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过的女主都偏执了[快穿]》 第1页 [gl百合] 《拯救过的女主都偏执了[ ]》作者：黍禾高歌【完结】 文案： 周黎作为快穿局应急管理部支援组小组成员，小世界女主出现状况，需要她紧急出动救援。 世界一：影后x医生 春水拥有殿堂级演技，本应该站上世界巅峰，却突然出了车祸，面部毁容被世人遗忘。 周黎紧急出动，作为她的主治医生，帮助她重拾自信，恢復容貌，重回世界巅峰。 周黎任务完成，想要脱离世界，却发现自己被女主缠上，无法逃脱。 世界二：学生x家长 贝夏，文女主。 父母飞机失事后本应该被人收养，一路靠着智商碾压世人，却直接错过养父母，差点在街头饿死。 周黎接到任务，作为她远房表姐出现，养大贝夏。 在贝夏成年时，周黎提出离开，却被贝夏扑倒，贝夏红着眼睛恶狠狠说：「你哪里也不许走！」 世界三：戏子x军阀卧底 世界四：懒散臭屁鼓手x潦倒轻狂吉他手主唱 世界五：古代多多（挚爱、对手，亲朋都是她）x心狠手辣想上位皇女 番外主线：魔子徒弟x正道师父 内容标籤： 快穿 搜索关键词：主角：周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偏执大佬不要过来呀！ 立意：用大爱做小事，温暖每一天 第1章 【救援任务发放中……】 【任务发放完毕。】 周黎睁开眼，她眼睛扫了一下周围环境。 确认安全后，又过了一遍任务信息。 【拯救三金影后春水。】 春水，拥有殿堂级演技的三金影后。 本来应该冲击坎城金奖，却在半途出了车祸，电影被撤，人也毁容，名声也不好，彻底被世人遗忘。 周黎啧了一声。 命真不好。 好好的女主，活成了路人。 她在脑内搜索了一下春水原本准备冲击坎城的电影，在手机上搜了一下。 没想到电影已经上映了，只是女主换成了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荔枝。」 这一听就是个艺名，周黎在网上搜了一下荔枝。 跳出的第一个词条就是演员荔枝的百度百科。 周黎点进去。 没忍住又啧了一声。 出道作品就是能冲击坎城的电影，此后资源无数，出道仅三年，出演作品就不下十二部，偏偏每一部电影不论客串还是配角或者主角，都拿到了奖项，这就有点邪门了。 就好像这些作品都是老天爷为提拔她而准备的。 周黎摸了摸下巴。 传来敲门声。 「周医生，您预约的客户到了。」 周黎咳嗽一声，拿起桌上的金丝眼镜戴上，努力稳住人设。 她这次扮演的是一个在名气很大的整形医生。 就是她让许多明星的脸蛋又重新焕发光彩。 但这个医生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极度爱钱。 「进。」周黎声音冷漠。 护士带客户进了诊疗室。 周黎目光往下，放在了轮椅上。 轮椅上坐着一个仪态很好的女人。 头上戴着一顶復古的礼帽，垂下的黑纱刚好遮住了她左半边面颊。 她头髮也做了復古造型，脸上的妆容得体，一点都看不出弱势。 看到周黎在打量她，春水大大方方的勾唇微笑。 「周医生你好，我是春水。」 她红唇气势很强，但周黎也不弱。 周黎手指放在桌上，点了两下桌面，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你。」 「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晚才来找我。」 「抱歉，治疗耽误了点时间。」 嘴上说着抱歉，春水面上却一点都欠奉。 她红唇微张，说道：「周医生，我们说点正经事。」 「你知道我是为何事找你。」 说罢她拿下头上的帽子。 没有黑纱的遮挡，丑陋的伤痕张牙舞爪的暴露在空气中。 「这个伤口，你能治好吗？」春水问，一双剪瞳认真地看向周黎。 周黎眯起眼睛打量，半响笑了。 她也认真道：「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春水垂眼看向放在腿上的帽子。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好！」周黎故作贪婪。 「一千万，明天你来办理住院。」 春水把帽子戴回，她对周黎点头说道：「给我个帐号。」 言罢，眼睛又紧盯住周黎。 「必须你亲自给我治疗。」 周黎嘴角微扬，「放心，做生意我最讲诚信。」 明明是个医生，却尽说些庸俗的话。 春水不想跟周黎谈了，对身后推轮椅的人说：「走吧。」 等到门关上，周黎才摘下眼镜，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 不愧是女主，气势这么强。 周黎对着空气说道：「我看她也不需要我们拯救，自己就挺有主见的。」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响起：「这个任务，快穿局总共派出三个人做。」 「前两个都失败了。」 「那第三个呢？」周黎问。 系统答：「第三个是你。」 第2页 周黎露出了死鱼眼。 她问：「怎么失败的？前辈们有没有经验留给我啊？」 系统：「有。」 「什么？什么？」周黎忍不住搓搓小手。 有了经验包，这个任务那不是事半功倍吗？ 系统：「小心春水。」 周黎：「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 春水不是任务对象吗？为什么前辈让她小心？ 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通，周黎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她开始费尽心思研究系统商店，有没有能拿出来治病的。 虽然她现在是一个医生，但是天可怜见的。 这个医生虽然不是庸医，但却是个混蛋。 她根本治不好春水，还是要看系统商店的。 系统商店种类繁多，什么修仙法宝、大炮、万能种子，全能科技王，找了半天，周黎烦了，让系统推荐。 因为是现代位面，所用科技不能超出现有体系，所以系统只能推荐一些能用的。 【神奇古方】 涂抹在伤口上，有奇怪的疗效。 周黎抠抠搜搜地不想付钱，系统商店又不能用小世界中的货币交付，这些可都是她辛辛苦苦做任务攒下的。 周黎小声嘀咕：「奇奇怪怪的东西，能有效果吗？」 「要因为没有治好女主导致任务失败，系统你负责吗？」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透着冷漠：「系统商店所有东西，皆属主神出品，如有疑问，请找主神下属单位快穿局解释。」 周黎当然不敢找自己单位的麻烦，只好骂骂咧咧地掏钱了。 一边掏钱一边还小声咒骂快穿局吝啬。 赚外人钱就算了，怎么自己本单位的人也要坑。 不仅坑，出公差还不报销。 拿到神奇古方，周黎看了一遍，不放心底下人干活，她只好亲自去中药房跑了一趟抓药。 这可关系到她绩效考核。 完成的任务越多，拿到的奖金越高。 周黎辛苦跑了一趟，顺便熟悉了一下这个医院。 原身虽然是个整形大夫，但本身也是中西医结合的。 所以神奇古方虽然疗效神奇点，但在这个世界并不犯规。 犯规的应该是让女主受伤的人。 周黎把目标放在了荔枝身上。 女主三年没出现，荔枝大大小小的奖项拿了个遍，就差影后封神了。 要是今年她拿到，那她真得就全面碾压女主了。 周黎摸摸下巴。 拯救女主，是指帮她拿回影后的位置吗？ 周黎想着，一边手下不停，按照神奇古方把所有中药都加到锅里，小火慢炖，熬成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看着最终的成品，周黎还有些骄傲。 不愧是我啊！干啥都能成功。 护士又来叫周黎。 「周医生，复诊的客人到了。」 看着自己黑乎乎的手，周黎小心的装盒，然后洗了半天手发现洗不掉颜色，只好摇头晃脑的去复诊了。 复诊的是一位胖夫人。 脸就像是面团捏得，发得很大。 据说这还是打过几针瘦脸针后瘦下来的样子。 周黎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瞳孔地震。 心里直骂原身。 怎么什么钱都挣？ 她在胖夫人提出再打一剂瘦脸针时，小心翼翼地提示道：「夫人，减肥或许比打针更管用。」 胖夫人脸色一僵。 周黎以为她会骂出来，或者直接走人，没想到半响胖夫人哭了。 周黎听着胖夫人啜泣，这才知道，胖夫人也不是原来就这么胖的，是生了孩子后大出血，吃了很多激素药，一减肥身体就虚弱，老公不让减了，又爱美，才来打瘦脸针的。 她也知道打针不好，但是又减不下去。 周黎频频点头。 在脑子翻出这位夫人信息。 张导的老婆，陪他一起共患难走过来的。 当时为了支持张导拍电影，变卖了全部家产。 当时一起做这个项目的人都觉得张导会亏死，没想到张导狂揽二十亿，跻身亿万票房导演。 周黎眼睛亮了。 导演，二十亿！ 这不就对了嘛？ 听说张导最近有心进军好莱坞，这不是瞌睡正遇递枕头，巧了吗！ 周黎一拍大腿，「夫人，这肥我能减！」 夸下海口后，周黎又去翻系统商店。 翻得她肉疼。 买了本据说是古籍轻身操，有软体外加轻身的效果。 肉疼的付了钱，周黎只能想，就当是前期投资了。 第二天，春水办理住院。 来找周黎时，她正在办公室的阳台扭麻花。 系统出品的东西不能直接交给除宿主以外的人，所以周黎只能自己先练会再教给胖夫人。 练得时候，周黎就觉得自己已经斯文扫地了。 没想到女主给撞见了。 24小时内，春水把一千万打倒了周黎的帐户上。 今天来办理住院。 却没想到前台没接到通知。 春水又没周黎的私人联繫方式。 还以为自己被人晃了。 春水直接冲进据说无人暂时不见客的院长办公室。 就见周黎穿着健身服在扭麻花。 一时之间，两人都愣住了。 第3页 周黎赶紧把自己解开。 却没想到她太用劲，骨碌碌地滚到了女主脚下。 周黎想死的心都有。 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爬起来，努力带进人设，板住脸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春水不想笑的，却还是憋不住，勾起唇角不敢看向周黎说道：「周医生，不是你昨天让我今天过来办理住院的？」 周黎一拍脑袋。 糟！昨天熬药膏给忘记了！ 她咳嗽一声：「我带你去办理住院。」 说罢要走。 春水叫住她，还是不敢看她。 语气细细的，「周医生还是换件衣服吧。」 周黎看着自己身上的健身服。 她今天吃得有点多，小肚子都出来了。 她尴尬地捂住肚子，「我去换件衣服就来。」 周黎一阵风似的卷进里面的休息室，春水才笑了出来。 她顺带看了一眼身后早就低下头的助理。 周医生的身材实在是很好。 前凸后翘的，就算她是女人也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只是实在怪诞。 春水垂眼细细想了会，嘴角的笑意加深。 跟传闻中的不符，倒是怪有意思的。 周黎换好衣服出来。 戴好自己的面具，金丝眼镜，又恢復了一本正经。 「这边来，我带你们办手续。」 看着一板一眼的周医生，春水内心有些遗憾。 还是刚才的周医生有意思。 周黎不敢想春水是怎么看待她的。 只觉得自己今天把脸都丢尽了。 她休息室给自己鼓了好半天劲才敢出来。 问就是，丢的都是原身的脸，又不是自己的。 周黎：微笑 把人送到病房，周黎把手续转交给春水的助理，然后说道：「我给你先开一些常规检查，所有检查都做了，我们就可以开始正式治疗。」 春水点头没有意见，只提了一点要求。 「周医生，你这里熟面孔太多了，能不能对其他客户隐瞒我在这里的消息？」 春水微笑看着周黎，脸上的表情却很强势。 好像周黎不答应，她自然有让她答应的办法。 周黎自然应了。 隐瞒春水的消息，好像对于她来说利大于弊。 毕竟她还不知道，春水的敌人究竟是谁？ 只是她也很好奇，春水三年不出现，出现后依旧如此强势，依仗的到底是什么？ 周黎在门外等待春水换衣服，边百无聊赖的让系统查一下春水这三年都在做什么？ 系统查询有一阵，周黎低下头看手机。 刚运动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周黎有些饿了，特别想吃水果，尤其是荔枝，昨天看到这个名字，她就已经馋了。 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出道的艺名起名「荔枝」呢。