烦躁地踩了脚油门,引擎的轰鸣声有些吵闹。 「你是专门挑我不爱听的说吗?」 「我只是在实话实说。」 停车场到盛家别墅只有一公里的路程,两人几句话的工夫就到了。盛疏庭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纸袋:「这是我帮你准备的礼物。」 从前池思岫每次见盛陶和程优都会带着伴手礼,今天忽然空手而来肯定会引起怀疑。 盛疏庭向池思岫伸出右手,示意她牵着自己的手,却被池思岫冷着脸拒绝了。 「池思岫,你答应了要陪我演好戏的,从前我们不都是手牵着手的吗?」 「盛疏庭,你是想藉机会揩油吗?」池思岫嗤笑,「手段未免太低端了。」 她没有牵盛疏庭的手,而是挽着她的手臂。 两人进去的时候程优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打电话,笑得妩媚风情,见池思岫和盛疏庭来了,匆忙跟电话那边的人交待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她热情地迎上来,挽住池思岫的手臂。池思岫顺理成章地摆脱了盛疏庭。 程优热切地说着「想她了」,也不知道有几分真情实意。 头几次见面时,池思岫还天真地认为程优大概是真的想她和盛疏庭了,后来才明白,这些客套话不过是粉饰太平、维持盛家颜面的虚伪壳子。 与往日的侷促不同,池思岫这次表现得比程优更热情。她先夸了程优越来越年轻漂亮,又跟她探讨起某家彩妆品牌新出的眼影盘。 程优有些讶异于池思岫的改变。 俩人热聊的工夫盛陶到了,看着像闺蜜一样聊得火热的程优和池思岫也觉得事情有些诡异,毕竟在他印象中,池思岫是个极度内向的人。和她说话向来是问一句答一句,就算她主动找话题也会紧张得舌头打结。 见人齐了,池思岫直接撒娇地说:「我有点饿了,能不能现在就吃饭啊?」 她还要在一点半之前赶去录制现场呢。 好在西郊的别墅到录制现场只有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还可以走高速,不存在堵车的风险。 「既然岫岫饿了,我们现在就吃饭吧!」程优示意管家通知厨房准备上菜。 在餐厅坐下后,盛陶终究还是没忍住,用比较客套的语气说:「思岫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盛疏庭露出了满脸的不屑,仿佛在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相比于亲女儿的冷漠,池思岫倒是热情很多。 「我最近在做自媒体帐号,许是因为社交变多了,现在人也活泼了些。」 盛疏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不知道池思岫为什么会突然提自媒体帐号的事。 「自媒体帐号?是哪一种?」程优顺着话问了一嘴,正中池思岫的下怀。 池思岫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帐号,递给程优:「就是这种小视频,目前粉丝的涨势还挺好的。」 盛疏庭伸手阻止的时候手机已经递到了程优手里。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恼怒地质问旁边的池思岫:「你给她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池思岫浅笑:「不是刚好聊到这儿么?」 她的表情仿佛在说,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盛疏庭起身绕到程优那边,想拿回手机,却发现池思岫递给程优看的视频,正是跨年那晚池思岫和戴青一起唱歌的视频。 她暴怒地抢回手机,只留下微怔的程优和完全摸不清状况的盛陶。 「所以,你给我看那个视频是什么意思?」程优茫然地望着池思岫,眉宇间满是忧虑。 「虽然疏庭不想说,但我还是想澄清下我们的婚姻状态。」 盛疏庭把手机重重地扣在餐桌上,怒视着池思岫:「你答应了我的!」 两人之前明明协议好,离婚的事要帮忙保密的。 池思岫温婉地笑着说:「不用担心,我答应你的肯定会做到。」 她起身,凑到盛疏庭耳边小声说:「我答应了你离婚的事会保密,但我没答应你不会乱说什么。」 盛疏庭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第六感告诉她,池思岫接下来说的话会引起整桌人的不适。 「没错,我们现在也是开放式婚姻。」 池思岫的话让桌上剩下的三个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尤其是盛陶,阴沉的脸色仿佛随时都会爆发疾风骤雨。 盛疏庭中学的时候偶然撞见盛陶和别人女人亲近暧昧,她很愤怒,甚至拿着石头直接砸了盛陶的车,可她后来才知道,她竟是这个家里的小丑。 她以为父母单纯是忙于工作,鲜少有时间齐聚一堂,然而真相是他的父母早在多年前就达成共识,开始了开放式婚姻的模式。 起因是盛陶出轨被程优发现。盛家和程家之间是有很深的利益牵绊的,一旦离婚会引发很多麻烦事。 程优无法原谅丈夫的背叛,但又不想给家里的生意制造麻烦,于是在几次争执后,她提出了开放式婚姻的建议。 盛陶一开始觉得很荒诞,于是程优问他,如果我这次选择原谅你,你会改过自新再不犯错吗?盛陶爽快地说会,程优笑着说,那我们签个协议,如果我再发现你有不忠的行为,你要接受化学阉割。 盛陶立时不说话了。 程优是很通透的女人,她知道盛陶根本做不到忠诚。 第111页 一番权衡利弊后,他意识到,或许开放式婚姻对俩人利大于弊。 俩人最终签订的协议是,可以在外面有别人,但不能有孩子,也不能让媒体拍到。 有这样的父母是盛疏庭人生中最羞耻的事。她不止一次给池思岫讲过她刚得知真相时的痛苦与挣扎,甚至她每次再讲到这件事时也会窝在池思岫怀里低声抽泣,所以池思岫一直以为,盛疏庭对这种形式的婚姻是深恶痛疾的。也正是因此,她从没怀疑过盛疏庭会出轨。 所以当她知道盛疏庭出轨时格外震惊。 她没想到盛疏庭会变成她自己最痛恨的模样。 或者,在那种家庭里成长,盛疏庭早就潜移默化地长成了她父母的模样。 「我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合适。」盛陶冷笑,冷眼瞥向盛疏庭,「你同意的?」 盛疏庭正要反驳,却再次被池思岫抢了先。 「她提议的!」池思岫按住盛疏庭的手,笑着与她对视一眼,然后转头对盛陶说,「去年八月份,我恰巧撞见她和一个姓杨的女孩在一起,我当时是想离婚的,可她却坚持不离婚,于是就想出了现在的解决方式。」 她看着像在说她和盛疏庭的事,实际却是在背刺盛陶和程优。 程优早已眉头紧蹙。 盛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轻蔑地说:「你觉得池家和程家有什么可以相提并论的资本吗?」 池思岫是怎么嫁到盛家的,他比谁都清楚。 池思岫明白他的意思,从容不迫地笑道:「我明白了,是因为盛家和程家旗鼓相当,所以你的出轨可以被粉饰成开放式婚姻,而池家是盛家根本看不入眼的小门户,我就得沉默地容忍盛疏庭无休无止的出轨吗?」 她的笑容又明艷了几分:「我明白了,在盛家的观念里,出轨是常态,面对出轨的态度要根据对方的家世决定。」 她看着脸色都不太好看的盛家众人,不卑不亢地说:「我是接受离婚的,也接受离婚后不拿盛家的一分钱,是盛疏庭不同意。」 盛疏庭终于明白池思岫为什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并不是来跟盛疏庭交易的,她是想打碎盛疏庭伪造的幻梦,直接跟她的父母撕破脸,让盛陶和程优这大半年落下的进度迅速追上。 池思岫看了眼时间,拿起手机和手提包:「我还有事,先走了。」 盛疏庭原本是打算追出来的,但被程优和盛陶扣下了。池思岫大大方方地让司机送她去刚才停车的停车场,仿佛屋内的混乱都不是由她造成的。 和盛疏庭和谈是假,惹她恼羞成怒才是真。她想的是如果盛疏庭真的恼了,或许会丧失理智不择手段,到时候说不定反而能给戴青还手的余地。 她紧赶慢赶,总算在结束入场前赶到了综艺录制现场。 综艺的录制远比池思岫想像中无聊。 不过也有意外的惊喜,冷夏居然是这档综艺的嘉宾。 对此戴青也是没想到的。 鑑于她不是参加综艺的正式乐队,她对整档综艺的情况了解得并不透彻,只关注了自己需要参与的部分,到了正式表演的时候才发现,嘉宾席位上坐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说实话,她想不通一档乐队类的综艺为什么要请个影后过来当嘉宾。 霹雳乐队表演结束后,戴青原本打算直接退场,却被霹雳的队长硬拉扯着留在了舞台上,还一本正经地跟大家介绍了一下这个「外借」的戴青。 主持人虚伪地说希望下一季,miss也可以来参加这档综艺。戴青本以为她的本次帮忙可以结束了,但台下一副憋笑模样的冷夏让她又多留了一会儿。 导演迅速捕捉到了冷夏的怪异,提醒主持人cue一下冷夏。 被cue到的冷夏终于不再控制,大大方方地笑了。 「我没想到我会在这儿遇见她!」 麦克被传到了戴青的手里,她也傲娇地昂了昂下巴:「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不久之前,她们确实在逢春见过,彼时池思岫和冷夏的妻子杭苏眉也在。 冷夏看戴青和池思岫之间互动暧昧,原本想取笑几句,却意外地发现,那个女孩有点眼熟。 她曾和池思岫见过一面。 洛圈的人都知道杭苏眉和秦画舫之间的,那个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冷夏就是传闻中已死的秦画舫,池远为了能攀上杭苏眉,摆平自己的债务,决定让自己有小秦画舫之称的女儿试一试。 为此她专门办了个小型的音乐会,邀请了杭苏眉,没想到杭苏眉竟还带着冷夏一起去了。 冷夏很快便猜到了池远的意图,她当时甚至还有些好奇,杭苏眉是会喜欢性格气质跟秦画舫更接近的池思岫还是和秦画舫长了同一张脸、脾性却完全不同的她。 也正是因为那次的事,冷夏对池思岫印象深刻。 她没想到几年后她会在逢春再见到她,而那只看上去乖巧孱弱的小白兔,竟和戴青混在一起,还开起了杭苏眉的玩笑。那天晚上,四个人之间发生了一段略显尴尬的对话,最终以冷夏气哄哄地带走杭苏眉告终 录制结束后,为了等戴青一起回家,池思岫待到了全场观众全都离场。 两人在录制场馆的大门碰面。戴青已换下了演出的服装,穿着件浅绿色的帽衫,下面是短裙长靴,露出两截白皙如玉的美腿。 池思岫欢脱地迎上去,怒夸姐姐在舞台上的表现优异,顺带关心一句冷不冷,怎么没穿外套。 第112页 「车停在地下车库,不走户外不冷的。」 「下一场比赛你还来录吗?」池思岫问。 戴青摇头:「姐姐我也很忙的好吗?要是一直外借霹雳,千洋该怀疑我有二心了。」 「也是,上次千洋让你写的歌,你还没写吧?」池思岫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这件事头疼的戴青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俩人正要回家,忽然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一回头,发现喊戴青的竟是方才的嘉宾冷夏。冷夏快步上前,追上二人,戴青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跟她说,没想到冷夏竟直接站到了池思岫的正对面,掏出手机。 「既然这么有缘分,要不要加个微信?」 她生了一双妩媚的狐狸眼,眼下还有一颗小痣,笑起来勾魂摄魄的撩人。 戴青警觉地把池思岫护在自己身后:「你喊我的名字加她的微信?」 冷夏自知理亏,好脾气地解释道:「因为只在很多年前看过她的一次演出,一时间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人干嘛还要加微信?」戴青很不理解。 说起来,她和冷夏都没加过微信。 「想认识一下嘛!」冷夏嫌弃地撇了撇嘴,「瞧你那酸熘熘的样,我一个已婚女人,还能觊觎你漂亮的女朋友不成?我影后的名声不要了?」 戴青惊愕地指着自己:「我酸熘熘?」 她的行为明明就是很正常的对池思岫的保护好不好? 「你不酸熘熘,你不酸熘熘我酸熘熘啊?」冷夏白了她一眼,然后迅速变脸,对池思岫微笑,「妹妹,我不是坏人。」 池思岫笑了:「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坏人!」 虽然不知道冷夏为什么想加她好友,但她同样对冷夏很感兴趣,毕竟她被别人叫了好多年的小秦画舫。池思岫大方地亮出了自己手机微信的二维码。 「记得对我开放朋友圈哦,我也会对你开放的!」 这种双向奔赴的互加好友让戴青有些不爽。 「你不是说,你跟她老婆还有些过节吗?你不怕她是来找你麻烦的?」戴青凑到池思岫耳边低声说。 冷夏无奈地嘆了口气:「戴青,我的耳朵不聋,你那个音量我是听得到的。」 「所以你加我家岫岫是不是不怀好意?」戴青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没有没有没有!」冷夏不耐烦地回答后,低声嘟囔了一句,「东北大醋王。」 「冷夏,我也不聋。」 加好微信后,冷夏沖池思岫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以后常联繫哦!」 这在戴青看来十分扎眼。她本来打算迅速带池思岫离开,然后悄悄删了冷夏的好友,可转身刚迈出一步,忽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你加了我女朋友的微信,我能不能加你老婆的微信?」戴青忽然问。 池思岫一怔,这还是戴青第一次称她为女朋友。她心花怒放地想,她在戴青心里的位置会不会已经不一样了,不再只是一颗诱人的小葡萄了。 「嗯?」冷夏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提这种要求,报復心理如此之强吗? 「我是正经事想找你老婆。」 冷夏的妻子杭苏眉有洛城皇太女之称,如果她能和杭苏眉之间有些利益牵扯,盛疏庭还不是小菜一碟? 为了能把杭苏眉的微信推给戴青,冷夏不得不先加了戴青的微信。 回家的路上,戴青怕池思岫误会,给她讲了下自己加杭苏眉微信的目的。 池思岫觉得这是个挺不错的想法,就是不知道杭苏眉会不会管这个闲事。她记忆里的杭苏眉冷漠无情,毫无同理心。 她想到自己今天的行为,犹豫再三,还是把今天和盛疏庭回家的事告诉戴青了。 「我是觉得,既然她不愿意和她父母说清楚,那就我直接过去和她父母撕破脸,让她也别再寄予什么希望。」池思岫怯生生地观察着戴青的神色,生怕她不高兴。 戴青虽然嘴里没说什么,但之后的一段路,戴青明显话少了,总要池思岫问一句她才肯答一句。 池思岫意识到戴青应该是生气了。 她哄了一路,却始终无济于事。既然常规方法不太好用,她准备剑走偏锋。 到家后,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跟戴青说:「我们好好聊聊吧!」 她一严肃,戴青反而心里发毛。 池思岫打开露台的门,坐在露台的藤椅上,手拄着圆桌,沖戴青抬了抬眼,示意她坐下。 戴青没坐,主要是她今天穿的短裙,户外的凳子凉,冰腿。 上了年纪的姐姐比起二十岁妹妹的火力多少还是差些。 「你答应过我要一直对我笑的,如果你板着脸,不高兴的模样,我就直接来问你为什么不高兴。」她顿了顿,「现在我来问你了,你说吧!」 戴青拿她实在没有办法。 「我为什么生气你心里不明白吗?」 「盛疏庭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我跟她回趟家就能被啃得骨头都不剩。再说我也不是真心和她交易,我是去啃她骨头,让她焦头烂额的!」 「好不容易摆脱她了就不能躲得远点吗?」 「难道不是她阴魂不散吗?」 「其实她做的那些事我一点都不在乎,大不了我就把店都卖了,逢春也可以卖了,我讨厌这种被威胁的感觉。」 「可我在乎。」 第113页 池思岫从藤椅上站起,走到戴青身后,从她身后抱住了她,轻轻贴着她的脸颊。 「我不想成为你的麻烦。我是你喜欢吃的葡萄,但我不是你喜欢的人,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愿意无条件的帮我,我都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她语气淡淡的,言语格外缓慢,仿佛每个字都是认真斟酌了许久的。 「你不值得为一颗葡萄付出那么多。」 戴青忽然觉得自己心头微微一颤,麻痹的感觉顺着胸口蔓延到全身。她似乎听不得那句「你不值得为一颗葡萄付出那么多」。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为池思岫那句卑微的话而心痛。 她甚至开始怀疑,池思岫对她而言是否还只是一颗葡萄。 她握住池思岫的手,垂眸以掩饰自己略微湿润的双眸。 池思岫从侧面看到了戴青泛红的眼眶,却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她用双臂绕着戴青的脖子,脸颊贴得更紧。 「姐姐,我送你个礼物吧!」 第49章 好久不见 「姐姐, 我送你个礼物吧!」 「嗯?最近又赚到钱了?」 戴青以为是池思岫每次入帐后的常规小礼物。 「不是,这个礼物原本打算后天送给你的,但既然今天你不开心了, 又怎么都哄不好, 我只能把这份准备了很久的礼物提前送给你了!」 戴青这才想起来, 后天是她的生日。 「你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 「嗯,可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今天拆还是后天再拆。」 戴青很难抵抗住好奇心和池思岫的诱惑。 「今天拆。」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池思岫让戴青坐在她刚才已经坐热的藤椅上。 「你稍等一下。」池思岫小跑回到室内, 半分钟后拿着一条黑色的蕾丝绑带出现在戴青面前。 戴青忽然预感到了丝丝香艷。 「这是用来包装礼物的吗?」 池思岫摇头,贴着她的耳廓轻声说:「乖, 坐好,别乱动。」 戴青还没从旖旎中回过神, 便被池思岫用黑色的蕾丝绑带蒙住了眼睛。 起初透过蕾丝的孔洞她还能隐约视物, 但缠过几圈后,她几乎只能感受到光亮。 「乖, 别乱动, 等我。」 说完这句话,戴青的耳朵里又被塞上了耳塞。 戴青在黑暗和极致的安静中等了许久。她听从池思岫的安排,乖乖地坐在那,没动耳塞,也没试图掀开蕾丝绑带,安静地等着池思岫的「准备」。 春夜的风格外的凉, 就在她浮想联翩忐忑池思岫会不会在露台上乱来时,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如果她没猜错, 那应该是池思岫今天穿的大衣。 几秒钟后, 池思岫拿掉了她的耳塞。 她听到匆忙的脚步声,和人坐在摺叠椅上的声音。 「可以摘掉眼罩了。」池思岫说。 戴青摘掉蒙在眼睛上的蕾丝。 池思岫穿着一条白色的抹胸晚礼, 端庄地坐在她正对面。乌黑的长髮柔顺如绸,月光洒落满身,映得她的臂膀白皙如玉。 她脸上挂着温婉端庄的笑容,架起手臂开始演奏。 那是首完全陌生的曲子,戴青从没听过,但因为没有很多高难度炫技的地方又不像大提琴的名曲。 起初她只觉得那曲子温暖平顺,在池思岫的演奏下每个音符都自然悦耳,听着让人很舒服,到了后面副歌的部分,曲中的情感如涨潮时奔涌的巨浪,从原本细碎的渗透变成疯狂的吞噬。 池思岫的身体随着音乐律动,长发如流动的黑巧,随着月光流动。几缕不安分的粘在她唇上,仿佛是她在咬着髮丝,平添几分妖媚。 一曲终了,池思岫长舒口气,抬头看她,声音清脆而明晰。 「我喜欢你。」 如同被魔鬼附身一般,戴青不明原因地蓄了满眶的热泪。 她原本情感就比别人淡些,情绪自然也会更稳定些。她很难和电影里的人物共情,也从未因为任何一首歌掉过眼泪。 可此时的她就如同中蛊一般,连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陷入池思岫用乐曲织造的情绪之中。 「这个曲子,叫我喜欢你,是我写给你的。」池思岫又解释了一遍。 戴青站起,把自己披着的大衣披在池思岫身上:「外面冷,别冻着。」 两人的体温通过一件大衣来回传递。 池思岫把琴立在旁边,从座椅上站起,握着戴青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戴青的手格外的冰,而她的胸口却仿佛燃着一团火。 「曲子的名字,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池思岫直白地说了出来。 戴青紧张地迴避着她的目光。 「我说过的,我……」 「我知道,我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就产生了什么误解,我一直都明白的。」池思岫打断了她,她知道自己只是颗葡萄,「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从来都没对你说过,我喜欢你。」 「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这样的话,可不说我又不甘心。」池思岫满脸的认真,仿佛这不是告白,而是面试。 戴青依旧不敢直视她,垂眸盯着她的锁骨,生怕她索求自己的反馈。 她不敢给池思岫一个承诺,她怕自己承诺的未来给不起。 「是你一直在鼓励我不要怕的,所以我想既然喜欢,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吧!戴青,我喜欢你,很喜欢的那种喜欢,不敢说是全世界最喜欢你的人,但可以说,你是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人。」 第114页 戴青的手细细地颤抖着,池思岫知道,她不是冷。 「我喜欢你的心情你知道就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跟我说,我说我喜欢你不是想听你说你也喜欢我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池思岫粲然一笑,如月色般明朗皎洁。 戴青的目光稍稍向上移动了几寸,盯着她的唇,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轻声问:「喜欢一个人会不在意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吗?」 当然在意。 可她看了戴红的日记。她挑了几本含「青」量特别高的,十来本日记,每一页每个字她都看了。 她看到了戴红眼里的戴青,那个年少嚣张的戴青,朋克、冷血、仿佛对世间一切都毫不在意的戴青。可那样的戴青会在戴红生病发烧的时候一边极其嫌恶地骂她招人烦,一边又衣不解带地照顾她整夜。 事后戴红抱着她撒娇,说她口嫌体正直,戴青又冷冷地翻了个白眼,说:「你是我亲姐,我眼睁睁看着你病死吗?卧室里死个人以后我还怎么住了?」 池思岫被戴青冷漠的言辞逗笑了。她无从判断戴青当时的话是不是发自内心,但戴红从没有一刻怀疑过,她的青青就是个傲娇怪。 或许她真的如嘴上说的那么想了,可她心里的柔软是她自己都发现不了的。 那个家里,似乎只有戴红坚定不移地相信且爱着戴青。她从不反驳戴青冷漠的言论,也从不要求戴青对她的爱有所反馈,所以她是家里唯一一个跟戴青保持良好关系的人。 戴红的日记给了池思岫启示,她可以爱她,但她不能索求戴青爱她。 虽然卑微,但她愿意。 因此这样的告白只因为她是戴青。池思岫不想因为她喜欢,就一味地深扒戴青的伤口。她喜欢她,所以她不希望她疼,不希望她尴尬。 「你喜不喜欢我那不重要。」池思岫歪着头,自己把目光挪进戴青的视线内,「不管你喜不喜欢我,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会突然把我从你家里撵出去吗?」池思岫问。 「当然不会,说什么傻话呢!」 「那你会突然不理我,看见我就讨厌憎恨吗?」池思岫又问。 「应该也不会吧!」虽然未来的事不可说,但戴青觉得自己不是那种情绪化的人,更何况池思岫是一颗味美、水润丰盈又撩人的葡萄。 「所以你喜不喜欢我有什么区别呢?你对我的好已经足够了。」池思岫轻轻地蹭她,用大衣包裹住两个人,「无论你喜不喜欢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每个明天都能像今天这样,我就很开心了。」 「活在当下就够了。」 池思岫的话让戴青莫名地感动。 这也是她所期待的。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每天能吃到池思岫做的饭菜,睡前可以听到池思岫的声音,午夜梦回池思岫安静地睡在她枕边…… 她知道这种对陪伴的索取很自私,所以她愿意为了这样的生活付出一切代价。 「我们进去吧,外面的风有点大。」池思岫说。 戴青以为她会松开自己,两人正常地走回客厅,没想到池思岫竟然以这种包裹的姿势带着她缓缓地往玻璃门那里蹭。 「你的琴不要了吗?」 「不要了,我想要你。」 戴青被她的话羞耻到了。 进屋后,随着体温的回暖,戴青的记忆也忽然上线。 她推开缠挂在她身上的池思岫:「我记得,我们刚才在吵架吧?回家的时候我是在生气的。」 「你怎么还记得那一茬啊!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休想矇混过关!」戴青故作生气地瞪着她,「你必须答应我,以后无论出于怎样的目的,都不要再跟盛疏庭交易。」 池思岫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我可以继续了吗?」 她根本没给戴青反应的时间,直接把她推倒在地上,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黑色的蕾丝,随意地蒙上她的眼睛,绑了个活结。 这次只缠了一圈,戴青的世界立时变得朦胧。 「曲子是什么时候写的?」 「你不在家的时候。」 池思岫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写了很久了,大概从你开始准备千洋安排的kpi时就开始写了。」 戴青不由得皱眉,池思岫的效率看来比她要高多了。 「最初是想帮你分担kpi的,后来写着写着,就真情实感了。」 「那你送给我,我可以拿来完成kpi吗?」戴青问。 「当然可以!」 很快,两人便无暇闲聊了。 …… 第二天一早,戴青发现杭苏眉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加上杭苏眉的微信后戴青一刻都没有耽搁,约了她的时间立马就出门了。 池思岫原本想在家里宅一整天,做个颓废的废物,却在小视频软体里收到了程优的私信。她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 她简单收拾收拾,穿了身休闲的衣服,随手扎了个马尾就出门了。 她和程优约在一家茶馆。 程优明显是精心打扮过,她坐在茶台后面,茶几上八个精緻的瓷碟上各摆了四块造型精美的茶点。见池思岫进来,程优立时招唿她过来坐,开始了娴熟的沏茶工序。 「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说过以后有机会要教你茶道呢。」 第115页 「我以为这只是一句客套,毕竟你每年在国内压根待不了几天。」池思岫直白地说。 程优抬了抬眼眸。 「你确实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你从前说话都是非常委婉,非常压抑自己的。」 「我也觉得,距离你上次见我,我的变化几乎可以用换了个人来形容。」 池思岫自己都不敢想,此时的她再回头看一年前的自己,只觉得可悲又可笑。她那时心甘情愿地做被众人控制在掌心的八音盒娃娃,没有一丝怨言,甚至还洋洋自得,觉得平淡而幸福。 程优把倒好茶汤的茶盏递给池思岫,她浅尝了一口,礼貌地夸了一句。 「疏庭第一次把你带到我面前时,我就能感受到,她很喜欢你。」 池思岫放下茶盏:「您真的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可以再同时跟其他人上床的吗?」 程优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是我和她爸爸给她做了坏的榜样。」 「大概吧。」池思岫并没有说些让程优心宽的话。 她其实有克制,毕竟没说龙生龙凤生凤。 「疏庭自小被我和她爸爸惯坏了,我知道她有很多缺点,但出于父母对她的亏欠,我们总想着她可以活得顺心些,这也是为什么我和她爸都不看好你家里,却没说一个不字。」 所以我还要心生感激喽? 池思岫喝了口茶,压住了脱口而出的吐槽。 程优又给她倒了一杯。 「你家里的条件,你心里也是明白的。你爸爸在洛城的口碑真的不怎么样,哪怕是娶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呢,也比沾上池远强些。」 怎么,池远是罂.粟吗? 池思岫又喝了一口茶。 「但我看得出,疏庭是真的喜欢你,你也是挺好的孩子,而且她那个驴脾气也只有你能镇得住,所以当时我和她爸爸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被池远吸一辈子血呢,只要疏庭高兴就好。」 池思岫总算知道盛疏庭一身pua的本领是从哪学来的了,如果是从前的池思岫,多半就被程优的话说迷煳了。 「疏庭这孩子,就算偶尔荒唐,但绝对是没有坏心思的。我知道她的错在婚姻里是无法原谅的,我懂你的痛苦和仇恨,但你难道真的希望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最终变成我和她爸爸那样吗?」 程优苦口婆心,眼含热泪。 池思岫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会的,我和盛疏庭绝对不会变成你们那样。」 趁着程优发愣的工夫,她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我和盛疏庭早就离婚了,已经没得头可回了。」池思岫放下手中的茶盏,「您说得对,我配不上盛疏庭,池家配不上盛家,所以现在的结果,是皆大欢喜的,就维持原状吧!」 程优还没反应过来。 她昨天和盛疏庭聊过了,盛疏庭完全没提她和池思岫已经离婚的事。不同的情况自然要搭配不同的攻略方法,程优有些埋怨女儿「猪队友」了。 「我待会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您要是这次在洛城待的时间久,可以帮我劝劝盛疏庭,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优质青草,她没必要死盯着我不放。」 池思岫起身准备离开,程优蓦地站起,抓住她的手腕。 「思岫,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愿意回到疏庭身边,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当然,得是我力所能及的。」 池思岫苦笑:「她当局者迷,您也看不清吗?她喜欢那个乖巧温柔的我,但现在的我早不是当初的模样了。况且我现在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我真的回到她身边,您觉得未来的日子会过得很顺当吗?」 她抽回自己的手臂,走出了茶室。 出去后,她仰头望天,忽然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不一样了。换在一年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一个长辈面前这么说话的。而如今,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每说句话都要斟酌再三会不会让别人不高兴,也不会因为开罪别人懊恼良久。 沉重的枷锁早在无知无觉中卸掉了,此时的她已是一身轻松。 心情愉悦的她想给戴青打个电话,拿起手机,恰巧戴青的电话正打进来。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池思岫心情好,不想坏消息即刻来扫兴。 「盛疏庭以后恐怕再也没办法找我生意上的麻烦了,我忽悠杭苏眉入股了我的公司。」 「忽悠?」 「呃,用我杰出的口才说服了她。」戴青换了种描述方式。 其实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商业技巧,只不过戴青愿意以白菜价把自己的股份卖给杭苏眉,尽管如此杭苏眉依旧不怎么感兴趣。 「我知道你在餐饮这块基本毫无涉足,可能也不感兴趣,但据说杭苏原已经在餐饮这块布局了。」戴青坐在杭苏眉办公桌的对面,讨好地笑着。 「你的消息挺灵通的嘛!」 「没办法,在逢春别的不行,就消息多。」 「就算我想布局,也没必要收你的烂摊子吧?你昨天加我微信的时候我就去查了,你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 「所以嘛,如果乐观我干嘛拉你入伙呢?有钱我自己赚好不好!」戴青双手托腮。 杭苏眉冷冷地打量了她许久,深思熟虑后,一本正经地问:「你跟我老婆到底怎么回事?」 第116页 「嗯?」 杭苏眉的这个问题戴青是无论如何都没预想到的。 「三年前在逢春遇上的那次,你们俩之间氛围怪怪的。」 「她没给你讲过?你也没打听过?」 「我们俩都忙得要死,难得见面难道会聊你?」 戴青沉默了。 她原原本本地讲了她、冷夏以及戴红之间的关系和纠葛,最后还态度良好地问杭苏眉:「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疑问,我再展开了给你讲讲。」 「没有疑问了,我们接下来聊聊你公司的事吧。」杭苏眉翻了翻戴青带来的资料,「说实话,如果不是你通过冷夏找到我,我绝对不会考虑入股你的公司,不过好在你公司旗下的那几家连锁店口碑都还不错,如果你愿意让我来做最大的股东,把经营权给我,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戴青笑了。她向来懒散,不想干活,只想拿钱。目前僱佣团队经营她偶尔还会担心自己会忽略一些风险,难免提心弔胆,如果真的把公司交到杭苏眉手上,有杭苏眉替她操心,她跟着大佬身后拿分红,何乐而不为? 而且她还可以躲在杭苏眉的身后狐假虎威,盛疏庭这种小趴菜根本没必要放在眼里了。 