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电话响了，是前台。 周黎对电话说道：「对，荔枝放前台就行，我过会去取。」 周黎挂断电话，心想春水怎么这么慢？ 一道疑惑的声音自旁边传来：「原来您不是再叫我啊？」 周黎勐然扭头，差点扭到脖子。 见鬼，怎么是荔枝？ 那张脸，她昨天刚在百度百科上见过。 第2章 空气好像凝结住了。 周黎眉头微皱，表情严肃，认真地看着荔枝。 这就是抢走女主如今地位的人？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柔弱的好像一朵小白花。 眼睛泛着愚蠢而清澈的光，正好奇地瞅着周黎。 「您就是周医生吗？」 「我是荔枝，听说您医美做得很好。」 周黎推了一下眼镜，淡漠道：「我整形技术更好，你需要整形吗？项目我可以推荐。」 荔枝被浅浅的噎了一下，她眼神露出一层委屈。 这个医生怎么刚见面，对她就这么不客气？ 「周医生，我这张脸不需要整形吧？」荔枝委屈说道。 她刚出道时，谁不夸她脸型流畅，说她是可以比肩三金影后春水的人。 现在也确实，她只差国内的一个影后头衔了。 走到这个位置，基本上没有人给过她委屈受，却没想到，今天在一个医生这里遭到了。 荔枝嘟起嘴，攥紧手里的包包，很不满意。 周黎冷漠说道：「你的鼻子不够翘，可以垫个鼻尖。」 「眼角开得太小，嘴巴微笑的弧度不够自然，脸形虽然圆润，但只是因为现在年纪小，还能挂住胶原蛋白，等到老了就破相了。」 荔枝不自觉摸了摸脸。 她看向周黎，周黎一脸专业。 听不出到底是不是在嘲讽她。 但今天荔枝不是来谘询整容，她是来看望病人的。 同剧组的一个女演员吊威亚受伤，肋骨摔断，外加面部严重擦伤。 该女演员不在三甲医院接受整形科治疗，非要来这里。 荔枝好奇，也就跟过来了。 这家私人医院据说除了做整形，也带常规的医美项目。 整形荔枝肯定不会做得，因为她自诩自己长得已经够美了，医美项目倒是有些动心。 毕竟那个女人不爱美呢？尤其还是她们这个职业。 第4页 荔枝软软的抱怨：「医生你再这样，我就换别家医院了。」 周黎眉头皱得很深。 我跟你很熟吗？这撒娇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周黎这才想起女主说过不能让外人知道她在这里接受治疗，尤其还是眼前这个人。 周黎没忍住又推了一下眼镜，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荔枝矫揉做作的表情，因此说道：「我刚才说得荔枝是吃得水果，不是你。」 「你如果需要医美，请往左手边下去，去前台谘询，那里的人会很热情招待你，恕我奉陪了。」 周黎转身，敲了两下身后的门，很专业地说道：「查房。」 门主动开了一条缝，周黎挑眉，是春水的助理。 她闪身进去，挡住了门外好奇的视线。 春水已经换好了病号服，坐在轮椅上，不知道听了多久外面的对话。 周黎眼睛和春水眼睛对上。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看人时目光很冷淡。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无形的较量在两人之间产生。 最终还是周黎先撑不住了。 她看到春水，就想起前面的尴尬。 不找个地洞钻进去，已经算她心里强悍的。 在心里默念三遍：那不是我，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周黎扬起微笑，主动开口了。 「看来今天不凑巧，到处是熟人。」 春水眼睛眯起。 她坐着，周黎站着，距离又近，致使她不得不仰起脖子看周黎。 也不知道周黎是不是故意的。 她听到了外面的全部对话。 周医生也是个充满恶趣味的人。 春水脖子酸了，她主动低下头。 结束了这场不算较量的较量。 周黎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和女主相处给她的压力很大。 就像是面对快穿局给她画饼的领导。 春水对助理说道：「把我的丝巾拿过来。」 助理把丝巾展开，两米长的方形丝巾搭在春水头上，把她瘦小的身形包裹的严严实实，再戴上口罩墨镜，的确什么也看不出来。 周黎这里是整形医院，做完整形后这样打扮的人多了，倒是也不会引来诧异的目光，但到做检查时肯定要拿掉的。 周黎不用春水开口，就心领神会，打电话给各个检查科室，要求清场。 作为这家整形医院的院长兼老闆，还是全资投资人，这点实力周黎还是有的。 可能是觉得轮椅太过引人注目，春水缓慢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周黎惊讶：「你能走啊？」 春水錶情欠奉，只丢给周黎一个淡淡的嗯字。 异常冷淡。 周黎摸摸鼻子，在前面引路。 幸好昨天她就熟悉了一下医院，不然今天真要闹出笑话。 让女主一看，身为医院院长，竟然连自己医院的地形都不熟悉，那就太过尴尬了。 已经在女主面前丢过一次脸，周黎不想再丢脸了。 这次运气很好，没有再遇到熟人。 也可能是刚才周黎让院里职工清场的原因。 春水很顺利地做完了全部身体检查。 刚出ct舱，她腿突然一软，就向前倒去。 周黎刚跟检查室的医生说完话，转身瞳孔地震，疾步向前捞起春水。 春水腿钻心的痛。 她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春水两条手臂下意识的紧紧掐住周黎的肩膀，被周黎抱小孩似的从腋下捞进怀里。 因为措不及防，周黎被春水带的单膝跪在地上。 春水脸颊撞在了周黎的胸口。 她咬紧牙关，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左腿不受控制的抽搐。 周黎嘆口气。 感受到了女主的倔强。 身体还没好，就坐轮椅呗。 偏偏要逞强。 她用劲，把春水扶了起来，自己同时起身。 春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掐腰放到了ct舱的躺板上。 脚还在不受控制的抽搐。 春水坐在躺板上，面无表情地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还要拍第二下的时候，她的手被周黎抓住了。 「身体不舒服，不要怪罪于身体。」 「它又没错。」 周黎淡淡说道，放下春水的手，半蹲在春水面前，小心翼翼地捲起她左腿的裤脚，把她的脚刚好搭在自己蹲下的大腿上，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顺着她大腿肌肉方向往下揉搓。 好像这对于她来说，稀松平常。 春水低头看着周医生那双好看修长的手轻轻捏住她的小腿，慢慢往下揉搓。 手掌的温热缓缓捋顺了她痉挛的肌肉，连不受控制的颤抖，都被捋平了。 周黎面上不显，心中却不免跟系统吐槽几句。 周黎：【你看女主腿上这疤。】 周黎：【真是遭老罪喽。】 从大腿到小腿，左边到右边，各一条长长的疤痕。 上面手术缝线的痕迹还在，看着人就很痛。 腿上还有很多未修復好的细小伤疤。 能看出当初这条腿的确遭受了致命打击。 怕是到现在能站起来，女主付出了很多努力。 周黎倒是有些佩服女主了。 她是一个很怕痛的人，要是有人在她腿上左右来上两刀，她可能还没开刀，先把自己吓死了。 第5页 系统刚刚调查回来，还没空跟周黎说它的调查结果。 此时周黎开口，它无机质的声音在周黎脑中缓缓响起。 系统：【跟你猜测的差不多，这三年女主都在国外復建。】 系统：【当初那场车祸，致使女主左腿跟腱断裂，腿骨骨折。】 系统：【她差点残废，所以找了许多办法，最后在左腿左右各用钢钉固定，这才能站起来，但是站立时间不能过长。】 系统：【她左腿左右各打了十二根钢钉。】 周黎眼睛闪闪。 异于常人的脱口而出：「拜託！这很酷诶！」 「什么？」春水皱眉看向周黎。 周黎这才惊觉，她把与系统脑内的对话说出口了。 周黎小巧的鼻子皱了皱。 春水看得一清二楚，她淡淡追问道：「什么很酷？」 周黎避开春水的视线，把她的腿放下，还顺便体贴的把她刚挽起的裤腿也放下了。 宽大的裤腿，空荡的在春水腿上晃荡，时不时能看到被裤腿遮住的白嫩脚丫。 周黎闭口不谈她刚才说出口话，而是站起身左右顾他而言。 「你助理应该回来了，你歇息一下，让他去拿轮椅。」 春水这时没有逞强，看着周黎缓缓点头。 周黎努力忽略春水的视线。 可春水的视线就像是雷射一般有穿透力。 她待不住了，打个哈哈说道：「我去看你片子。」 周黎又凑到电脑前，装模作样的研究。 春水目光一直盯住周黎，看出她身上的不自在。 她垂下头，晃了晃腿。 腿好像不疼了。 去拿单据的助理终于回来了。 周黎觉得自己可以解放了。 全部检查都已经做完，就要进入常规治疗。 周黎很快速的交待完毕，就先闪了。 看着周医生大步流星的消失在医院转角，春水对身后的助理说道：「走吧。」 轮椅已经被助理带了过来，她坐在轮椅上，在无人看到的角落肩膀微微塌陷。 确实是有些累了。 她的确不应该逞强。 但不知道为何？在周医生面前，她不太想低人一等。 只是没想到周医生会说她这样很酷。 春水看向左腿。 左腿经过周医生的按摩，已经好了很多。 虽然站起来还是会痛。 致使她每次走路都像是在刀尖上起舞。 但是这样就够了。 至少她还能欺骗自己并不是个残废。 假装正常。 身体向后靠去，春水裹紧披肩。 她藏在墨镜口罩后的脸露出深深的疲倦。 第3章 天色将暗。 古人把这时候称为逢魔时分。 刚谈妥剧本的春水有些累了。 李导什么都好，就是太话痨了。 这次的剧本是编剧精心打磨五年，只为冲击坎城的。 剧本很好，春水也早已跟李导谈妥，只等找到男主，她就进组拍摄。 这两天正值各大奖项颁奖盛典，作为少数还活跃在大众眼中的三金影后，春水非常忙碌，赶场似的颁奖。 她刚把头靠在车背上，突然砰的一声，一辆冷链车径直撞向刚启动的小轿车。 …… 又做了这个梦。 春水从梦中醒来。 自从发生车祸后，她就在不停地做梦。 不断地梦到各种人的脸，还有最后剧烈的撞击。 睡不着了。 她拉开被子下床。 医院的床铺很软，窗帘也很遮光。 室内的温度有些低。 春水披上外套，把中央空调关了。 她拉开窗帘，日光熹微，有人在跑步。 本来没太注意的春水，目光触及楼下逐渐跑近的人脸，目光一顿。 是周医生。 她换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 头髮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 带着白色的髮带。 一脸的清爽。 周黎跑了五公里，停下，拉伸筋骨。 她今天跟胖夫人约好要一起锻鍊。 等到她拉伸完毕，太阳都跳出来了，胖夫人才到。 胖夫人一脸的不好意思。 「家里有孩子，我要把她们送走了，我才能过来。」 「没事，我们开始吧。」周黎微笑。 胖夫人瞬间感动。 「周医生，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了，有你陪着我，我觉得我这次一定能瘦下来！」 周黎失笑。 张导夫人还是挺可爱的。 她说道：「我本来也有意向在医院开展减肥项目，抽脂太伤身了，想着怎么做减肥才好，这次正好您撞上了，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胖夫人感动的看向周黎。 都说周医生除了钱外很不近人情，但没想到其实这么通情达理。 胖夫人抹抹眼角，「这次我一定好好配合周医生！」 周黎看了看四周，身后就是住院部，周围也没什么遮挡。 那套轻身操有些动作实在尴尬，周黎想了想往花坛边走了走，那里周围都是树，刚好能挡住她们的身影。 却不想这一动就彻底暴露在了春水的视野里。 因为给春水治疗不能引人注目，所以周黎特意安排了个偏僻的病房。 第6页 病房有两扇窗户，一扇正对花坛。 楼下茂密的大树刚好挡在春水病房的窗户往上一点。 她要不开灯，楼下的人发现不了这里站了个人。 春水不知怎么往后站了站。 周黎看了看四周环境很满意这里。 她对胖夫人说道：「就这里吧，我们先拉伸一下，你跟我先学一下前面的动作。」 周黎很柔软的拉伸，胖夫人就不行了。 艰难的拉伸完毕。 周黎给她演示了一下轻身操上面的虎势、鸟势、猿势。 不仅胖夫人睁大了眼，春水也一脸愕然。 然后她憋不住地捂嘴笑了起来。 周黎演示完也有点尴尬。 形象是形象，但是这套动作也确实令人尴尬。 比如鸟势就是要像大鹏展翅一样伸开手臂、虎势就是要像老虎一般发出咆哮，猿势其实还好，但也像只大猩猩一般，其实还有尴尬的蛇势，周黎是真不想学蛇一样在地上扭成麻花，所以她先挑了这几个简单的动作。 胖夫人合上张大的嘴，怀疑且尴尬地问：「这个东西能行吗？」 真的能瘦吗？不会是周黎再跟她开玩笑，想让她丢脸吧？ 胖夫人开始怀疑周黎的目的了。 这周围不会有摄像头正在拍摄她吧？ 周黎咳嗽一声，「我跟你一起练，你还不相信我吗？」 胖夫人想想也是，周医生都不怕丢脸陪她练习，说明这套动作一定很有用。 她放开胸怀，跟着周黎学动作。 春水在楼上看得越笑越开怀。 她害怕自己的动静太大，离开了窗边，站在房间笑得肚子都疼了。 周医生真的很会打破她给春水的印象。 春水原本以为她是一个油滑的小人。 虽然是个医生，却满身铜臭气。 现在周医生却不一样。 甚至有些可爱。 春水坐在床边，看天大亮了。 她眼神沉静，敲门声响起。 「是我，周黎。」 春水勾唇浅笑，「请进。」 周黎一身职业装扮，她拿着血压计，脖颈上挂着听诊器，把血压计拿到床头柜前说道：「先测个血压，昨天测量你血压太低了，心率也有些不正常。」 春水配合伸手，把衣袖拉上去。 周黎把旁边的凳子拿过来，测量完看着数据眉头皱了一下。 「血压还是很低，今天要给你补一针。」 春水没有意见。 「今天就要开始正式治疗。」 「我会给你开一些针剂和药物，然后配合中药制剂，上药会有护士过来，我交待过她们了。」 春水点头。 周黎站起来拿起听筒说道：「我听一下你的心跳。」 春水很淡定的解开胸前的两颗扣子，露出她漂亮的锁骨。 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简简单单的解开两颗扣子，让她做来就莫名的吸引人的视线。 可能是因为她的手很漂亮。 白皙纤细，看起来就很适合弹钢琴的一双手。 周黎撇开头，问道：「好了吗？」 春水轻声嗯了一声，坐直身子。 上衣扣子全解开了，虚掩住胸前。 她之前復建，被医生听了无数遍心跳，已经很习惯这个流程，没有一丝尴尬和迟疑。 周黎俯下身子，把听筒从她胸衣下塞了进去，手按住听筒，戴好听诊器，眼睛垂下。 春水头向右偏。 周医生的脑袋距离她可能只有一两拳的距离。 左边的耳朵能听到轻轻的唿吸声。 周黎安静地听了一会，拿起听筒说道：「转身。」 春水很配合。 周黎咳嗽一声。 「上衣脱了。」 春水双手抬起，捏住衣领把上衣向后一扔，病号服轻轻地沿着她的肩膀下滑。 她的肩膀也很漂亮。 周黎忍不住欣赏了一眼，才把听筒贴住她的皮肤。 听完，她心里嘆口气。 女主还没有完全恢復，肺部有杂音，心率也不是很好。 她把听诊器从耳朵取出，听筒习惯性地插进大褂口袋，然后怜惜地帮春水披上衣服。 女主，怪可怜的。 一场车祸改变了一切。 虽然货车司机承认是自己酒后驾驶，也进了监狱。 但幕后黑手还是没有找到，不知道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怎么偏偏那么巧，在那个时间节段出现了这种事。 而且不是冷链车司机的固定行车路线。 但司机全部否认，一口咬定是自己喝醉开错了线路。 警方也没查到证据，只能以此结案。 周黎手拍了拍春水的肩膀：「好了。」 春水感受到了周医生的温柔，但她心中却很冷。 她右手抬起，狠狠地抓住左边肩膀周黎的手，冰冷道：「不要可怜我，周医生。」 第4章 早晨的日光温柔而又凉薄，泛着微冷的暖意。 透过窗户，晒到周黎的背上。 她却根本感觉不到热，额头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周黎身子微倾，左手被春水抓住，右手不得不杵在床上，支撑住身体，很狼狈。 好在一会春水手就放开了。 她低下头，一颗一颗的扣好口子，然后把衣领折好，才转过身来，看向正故作忙碌收拾东西的周黎。 第7页 「周医生，为什么不做手术？」春水淡淡询问：「我记得你植皮技术一流。」 周黎早就想好了藉口。 她把水银血压计放好，视线低垂：「植皮会留下伤痕，你的脸还要出镜，还是採取保守治疗的方法比较好。」 春水定定地打量了她一会。 就像是在衡量她说这话的真假。 周黎没忍住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一片沉默的荒芜。 春水淡淡问道：「你一定会治疗好我的是吗？」 周黎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春水有点冷淡了。仙驻赋 春水：「我知道了。」 拿着血压计出来的周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苦恼地站在春水病房前想了想。 是她的动作，还是目光透露出了自己的心声？ 女主怎么知道她在可怜她的？ 被直接说出来还怪尴尬的，尤其是像女主这种倔强的人。 周黎在心中反省自己。 她就是个任务者，完成任务就行了，不要再抱多余的心态。 放平心态，生活开朗。 周黎高兴地去开治疗单。 等到女主恢復，再出演张导的电影，这个任务不就能轻轻松松完成了吗？ 她哼着小曲，心情很好的跟路过的每一个人打招唿。 大家都笑说，院长今天心情很好。 春水看向门口。 刚才病房里尴尬的气氛她不是没感受到。 可她一点也不想缓解。 她发了一会呆，门又被敲响。 「老闆，是我。」 助理到了。 春水低声：「进。」 助理手上拿着一份文件。 春水目光飘了过去，「拿到了吗？」 助理点头，把文件摊开递给春水。 「张导的电影正在筹备中，剧本出来个大概，这两天正在接触投资商和演员，预计到正式开拍可能还有半年。」 春水低头看着文件夹中的电影项目，她指甲在蓝色的文件夹上划了一下，沙沙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她很快做好决议。 「你去接触一下。」 春水把文件递过去，淡淡说道：「以投资商的身份，让公司里的人做一份最大化利益投资表，对比一下这个项目有没有投资的必要。」 助理接过，躬身道：「我知道了。」 春水显得有些疲惫，她往后靠在床头上，「要是没有，投资的资金从我私人帐户出，以你的个人名义投资，你知道怎么做吧？」 助理点头。 春水眉间的疲倦渗透了出来。 「去吧，我睡一会。」 助理把文件随手放在旁边，上前扶春水躺下。 拉好被子，助理放低声音说道：「营养师和復建医师我都请来了，下午可以接受治疗。」 「护工我也安排好了，我不在，你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春水闭上了眼睛，思绪还在不断蔓延。 张导的电影只是她回来的第一步，等到她脸治好了，她的再度露面，必然要足够惊艷。 助理放缓脚步，轻轻地拉上门。 转身去了院长室。 周黎刚查完房回去，推开门就见自己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了个人。 她倒也不是很惊讶，因为进去前，护士就跟她说了办公室有人等。 周黎推了一下眼镜。 她现在发现眼镜真是个好东西，因为就像是面具一样，能隐藏住她的情绪，因此发现来人是女主的助理时，她也只是在心内挑了下眉，完全没有表现在面上。 「怎么了？」周黎把手上的单据放到了桌上，她站到助理面前问道。 助理对她很有礼貌，点点头说道：「周院长，是这样的。虽然我们老闆接受了您的治疗，但是她本身身体还在康復中，每天都需要腾出时间復建，我想跟您商议一下治疗时间，治疗方案我能看一下吗？」 周黎脑中转了几圈。 治疗方案一般很私人，不会随意交给外人看。 况且周黎之前就跟女主商量好了治疗方案。 女主现在又派人来查？难道是不信任她？ 周黎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恢復。 她脸上是吟吟笑意，「当然没问题。」 把开好的治疗单递给春水的助理，周黎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助理接过仔细的看完，才对周黎说道：「还要麻烦您一件事。」 「你说。」周黎淡漠道。 虽然面前的人满口都是您呀您的尊称，但是做事却完全不算尊重。 骨子里的傲慢一听就出来了。 「是这样的，您医院周边没有合适住宿的地方，我想请您为我带来的人安排一下住宿，你医院我来时看了一下，空着的病房很多，您可以随意安排，没有问题。」 周黎脑袋炸了一下，又很快恢復冷静。 助理不过是个马前卒，他能有这番作为，很难说不是女主交待的。 周黎推了一下眼镜，目光越发冷淡。 「我会安排好的，你放心。」 助理这才伸手道：「感谢周院长的配合。」现竹富 在医院周黎更喜欢别人称唿她为周医生，因为她享受的是医生这个职业带给她的荣誉，而不是院长的身份。 第8页 现在更是讨厌从对方口中说出的「周院长」三个字。 听来不像是赞赏，更像是讽刺。 周黎直接推开他的手道：「不必了。」 把人送出了门，周黎跟护士交待了一下，她要缓缓，等会不管是什么人她都不见了！ 把门反锁。 周黎还记得之前被女主闯进办公室的教训。 没人了，她摘下眼镜，直接瘫倒在了沙发上，朝系统抱怨道：「当医生真得好累啊！」 虽然她接管了原身的身体后，原身就等于是她。 不管是知识还是想法，都会一同接收。 但是今天查房还是大开眼界。 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每次都能让周黎瞳孔地震的程度。 她朝系统抱怨道：「那些做整形的人不痛吗？我看着都痛。」 系统没有回话。 周黎翻个白眼，系统这个功利的傢伙，从来只跟她讨论跟任务相关的事情。 聊其他的东西就会装死，她明明能感受到它在，就是不回话。 周黎坐直身子，摸了摸下巴然后说道：「我们讨论讨论如何把女主引荐给张导的事情吧。」 「脸能治疗好，让她再次出道可不容易。」 「她现在的名声可太坏了。」 周黎把收集到的资料摆放在系统面前。 一张张她都截图列印了下来。 女主的负面新闻，网上一搜就是，根本不用她特意找人去查。 就是在春水出车祸后，突然一条足以惊爆世人眼球的爆料出现在网上。 一个狗仔预告「顶流女演员插足世纪婚姻」的消息，引起各方猜测。 大家原本猜测的都是顶流小花，谁也没敢蹭春水这个三金影后的地位，毕竟春水的咖位摆在那里，直到这场绯闻中，老牌影帝妻子爆料，影帝周曦出轨春水，并爆出数条周曦跟她聊天内容截图。 什么跟春水是灵魂伴侣，跟老婆说不到一起。 什么春水也说过不想他离婚，是他坚持给春水真爱，他们的爱情不应该被婚姻玷污。 看到聊天记录的网友群情激动，直接就冲击了春水的微博，还冲击了当时的颁奖典礼，在网上怒骂小三德不配位，当时春水的工作接连被撤，可因为她当时人在医院抢救，所以没来得及发表申明，工作室也因为她在抢救而慌了主意，等到春水醒来，事情已经平息，她再发表申明也无人关注。 工作室随后补救的申明也被当作跳樑小丑。 倒是影帝周曦见事情闹大后，选择了沉默，随后还是他妻子发表申明，周曦已经向她认错，回归家庭，希望大家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追究父亲的过错。 最后骂名被春水一力承担。 「小三」的污名就这样扣在春水头上。 周黎指着那张骇人听闻的报导说道：「女主当时在抢救室就被泼了一盆污水，而且周曦这个老男人都五十多岁了，春水才二十七岁，他就想碰瓷，也太不要脸了。」 「春水能看上他，我倒立洗头！」 周黎对此还是很自信的。 虽然她才接触春水两天，但她相信以春水的骄傲，不会看上这样的老男人。 系统：【根据检测，此条新闻是杜撰。】 系统：【周曦所爱另有其人，周曦夫妻已经私下里协议离婚多次，但因为财产问题，离婚被搁置，此条新闻是周曦老婆王珊找人爆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恐吓周曦要钱。】 系统：【两人现在已经达成离婚事实。】 周黎睁大眼睛。 啧了一声。 不愧是娱乐圈，就是精彩。 她向后靠在沙发上，捏了捏鼻樑说道：「那要想办法给女主洗白，不能让她挂着这种小三的骂名。」 抬头看了眼时间，周黎戴上眼镜，伸个懒腰说道：「走，给女主抹药去。」 春水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给她打针。 春水打针倒是不害怕，只是听到这个是屁股针时，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 护士很温柔道：「我打针很轻的，别怕哦。」 