「杭总,都听您的!」 「那我就安排团队过去考察调研了!」 「全力配合!」戴青甚至没跟杭苏眉握个手就开心地走了,出了杭苏眉的办公楼第一件事就是给池思岫打电话。 「那坏消息呢?」池思岫问。 「坏消息是,我今天晚上有个局,好多摇滚圈的朋友要给我过生日。」 「你生日不是明天吗?」池思岫一阵恍惚,以为自己睡过了一天。 「是明天,但那群老酒鬼非要今天晚上过,跨零点的那种。不过也好,明天晚上我可以跟你一起。」 「那今天晚上我可以一起去吗?」 池思岫不想一个人在家等着不知道会在几点回来的戴青。 「你不在家我会失眠的。」池思岫忍不住撒娇。 电话那边的戴青笑了:「想什么呢,我的生日趴,你怎么可能不去!」 池思岫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我大概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到家,咱们晚上一起过去。」 时间紧迫,池思岫赶紧挂断电话驱车回家。 池思岫到家时戴青已经到家了,看她穿着随意,戴青随口问了句:「去健身了?」 池思岫把和程优见面的事如实说给戴青听。 戴青没有生气,只是忍不住嘆息:「这个盛疏庭啊,什么时候才能死心!」 池思岫眼珠子一转:「或许,如果我结了婚她就断了念头了。」 「结婚?」戴青怔了一下。 「比如,我娶你。」 发怔的戴青悄悄转开了眼珠,躲开了池思岫的目光。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池思岫还是难免沮丧。 「逗你玩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何况我还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再婚肯定要慎重的。」 戴青附和地点头,什么都不敢说。 俩人磨蹭磨蹭就到了该准备出门的时间。虽说戴青对确立感情关系这件事始终心怀畏惧,但依旧想在众人面前暗戳戳地炫耀池思岫是她的人。 于是出门的时候,她特意跟池思岫选了同款不同色的裙子。池思岫的是蓝色,她的是红色,自古红蓝出cp。 生日趴选在一家ktv的最大包厢,室内打着蓝紫色的灯,昏暗中有些纸醉金迷的氛围。 池思岫和戴青过去的时候,屋里已经坐了十多号人,除了miss的那几个人外,池思岫基本都不认识但眼熟。 这些人都是玩乐队的,有几个池思岫前两天刚在综艺现场见过。 见戴青进来了,大家开始起闹,有个社牛的大哥直接冲过来,给戴青戴上了滑稽又好笑的生日帽。 戴青嫌弃地拿开了帽子:「能不能别破坏我的髮型?」 屋里的人大多彼此都认识,除了池思岫。因此戴青进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唱歌的人手里拿过麦克,站在电视屏幕前,揽着池思岫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池思岫,我带来的人。」 沙发那边顿时传来阵阵「啧啧」声。 「什么叫你带来的人啊!带来的什么人啊?」有个大哥扯着嗓子喊。 「还能是什么人?我过生日带着家里的保洁阿姨过来合适吗?」 看年龄池思岫也不像是阿姨。 「这是我女朋友。」 这是戴青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郑重地介绍她是她的女朋友,池思岫心中阵阵雀跃。 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中穿插着一些感慨。 「戴青怎么忽然铁树开花了呢?」 「吃了四年的素我们阿青终于开荤了!」 「阿青的喜好虽然变化很大,但眼光却是一如既往的好。」 「阿青今天这算不算双喜临门?」 「算个大爷,阿青怎么可能是今天才搞上,这只是今天才官宣好不好!」 大家议论的言论虽然不同,但大部分脸上都是挂着笑意的,唯独一人,面露愁容。 这人是霹雳的队长,也是吉他手,周翔。 眉头紧蹙、一言不发的他很快引起了戴青和池思岫的注意,戴青放下麦克,带着池思岫走去他身边,毫不客气地踢了下他的腿。 「垮着个脸给谁看呢?明天是姐的生日,你哭丧着脸是几个意思?你不会是姐姐我忽然失恋了吧?」 第117页 这个周翔看上去明显比戴青年纪大,但戴青却一口一个姐姐的自称,显然是在和他开玩笑,但周翔的眉头却始终难以舒展。 「阿青。」他招唿戴青坐他旁边。 周翔旁边的俩人很有眼力见地给戴青和池思岫让出了两个空位,有个贴心的小姐姐甚至还拿来两个干净的杯子,帮戴青和池思岫倒了酒。 「咱前天录节目的时候我问你,你现在什么情况,你跟我说没情况,今天怎么忽然就有情况了呢?你跟老哥哥我是不是有点不实在了?」 「我哪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情况。」口渴的戴青喝了口酒。 她总不至于逢人便宣传,她近来交了个女朋友吧?那天周翔问她,她便含煳地矇混过去,也没想到才过两天就又碰上了。 「老哥哥,你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戴青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周翔依旧难展笑颜。 「是你那天跟我说,你没情况,我才说要给你个惊喜的。」 戴青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周翔该不会是背着她,作了个大死吧? 「翔哥,你是在吓我吧?你说的那个惊喜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但这个惊喜只会比你想像中的尴尬更尴尬。」 一旁的池思岫听得云里雾里。 「现在阻止还来得及吗?」 「大约是来不及了,你刚进门的时候,她跟我说她到门口了。」 戴青想骂人,想用最脏的字骂人,但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包房的门再次打开,一个身穿金色亮片抹胸短裙、裹着白色毛线披肩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一头金棕色的捲髮刚好齐肩,右耳挂着个款式夸张的长耳坠,衬得她精緻的五官张扬明媚。 「surprise!」她张开手臂,原地转圈,白色披肩掉落在地,挎在手腕上的金色小包顺着手腕滑到肘窝。 池思岫很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才认出,那个人竟是伏若安。 如今的伏若安和池思岫在视频里看到的伏若安差距还挺大的。 当年如日中天的伏若安总是一头银色短髮,左耳上打了一排的耳洞,戴着各种朋克款式的耳钉和耳坠。 她的服装风格也偏中性,很少穿裙子,但却偶尔会穿低胸的背心,展露出傲人的身材。 她就是带着点中性的冷峻,又有些女性独有的魅惑气质,才让无数女粉丝为之着魔。 可眼前的伏若安却女人味十足,眉眼也比从前要柔和很多。短裙让她白皙纤长的双腿充分暴露,足可以和二次元的动画人物媲美。 千洋和应子看到她明显格外激动,应子直接冲上去给她抱了起来,激动地表达了对她的思念。松岩完全是一种见到偶像的难以置信,她木讷地盯着伏若安,身子僵得像一块木板。 池思岫转头看向身边的戴青和周翔,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晃的,确实是铁青。 跟千洋应子寒暄完,伏若安的目光终于落在戴青这边。她径直朝戴青走来,站在她对面,手臂微张。 「几年不见,都没个重逢的拥抱吗?好歹我们也在一个乐队里那么长时间,不是恋人也是朋友吧?」 如果池思岫不在,戴青大概会运用她的高情商,像对待逢春的客人一样虚与委蛇地假装热络地聊几句,但在池思岫的旁边,她怕稍不注意就会引得池思岫多想。 「各种社交软体都拉黑的好朋友吗?」戴青虽面带微笑,却用语言跟池思岫自证,她跟伏若安早就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阿青,你这么跟我划清界限,该不会是因为有了新欢吧?」伏若安的目光落在池思岫身上。 池思岫终于和伏若安对视上了。 她恨不得贴上去拿放大镜把伏若安的每个毛孔、每条皱纹都看个仔细,毕竟这女人和戴青有着不清不楚的过往,还用微博小号给戴青发私信,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保不齐肚子里装着什么坏主意。 谁也别想抢走她的金主姐姐,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周翔。 「你知道?」周翔皱着的眉始终没能舒展开。 是伏若安主动联繫他求他帮忙攒局,他以为伏若安和他一样,对戴青现在的感情状况一无所知,才会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和戴青重修旧好。 如果她知道戴青现在有了新欢,那突然出现在戴青的生日趴上恐怕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我当然知道!老周,你当我像你一样从来不上网?戴青和她女朋友现在网上很火的,好多粉丝呢!」伏若安见戴青两侧的周翔和池思岫都没有给她让座的意思,干脆直接坐在戴青对面的玻璃茶几上。 她望向戴青,等着戴青反驳。 她了解戴青,她知道戴青不会交女朋友的,就算有再多网友嗑戴青和池思岫,就算视频里有再多的糖点,戴青也不会真的和别人交往。 她确信,无论过去多久,戴青始终是那个情感淡漠的怪物,对喜欢她的人避之不及。 此时拿着麦克的人在唱一首抒情的慢歌,两句歌词过去了,戴青依旧没有反驳。 伏若安脸上的笑逐渐僵硬。 她随手拿起一个酒杯,恰巧是戴青刚才用过的,上面留着她浆果色的唇印。伏若安刻意把唇印转到正对自己的放下,把自己的嘴唇压在上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118页 周翔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修罗场,绝对的修罗场。 伏若安又重新挂上世故的笑容,为自己诓周翔的行为辩解。 「老周,我没想那么多,毕竟这么久没见了,以为曾经有的误会和隔阂早就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我对miss的感情你是知道的,就算我和阿青的关系不復从前,好歹也是一个乐队的老友吧?」 「别,没有不復从前,咱们从前也只是一个乐队的队友。」戴青赶紧澄清。 伏若安一口气闷在胸口,很不畅快。 戴青从来没因为这种事如此紧张过。当年她误解戴青和别人关系不寻常,戴青也只是淡然地说了句:「你希望是,那就是呗!」 难道这个池思岫真的如同别人所说,已经把戴青彻底迷住了? 她再次望向池思岫,发现池思岫也正在打量她。 她嫣然一笑,向池思岫伸出右手:「好啦,别盯着姐姐看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伏若安,是miss的前主唱,你也可以和阿青一样叫我阿伏。」 池思岫的第一反应是伸手回握,但控制住了。 她看得出伏若安此时的做作与不自然。她装出一副释然的模样,实际每个动作都不离戴青。她必然没什么好心思,她就是来这儿给她和戴青找不痛快的。 池思岫笑得绿茶,往戴青的身边凑了凑。 「不好意思,姐姐不让我和别人随便握手。」说完,她又茶里茶气地望向戴青,「姐姐,我可以跟她握手吗?」 戴青强板住笑,她的小白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的。 「还是别握了,阿伏曾经也是迷倒万千少女的国民老公,我怕你被她魅惑住。」戴青握住了池思岫的右手。 两人十指相扣,塞了伏若安一口狗粮。 她埋头浅笑,从手包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支递到戴青嘴边。戴青摇头:「我戒菸了。」 「变化还真大。」伏若安笑着把那支烟塞进自己嘴里。 「没办法,谁让女朋友比我小得太多呢,不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怎么行。」 看着伏若安神情越来越不自然,戴青竟有几分得意。既然装不下去就别再装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戴青也清楚。 「我劝你也别抽了,你看屋里有抽菸的吗?岫岫不喜欢二手菸的味道。」 伏若安带着气把手中的烟扔进茶几上的菸灰缸里。 显然,她的心态已经濒临崩溃。 她拿起酒瓶,在刚才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仰着头,一饮而尽。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亮出二维码:「妹妹,要不要加个微信?」 她俯身,抹胸的裙子随着身体下垂,露出雪白的春光,可她却毫不掩饰。这种感觉和戴青还蛮像的。 她凑到池思岫耳边,小声说:「姐姐给你讲阿青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就不该说出来。」池思岫淡然地说。 伏若安垂眸,纤长而浓密的睫毛掩饰着下面泛起的层层水雾。她注意到池思岫向戴青挪动后,身边空出半个身位,于是从茶几上站起,直接坐了过去。 坐在池思岫另一边的女生很识趣地给伏若安让了位置。 她坐在那,平静了半天,才以诚挚的语气缓缓说:「对不起,我有点失态。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事实上,我根本放不下。」 她不再是方才做作的模样,而是满脸真诚。 池思岫曾以为伏若安应该是把冷厉的匕首,黑色的刀刃无坚不摧,可今天见了,她竟像一汪水,深情而脆弱。 此时的伏若安,就只是个失恋的怨妇,不是风靡一时的miss主唱。 面对这样的伏若安,池思岫很难竖起满身的刺去攻击她。 她坐在池思岫身边自说自话:「我承认,我还喜欢阿青,我很妒忌你。快五年了,我自以为我可以在面对她时应对自如,结果还是挂不住脸上的假笑。」 包间里始终有人唱歌,伏若安的声音不大,恰巧是池思岫能听到的音量。戴青能感觉到伏若安在说话,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戴青莫名地紧张,她想和池思岫交换位置,又怕她多想。 「你也很喜欢阿青吧?」伏若安问她。 池思岫没敢跟她搭话。 她觉得伏若安确实有股神奇的魔力在身上,就比如池思岫明明知道两个人是情敌,可当她听到伏若安用阴郁的声音说出那些自剖的话,看着她水雾迷濛的双眸,还是忍不住想同情她。 「怎么,话都不肯跟姐姐讲几句吗?」伏若安转头望着她,眼眶泛红,似乎随时都会有眼泪流出来。 「太吵了,我听不见。」池思岫冷冷地回绝了她的搭话。 伏若安笑了,眼尾挤出一丝细纹,弯起的眼睛让眼眶无法再储纳那么多眼泪,有两颗顺着脸颊滑落,我见犹怜。 她从桌上再次拿起酒杯,自斟自饮,每次嘴唇都是贴在上次的唇印处。 池思岫怀疑自己讨好型人格的毛病又回来了,她居然因为刚才冷漠地回绝了伏若安开始愧疚。 她想起戴妈说过,伏若安曾为了戴青作天作地地闹,最后绝望出国。 戴妈也劝过她,怕她成为第二个伏若安。 她看着一杯接着一杯的伏若安,忽然也没了自信。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她会不会也像伏若安这样为了戴青酗酒,失魂落魄。 喝了大半瓶香槟的伏若安已染上醉意,不再像方才那样愁眉苦脸,而是挂着莫名欣快的笑容。她开始热情地跟大家攀谈,和隔着几个人的千洋聊,和应子聊,加松岩的微信,和霹雳的每个人聊。 第119页 麦克递到她手里,她就跟着唱。 众人为她鼓掌,纷纷表示已经许久没听过伏若安唱歌了,十分怀念。 欢乐的伏若安酒喝得更嚣张,终于在那瓶香槟见底时,头晕的她靠在池思岫的肩膀上,脸上挂着笑,眼泪却顺着眼角滚落在池思岫的肩膀上。 「妹妹,相信姐姐过来人的话,别太爱她,不然早晚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 第50章 冷漠无情 旁边的戴青发现伏若安靠在池思岫的肩膀上, 终于忍无可忍,从座位上站起,绕过池思岫, 拎着伏若安的胳膊, 强势地把她从座位上拽下来。 伏若安一个踉跄, 险些摔倒在地,却依旧笑着。 「戴青,你是怕我勾走你的小女朋友吗?」她一双朦胧的醉眼眸光散乱, 似乎在盯着戴青,又像在看着远方, 「我是在帮她,带她脱离苦海。」 嘈杂的包房内霎时安静了许多, 说话的, 唱歌的,都没再发出声音, 只能听见音响里播放的伴奏。 「阿青, 我说的不对吗?」她眼中泛着水雾,在明灭的灯光下如同潋滟的水波。 戴青嘆气:「阿伏,我们聊一下吧!」 她和伏若安在ktv又开了个小包厢。 换了房间后,伏若安明显清醒了许多。她软趴趴地坐在沙发上,手臂拄着扶手,轻轻扶额, 用带着浓浓酒意的口吻说:「阿青, 我真的好想你。」 戴青坐在远离伏若安的转角沙发上, 跷着二郎腿, 一副没有心的模样。 「在国外的每一天,都没有停止过想你。」 她抬头, 眼泪蓦地滑落,楚楚可怜:「我克制了,我疯狂地克制过,每次想你我就会用水果刀在手臂上划一下,让自己痛……」 她翻过手臂,让戴青看她手腕上凌乱的疤痕。 「我一直在努力训练自己的条件反射,或许一想到你就疼,时间久了就不会再想了,可我的手都快划烂了,我还是想你,想你想得要疯了。」 戴青远远地望过去,她的手腕上只有一道疤痕格外显着,其他的都几乎淡得看不见了。 「阿伏,有病得治,来找我有什么用呢?需不需要我给你推荐几个精神心理科的医生?」戴青冷眼看着她,没有一丝怜悯。 伏若安笑了,像影视剧里练功走火入魔后的癫狂。 还好ktv包间的隔音都做得很好,否则大晚上的,隔壁的顾客多半得被吓到。 「阿青,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她笑得发喘,「我看你跟池思岫那么亲近,还以为你和从前不一样了呢!没想到你还是那个毫无人味的怪物!」 戴青看着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伏若安走到她面前,跪坐在地上,卑微地拽着她的裙角。 「都说人过了30岁,大脑才会发育成最成熟的状态,整个人的人生阅歷、知识储备等很多事情都会在这个时候达到巅峰,我现在35岁了,大脑都要熟透了,我以为我能成熟地处理掉不理智的感情了,可阿青,我为什么还是那么爱你啊!」 戴青嘆了口气:「阿伏,我觉得你爱的大概是是那个一往情深爱着我的自己。」 尽管她的话很绕,但伏若安还是听明白了,因为类似的话戴青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阿青,你还是那么油盐不进。你有没有想过,我是真的爱你,而你是出于对这种爱的恐惧才自欺欺人地矇骗自己说我不是真心爱你?」 戴青挪了挪身子,从伏若安手里抽出自己的裙摆。 「我虽然不懂感情,但不是毫无生活常识。你离开的这些年,我有认真思考过,怎么可能一个人深爱着另一个人,结果没几天就跟别的女人睡到一张床上呢?」 「我只是气你啊!」伏若安急得红了眼,哭得像个受了委屈又无从辩解的小孩,「你要我说多少次,我根本不喜欢她们,她们都不是你,我只爱你!我和她们假装亲近只是想气你,想看你吃醋,想让你意识到我对你的重要!」 「可我不会吃醋的啊!」 看着伏若安哭,戴青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甚至有些厌烦。 「你在感情上从来没收过挫,可以说无往不利,我对你这么特别不过是因为爱而不得的偏执而已。」 伏若安哭得有些上不来气,精緻的妆容早已煳成一片。 她早已顾不得形象,几乎是匍匐着爬到戴青脚边:「阿青,要我像戴红一样死了你才能信我吗?」 戴青厌恶地转过头。 「能别再寻死觅活了吗?」她拿起茶几上的纸巾盒,随手丢在伏若安旁边:「擦擦。」 伏若安擦掉了脸上的眼泪鼻涕。 「阿伏,过去这么久了,我不想再跟你反覆争辩五年前就说腻了的话,我们聊些有意义的东西吧!」 「有意义?什么有意义?」 「就比如,你为什么回来呢?」 「因为想你。」 「咱们能不能高效地沟通?如果你还说这些废话,我就不在这儿陪你聊了。」戴青假装起身要走。 「因为我看了你们的视频,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不可以,她可以?她比我多什么?你是真的爱她,还是她是第二个我?这一肚子的问题不值得我回来吗?」 戴青相信伏若安的话是真的,但她应该还藏了其他的真话。 「你问问千洋和应子不就行了?」 第120页 伏若安摇头:「我得亲自回来看。」 「所以千洋和应子也不知道你回来?」 「你看他们惊喜的样子,像是提前知道吗?」她顿了顿,「你看,千洋和应子看到我都比你高兴。」 「那能一样么?」戴青笑道,「你又不纠缠他们。五年前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你这个瘟神,现在你忽然回来我哪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当然头疼啊!」 伏若安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阿青,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戴青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因为我害怕你破坏掉我现在拥有的美好生活。」 伏若安笑得满脸是泪:「阿青,我这么爱你,在你眼里居然是这个样子!你就不怕我让池思岫知道你现在的嘴脸吗?如果她知道你是这种冷血无情的人,她还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吗?」 「伏若安,你是想在她面前胡说些什么吗?」戴青冷峻的目光像是锋利的刀子,轻轻划过便能割破喉咙的那种。 「你急了!」伏若安很是得意。从她回来,戴青一直像从前一样叫她阿伏,直到刚才她才第一次喊她全名。 「别装了,让我猜猜是谁喊你回来的。」尽管那个名字已在她嘴边盘旋许久,可她还是故作深沉地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地说,「是盛疏庭吧?」 伏若安的眉毛微微动了了一下。 她微小的面部表情并没逃过戴青的眼睛。 「我猜中了?」 「盛疏庭是谁?」伏若安做最后的挣扎。 「那池思岫是谁?」 戴青的问题给伏若安问懵了。 「阿青,你在说些什么?你脑子坏掉了吗?池思岫是谁你来问我?」 戴青淡淡一笑,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她的网名叫是思岫啊,大家都叫她思岫,没人知道她叫池思岫。刚才在包房里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也没提过自己的全名。你说你回来前,千洋和应子没联繫过,周翔在今晚之前又根本不认识池思岫,那你告诉我,谁告诉你她叫池思岫的?」 伏若安愣了片刻,酒后的她思维略迟缓,没办法在几秒中内编出一套没有破绽的谎言,只能承认。 「阿青,你还是那么敏锐。」她点点头,「没错,是盛疏庭找到我,跟我讲了你和池思岫的事。」 戴青对伏若安原本是没什么怨念的,甚至可能还有几分愧疚,可当她确认了伏若安是被盛疏庭找回来的之后,恨意值顿时暴涨。 「所以你打算和她狼狈为奸干些什么?」戴青的语气不再像方才那么和顺。 伏若安无辜地瞪圆了眼睛,眼中泛泪地望着她:「怎么就狼狈为奸了呢?在你眼里我是狼还是狈?如果你是我,忽然有个人告诉你,自己曾经爱而不得并且信誓旦旦承诺自己永远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人,现在忽然有了新欢,还对新欢一往情深,你会不想回来看看吗?」 戴青垂眸,无从反驳。 她明明知道伏若安说的都是歪理,可却还总是被她说服。 「回来看过又能怎样?如果我真的爱她,你回来也无济于事。如果我不爱她,她只不过是第二个你,你就心满意足了吗?」 「所以你真的爱她?你根本不是情感淡漠,你只是不爱我?」伏若安的眼睛如泣血般狰狞,像一头凶兽,仿佛如果戴青说她爱池思岫她下一秒就会冲进那间大包房把池思岫撕个粉碎。 戴青本来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爱池思岫,于是坦诚地说:「我和她只是身体关系,你满意了吗?可以回去了吗?」 伏若安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我会回去的。」 「什么时候回?」 「我在洛城是一天都不能待吗?我好歹也在洛城生活了十多年,有我的朋友,我好不容易回国一趟都不能跟大家见见面、聚聚会吗?戴青,我不是你的囚徒!」 戴青点点头:「那我们见过了,不用再见了。」 她起身,去开包间的门。 伏若安夜从地上站起,紧跟在她身后。 戴青开大包房门的时候伏若安忽然贴了上去,下巴几乎卡在她的肩膀,贴在她耳畔轻声说:「看见你还和当年一样毫无人情味儿我就放心了,除非是我这种自虐的变态,正常人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第51章 是你不行 戴青和伏若安从包间出去后, 池思岫朝周翔的方向蹭了蹭。 周翔有些紧张,赶紧躲了半个屁股。 池思岫明目张胆地从座位上站起,直接坐到周翔旁边。 周翔原本是那种桀骜不驯的摇滚老炮, 但出于自己把伏若安叫来搅了人家两口子好事的心虚, 面对池思岫他很难直起腰来。 「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论年龄我叫你声叔都不过分,你至于这么怕我么?」池思岫强势地跟他碰了下杯,「我就是想敬你杯酒。」 「不敢不敢……」周翔把杯沿压得很低。 「老周你挺行啊, 阿伏回来跟我们谁都没联繫,就只告诉了你, 快说说这些年你俩背着我们有什么猫腻!」应子跟着起闹。 周翔有苦难言。这不是秃子脑瓜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 千洋和应子肯定跟戴青的小女朋友很熟,伏若安如果找他们, 这事很难做到完美保密, 所以她找了跟miss关系很好但又没那么频繁联繫的大冤种周翔。 「我是真不知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为了表达诚意, 周翔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121页 池思岫倒也不知逼他来喝酒的。 「我是来八卦戴青和伏若安的事儿的。」池思岫小声说。 刚喝进去的酒差点一口喷出来。 「这, 这你等戴青回家给你讲吧。」周翔满脸尴尬。 「好奇心爆棚,等不到回家了。」池思岫瘪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周翔,「叔,这事儿是你惹的,你得善后吧!」 后面的这句明显是赤裸裸的威胁。 「要不, 」周翔把求助的目光投降千洋, 「你过来, 给小妹妹讲讲!」 千洋赶紧灌自己一杯酒:「不行不行, 喝的有点多,犯迷煳了。」应子见状, 赶紧陪了一杯。 池思岫的目光又落回周翔身上:「你看,他们都不肯告诉我!」 「那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啊!我跟戴青她们不熟!」周翔尴尬地笑笑。 池思岫半个字都不信。 「不熟你们霹雳参加综艺借戴青去打鼓,不熟你今天帮伏若安来这儿?」池思岫板着脸说了两句后,有立马软下声音央求,「叔,求你了,给我讲讲,你知道什么给我讲什么就行!」 她那几声软萌的「叔」让旁边看热闹的都笑出了声。 「行,老周,待会儿等阿青回来了,你让她跟着她媳妇也叫你声叔!」 「滚滚滚!」 「叔……」池思岫的这声叔叫得百转千回。 「行,我服了,你要听什么?」周翔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我知道的真不多,完全就是个不明内情的吃瓜群众。」 「那你就知道什么讲什么呗!」池思岫不挑。 她看着戴青和伏若安出去,心里有说不出的不安。 既往她所听到的关于伏若安的描述都太笼统,尽管她努力拼凑了个故事,可见到本尊后,又觉得她想的那个故事,似乎并不是事情的真貌。 她不是不可以问戴青,只不过此时焦虑的她哪怕听点不靠谱的谣传也好,别让她在一片热闹中干等着。 周翔认真回忆起来:「我知道的,大概就是阿青进了miss之后没多久就开始跟阿伏眉来眼去。」 「是阿伏跟阿青眉来眼去吧?」旁边一个大哥补充。 池思岫看他眼熟,好像那次综艺上也见到了,是个主唱。 「我发现阿伏就喜欢鼓手,之前她跟郑华,不也这这那那、恩怨情仇嘛!」又一个大哥补充。 「郑华?」池思岫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听别人提起过,「miss的第一任鼓手?」 「对,最早她跟阿伏是一对,后来也是因为情变才离开miss的,对吧千洋?」 千洋嘆了口气,歪过头装睡,不想掺和到八卦里。往常逢话必搭的应子也难得沉默,只闷头喝酒,一句话都不说。 「阿伏和阿青在一起好多年,我们还以为俩人能成为一段佳话呢,结果忽然有一天,阿伏开始交其他朋友,阿青也说她跟阿伏从来都不是恋爱关系。」 「然后她就出国了?」 「然后阿伏就像疯了一样,每天什么事都不做,只想着阿青。那段时间各种演出都很难邀请到miss,因为阿青跟阿伏俩人根本不肯见面,阿伏为了见阿青经常像今天这样,托朋友,然后突然出现,到后来阿青连我们都不肯见了。」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阿青要退出miss了,结果退出的居然是阿伏。她宣布了退出的事后,就告诉我们,她要出国了,再也不回洛城了。」 「可她还是回来了。」 「这么些年了,以为她俩都释怀了呢!」 「但看她们俩那样……」 「小妹妹,你应该对自己有自信的,毕竟这么些年,你是阿青第一个带出来跟大家介绍,说是她女朋友的人。就算阿伏,都不是官方认证的女朋友。」有眼力见的及时站出来打岔。 池思岫笑着点点头,毫无底气地说:「我当然是有自信的,阿青不是那种会纠结于过去的人。」 「小妹妹唱首歌吧!麦克一直让唐欢那个麦霸拿着,小妹妹都没机会唱!」 「妹妹,点首什么歌?」 「我不唱,我可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池思岫拒绝。 「别介啊,大侄女,唱一个,又不是演出,一个玩儿,没人笑话你!」周翔也跟着起闹。 恰巧此时戴青开门,看着大家都拿池思岫打趣,有点生气地说:「喂喂喂,你们这群老流氓,怎么我一出去都为难我家岫岫啊!」 她那句「我家岫岫」听得伏若安鼻酸,她就从没说过「我家阿伏」。 「说什么呢,可没人敢为难我大侄女!」周翔来劲儿了,一口一个大侄女。 「占tm谁便宜呢!」戴青过去给他一脚,「你叫我媳妇大侄女,那你叫我啥?」 她这声媳妇再次刺激得伏若安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可不怪我,大侄女亲口叫的我叔,阿青,你是不是也得跟着媳妇叫我叔啊?」 池思岫脸上堆着假笑:「叫着玩的!」 戴青坐在池思岫旁边,拿起麦克:「都逼着我媳妇唱歌算什么能耐啊!姐姐给你们唱。」 伏若安有些惊讶,从前她还在洛城的时候,每次来ktv戴青都不肯唱歌,说她五音不全。没想到她离开洛城后,戴青竟成了miss的主唱。 之后的一段时间伏若安格外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喝酒,听别人唱歌。说来荒唐,这次居然是她第一次现场听戴青唱歌。 第122页 她承认戴青唱得不错,但她不觉得戴青唱得比自己好。如果她一直在,miss或许也不会是如今落魄的景象。 她看着大家你一杯我一杯地灌起了寿星,偶尔有人想敬池思岫酒,都被戴青挡了下来。 零点的时候,ktv的工作人员推进来一个三层的大蛋糕,蛋糕的顶层是个微缩的立麦。让戴青庆幸的是,蛋糕上没写年纪。 她已经到了那种每次过生日看到蛋糕上的年龄都会震惊自己已经如此老了的年纪。在她心里,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二十多岁,比池思岫大不了多少。 岁月不饶人啊! 订蛋糕的人不知道伏若安今天会来,蛋糕的边缘用巧克力写着,祝miss最美的主唱生日快乐。 伏若安看着那几个字不由得心酸。 如果她当年没离开miss,她还是miss的主唱,戴青或许还是miss的鼓手。没人知道戴青在唱歌上的天分,也永远不会有人拿她和戴青做比较。 吹蜡烛、许愿、切蛋糕,一系列流程后,戴青说:「我唱首歌吧,谁借我把吉他。」 今天过来给戴青过生日还真有背着吉他的。 戴青抱着吉他,简单试了试音,然后招唿松岩过来给她举麦克。 松岩不情不愿地说了句:「我就是那个丫鬟命。」 「阿青,我来吧!」伏若安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大概是已经晕得视线模煳了,伸手抓了几次都没抓到麦克,指尖在松岩的手背上虚抓了几下。 「这儿呢这儿呢!」千洋给她手里塞了个关了电源的麦克,然后扶着她坐在远离戴青的角落,让她自己举着玩。 迷迷煳煳的伏若安头虽歪着,眼睛也睁不开,但麦克却是一直兢兢业业地举着。 池思岫望着她,竟对她产生了些许的怜悯。 她大概真的很爱戴青吧? 戴青弹了几个重音,有些生气地跟池思岫撒娇:「今天是我生日,你能不能看着我?」 池思岫这才想起来,戴青要唱歌了。 戴青的语气虽凶,脸上却笑得娇媚。 「这首歌的曲子是我的小白兔送给我的,现在我加了歌词,把这首歌再送给我的小白兔。」 前奏响起,果然是昨天晚上池思岫在露台上,披着月光为她演奏的那首大提琴曲,她甚至来不及把曲谱给戴青,戴青便自己根据旋律填了词。 这是戴青第二次写词。 第一次是个意外,随手写了首诀别的小诗,让伏若安拿去改成了歌。 那首歌虽然很火,但戴青一点都不喜欢,因为那首歌极其割裂。歌词中明明每一句都是冷漠的回绝,却配了首格外深情的曲子。 深海的鱼追不上烈阳下的鹰 冬夜的月融不化窗下的霜 呛口的酒灌不醉没有心的杯子 瞌睡的人无心回应你的调情 戴青写那几句话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听明白了就滚远点,然而被伏若安谱上曲后,倒像是一往情深的怨妇在诉说冷漠的人对她的辜负。 那首歌听得戴青很难受,所以任凭这首歌再火,在她当上主唱之后都没再唱过,也从不愿在任何场合承认,那首歌的词是她写的。 但这首写给小白兔的词,每个字都灌满了柔情。 句句不提爱,却句句都是爱。 或许在写词的时候连戴青都没发觉,那些普通的文字串联起来,那些平淡的感慨堆砌在一起,竟饱含深情。 那不是一首告白的歌,也不是一首抒情的歌,那只是戴青在用音乐讲的一个故事,她和小白兔的故事。 应子问池思岫:「你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吗?」 池思岫说:「我喜欢你。」 「别闹。」 「没闹,这首歌叫我喜欢你。」 这首歌迎来阵阵欢唿,却让伏若安听得浑身发抖。 她忽然想起盛疏庭激她回来时说的那句。 「回来看看吧,不是她不行,是你不行!」 第52章 酒后失态 这天晚上戴青醉得有点厉害。 即便她酒量好, 这一晚给她敬酒的实在太多了,再加上她还给池思岫挡了些酒,因此聚会结束的时候戴青像条柔软的飘带, 挂在池思岫肩膀上, 手臂紧紧地勾缠着她。 同样醉得不省人事的还有伏若安。 千洋翻遍了伏若安的手包也没找到酒店的房卡。为难之际松岩主动站出来, 说可以让伏若安先住在她那。千洋再三嘱咐,不要趁着伏若安神志不清占她便宜。 松岩扶着伏若安的同时不忘起脚踹千洋。 池思岫记得松岩好像说过喜欢伏若安,让她把伏若安带回家确实很容易监守自盗。 发现池思岫在看伏若安后, 戴青硬是把池思岫看热闹的头扳回来:「不许看别的女人,看我。」 「好好好, 看你,看你!」 俩人大多时候是一起醉, 难得这次只有戴青醉, 池思岫看她酒后傲娇的模样竟还有些可爱。 相比于其他几个排队打车的人,池思岫叫的代驾最先到了。 池思岫扶着戴青坐进了后座, 然后把地址告诉代驾。 戴青像个挎包一样挂在池思岫手臂上, 歪着头,问:「我们到家了吗?」 「我们刚上车。」池思岫没想到她已经醉到这种程度了,果然红的啤的白的洋的不能混着喝。 「还没到家吗?」戴青迷茫地四处望了望,「我怎么又回到老房子的卧室了啊!」 第123页 「嗯?」池思岫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已经醉到连车和卧室都分不清的程度了? 「我不要在这儿,我要出去……我讨厌这间卧室!」戴青试图开车门, 但摸了半天也没找到门把手, 于是暴躁地嚷嚷, 「我最讨厌睡在柜子里了!戴红, 戴红,我今天不想睡柜子, 你来睡柜子好不好?」 池思岫被她闹得心里发慌。 「这不是柜子,这是车,你的车,没人睡柜子!」 戴青忽然抱着池思岫哭了起来。 她像个小孩儿一样扯着嗓子哭嚎,眼泪和鼻涕毫不客气地抹在了池思岫身上。 「我不想睡柜子,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睡柜子!」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嗯,不睡柜子,没人让你睡柜子。」 池思岫不知道戴青此时是已经彻底思绪混乱胡言乱语了,还是她真的曾经睡过柜子。她努力回忆在戴红日记里看到的内容,似乎并没怎么提过柜子。 她在池思岫怀里哭得发抖,池思岫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一声一声地哄着。 路程过半,戴青终于不哭了。 她坐正身子,似乎稍微清醒点了,知道自己在车里,撒娇地问池思岫:「怎么还不到家啊,感觉车开了好久好久。」 「快了,你闭上眼睛睡一下,睁开眼睛就到家了。」 「我不睡,你在我旁边我捨不得睡。」戴青笑嘻嘻地握着池思岫的手。 池思岫怀疑她喝了假酒,或者谁在她酒里下了迷魂药,否则不至于这么失常。 「你能亲亲我吗?」戴青问她。 开车的代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没忍住透过车内的后视镜迅速瞟了眼后排。 戴青说那句话的时候池思岫恰好也在透过后视镜瞄了眼司机,俩人非常尴尬地对视上了。 原本想低调地亲戴青一下的池思岫改了主意。 「回家亲你。」 「我不要,我等不到回家了,你都哄了我一路了,但车怎么就是开不到家?司机师傅,你是不是绕路了?」戴青忽然质问起代驾。 代驾赶紧否认:「没绕路,完全按导航走的。」 「我知道,你不用搭理她。」池思岫连忙解释。 戴青不高兴了:「凭什么不用搭理我?我没有话语权吗?我跟你说,这个事没有一百个亲亲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戴青就把脸凑了上去。 池思岫没动。 「岫岫,岫岫!」戴青开始喊魂儿似的叫她。 「没事,你们亲吧,我开车看路,看不见你们。」 代驾这么一说池思岫的脸羞得通红。 脑子不太清醒的戴青此时眼神还蛮好用,问池思岫:「你脸怎么红了?是也喝多了吗?还是你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 百般无奈之下,池思岫只能敷衍地亲了她一下,她很后悔今天出门没开那辆前后排之间有隔档、并且隔音效果很棒的车。 「我好睏,我们脱衣服睡觉吧!」戴青伸手去拉腰间的拉链,池思岫赶紧按住她的手。 「你帮我脱吗?你好心急哦!」戴青笑眯眯的。 是谁心急啊! 池思岫有些崩溃。 戴青完全无视前排的司机,没完没了地勾搭着池思岫,手和嘴都不老实,闹得池思岫心里像浇了滚油似的。 她忽然想,反正明天戴青也不记得今天的事了,于是趁着她咬自己耳朵的工夫壮着胆子问了句:「你喜欢我吗?」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动物。 戴青忽然打了个寒颤,仿佛被那个问题惊吓到了。 她收回手臂,放开池思岫,紧张地向远离她的方向挪了挪,满眼失神的惊恐。隔了好久,她才缓过神来。 池思岫有些后悔问出那个问题,明知道答案的事还偏要戳破,搞得两个人都不舒服,司机还无故跟着吃了个瓜。 戴青揉了揉眼睛,原本就有些狼藉的眼妆花了一片。她摸了摸池思岫的脸,纳闷地说:「没错啊,是岫岫啊,刚才怎么忽然变成别人了呢?」 意识到眼前人还是池思岫后,戴青又开始了腻歪。 四十分钟的车程让戴青作得仿佛过去了一整夜,到家后池思岫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回报」戴青了,谁知道一路都不老实的傢伙到家后直奔卧室,躺在床上像一滩逐渐融化的冰淇淋,怎么拎也拎不起来。 池思岫只能独自去洗澡,想着车里戴青的不老实以及回家后的不负责,越洗越气。 洗完澡后,她去床上让戴青强制开机。戴青似乎醒了,又似乎没醒透,但总归不再是毫无生气的一滩了,积极地配合着池思岫。 池思岫原以为俩人能睡到第二天下午的,毕竟头一天晚上熬到了凌晨四点,谁想早上九点戴青的手机就响了。 没有眼力见的手机铃声让戴青十分烦躁,甚至想直接摔了它,还是池思岫护住了可怜的小手机。 她帮戴青接通了电话,按了免提。 戴青暴躁地对电话那边喊:「谁啊,大早上的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沉着声音说:「是我,杭苏眉。」 戴青忽地醒了,勐然睁开眼睛。 「你是没存我的电话吗?」杭苏眉问。 她不是没存,是迷迷煳煳的池思岫和戴青都没看来电话的是谁。 第124页 「我昨天晚上没休息好,早上有点迷煳。」 「不会是纵慾过度了吧?」杭苏眉无聊地揶揄她。 「没有。」池思岫替戴青回答。 就一次,算什么纵慾过度,再怎么甩锅也不至于甩到她头上吧? 池思岫和戴青的音色差异很大,杭苏眉很容易听出来这是两个人,于是阴阳怪气地冷笑:「哟,还说没有,那戴总旁边的是谁啊?」 「池思岫,兔子。」池思岫言简意赅地回答。 电话那边的杭苏眉沉默了,尴尬的情绪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秒钟后,她不再跟戴青扯闲嗑,直入主题:「我这边调研的团队已经到你公司了,如果我没记错,戴总是承诺过前两天您会亲自协调配合的。」 戴青认真想了想,好像她确实这么说了。 「杭总,是真的真的真的不好意思,我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之后我立马出现在公司里。」 挂断电话后戴青立马像安了弹簧一样从床上坐起,然后「诶哟」一声惨叫。 除了浑身肌肉疼外,头还有点晕,外加几分反胃。宿醉的感觉果然不太好受。 「我这身上怎么又酸又疼?你昨天不会趁着我酒醉断片揍了我一顿吧?」 「有空可去翻翻你的行车记录仪吧,看看昨天晚上某些人有多丢人!」昨晚的一次完全没有让池思岫消气,那个老磨人精醒酒后必须承受她应该承受的风暴。 戴青看池思岫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毛:「我酒品应该还挺好的吧?」 「好!特别好!」池思岫官方认证。 嘴上虽然说着嫌弃,池思岫身体上还是体贴地给戴青准备早餐去了。 戴青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快速洗澡化妆,池思岫看得出她妆容十分敷衍,只扫了下最淡色的眼影,勾了勾眉毛和眼线。 裙子选了条穿起来最方便的,外面披了件颜色最百搭的时尚款西装外套。 「司机到楼下了……」戴青有些愧疚没法吃池思岫准备的早餐了。 池思岫给她手里塞了个用保鲜膜包好的三明治:「路上吃。」 她早就想到戴青为了实现一个小时的承诺不可能有时间坐在那稳稳噹噹滴吃早餐,于是准备了方便携带的三明治。 「岫岫你真是太好了。」戴青对着她的额头用力地亲了一下,然后便换上高跟鞋出门了。 还好戴青没来得及涂口红,否则池思岫就变身红眼的杨戬了。 戴青出门许久,池思岫仍站在玄关,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入户门。她其实是有好多问题想问戴青的,关于伏若安,关于昨天忽然提到的莫名其妙的柜子。 但戴青的日程没给她留下任何询问空隙。她知道戴青和杭苏眉的合作很重要,其他不重要的事情都理应排在后面。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逐渐放大的好奇心。 就在她准备再去翻翻戴红的日记,找找柜子相关的线索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个陌生号码。 池思岫通常是不怎么接陌生号码的来电的,可这个洛城本地的手机号让她有些迟疑,她总觉得这应该不是gg推销的电话。 手指机械地滑动,电话已接听。 她把手机贴在耳朵上,略微紧张。 「喂,是思岫吗?」 那个声音特别熟悉,仿佛昨晚刚听过。 「我是。」她本能地抓紧了手机。 「我是伏若安,今天要见个面吗?」 第53章 蛊惑人心 下午两点, 伏若安和池思岫约在一家咖啡厅。 池思岫到的时候伏若安已经等在那了,她穿了一身黑,黑色的西装外套, 黑色的抹胸背心, 黑色的直筒长裤, 还戴了条铆钉的皮质颈环。半长的头髮被梳理得十分顺服,整个人看上去即成熟又冷峻。 比起昨夜,伏若安今天的妆明显淡了许多, 眼影、眉毛和眼线自然得如同天生丽质,可同样熟练掌握化妆技术的池思岫看得出, 她的眉毛是用眉笔一根一根画出来的。比起昨晚那种浓艷的妆,伏若安今天的妆化起来要更加耗时。 看得出来, 这是精心筹备的「随意」, 伏若安是真的很尊重她这个情敌了。 相比之下,池思岫是真随意。 接到伏若安的电话后她依旧和往常一样健身、洗澡、练琴, 中午随意吃了点沙拉, 原本想化个妆的,但磨蹭磨蹭时间就不太来得及了,想着迟到总归是不好的,她只扑了一层薄薄的气垫,拿眉刷梳了梳眉毛,涂了个豆沙色的口红。 挑衣服时, 她忽然想, 今天戴青出门时的妆也是如此随意, 俩人要是站在一起一定很搭。想到这儿, 她也拿了条连衣裙和西装外套。 「你喝点什么?」伏若安问她。 伏若安身前摆了杯摩卡,看上去应该是多加了巧克力酱。 「我以为你会是习惯喝美式的人。」 伏若安笑了:「我没那么自律, 那种又酸又苦的东西我喝不进去。」 池思岫点了杯拿铁。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池思岫问。 伏若安脸上的笑容微敛,语气中有几分嘲弄:「那不是你的手机号,那是戴青的手机号,对吧?」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用她的手机号?」 「第六感。从我用新的微博号给她发私信,她没有立即拉黑我,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后来我知道了你的存在,直觉就一直告诉我,是你在用这个手机号。」 第125页 她喝了口咖啡,缓缓地说:「再告诉你个秘密,这个手机号,最早是我在用。」 这句话属实让池思岫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张一直放在戴青手机里闲置的手机卡是伏若安用过的,难怪她用这个手机号登录微博后,戴青会那么紧张地检查微博里的信息。 「你看,是不是很荒唐?」伏若安脸上挂着个比冰美式还苦的笑容,「她居然让前任床伴和现任床伴用同一个手机号,所以当我把电话打过去,听到你的声音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后,我也很绝望。」 床伴两个字听得池思岫不太舒服。 「为什么找我出来?」池思岫直切主题,不想听她说那些左右她判断的事。 「你不知道吗?如果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出来,你怎么敢出来见我?」 「你又不是老虎,我们约在有很多人的公共场合,我为什么会不敢来呢?」 「可我会告诉你很多我和戴青的事,你想听吗?」 池思岫觉得这人还怪礼貌的,讲之前居然先徵求她的意见。如果她不想听,她就不会赴约过来了。 「看你心情,你想讲我就听听。」池思岫也学着她的模样假装民主。 「我想讲给你听,我特别想讲给你听,或许你会是第一个能和我产生共鸣的人。」伏若安喝了口杯中的咖啡,优雅地擦擦嘴,开始给池思岫讲她和戴青的事。 其实一切都和池思岫猜想得差不多。 伏若安打从十八岁起身边就不缺人喜欢,是实打实的万人迷。大概是因为一切都来得很容易,她对感情的事也一直很随性。 miss的第一任鼓手郑华就是她女朋友。 郑华总觉得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俩人认识六年,在一起四年,伏若安的那股幼稚劲儿就从没变过。或许一开始她的幼稚还是可爱,或者情趣,但时间久了,郑华说和她在一起特别疲惫。 郑华的离开让伏若安很郁闷,她想不通郑华所谓的疲惫指的是什么。 因为这段失败的感情,郑华离开了miss,戴青加入了miss。 她和戴青的起点源自于一次醉酒,她给戴青讲她和郑华的事,然后问戴青,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郑华会铁了心和她分手。 完全没有恋爱经验并且根本不懂感情的戴青自然不明白伏若安有什么过错,只能诚恳地表示她也不明白。伏若安终于遇到了知音,两人相谈甚欢,越喝越多。 那天晚上究竟是谁先开始的俩人谁都记不清了,次日清晨起来脑中只剩下夜里疯狂的零星片段。 从来没有过任何相关经验的戴青有点懵,她问伏若安,俩人是应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还是硬着头皮对彼此负责任? 可以说,长这么大,戴青连言情小说或者爱情片都没看过多少。 伏若安坐在床上,用被子遮挡住前胸,露出线条唯美的背,轻声问戴青:「你喜欢我吗?」 戴青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没喜欢过谁,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应该不喜欢吧?」戴青小心翼翼地问。 伏若安笑着说,那就忘了吧。 可她心里是不太甘心的。那时的她虽然还不喜欢戴青,但却很难接受别人不喜欢她。 哪怕是甩了她的郑华,在分手的时候也从没说过不爱她,而是说爱她太累了,不想爱了。 正是因为这种不甘心,伏若安才会频繁地向戴青释放暧昧的信号,或者说,赤裸裸的勾引。根据她既往的经验,那些手段通常是无往不利的。 果不其然,在后来的一次聚会上,微醺的伏若安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吻了戴青。当她晚上,两人在酒店开了房。 这一次,两人都是在清醒的状态。 伏若安又问了那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戴青诚恳地说:「我不知道,但和别人做确实跟自己做感觉不太一样。」 「你更喜欢哪一种?」 「跟别人做。」 「是跟别人做还是跟我做?」 戴青笑了:「我就只跟你做过啊,我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跟被人做还是跟你做?」 两人在这件事上从来讨论不出个结论,所以伏若安就一次又一次地挑逗她,撩拨她,约她,这种关系持续了整整六年。 连千洋和应子都默认了她们俩无感情的床伴关系,可忽然有一天,在众人眼里,伏若安毫无缘由地爆发了。 起因是戴红的事。 伏若安起初还以为戴青失去姐姐,她刚好可以雪中送炭,让两人的关系有进一步的发展,可没想到戴青竟然根本不需要炭。 戴红去世后,戴青全部的精力都在戴红那个人渣老公身上,无论伏若安撒怎样的谎勾她过来,她都置之不理。终于在某次,她看到戴青笑意盈盈地跟那个人渣「打情骂俏」时,伏若安忍无可忍,冲过去大闹了一场。 那是伏若安无数次吵闹的伊始。 六年,她以为再冷漠的人,一起睡了六年心里也多少会产生些感情,可戴青真的就像块千年玄冰,无论如何都捂不化。 「戴青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如果你对她了解得多一点就会知道,她对她父母,表哥,甚至是那个爱她爱得忍着不死的姐姐,都没有感情,一丝都没有,更何提你和我了!」 池思岫的那杯拿铁已经凉了,咖啡豆的酸味逐渐显露出来,即使是牛奶也掩盖不住。 第126页 「听你的描述,戴青好像挺渣的。她明明不喜欢你,还一直吊着你,和你保持着不太正当的关系。」她下意识地转动杯子,「这样的一个人,你何苦纠缠呢?」 伏若安苦笑:「当局者迷吧!」 池思岫点点头,还真是少见这种出国冷静几年依旧当局者迷的。 伏若安见池思岫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波动,拿出手机,打开语音备忘录,播放了一小段录音。 「回来看过又能怎样?如果我真的爱她,你回来也无济于事。如果我不爱她,她只不过是第二个你,你就心满意足了吗?」 「所以你真的爱她?你根本不是情感淡漠,你只是不爱我?」 「我和她只是身体关系,你满意了吗?可以回去了吗?」 池思岫敏锐地辨别出了戴青的声音。 「我以为她变了,其实她没变,她一直都是从前那个情感淡漠的怪物。」说到这儿,伏若安红着眼圈笑了,「我知道我很卑鄙,但我听到她说她也不爱你时,我居然有点幸灾乐祸。还好,她不是只不爱我,她是不爱所有人。」 她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眼角的泪,仿佛生怕碰花了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我的痛苦。」 「我爱她,我是个情感正常的人,那六年的时间里,我控制不住自己,爱上了她,所以当我发现六年了她仍不爱我的时候,我很崩溃。」 「爱而不得的感觉你知道吗?被深爱的人嫌弃厌恶的感觉你知道吗?对戴青而言,我就像一包怎么扔都扔不掉的垃圾。」 池思岫忽然打了个寒战,那种怎么扔都扔不掉的垃圾,忽然让她有了些许共鸣。 「离开洛城前,我做了一切尝试,除了让她越来越厌恶我以外,没有任何作用。所以我决定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希望时间和新的环境可以治癒我,但似乎也不行。」 她给池思岫看她手上的疤:「我每次想她都会划自己一刀,手臂的皮肤都快划烂了,却依旧无济于事。」 「我猜你现在一定嫌我没出息,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是个特别潇洒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伏若安像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地跟池思岫抱怨着,和池思岫想像中那个银色短髮,笑容邪魅冷峻的万人迷截然不同。 「我不知道你未来会不会变成我这副鬼样子,但我希望你不要成为第二个我。」 「所以你是希望我离开她吗?」池思岫问。 「我不想帮你做任何决定。」伏若安并没有回答池思岫的问题,「给你讲我的故事,是我的决定。或许你有足够的自信你跟我不一样,或许你压根不在意她喜不喜欢你,又或许,你看到了我的前车之鑑,选了不同的生活,那都是你的决定。」 池思岫发现,伏若安真的是很会说话的一个人。 第54章 你的录音 戴青忙完工作回家已经七点多了, 她一开门,发现屋里竟没开灯,倒是露台上的灯亮着。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忙了一天的她几乎没腾出工夫看手机, 六点多的时候她给池思岫发了条微信, 跟她说自己预计一个小时后回家, 问她吃晚饭了没,是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在等待回復的过程中,她靠坐在汽车的后座上睡着了。 此时她拿出手机, 发现池思岫还没回她。 这不正常。 她认真回忆了一下,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出门前池思岫还给她塞了爱心三明治,怎么到了下班的时候就不搭理她了呢?难道她去上班的这段时间池思岫遭遇了什么事, 心情不好? 她换拖鞋的时候, 不知道怎么的,一个激灵, 蓦地想起伏若安回来了。 那种不寒而慄的感觉骤然涌上, 她紧张地打开客厅的玻璃门,进了露台。 池思岫板板正正地坐在露台上一个装饰性的长凳上,嵴背挺得熘直,头微仰,似乎在……赏月? 戴青也抬头看了眼,今天的月亮很是尴尬, 似圆非圆, 像是手残党徒手画了个圈。 那种感觉像是放在煤气炉上烧水的古早水壶, 随着时间的流逝, 壶盖被水蒸气顶得不安分地晃动。 昨晚关于伏若安的记忆疯狂涌入。 「岫岫?」她轻声唤了一下。 池思岫没动,只是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 戴青像只听话的大狗狗, 乖巧地坐了过去。 她转头看池思岫,从她脸上读不到任何情绪。 「岫岫,你是心情不太好吗?」戴青问她。 池思岫摇头,什么都没说。 戴青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此时的她已百分比确定,池思岫今天的异常肯定和伏若安有关。她就知道,伏若安绝不可能只是回来看一看。 「伏若安今天来找你了?」戴青小心翼翼地问。 池思岫点了点头,依旧不说话。 戴青甚至怀疑伏若安毒哑了她的仙女妹妹。 「伏若安跟你说什么了?」她慌了,她彻底慌了。 「怎么这么紧张,是有什么事怕她告诉我?」池思岫转过头,终于肯跟她说话了。 戴青攥着拳头,手微微抖着。 「没有,我没有什么怕你知道的,我只是怕她歪曲事实。你知道罗生门吧,她只会从对她有利的角度来讲整件事情,可能,可能会误导你……」 第127页 「她给我听了你的录音。」池思岫打断了她。 「录音?」戴青茫然地红了眼圈,「什么录音?」 「应该是昨天晚上的吧,你和她私聊的,我猜。」池思岫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大概内容就是她问你有没有喜欢我,你说没有。」 「我不知道她录音了……」 「怎么,如果你知道她录音了就会说喜欢我吗?」池思岫反问。 她的问题给戴青问住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不重要,我们进入下个话题。」池思岫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戴青眼前晃了晃,「这个手机号是伏若安用过的吗?」 「这个我可以解释,」戴青稍稍松了口气,「这个手机号……」 「你觉得我会听你解释吗?」池思岫从长凳上站起,「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了,在卧室,你去帮我拿一下。」 「岫岫,」戴青赶紧拉住池思岫的手臂,「你不能听伏若安的一面之词,她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池思岫推开她,直接往卧室的方向走。 戴青的脑子彻底乱了,她紧跟在池思岫身后,慌乱地解释着,然而言语之间毫无逻辑性,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解释得像坨屎。 屋内一片黑暗,池思岫也不开灯,仗着自己对室内布局的熟悉凭着感觉往卧室走。 戴青来不及去开灯,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为她照明:「岫岫,你别绊着。」 一路疾行的池思岫进了卧室之后,忽然站定,来不及剎车的戴青撞到了她的身上。 她蓦地转身,问戴青:「你怕了吗?」 她怕,她当然怕,她怕死了。 黑夜中池思岫的眼眸格外明亮。 「你知道,我是个做了决定头也不回的人。」 池思岫伸手,按了下墙上主灯的开关。 骤然亮起的卧室灯光有些晃眼,戴青眯着眼睛,发现双人床的床头墙上用暖黄色的小灯围成了「生日快乐」四个字,灰色的床单上用白色的玫瑰花瓣也摆了生日快乐四个字,床头桌上放着一个小巧的生日蛋糕,大约不超过八寸,样式十分简单,上面插着尚未点燃的生日蜡烛。 池思岫嫣然一笑,言语中饱含喜悦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情节转折得过快,戴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要我们两个一起过生日吗?」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做了决定头也不回」? 戴青的脑子终于转过来了,合着池思岫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补过了一个愚人节? 她恼火地冲去床边上,拿起枕头砸向池思岫。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这是戴青第一次跟池思岫发火,「口出恶言」的那种发火。 池思岫幸灾乐祸地笑了。 戴青砸得很用力,看得出是真生气了,但她拿的是柔软的枕头,再用力砸也不疼。 「被揍」的池思岫显然很高兴。她不想再问「你喜欢我吗」这种愚蠢的问题,她只想知道,如果她真的信了伏若安的鬼话要及时止损离开戴青,戴青会不会害怕。 伏若安确实厉害,但池思岫却不是几句话就能被别人骗住的傻兔子。 听伏若安絮叨完她和戴青的旧事,池思岫仍旧保持着情绪稳定,像在听一个跟自己毫无相关的故事。 伏若安认真地等着她的反馈,池思岫却淡淡地「哦」了一声。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还有点事,需要去买点东西。」 池思岫的反应让伏若安很是失落。 「思岫!」她皱着眉喊她的名字,「我说的话你真的有认真听吗?」 池思岫点头:「所以我问你,你是希望我离开她吗?你说你不想帮我做任何决定,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我自己做了决定,我不离开她。」 伏若安有些惊讶,池思岫比她想像中要难啃多了。 「失望了?」池思岫睁圆了眼睛看着她。 伏若安点头,苦笑道:「你有点冥顽不灵。」 「也不要太否认自己,你是真的很会讲话。」池思岫先肯定了她,然后继续说,「你上来就跟我搞杀人诛心的那一套,说什么我用的是你曾经用过的手机号,你怎么不说她还给我穿你穿过的衣服呢?」 池思岫嘲弄地浅笑:「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虽然有点意想不到,但这个手机号是你曾经用过的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知道这张手机卡的开卡人是戴青,你和她曾经关系亲密,你知道这个号或者你曾经用过都不是什么解释不通的事。」 「我承认,你也很会讲故事。」 「如果这个故事里你是完美的,那故事的可信度会很低,所以你没有过分美化自己,这让我很难相信故事是你编造的。」 「当然,」池思岫点点头,「这个故事可能就是真的,但这和我的决定有什么关系?这只是你爱而不得的故事,不是我爱而不得的故事。」 「你是不是想说我这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池思岫根本不给伏若安插话的机会,「我怎么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呢?如果我对戴青而言不是那么特殊,你会紧张得从国外跑回来?如果我真的和过去的你一样,你会这么紧张地劝我离开她?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是来帮我的大善人吗?」 「我自诩是个挺善良的人,但易地而处,如果我是你,我不可能不厌恶这个……」池思岫认真地筹措了一下词彙,然后有些羞涩地笑着说,「戴青的心尖宠。」 第128页 「而且听你的讲述,你挺爱吃醋的,结合你昨晚的表现,你似乎目前并没放下戴青。」 讲完这些的池思岫很有成就感地点了点头,问伏若安:「我说得都对吧?」 伏若安觉得自己就像是精心布局了一场谋杀,却被眼尖的侦探一眼识破的杀人犯。难怪盛疏庭焦头烂额,不择手段,甚至想到了怂恿她回来的昏招。池思岫确实不是盛疏庭能搞定的段位。 「我很难相信在这样的关系里,一个人会真的不介意另外一个人不喜欢她。」伏若安自信地说,「我很笃定,你喜欢戴青。」 「嗯,你说得对,我喜欢戴青,我也不可能不介意她不喜欢我。」 「无论我怎么粉饰我的来意,但我说的一句话一直是发自肺腑的,戴青是一个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怪物。」 「你怎么就能草率地下这种结论呢?就因为她不喜欢你?是谁让你这么自负的?」池思岫讥讽地反驳。 「我自负?」伏若安也笑得满是嘲讽,「我不知道你这几个月的时间跟她接触有多深,但我和她在一起六年,我见过她对她父母的态度,她对她亲姐的态度……」 「我跟她回过家,也看过她姐姐的日记,你说的那些我也都知道的。」池思岫本能地跟她攀比起来,「不是时间越久了解的就越深,我所认识的她,和你口中的她截然不同,所以你的一切建议我也都没必要听。」 「你也说了,你没法替我做决定。」 「我的直觉告诉我,戴青喜欢我,她已经喜欢我了。」 第55章 会发现的 戴青恨不得撕了池思岫。 拿枕头砸了半天依旧不解气的她干脆直接扔掉枕头, 扑上来咬她。她埋头咬她肩膀,是真的下狠心发了力的,哪怕隔着衣服池思岫也感受到了尖锐的疼痛。 「别咬了, 搞不好可能要去打破伤风。」当池思岫意识到可能会被咬破时, 赶紧提醒戴青。 戴青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可她又不能真的把池思岫撕碎了吞进肚子里。 「今天我生日,你就这么气我吗?」戴青勐地推了她一把。 「反转,惊喜, 这不都是常见的套路嘛!」 「你要是再敢来这一套,你就立马给我搬出去!」 池思岫还从没见过戴青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 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以后不敢了。」 她从床头桌上拿起蛋糕,端到戴青面前:「看在蛋糕的面子上原谅我吧!冰淇淋蛋糕, 我掐着点儿从冰柜里拿出来的, 抓紧吹蜡烛切蛋糕吧,不然就化了。」 「零点的时候已经吹过蜡烛了, 不用再吹了。」戴青傲娇地白了她一眼。 「零点的那个蛋糕和这个不一样, 零点的时候你喝多了,神明都当你说醉话呢,许的愿望不算,现在许的才是准的!」 「零点的时候我可没醉迷煳,我还给你弹吉他唱歌了呢!」想到这儿戴青更气了,「我对你那么好, 你怎么忍心骗你的老姐姐!」 池思岫很欣慰, 戴青已经开始跟她探讨这种彼此付出的平衡了。 「苦一下不会更甜么?」池思岫问。 「不会, 只会心有余悸!」 「怎么, 我每天晚上那么卖力都给不了你安全感吗?你是不是忘了昨天晚上我有多卖力?你都醉成那个样子了,你缠着我的腰求我的时候, 我有敷衍吗?」 戴青一个字都不信。醉后的事情她一点都不记得了,具体什么情况她不可能相信池思岫的一面之词。 「姐姐那么好,我怎么捨得离开姐姐呢?」 「呵,不敢当不敢当,我这一把年纪的哪好了?腰都比不上年轻人了。」 「哪有哪有,姐姐的腰最销魂了!」 池思岫磨破嘴皮,苦口婆心地哄了戴青好半天,戴青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些,愿意配合她点蜡烛、许愿、切蛋糕。 戴青吃蛋糕的时候,池思岫毫无徵兆地叉起腰,清了清嗓子:「行了,答应你的过生日已经结束了,现在是盘问时间。」 吃得正开心的戴青一愣,手里的叉子差点掉到了装蛋糕的盘子里。 这一趴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难道是暂缓追究,等过了生日再找她算总帐? 「说说手机卡吧,你不是说能解释吗?」 池思岫不介意录音的事,毕竟戴青跟伏若安说不喜欢她完全在她意料之内,这不是什么值得争吵的问题,也正是因为那段录音,让池思岫确认,伏若安来找她绝非善意。 「对对对,能解释。」戴青放下自己手里的蛋糕,一本正经地跟池思岫解释起来,「那张卡是我当时租房子办宽带送的,送流量和通话时长,但我原本已经有手机号了,懒得换号,所以那种卡就一直放在一边闲置。后来伏若安跟我吐槽她流量总是不够用,就把我那张闲置的卡拿去用了。」 「再后来通讯公司各种搞活动,每个月的流量根本用不完,她又换了个不能放两张sim卡的新手机,就把那张卡还给我了。我的手机一直是双卡槽的,sim卡那么小的东西怕弄丢了,就一直放在手机里。」 「我把这张卡给你用绝没有任何特别的意思,当时恰巧你没有手机卡,我的这个手机号又基本没人知道……」 戴青不知道她解释清楚了没。她会给池思岫用这张卡,单纯是因为这张卡在她这没有任何特殊意味,可以借给伏若安,也可以送给才见面三次、流落街头的池思岫。 第129页 池思岫认可戴青的解释,毕竟当时戴青给她用这张卡的时候,俩人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戴青帮她只是因为戴红的遗憾。 