倒也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春水只是觉得尴尬。 她咬紧下唇，裤子半褪，手紧紧地抓住松紧边，眼睛半阖。 护士的手果然很轻，蚊子叮一下就扎进肉里。 春水唿出口气。 护士拔出针，用棉球按压住针眼。 「这个还要再按一按。」 「我来吧。」春水说道。 护士放手，整理推车。 门突然被推开，「我来给你上药。」周黎站在门口说道。 第5章 春水心跳骤然加快。 她转过身来，眉头皱起：「进来怎么不敲门。」异常不悦。 周黎拿着膏药罐有些尴尬：「我看到门开着一条缝。」 春水面无表情地松开捂住屁股的手。 幸好她之前就把裤子穿好了，只是觉得针眼有些疼，揉了一下。 「周医生您来了。」护士歉疚道：「应该是我进来时，没有关好门。」 周黎打个哈哈，「门锁时间久了，关不严正常，你快去忙吧。」 护士点点头，推着推车离开了病房。 现下病房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自从早晨做完检查，周黎不知怎么觉得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尴尬。 第9页 春水看着周黎还在门口杵着，她扫了一眼周黎手上拿的东西说道：「进来吧。」 周黎摸了摸鼻尖，把门关好。 春水坐在床上，头微仰问道：「现在上吗？」 周黎点头。 春水刚打完屁股针，一屁股坐下，针眼有些疼，她眉头微颦，挪动了一下。 刚起身，周黎就一脚跨过来，站到春水面前，春水差点直接贴到周黎身上。 春水眉头耸起，周黎看得清清楚楚，她即刻后退了几步。 春水：「周医生总是这样自来熟吗？」 周黎：「？」 春水低头，浅浅地坐了下去，屁股接触到床的位置不多，才看向周黎。 周黎显然还在疑惑，虽然一脸精英像，春水硬是从她脸上看出了一些蠢萌的地方。 周黎又推了一下眼镜。 面对女主的目光，她总觉得自己在那目光下无处遁形。 紧张的后背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周黎清了清嗓子说道：「也分人。」 春水嘴角勾起，不置可否。 倒是周黎恢復了冷静，她对春水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我的青睐。」 春水眉头微挑，感到好笑，难道张导的夫人就容易吗？ 不过确实。 看人下菜，总比被人下菜的好。 春水仰起脸，「现在上药吗？」 「嗯。」周黎这才上前，把药罐放在了床头柜前。 打开药罐，一股草药清香扑面而来。 春水扭头看。 周黎挽起衣袖，带上一次性手套，她先打开酒精棉花，用弯嘴钳夹出消毒棉花对春水说道：「先要消毒。」 春水偏过脸去，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左脸。 可能是因为做整形手术看到的伤疤太多了，周黎目光平平。 就算是落到春水左脸上，也如晨起时微凉的日光，泛着凉薄。 酒精棉花轻轻地接触脸颊，带来凉意。 周黎一只手抬起春水的下巴，另一只手操作。 春水目光避无可避的与周黎接触。 她看着周医生白净的脸。 周医生五官很干净。 脸上没有斑点也没有痘痘。 皮肤很细腻。 嘴唇上薄，下厚，下唇泛着粉嫩健康的颜色。 因为视角缘故，还有些嘟起。 春水目光凝视了会，眼皮下阖，感受到脸上酒精棉花带来的清凉。 周黎消毒的手很利索，她嘴巴微张：「好了。」 站直腰，放开手，周黎把弯嘴钳放进白色的备盘里，按下消毒凝胶，给手全面消毒后，才伸进草药罐里，捏出一团，用掌心的热意不断给黑膏药塑形。 她拿着已经软化的膏药转身，轻轻地覆在了春水受伤的左脸上。 脸上不断传来令人舒服的清凉，鼻中能闻到草药的清香。 春水仰起脸，目光看向周黎。 「这样就好了吗？」她问。 「对。」周黎说道：「躺四十分钟，我会叫护士来取得。」 周黎摘下手套，她把手套握在手里说道：「对了，以后没事不要叫你助理找我。」 周黎颊边涌出假笑，她假惺惺道：「我们将来会每天都见面的，你有事可以直接给我说，不用传达。」 春水眉头微皱，她声音淡淡：「我知道了。」 周黎耸耸肩：「但愿如此。」 她把手套也扔进备盘里，端起备盘出去了。 春水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直到门被合上，她往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起周黎刚才说得话，又坐了起来，摸到了手机。 春水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了助理的手机。 嘟声刚响过三声就被接起，「喂，老闆。」 春水语气有些发冷，「你去找过周医生了？什么时候？」 助理微愣，「就在上午，我去找她安排一下我们的人。」 「只是这样？」春水语气淡淡。 助理心一紧，小声道：「还看了一下周医生的治疗方案……」 「你越界了，方衍。」春水闭上眼说道：「怎么治疗是我的事情，再有下次，你自己辞职吧。」 方衍：「我……」 「我知道有几个投行也想挖你，你跟在我身边是委屈你了。」 方衍顿时方寸大乱，他紧张的对电话说道：「老闆，我是您一手栽培起来的，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干涉您的决定，明天我就去找周医生道歉！请您不要赶我走！」 「方衍。」春水低低地嘆息，「下不为例。」 她直接了当地挂断电话，只留下方衍拿着手机虚脱的厉害。 春水把手机放到床边。 方衍自从知道她要回来，就一直反对，因为他不相信国内的治疗技术，也不愿意春水放下投行的事业。 但春水必须回来。 不仅是为了治疗，她还要调查三年前的那场事故。 只有她回来，才能打草惊蛇。 而且自她出事后，脏水被泼了一盆又一盆。 现在也是到该清还的时候。 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春水从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否则她爬不到这么高的位置，她先要处置的就是周曦和王珊那对「模范夫妻。」 春水手机嗡的振动了两下，一条消息滑了进来。 第10页 【事已办妥，尾款呢？】 春水拿起手机回覆：【等我看到新闻。】 那边很知趣的没再回復，春水也就安心躺下，等待揭药时间到。 周黎回去办公室，也正在苦恼。 她对系统说道：「先解决女主小三的骂名吧？其他的丑闻都好处理，唯独这个骂名要是处理不好，女主不一定能再度復出。」 「系统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系统：「检测到周曦不雅照片正在网络发散，是否协助新闻发酵？」 周黎没想到系统速度这么快。 她问道：「什么不雅照片？」 系统打了几个码就发到周黎手机上。 周黎看着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共泳池啃在一起的男女，嫌恶地皱起眉毛。 「这是周曦和谁？」 系统：「厉红青。」显猪傅 周黎脸色古怪。 她滑到下一张照片，终于确定了就是厉红青。 以玉女形象出道的风行当家花旦，据说这次参演的电影正要冲击奖项。 这些照片被爆出来，怕是奖也要黄了。 但是厉红青不是跟风行娱乐的老闆结婚了？ 她这次参演的电影也是风行娱乐投资的，据风行娱乐的人透露，老闆不为赚钱，就为哄老闆娘高兴。 再一看导演。 周黎嚯了一声，竟然是周曦演员转导演的转型之作。 她啧了一声，心中直道精彩，随即说道：「系统，不若我们这次搞大点？」 …… 春水的敷药时间到。 护士帮她取了。 她低声致谢。 护士笑了几声，看她气色不错，闲聊问道：「你跟我们院长是朋友吗？」 「她再三跟我们交待说你病房远，让我们护士台的人随时照看点。」 「以往其他人住院，她可从没管过。」 春水愣了愣，不知道护士为何跟她谈起这个，刚想说不是，只是因为周黎收了她的钱。 护士小声说道：「我看过你演得电影，我们院里每年都会组织电影会，每年院长都会挑选有你参演的电影，我们都猜测，她是不是喜欢你。」 春水眉毛皱起，「你说……」 突然被敲门声打断，「我能进来吗？」周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护士沖她一笑，「不要告诉院长是我说得。」 她收起杂物，出去时打开了门。 周黎站在门边望向屋内，没敢进来。 春水复杂地望向她。 周黎喜欢她？ 周黎突然觉得气氛怪怪的。 她推了一下眼镜，又再度问道：「我能进来吗？」 「进。」春水不愿意看她了。 这张脸莫名地惹她烦躁。 周黎乖乖地走了进来，她站在距离春水病床一米远的地方说道：「我来看看你的情况。」 说话的同时戴好了手套。 春水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心头火起。 她眉头微皱，嘴巴抿紧，又觉得这样不好，使出十二分的耐力加一点演技掩饰了过去。 周黎走近，春水靠在床头，她俯下身子，脸越凑越近。 春水突然伸手抵住了周黎的胸膛。 她扭过头去，说道：「周医生，我突然想去趟洗手间。」 「奥？奥。」周黎站直身子，顺手扶住春水的手臂，却被春水甩开，她矮下身子装作穿鞋的样子，熘进了洗手间。 周黎站在房间看着自己被女主甩开的手，莫名问系统：「我又怎么招她了呀？一会不见，她怎么就这样讨厌我了？」 周黎委屈。 春水真是她见过最难搞的女主了！ 动不动就生气，完全摸不到她的心思！ 春水则在洗手间扶住洗手池，心跳半天才恢復。 明明是周黎喜欢她！她却在紧张！ 春水拧开水头，把水泼到脸上，洗干净脸才出去。 春水拿着毛巾，边擦脸边说道：「周医生，这下你看。」 「我感觉伤痕好像有些淡了。」 「哪有这么快？」 周黎心里内疚，原来是她误会女主了，女主也是单纯的洗把脸，想顺便看看效果。 她凑近，用手捏住春水的下巴仔细观察。 「唔，确实是淡了。」 周黎内心小人震惊：「系统，效果这么好吗？」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响起：「主神出品，必属精品。」 啧，神吹。 周黎神游跟系统对话时，春水则在观察她。 周医生喜欢她。 春水想。 她扭头把自己下巴收了回来。 周黎也回过神来。 她对春水笑道：「恭喜你，想必很快就能恢復了。」 春水敛眉，觉得周黎很危险。 因为跟她相处时，春水完全没感觉到她的爱意。 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时，爱意不会凭空消散。 只能说周黎隐藏的很好。 春水觉得麻烦了。 这次回来，她怀有很多目的，唯独没有爱情。 要是因为这点小事而令两个人闹翻…… 春水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她甚至主动勾唇对周黎笑了一下。 「谢谢。」她说。 周黎受宠若惊。 原来女主也有正常的时候。 当春水演戏的时候，对手总是会比她先入戏。 第11页 不考虑周黎是否喜欢她。 也许周黎就是喜欢女人。 春水脑子转得很快。 也许她该给周医生介绍点女人，摆脱对她的迷恋才对。 第6章 快要迈入夏季，天亮得早，病房里温度正好。 又是一天。 春水习惯早起，站在窗边又看到了周黎。现逐福 她换了一身灰色的运动装，头髮干练地扎到脑后，正在带着张导的夫人做些奇模怪样的动作。 春水站了一会，去洗漱，再回来时花坛边的两个人都消失了。 有敲门声，是护士惯例的查房。 只是今天没有周黎跟着。 量血压时，春水多看了一眼门口。 她的心思似乎是被护士看出来了，微笑道：「院长今天有点事，不在院里。」 春水点点头，心想周黎刚才还有时间陪张导夫人。 现在就不在院里。 周黎则匆匆跟着张导夫人回去。 刚才练了一半，家里的保姆突然打电话给胖夫人，说家里小孩被开水烫伤了。 张导不在家，胖夫人六神无主，还是周黎说陪她回去看看。 想到周黎的职业，胖夫人差点哭出声来，强忍着泪意，两人匆匆上了车。 今天是周末，路上车少，周黎开车，很快就到了张导家里。 胖夫人脚步踉跄，下车时差点被车门带倒，还是周黎手疾眼快扶住了。 回到家里，胖夫人哽咽地喊道：「蓝蓝，你在哪里？妈妈回来了？」 小孩的哭声从楼上传出来，胖夫人扶住楼梯差点踩空，还是周黎帮她，两个人才上了二楼。 保姆一脸愧疚地站在房间，药箱摆在地下，已经做过紧急处理。 胖夫人直接啪地一巴掌挥在保姆脸上，激动道：「你是怎么看得孩子！」 