「伏若安还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破坏群众感情的话吗?」戴青小心翼翼地问。 池思岫把伏若安白天给她讲的,一个字不差地又转述给戴青,然后问她:「伏若安讲的故事,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 听了故事的戴青嘆了口气,说:「如果我说基本都是真的,你信吗?」 池思岫笑了:「那有什么不信的。」 「或者这就叫包装后的真相吧,她讲了一部分,藏了一部分。所以乍一听这个故事她很委屈,但经不起细琢磨,因为有很多关键的逻辑问题被她省略了。」 戴青这么一说池思岫开始认真思考伏若安给她讲的那个故事。 「就比如,郑华为什么宁可离开自己经营了数年的乐队,离开和她一起奋斗了数年的伙伴们,都不惜和伏若安分手。」 「为什么呢?」池思岫来了兴致,拿起她的那块蛋糕吃了起来。 戴青瞥了眼她马上要化了的蛋糕,也想边吃边讲,却被池思岫呵斥了。 「讲故事呢吃什么东西!」 戴青很委屈,那是她的生日蛋糕啊!哪有那么凶的兔子。 「她只说她幼稚,让郑华忍无可忍,却不肯讲自己怎么幼稚让郑华铁了心离开她。」戴青眼巴巴地瞅着池思岫的蛋糕。 池思岫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讲故事,赶紧挖了一勺冰淇淋餵她。 「她一开始跟我说郑华非要和她分手的时候我也挺同情她的,因为当时的她看着是真伤心。很久很久以后,我有次和应子逛街偶遇郑华,大家一起吃饭时聊天才知道,郑华和伏若安分手的时候已经有些抑郁倾向了。」 「这么严重吗?」池思岫不由得对伏若安刮目相看。 「伏若安特别聪明,很会讨人喜欢,也会pua人。郑华是那种特别温柔会照顾人的性格,她在生活上需要郑华的照顾,在情绪上需要郑华的抚慰,但她同时又喜欢证明自己的魅力。所以她和郑华交往的期间,虽然不像盛疏庭那样频繁出轨,但是却很喜欢跟别人玩暧昧。面对别人的示爱她会明确拒绝,但又会给那个人留一丝的希望,你懂那种尺度吗?」 池思岫茫然地摇摇头:「明确拒绝了,怎么还会留希望?」 「就比如,当时有个富二代追星女孩疯狂迷恋她,给她花钱,各种告白,她会很明确地告诉那个女孩,她有喜欢的人了,很抱歉,但女孩每次来她的现场,她又会给女孩发微信,嘱咐她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池思岫惊讶于伏若安的这种操作。 「你看,她做这种事没人能说出她任何问题。她明确拒绝了女孩,也没在微信里说特别暧昧的话,郑华知道后和她闹别扭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解释,并且把她的微信解释成对粉丝的维护,反而变成了郑华无理取闹。如果是你,你是郑华,她做这样的事你会不会难受?」 「当然会。她说的话虽然不暧昧,但那种行为本身就是暧昧的。女孩喜欢她,如果她真心拒绝应该是要保持距离避嫌的。」 戴青嘆了口气:「哎,你说得非常有道理。其实我和她保持着非正当关系期间,她也有过很多类似的行为,但你也知道我的,我没有那么细腻的情感,因此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对。直到遇见郑华,她讲给我听时我才明白,原来正常交往的关系中,发生这种事是会生气的。」 「类似的事多了,郑华特别疲惫,她说那种累超过了对伏若安的爱。她第一次跟伏若安提分手,伏若安狠狠地作了一番,不明真相的千洋和应子还帮着撮合,郑华一心软就原谅她了,然后类似的事就反反覆覆发生,一直到郑华情绪崩溃,决心放过自己,彻底和伏若安以及miss一刀两断。」 「她这段位比盛疏庭可高多了。」池思岫忍不住感慨,同时不忘给戴青挖一块蛋糕,以资奖励。 「她还隐藏了一件事,就是我和她第二次发生关系后,我是有提出要和她正式交往的。」 戴青还没吃到嘴的蛋糕被池思岫撤回了。 「你提出交往了?为什么?」池思岫把那口用作奖励的蛋糕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戴青有点委屈。 「第一次纯是酒后意外,我本来打算让这件事翻篇的,没想到她之后还一再跟我释放暧昧的信号,我当时以为她是喜欢我的,我有点高兴。」 「你高兴?」池思岫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调,牙齿咬在蛋糕叉上,发出了不太悦耳的声音。 戴青后背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虚荣心,纯纯的虚荣心!」戴青紧张地解释,「你知道我的,我从来都没谈过恋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当时伏若安人气正盛,喜欢她的人一大把一大把的,她忽然释放信号让我误以为她喜欢我,这是件多值得炫耀的事啊!你懂这种心情的吧?」 戴青殷切地望着池思岫。 池思岫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俩第二次的时候我算是在酒精的促进下自愿的。大概是因为我来自小城市,我的观念比伏若安要传统一点,我觉得我们俩既然在自愿的情况下发生了关系,就应该算是交往了,所以我郑重地问过她目前我们是不是在交往,然后她才问我是不是喜欢她。」 第130页 「你都说不知道了她还怎么跟你交往。」池思岫一点都不袒护戴青。 「我当时的回答是,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试着知道。她考虑了很久,最后跟我说,因为我是miss的鼓手,她很害怕我和她的结局会和她跟郑华一样。」 「她拒绝了你?」 戴青点头:「对,她拒绝跟我确立正常的恋爱关系,却频繁来找我和我发生身体的关系。」 「你同意了?」池思岫觉得离谱。 戴青有些愧疚地低下头:「那个时候的我才二十出头,思想也不是很成熟,人又叛逆,还虚荣,一开始虽然觉得这不合适,但后来还是稀里煳涂地适应了这件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能不能原谅你老姐姐的黑歷史?」 池思岫认真思考了片刻,摇摇头:「这不对劲。」 戴青有些惶恐地望着池思岫,生怕她一个生气把蛋糕扣她脸上扭头就走。 如果可以,她也想忘了那段往事,这辈子再也不提,可偏偏盛疏庭那个贱人把伏若安找回来,给她和池思岫制造矛盾。 「你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你觊觎我的时候,不还理直气壮地说要跟我保持身体关系,不发生情感纠缠吗?既然你否定了自己二十岁时不成熟的世界观,干嘛三十岁了还要建立这种不合理的关系?」 戴青稍稍松了口气:「二十多岁的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个怪物呢!我以为我只是个还没遇到过喜欢的人的普通人,可以正常地交往,是伏若安让我发现我的异常的。所以我当时才会自私地跟你说,别喜欢我。」 「怪物」两个字在池思岫听来很是刺耳,伏若安也很喜欢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戴青。 「我怕你因为喜欢我变得跟后期的伏若安一样。」 「诶呦,那后来怎么又不抗拒我喜欢你了呢?」池思岫阴阳怪气。 「后来,后来……」戴青讨好地握住池思岫的手,笑得妩媚妖娆,「这不是老姐姐根本离不开你嘛!你放心,老姐姐肯定会掏心掏肺地对你好的,别人家媳妇有的,我们家岫岫一样都不会缺。」 池思岫意味深长地看着戴青,心里琢磨着她的金主姐姐真是越来越卑微了。 「行吧,你讲讲,伏若安是怎么让你发现你有异于常人的。」 虽然很不想回忆,但既然她的小白兔想知道,戴青还是原原本本地讲给她听了。 伏若安和她闹的起因是,戴青从来不吃醋。 无论她和别人如何暧昧,哪怕是在戴青眼皮子底下暧昧戴青也从不会表现出一丝的愠怒。 她质问戴青为什么不介意,戴青问她:「你和她睡了吗?」 「当然没有!」伏若安紧张地回答。 「嗯,那就好,如果你和别人睡了就别来找我了,我不喜欢和别人交替使用一个物件儿。」戴青冷漠地回答。 伏若安被她的回答刺激到了。 「对你来说,我就是个帮你排解欲望的物件儿吗?我和别人关系暧昧,你都不会生气吗?」 戴青纳闷地问:「我们又不是正式交往的关系,我为什么要生气?」 伏若安一开始以为戴青是在赌气,于是越发地讨好她,搞一些浪漫的氛围,然后在她认为最恰当的时机问戴青,愿不愿意正式交往。 戴青摇头,表示现在很好,无需进一步发展。 俩人需要的时候彼此找一找,平时没有任何牵绊,只是一个乐队的队友,挺好的。 伏若安不再像多年前那么潇洒,她歇斯底里地讲俩人现在的关系有多不正常。 戴青一脸懵懂地问她:「这个提议,最早不是你提的吗?」 伏若安再次问她:「你喜欢我吗?」 戴青和以往的答案一样:「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如果说喜欢吧,伏若安在她心里还比不过架子鼓,如果说不喜欢吧,每次之后她都可以达到身体上的愉悦。 她笨拙地想,完全不喜欢的人应该也没法满足欲望吧? 她当时脑子里只有两件事,赚钱和乐队,她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她到底喜不喜欢伏若安。 她的反应让伏若安变得越发敏感。她开始看不得戴青笑着和别人说话,她偏执地想独自占有戴青,谁都不许碰她的戴青。 她近乎变态的占有欲让戴青开始对她牴触,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她的邀约,这让伏若安更加焦躁不安。 偏偏这个时候发生了戴红的事,戴青像换了个人似的,整日围在渣男身边。 伏若安使尽了手段,依旧无法让戴青多看她一眼。为了让戴青注意到她,哪怕是骂她,她开始触及戴青的底线。 她睡了另一个女孩,还想尽办法让戴青知道。她以为戴青起码会生气地来斥责她,谁想戴青竟有些如释重负地说:「挺好的,你终于肯放下了,咱们俩是真的不太适合再维持之前的关系了。」 伏若安彻底崩溃了,进入了疯狂模式。 她为戴青吞过安眠药,割过腕,为了见戴青找过戴青的父母,最后站在三十多层高的露台上给戴青打电话,逼她过来见她,否则她就要跳下去。 彼时原本就心力交瘁的戴青无奈地赴约了。 伏若安见她来了,格外欢喜,哭着抱着她,一次有一次地说:「你是喜欢我的吧?」 戴青当时很想说,我应该是不喜欢你的,但她怕伏若安直接跳下去,于是说了和往常一样的答案——我不知道。 第131页 那天晚上,伏若安疯了一样地向她倾诉,告诉她她有多爱她,多不能没有她。 戴青却淡漠地说:「你不是有新欢了吗?」 伏若安瘪着嘴,疯狂摇头,眼泪甚至甩到了戴青身上。 「我和她,只是想让你吃醋,我只是在用一种极幼稚的手段让你意识到你是爱我的!我不爱她,我只爱你啊!」 戴青很是头疼,虽然她没有恋爱经验,但她一点都不觉得伏若安和别人睡的行为,是爱她的表现。 「咱们俩真的不合适,你还是试试和别人吧。当初你和郑华分手的时候不也很难过吗?但跟我睡了之后,不也很快就忘了她么?」 「不一样,你跟郑华不一样!」伏若安哭着反驳,「我试了,我也不想纠缠你,但我发现,无论我怎么荒唐,怎么疯狂地想忘了你,都没法不想你!我只要是醒着就在想你,于是我酗酒,但醉酒之后,身边的每个人都变成了你……」 伏若安把她这辈子能说的、不能说的最卑微的话都说了,戴青依旧无动于衷。 于是她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她蹲在地上,像疯子一样笑,笑声尖锐。 戴青从没见过如此不顾形象的伏若安,虽然她心底对伏若安已经产生了一丝的厌恶,但看到此刻的她,又难免生出一丝怜悯。 她也蹲下,试图扶伏若安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 「怪物,你就是个怪物!」伏若安蓦地抬头,眼眸红得像头野兽,吓得戴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的心是石头长的吗?」 「你这辈子有爱过别人吗?有吗?哪怕一个,就一个,你说出来一个就行!」 「你摸着你的良心,你爱你父母吗?你爱戴红吗?戴红那么爱你,对你那么好,你每次和她打电话却总是敷衍,要么说要排练,要么说有生意上的事要忙,她活着的时候你对她说过一句感激她的话吗?」 她的话让戴青抖得越发厉害。 她不得不承认,伏若安稳稳地戳中了她的痛处。 得知戴红死讯的时候,她也在质问自己,戴红那么爱她,对她那么好,而她却从没给过任何回应,甚至当父母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她却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好像出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窟窿。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情绪,那就只有恨,恨不得对渣男剥皮吃肉的恨。 「你就是一个怪物,没有任何感情的怪物,爱你的人永远也没有办法得到你的回应,只能陷入无尽痛苦的深渊!」 「你的父母痛苦,戴红痛苦,我也痛苦!」 「戴青,世上为什么会有你这种人,专门用来折磨别人的吗?」 「如果有一天你结婚了,那你的伴侣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所以你只配孤独终老!」 那天晚上,在天台,伏若安把她憋在心里许久的话都说了出来。 她哭,闹,毫不掩饰地宣洩怨愤,一直到自己筋疲力尽,被戴青背着下了楼。 在那之后没多久,伏若安就队内宣布了要退出miss、远走国外的事。 她绝望了,她希望时间可以治癒戴青带给她的伤害。 戴青虽然不爱伏若安,甚至随着伏若安的行为越来越极端,她开始厌恶伏若安,但她没法做到不愧疚。 那天晚上伏若安对她的控诉时长出现在她的梦里。 噩梦中惊醒的她时常在深夜自省。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觉得她大概就是伏若安口中没有感情的怪物,如果她早发现自己的问题,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该拒绝伏若安,不该和她保持那么久的不正当关系。 她懊恼,悔恨,自责,甚至ptsd。 她一看到伏若安发来的信息就会想起那晚歇斯底里的她,那种难以自控的痛苦就会将她整个人淹没,所以她拉黑伏若安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出于恐惧。 她觉得自己是个刽子手,让那个原本阳光快乐的伏若安变得敏感,神经质。 她害怕自己再伤害到别人,所以自那之后,她对感情的事格外抗拒。 尽管她模仿着戴红的模样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温柔成熟,善良体贴,可她的心一直像被冷冻着,没有温度,没有情感,没有欲望。 直到池思岫的出现。 池思岫和戴红过于相似的经歷引发了她的怜悯,对她来说这已经很难得了。这些年来,哪怕在路上遇到祈求帮助的小孩子,她都淡漠地把那看做一场骗局。 池思岫仿佛打开了她的开关,在怜悯之后她又莫名产生了欲望,封禁了许多年的欲望。她自我撕扯着,一边是精神上的恐惧,一边是身体上无法控制的靠近。 她明明都打算放弃了,池思岫却偏偏凑上来,冲破她被恐惧支配的自制力。 随着欲望的蔓延,扩张,她发现自己的那颗心似乎与从前不同了。 她几次噩梦梦到站在天台上的人变成了池思岫,夜里惊醒时,池思岫正酣睡在她身旁,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 她用手指偷偷地搓着她的髮丝,用嘴唇极轻地亲吻着她的脸颊,五下,十下,二十下…… 她好怕有一天,这只可口的小兔子就不在她怀里了。 曾经那些没有小白兔的日子,如今回忆起来乏味又无趣,生活敷衍又难熬。一个个醉酒的夜仿佛都是一样的,做着差不多的噩梦,凌晨惊醒,然后胡思乱想,直到阳光透过窗帘,手机闹铃响起。 第132页 她自私地想,她会很努力地对小兔子好的,希望她的小白兔永远不嫌弃她,不离开她。 她坦承地把这些讲给池思岫听,然后卑微地说:「我刚才许的愿望是你不会离开我,这个愿望会实现的吧?」 在听戴青讲述的期间,池思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泛红的眼睛,只能靠迴避她的目光来隐藏。 她无奈地嘆了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低沉地说:「姐姐,把脑子拿出来用一用,我离开你家要去哪呢?住酒店吗?等着盛疏庭和我爸上门来骚扰吗?」 戴青并不认同。 「你现在手里有钱了,你可以租个私密性好的小区或公寓。」这些戴青早就替池思岫考虑好了。 「所以我就说要把我赚的钱放在你那嘛,你还不要。」池思岫埋怨。 「我如果靠掐着你的经济命脉来控制着你,不卑鄙吗?」 「偶尔为了自己的目的,也可以採用些卑鄙的手段。」池思岫一本正经地帮她出馊主意坑自己。 「我不要,我怕万一有一天,你真的想走了,我会因为不想放你走真的用钱来威胁你。而且我知道,如果你想走,即使身无分文也是敢走的。」 她把她捡回来的时候,她连双鞋子都没有。 她捧起池思岫的脸庞,两人无奈地对视上,发现彼此的眼眶都红红的。 池思岫没憋住,笑了。 她环上戴青的脖子,坐在她腿上,身子和她紧紧贴在一起。 「姐姐,我和伏若安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永远不会变成伏若安那副鬼样子。」她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着戴青的脸颊。 「姐姐,你为什么要自责?」她轻声问她,然后一边轻吻她鬓角的碎发一边说,「伏若安原本就不是一个值得爱的人。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无论她怎么巧舌如簧地pua你,你要坚信,错的人不是你。」 戴青几乎忘了自己曾经说过那么句话,当时的情景大概是盛疏庭对池思岫的pua让她想起了害死戴红的那个渣男,没想到这句话有一天会被池思岫还给她。 「可,如果真的是我的错呢?」她恰巧说了和池思岫当时说的一模一样的话。 「你要坚信,你没错。你有权利不爱她,也有权利不爱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 「凭什么她爱你,你就要爱她呢?如果有一万个人近乎畸形地爱着你,你就要爱这一万个人吗?」 「开始的时候你给过她机会的,是她拒绝了,该懊恼的不该是她吗?为什么要道德绑架你呢?」 「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是怪物,你和我是一样的,只不过你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池思岫的嘴唇顺着耳垂,缓缓前移,浅浅地贴着她的嘴唇。 「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的。」 她重重地压了上去,炽热的吻如同燃烧的烈火,通过柔软的传递散放到全身的每一根神经。 那团火烧得戴青忘了一切不美好的记忆,忘了懊恼和自责,忘了憎恶和恐惧,她任由自己被点燃,如同烟花般绽放,绚烂,消散。 * 池思岫在家给戴青「过生日」的时候,伏若安和盛疏庭在一家酒吧喝酒。 自小娇宠着长大的盛疏庭很没眼力见儿地问她:「怎么,吃瘪了?」 伏若安原本想挖苦她一下的,但看着盛疏庭那没脑子的大小姐模样,也懒得跟她置气,只淡淡地说:「回来之前我就是没报任何希望的,该闹的,能闹的,不能闹的,五年前我都跟戴青闹过了,时间不会美化她记忆里的我,只会让我越来越丑陋可憎。」 「啧啧啧,不愧是搞创作的,说话都这么文艺。」盛疏庭肆无忌惮地挖苦。 伏若安睨了她一眼,以示警戒。 盛疏庭无聊地摆弄着自己身前的杯子,心想着自己一顿折腾,甚至把伏若安都找回来了,到头来居然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池思岫很爱戴青吗?」盛疏庭问。 伏若安故作惊讶地望向盛疏庭,毫无边界感地伸手去扒她的上眼睑。 盛疏庭生气地推了她一下:「你有病吧?」 「眼睛是好的呀,既然长着眼睛为什么会问这种有眼睛就能看得出的问题呢?」 盛疏庭很气,但看着她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又没法把脾气发出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认识伏若安的人都说伏若安有种特殊的魅力,好像能给人下蛊一样。 伏若安眨了下右眼,就当是道歉了,然后板着脸,很正经地说:「如果池思岫只是很爱戴青,那拆散她们没什么难的,毕竟越是爱的人越是深陷局中,很多事情容易看不清楚。她最大的问题是,她有点太聪明了。」 伏若安以为盛疏庭的前妻应该是和盛疏庭差不多的段位,可当她和池思岫接触过两次后,她开始纳闷,以盛疏庭这种水平的怎么能把池思岫娶回家的。 「岫岫当然聪明。」 盛疏庭的语气中还有点自豪。 伏若安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嘆气的冲动。 「太聪明的人是不好蒙蔽的。」 「可我蒙蔽了她两年多。」盛疏庭接话倒是挺快。 伏若安千忍万忍没忍住,终究还是嘆了口气。 「要不你给我讲讲你和她的事吧,我也给你讲讲我和戴青的故事。」 第133页 于是两个人给对方讲了下经过美化的故事。 「大家都传,没有你搞不定的人,怎么跟你就情感淡漠的戴青在池思岫身边就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呢?」 盛疏庭知道伏若安会是她未来路上重要的助力,为了确保她不会遭受打击后立马逃回国外,她试图用激将法激发伏若安的斗志。 伏若安浅浅地喝了口酒,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有没有搞不定的人,盛疏庭早晚有一天会知道。 「你没必要激我的,我这次回国就没打算再回去。」 盛疏庭有些惊喜:「不夺回戴青誓不罢休吗?」 伏若安笑了,觉得盛疏庭单纯得可爱。她的世界里难道就只配有一个戴青吗?她有她的人生,有她的事业,她可以在戴青面前表现得深情得甘愿付出生命,但她不会真的为她付出生命。 她的命,很珍贵的。 她确实难受过,无数个夜里因为对戴青的不甘心无法入眠,但时间终究治癒了一切。她从不缺陪伴,不缺爱她的人,就好比昨晚,那个首次见面的二十多岁的小鼓手,还是在她的诱惑下缴械投降,把她「收容」在自己家里。 「我不喜欢国外的生活,这几年只是短暂的逃避,现在的我不想躲了。我还是更喜欢洛城,喜欢洛城的朋友们。」她拿起酒杯,轻轻碰了下盛疏庭的杯子,「盛总这个朋友我也是可以交的,毕竟我看戴青和池思岫在一起恩爱很扎眼,你看着也扎眼,我们算是有共同利益的朋友对不对?」 盛疏庭笑着拿起杯子,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瞒你说,还真的有。」 伏若安简单说了她的想法和计划,盛疏庭听后连连点头。 「你还真是了不得呢,难怪当年能那么火!你放心,你需要我安排的事我保管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伏若安粲然一笑:「那就谢谢盛总了。」 两人从酒吧出去时,盛疏庭问伏若安需不需要送她回酒店,伏若安摇头拒绝:「我目前住在一个小鼓手家里,你送我恐怕不太方便。」 「那你自己叫车吧!」盛疏庭倒也没坚持。 她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半分钟后,她的车停在了马路边。她打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被里面的王志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 「打电话问你的司机,他说你在这儿,我就过来了。」 和盛疏庭比,王志显得格外淡定。 「这是要给我个惊喜吗?」 惊喜你大爷。 「你和伏若安来喝酒?」王志问。 盛疏庭点头:「对啊,你看到了?」 她顿了顿,对司机说:「先送我回家,再送王志。」 「她不是折腾了一通没有任何效果吗?戴青没搭理她,池思岫也没因为她的话动摇,你还见她干嘛?」 「她还有进一步的计划。」 「什么计划?」 盛疏庭原本没什么好瞒王志的,但前前后后太过复杂,有点懒得讲,于是敷衍地说:「你现在怎么这么多管闲事呢?」 「我多管闲事?」王志终于压制不住怒火,「我他妈最多管闲事的一件事就是帮你弄来她的联繫方式!」 「你对她好像很大敌意啊!」盛疏庭有些纳闷地看向王志。 王志努力让自己语气平和下来:「据我了解,这个伏若安不是什么好鸟。据说这个人玩得花,手段多,心思狠,你不该跟她走得太近。」 「你说得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跟她的关系不过是敌人的敌人,她玩得花不花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手段多心思狠反倒是好事,我巴不得她扒戴青一层皮呢!」 王志有些无奈地看着盛疏庭,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我就是觉得,她像条毒蛇,离得越远越好。」 「就算她是毒蛇,也咬不到我。」盛疏庭笃定地说。 王志满肚子劝诫的话,愣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他了解盛疏庭,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花架子,心思简单,如果有一天伏若安真想咬她,她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 「姐,如果有一天,无论任何的哪一天,你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第一时间来找我。」 盛疏庭「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是吃醋呢?你放心,你永远是我最贴心的弟弟!」 王志无奈地嘆了口气:「最后一句,请你每天默念一百遍!」 第56章 你不对劲 戴青生日过后, 伏若安没再出现在池思岫和戴青面前,俩人的日子又恢復到从前,平淡而充实。 戴青生日趴上唱的那首歌千洋很是满意, 他决定把这首歌作为新专辑的主打歌。戴青非常扫兴地问了句:「除了这首歌, 我们的新专辑里还有其他歌吗?」 千洋愣了一下, 摇摇头。 「那是不是应该叫单曲?」 「你说话真的很不中听!」 不过miss的运气似乎在那首歌出世后有了转机,之前戴青以霹雳代班鼓手身份录制的那档乐队综艺,有一支乐队因为配合度差, 节目组准备找个契机让它提前出局,于是增加了踢馆乐队的设定。 而miss就是综艺拟邀约的乐队之一。 接到这个消息后, miss内部开了个小会,讨论要不要参加这档综艺。 千洋的顾虑太多, 是有些退却的。松岩和应子态度积极, 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刚好可以藉助这个综艺推广他们的新歌。戴青左右摇摆了许久, 最终想起了她和池思岫曾讨论过的流量和实力的良性循环, 投了参加一票。 第134页 那首她和池思岫一起写的歌,她想让更多人听到。 这次录制,戴青帮池思岫要来了前排的vip位置。 进场后,有人远远地跟她打招唿。她回过头,发现那人居然是伏若安。看着她一脸惊讶,伏若安笑着说:「也不是只有你认识乐队的人, 姐姐我也有好多人脉的好吗?」 池思岫不知道俩人是什么时候发展成目前这种可以有说有笑的关系。 好在俩人座位不近, 伏若安的存在并没影响池思岫的观看。 沉寂数年的miss这次的表现十分惊艷, 新歌也获得了嘉宾的一致好评。miss毫无疑问地踢馆成功, 成功晋级下一场比赛。 池思岫原本以为这是件好事,没想到竟是有坑在等他们。 节目组听说伏若安回国了, 为了节目热度决定下一场演出每个乐队都要请个助演嘉宾,而miss的助演嘉宾就是伏若安。 前女主唱和现女主唱同台飙歌,大家难免会对二人进行比较,导演想想就觉得刺激,搞不好还能冲上热搜。 得知这个安排后,戴青的第一反应就是弃赛。 如果早知道节目组出这种么蛾子,她当时就该跟着千洋投拒绝票。 池思岫听她吐槽后,表现得异常沉着淡定。 了解到戴青的态度后,千洋、应子和松岩分别联繫了池思岫,要求她当说客,劝戴青继续参加比赛。他们完全不觉得戴青和伏若安一起唱一首歌有什么不好,虽然俩人关系尴尬,但以伏若安的情商,只要她想,就不会让别人看出来尴尬。 池思岫起初是拒绝的。可当她同时检索了戴青和伏若安的名字后,她决定试一试。 她发现大家很喜欢拿戴青和伏若安比较,而在这场比较里,戴青是个被秒得渣都不剩的人。大家都说miss的没落是从换主唱开始,miss的灵魂是伏若安,没了伏若安,miss永远都翻不了身。 好在戴青向来低调,也从不跟网友争吵,伏若安的铁粉骂都骂得没意思,因此让戴青躲过了网暴。 池思岫对网友的观点很难认同。 确实,谁都难逃先入为主的观念,但戴青绝不比伏若安差,而且当初主动抛弃miss的人一直都是伏若安。 被网上言论激到的池思岫决心要做千洋他们的说客。她先是靠亲亲、抱抱、摸摸等方式抚平戴青的情绪,然后问:「你为什么不想跟伏若安同台唱歌啊?」 刚刚平静下来的戴青又炸毛了。 「这还用说吗?我肯定不想和她同台唱歌啊!」 池思岫觉得戴青是在逃避问题。 或许戴青本能地想躲避伏若安,有恐惧,有厌恶,但发自心底最真实的原因她一直都没认真思考过。 池思岫可以确定戴青不喜欢伏若安,所以俩人绝对不是相爱后无法面对彼此的情况。排除掉这个原因,池思岫想不出别的不能解决的问题。 「其实我觉得这次的综艺是个挺好的机会。你们上一场的表现那么好,等节目播出后肯定会有不错的热度,趁热打铁说不定miss还能第二春。相反,如果你们直接退赛,大家肯定会猜其中的原因,到时候保不齐会有谁爆料出miss退赛的真相。」 「那就说呗,嘴长在别人身上。」 「听他们说你不敢和伏若安同台吗?说不定到时候伏若安还会带一些奇怪的话题。」 「那我就断网!」戴青平躺在床上,直视着天花板。 池思岫趴在她旁边,想劝,又怕自己劝得太用力反倒引起戴青的反感。于是她战略性迴避地想了个新话题:「你生日那天凌晨喝醉酒做了什么糗事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戴青转头看她:「能有多糗?」 「比如一上车就以为到家了……」 「然后扒你衣服?」 池思岫瞪了她一眼,可不是扒她的衣服,是扒她自己的衣服。 「你说你不想睡柜子。为什么要睡柜子呢?」 戴青蓦地转过头。 几秒钟后,戴青低沉的嗓音响起,池思岫以为她要给自己讲睡柜子的故事时,戴青却绕回了上一个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伏若安面前唱歌会有点自卑。」 看来和伏若安相比,戴青更想逃避睡柜子的事。 盘腿坐在床上,拉着池思岫问:「你说,我和伏若安谁唱歌好听!」 「当然是你唱歌好听!」 「这算不算臣之妻私臣?」 池思岫笑了,没想到戴青竟想到「吾与徐公孰美」的梗。 「我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她认真思索片刻,问,「你和千洋应子的关系怎么样?」 「那还用说么?多少年的交情了!」 「他们和伏若安的关系呢?」 戴青不知道池思岫的系列问题是什么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们虽然埋怨当年伏若安的行为,但多年感情的底子还在,应该是很深的羁绊吧。」 「那你觉得在他们心里,miss的重要程度如何?」 「很重要,非常重要。」 池思岫的问题终于问完了,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问戴青那些问题。 「实不相瞒,就是千洋和应子他们劝我来当说客的。」 戴青皱着眉:「我当然知道。」 「千洋和应子跟你和伏若安都有很深的感情,在判断你们能力的时候就不存在我这种偏私的情况,对吧?」 第135页 戴青认真想了想,似乎有道理,点了点头。 「他们希望你和伏若安同台表演肯定不是想看你被碾压的,原因分为以下两条,首先,他们是你的朋友,朋友不会恶毒地想看你出丑;其次,miss对他们很重要。伏若安已经离开了miss,你才是miss现在的门面,miss对他们很重要,所以他们是最不想看到你输掉的人。」 戴青再次点了点头,觉得池思岫的两条原因都很充分。 「他们可以公正地判断你和伏若安的能力,又是最希望miss在演出中更出彩的人,并且轮番上阵求我当说客劝你继续参加节目的录制,你猜是为什么呢?」 答案已经浮现在戴青的脑子里了,但她没敢说出口。 池思岫替她说了出来:「在他们心里,你一点都不比伏若安差。」 听着池思岫把那句话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后,戴青的心绪多少还是有些震动。 从加入miss的那天起,她就觉得伏若安闪耀得像夏日的太阳,而她充其量是个普通的小灯泡,所以尽管她更喜欢唱歌,却从不敢在伏若安面前唱。 她害怕小灯泡和太阳放在一起,会被迅速烤化。 这些年,伏若安粉丝对她的牴触更让她坐实了自己的想法。天和海的湛蓝是因为有太阳在,如今太阳走了,只剩下个100瓦的小灯泡,世界只会是昏暗的。 「你总是鼓励我做这做那,怎么事情发生在你自己身上,你就只会逃避呢?」 戴青巴巴地望着她,还是难以下定决心。 原本她是信誓旦旦要退赛的,但在池思岫的游说下,她开始纠结,挣扎。 到了夜里,无论池思岫怎么使尽浑身解数哄她,她都难以入睡。 池思岫读了英文读物,陪她看了无聊的文艺片,又看了刺激的动作片,折腾了好几次,洗了几次澡,戴青甚至都有困意了,可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是控制不住地自我纠结。 「要不你给我唱首歌吧!」池思岫说。 「不应该是你给我唱摇篮曲吗?」 池思岫摇头:「要听你唱。」 戴青随便唱了首曲调舒缓的流行歌,没有伴奏,甚至词还唱错了好几句。她唱完后,池思岫像变魔术一样拿出手机,开始播放她刚才的录音。 戴青版本的歌流传度不高,戴青又不至于自恋到下载自己唱的歌听,因此她几乎不曾完整地听过自己唱歌的回放。 池思岫拿手机录的那段清唱,音质非常普通,可却是她头一次以一个欣赏者的角度听自己唱歌。 