保姆捂住脸，不敢说话。 倒是周黎皱起眉头，拦住胖夫人。 「夫人，我们先看看孩子。」 胖夫人这才回过魂来，一把抱住孩子。 她抱住孩子喉头哽咽，小孩也哭得很大声。 周黎半蹲到地上，仔细观察小孩的伤势。 胸口烫红了一片，已经涂过烫伤膏，伤得最严重的是右手手背，起了一片大泡。 胖夫人听到哭声眼泪都下来了，她哽咽地哄道：「乖囡不哭，妈妈在。」 孩子哭声小了，但是还是不敢接触周黎。 胖夫人为难道：「周医生你看？」 周黎沖她笑了笑，从口袋不知怎么变出了一个糖果，她把糖果伸到孩子面前说道：「我们俩交个朋友好不好？收下我的糖果，我们就是朋友了。」 孩子躲在妈妈怀里偷偷瞧周黎。 只觉得这个姐姐漂亮，又温和，用好的那只手缓慢抓过周黎掌心的糖果。 周黎揉了揉小孩的脑袋笑道：「既然大家都已经是朋友了，姐姐能看下你的小手吗？放心，姐姐有魔法，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小孩这才伸出手。 周黎低下头看着，心里问系统：「神奇古方能修復吗？」 系统：「能。」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周黎才放心了。 她小心翼翼地吹吹小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分装的膏药。 在听到说烫伤，她回去拿车钥匙时，顺便就把黑膏药带上了，就是为了此刻。 她小心翼翼地涂上，手背一阵清凉，小孩子不哭了。 周黎又给她胸口泛红的地方也涂抹上膏药。 弄完后她才对胖夫人说道：「你家保姆的紧急处理方法不错，她很优秀。」 胖夫人看着孩子愣了一下，目光在房间内巡视，保姆不见了。 她为难地咬住下唇，「我刚才太激动了。」 周黎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突然问道：「你是怎么把自己烫到的？告诉姐姐好不好？」 小孩钻进母亲怀里，不说话。 周黎笑道：「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的话，就要互相信任呀。」 小孩才小声道：「我在房间骑车，撞到了餐桌……」 胖夫人愣了愣，眉头竖起就要骂孩子。 被周黎拦住了，她说道：「先让她缓缓，她也知道错了。」 看着孩子，胖夫人心又软了。 她把孩子放到床上，周黎把剩余的膏药交给她说道：「这个给你，涂到她身上没有痕迹就好了。」 胖夫人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周黎好了。 「周医生太谢谢你了，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周黎勾唇一笑，她要得就是这句话。 枕头风可比其他话管用的多。 而且还是张导的枕头风。 两人下楼，餐桌旁的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保姆正在收拾。 看到她们，她站起身，垂头道：「夫人。」 看到保姆胖夫人有些尴尬，周黎倒是神色如常道：「我是医生，刚才的烫伤你处理的很好。」 保姆拘谨地看了一眼自家夫人。 她脸上还带着胖夫人刚才打出的巴掌印，看来一时半会消退不了。 但有了周黎开的头，胖夫人走过去抓住保姆的手歉疚道：「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保姆眼圈红了，她垂头拭泪。 「没关系，是我没看好她。」 胖夫人拍了拍保姆的肩膀说道：「周医生都说了，你处理的很好。」 第12页 「这样，我给你加一个月的工资算作赔礼，是我太冲动了。」 「再说，蓝蓝也说了不是你的错。」 保姆这下才笑了。 她感激地摆手，「不用不用，这本来就是我的份内职责，也是我做得不够好。」 她还是很内疚，胖夫人又安抚了一下保姆，才送周黎离开。 刚才下来看到餐客厅的状况，胖夫人大脑就想明白了。 她每天都要喝点汤汤水水。 保姆熬好后放在了桌边，她家孩子莽撞玩车才出得事故。 这件事源头说来也是在她。 胖夫人心中懊恼。 周黎又宽慰几句，胖夫人更加感激她了。 周黎开车离开，系统冷不丁道：「事情发酵出来了。」 周黎一脚剎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打开微博词条，一个爆字出现在首位。 周黎心情很好地点开，手机半天没有响应，微博卡住了。 她盯住那个词条。 苟且。 笑住了。 周黎问：「谁这么有才，把这个词顶在了首位？」 下一个词条就是「周曦和厉红青有染。」 这个才是周黎弄得。 然后网友过于激动，把照片也了顶上来。 一滩死水的娱乐圈终于热闹了起来。 周黎的手机页面卡了一阵，终于加载出来，她从词条挨个点进去看，照片都被夹了，说涉及到传播.淫.秽色情。 说不得是被人举报的。 周黎乐不可支。 她问系统：「都办好了吗？」 系统很沉稳：「办好了。」 周黎乐了，她点进周曦和厉红青的微博页面，第一条微博且还是置顶，就是两个人滚床单的视频。 系统还很贴心地给两个人打了码。 当然只打在重点部位，两人那张脸看得还是清清楚楚的。 周黎吱吱直乐。 周曦和厉红青那边却脸都绿了。 找尽各种办法都无法删除那条微博，没有办法，两个人只好把微博註销了。险祝腐 倒是给网友找了不少乐子。 找不到两人，就涌进两人工作室，还有风行娱乐的主页编排。 特别是风行娱乐老闆冯子英微博底下，编了不少打油诗。 什么绿帽子王。 最佳舔狗、为他人做衣裳。 …… 冯子英怒摔桌子，把办公室都砸了，他怒火滔天道：「把那两个贱人给我拖来！」显竹副 厉红青正在出席活动，她刚享受般地摆好姿势，等待镜头拍照，突然涌进一堆娱乐记者。 厉红青还没来记得高兴自己的影响力大到能吸引到如此多的记者，就被闪光灯闪花了眼，记者一拥而上。 「请你谈谈你出轨周曦的事情？」 「你们是真爱吗？」 「你老公风行娱乐的冯子英知道吗？」 「你和周曦谈了多久？」 「你们是婚内出轨吗？」 …… 厉红青尖叫一声，提着裙摆就跑了。 她钻进后台，恐惧地问助理要手机，看到热搜脸刷白。 记者把她手机都打爆了，任何人都打不进来，厉红青手颤抖地关了机，拿助理的手机给周曦打电话尖叫道：「你不是说不会泄露吗？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想叫我死！」 周曦刚跟风行娱乐的人开完宣传会。 这次会议主要是给他的电影造势，看能不能帮助厉红青拿一个影后。 他还没看到网上的消息，莫名地问道：「你又怎么了？我在风行娱乐，你消停点。」 厉红青继续尖叫：「我们的事情被爆出来了！」 啪嗒，周曦手机掉了。 冯子英的人也刚好找到周曦，两个人一夹，当着众多员工的面把周曦堂堂影帝带走了。 …… 周黎还要回去医院。 她乐了一会，就放下手机，让系统随时监控网上舆论，适当的时候添油加火。 根据她和系统的分析，周曦和王珊秘密离婚，王珊这时候肯定会出来踩一脚周曦。 一脚油门，周黎驶进了医院。 春水刚给狗仔把钱转过去，门就被敲响，周黎心情很好地说道：「是我。」 春水反手扣下手机，简讯编辑了一半，她按下关机键，手机屏幕黑了。 「进。」她说。 周黎胸口抱着一大捧红玫瑰，兴高采烈地进来对春水说道：「送你，今天真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周黎从护士台顺了个花瓶，顺当地把玫瑰插进去。 这是她刚才在医院门口买得。 觉得这般喜庆的日子，总要做点什么，才合适。 春水冷不丁道：「庆祝什么？微博热搜？」 周黎下意识点头，又反应过来看向春水。 春水冷冷道：「你也觉得当初是我插足了周曦的婚姻，所以才要庆祝他的失足？」 第7章 周黎觉得春水这样不好。 总是对她抱有怀疑的心态。 她把玫瑰花束打理好，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你看这花美丽吗？」 春水目光一顿。 她从刚才视线就一直放在周黎脸上，而忽略了她怀中的红玫瑰。 玫瑰开得热烈，很漂亮。 周黎缓缓说道：「多看点漂亮的东西，不要总是疑神疑鬼，你要想知道我是怎么想得，可以问我，我会如实告诉你。」 第13页 「我并不觉得，你会喜欢一个老人。」周黎诚恳道：「他太老了。」说起这话，周黎下意识地皱起鼻子，好像提起这个名字都令她生理厌恶。 周黎的反应令春水很愉悦。 她嘴角不由自主地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玫瑰确实很美。 春水眸光萌动。 周黎看着放好的玫瑰拍掌道：「好了。」 这时助理也拿着东西进来了，周黎瞟了一眼助理，对春水说道：「你有事，那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不是春水的声音，是助理方衍的。 方衍拿着文件的手紧了紧，他嘴巴微抿，朝周黎斜四十五度弯下了腰，「昨天是我私自拜会，打扰到您了，老闆已经批评过我，希望周院长不要在意。」 周黎微讶，她看了一眼春水。 春水垂眼，一副不打搅他们的样子。 周黎反倒是手足无措。 她擅长处理坏人，对这种低三下四的道歉反而有种怪异的善良。 她咳嗽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语气肉眼可见的柔软。 方衍继续弯腰说道：「很抱歉冒犯到您，我们的人我已经找到地方安排，就不打扰您了。」 「那些都是小事，你先起来吧。」周黎说，她看不得方衍这样。 方衍站直身体，周黎太尴尬了，不知道春水在她身后是什么样的目光，她匆匆说了句有事，就逃离了这里。 春水目光追随周医生的背影，心中的愉悦，令她眼角舒展。 方衍看到老闆脸上的笑容，刚才的别扭消失了。 只要能令老闆好，让他跪下来求周黎都行。 他之前的确是太过傲慢，跟着老闆顺风顺水，反而让他忘记了放低姿态。 方衍摆正心态，把春水要得资料递过去，同时心里也有疑惑：老闆要圈内姬佬的名单干什么？ 春水拿到资料，没有先打开，反而问道：「跟张导那边接触到了吗？」 方衍低声回：「已经托人转答了我们的意向，张导那边很谨慎，对投资方的要求也很高。」 春水说道：「那边你先接触着，我这里有一份公司名单，你看看我们能不能收购。」 春水把名单发了过去说道：「这几家经营我都看过，财务报表做得虽然很好，但是资金鍊明显不良，我们要这时候入场，能做到最大的效益化。」 方衍点头。 春水交待完工作，马上要进入治疗时间。 方衍问道：「您看要不要给您找两个保镖？周院长这里出入的熟人太多了，万一有谁跟您发生冲突，有保镖在，也好及时解决。」 春水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 她不可能老这么躲着，总有被别人撞见的时候。 不说别的，就说她这张脸出现在国内，就足够惹人热议的，尤其还是在周曦出事的前夕，春水估计会有人拿她做文章，转移视线。 树倒猢狲散，消失几年，他们可能还把她当个软柿子捏。 方衍点头道：「那我马上安排。」 老闆同意，方衍也就放心了。 因为工作，他不可能陪在老闆身边，放两个保镖，既是一种威慑，也是一种保护。 方衍出去办事，护士又来给春水送药。 春水吃完，护士小声地笑道：「院长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呢。」 春水点点头，对护士说道：「麻烦你叫她一声。」 周黎正在护士台跟小姐姐们说笑。 可能因为原身开得是整形医院的缘故，所以这里的护士颜值都很高，再加上出入的都是娱乐圈的人，无形中让大家更加在意外貌。 在外貌上一个比一个卷，也就造成医院内部也很养眼。 周黎正在跟她们交换护肤心得，主要是周黎说，护士小姐姐们认真听。 看着护士们崇拜的目光，周黎不由得得意洋洋。 学以致用，被小姐姐们包围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系统突然提示道：「王珊发微博了。」 周黎一下振奋了。 她沖大家摆摆手，掏出手机点进微博。 果不其然，王珊出来落井下石。 一篇内涵满分的小作文被她交了出来。 什么因为太过失望，她与周曦早已在去年和平离婚，希望广大网友不要打扰她和孩子的生活。 什么周曦个人作风不良，与其父母无关，希望网友也不要打扰家人。 一副已经从失败婚姻走出来，岁月静好的样子。 周黎嗤笑。 这眼药上的，果然不愧是玩弄舆论的女人。 网友反而更好奇了，王珊为什么失望？去年离婚为什么没有狗仔爆料？周曦个人作风不良，是不是去年就已经和厉红青勾搭上？王珊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网友各种好奇，正在努力深挖。 周曦经纪人看得冷汗涔涔。 厉红青早在七年前刚出道时，就和周曦勾搭上了。 她上得第一步电影，还是周曦拿自己资源为她换得。 只是没想到她后来能勾搭上自家经纪公司的老闆冯子英，却还在和周曦藕断丝连。 经纪人早就觉得不妥，劝周曦和厉红青散了，周曦反而觉得她多管闲事，现在可好，一招事发，舆论直接倒塌，把周曦苦心经营多年的淡薄人设给破了。 经纪人忙得底朝天，给各路人打电话，求他们降热度，嘴皮子都磨破了，热度没降多少，周曦也联繫不上。 第14页 想到周曦的工作日程，经纪人心里一突，不会是落到冯子英手里了吧？ 冯子英可不好相与。 他是从香江来得，据传家里涉.黑。 要是周曦真落到他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风行娱乐大厦顶层。 冯子英的人把厉红青和周曦都带到冯子英面前。 冯子英捏住厉红青的下巴说道：「我说过什么？你胆敢背叛我，我就会让你生不如死！」 厉红青一副楚楚可怜样，她能抓住冯子英自然有她的本事，低目垂泪道：「我也不想这样，可周曦他手里有我出道时的黑料，我本想给你说得，那几天你都在忙，我找你，你也不理我，周曦说只要我陪他，就放过我，我也是想一次把事情了结，没想到就被爆出去了。」 冯子英眉头皱起。 在决定娶厉红青前，他早就打听清楚厉红青的本性，不是觉得她清纯，而是她满身名牌又爱慕虚荣，好掌控罢了。 但结婚前，冯子英严厉告诫过厉红青，必须断了外面的一切，否则有她好看，厉红青也是说到做到，这三年都没有什么传闻，安心做冯太太。 厉红青眼角的泪滑落：「我答应过你的，做你的夫人，我什么都有，怎么会选择出轨？只是实在没办法了，他手里有我的不雅照。」 冯子英狐疑地看着厉红青。 厉红青正要趁热打铁，她知道冯子英还需要她在这个位置上，帮他挡住香江那边的人。 其实夫妻两个也是各玩各的，冯子英只是咽不下被她高调戴绿帽子的气罢了。 冯子英在外面玩，她可没管过。 厉红青愤懑地想。 冯子英手机响了。 他不耐烦地接起，「什么事？」 电话那边的变音传来，「我手里有些好东西，关于你夫人和你的，你要不想曝光，就给我的帐户打一千万。」 「你算什么玩意儿？！」冯子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刚挂断电话，就有一份邮件传进他手机，他烦躁地打开，是一份音频文件，打开一听，厉红青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说冯子英？他不行。」 后面厉红青还说了一些辱骂冯子英的话，喘着粗气的声音一听就是在做些不和谐的运动。 冯子英脸绿了，直接一脚踹倒了厉红青，「贱人！」 鸡飞狗跳，大打出手。 周黎听系统说钱已经到帐，她不在意道：「找个可靠的公益组织捐出去。」 那一千万直接被系统拨了出去，某个专注贫困女性的公益组织天降大饼，直接被这一千万的捐款砸蒙了。 周黎伸个懒腰，听到护士再叫她，「周医生，215病房的那位在等你。」 护士台的大家都低笑起来，眼神暧昧。 周黎莫名其妙地推下眼镜，这都是怎么了？ 215那位有问题吗？ 她走到护士台，护士台早就已经准备好备盘，把周黎推走。 「周医生你快去吧。」 春水坐在病床上，她左脸对着窗户，扭过头去，白皙的面庞挂着真心的微笑，只觉得今天的阳光很好，床头的玫瑰也开得很艷。 周黎敲门，春水：「请进。」 她转过头来，坐在光里，美的不可方物。 风吹起合页，侧边的强光刚好遮住她的伤痕，让她唇边的笑容也带上了梦幻的色彩。 周黎愣了一下，望着她唇边的笑意。 这还是第一次周黎看到女主笑得这么开心。 她把门关了，放下备盘。 「心情不错。」周黎问。 春水点头，「多亏了周医生开导。」不忘记给周黎戴高帽。 周黎好笑，「我也没说什么。」 她温柔给春水脸颊消毒，敷好膏药。 摘下医用手套，周黎正要出去，听到春水说：「周医生，我这边有一份资料，都是娱乐圈中人品不错的人，你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春水把枕头边的资料递给周黎。 周黎莫名接过。 春水躺倒，闭上眼睛。 周黎不好意思再问。 拿着备盘和蓝皮文件夹出去拉上门，问系统：「女主她这是什么意思？」 周黎把备盘放到护士台，顺手翻了一下资料，全是漂亮女人，更加迷茫。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她以为你喜欢女人。」 周黎：「哈？」 第8章 这误会可大了。 女主怎么会这样误会她的？ 周黎在办公室盯住放在桌上的文件坐立不安，喃喃问系统：「她给我这个做什么？」 系统：「给你介绍。」 周黎：哈？ 勐地摇了摇头，周黎抓狂了。 「为什么会误会的啊！！！」 系统装死。 周黎发疯完毕，把文件往旁边一扔。 「先不管这个，周曦和王珊有动作了吗？」 「有。」系统说道：「网友扒出周曦七年前就曾和厉红青传出暧昧，厉红青第一部电影就是周曦站得台，据说电影上映时，周曦亲自请了很多圈内人去宣传，当时王珊还在微博上内涵过他们。」 「嚯。」 「不愧是网友。」周黎夸赞。 系统继续：「又在周曦和厉红青微博扒出两人相似情侣物品，还有相同环境合照，甚至连之前坐过的同一航班，游过的相同景点，住过的同家酒店都扒出来了。」 第15页 「还有吗？有人提到春水吗？」周黎问道。 「提到了，我压下去了。」系统说。 「干得好！」周黎挥拳。 她摸摸下巴，让系统把网上整理出的周曦和厉红青出轨时间线整出来，然后拿出春水当时日程，证明春水和周曦完全不在一条时间线上，两个人甚至日程少有重叠的地方，打破春水和周曦当时谣言，力证是周曦恶意碰瓷春水。 藉助系统，周黎把三年前春水和周曦还有厉红青的时间线全部捋了出来。 工程浩大，加班加点，直到第二天凌晨周黎才做完。 她伸个懒腰，想了想让系统註册了个新号，同时在无数个社交平台发布，并且花钱购买水军，让人转载，一下把「周曦碰瓷春水」的热度顶了上去。 春水这三年沉默的粉丝终于爆发，团结起来，纷纷转发周黎的东西，来势汹汹。同时沿用周黎发布的话，气死周曦的粉丝。 「你家蒸煮都老掉牙了，见我家姐姐躺医院故意栽赃陷害是吧？」 「我家姐姐当时人在医院抢救，你家故意碰瓷！一点良心没有！」 「说我家姐姐喜欢个老人？笑话！你们拿出点证据来呀？就凭一张聊天记录？我还说我是周曦爸爸呢！我就是了吗？」 「我家官司可是打赢了，小心我告你们诽谤！」 「你家梦女，我家可是实打实的成绩！」 「抱走我家春水，别乱碰瓷！」 …… 大家此刻好像才想到，春水当时发布过郑重申明，表示自己是被污衊，与周曦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从无介入过别人的家庭，同时起诉了周曦和众多造谣的网友，但当时已经无人关心。 有人去翻法院判决书，一年后，法院判决下来，春水是胜诉方，但周曦方到现在都没道过歉。 周黎一夜没睡挂了两个熊猫眼，看到热度上去，又让系统把「周曦道歉」顶了上去，她实在太困了，交待了系统，倒头唿唿大睡。 春水一夜睡醒，发现今天花坛边没人。 她在床边站了一会，收拾干净自己，才打开手机。 自从三年前出车祸后，她就神经衰弱。 治疗她身体的医生建议她晚上不要开手机，可是干这行的，哪有手机关机的？直到她在医院时，被那些狗仔围追堵截，让她承认与周曦的恋情。 春水摔坏了三个手机，后来晚上就不开机了，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 她手机刚开，就有简讯冒出来。 【你另找人了？】 【不用我出手，就有人帮你了。】 【王珊还搞吗？】 春水皱眉回覆：怎么回事？ 那边好像就在等她回復，很快发过来一条连结，春水点开，看了很久。 为一拳打爆这个世界的网友，发布了一条三年前的时间线。 一看就是春水粉丝，连称唿春水的口吻都是。 一拳打爆这个世界：真为我家老婆鸣不平，周曦七老八十，牙齿都快掉没了，我家老婆还美貌如花！明明是对方碰瓷我家老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们都瞎了吗！你们好好看看，这行程重合吗？那老头和厉红青就差没光着身子站到你们面前舞蹈了！瞎了可以捐给医院！睁大你们狗眼看清楚！他配吗？！ 下面随文附配的时间捋得异常清晰，还贴上了当时周曦和厉红青多次被拍进入同一家酒店，还有约会的视频，只是后来都有工作人员证实是工作聚餐。 一拳打爆这个世界：这话你们也信？在酒店火辣接吻的工作聚餐？ 一拳打爆这个世界：【视频】 一拳打爆这个世界：我老婆当时在急救，生命垂危，你们就是这样对她的？真替她感到不值。 一拳打爆这个世界的高清无.码视频直接把这件事推上了顶峰。 早晨醒来的网友一扒，发现三年前这个时间线刚好是厉红青公布要和风行娱乐老闆冯子英结婚的时间，没想到两个人从七年前纠缠到七年后，中间为了掩盖事实，周曦还拿春水当挡箭牌，而春水当时却因为车祸住院，无法自辩。 当时很多恨小三，骂过春水的人都想去她微博底下道歉，却发现春水的微博早就註销了，工作室也撤销了，大家满世界都找不到这个人，这才发现春水已经在娱乐圈中消失了三年。 大家似乎终于想起春水。 回忆起她的电影，以及荧幕形象。 有人还剪辑了春水以往作品的合集，底下全是道歉的人。 终于有人提到，「王珊呢？这事不是她先提起的吗？她为什么不道歉？」 春水眸光闪动，所有的感动在看到这个名字时都抑制回去。 还没完，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动手吧。】春水回復。 【收到。】对方答。 一场地震在娱乐圈掀起，有人爆出当年王珊和周曦的世纪婚姻其实只是笔交易。王珊在嫁给周曦前，就怀了娱乐圈大佬的孩子，周曦只是个接盘侠。两人婚内不合，是娱乐圈中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当时周曦和王珊的恋爱异常高调，毕竟都传王珊是之女，周曦算作入赘豪门，现在却有人说王珊其实是交际花，当时那场各方品牌贊助的世纪婚姻只是为给大佬掩盖事实，因为大佬有妻有子，妻子家族势力庞大，不得已才让王珊结婚，周曦娶王珊只是利益交换。 第16页 网友吃瓜不停，医院这边却很安静，早晨护士照常查房。 春水手机放在一旁，静静坐在单人沙发上发呆，看着有些孤寂。 护士把药送了，回去护士台小声地八卦道：「院长是怎么回事？人都到院里了？她怎么也不行动？」 旁边打单子的护士说道：「院长要把赚钱的狂热放一半到找对象上，说不得现在对象都找了一打了。」 「你说也是，院长不会是想先把钱赚了，再追吧？毕竟这要找对象，这一单不就要免了？」刚才的护士脑洞大开。 旁边的护士点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春水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们的交流。 护士台的两个护士一惊，尴尬地看向春水。 她们的话不会被正主听进去了吧？ 这不是害了院长吗？ 院长虽说喜欢钱，但也没有这么过分吧？ 说到后来，两人心里都迟疑了一下，对周黎抱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春水神色如常：「我出去一趟，麻烦给周医生说一声，我下午回来。」 两位护士忙不迭地点头。 春水微微点头，被方衍接走了。 等到周黎睡醒，都晌午了。 她拉伸一下筋骨，看了一眼时间，心里一惊。 「系统，你怎么没有叫我？耽误女主的治疗了！」 周黎匆忙站起，收拾自己就要往病房跑。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响起：「女主不在医院，她去探监了。」 第9章 「什么？」周黎停下动作，「探监？探谁的监？」 「当初撞她的司机。」 周黎皱眉：「她去哪里做什么？」 系统自然无法回答。 周黎不着急了，她慢悠悠地坐下，点了一份外卖，又看向微博。 这两天因为周曦和厉红青的事情，网络上非常热闹。 周黎在手机上滑动两下，刷到一条消息。 三天后，周曦将召开新闻发布会。 周黎挑眉，难道是有对策了？ 