「是不是很好听?」池思岫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说。 戴青稍微有点脚趾抠床。 「我知道你是想去的,」池思岫胸有成竹,「其实从你失眠的那刻起,你想去的冲动就已经超过拒绝的想法了。」 池思岫比戴青更了解戴青。 如果她真不想去就不会失眠了。 那一晚任凭池思岫想尽花招,戴青还是整夜没睡。第二天上午,池思岫迷迷煳煳刚睡醒,旁边挂着两个黑眼圈的戴青就一本正经地跟她说:「我决定了,我要去,我就要跟伏若安硬碰硬!」 池思岫心疼地摸了摸她的下眼睑:「姐姐,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没睡,但我现在精神十足,斗志昂扬。」 池思岫点点头,翻身又睡了。 彼时的她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会跟她有什么关系。 正式排练的前一天晚上,意外发生了。 松岩说她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手腕稍微有点肿得养几天。千洋的第一反应是戴青能不能兼任鼓手和主唱两个岗位,毕竟戴青从前就是miss的鼓手。还不等戴青反馈,池思岫先替戴青强烈反对了。 且不说戴青能不能同时兼任两个角色,她在鼓手的位置就很容易被误解为是伴唱。从观众视角来看,那就是伏若安回来了,戴青就得乖乖地退到后面打鼓。 她劝戴青不要退赛不是让她给伏若安当配角的。 一番激烈的辩论后,千洋认同了池思岫的观点,然后顺带说了句,要不你来帮忙打两天鼓吧! 池思岫当场愣住,没想到绕来绕去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不是可以提前把鼓点录在伴奏里吗?你别欺负我没见过世面!」 「是,可以录,但咱这不是比别人少个人啊,气场上就输了!排练的过程节目组要同步录制,后续要剪进正片里的。你长得那么好看,在网上还有人气,说不定冲着你的面子节目组能多给miss剪两分钟呢!」应子赶紧出来忽悠。 池思岫对应子的吹捧无动于衷。 「那正式演出不也得少个人么?」 「松岩那是小伤,过个两三天就好了,不耽误正常演出,就这两天排练需要你替一下。」千洋说。 「我这水平也不行啊。」虽然内心已经答应了,但池思岫还是矜持地拉扯了一下。 她以为千洋会肯定地夸她两句,没想到那傢伙非常实在地说:「没事,正式演出你这水平虽然不行,但排练还是够用的……」 池思岫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我这是跟他客气呢,他怎么还飘上了!他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池思岫怒火冲天地跟戴青吐槽。 「可不嘛,千洋这个人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难怪没什么人缘。这忙咱不帮了,明天咱不去,给他放鸽子!」 「对,放他鸽子!」 第136页 池思岫说得信誓旦旦,结果到了第二天,还是早早起床洗澡化妆选衣服。 仅是选妆容就花了她十多分钟的时间。 「你说是朋克点,还是妖艷点?或者走清纯风?妆容太淡了在镜头里会不会不好看?太浓了会不会显得我做作?」池思岫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说起来,连正式嘉宾戴青都没这么上心。 「你怎么都好看。」 「可我还没上过正经的镜头呢,都说现实中好看的人上镜未必好看,你说我会是上镜的人吗?」 池思岫心里想的是,伏若安从前上镜是很漂亮的。她不求自己上镜有多惊为天人,只想在镜头里不输伏若安。 最终她选了款近期比较火的爱豆妆,戴了顶银色的长髮。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挺好看的。 服装上,她特意配了两套同款不同色的衣服。戴青黑色吊带裙配红色外套、红色高跟鞋,池思岫蜜桃色吊带配白外套、白鞋子。她拿了两副耳环,特意拆开,一人戴一只,伪ab款。 可惜项鍊没有两条相同的款式,她只能挑两条勉强可以搭到一块儿的。 戴青看出了她的忧思,拍拍她的肩膀:「录完节目咱们就买项鍊去。」 池思岫欢快地点了点头。 到了排练现场,池思岫发现伏若安比她们还郑重,脸上的妆容精緻到恨不得毛孔一个一个的遮,睫毛一根一根的粘,池思岫甚至怀疑她可能凌晨四点就起来化妆了。 镜头前的伏若安大方得体,她礼貌地跟戴青和池思岫都抱了抱,然后虚伪地表示跟戴青上次见面已经是四年多以前了,十分想念。和池思岫虽然是头次见面,但在网上关注她很久了,觉得她很厉害,在打鼓方面很有潜力。 池思岫内心忍不住吐槽,咱仨不是几天前刚见过么?姐姐你是酒精中毒失忆了吗? 和三位女士比,千洋和应子就略显邋遢了,应子甚至是穿着拖鞋来的。 「不是排练吗?你们这怎么比正式演出还郑重?」千洋非常不理解。 应子很快领悟到了精髓,偷偷给松岩发微信,让她火速赶来看热闹。三个人的修罗场,总得有个人能陪他吐槽。 这次演出的曲目是上一场结束后大家按照排名抽的,编曲的工作主要由千洋和应子完成,之前做好的demo发给大家熟悉了。 许是miss的默契一直在,大家简单合了几遍效果就挺不错的,于是跟着排练的指导老师开始帮着出「馊主意」。 「阿伏,阿青,你们俩最好多一些互动,比如说可以增加一些对视,副歌的地方完全可以手牵手一起唱,最后结束的时候再增加个拥抱。你们也知道,网上有很多关于你们不太好的传言,你们俩表现得亲密点,那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什么谣言?我们俩之间有什么谣言吗?」戴青翻了个白眼,全然不顾还有镜头在录。 「阿青,」伏若安转头温柔地瞪了她一眼,像个体贴的姐姐,「都是些对咱们之间关系的一些不太善意的猜测,搞得好像咱们有多苦大仇深似的,刚好借这个机会澄清下不好吗?」 戴青和池思岫虽然站在不同的位置,但都不约而同地挑了挑单侧的眉毛:这难道不是实情吗? 「太做作了,我不要。」戴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让节目组的指导老师很是尴尬。 伏若安充起了好人,笑着说:「嗐,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跟当年的倔脾气一模一样。」 她转头劝起了戴青:「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就能澄清那些关于miss的不良信息,何乐而不为呢?」 她关了俩人收音的麦克,稍微靠近戴青,低声说:「你知道我的,和演出相关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掺杂任何私人情感,如果你担心那几个简单的动作会惹你的小女友不开心,我可以帮你去解释。」 「戴青,你知道miss对我的意义,我不允许别人恶意揣测miss。」 这点她倒是没撒谎,打从戴青加入miss后,伏若安对乐队的事确实格外上心,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谁都没想到退出miss的人会是伏若安。 戴青回头看了眼池思岫,发现她一脸淡然,甚至还有些茫然。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刚才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戴青直接问池思岫。 刚刚在神游的池思岫不知道戴青指的是什么提议。 半分钟前,她恰巧发现透过彩排室后门玻璃条「偷窥」的冷夏,对视上的瞬间俩人都有点恍神。 「就刚才说的,她们俩对视,手拉手唱副歌!」应子提醒她。 「哦,我觉得,还行吧?」还没彻底回过神的池思岫显得有些敷衍。 池思岫不知道伏若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节目组的提议也没什么不妥,反正伏若安那么能演,戴青配合着她演一演试图破除下伏若安粉丝对她的敌意,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戴青很是惊讶,她总觉得这不该是池思岫说的话。她以为她家里的小白兔会霸气地冲上来,警告伏若安想占她姐姐的便宜想都别想,结果池思岫居然淡淡地说了句「还行吧」。 她正要二次确认,应子唯恐天下不乱地说:「你看,岫岫都没有异议,你就乖乖配合吧!」 戴青非常不情愿地配合着节目组的要求,加了些跟伏若安的互动。 对视了,眼中没有一丝情感,纯纯的冷漠;手牵了,牵得无比僵硬;最后也抱了,抱得万分嫌弃。 第137页 节目组对此很不满意。 如果正式表演那天真是这种表现,网友肯定会骂节目组有剧本,让本就不合的俩人尬演大团圆剧本。 虽然这是实情吧。 指导俩人的老师以为是现场人太多,伏若安和戴青拘谨,于是跟大家说可以休息一阵儿,只留伏若安和戴青在排练室练习。 戴青以为池思岫会第一个反对,没想到池思岫竟直接被看热闹的冷夏拉走了。 池思岫本人也并不抗拒,乖乖地跟着冷夏走了,只留下原地震惊的戴青。 她,戴青,要跟和她有情感纠葛的伏若安共处排练室,池思岫居然还能心大地跟冷夏走? 池思岫的步速甚至没给戴青叫住她的机会,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确实有些迫不及待。 自从她和冷夏加了微信,就说过有空要一起吃个饭或者喝个咖啡,聊一聊,但影后实在太忙了,都是从夹缝里挤时间,很难和池思岫约上。 这次恰好在录节目的时候碰上,也算上天的安排。 冷夏带池思岫去了她的休息室,她的助理提前准备了蛋糕和咖啡,摆在茶几上。冷夏招唿池思岫坐在沙发上,然后自顾自地拿起一块小蛋糕吃了起来。 「我以为你只在正式演出的时候来录制就可以了。」池思岫说。 「正常来说是这样的,今天是节目组的特殊要求,要我来录几个镜头。」冷夏大口地吃着高热量的蛋糕,还不忘安利给池思岫,「这家的蛋糕是真的很好吃,你尝尝!」 「女明星不应该控制饮食吗?」 「别的女明星需要,我不用,我怎么吃都不胖的。」冷夏几口吃完一块蛋糕后喝了一大口咖啡。 她的这种体质大概羡煞了很多人。 「那次酒吧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跟从前好像变了很多,我以为你不再拉大提琴了,但我后来关注了你的帐号,才知道你还是没放弃大提琴。」冷夏认真脸地点点头,「我也会大提琴,你很厉害,真的,比我强多了。」 「我知道你也会大提琴,还会芭蕾,能唱歌剧,懂好多门外语。」 冷夏挑了挑眉毛:「你还蛮了解我的嘛,有偷偷调查过我?」 池思岫摇头:「哪用什么调查,你是公众人物,媒体都把你调查得透透的了,再说你在上综艺的时候,这些才艺不都表现过么?」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我真心喜欢的东西,小的时候学这些不过是迎合父母的培养计划,没有敷衍是因为我本身就是凡事要做好的性格,后来我仔细想过,本质上我对这些是没什么热爱的。不像你,对大提琴应该是真的喜欢。」 池思岫温柔地笑笑:「其实我也迷茫过,我不知道我对大提琴是包办婚姻的那种喜欢还是真心的喜欢。」 冷夏被她的比喻逗笑了,虽然离谱,但挺贴切。 「大概是自小一直被绑着手脚,获得自由后我花了好长时间来思考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或许包办婚姻一开始不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时间的积累让我真的爱上大提琴。」 冷夏看着她,不由得感慨万千。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多看你几眼。」 池思岫瞪圆了眼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她,和冷夏比起来平凡得就像一颗尘埃,怎么值得让她多看几眼? 「我当时就觉得,你好像是真的秦画舫。」 「嗯?」池思岫没太明白冷夏是什么意思。 冷夏也没解释,而是继续说:「上次在酒吧知道你曾经被你爸爸送到杭苏眉床上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你会不会,呃,曾经,或者有一段时间笼罩在秦画舫的阴影之下?」 池思岫发现自己的惊讶真的是层层递进。 「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秦画舫这个人。」 池思岫的神色略显呆滞,虽然她知道这样有损她在冷夏心中的形象,可她确实没料到冷夏的话还会有第四次递进。 「众人嘴里传的那个集一切优点于一体的完美仙女秦画舫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那是我为了得到父母称赞,自小按照父母的意愿演出来的样子,秦画舫的内核始终是叛逆、为秦家所不容的冷夏。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很惊讶,因为你不是演的,你是真的乖,在气质和言行上,和秦画舫是真的像,我在想,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有秦画舫这种人吧?那『秦画舫』的命运会是怎样的?」 「好像不怎么样。」池思岫失笑,「就像个木偶一样,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家人。」 她简单讲了讲自己没能成功「出售」给杭苏眉后的经歷,然后说:「我后来有认真思考过,我到底喜不喜欢我前妻。那真的是在包办婚姻和思想绑架下的喜欢。」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的处境,不是因为她演了一场虚假的英雄救美,不是因为不喜欢她、不嫁给她我就会继续放在笼子里出售,我想我大概率不会喜欢她。那种喜欢,更像是她把我捞出泥潭的感激。」 所以情感虽然能自欺欺人,身体却本能地抗拒。 只有当她走出那种思想绑架的生活,她才能真正客观地思考什么是她真的喜欢的。如果她是自由的,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会选择大提琴,但即便不知道盛疏庭的真面目,她也未必会选择盛疏庭。 「还好秦画舫带给你的困扰,都让你自己战胜了。」冷夏欣慰地笑了笑,「不然我总会有莫名的负罪感。原本就不存在的人,为什么要给别人带来压力呢?」 第138页 「从前大家都说我是低配版秦画舫,现在想想,大概只有那种根本不存在的,才会被大家捧到一个谁都触碰不到的高度。」 「嗯,谁都不是低配的谁,就好比我虽然家世显赫,妻子优秀,才艺众多,演技卓绝,但单论大提琴,我确实不如你专业。而且我也从来不是乖巧听话的小公主,我比谁都叛逆,能出么蛾子,报復心强。」 池思岫总觉得冷夏的这句话,主要目的是想炫耀。 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应子敲门来找池思岫回去排练。 池思岫刚回排练室,就看到了脸比驴脸还长的戴青。看见池思岫回来时心情不错,戴青脸上的怨气又增加了几分。 排练室里除了原本的几个人又多了个特意赶来看热闹的松岩,池思岫抓着她的左手看了半天,世故地说:「手腕好像是有点肿。」松岩却说:「受伤的是右手。」 难怪千洋说是小伤,不耽误正式演出。 趁着其他人讨论演出细节的时候,池思岫抓着松岩的头髮闻了闻:「出门前洗头了吗?」 松岩气鼓鼓地说:「当然洗了,姐姐是爱干净的人好吗?」 戴青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的小白兔回来了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她,了解下刚才她跟伏若安单独排练的情况,居然还在那跟松岩扯用不着的。 排练的间歇,池思岫终于朝主唱们的方向走过来,戴青不由得暗爽——哼,憋不住了吧!不料池思岫最终走向的竟是伏若安。 她暧昧地靠向伏若安,闻了闻,笑得天真而又妩媚:「阿伏姐姐今天真是又香又美呢!」 「是吗?我都不怎么用香水呢!」 「不需要香水,姐姐本来就很香。」 池思岫的笑让伏若安心里发毛,她知道池思岫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向她示好。不等她仔细琢磨,戴青一把将池思岫拉开,很不客气地说:「你能不能离我家岫岫远点!」 伏若安「噗嗤」一声笑了,指着摄像老师说:「这都录着呢!刚刚明明是你家思岫先凑到我这边的,你们的这种行为我说是仙人跳不过分吧?」 后面的录制戴青一直挎着个脸,搞得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因为低气压忐忑,还是伏若安拿出一副高情商的姿态去跟节目组social,说戴青自来就是这种臭脾气十来年了也没变过,求大家多包容包容。 说话的时候,她还故作亲密地把手搭在了戴青肩上。 池思岫背着镜头撇了撇嘴——可真是显着您了! 谁都知道她故意摆出这副姿态就是给池思岫看的,包括戴青在内,每次伏若安刻意做戏的时候大家都会偷瞄池思岫的反应,从始至终,池思岫的表情管理都十分到位,情绪没有一丝波澜。 收工的时候,池思岫上前挽戴青的手臂,被冷漠地拒绝了。 回家的路上戴青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脸上的阴气如暴雨将至的乌云。为了避免在司机面前丢人,俩人都生生忍了一路。 到家后,戴青连衣服都不换就委屈又愤怒地跟池思岫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池思岫被戴青说得一愣,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从前我跟别的女生哪怕多说一句话,伏若安都会跟我闹半天,今天伏若安这么明显的往我身边凑,你居然一点都不吃醋!」 池思岫恍然大悟,原来戴青是在为这个跟她生气。 「我跟伏若安被留下单独排练你居然还有心情去跟冷夏闲聊吃蛋糕喝咖啡,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就是这么喜欢的吗?」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和冷夏喝咖啡吃蛋糕的?」 「我去问了应子,她说她找你的时候你跟冷夏坐在沙发的两端,一人手里拿个咖啡杯,桌上摆着好几款蛋糕。」 池思岫想笑,但憋住了。 「姐姐,你是吃醋了吗?」池思岫问。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没吃醋!」戴青看上去怒火冲天,很不好哄的样子。 池思岫倒是很喜欢她此时的模样。她拉着戴青往卧室走,轻声细语地哄着:「乖,先换衣服,然后我给你做点好吃的。我熬点糖浆,把冰箱里的山楂给你做成糖葫芦怎么样?」 「别拿哄孩子那套来哄我!姐姐也是三十岁的人了!」 「还有点草莓,我要不要也用小签子穿起来,裹一下糖?」 戴青咽了下口水,但仍然很执着:「你说你喜欢我肯定是骗我的,否则你不可能不吃醋!」 「干嘛纠结这种没意义的事呢?哪有吃串草莓糖葫芦实在?」 「你不在的时候伏若安都嘲笑我了,她说你根本没多喜欢我。」戴青像个较劲儿的小朋友,今天这个事池思岫不好好解释不可能过去。 池思岫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捂着肚子笑的那种。 这是继生日那天戴青的又一重大「反常行为」。 如果戴青真的不喜欢她,根本没必要纠结这些事情。 池思岫没有点破,而是敛住笑,给她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果我没猜错,今天的事完全是伏若安安排的。」池思岫认真地罗列她的证据,「你今天没怎么和松岩说话,可能没注意到,松岩的头髮和伏若安的头髮散发的是同样的香味。」 「你是狗鼻子吗?」戴青完全没去关注这么细的细节。 「我特意闻了松岩的头髮,又借着说话的机会闻了闻伏若安,我很确定,那是同款的护髮素。」 第139页 原来池思岫忽然过去跟伏若安搭话是有目的在里面的。 「国外回来的伏若安和松岩怎么会用同一款护髮素呢?真相只有一个,伏若安和松岩住在一起。」 戴青惊了,她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 「她俩,她俩怎么会搞在一起!」 「你生日party那天喝多了,大概不知道同样喝多了的伏若安被松岩带回了家,只要伏若安想,她就可以蛊惑松岩,留在她那,然后把松岩变成一把好用的枪。」 戴青想了想,确实很合理,毕竟松岩从不避讳她喜欢伏若安的事。 「所以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闻她们俩的头髮?」 说话的工夫两人已经进了衣帽间,池思岫脱了外套和吊带裙,戴青也随着她的动作,先脱了外套,又拉开拉链,拽掉了裙子。 池思岫眯着一双笑眼,帮戴青脱文胸。 因为穿了吊带裙,俩人今天穿的都是无肩带款。为了保证不滑落,这款都会比正常款偏紧些。 她心疼地摸了摸戴青身前被勒出来的红痕,矫揉造作地说:「就跟你说早点换衣服嘛,勒了一天多不舒服。」 戴青意识到池思岫要开始歪话题,捉着她的手腕阻止了她顺着外围逐渐向中心画圈的行为。 「你怎么不脱呢?」 「你帮我?」 「讲正经的!」戴青一字一顿,很是严肃。 池思岫很想低头咬她一口,一定比糖葫芦好吃。 「今天的伏若安很做作啊,那么明显的做戏你看不出来吗?」 戴青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她确实很做作。伏若安一整天都在故意和她亲近,仿佛她才是那个更想看池思岫生气的人。 「她是想故意让你吃醋,惹咱们闹矛盾的?」戴青后知后觉地说,「见你没生气又来鼓动我说你根本没多喜欢我。」 池思岫点头:「没错,就是那种最俗最土的手段。能促成这件事过程中有几个关键人物,节目组的助攻,这个她靠花钱就能搞定,再就是松岩的受伤。既然松岩是这么关键的存在,就肯定不会是意外。」 戴青点了点头,如此简单的事她居然一整天都没想明白。 如果是往常,她肯定是先于池思岫看出问题的癥结。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什么让她今天的智商忽然出走,让她蠢到没缘由地跟池思岫生了一天的气? 第57章 不是我的 踢馆的那期播出后果然反响非凡, 戴青和池思岫写的那首歌迅速霸榜,一夜之间miss又重回大众视野,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 除了在逢春开香槟的miss和池思岫, 在家看电视的伏若安同样很开心。 她第一次在ktv听那首歌的时候就觉得那首歌很不错, 虽然不甘, 但她不能昧着良心否认那首歌的优秀。 如果这首歌能有合适的宣传,肯定会火的。 恰巧在那之后miss就有了参加综艺的机会。她有预感,miss可能要翻身了, 这波流量她必须要蹭。所以她才随口诓了盛疏庭,让她找人花钱把自己安插进综艺里。 她知道, 她和戴青同台演唱,会给整个事件带来更大的热度。 果不其然, 她和戴青同台的那期为综艺带来前所未有的流量, 从预告放出来后便上了热搜,之后每当有些物料放出都会在热搜的低位游走, 正式播出的那天, 热搜直接冲进了前三。 大家难以避免地拿她和戴青比较。 伏若安残存的粉丝自然是对戴青一通贬低,曾经迷恋过miss的纷纷感慨爷青回,这些人看见伏若安復出很难不带着青春的滤镜。他们感慨沉寂了几年的伏若安唱功只增不减,也有人意外曾经坐在最后面的鼓手戴青,唱歌居然出人意料的好听。 那些之前几乎不了解miss的年轻人倒是做到了绝对的公正,单从舞台的表现来说确实是戴青要好一点。 客观来说, 那首歌其实并不适合伏若安。 伏若安声音清澈, 高音的时候尤其出彩, 戴青的声音低哑沧桑, 能更好地还原歌曲的意境和故事感。 miss上一场抽籤抽到的歌恰巧是首叙事感较强的歌。 于是整件事的脉络就变成了,节目炒miss的情怀, 让曾经喜欢过miss的人把热度炒起来,让综艺和miss拥有了热度,很多不怎么知道miss的人慕名而来看了节目,纷纷被miss、戴青或者伏若安圈了粉。 这次miss的突然翻红验证了之前池思岫的「流量实力良性循环说」,果然,要先有人知道你,才会发现你的优点。 那档综艺原本打算让miss陪跑两三期就找个合适的理由给他们淘汰掉,结果看了播出效果,节目组立马改了策略,和miss重新签了补充协议,要他们直接录到总决赛。 随着节目一期一期的播出,miss的人气越来越盛,甚至还有点问鼎总冠军的趋势。 半决赛之前,一条诡异的话题冲上了热搜榜,戴青和伏若安的恋情忽然被曝光于大众视野。 几年前不是没人知道伏若安和戴青的暧昧,但无锤无证,不过是一种传言。但这次不是无凭无据的营销号造谣,那是附带多年前旧照的真实爆料。 匿名爆料人说伏若安和戴青地下恋情六年,五年前戴青忽然和伏若安提了分手,伏若安不能接受,甚至还因此得了抑郁症,无法面对miss和戴青,因此发了最后一张单曲跟歌迷告别后远赴国外治病。 顺着这条爆料,很多营销号开始阴谋论,说这一切都是戴青的计谋。她玩弄伏若安的感情,再甩了她,自己死皮赖脸地不肯离开miss,逼得伏若安让出主唱之位。 第140页 此事一出,伏若安的死忠粉恨不得把戴青生吞活剥了,连池思岫都被无辜殃及,好多人去她帐号下留言骂她,更有离谱的还说池思岫就是当年插足了伏若安和戴青感情的小三。 池思岫真是哭笑不得,五年前戴青和伏若安分手的时候,她大概才刚成年。 戴青通过人脉调查了下爆料和那些阴谋论的营销号来源,最终发现为所谓爆料人提供信息的是伏若安,花钱买营销号的是盛疏庭。 果然,还真的是狼狈为奸。 戴青头一次主动找上伏若安,两人约在逢春。 上午的逢春原本是不开业的,偌大的店里就只有戴青和伏若安两个人。她们一个坐在吧檯前,一个站在吧檯后,戴青甚至都没给伏若安倒杯水。 明知道戴青是来兴师问罪的,伏若安却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我从没想过你会主动约我。」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吗?」戴青冷笑。 「再续前缘吗?」伏若安泰然地跟她开着玩笑。 戴青长嘆口气,不再跟她兜圈子:「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所谓的爆料,照片和内容都是你提供的,那些阴谋论的营销号,是盛疏庭花钱雇的。」 伏若安并没有被揭露后的尴尬或者侷促,反而笑靥如花地问戴青:「我挑的那几张照片是不是很好看?我花了好长时间呢,有的照片你不好看,有的我不好看,有的我们不够亲密……真的是千挑万选最后才选中了那几张照片。」 「伏若安,你到底想干什么?」戴青已经逐渐失去耐性。 「你猜呀!」伏若安依旧笑着。 「我知道你想报復我,但我不理解你的行为。上次排练的时候你刚说过,你不允许任何人恶意揣测miss,我信你的话,因为在我印象中miss对你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你从不允许miss有任何污点,结果到头来给miss泼脏水的人居然是你!我很难想像你会用这种牺牲miss的方式来报復我!」 伏若安手肘架在吧檯上,用手掌托着下巴,淡然地问:「你是想说我变了吧?」 戴青愤恨的目光已经回答了她。 伏若安眯着的眼睛忽然氤氲起水雾:「戴青,我没变,是你不太了解我了。」 「你说得对,曾经miss就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我用尽一切心血去经营它,它代表着我的事业,我的理想,我的憧憬,我的一切。那个时候的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干出买营销号诋毁内部成员的事。」 她停顿了片刻,眼眶又红了几分。 「我爱着miss,前提是,那是我的miss。」 她的话让戴青怔住了,她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是她把伏若安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miss的主唱是你,我已经不再是miss的成员了,所以现在miss的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欣赏着戴青眼眸中的诧异,言语中带着丝丝冷漠:「就像已经分开的前任,难道还需要关心对方的死活吗?」 戴青恍然。 「我懂了,你这次回来根本不是因为我和岫岫,你非要和miss同台不是为了盛疏庭特意噁心我和岫岫的,甚至,你曝光我们的事也不是为了报復我,这些都是你想重新获得人气的手段,对不对?」 伏若安歪着头笑了笑,眼中的红早已淡去。 「不愧是我的阿青,还是和从前一样聪明。」她从吧檯椅上站起来,原本已走出七八米,可又忽然站定,回头,「再告诉你个秘密,我从国外回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的钱不多了,盛疏庭找我不过是个契机。如果不是足够富裕,坐吃山空是件让人很焦虑的事,我猜现在对金钱已经几乎没有概念的你是无法体会的。」 伏若安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戴青很难形容她此时的心情,有释然,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心酸。 她,伏若安,千洋,应子,甚至郑华,每个人都为了miss付出过青春。大家一起经歷过巅峰,也走过麦城。伏若安离开后miss几乎淡出了大众视野,但从没有一个人想过解散miss。 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哪怕没什么演出的机会,戴青也愿意专门买下逢春,提供一个自娱自乐式的演出环境。 她以为每个人对miss都是相似的情感,然而伏若安,那个因为miss获得过最多荣光的人,如今却回头扇了miss一个耳光。 不过也无可厚非,她说的可能没错,她都已经离开了,现在的miss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像戴青厌恶伏若安的纠缠,伏若安也厌恶miss用所谓的羁绊来绑架她。 回家后,戴青很难掩饰自己的失落。 正在录视频的池思岫赶紧放下大提琴,扑上来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怎么不开心呢?打嘴仗输了?下次你带上我,我帮你跟她吵,她上次约我讲你们的事那次被我怼得哑口无言,我觉得我是有点口才在身上的。」她无厘头地宽慰着戴青。 戴青无力地回抱着她,问了个她纠结过无数次的老问题:「我单独去见伏若安你不吃醋吗?」 「不吃醋啊!」池思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你跟伏若安多说两句话我心里都会不舒服,我跟她单独见面欸,你就不怕我和她旧情復燃吗?」 池思岫嗤笑:「你们俩哪有什么旧情啊!要说是别人,我可能还会介意一下,但伏若安,那个一口一个怪物没完没了pua你的人,根本不配被我妒忌。」 第141页 「那我跟松岩私会你会吃醋吗?」 池思岫有些无语。 松岩,松岩怎么可能在吃醋的范围内? 戴青不开心地推开池思岫:「所以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为我吃过醋?」 「这不怨我啊,你跟大家都保持着很好的分寸感啊!」池思岫甚至想不到除了伏若安和松岩以外,戴青周围还有什么可以让她吃醋的人。 可你跟冷夏去喝咖啡我都会不开心啊! 戴青皱着眉,满腹的委屈不知道该怎么说。 「姐姐,喜欢和吃醋不是这么来验证的!」池思岫温柔地帮她拢了拢头髮,「你已经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呢?」 戴青粗粗地理解为她对别人的淡漠给了池思岫足够的安全感,那为什么最近的她却越发地不安起来? 第58章 非常下作 戴青和伏若安见过没多久, 伏若安又给池思岫打了个电话。 「最近关于我和戴青的热搜闹得沸沸扬扬的,好像对她的影响蛮大的。」伏若安茶里茶气的语调让池思岫听着很别扭。 「是来找我谈条件的吗?」池思岫问。 伏若安嘆了口气:「你果然很上道。」 「什么条件,我先听听。」 「见个面吧!你来跟我见个面, 我就去找媒体澄清关于miss的谣言。」 电话这边的池思岫眉头高高耸起, 这得是什么级别的鸿门宴能让她去一下就交换这么大的筹码。 「你应该知道, 这件事由我本人澄清是最合适的。」伏若安见她那边保持沉默,又继续诱惑。 「不会是骗我去个荒僻的仓库,找人把我绑了卖了吧?」池思岫以玩笑的语气问她。 电话那边的伏若安笑了。 「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喝个下午茶, 应该不至于那么恐怖吧?」 池思岫猜来赴约这次下午茶的人多半是盛疏庭。 「伏若安,这种口头约定你会履行的吧?」 「我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 但还是重诺的,毕竟将来也要见面, 失了信誉得不偿失。想必戴青也跟你说了, 这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现在热度我已经蹭到了, 我对miss总归是有感情的, 澄清一下对我没什么损失。」 「所以就顺手交换个下午茶?」 「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是为什么。」伏若安直接明牌。 池思岫陷入了纠结,她总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她越是不知道发生什么越是忐忑,胆战心惊。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只是个低端局,只为了满足盛疏庭纠缠不休的心愿, 但这件事最终势必会以伏若安想要的形式传到戴青耳朵里。 如果她现在告诉戴青, 戴青肯定是无论如何都不让她去的。 如果不告诉戴青, 以伏若安蛊惑人心的手段, 戴青多半要生一场气。 最近的戴青不比她们刚认识的时候。捡她回家的那个戴青优雅理智,人间清醒, 但现在的戴青敏感多疑,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她知道戴青最近为什么这么反常,可她又不敢贸然地点破。 「池思岫,我们又不能吃了你!」伏若安有点没了耐心。 「你把酒店的地址告诉我,去不去我再好好想想。」 伏若安把酒店名字和具体位置告诉她后,笑着说:「等你,不见不散。」 说来也巧,伏若安约她的那个酒店,恰巧是多年前池远把她迷晕打包送给杭苏眉的那个酒店。 她不由得想,整个洛城吃下午茶的地方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呢? 她几乎已经猜到了伏若安的用意。 她瞒着戴青,头铁地去了。 由于她比约定的时间到得晚了些,红茶和茶点已经摆在桌子上了。她坐过去的时候伏若安正端着茶杯,轻轻吹着。 见池思岫来了,她殷勤地给池思岫也倒了一杯,放在她身前。 「由于不知道你来不来,节约起见,我点了团购,茶和茶点都没得选,凑合着喝吧!」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真的来喝茶吃茶点的。」池思岫配合着她假笑,「不过如果真的怕浪费,不是应该等我到了再点吗?」 「什么都不点干坐在这等着也蛮尴尬的,再加上这里单点的价格实在不美丽,没有团购套餐合适。」 池思岫端起茶杯,摸了摸杯壁,温度还可以,不算太烫。 伏若安端起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这家的伯爵红茶还不错,虽然是团购倒也没怎么影响品质。」 「你叫我过来就是跟我讨论茶好不好喝的吗?」 「当然不是,我看见你进来后给盛总发了微信,她应该很快就到了,在那之前我们大约要尬聊一会儿。」 「堂堂伏若安,在盛疏庭面前怎么这么卑微呢?」 「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是借着盛总的力呢,总得做些讨好的事情,让她觉得我对她还是有那么点用的。」 池思岫点点头,假装理解,然后轻轻转动甜品架上的盘子,似乎在挑选有没有合心意的甜点。 她挑甜品的工夫盛疏庭终于出现了。 伏若安一副邀功的模样,跟盛疏庭说:「盛总您看,我就说我能帮您把池小姐约出来吧?」 盛疏庭原以为自己见到池思岫会很高兴,可却莫名地有些害怕。 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她碰的钉子太多了,以致于她一看到池思岫就觉得她是要笑里藏刀地给她找麻烦。 第142页 尤其是,此时的池思岫确实在笑。 如果她横眉冷对,见到她满脸嫌恶,她或许还踏实些。 「既然盛总来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聊吧!」伏若安起身想走,却被池思岫叫住了。 「一起聊吧,约我的人不是你吗?」 伏若安看了眼盛疏庭,盛疏庭点了点头。她怕伏若安一走,池思岫也转身就走了。 池思岫端起茶杯,杯内的红茶泛起细微的涟漪,似乎是浅浅地喝了一口。 她的唇印留在杯子上,颜色形状竟有几分魅惑。她转头望向盛疏庭:「盛总没有杯子吗?」 「我不渴。」 「用我的吧!」池思岫柔媚地一笑,把自己的杯子推到盛疏庭面前,尤其是,印着唇印的那面恰巧对着盛疏庭。 盛疏庭不由得愣了一下,不知道池思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伏若安平静的脸上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池思岫原本不打算来的,但她接到了松岩的电话。松岩在电话里火急火燎地跟她说,伏若安要是约她,她千万不要跟她见面,就算见面也一定不要吃她给的东西或者她给的水。 松岩的提醒让池思岫有些惊讶。她让松岩有话直说,别绕来绕去的。 着急的松岩只能继续说,伏若安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她那,她无意间得知伏若安买了一些无良夜店里时常出现的一种药,专门用在女性身上的那种。 她起初自恋地以为伏若安是想用在她身上,还纳闷自己何德何能哪值得她老人家如此大动干戈,结果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几天,发现那药还在她包里。 再后来,她就偷听到了伏若安给池思岫打的电话。虽然她也不确定那个药是不是给池思岫准备的,但凡事总是小心为上。 松岩的话让池思岫对这次会面忽然有了底,她跟「被下药」还真是有着不解的缘分。如果那药真是为她准备的,她不来岂不是让伏若安白花心思了。 当她过来的时候看见茶壶已经摆在桌上,伏若安的杯里又有茶时,就基本猜到了伏若安的意图,尤其是盛疏庭坐过来后,伏若安并没叫服务员给盛疏庭拿杯子。 她笑着把自己的杯子递给盛疏庭,原本是想告诉她们,你们的诡计我知道了,没想到盛疏庭竟拿起杯子,嘴唇贴着池思岫的唇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盛疏庭的操作让池思岫有些震惊,甚至怀疑是她想多了,其实这茶里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事实上,伏若安根本没告诉盛疏庭这茶里加了料。 在她眼里,盛疏庭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人,如果她真的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盛疏庭,盛疏庭未必会同意。因此她只能「好人做到底」,默默地替盛疏庭付出。 来之前她只跟盛疏庭说了别喝水,盛疏庭问她为什么,伏若安说没给你准备杯子。 盛疏庭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所以她想都没想就喝了池思岫杯里的红茶。 盛疏庭虽然曾经玩得花,但从没接触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伏若安也是仗着这些名媛接触的圈子太干净,才会用这种略显低端的方法。 伏若安看着她的「猪队友」,略微有些头疼。 「我们聊聊关于澄清的细节吧?」池思岫问伏若安。 「那就看盛总满不满意了。」伏若安藉机看向盛疏庭,略微有些心不在焉。 「我来之前可不是这么约定的,你说只要我来,你就同意澄清。」 「好。」伏若安虚伪地笑笑,「我看盛总见到你就很开心了,更何况还跟你用了同一个杯子喝茶。」 伏若安招唿服务员给池思岫再拿个杯子。 杯子送来后,池思岫抢在她前面拿起茶壶,在三个人的杯子里都添了茶。她笑盈盈地看着伏若安:「说了那么多话,渴了吧?」 她就差明着说:伏若安,我已经知道你在茶里下药了。 伏若安也笑了,她看了看旁边的盛疏庭,似乎已经开始不太舒服了。 「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池思岫问她。 伏若安点点头。 「你走吧,盛总这个大麻烦看来只能交给我了。」 「我怎么就是大麻烦了?」身体稍微有些不适的盛疏庭还保留着正常的思维,只是身体不停地冒着虚汗。 伏若安尴尬地笑笑,从包里拿出之前为盛疏庭和池思岫准备好的房卡,把盛疏庭送进了酒店的豪华套房。 「您在房间里休息休息,要是实在难受就洗个澡。」伏若安匆匆忙忙地走了。 她庆幸自己还有二手准备。 她提前买通了酒店负责监控的人员,工作人员帮她录下了从池思岫从来到走的全部视频,她刻意把池思岫给盛疏庭递杯子的全过程剪了下来,发给戴青。 虽然原本的计划没有得逞,但这一段视频应该也够戴青和池思岫吵一架的了。 她走出酒店,抬头望了望天,阳光刺得她有些目眩。犹豫了片刻,她转身回了酒店。 她忽然有了个更好的主意。 第59章 我喜欢你 回家的路上, 池思岫万分忐忑。 由于过分忐忑,车都开到家门口了,她又掉头去了商场。 她知道伏若安肯定要给她和戴青制造点麻烦的, 在家等着她的必然是疾风骤雨。她预演了一万遍进门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闭眼亲, 疯狂哄, 可她心里还是没底。 第143页 既然暴风雨迟早要来,就能晚则晚吧! 她准备在商场买点礼物作为缓解氛围的助攻。 她买了无数情侣款的东西,也不管用不用得上, 看得入眼的就直接刷卡。店里的导购开心得以为遇到了活菩萨,纷纷拿出十二分的热情帮忙推荐。有一家看她买的东西太多了, 还找了几个店员帮她把东西拎到了车上。 她再次开车回家,天已经黑了。 池思岫跟小区的管家借了个大推车, 把她冲动消费的东西推上了楼。 她打开入户门, 发现屋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她赶紧打开玄关灯, 确认了戴青的拖鞋没在门口。 戴青在家, 没开灯,听到入户门打开也没迎出来。 前方颱风预警。 她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假装出非常愉悦的声音,洪亮地说:「姐姐,我给你买礼物了!」 她听到了慵懒的脚步声,随后客厅的灯亮了, 戴青穿着件灰色的蕾丝抹胸裙出现在池思岫面前。 她脸上化着全妆, 但皮肤却没有粉感, 脸上泛着自然的光泽, 应该是妆后又过了很久。 池思岫记得戴青早上出门时妆化得十分敷衍,只在眼尾随意地勾了笔眼线, 此时不止画全了眼线,还贴了下睫毛。 她侷促地指了指那一车的东西:「买给你的礼物。」 戴青二话没说,直接扑上来,噙住了她的唇。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人意料,她有些慌张地推了推戴青,想问她怎么了,奈何嘴被堵得严严实实。 戴青的双臂紧紧地箍着她,仿佛生怕她逃脱。 挣扎了几下没什么效果后,池思岫决定打不过就加入。 仿佛一只牵着线的风筝,池思岫立时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只能随着引线的拉扯被动地前行。 她迷迷煳煳地跟着戴青蹭了许久,从光明到黑暗,忽地一个失重,被戴青推倒在一片柔软之上。 那只风筝好像忽地被绑了块石头,从空中坠落,却被云团拢住。 她有些惊讶,这很不戴青。 她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姐姐?」 昏暗的房间里,她已经看不到那个温柔成熟的姐姐。 眼前的一切如同施了魔法般变换。在她眼前的,是一只勐兽毫无徵兆地扑倒了它的猎物。它按住猎物的四肢,俯下身,用犬齿撕咬猎物的咽喉。 野兽用它湿乎乎的鼻子用力地嗅着猎物的气息,她感觉到野兽的利爪已经陷入猎物的皮肉。 她有些惊讶,曲起的膝盖因为紧张稍微有些用力,又被一股更强大的力气按了下去。 她如同一只柔弱得失去了战斗力的猎物,感受着野兽绝对压迫的力量。 那股力量甚至扼制了她挣扎的念头,如同濒死前的走马灯,她的脑海里开始出现一些回忆的片段,而回忆的背景都是刺眼的亮白。 苍白之中,那张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煳。 走马灯的轮轴不停地转动着,时而迅速,时而缓慢,明明已经转动了一周,映出的却依旧是新的场景。 比起走马灯,倒更像是长长的胶捲,印刻着数不清的画面。 画面越转越快,转得她眩晕,原本清晰的图画忽然连在一起,通通化作虚影。 白光越来越刺眼,汹涌地吞噬着走马灯上的图画,终于在某一个剎那,白光晃得她睁不开眼,一切画面都消融在强光里。 她在强光中迷茫地走着,看不到尽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光终于散尽,她感觉到耳边的鬓髮湿乎乎的,眼尾的泪痕还没干透。 起伏的胸廓仍无法补足她所需的氧气,绵软的四肢像是被灌了白醋,又酸又重,可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却如同注射了蜜糖。 戴青的唇,又软又弹。牙齿却又利又凶。 很快,走马灯又转了起来。 呜咽声如同用夹子夹住了琴码的二胡,悠扬绵长,却喑哑晦暗。曲调简单重复,然而即便是最简单的音符也悦耳动人。 颜色斑驳的床单像夏日里并不繁茂的荷塘,荷叶大小不一,有的地方密集,有的地方稀疏,有的碧绿,有的枯黄。 池思岫是见过走马灯的。她第一次见到走马灯时感慨了走马灯的美妙,时而沉迷,但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走马灯,也没见过如此耀眼的白光。 灯光暗去,屋内一片寂然。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唿吸声此起彼伏地交缠着,窗外响着蝉鸣。 戴青忽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池思岫愣了一下。 「也有可能不是喜欢。」 起伏的心情如同过最激烈的过山车,可她知道,一旦绑上了安全带,看着座位缓缓地移动到轨道的最高点,一切便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可能是爱你。」 池思岫生气地转过了身。 「你知不知道,伏若安给我发了你和盛疏庭的视频?」 「我知道。」她要不是猜到了,也不会磨蹭到天黑了才回来,「我可以解释。」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戴青冷漠拒绝。 「解释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到视频的瞬间,我气得要死。我生你的气,生盛疏庭的气,生伏若安的气,生我自己的气。我忽然有点理解伏若安站在楼顶上,又哭又闹的心情了。」 「我一直觉得她有病,现在我发现,我好像也有病。」 第144页 她从后面紧紧地贴着池思岫,感受着她身体的炽热,双臂死死地缠着她的腰。 「我最初以为,我只是离不开你,后来发现,我还想独占着你。我近乎执拗地在乎着你喜不喜欢我,有多喜欢我,我的情绪逐渐不再受我控制,而是由你支配。」 她更加用力地贴了上去。 「原来是我喜欢你了呀!」 「我起初有点害怕,但仔细想想,又不怕了。」 「为什么?」池思岫握住戴青的手,让她稍稍松一松,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她。 「因为是你,我放心,也愿意。」 她用牙齿轻轻咬着池思岫泛红的鼻尖:「你看,我不是怪物,我只是遇到你,遇到得太晚了。」 她的眼泪顺着鼻翼,滑落在池思岫的脸颊上。 池思岫轻轻推开她,眼睛红得像只兔子。 「别咬了,我好像要流鼻涕了。」 俩人都没绷住,笑了起来。 「所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不需要我的解释吗?」 「是,你的解释不重要,但我有好奇心。」 池思岫给戴青详细地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戴青大发雷霆。 「我就没见过胆子像你这么大的兔子!你就不怕真的着了她的道吗?」 此时的戴青用火冒三丈来形容毫不夸张,池思岫甚至仿佛看见了戴青脸上燃烧的熊熊烈火。 「我发誓,类似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下一次!我真的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特意买了好多好多礼物来讨好你。」 戴青这才想起刚才池思岫回家时,推的那一车购物袋。 「你这是挣到钱了不知道该怎么花好了?」 「没花多少,比起你捡我回来时,带我去商城购物的那次,简直是毛毛雨。」 戴青一个字都不信。单看袋子上的logo就没一个便宜的,何况她还买了那么一堆。 俩人穿上睡衣,去客厅「拆礼物」。 池思岫买了珠宝首饰,买了手錶,买了衣服,买了室内的摆件,买了大大小小的包包,繁多的商品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戴青的目光精准地叨中了一个内衣品牌。 「你……买得有点多啊!」戴青把印着相关logo的袋子都拢到自己身前。 「承包了你未来一年的,怎么样,我大不大气?」 「大气,非常大气!」 戴青拆开包装,发现每一款池思岫都买了两件,一款大的,一款小的。 「下次出门,我们可以连里面都穿一样的!」 戴青觉得池思岫多少有些无聊了。 当她拆到某一款时,独特的造型让她不由得惊讶:「这个牌子居然还有这个尺度的吗?我一直以为这种大品牌都很正经的!」 池思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导购小姐姐推荐的时候,她大概在神游,心里想着见了戴青要怎么跪求原谅,基本小姐姐说哪个好,她就点头买哪个。 万没想到,那个小姐姐居然还推荐了个这么刺激的。 戴青拿起那个小尺码的,在池思岫眼前晃了晃,笑得狡黠:「不是说要送我礼物吗?我挑好了。」 「原不原谅你,就看你表现了!」 第60章 天作之合 除了伏若安, 没人关心不小心喝了加料红茶的盛疏庭。 她用房卡打开套房的门,听见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她脑补了里面的画面,有些紧张。 她站在浴室的门口, 几次深唿吸, 然后脱了外套, 冒昧地拉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内的景象和她想像中有些不同。 盛疏庭依旧穿着那件白色的衬衫和灰色的西装裙,赤足跪坐在浴室的地上。淋浴器的水流开到最大,喷出来的却是冷水。 纤薄的白衬衫被冷水浸湿变得透明, 里面的蕾丝内衣格外显眼。 「我的大小姐,您这是干嘛呢?」伏若安赶紧关了淋浴, 找了条浴巾把她包裹起来。 盛疏庭的头脑里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但手脚却毫无力气, 明明想挣扎, 却软软地腻在伏若安的怀里。 「你是不是在茶里加了东西?」盛疏庭再傻也明白了。 「对,本来是要给池思岫喝的, 谁想你抢着喝了。我不是嘱咐过你别喝水吗?」伏若安用浴巾擦着盛疏庭的头髮。 「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盛疏庭的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恨得咬牙切齿还是冻的。 「不是想着帮您一把嘛!」伏若安直接把盛疏庭横抱起来。 伏若安个子高挑,盛疏庭在她怀里显得小鸟依人,十分娇小。 或许是药力的作用,盛疏庭竟有点喜欢那个怀抱。她的脸贴着伏若安的脖子,用力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近距离地跟别人接触了。 伏若安把她放在床上,用手指帮她轻轻挑开贴在脸上的湿发, 试探地问:「要不要把湿衣服脱掉, 小心着凉。」 盛疏庭的身上如着了火一般, 相比之下, 伏若安的手指冰凉软滑,从她脸颊划过的剎那, 让盛疏庭的身心有说不出的愉悦。 她的意识开始模煳,身体渐渐成为整个人的主导,包括神色,言语。 「你,帮我换一下……」她的声音软软的,毫无力气,眼眸迷离。 伏若安伸手去解她的扣子。 第145页 她的动作十分缓慢,缓慢得让人有些着急。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一双手把她拢进怀里。 盛疏庭凭藉着肌肉记忆,把伏若安当成往日里一起玩乐的女孩子,开始了她的侵占。伏若安格外乖巧,听话地顺从着她,直到一切就绪,忽然毫无徵兆地反制住她的手。 神志模煳的盛疏庭本能地紧张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了句:「你要干嘛?」 伏若安的唇齿轻轻地咬弄:「你猜呢?」 盛疏庭开始挣扎:「你疯了吧?你他妈是吃了豹子胆吗?」 「没办法,我只能这么帮你,还是说,你不需要我帮忙?」 盛疏庭抬起腿踢她,却显得绵软无力。 「我不用,你滚……滚出去!」 伏若安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起身,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那我走了。」 盛疏庭蜷缩在床上,万分痛苦。她尝试着靠自己,却无法纾解那种痛苦。在这种病态的情况下,她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帮她。 她抓着伏若安的衣角,像抓着救命稻草,死死地攥着。 「求求你……让我……」她的言语被紊乱的唿吸切得细碎。 「让你怎样?你看你满头的汗,我怎么忍心让我的大小姐辛苦!」伏若安甜言蜜语地哄她。 盛疏庭已经没精力再跟她争辩了。 脑中混乱的意识让她不再抗争,主动盘上了伏若安的身体。 盛疏庭清醒后重重地扇了伏若安两个耳光。 伏若安坦然地坐在床上,嘴角噙着笑,眼眸微微低垂着。 「你在嘲笑我?」 「哪有啊我的大小姐!」伏若安扬起脸,尽管脸上的指印仍未褪去,她却笑得妩媚灿烂。 看她笑得开心,盛疏庭更气了,甩手想再给她来一个。 这次伏若安敏捷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我的大小姐,可别把手打疼了,我赔不起!」 「呸!」盛疏庭想骂,留着这手有什么用。 「第一次吗?」伏若安歪着头,像只好奇小猫。 盛疏庭气得直喘:「姐姐我一直在上面的好吗?」 「哦,那在下面不好吗?刚才我做得不好吗?」伏若安谄媚地贴了上去,头髮弄得盛疏庭发痒,「你明明蛮喜欢的……」 「刚才是因为我中了你的招,被你下了药!」 「那药又不是给你准备的,谁让你抢着喝呢!」伏若安趁着她不注意,悄悄按住了她的手腕。 她像条蛇一样,紧贴这盛疏庭缠了上去。 「要不,我们再试一次没有药的……」 吃了几个月素的盛疏庭嘴上虽然拒绝,身体却是本能地没有抗拒。 伏若安轻而易举地把她捏在了掌心。 * 鸿门宴的第二天伏若安就上了一个访谈类直播,她非常诚恳地「澄清」了当年的事。 没有什么阴谋论,就是她和戴青在一起六年,分手后无法面对彼此。她当时因为重重打击得了抑郁症,也没法继续留在乐队,所以主动退出。之后miss找了很久的主唱,但当时miss情况困窘,对主唱的要求又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最后只能由戴青转主唱,再找个鼓手。 她还是用她擅长的方式,把假的掺在真的里,无耻地坐实了她和戴青的恋情。 戴青很气,想找她理论,却被池思岫按下了。 「你不用找她,我都知道她会怎么回答。不然你想让我怎么澄清呢?只是炮友吗?」池思岫学着伏若安的语气,惟妙惟肖。 「反正都是旧事了,她也说了,都翻篇了,何必纠结呢?」 「因为她的这个莫名其妙的澄清,将来别人眼里我跟你就不是初恋了。」 「嗐,三十岁的人了,在乎这个干嘛,真要是细究我还是二婚呢。」池思岫说得云淡风轻。 说来奇怪,她有种很奇妙的预感,她和戴青似乎要一口气摆脱掉两个烦人的狗皮膏药了。 果然,伏若安借着这波热度上了一档音综,自那之后便很少再出现在戴青和池思岫的眼前。 戴青的那档综艺很快就要迎来总决赛,正式比赛前,节目组说要增加录制一些真人秀的部分。 节目组要带着这些即将进入决赛的乐队一起去郊外露营,名义上是为总决赛的创作找灵感,实际是因为最近节目火了,节目组打算多录点内容作为会员加更福利,忽悠大家买视频软体的会员。 戴青也是商人,对这种商业行为其实不怎么牴触,她牴触的是露营。 找灵感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去露营,而且看节目组的意思似乎还要在郊外过夜,戴青想想就头大。 她赶紧打电话跟千洋说她早上出门崴脚了,不适宜去户外露营。 千洋沉默片刻,说:「你这个理由的灵感是不是来自松岩?」 「对,你就拿这个理由去应付节目组吧!」 「这次露营是要做游戏的,你不来少个人游戏没法玩。」 「那就不玩呗!」 「游戏的积分决定决赛的出场次序……」 戴青沉默了。 千洋旁边的应子忽然想了个绝妙的主意:「要不让岫岫来也行,我跟节目组商量一下,毕竟岫岫是咱们miss的编外人员嘛!正式演出不能上场,代替你玩个游戏还是绰绰有余的!」 戴青被应子的馊主意惊到了,尽管万分不情愿,还是屈服地低了头:「我去。」 第146页 戴青旁边的池思岫忽然插了一句:「我能不能以编外人员的身份也去啊?」 千洋和应子愣了一下。 「就是说,你们都去?」 「对,都去。」 戴青有点小惊喜地看着池思岫。 「露营嘛,我憧憬很久了,何况还是公费的。」 千洋和节目组那边交涉了一下,考虑到池思岫原本就自带流量,外加池思岫和戴青也算是有些cp粉,戴青免费带个池思岫过来倒也不算亏。 露营那天,池思岫虽然不能参与游戏,始终是背景板,节目组还是鸡贼地录了不少她的镜头以及她和戴青的互动,想着万一哪天戴青或者池思岫火了,他们也算掌握了一手物料,可以藉此再宣传一波节目。 游戏间歇池思岫拿着零食去找休息的松岩。 「啧啧啧,咋不找你老婆,往我身边凑什么凑。」 「来八卦的。」池思岫快速眨动着眼睛。 「没有八卦,已经搬出去了!」 她虽然没说名字,但俩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你都没给她拿下?」 「是她没给我拿下!」松岩义正辞严地说。 「哟,你不是喜欢她多年么?」池思岫阴阳怪气。 「偶像滤镜碎了一地。」松岩耸了耸肩,「我真的从来没想过,我崇拜了这么多年的童年偶像居然是这样的人。青春啊,碎他妈一地。」 「啧啧啧!」 「我后来跟应子聊,他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虽然能作能闹有点虚荣,但没有坏心思,起码做不出来给人水里下药的事儿。」 「人都是会变的吧。」 几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了。 「所以是她主动走的还是你撵走的?」池思岫问。 「算是她主动走的吧?你们俩约见面的那天,你跟我说那药确实是给你准备的,我就开始收拾她的东西,想着等她回来了摊开了谈谈,结果那天人家压根没回来,第二天找的跑腿来我这儿拿的东西。」 池思岫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她的预感,应该是预感成真了。 第61章 柜子里面 那天晚上, 当大家都以乐队为单位坐在一堆儿吃东西交谈时,唯独戴青和池思岫选了个远离录制灯光和镜头的地方,一起看星星。 「我还是头一次在山里看星星。」 这样的星星让戴青想起自己小时候, 城市里还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的时候, 她从补课班回来不愿意回家, 坐在小区的石凳上,仰头望天。 彼时的天空也是如此透彻,密布的繁星多到让她眼花缭乱。她看不懂星座, 认不出星星的名字,只觉得那些星星像一个个顽强的生命, 即使在黑暗中也很努力地散放着自己的光芒。 「我也是头一次。」 洛城的市区肯定是不配拥有如此美丽的星空的。 「其实我人生的地图很小的,基本就是圈在洛城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这不像是一个富家千金的生活。」 池思岫笑了, 「富家千金」四个字仿佛是对她的嘲笑。 「你也知道, 我自小就很乖。妈妈去世得早,爸爸整天忙生意, 我小姨嫁过来后也就是个忙忙叨叨的家庭主妇, 和盛疏庭结婚后我变成了那个家庭主妇。我没什么朋友,所以同学组织的那种旅行基本都不会叫我。要说出去玩,就只参加过学校组织的冬令营或者夏令营。」 「我和你也差不多,小的时候没钱,有钱了之后又忙着挣钱。」 「所以我都不知道,山里的星星居然这么好看。」 「我能亲你一下吗?」戴青歪歪身子, 小声问。 池思岫环顾四周, 发现并没有摄像头对着她们录, 点点头:「可以。」 星空下的吻, 显得格外浪漫。 「你将来会不会嫌弃我?」戴青没头没脑地问。 「嫌弃你什么?」 「嫌我老,我肯定是要比你先衰老的。」 池思岫不知道戴青怎么会想到这种问题, 难道这就是成熟姐姐每天思考的问题吗? 「挺好的呀,你先进入围绝经期,激素不稳定,我哄你,等你好了换我,你哄我,免得撞在一起大家情绪都不好,容易吵架。」池思岫一本正经地回应。 池思岫的回答着实让人无法反驳。 「那会不会随着你越来越了解我,发现了我很多缺点,不喜欢我了?」 姐姐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我的金主姐姐漂亮有钱又有才华,还不能有些缺点了?」 「可我好怕有一天,我的这点小恩小惠没法满足你了。」 「姐姐,」池思岫掰着戴青的肩膀,让她直视着自己,「不要妄自菲薄,怎么能是小恩小惠呢?虽然每天晚上都是你先嚷嚷着不行了,但你要知道,你虽然和我比体力差那么一点点,但已经很杰出了。」 戴青皱眉:「我什么时候有说过我不行了?」 「昨天晚上不还说……」 「我那是困了!不是不行了!」 「瞎扯,不都说老年人睡眠少的吗?」 「我,三十出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好吗?怎么就老年人了?」 「刚你自己说的!」 「我可以说,你不可以说!你不要仗着在外面,姐姐没法在完全不隔音的帐篷里欺负你一整夜就逞口舌之快!」 第147页 池思岫的眼睛忽然亮了,往戴青身边蹭了蹭:「我也可以试试不出声音的。」 …… 山里的蚊虫多得能吃人,俩人回到营地时,被蚊子咬了一身的包。由于次日还要录大家一起看日出的镜头,节目组嘱咐大家早点休息。 节目组贴心地给大家准备了小帐篷,一人一间,不容易被别人的唿噜声打扰。 戴青搬了个马扎坐在帐篷前,说她不困,想再看会儿星星。 池思岫凑到她身边,问:「刚不还说要欺负我一整夜么?给你这个机会,你要不要?」 「别闹,这么小的帐篷两个人睡太挤了。」戴青推了推她,「再说了,荒郊野岭的,还这么多人,不好!」 「你不喜欢帐篷y?」 戴青脸颊泛红,懒得理她。 「你不会打算整晚都不睡了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容易失眠,在这种户外的帐篷里根本不可能睡着的。」 「我哄你睡。」 「怎么哄?」 「用嘴哄。」 戴青短暂地动心了一下,但还是坚守住了。 「你去睡吧,我在外面坐不了多久就到了看日出的时间了,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叫醒反而不舒服。」 「外面蚊子太多了。」池思岫心疼地搓了搓她的手臂。 「我可以点蚊香。」 几番拉扯后,池思岫嘆了口气,点破了戴青的心思:「你是不是不喜欢睡帐篷这种相对封闭的空间?」 尽管戴青一直逃避,池思岫还是知道了她为什么会对「睡柜子」那么抗拒。 她重新翻了戴红的日记,从第一本开始看,每一页每个字都不肯漏过的认真阅读后,虽然没找到关于柜子的说法,却发现一个高频词彙——城堡。 为了能更好地了解一切,池思岫给戴妈打了个电话。 还好她春节和戴青回家时留了戴妈的联繫方式,否则她还得去戴青的手机里找电话号码。 通过和戴妈几个小时的电话粥以及戴红日记的内容,池思岫大概了解了睡柜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青家原本是个非常普通的工薪家庭,一家三口住在一个五十多平的小两室,生活虽不宽裕但也不至于窘迫。后来一次非常偶然的意外,戴妈怀上了戴青。 当时计划生育抓得很严,戴妈十分头疼。 她原本打算直接流掉的,但戴青的爷爷稍微有那么些重男轻女、传宗接代的老旧思想,戴家就戴爸这么一个儿子,老爷子总盼着有朝一日能抱个孙子,于是劝戴妈说这个孩子要是个男孩,生下来儿女双全,多完美。 戴妈原本就对手术有那么一丝的畏惧,听了长辈的劝说心思稍微有点松动。 「可现在的房子,要是一儿一女也不够住啊!」 戴青的爷爷当即画起了大饼,说这个孩子生下来他愿意拿出存款帮他们两口子交计划生育的罚款,等孩子大点还愿意添钱帮戴妈换个大点的房子。 戴妈一听这孩子生得值啊,于是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得知生的是女孩后,戴青的爷爷甚至没在产房门口过多停留,直接回家了,许诺的罚款和房子自然也就没了踪影。 俩女孩,睡一个屋子不是刚刚好嘛! 老爷子可以说熘就熘,但戴妈不能对亲闺女撒手不管,于是带着对戴青爷爷的怨气把孩子拉扯大。 戴青六七岁的时候,戴红都青春期了,俩人即使是头对脚地睡在一张单人床上也显得十分紧凑,更何况戴青睡觉还不那么老实。 戴青和戴红的房间十分狭小,只能摆下一张不到一米宽的床,一个柜子,和一个勉强可以用来写作业的小桌子。 如果换一张大床,姐妹俩就得坐在床上写作业。戴妈评估了一下,床和书桌的高度不太匹配,时间久了孩子容易近视。 如果单人床换成上下铺,衣柜就会被挡住。 好在困难难不倒拥有智慧的劳苦人民,戴爸某天灵光一闪,找了个木匠朋友帮忙对衣柜进行了改造,去掉背板、增加柜子厚度并且调整了隔板的高度,最终那个柜子变成了可以睡人的隐蔽床铺。 为了保证戴青在里面睡得不憋,戴爸还给柜子留了个小窗。怕柜子里面黑戴青害怕,戴爸引了根电线,悬了个小灯泡。 戴青一开始很新鲜,觉得自己有了私密的空间,起初的一段时间玩得不亦乐乎,姐妹俩甚至把柜子称作城堡。可到了夏天,柜子里闷得让人上不来气。 有时候夜里戴青还会因为翻身的动作太大膝盖磕到柜门或者墙上。 她的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 戴红心疼她,偶尔会和她换着睡。有次被戴妈发现了,看着在柜子里伸展不开的戴红,心疼地呵斥了戴青几句。 戴青当即便爆发了,发泄了一直以来心里的不满。为什么她永远捡姐姐的旧衣服,连睡觉都只能是她睡柜子,戴红睡床。 凭什么家里的爱都是戴红的,她就只配拥有那些爱的边角余料? 原本没多大的事,但那天戴青的态度和语气让原本就委屈的戴妈有些心寒,把这些年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戴青原本就不是个被欢迎的预期中的孩子,如果不是戴青的爷爷空口画大饼,戴妈根本就不会生下她。 自那之后,戴青就一直赌气地住在柜子里,无论戴红怎么哄她,她都不肯再跟戴红换了。 第148页 她说那是她的城堡,她的私人领域,她很喜欢。 可戴红心里明白,她不喜欢。 那次的争吵在戴妈眼里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对女儿的教育行为,第二天就被忘到了脑后,可戴红觉得,那始终是戴青心里的一个疙瘩。 因为自那之后,戴青在家里的话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叛逆。 戴红竭尽所能地对她好,每次戴爸或者戴妈说了什么话她觉得可能会刺伤戴青,就会私下去抚慰,但戴青始终不领情。 