再刷周曦工作室，也没有动静，厉红青的工作室更是直接註销了，王珊的微博也在装死，风行娱乐更别提了，直接关闭了评论区。 倒是微博上众说纷纭，说周曦给冯子英戴绿帽子，他老婆也给他戴绿帽子。 看得周黎直乐。 论说话艺术，还是要看网友的。 监狱探监室。 一次只能容许一个人探监，方衍把春水推到门口，换狱警把春水推了进去。 方衍关心了下老闆的情绪，发现自己看不出什么。 他站在外面等老闆办完事。 春水抬眼，对面的铁门打开，人被狱警带了出来。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撞她的人。 第一次是在三年前法院宣判，法官判处他有期徒刑三年。 今年刚第三年整，他要出来了。 司机看到来人是谁，悚然一惊，坐到座位上眼里满是不安。 他看起来很精神，头髮剃成毛寸，穿得狱服也很干净。 能看出来这三年在监狱里不用操心生活，他过得很舒心，胖了不少。 春水拿起探监室的电话，示意对面人接。 司机惶惶不安地接起。 他自然认识春水，这可是大明星。 春水对电话说道：「好久不见，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 王永安慢吞吞地吐出：「记得。」 「那就好。」春水宛如闲话家常般说道：「这三年看来你过得非常好，可我却不好。」 王永安看向玻璃外的女人。 她很美，却也很冷。 尤其是左脸，脸上伤痕交错，宛如经年的老树皮。 春水沖他勾唇一笑，笑容不进眼底。 「我是个演员，脸毁容了，双腿各打了十二根钢钉，至今仍在復建，我过得很不好，可是有人却活得很好。」 「王永安，你入狱半年后，你老婆帐户上多出一笔钱，你知道吗？」 王永安垂眼，他藏在台子后的手捏紧裤腿，不敢回话。 「你是不是快出狱了？」春水恍然大悟般想起说道：「因为我没死，只是重伤，所以你只用坐三年牢。」 「监狱里不错吧？管吃管住，你看你都胖了。」 「我记得法官宣判时，说你家庭条件不好，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老母又生病需要人照料，所以你只能拼命拉货挣钱，夜里为了提神，才多喝了一瓶白酒。」 「只是不知道，你老婆帐户多出的那一百万，够不够给你母亲治疗？你孩子也到该入学的年纪了吧？是不是一家人就等你出狱团聚呢？」 王永安嵴背生寒，鸡皮疙瘩顺着他手臂慢慢蔓延，导致他举起电话的手臂无比沉重。 明明手上的镣铐已经解开，他却像是被链条锁住，不断地往下沉。 「你想干什么？！」王永安声音低沉，带着股狠劲。 「我不干什么。」春水幽幽笑道：「就像你拿钱为人办事，我也有几个臭钱而已。」 王永安扔了电话，扑向玻璃大吼道：「你要敢对我家人出手，我不会放过你！」 春水一动不动，她坐在轮椅上欣赏够了王永安狰狞的表情，才露出微笑，好心提醒：「那你又能做什么呢？你距离出狱可还有几个月呢。」 王永安怒拍玻璃，恨不能咬死她。 第17页 「0413！干什么呢！」狱警打开门瞬间制服王永安。 春水这边也有狱警进来，她挥挥手，沖王永安友好道：「我下周再来看你，希望下周你会有好消息告诉我。」 春水把电话放回原位，被狱警推了出去。 王永安被狱警反手按在玻璃上，脸扭曲变样，双眼惶惶。 身上的寒气似乎侵入五脏六腑，让他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老闆，您没事吧？」方衍从狱警手中接过春水，担心地上下左右看。 春水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出去再说。 坐进车里，方衍开车回医院。 春水看向窗外。 监狱在郊区，一路上都是荒凉之景，越靠近市区越繁华。 方衍握住方向盘先开口说道：「张导那边约投资商相谈，据说是剧本出来了。」 春水淡淡地嗯了一声。 方衍从后视镜观察春水，看她还在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纤细的肩膀看起来有几分孱弱。 方衍立即收回心思。 谁都可以可怜，唯独老闆不需要他的怜悯。 方衍在投资这行入行八年，也曾起，也曾落。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被春水捡到，春水是他的贵人，虽然那时候春水也是一个失意的人。 但她有钱。 就是靠春水的钱，和她精准的目光，不到三年，她们公司资产就达到10亿美元。 要知道他们的启动资金才是2亿人民币。 可是方衍还是不了解春水。 她能吃苦，也能咬牙忍痛，却好像一直在为原来的事情困扰。 现在她并不缺钱，并且有大把的人想给她送钱，她却又很低调。 甚至想抹除自己在投行的痕迹，想要重新回去当一个演员。 对于方衍来说，老闆喜欢当演员，大可以自己投资电影，可春水偏偏又不，她好像始终在寻找一个机会。 到医院了，下车前春水对方衍说道：「你亲自去和张导谈，谈完后去找合适的地方，把分部建立好。」 方衍点头，这是回来前就说好的。 春水戴着墨镜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给我找一个力气大，性别女的私人助理，以后你就不要再来了，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繫。」 方衍愕然。 春水淡淡说：「我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 要是猜得不错，她的敌人，可能比想像中的还要可怕。 方衍是她的后手，还不到暴露的时候。 只有让敌人以为她是那只蝉，才能做最后的黄雀。 人只有在面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时，才会放下警惕，露出马脚。 …… 周黎又睡了一觉，看了两个病人，才接到护士台的内线电话，说215的病人回来了。 她带着药膏去给春水上药，走之前，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夹，抿唇，也带上了。 到了护士台，护士把备盘给院长准备好，然后压低声音说道：「215的病人不仅回来了，还带了两个保镖。」 周黎：？ 周黎：「带保镖做什么？」 护士摇头。 周黎心情不是很好地端过备盘。 先是误会她喜欢女人，再是又带保镖招摇过市。 说是不想引人注目的也是她，不遵守规则的也是她。 周黎手臂夹住文件夹到了215，门口的确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黑西装，黑墨镜，同款站姿。 见到周黎两人同时伸手阻拦。 周黎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起，「我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也是215病人的主治医生。」 保镖很有礼貌。 「是周医生吗？老闆交待过了。」 保镖敲了一下门，「老闆，周医生到了。」 「进。」春水说道。 保镖帮周黎打开门，沖她友好笑道：「周医生请进。」 周黎抿唇，端着备盘进了房间，重重把盘子放下。 春水正在看资料，听到耳中咚的一声，她扭脸瞧去，周医生正在戴手套，表情很臭。 春水把资料放下，她问道：「周医生今天心情不好吗？」 周黎瞟了一眼春水。 「你心情很好。」她陈述事实。 春水点头，「出门了一趟，几年不回来，国内变化很大。」 周黎拿出酒精棉花，春水主动送上自己的下巴，周黎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给她左脸颊消毒，消完毒，把棉花扔进医疗垃圾桶，才说道：「国内变化是挺大的。」 她取出药膏，在手里揉来捏去，垂下眼，淡淡说道：「变化虽然大，但是国内到底不比国外，还是比较保守。」 春水：「嗯？」 周黎把药膏敷到她左脸上，脸凑近，仔细观察，确认没问题后才摘下手套，把文件夹递给春水说道：「这个我用不上。」 春水低头，问：「周医生看过了吗？这上面的人我了解过，人品和样貌都不差的。」 周黎气笑了，她歪嘴咬了一下下唇，又松开，直接松手，蓝色的文件夹掉落春水腿上。 「你很了解我吗？」周黎问。 春水抬头，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向周黎，眼神很冷。 周黎更气了。 就你会生气是吧？ 她嘴巴抿紧，胸膛上下起伏。 春水看了她一会，先低下头，打开文件夹翻了几下说道：「这里面没有你喜欢的吗？」 第18页 周黎嗤笑，想到系统说女主认为她喜欢她。 她勾唇，双手抱胸，歪嘴笑道：「当然没有。」 春水皱眉，察觉到气氛诡秘，她想先开口阻止周黎把剩下的话说出口，嘴巴刚动，周黎就恶劣地说出口：「毕竟她们都比不上你。」 第10章 太阳西斜，周黎的影子盖住了春水。 她站着，春水坐着。 春水瞳孔收缩了一下，她纤白的手指捏住文件的扉页，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会让周黎听出异常。 春水：「周医生说笑了。」 周黎：「你觉得是玩笑就是玩笑罢。」 她扭身收拾备盘。 春水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周黎一本正经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端起备盘出了病房，关了门，然后摘下眼镜，单手捂住脸，低头肩膀耸动。 门口看门的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左边的保镖迟疑地问道：「医生，你没事吧？」 周黎一惊，压下喉头溢出的笑意，用衣袖抹了一把压笑憋出的眼泪，咳嗽一声，急匆匆走了，一阵风似的把备盘放到护士台，就卷进了楼道，然后扶住墙放声大笑了出来。 「系统，哈哈，你看见女主的脸了吗？我感觉她都要裂开了，哈哈哈。」周黎笑得停不下来。 系统：「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周黎哼了一声，「我感觉好笑就行了。」她擦干眼角笑出的泪花，「谁让她不明不白的误会我，这下该换她难受了。」 系统：「……」 周黎：「她污衊我的清白，我只是正常反击！」 系统：「只要不影响任务，宿主你开心就好。」 周黎哼唧两声，回去办公室，联繫了一下胖夫人。 胖夫人叫白素芳，这两天因为孩子受伤，跟周黎的减肥活动暂且停下。 接到周黎的电话，她很高兴。 白素芳：「周医生今天不忙吗？」 周黎：「忙完了，才有空给你打电话，蓝蓝怎么样了？」 白素芳在电话里很感激：「周医生你拿来的药膏真的神了，蓝蓝才抹了几次伤口就结疤了，不过说起来还是不好意思，并不是怀疑周医生你的医术，而是她爸昨天知道蓝蓝受伤后，今天硬是要我带她去医院看看，全部检查都做了，蓝蓝没事，而且你那药膏的效果把专家都震惊了，说蓝蓝怎么结疤这么快，还说她再过两天说不定就能好了，还一定要结识你。」 周黎心里一突，一边应付白素芳，一边抽空问系统：「被别人知道了药膏疗效，没问题吧？」 她有些担心。 系统缓缓说道：「都是在当前医药水准下配比而成的，他们配不出来是因为他们不是主神，不会有人发现异常的。」 啧，神吹。 周黎心里又感慨下，随即放下了，专心应付白素芳。 周黎：「那里那里，夫人说得太神了。」 白素芳：「那个专家纠缠了我半天，我实在不好意思就把周医生你的联繫方式给他了，周医生要是不想说，对方打来电话，你直接拒绝就行了。」 周黎笑道：「我知道了。」 白素芳说道：「也是我多嘴了，不过周医生打来电话刚好，我家那位听说是你帮了我们家蓝蓝，非要请你吃饭感谢，周医生你这周有时间赏光吗？」 机会来了！ 周黎很爽朗说道：「这周末吧。」 白素芳在电话里笑了，「我就喜欢周医生你这爽利的性格，那就这周六吧。」 「行。」周黎点头。 挂断电话，周黎握了下拳头。 任务进展比她想像的还顺利，除了女主有些难搞外，这次任务可以说基本毫无波折，也不知道那两位前辈，为什么会留下让她小心女主的信息？难道是因为女主的难搞程度？ 周黎笑了会。 又继续盯了会网上，网上「周曦道歉」的词条热度很高，但都快挂了一天，周曦那边还是毫无动静。 简直是个缩头乌龟，如此能忍。 周黎挑眉。 