戴妈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只想着有朝一日换了大一点的房子就好了,于是努力工作,拼命攒钱,终于在戴青上初中前换了个套内七十多平的电梯房。 当时以戴妈的存款可以选择三室的老小区或者两室的新房,挑房子的时候她一再纠结要不要买个三室保证戴红戴青各有一间房,陪着她看房的戴红表示,她还是想和戴青睡一间房。 甚至在买床的时候她还怂恿戴妈给她和戴青买了张双人床。 戴青气得要死,戴红安抚她说,反正过不了几年她就要去念大学了,到时候戴青一个人睡双人床不好吗?被戴红哄住的戴青整日盼着戴红去念大学。 戴红不是不喜欢自己睡一张床,她是发现戴青总是在朝着远离她的方向跑,而她绞尽脑汁想把戴青拽回来。 她知道戴爸戴妈不是不喜欢戴青,但人很难做到绝对的公正,更何况心思没那么细腻的戴妈也懒得去「端水」。戴红性格好,乖巧贴心,父母难免更喜欢她一点,而那些他们根本没在意的偏心已经让戴青和这个家的每个人产生了隔阂。 她偷偷劝过父母,但惯性的行为很难彻底改变。 所以戴青真正厌恶的不是睡在柜子里,而是狭窄的空间会让她想起那段永远被放在第二顺位的童年。 大概也正是这样,当她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自己买房时,才会在装修时拆掉房间所有的门。 她不想再回忆起那段住在柜子里的时光。 第62章 我陪着你 戴青最终还是屈从地跟池思岫进了帐篷。 池思岫在帐篷里舖上了她自己带来的垫子、毯子和床单, 捲起了帐篷的两扇「小窗」,只留了网帘防蚊,两人躺在帐篷也可以闻到户外青草的清香。 戴青显然并不像刚才看星星那么好心情。 当池思岫了解一切之后, 她开始尝试理解戴青的情感。 或许是戴妈无意间流露出的抱怨让戴青自小便觉得她在这个家是不被期待的, 那种刻在童年的烙印让她未来的人生对情感的需求和付出变得比正常人更寡淡一些。 她自以为的情感淡漠, 不过是童年索求的情感没有得到充分的反馈而导致的她并没跟父母建立足够深厚的情感。 她或许是很爱戴红的,可父母的偏心又让她嫉恨戴红,于是她的情感变得极度拧巴, 拧巴到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对戴红是怎样的感情。 她向来不是一个会开导人的人,因此尽管知道了戴青的癥结, 也不知道要怎么开解,只能装作不知情, 在她不开心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两人挤在一起, 屈着腿,手牵着手。 沉默让池思岫心里不安, 她知道戴青没睡着。她笨拙地想, 要不就用些其他的记忆覆盖住痛苦的童年吧,于是没头没尾地问了句:「要那个吗?」 戴青有些惊讶,没想到她来真的:「别闹,这又窄又闷,还不隔音,而且, 多不方便……」 池思岫用气声跟她说:「我可以试着不出声!」 戴青二次震惊, 她以为那个「不出声」的人应该是她。 「试一次嘛, 我想试试, 我可不可以,没有声音。」池思岫开启了软磨硬泡模式, 顺带还加了些诱惑buff。 戴青很难自持。 理智的余额告诉她,你还可以最后拒绝一次。 「玩了一天的游戏了,现在浑身酸疼。」 「我教你一个止疼的方法。」池思岫神神秘秘地跟她咬耳朵,「每次到最后,就什么酸,什么疼都忘了。」 理智明明白白地告诉戴青,余额清零。 刚刚捲起的小窗户又放了下来。 起先兔子确实是让着狼的,狼很兇勐,兔子又娇又弱,哪怕红着眼睛噼里啪啦地掉眼泪,也一声都没敢出。 她用兔牙咬自己的爪爪,咬狼皮,咬自己的小白毛。 心生恶意的大灰狼竟觉得默默掉眼泪的兔子有点可爱。她不禁开始使坏,总是趁着小兔子没防备搞突袭。 可怜的小兔子终究没躲过恶狼的诡计,一个没防住,轻轻叫唤了一声。 大灰狼颇又成就感地逗她:「不是说忍得住吗?」 兔子有点生气,用她的兔牙反咬大灰狼。「恶毒」的大灰狼很快遭到了报应。 郊外的夜似乎格外短暂,帐篷里的时间流动似乎开了1.5倍速,不知不觉中漆黑的夜空变成了蓝黑墨水,星星逐渐暗淡。 池思岫握着戴青的手,忽地说了句:「无论多黑的夜,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到天亮。」 戴青有些感动。 好在她的眼眶原本就是湿的,天色又暗,池思岫应该没有发现她感性的泪水。 「我喜欢听你说情话。」 「那我就多说点。」 池思岫安静了片刻,简单筹措下语言。 「你未来的人生,不管遇见了谁,失去了谁,发生了什么,错过了什么,永远会有一个人,像是兜底一样的存在,永远爱着你,陪着你。」池思岫轻轻地亲了亲她,「那个人就是我,你捡回来的小白兔。」 第149页 虽然已经迷失在池思岫的「花言巧语」里,戴青还是用玩笑的语气掩饰自己的激动:「我何德何能。」 「谁让你善良呢,捡回家的小白兔说不定就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她顿了顿,又强调,「不过以后可不许这么善良了!」 戴青忽地伸出右手的小指:「拉钩。」 池思岫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拉钩。 「你刚才说的话,拉钩了才有可信度。」 池思岫笑她:「幼稚,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尽管她是发自肺腑地嘲笑,却还是配合地伸出了手。 拉钩确定承诺后,戴青用四肢死死地缠着池思岫:「你不能离开我,你要是离开我,我大概会疯掉,会比盛疏庭和伏若安更粘人。」 池思岫不禁思考,戴青这算不算报復性喜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戴青仿佛嘴里安了个蜜罐。 往常从不提喜欢或者爱的人,忽地满口情话,每天从早到晚,表达爱意的告白比一日三餐还要频繁。 腻在床上的时候要说,出门前要说,饭前饭后也要说。不过看她每天元气十足的样子,池思岫想她开心就好。 千洋看她恨不得和池思岫24小时黏在一起的模样,随口说了句,要不你总决赛也把岫岫带上舞台得了,这句话给了戴青灵感,她问千洋:「咱们总决赛加一把大提琴怎么样?」 千洋先是给她个白眼,然后琢磨琢磨,忽然觉得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连夜改了编曲,把池思岫加了进去。 虽然磨合的时间不多,好在池思岫跟miss的默契在,最终的效果给了观众和嘉宾很大的惊喜,原本找来陪跑的miss总决赛竟爆冷地拿到了个亚军。 火了一首歌,有了一场全网转发、热度爆棚的表演,miss的这次参赛实在是物超所值。 藉助综艺火了之后miss的工作立马多了起来,原本兼任经纪人的戴青一时间有点忙不过来。 好在金主姐姐不差钱也不差人,没多久就托朋友找来了一个专业的经纪人。 那个经纪人叫孙果,比戴青小不了几岁,因为长了张小圆脸,声音甜甜的,松岩都不好意思叫她姐。 孙果加入后很快便把miss的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池思岫却不怎么喜欢她,因为她总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叫戴青,声音巨嗲。 虽说miss的四个人,千洋和应子算糟老头子,松岩像个跳脱的猴子,唯独戴青温柔妩媚歌声动人……孙果你也不至于每天都缠着我们女主唱姐姐长姐姐短叫个没完吧? 每次听她叫戴青姐姐,池思岫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某天夜里,她在床上非常严肃地警告戴青,如果再让她听到孙果叫她姐姐,戴青就别想上床睡觉。 戴青赶紧警告孙果,大家都是工作关系,不要「姐姐、姐姐」的叫着,不正规。 孙果听劝地改了口,改叫她青姐。 池思岫听了还是不满意。 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叫戴青「青姐」,松岩版的就顺耳许多,孙果的听起来就让人非常不爽。 次日,戴青又去跟孙果说,以后还是直唿姓名吧! 孙果笑着打趣她:「你家思岫还真是能吃醋呢,也真是难为你了,跟男的离得近了不行,和女生多说几句话也要回家跪榴槤。你放心,我以后在思岫面前就只叫你戴青,绝不给你找麻烦。」 这一番话说得,连戴青都觉得不舒服了。 她考虑着要不就把这个孙果换了,池思岫倒是立即反对:「哪有你这种丧尽天良的资本家,人家工作上又没什么疏漏,怎么能动不动就炒人家鱿鱼呢?」 更何况这个孙果在工作上一直没得挑。 洛城电视台有一档老牌综艺叫《欢乐不打烊》,向来都是邀请当下最火的艺人参加,大概是因为总决赛时miss的表演火出了圈,这档综艺居然邀请miss和池思岫去现场还原总决赛的那首曲目。 按理说就是一个过场表演,演完就走,但这个孙果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厉害,凭着人脉为miss拉来了嘉宾席位。 池思岫可以说是看着这档节目长大的,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以嘉宾的身份参加节目。 到了现场她才知道,这一期是圈内女顶流从可绿过来宣传新剧,然而那部剧有好几个主演因为档期原因都没法过来,最终导致来得人有点少,需要拼盘。 谁都知道,从可绿上的节目导演恨不得每个镜头都要带一下从可绿,别人只能沦为背景板,因此圈里有点名气的都不想来拼这个拼盘,恰巧此时乐队的那档综艺余热还没过去,miss的几个煳人又没什么可挑的,于是理所当然地拿来拼盘。 好在miss的几个人确实完全不在意正片自己能剪进去几个镜头,节目组安排他们表演就好好表演,安排玩游戏就认真玩游戏。 玩了这么些年游戏的应子上了综艺丝毫不怯场,只要他下场,游戏必赢。相比之下戴青和池思岫的反应就迟钝了些,有个游戏输的人要被砸头,池思岫被砸得满眼冒金星。 旁边的戴青心疼地过来摸摸头,还对着她的头轻轻吹气。 眼尖的观众发现了华点,发出了阵阵起闹的声音。 虽说来录制的观众未必认识这俩人吧,但这俩人暧昧的小行为实在甜得齁嗓子。池思岫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戴青,提醒她:「录着呢。」 第150页 戴青一副经验老到的模样:「最后成片肯定不会剪进去的!等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你想找个关于自己的镜头都难。咱们就应该像应子那样,该吃吃,该玩玩。」 原本还有些紧绷的池思岫听了她的话稍微放松了一点。 于是后面的环节,戴青更加肆无忌惮。池思岫被浇了冷水戴青拿着毛巾细緻地给她擦头髮,池思岫稍微磕了碰了戴青第一个过去「唿唿」,品尝的环节,戴青剥虾、挑鱼刺,一口一口地餵池思岫。 俩人仗着煳越发肆无忌惮,完全就是公费蜜月来了。 可以说这次的综艺是俩人录制过的最开心的一档综艺。 最终剪辑出来的正片和戴青预想得一模一样,基本所有环节的镜头都是精准怼着从可绿,其他人完全沦为背景板。 对此池思岫很是满意。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现场的从可绿的粉丝用手机几乎录了全程,由于手机录像的虚化功能比较普通,背景板也清晰地出现在视频里。 戴青和池思岫的粉丝惊讶地发现,她们的正主居然在综艺里肆无忌惮地「谈恋爱」。 第63章 一个秘密 根据从可绿粉丝髮出的视频, 戴青和池思岫就像一对连体婴,逮着个机会就往一块凑,凑到一起就暗戳戳地想贴贴, 贴上之后又捂着脸偷笑。 果然, 嗑cp就得嗑真情侣。戴青和池思岫的粉丝找到那天在录制现场的从可绿粉丝, 买到了全套视频,回家自己剪辑嗑糖。 池思岫在软体上刷小视频看到俩人的剪辑,惊讶地转发给戴青, 自那之后大数据仿佛发现了她的喜好,同类视频被疯狂地推送给她。 几天下来, 她刷到了各种慢放、解析、以及混剪的视频。 这波热度让池思岫莫名地小火了一把,有些小网综开始接触她。她灵机一动, 跟miss借走了孙果。 孙果心不甘情不愿, 却也没办法拒绝,再大的怨气也不得不伺候老闆娘。 大概是池思岫的cp粉多, 她居然还接到了一档恋综的观察员工作。 对综艺涉猎极少的池思岫想不出怎么会有这种一堆人坐在一起看别人谈恋爱的综艺, 完全是出于对这种综艺的好奇,池思岫点头接了下来,却意外地在节目里碰到了伏若安。 这时她才恍然大悟,是节目组刻意想炒话题,让戴青的前女友和现女友坐在一起讨论各种爱情观点。 孙果接触的时候明明知道节目组的用意,却刻意隐瞒了伏若安的事, 等池思岫签了合同才给她看其他的观察员名单。 她倒也没别的用意, 只是希望池思岫尽快把这个用着不顺手的经纪人「还」回去。 奈何小白兔实在太腹黑了。 她心里虽然骂了千万字, 脸上却一团和气, 对孙果格外亲热,一口一个孙果姐, 每天至少夸她八百遍,就仿佛孙果才是她事业的支柱。 面对伏若安,池思岫也同样优雅有风度,完全没有大众所期待的「扯头花」剧情。 第一天的录制,池思岫话很少,基本不主动说话,别人问到她才会羞涩地低着头,简单地表述自己的观点。相比之下伏若安就老练许多,面对各种问题都游刃有余,一看就是情感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 池思岫心里感慨,伏若安是懂怎么给自己争取镜头的。 第一天录制结束,戴青亲自开车来接池思岫下班。 说来尴尬,戴青在停车场跟一辆迈巴赫抢车位,下车后才发现,坐在迈巴赫里面的是盛疏庭。 戴青顿时警铃大响,心想这傢伙不会是来纠缠池思岫的吧? 她手捧鲜花,一步三回头,始终没见盛疏庭下车。 戴青顺利接到池思岫,她先是把花递给了池思岫,说是庆祝她首录顺利,然后又拿回花束。 「你这是可持续送花吗?送了再收回去,下次再送。」池思岫调侃。 「我怕你拿着沉,累着手。」戴青眨了眨右眼,妖娆妩媚,让原本普通的言语显得不那么简单。 恰巧此时伏若安从俩人身边经过,酸熘熘地说了句:「是艺术家的手格外娇贵么?」 「是我女朋友的手格外优秀,非常珍贵,因为其他事情累到我会心疼的。」 跟着应子和松岩混了多年的戴青嘴上功夫还是可以的。 伏若安轻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挺着背抻着脖子,像只大白鹅一样从两人身边走过。在背对着两人后,努力控制了许久的表情终于露出些许落寞。 为了和她保持距离,戴青和池思岫刻意放缓了脚步。于是俩人眼睁睁看着伏若安上了盛疏庭的那辆迈巴赫。 戴青的脸上写着大大的「意料之外」,池思岫满脸都是「情理之中」。 打从松岩跟她说,酒店见面那天伏若安没回去,且第二天就找人拿走了行李,池思岫就猜到了。 盛疏庭误喝了红茶的那次,伏若安凭着自己多年丰富的经验给盛疏庭伺候得挺好,盛疏庭堕落地跟她厮混到天黑,晚上一起吃了顿夜宵,喝了点酒,回酒店后又折腾了几次。 盛疏庭原本想的是就放纵这么一晚,但茹素数月的她一开了荤就有点剎不住。与其再去费心思找别人,倒不如先跟伏若安凑合着。虽说和她从前不太一样吧,但伏若安确实技艺不凡,她跟她battle了几次都输了,最后也就懒得挣扎了。 伏若安最早是在酒店包了房间,盛疏庭需要的时候就去酒店找她。后来有次两人聊天,盛疏庭说池思岫做的某道菜特别好吃,伏若安说她也挺擅长那道菜的。 第151页 见盛疏庭一副不信的模样,伏若安有些不甘心地说:「也就是酒店的房间没有厨房,不然我肯定要跟你证明一下的!」 盛疏庭混迹情场多年,不是听不懂伏若安话里的意思,转天就给她租了间高档公寓。 伏若安倒也算投桃报李,真的在公寓里给盛疏庭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那顿饭,每道菜都是盛疏庭爱吃的,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有几道菜,竟和池思岫做的味道格外相似。 伏若安还唯恐天下不乱地问她:「怎么样,和你前妻比,谁做得更好吃?」 盛疏庭懒得搭理她,不过自那之后,只要她和伏若安的时间能约得上,她就会来伏若安这儿吃饭,饭后还可以一起「运动」。 伏若安从不避讳地和她交换,比如金钱,比如一些工作的机会。 盛疏庭倒也喜欢这种关系,各取所需,谁都不欠谁的。 但王志不喜欢她们的这种关系。某天晚上,他约盛疏庭出来喝酒,忿忿地说:「你不觉得你一直被伏若安耍着玩么?」 盛疏庭不以为意:「玩得开心就行呗!」 「把你当傻子耍你开心?」 盛疏庭挑了挑眉毛:「你能不能别总说些扫兴的话。」 「我不是扫你的兴,我是真的不喜欢伏若安这个人,你愿意和谁玩我不管,但你能不能离她远点?」王志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她这个人城府太深,就比如,你不觉得她这次回洛城根本不是为了戴青,而是为了你吗?」 盛疏庭像听了个笑话,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行了,你可别抬举我了!」 王志嘆了口气:「姐,你就说她回洛城攀上你之后还搭理戴青和池思岫吗?你知不知道她用两万块钱从你司机那买来了你家几任阿姨的联繫方式?」 这回盛疏庭是真的惊讶了:「这你都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但你不觉得她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你不怀好意吗?」 「我都知道,她无非就是想从我身上挖点好处,成年人的世界各取所需而已。我有钱,她需要钱,我的钱可以从她身上买到快乐,这难道不是一笔稳定的交易吗?有一天她给不了我快乐了,我会把她一脚踢开的。」 王志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盛疏庭已经在往里陷了,而她这个人,每次都要深陷其中才会后知后觉地发现。 那天晚上,盛疏庭喝得稍微有点多,她借着酒劲儿去找伏若安。 她到的时候伏若安已经准备睡了,客厅的灯暗着,一片漆黑。 卧室里刚刚洗完澡的伏若安听到了声音裹着浴巾就出来了,头髮湿湿的打着绺,发梢贴着锁骨,水滴顺着白皙的皮肤向下滑。 她打开客厅灯,明亮的白色灯光晃得盛疏庭本能地眯了眯眼。 见是盛疏庭,伏若安立时笑靥如花,原本抓紧浴巾的手松了松:「过来怎么不说一声呢?」 满身酒气的盛疏庭松了松衬衫的扣子,露出大片肌肤:「刚刚喝酒听别人提到你了,就想来看看你。」 「哦?你的酒友还认识我?」 「听说你对我还蛮用心的。」 盛疏庭数了下她曾经僱佣过的几个阿姨的名字,问伏若安:「你都找了谁?」 伏若安也不隐瞒,坦诚地说了三个名字。 「所以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追回戴青的吗?」 曾几何时,盛疏庭还天真地以为伏若安是她的战友,可到了后面,事情的走向越来越离谱。 伏若安依旧保持了她诚恳不说谎的优良美德。 「五年前我就知道,戴青是我追不回来的人。只不过那时候的我以为,这世上没人能追到她。」 她上前一步,离盛疏庭更近些。 「我想回来看看,最终是谁改变了那个怪物。如果她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怪物了,我会不会还有机会。」 她浅浅地笑着,眼眶微红:「她生日那天我就知道了,在我面前她还是那个怪物,但在池思岫面前不是。」 她轻轻抽了抽鼻子。 「告诉你个秘密吧,我回洛城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没钱了。」她不忌惮在盛疏庭面前展露自己最庸俗的一面,「我虽然曾经火过,挣到了一些钱,但还远没到财富自由的程度。我没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坐吃山空,我需要钱,需要工作,所以我特别需要你。」 刚洗过澡的伏若安虽是素颜,但岁月没在她那张讨巧的脸上留下什么过分的痕迹,笑起来眼角细微的皱纹甚至有些独到的魅力在里面。 「你看我多敬业,为了讨好你,还要花钱去买通别人获得你的信息。」 她说这样的话,竟让盛疏庭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洋洋自得。 伏若安的处心积虑从某种意义上取悦了她,让她有着莫名的成就感。 见盛疏庭的表情已不像刚进来时那么严肃,伏若安毫无徵兆地松开了手,浴巾骤然落在地上。 「还生气吗?」她媚眼如丝地看着她,「我可以用身体补偿你。」 她抓着盛疏庭的手,放在自己身前。 面对伏若安的主动,盛疏庭很难抗拒。她以为今天伏若安会让着她,可到了卧室,两人都全部投入后,后续的进展又和往常一样。 结束之后盛疏庭不甘心地问她:「你怎么就不能让让我呢?」 伏若安理直气壮地说:「我啊,从来不当0的。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在下面,可以去找别的妹妹。」 第152页 盛疏庭非常不甘心,可比起其他人,她确实还是更喜欢和伏若安纠缠在一起。 伏若安有种让人交往起来很舒服的气质,更何况她还愿意做功课讨好她。 渐渐地,两人不再是最简单的金钱和身体的关系,有一些聚会盛疏庭也会带着她一起。 某次聚会上,挽着伏若安的盛疏庭居然看到了她爸,盛陶。 盛陶也挽着个女人,看年纪可能比盛疏庭稍微大些,但应该没有伏若安大。父女面对面站着,伏若安能感受到盛疏庭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已经嚣张到带这种女人来岳家的酒会上了吗?」盛疏庭质问盛陶。 她可以接受盛陶和程优的开放式婚姻,但她以为起码的脸面盛家还是要的。 不等盛陶开口,盛陶旁边的女人先傲慢地开腔:「哪种女人呢?按辈分你好歹要叫我声小妈吧?」 原本就不爽的盛疏庭听了她的话恨不得起手一个巴掌扇过去,但没想到有人动作比她更快。 伏若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女人伸手,女人吓得闭着眼睛往后一缩,以为这记耳光躲无可躲了,谁想伏若安竟没有大家想像得那么粗鲁,而是精准地抓到了女人的假睫毛,用力地一扯。 伏若安的动作肯定不及化妆师的手法温柔,用力地一撕不仅带下来几根真睫毛还让粘了胶水的眼睑扯得发红。 女人吓得一声惊叫。 伏若安一脸虚伪的歉意:「不好意思,我以为是粘了什么脏东西,原来是假睫毛掉了一半。」 她假模假势地把假睫毛递给女人:「睫毛掉了都有点大小眼了,要不,你再粘回去?」 周围人看热闹的眼神让女人格外窘迫,她提着裙子,风风火火地走了。 盛陶虽然露出责备的表情,但倒也没真生气,毕竟比起在岳家的酒会上盛疏庭一边勐扇耳光一边破口大骂,目前的情况只是让一个人丢人而已。 「如果下次再让我碰到,你不要脸,我就让你一点脸都没有。」盛疏庭直接撂下狠话。 盛陶拿他这个骄纵的女儿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虽然讨厌盛疏庭丝毫不给他面子的行为,但确实也狠不下心来教训她。毕竟身边的女伴想换就换,亲闺女只有这么一个。 大概是因为这么个小插曲,盛疏庭整晚的情绪都很差。 酒会结束后,她回了伏若安的公寓。 她把情绪都宣洩在了床上。结束后,伏若安找来一瓶酒,陪她喝酒聊天。 或许是事情憋在心里久了实在难熬,她给伏若安讲了她父母的事,讲了她这些年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怨恨。 她讨厌盛陶和程优那样,可她又变成了那样的人。唯一庆幸的是,她不会有孩子,不会有下一代继续被荼毒。 伏若安温柔地安抚她,开导她。 不得不说,在安慰人这一块,伏若安确实比池思岫的言语更加丰富,逻辑思维也更清晰。 池思岫只会和痛苦的人共情,而伏若安却可以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 和伏若安聊了半天,盛疏庭忽然意识到自己亏了。 「我给你讲了我的秘密,你有没有什么秘密可以交换?」 伏若安想了一下:「我的秘密之前不都讲给你听了吗?」 「我不信,你肯定还有别的秘密,我要听你的秘密。」 她仔细想了想,跟盛疏庭说:「我确实有个秘密,没跟任何人说过,你是独家。」 盛疏庭激动地搓手手,等她讲。 「所有人都以为我当初离开洛城是因为戴青,其实不是的。」或者说,不完全是。 盛疏庭有些惊讶。 「当年的你或许不关注乐队,在我离开miss前的一两年,miss就已经在疯狂地走下坡路了。」她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你出生就在金字塔的顶端,而且一直在顶端,你是不懂我这种人的。」 她把酒杯的杯底贴在床上,然后缓缓地向上抬:「我是这么一点一点站上去的,上去的时候,是一条直线上去的,下来的时候却是个斜坡。」 「那个斜坡持续了很多年,像温水煮青蛙一样,直到忽然有一天,我发现我已经快回到原来的位置了,我很恐惧,但我无论怎么努力都上不去了。」 她双眸湿润地望着盛疏庭,脸上挂着她从未展露过的脆弱。 「我害怕自己会掉回原地,所以我逃了,借着其他理由跑了。我不敢承认我是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败,我只能拿感情当幌子。」 「我宁愿自己是个疯狂的恋爱脑,也不想别人知道,我伏若安,已经不行了,彻底过气了。」 盛疏庭恍然大悟,一切疑惑的点都说得通了。 难怪当时明明应该是戴青离开miss,可走的人却是伏若安。难怪王志信誓旦旦地说,伏若安回来并不是为了戴青,而是因为盛疏庭。 盛疏庭找上她时,她大概看到了復出的希望。 「所以我是你的救星吗?」盛疏庭问她。 伏若安笑了,放下酒杯,揽住她的脖子:「当然,我的大小姐,你是我的救星,是我的宝藏,是我事业上的基石。」 盛疏庭很得意,她喜欢别人把她高高捧起,喜欢别人的谄媚。 「那能让我上一次吗?」 「不能。」伏若安把她压倒在床上。 * 伏若安和盛疏庭整日腻在一起「柔情蜜意」对池思岫和戴青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俩人一口气摆脱了两个烦人精。 第153页 池思岫最懊恼的是被孙果诓去当那档恋综的观察员,因为要录这档破综艺,她甚至没法去看miss在音乐节上的演出。 这次的蜜桃音乐节在夏城,池思岫原本计划着和miss一起过去,顺带在夏城玩一玩,但孙果扫兴地告诉她,miss在夏城演出的那天她要去录制节目。 她霎时觉得所有的快乐都破碎了。 她不仅没法看miss的表演、在夏城玩耍,甚至还要面对伏若安,那个佛口蛇心的笑面虎。 出发前夜,池思岫陪着戴青收拾行李时始终苦着张脸。 戴青看她不高兴,直接以破罐子破摔的方式劝她:「要不咱不录了,又不是交不起违约金。姐姐现在虽然不用为公司的事操心了,但姐姐的钱一点都没少,杭苏眉在挣钱方面的能力实在是没的说。」 多少还有那么点事业心的池思岫拒绝了。 「工作嘛,还是得讲点信用的。」 「说不定节目组已经后悔请你们俩了,录了两期了,任凭主持人怎么挑事都相安无事,不扯头花,将来播了观众也不买帐啊!」 「我有预感,虽然我和伏若安录节目的时候彼此非常客气,但最后的剪辑多少会有点故事。」 戴青撇了撇嘴:「小煳综艺,应该也没几个人看。」 「说到底我还是不能跟你去夏城。」池思岫抱着戴青假哭,「我们都还没一起旅行过,我原本特别期待呢!」 「那等忙完这一阵,我们出去玩怎么样?」 池思岫想想刚火起来的miss,实在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玩乐而耽误戴青的音乐事业发展。 「我想想吧,想好了告诉你。」 这件事情暂且放下,等将来大家都有时间了再说吧。 次日清晨,池思岫开车送戴青去机场。松岩和应子一起嘲笑俩人腻歪,戴青和池思岫干脆就直接腻歪给她们看。 安检的戴青一步三回头,看着一直站在远处朝她摆手的池思岫心里很不是滋味。 站在她身后的松岩用食指戳了戳她的后腰:「别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远走他乡,俩人往后再难相见了呢!这不是明天飞回来就又能见到了嘛!」 戴青仔细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可她就是恨不得时时刻刻跟池思岫黏在一起。 如果十年前的她看到现在的她,一定会觉得匪夷所思,并感慨十年的时间真是沧海桑田,变化万千。 事实上,变化不过是近一年的事儿。 当晚的表演十分顺利,台下的歌迷热情又激动,到最后千洋差点激动得摔吉他。 演出结束后,miss和几个相熟的乐队一起去吃夜宵。戴青喝着喝着忽然惆怅起来,拍了满桌子的海鲜发给池思岫,说想她。 如果池思岫来了,那就是浪漫的二人世界了。俩人可以找个海边的海鲜店,听着海浪,吃着海鲜,满眼都是彼此。 池思岫大约在忙,没有立即回她。 看着一会儿一查看手机消息的戴青,松岩忍不住吐槽:「青姐,你真要是想岫岫了,不然就买今晚飞洛城的机票吧!」 戴青眼睛一亮,赶紧打开购票软体,然后发现最晚一趟的航班都要起飞了。 松岩重重地嘆了口气:「恋爱中的女人啊,随口一句玩笑都能当真!」 戴青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当晚没再跟她说话。 不过松岩倒还算厚道,但凡有人灌戴青酒都仗义地拦下,警告他们不要为难miss的老姐姐。 戴青倒也没多感谢松岩的恩情,只觉得她好心得有些反常。 宵夜吃到凌晨大家才回酒店,她疲惫地瘫倒在床上,懒得换睡衣,懒得卸妆。她拿出手机,恰巧池思岫刚回了她的信息,说也想她。 【戴青:还没睡吗?】 【池思岫:还没,要视频吗?】 戴青发了个疯狂点头的表情。 池思岫那边发起了视频通话。 接通后,戴青发现池思岫那边一片漆黑。 「没开灯吗?」 池思岫没说话。 戴青隐约觉得,屋里好像有动静。 半秒钟后,池思岫那边忽然亮了,她看见一个穿着暗红色裙子、长发散乱的女人疲惫地趴在床上,腰肢很细,臀部格外饱满。 女人昂着头,手里举着个手机。 她不禁皱眉,从侧后方看,这疲惫的一趴竟有几分诱人。 戴青勐地转头,发现穿着她睡衣的池思岫正赤足站在卫生间门前的走廊里。 第64章 小小惊喜 方才还没有一丝动力爬起来卸妆换衣服的戴青此时像安了马达一样从床上弹起, 扑过来抱住了池思岫。 「你是仙女么?怎么会从我的脑袋里忽然蹦出来?」 怀里的人温温热热的,不像是幻想出来的虚影。 池思岫笑着,信口开河:「姐姐, 你做梦呢!你刚刚趴在床上的时候就睡着了, 我这是在梦里跟你相会呢!」 戴青还真有点信了, 毕竟要实现眼前的情况,只有做梦的可能性最大。 「那我会梦到你,是你太想我了, 还是我太想你了?」 「你梦到我当然是你想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戴青差一点就信了。 她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疼, 不是做梦!」 池思岫轻咬她的耳垂:「这是一个触感真实的梦!」 「那我希望这是一个触感真实的春梦。」 第154页 那个累得仿佛被抽了骨头的戴青早就忘了疲惫,忽然有了力气, 和池思岫大战三百回合, 让这个春梦剧情饱满完整,动作激烈。 两人洗澡的时候戴青跟池思岫说:「其实你刚搬到我家时我做过一个春梦, 梦里咱俩没羞没臊……」 「哦?大概是我搬到你家多久之后的事?也让我了解一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觊觎我的!」 「就是你主动提出来付费睡前服务的那天。你哄我说要搂着我给我唱摇篮曲, 结果到头来还是给我读的英文文章。大概是你给了我暗示,当天晚上梦里我就梦到了跟你酱酱酿酿。」 池思岫仔细回想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那是我搬到你家的第二天吧?」 「这个……很多爱情都是从一见钟情开始的嘛!」 「或者是见色起意?」 「别把我说得那么猥琐嘛!」为了转移池思岫的注意力,戴青决定讲个池思岫不知道的事,「第二天早上,我从春梦中惊醒, 看见你睡在我旁边特别可爱, 忍不住想恶作剧了一下。我把手臂放在你脖子下面, 又抓着你的手臂揽着我的腰, 然后就瞪着眼睛等你醒过来。我想得好好的,你要是醒了, 我就说是你主动非礼我的,结果我居然搂着搂着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你都不在床上了!」 池思岫没憋住,笑了。 戴青这么一提,她忽然想起了那天的事。 「我从前因为每天早上要给盛疏庭做早饭,有特别规律的生物钟,每天早上七点都会自然醒。」 戴青愣了一下,一时间想不起来那天她恶作剧的时候是七点之前还是七点之后了。 「嗯,你恶作剧的时候我已经醒了。」 「你都知道?」 「对,我还要装睡!后来我下定决心不再装睡的时候,一睁眼,发现你已经睡着了!」 「你说如果当时我们四目相对会发生什么?」 「大概什么都不会发生。」 那个时候的两个人还都把自己关在各自的壁垒里,即便真的四目相对,也只会尴尬。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也有可能更早,比如我们第一次在逢春见面。毕竟在遇到你之前,我好像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戴青无聊的时候曾自己假想过,如果当时那个人不是池思岫,她会不会不嫌麻烦地想尽办法伸出援手。 后来她发现,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假设。她就是遇到了池思岫,一个惨遭妻子背叛的小仙女,单凭脸就足以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她还乖巧温柔,看上去像只弱弱小小、惹人怜爱的兔子,能激发别人对她的保护欲。但实际接触了才知道,那不是只普通的兔子,她聪慧坚韧,心里什么都明白。 她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完全不别扭,真的去找了曾经答应帮助她的戴青,在接受帮助后又不卑不亢,不愿意因为她的恩惠而毫无原则地顺从。 或许任何一个行为不一样,那都不是她喜欢的池思岫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戴青问她。 鸡贼的池思岫哪肯回答她,迅速岔开话题:「我们明天去哪玩?」 戴青愣了一下:「明天不是飞回洛城吗?」 「飞什么洛城,我千里迢迢地过来了,就是陪你坐飞机回去吗?」池思岫有点不高兴,关了淋浴,裹上浴巾。 「我们要在夏城玩吗?」戴青的眼睛开始发光。 「当然,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但是,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只拿了这两天需要的东西……」 「我带了!我带了个28寸的箱子,把咱们这几天需要的都系都带来了,不过由于怕被你发现,箱子暂时存放在松岩姐姐那屋了。」 戴青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顾上问池思岫是怎么混进自己房间的。 「你跟松岩串通好的?」 池思岫点头:「孙果跟我说要录节目的时候我就想了,录制结束肯定不会太晚,我赶最晚一趟飞机飞夏城刚刚好,但跟你说了就没惊喜了嘛,于是偷偷告诉了松岩。」 难怪松岩今天好心帮她挡酒,是大概怕她喝太多晚上享受不了小兔子啊! 「那她房卡是怎么给你的呢?」 开房的时候松岩确实怂恿大家都开两张房卡,戴青隐约记得自己的第二张房卡留在了房间里,也不知道松岩是什么时候顺走的。 「她把她的房卡和你的房卡都给了司机,我下了飞机是司机过去接的我,顺带把房卡捎了过来。」池思岫解释。 戴青眯着眼睛,她们的计划还真周密呢! 「我们要去找松岩拿箱子吗?」戴青问。 「明天吧,这个时间松岩肯定睡了。」池思岫打了个呵欠。 戴青看了下时间,已经后半夜三点了。 戴青出门只带了一件睡衣,池思岫的所有东西又都在松岩房间,因此她只能大方地把带来的睡衣让给池思岫,自己穿一件宽松的大t恤。 t恤再大,也只能勉强遮住屁股,两条长腿完完全全暴露在外面,让池思岫想到自己刚住进戴青家时,穿着衬衫的模样。 她忽然佩服起当时戴青的自制力,现在的她看见这样的戴青,很难不上手占点便宜。 好在夜深了,忙碌了一白天的两人都有些疲惫,彼此依偎着很快就睡着了,醒来已是次日的中午。 如果不是因为松岩赶飞机来敲戴青房间的门,俩人估计还要睡呢。 第155页 拿到行李的俩人坐在床上醒了醒盹。 池思岫问戴青:「我们下午去哪?」 戴青赶紧拿出手机翻了翻俩人之前做的攻略,有些景点离酒店距离较远,等她们化完妆再过去可能会有些晚了。最终俩人敲定了海边的商业街——漂亮的建筑群和网红的街道可以拍照,吃饭的地方多,顺带还能看一场海边黄昏。 两人一番收拾后,打车去了海边的商业街。 现实的场景和俩人想像中完全不同。比起网上那些旅行博主上传的图片,现实中的海边商业街明显更「有人气」。街道、建筑、路牌确实都跟照片里一模一样,但道路上挤满了人。和路牌、建筑拍照的人甚至要排队,轮流合影。 道路两旁的小店生意也十分红火,饭店、奶茶店、咖啡馆几乎都要等位,路边小吃也都围满了人。 池思岫一时间有些迷茫。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呢,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她翻了翻日历,既不是五一、十一小长假,也不是情人节。 戴青一拍脑袋:「可能因为是暑假吧?暑假旅游的人总是特别多。」 「那怎么办,要走吗?」池思岫问。 「来都来了……」戴青不由得说出了刻在每个中国人骨子里的至理名言。 池思岫觉得也有道理。 自打起床还没吃东西的俩人决定先找家饭店吃点东西。俩人转悠了一圈,虽然不是正经饭点,但每家餐馆都需要等位。 俩人惊讶地发现了一家叫「情人码头」的情侣餐厅,有个奇葩的规定,如果是情侣就餐,亲吻额头或者额头排队号可以向前两名,唇吻可以向前五名,法式舌吻可以直接排在第一位。 尽管规定如此奇葩,这家饭店门口依旧排了很多人。 池思岫去软体上看了下评价,原来这家饭店的几款情侣餐十分有名,不仅卖相适合拍照发朋友圈,味道也远超正常水平。更重要的是,这家店的二楼露颱风景不错,是拍整条街街景的最佳视角。 戴着墨镜的池思岫和戴青去领号台那问发号的服务员:「目前是怎么个情况?」 服务员不知道俩人想问的是什么情况,于是重复了一遍店里的规则。 「所以,目前有多少个法式的?」戴青直白地问。 服务员被她的直接逗笑了。众目睽睽之下,就为了吃顿饭,很少有正常人能做到法式。 来这儿的除了真情侣大部分都属于友达以上或者暧昧不明的阶段,有勇气愿意藉此机会更进一步的选择了选择了前进两名,但也是少数,毕竟无论是哪一档都要双方情愿。 热恋期的情侣大多毫不避讳地选择了前进五名,十分钟以前,有一对热恋的e人情侣,凭藉法式直接排在了第一位,刚刚已经进店用餐了。 戴青转头看池思岫,徵询她的意见。 池思岫见选择权到了自己手上,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具高性价比的方式——直接晋级第一名。 第65章 认出来了 池思岫这么选择是有原因的。 她想去海滩上看黄昏就要在日暮之前吃完饭, 看目前的排队情况,如果两人只是前进两名或者五名,按照目前的内卷程度其实是没有太大提升的。 既然选择了靠着捷径少排队, 不如就一步到位。 「我们俩要是法式一下, 排到第一名, 大概需要等多久?」池思岫问。 「目前有一桌客人已经买单了,估计再等个五六分钟就可以进去了。」 「那我们法式。」 服务员不禁有些惊讶,暗自感慨这俩小姐姐是真勇, 异性情侣都没见过这么敢的。 「这个,我们法式就是在店门口, 有可能还会有路人拍照或者录像,而且法式的时长要超过1分钟, 咱们这边可以接受吗?」 戴青和池思岫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那, 那您开始吧。」服务员小姐姐居然还拿出了计时器。 俩人原本是计划着戴着墨镜接吻的,毕竟是公众人物, 万一被认出来也不太好, 但到了实操层面,俩人才发现,戴着墨镜接吻非常别扭——墨镜会打架。如果只是几秒钟还好,长达一分钟的法式,墨镜会非常影响体验。 池思岫不由得暗想,墨镜要是可以做成眼罩的程度就好了。想到这儿, 她立马冒出了哪天给戴青戴上眼罩y一下的念头。 俩人彼此对视, 里面结帐的顾客已经出来了, 俩人还没开始。 服务员看出了俩人的为难, 解围道:「要不咱们换成前进五名的那个?你们领的号要是向前五名,大概等个一个小时就可以进去了……」 池思岫和戴青头铁地摘掉了墨镜。 俩人的法式行为很快引起了排队人群的注意, 那些最多只敢前进五名的不由得惊嘆起眼前两位小姐姐的尺度。 虽然知道可能有些冒昧,但还是有人情不自禁地掏出了手机。 很快,戴青和池思岫的旁边就围了一小圈的人。 在街上闲逛的见这边围了人,好凑热闹的基因不由得觉醒,纷纷凑过来踮起脚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啥。 为了能直接进店,尽管多人围观,池思岫和戴青仍坚持亲了下去。 正常来说,两个人法式没啥看头,但眼前的这俩小姐姐的颜值水平绝对值得大家多看两眼,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娱乐圈的明星大概也就是这颜值了。 第156页 呃,明星? 不知道谁是第一个眼尖认了出来,说了句:「那不是戴青吗?」 紧接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那个是思岫吧?」 「天吶,戴青和思岫果然是真的吗?」 「戴青是谁?思岫是谁?」 大家一边讨论,一边拿出手机。 如果说此时在店门口法式的是一男一女,或许还会稍微有那么些油腻,但此时两个拥有完美侧颜的漂亮的小姐姐,恰到好处地吻着彼此,竟有说不出的养眼。 电影里的镜头也不过如此了。 池思岫觉得,这仿佛是她和戴青接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吻。她一度怀疑服务员的计时器坏掉了。 时间缓慢地流淌,终于,计时器响了。 俩人凭藉着自己的努力成功进屋吃饭。 池思岫小声问戴青:「丢人吗?」 戴青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规则是饭店老闆定的,我们又没做什么背德的事,有什么好丢人的!」 池思岫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放弃了内耗,和戴青享受起这来之不易的一餐。 围观的人迅速散去,俩人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没想到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居然也会上热搜,看来最近娱乐圈实在是没什么大事了。 有这个热搜位,让暑期档的剧买走做个宣传不好么? 说来也巧,往常不怎么频繁上网的盛疏庭恰巧在「戴青思岫夏城接吻」被顶上热搜时打开了微博。 她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感觉。尤其是,她珍爱的东西被抢走后竟变得更加流光溢彩。 极度的不适让她无心工作,也不想独自待着。 她想到了伏若安,伏若安总能帮她平復不稳定的心绪。 盛疏庭原本打算直接去公寓,给伏若安个惊喜,但想了想又怕她有工作,自己扑了个空,于是给伏若安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还好她提前打了电话,伏若安确实没在公寓。助理说伏若安在饭店约了人,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聊。 盛疏庭直接让司机开车送她去那家饭店。 彼时和伏若安一起吃饭的人正是池思岫目前的代理经纪人孙果。 孙果原本以为池思岫知道恋综的真相后会气愤地把她退回,没想到池思岫竟完全没发脾气,甚至还表现得对她更加倚重,这让她一时摸不到头脑,不过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每次录恋综,池思岫都会带着她一起过去。 由于前两次池思岫和伏若安表现得太过平淡,到了第三次录制的时候导演为了保证邀请的嘉宾能「物尽其用」,干脆为伏若安和池思岫提供了撕逼剧本。 孙果把剧本递给池思岫时池思岫正在化妆,她随便翻了翻,和台本放在一起,跟孙果说:「页数不多,化完妆再背吧,我记忆力好,看一遍应该就能都记住。」 孙果无奈地嘆了口气,说:「你确认下导演安排的内容可不可以,如果不行我去帮你跟节目组沟通。」 「应该没问题的。」池思岫回答得很敷衍,「再说吧。」 孙果本来想提醒她的,但她又一想,自己不过是戴青短暂借给「老闆娘」的经纪人,倒也没必要太尽职尽责。 万一池思岫真的觉得她太好用了,扣留下来怎么办。 临近正式录制,池思岫看了导演给她安排的「戏码」,非常不满意,找来孙果让她帮忙协商。 孙果非常无奈,问池思岫早干嘛去了,明明在她化妆的时候她就提醒她了。 池思岫立马拿出一副娇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没完,求孙果帮她想想办法,跟节目组沟通。 孙果忽然有种天道轮迴、报应不爽的感觉,她在戴青面前茶言茶语,老闆娘就以十倍的茶奉还给她。 这件事动静闹得挺大,连伏若安都过来围观了。 好在孙果的工作能力还不错,最终搞定了节目组。 弱小而又可怜的池思岫千恩万谢地抱着她的手臂,仿佛恨不得给她磕一个。 看在池思岫马上要录制的份上,孙果咬着牙暂时忍了。 录制结束后,她一改往日敷衍的态度,非要亲自送池思岫回家。 在车里,她终于把自己的怨念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你是故意的吧?你今天就是故意要找我麻烦的吧?」孙果噼里啪啦的像个爆炸的鞭炮,对着池思岫一通输出。 池思岫耐着性子听她抱怨完,淡定地摇摇头:「我今天不是想找你的麻烦,我是在想办法帮你找新的工作。」 孙果嗤笑,一点都不相信池思岫会有那好心。 「miss已经找到了新的经纪人,你就不要考虑再回miss那边了。」 池思岫的话让孙果二次爆炸,又是一通质问。池思岫安安静静地听着,等到孙果稍有词穷的趋势才插话进去。 「我看得出来你对戴青有不太单纯的心思,倒不是我多没自信吧,但我总没必要放个定时炸弹在她旁边吧?万一哪天我俩吵架,她心情不好,你过去搞些有的没的,虽说她不可能中你的套吧,但总归是让人心里不舒服,白费口舌。」 被池思岫戳破心思的孙果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戴青人美又有钱,想往她身上扑的人不计其数,你今天挡得住一个我明天挡得住别人吗?」 池思岫很后悔自己没录音,不然她一定要给戴青听听,让她了解下自己在市场上有多抢手。 第157页 财富自由的漂亮姐姐,果然是很多人的「梦中情姐」。还好她先下手为强,让大家的「梦中情姐」成了她的专属金主姐姐。 「有没有别人惦记戴青这种事就不劳你操心了,这都是我作为她女朋友需要操心的分内之事。」 池思岫怼得孙果哑口无言。 她把话题又绕回了正途:「我说的是实话,我今天闹的这一出完全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miss那几个人都不怎么靠谱,脾气大服从性低,心情好了写几首歌接几个综艺,心情不好门一个月都不刮鬍子。我呢又是个小网红,说到底也就是借着最近的热度有那么点工作,过不了几个月应该就不再需要经纪人了。我看得出你工作能力杰出又有野心,无论是miss还是我,都实非良人。」 池思岫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走戴青那条捷径就别想了,伏若安用了六年都没拿下,优秀如我也是花了一年时间才攻略下来,你实在没那个天分。」 「我今天呢,就是想让大家都看到你的能力,以及我对你的倚重,方便为你找到个不错的下家。」 「我还得谢谢你的好心呗?」孙果讥笑。 池思岫看了看车窗外,跟司机说:「停这儿就行了,前面调头可能会有点堵,我自己过个天桥。您找个地方等我一下,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出来。」 她着急忙慌地下了车,甚至没跟孙果说声再见。 孙果骂了池思岫一晚上,结果第二天,竟真的有人主动找上她。 她这才知道,池思岫没诓她。 虽然表面一团和气,但实际上伏若安看池思岫怎么看都不爽,既然她很依赖这个经纪人,那她就把这个经纪人挖过来。 抢不到戴青,还抢不到一个小经纪人吗? 她约孙果一起吃饭,表达了自己想挖人的意向。孙果受宠若惊,联繫着网上的那些瓜,忽然有些明白池思岫的用意了。 为了保证做戏做全套,她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表示她得回去好好想想,毕竟她对miss和池思岫都非常重要,她一旦走了,miss和池思岫的工作安排肯定要慌乱一阵的。 孙果的话坚定了伏若安想挖她的心。 她本来想再给些利诱,不料盛疏庭忽然来了。 大小姐驾到伏若安肯定是要先伺候大小姐的,于是跟孙果说:「那您再考虑考虑,我们之后再联繫。」 孙果笑着点点头,出门第一件事就是给池思岫发微信。 她知道自己是池思岫的一个小工具,但如果工具能获得好处,当一当工具也没什么损失。为了互惠共赢,她有必要仔细了解到她这个工具人需要有哪些作为,避免让这场大戏穿帮。 伏若安那边,盛疏庭满怀醋意地问:「你怎么背着我找漂亮小姐姐吃饭呢?」 伏若安失笑:「我的大小姐,她哪有您千分之一的美貌啊!」 孙果确实算不上多漂亮,但胜在长得甜,让人第一眼看上去觉得蛮讨喜的。盛疏庭自来是个控制欲强的人,从前池思岫跟别人多说一句话她都要气上半天,今天恰巧让她赶上伏若安和这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人一起吃饭,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她是我目前在谈的经纪人,纯纯的工作关系。」 「经纪人?你之前没有经纪人吗?」盛疏庭倒是不怎么关注伏若安的工作状态,和她接触最多的要数伏若安的助理。 「有经纪人,但那个经纪人不是很专业,只是临时找来的,对我未来的职业发展可能会有限制。你也知道,我这次回来是对自己有一定期许的。」 盛疏庭嘆了口气:「知道你事业心强,但我建议你还是先把我陪得开开心心。」 「怎么,今天不开心吗?」 伏若安今天还没上网,并不知道戴青和池思岫的热搜。 盛疏庭以为她是真的不在乎戴青和池思岫的事了,如果她忽然提起,倒显得她不够洒脱。 她勉强笑了笑说:「今天工作的事不顺心,想找个人喝酒。」 伏若安握着她的手:「走吧,回家,陪你喝酒。全世界都没有我的大小姐重要。」 第66章 因果循环 孙果之前虽然对池思岫有颇多的怨气, 但当她发现她跟池思岫可以互惠互利的时候,曾经不那么喜欢的人也可以变成同一阵线的队友。 她满脸笑容地问池思岫后续是怎么个打算,池思岫说最好还是矜持点, 越是难挖的人, 伏若安想挖的心越强烈。 第四次录制恋综的时候, 孙果跟在池思岫身后,和伏若安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些逃避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在这次录制之前,这档恋综已经网络上线, 播出了第一期。 无良节目组果然没道德地一通乱剪,池思岫无意间嘆了口气被剪到了伏若安的发言后, 造成一种她对伏若安发言不满的错觉。 池思岫说话的时候,节目组偏偏配了个伏若安翻白眼的镜头。 更离谱的是, 那个所谓的「翻白眼」其实是伏若安隐形眼镜不舒服, 揉了下眼睛。 这种骚操作让池思岫对这类综艺彻底失望,下定决心以后绝不会再失足参加这种综艺。不过既然节目组想搞事情, 她也可以趁机搞点事情, 毕竟之前伏若安在「澄清」的时候也没少耍心机。 现在的小白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咽下这口窝囊气的人,尤其事情还涉及到了她的金主姐姐。 第158页 这期节目录制的时候,当被观察的两位素人嘉宾暧昧牵拉到极致时,播放的视频忽然停止,镜头切换到观察室这边。 主持人让大家猜,男嘉宾会不会告白。 这个话题顺其自然地引导了「告白」上。主持人问伏若安, 通常是主动告白还是被动告白的那个。 伏若安嘴角微微抿起, 正要大编特编时, 池思岫忽然插话:「她是没有告白的那个。」 导演立马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提醒主持人要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你怎么知道呢?」伏若安笑着问。 「听说的。」池思岫看着她越发尴尬的笑容,又补了句, 「千洋说你跟郑华是自然而然走到一起的,没有告白。」 伏若安一声嗤笑。 她说得对,她跟郑华确实没有过正经的告白。 主持人赶紧插话:「阿伏又不是只有那一段恋情,说她没有告白太武断了!」 张嘴正要开编的伏若安看到了池思岫的表情,仿佛是一副你编,看我待会儿怎么揭穿你的架势,原本已经编好一切的伏若安忽然有些心累,不想编了。 「思岫说得对,我的每段恋情都是自然而然走在一起的。另一段恋情也是,我经常找她诉说心事,后来某次稍微喝了点酒,氛围到了,就在一起了。」 「难道不是喝红茶吗?我记得我也在场的。」池思岫看着她,仿佛在说你跟盛疏庭应该算不上自然而然。 伏若安狠得牙痒痒,之后无论主持人怎么cue她,她都不再搭话,无奈之下主持人只能把关注点落在了池思岫身上。 「思岫应该有告白或者被告白的经歷吧?前两天不是还上热搜了嘛!」 伏若安略微有些惊讶,不知道主持人指的是什么热搜。 池思岫和戴青在夏城玩的那天伏若安一直陪着盛疏庭,等她上网的时候那条热搜早就被其他新闻沖刷干净了。 「有的。」池思岫大大方方地讲起了独家,「是我先告的白,我告白的时候她拒绝了我,她说她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应该也不会喜欢我。」 伏若安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 池思岫的话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不过没多久她就主动跟我告白了,飞速打脸。」 另外一个观察嘉宾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思岫说的应该是同游夏城的那个吧!」 池思岫笑了,以无声作答。 「那不对啊,同游夏城的那个过去应该有故事吧?她是不是说谎了?」主持人充分体现了小破综艺的无良。 小破网综仗着煳真是为所欲为。 「肯定是有人说谎了呗。」池思岫笑着望向伏若安,「不过都不重要,过去的事,大家心里明白就行。」 这一局撕的,远超节目组的想像,比之前写的剧本可精彩多了。 伏若安暗自攥紧了拳头,手背的青筋凸出于皮肤表面。 录制结束后,伏若安立马搜索了思岫和夏城,终于补上了那条热搜。 她看到了池思岫和戴青在夏城激吻的视频。 她们的爱仿佛多到要溢出来,恨不得随时展露于阳光之下,让所有人都见证。 她曾经那么努力,那么卑微,那么极端,却只能看到戴青如同怪物一般的冷漠。她不理解,也不甘心,却没办法。 就如同人生中一个又一个无奈一样,她的回报永远无法和付出成正比,她找不到问题的癥结,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只觉得委屈。 她在走廊里遇见了池思岫,池思岫难得地主动跟她说话:「要不要聊聊?」 伏若安点头。 两人进了伏若安的休息室。 「听说你要挖孙果?」池思岫直截了当地问她。 伏若安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点了点头:「你消息还蛮灵通的嘛!」 「孙果不只是我的经纪人,她也是miss的经纪人。」池思岫刻意停顿片刻,很郑重地说,「你挖不走她的。」 伏若安嗤笑:「人都是趋利的动物,没有什么绝对的不可能。」 池思岫点头:「但戴青也不差钱,你知道的。」 「我知道她不差钱,但她是个生意人,很注重性价比。我目前花的是你前妻的钱,我不在乎性价比。」 池思岫没想到伏若安会以「你前妻」来称唿盛疏庭。 「盛疏庭这个人可是蛮花心的,根据我既往的经验,一个人她新鲜不过三个月的,希望过段时间她还愿意给你花钱吧!」 池思岫拍了拍她的肩膀,出了休息室。 伏若安对于拿捏盛疏庭还是很有自信的,她看得出来,现在的盛疏庭很依赖她。 池思岫告诉孙果,条件差不多就可以跑了,她只能帮到这儿了。 最后一次录制这档恋综的时候,孙果已经是伏若安的经纪人了。 在那之前,池思岫对她最后的一个建议是,如果伏若安对她有些不正常的心思,她最好拒绝。 孙果当时哭笑不得:「你当我是见谁都发情的人吗?再说了,她只是中了你的套想挖我去当经纪人,又不是想睡我!」 「不是最好。」 池思岫假笑着点头。 最后一期恋综录制结束后,池思岫在化妆间卸妆的时候伏若安过来跟她打招唿,顺带炫耀一下,她说了要挖孙果,就一定能挖走。 池思岫笑她:「干嘛赌这种气呢?告诉你个秘密,孙果喜欢戴青。」 第159页 她说孙果喜欢戴青时的语气就像说门口的西瓜两块钱一斤一样随意,反倒是伏若安,瞪圆了眼睛,忽然有种被池思岫耍着玩的懊恼。 「别别别,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没给你下套,虽然她喜欢戴青,但客观来说,她走了对我的工作影响确实很大。我其实完全不在意孙果喜欢戴青的。」 她嘆了口气,拿出一副凡尔赛的模样:「你也知道,戴青人美又有钱,惦记她的没了孙果还有张果王果,我总不能遇到一个撵走一个吧?但戴青有一点好处就是,喜欢上别人的概率特别低,你看你花了六年时间她也没能喜欢你,所以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池思岫拿起要换的日常服装往更衣室走,打开门后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跟伏若安说:「时代已经不一样了,从前你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万人迷女主唱,现在那个让大家忍不住喜欢的人是戴青。」 她毫不费力地戳中了伏若安的痛处。 伏若安这个人,矛盾又复杂。她喜欢戴青又妒忌戴青,想要事业又没法彻彻底底放下感情。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迷茫,不知道自己目前得到的是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不过她庆幸的是,她遇到了盛疏庭,一个只要充分了解就能轻松拿捏的大小姐。只要她愿意哄,盛疏庭就会是一只乖巧听话的小狗,安安静静地收着爪子和牙齿,开心地对她摇着尾巴。 而每当她看到孙果时,都会想到池思岫说的「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起初大概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比戴青差,她开始向孙果释放一些暧昧的信号。孙果很是惶恐,死命地拒绝。 不仅是因为池思岫的忠告,她自己也不是傻子。 戴青是目前大热的餐饮公司的二股东,天天在家躺着都有非常可观的进帐,开酒吧玩乐队都是她闲来无聊打发时间的行当,这是货真价实的绩优股。 伏若安就不同了,孙果作为她的经纪人对她目前的地位再了解不过了。现在娱乐圈能人辈出,伏若安凭着卖情怀能挣几年的钱完全看运气,说到底,她不过是盛疏庭养着的玩物,没了盛疏庭,她什么都不是。 她知道伏若安应该是个不太安分的人,和她无非是玩玩,如果因此得罪了盛疏庭实在得不偿失。因此,面对伏若安的撩拨,孙果避之不及。 而她的行为仿佛更加验证了池思岫的话。 一切的一切就像根刺一样扎在伏若安的心里,她不信这世上除了戴青还有她拿不下的人。 她绞尽脑汁,费尽心力,其实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比戴青差,只要她想,喜欢戴青的人也可以喜欢她。 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她成功了。 孙果的理智最终没能扛过伏若安的攻势,两人建立了一段没法拿到檯面上的关系。 伏若安就当是「忙里偷闲」了,在讨好盛疏庭疲惫的时候有个孙果可以让她做一会儿无需谄媚的自己。 她以为这些事瞒得天衣无缝,却忘了还有个王志。 王志一直很讨厌她,所以在抓到她把柄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盛疏庭。他以为知道真相的盛疏庭会毫不犹豫地把伏若安一脚踢开,彻底封杀她,而事实上,看着王志递过来的照片盛疏庭觉得自己的心仿佛绑了颗石头,疯狂地下沉。 那个永远温柔贴心,嘴上总是有说不完情话的人,其实枕边还有其他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池思岫。 她想起自己曾经对池思岫也是这样,温柔体贴,满口情话,却又外遇不断。她呵着池思岫是因为她真的喜欢她,而伏若安哄着她,是因为她有钱,在洛城有地位。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连当年的池思岫都不如。 那天晚上,伏若安工作结束回到公寓,看到黑暗之中坐在沙发上的盛疏庭,莫名有些不安。 她怕屋内骤然亮起会晃到盛疏庭的眼睛,只小心翼翼地开了盏落地灯。 她坐在盛疏庭的旁边,脸上堆着笑,正要伸手抱她,却忽地被她握住了手。她感觉到自己的手里被塞了张照片。 她看了一眼,立时全都明白了。 那一刻,她慌了。虽然预想过事情或许会暴露,但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有些紧张。 她用三秒钟酝酿了一汪眼泪,脉脉含情地盯着盛疏庭。 「我不爱她的。」她急迫地表明心迹。 盛疏庭望着她,忽然想到自己似乎也曾经跟池思岫说过类似的话。 「那你爱我吗?」盛疏庭问她。 伏若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让眼泪缓缓落下。 「可你不爱我呀。」她满腹委屈,仿佛一切的过错都在盛疏庭身上,「你甚至愿意给我买套房子却从没想过让我搬到你现在住的房子里,是因为那里有你们的回忆还是那里是你爱情的圣地?你现在爱的不还是池思岫吗?」 盛疏庭沉默地望着她,没有回答。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爱的是谁了。她只知道,自己从没像此刻这么绝望过,她忽然觉得人生竟是如此无趣。 「你爱我吗?爱我,还是爱我的钱?」 盛疏庭又问了一遍。 当她意识到,如果伏若安回答的是爱她的钱她会格外难过时,她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伏若安骑坐在她的腿上,攀着她的脖子,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你是我最爱的人。」 第160页 盛疏庭脑中没来由地冒出一句话——你是觉得,我愿意做你众多爱人中,你最爱的那个,和你的情妇们争宠吗? 那句话好像是池思岫问过她的。 她当时想,那有什么不好,她最爱的是她还不够吗? 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感觉,确实不好,尤其是她很确信伏若安说的每句话都是在哄她。 「只要你肯爱我,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去见孙果了。」伏若安缠绵地说。 盛疏庭一个字都不信,她知道不见孙果未来还会有其他的果,可她的手还是不自觉地环住了伏若安的腰。 「我爱你,你就真的能只爱我吗?」盛疏庭问出了她这辈子最蠢的问题。 伏若安点了点头。 盛疏庭发现,她竟然如同被鬼上身了一样,愿意相信伏若安的谎话。 之后的一切和往常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伏若安洗澡的时候,盛疏庭机械地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最上面的一条热度为「爆」的话题是「戴青演唱会求婚」。 那天晚上居然恰巧也是miss的演唱会。 她几乎是颤抖着点开了那条热搜,原本就破败的灵魂再次遭受了重创。 她仿佛是落入水中,不停地下沉,溺水感让她越来越绝望。而她目之所及,池思岫挥动着翅膀,一点点地向上飞。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想追上去,却分明地知道,自己只配沉沦。 那条热搜最上面的一条微博里上传了演唱会求婚的画面。 说起来,池思岫是被戴青骗过去的。 戴青一直想开个演唱会的,毕竟她当主唱之后,miss的事业一落千丈,一场演唱会都没办过。近来miss忽然翻红,她不禁萌生了开演唱会的念头。 她跟miss的其他人说了这个想法后,大家都表示支持。 作为miss的编外人员,池思岫自然也要帮忙出力。 大家最开始决定让她坐在vip席,后来几番讨论又觉得vip席不够彰显她的独一无二,最终决定让她站在舞台上。 池思岫有些无语,这不就是白嫖她这个免费劳动力么? 大家决定在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里加上大提琴。 前奏响起,她从舞台下方缓缓升上来,加入到miss的表演之中。 演唱会当天,一切都显得格外忙碌。 池思岫最初穿着卫衣牛仔裤站在vip席和每个歌迷一样举着萤光笔看miss表演,演唱会进展到一半时,工作人员带她去后台,换了一条堪比婚纱的白色礼服。 由于裙摆过长,她配了双九厘米左右的高跟鞋。 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见到戴青时也穿了双极高的高跟鞋,戴青看出了她走路时的吃力,还特意和她换了鞋。 感谢互换的那两双鞋,给了她两次去逢春找戴青的理由。 她拢了拢长发,在后台简单运弓试了试音准。 一切如流程的安排,当她听到前奏时,她身下的台子开始缓缓上升。 当她半个身子露出舞台时,她听到了台下震耳欲聋的尖叫。 她总觉得以她的知名程度配不上如此热烈的欢唿。 舞台的灯光忽地毫无徵兆地暗了下去,她能感觉到目前台上的光源主要来自于身后的led屏。 她蓦地回头,发现舞台上竟只有她一个人。 她有些恐慌,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按照彩排的流程演奏还是唿叫工作人员。 led屏上虚无的氛围光块忽地消失,变成了戴青的大脸。 她有几分娇羞地摆了摆手,然后问:「岫岫,你慌了吗?」 池思岫很想拿起大提琴的麦克,说一句她确实慌了。 这么大的场面,忽然发生如此出乎意料的事确实很难不慌。 「别慌,待会儿还有让你更慌的呢!」led屏上的戴青对她眨了眨右眼。 台下的观众忽地不叫了,仿佛屏住了唿吸。 戴青毫无徵兆地出现在她身后,手臂绕过她的身子,把一枚钻戒直接递到她面前。 大屏上的画面恢復了现场的实时特写直播。 池思岫有一瞬间的失神。 任何人都明白钻戒的意义是什么,而她跟戴青从来没有探讨过关于婚姻的话题。两个人似乎都是对婚姻不那么感兴趣——婚姻只能保护财产,没法保护爱情。对她们来说,结婚不过是一个虚无的形式。 池思岫以为,两个人这辈子都不会探讨婚姻的问题。 可戴青偏要在如此宏大的场面来和她探讨这件事。 回过神后,她勐地转头,如果不是两人之间隔着个大提琴,池思岫大概就直接撞到她的胸前了。 不知道人在哪的应子拿着麦克忽地大喊一声:「池思岫,你能不能把你的宝贝大提琴先放下,也宝贝宝贝我们阿青?」 池思岫这才意识到,自己抱着个大提琴坐在那似乎不太合适。 她暂时放下大提琴,从座椅上站起,紧张地吞了下口水。 戴青把戒指递给她,然后问:「帮我拿下戒指可以吗?」 她接过戒指,不知道戴青还有什么花活。 腾出手的戴青帮她别了个麦克。 「先帮我拿着戒指可以吗?」戴青又问了一遍。 「可以,这不是帮你拿着呢吗?」池思岫哭笑不得。 「那,可以让我帮你戴上吗?」戴青又问。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池思岫问她。 第161页 「没有。」 池思岫忽然有些失落。 这么大的场子,就真的只送个戒指? 她伸出手,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句:「可以。」 「那和我结婚可以吗?」 池思岫没有立即回答。 后面的应子跟着直着急:「阿青你节奏不对,你要几个问题连着问,让她反应不过来,习惯性地说可以!」 不管怎么说,这个套路是行不通了。 戴青真挚地问:「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你求婚吗?」 池思岫摇头。 「因为人多,你顾忌我的面子,容易被道德绑架。」戴青笑着说。 虽然应子捂住了麦,但池思岫以及台下的歌迷也都听到了他有些狂野的笑声。 「所以,你被绑架了吗?」 池思岫点点头:「绑了,不会绑一辈子吧?」 戴青笑得有几分得意:「没错,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