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又来内线，周黎先去处理本职工作，把网上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 春水在病房復建完毕，她去洗手间把毛巾打湿，擦干净脸上的汗，保镖帮医师抬治疗器具，她收拾清爽自己，出去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蓝色文件夹，又想起周黎说过的话。 春水静静站了一会。 保镖走进来问道：「老闆，还有其他事吗？」 春水缓缓问道：「前面那位医生出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保镖疑惑：「您说李医生？他……」 「是周医生。」春水打断道。 保镖迟疑道：「周医生？她好像哭了。」 他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肩膀耸动的那么厉害，应该是在哭吧？最后不是还擦了眼睛？ 他还和同事讨论了一下，新老闆这么厉害，竟然把医生都弄哭了。 春水手指蜷缩。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晚霞染红了天，春水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私人助理还没到位，她让保镖去医院食堂打包了两份吃得，怀着歉疚的心情，春水敲开了周黎办公室的门。 春水：「周医生？」 看着眼前一敲就开的门，春水打量办公室内，又喊了两声，没人应。 第19页 周医生办公室的门好像总是很好推开。 春水心里想，对身后的保镖挥挥手，让他们换班去吃饭，她敞开周黎办公室的门，提着吃得坐到了周黎办公室的会客区。 坐了一会，办公室内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 春水望向周黎的办公桌面。 周医生忘记带手机了？ 她站起身，走向办公桌，原本陷入休眠状态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春水无意识地扫了一眼，突然站住了脚。 屏幕里，一拳打爆这个世界的红的刺眼，消息提示里冒出99+的小红点，晃花了春水的眼睛。 一拳打爆这个世界竟然是周黎？！ 春水死死盯住电脑屏幕，手不受控制地伸向滑鼠。 楼道里传来说话声，「院长我们先走了。」 周黎笑眯眯的，「开车注意安全。」 春水手缩了回去，疾步向外走去，快走出去，她深唿吸几口，又坐回会客区的沙发。 周黎见到自己办公室外的门口有人站着，她眉头微挑。 已经下班了，怎么还会有人找她？ 走近一看是老熟人。 「周医生。」保镖很有礼貌地打招唿，「我老闆在屋里等你。」 周黎看向屋内，春水正坐在会客区看着她。 「下班了，你怎么会过来？」周黎把手中的一沓病历本放到桌上。 春水站起身，对周黎说道：「我来赔罪。」 「哦？」周黎背过身去，看着亮起的电脑屏幕皱了下眉。 她出门的时候忘记锁屏了，也不知道女主有没有看到。 周黎直接关了屏幕的电源。 春水注意到她的动作，心跳加快了一瞬。 其实知道周黎是一拳打爆这个世界后，春水虽然诧异，但也觉得正常，毕竟周黎喜欢她。 要做那份详尽的文字时间线说明，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检索能力，还要有很强的逻辑，而这些周黎都沾边。 春水感动了一瞬，就收回视线。 周医生是很好，但她们不合适。 第11章 周黎试探地看向春水，春水正在打开食盒。 春水：「不知道周医生喜欢吃什么，我就让人随便打包了些食物，周医生吃过了吗？」 「没有。」周黎说着，向春水走来。 「你什么时候到的？」她问。 春水盒盖放到一边，顺手把筷子递给周黎。 「刚到不久，还以为周医生在，没想到门一敲就开了。」春水勾唇，「周医生的门总是很好推开。」还揶揄了一句周黎。 周黎假笑：「护士要下班了，我去护士台交接病历本，就几步路的功夫，没想到办公室就来了贵客。」 「哦？原来我是贵客？」春水惊讶，她把筷子又往周黎的方向递了递，周黎接过，坐到了春水对面。 看不出春水有什么异常，所以春水到底有没有发现她就是一拳打爆这个世界？ 周黎头疼。 要是让女主发现她就是帮她的网友，这误会不是又要加深？而且她为了不暴露自己，还特地模仿的粉丝口吻，一口一个老婆，真要让女主看见，是不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况且女主本来就误会她，现在这算不算被抓了个正着？ 周黎还想挣扎。 说不定女主没往她电脑前走呢？ 那个垃圾电脑，锁屏时间那么长，只要有人站在跟前就会自动亮屏。 也是她不小心，觉得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应该没有人会来找她，就放松了警惕，没有锁办公室的门。 上一次练习轻身操也是，这一次没有锁门也是。 周黎觉得自己运气真不好，每次都让女主抓个现行。 春水眼眸加深，沖周黎笑了一下。 「周医生看我做什么吗？是我带来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周黎把眼镜摘下，随手放到了桌面上，她夹了一口菜说道：「是医院食堂里的菜吧？都是我爱吃的。」 春水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周黎，看到她眼睛有些发红，抿了一下嘴巴，才继续笑道：「周医生的嘴巴很灵。」 周黎回：「食堂的菜单都是我定下的，自然都尝过了。」 「我们这里消费高，肯定要给顾客最好的服务。」 「安防也是最严密的，毕竟有很多像你一样的贵客出入我们医院。」 春水低头夹菜，听到周黎说道：「不知道你进来前，我办公室有没有异样，是我疏忽了，刚才进来发现不止门没锁，电脑也没关。」 春水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带了层薄怒。 「周医生是不欢迎我来是吗？」 周黎咳嗽一声，放下心来。 看来春水应该没看到她的电脑，不然不会生气。 她沖春水笑笑说道：「怎么会？我当然欢迎贵客光临。」 春水撂下筷子，双手抱胸说道：「本来我是来谢罪的，看来周医生完全不需要呢。」 周黎张了张嘴，看春水径直走了。 这顿饭也不欢而散。 倒是周黎在春水走后，关上了门，美滋滋地独自享用。 春水这人嘴巴坏，挑食物的眼光却不错，都是她爱吃的。 周黎吃得津津有味。 系统突然道：「女主发现你是一拳打爆这个世界了。」 「咳，咳咳咳咳咳……」 第20页 「水……」 系统：「左边是汤。」 周黎端起就喝，才把饭顺下去。 她抱怨道：「系统，你想噎死我吗？这样我可能就会成为快穿局歷史上，第一个因为吃饭噎死，而导致任务失败的宿主了！」 系统：「我的计算告诉我，女主知道会导致任务变量产生，所以需要提前告知宿主。」 周黎拿纸擦干嘴角，继续抱怨：「那你不能等我吃完这口饭再说吗？」 系统：「抱歉，下次我会注意。」 「算了算了。」周黎瘫在沙发上，「这都是什么事儿？她不会还想给我介绍女人吧？话说我喜欢她这件乌龙，究竟是谁传到她耳中的？」 系统也无法随时监控。 周黎至今仍不知道是谁造的谣。 她心大道：「大不了就继续误会呗？还能有什么变量产生呢？」 想清楚后，周黎继续吃饭。 系统：「宿主……」 想到周黎刚说的话，系统又闭上嘴。 系统也很苦恼，女主那边的情绪波动很大啊！ 春水出了周黎办公室，她疾走几步，又转身回望。 夕阳把门口的身影拉得很长，门缓缓关上，楼道变暗，那道身影也不见了。 「老闆？」保镖跟上。 春水转身，攥紧掌心。 周医生也许会失望吧？她在试探自己。 春水心里明白。 周医生可能想挑破这层关系，可这正是春水畏惧的。 她想要利用周黎，两人之间最好只是金钱关系。 春水挺直肩背。 她不讨厌周医生，但两人的关系到这里为止最好。 娱乐圈里最令人畏惧的就是感情，最令人生恨的也是感情。 春水可以和周黎做朋友，做情侣，不可能。 春水回了病房，助理方衍来了电话。 「老闆，分部公司的地址我已经选好了，装修风格也发到了您的手机，你看看选择哪个风格？还有张导那边我们今天也谈过了。」 春水打开免提，看了眼手机发过来的图片。 「张导怎么说？」 「他给我们看了剧本大纲，这个故事……」方衍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尺度太大，国内可能上映不了。」 「什么题材？」春水来了兴趣。 方衍：「关于两个女人的故事。」 「嗯？」春水没反应过来。 「边缘题材，国外现在比较喜欢这种。」方衍含煳地提醒了一句。 春水：「同性恋吗？」 「嗯，就我个人感觉，张导的片子是为沖奖的，投资意义不大。」方衍说道。 「他需要多少资金？」春水问。 「5亿。」方衍说：「金额倒是不大。」 「只是从投资角度来说，这部片子不仅不会赚钱，可能还会赔钱，而且张导对投资方的要求很高，要求资方不得干扰选角和剧本。」 春水沉思了一下，问道：「那演员人选呢？张导有没有说想请谁？」 5亿资金，怕是演员片酬就要占掉一半，估计请不起大牌演员。 「女主之一预计是最近娱乐圈大火的小花荔枝。」 「据说她自带锦鲤体质，只要开得项目就能顺利播出，上映后还容易得奖，所以不管是投资方还是导演都爱用她。」 春水沉默了半响。 「我知道了。」她低声说道。 第12章 周六，周黎先去查房，然后去了女主的病房。 周黎发现春水起得很早。 她到时，春水的状态格外的优雅，周黎基本没有见过她睡眼惺忪的时候。 今天到，周黎发现春水病房多出了一个人。 她多看了两眼。 春水察觉到，给周黎介绍道：「这是我的私人生活助理小黄。」 「你好。」周黎伸手。 黄小芸腼腆地虚握了一下周黎的手，心里感慨这医生的手真软，长相也很好看，还不是那种大众审美的长相。 周医生有一张鹅蛋脸，皮肤瓷白细腻，五官轮廓很深，眉毛淡，眉眼间距窄，眼皮宽，眼尾上挑，看人时很深情，就是戴上眼镜也遮不住那双秀丽多情的眼睛。 周黎推了下眼镜，没过多关注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把心思放在了女主身上，她问道：「最近睡得好吗？吃饭怎么样？」 顺便翻开春水这几天的血压记录。 血糖恢復了正常，血压还是偏低。 骨密度也偏低，体脂倒是有所提升。 春水摇摇头道：「我睡眠一直不好。」 「吃饭怎么样才算好？」 她一双明眸看向周黎，瞳孔很黑，眼皮深，眼白占比不过三分之一，眼神清透。 周黎被看得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条件反射性地推了下眼镜，才低头看着病历本说道：「睡眠时间不足六个小时，次日起来感到睏倦，精力不足，记忆力减退都是睡眠不好的表现。」 说完，周黎才反应过来，春水问得是吃饭，她刚才竟然望着女主脸失神了。 脸颊发烫，咳嗽一声，周黎才继续说道：「吃饭要看你平时吃饭的表现，还有食物种类。」 春水点头说道：「一天三顿饭都有在吃。」 「平时比较喜欢吃什么？」周黎问道。 春水：「吃素的多，喜欢吃各种水果和蔬菜。」 第21页 周黎在旁边的纸上画了一下，「你体脂已经很低了，可以适量的增添一些肉类蛋白。」 「好。」春水点头。 助理小黄也在一旁频频点头。 周黎放下病历本，对春水说道：「我们今天的治疗提早，我中午有些事。」 春水也不过问，只是说好。 周黎开始做消毒准备，小黄在一旁观察，原本平时做来很正常的操作，有了旁人在场，周黎反而别扭。 她左手刚捏住春水的下巴抬起，脸凑近些，本来是很平常的治疗动作，旁边就传来灼灼的目光。 黄小芸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们。 右手的消毒棉花还没落到春水脸上，周黎就受不住了。 她转头，放开手，对旁边凑过来仔细观察的助理说道：「治疗是一件比较私人的事情，麻烦你能出去一下吗？」 黄小芸晕晕乎乎的被使出去，门口的保镖低声问她，怎么不在里面待着？ 黄小芸半天才苦恼道：「里面的气氛我插不进去，而且周医生说不需要我。」 她站在病房外等着，想到老闆一个大明星和周医生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默契，越加凸显她这个助理像个外人。 把房间里多余的人赶走，周黎终于自在了。 她左手抓住春水的下巴，手法轻柔地给春水左脸颊消毒。 春水眼皮轻抬，看到周黎瓷白脸上认真专注的神情。 冰凉的酒精棉花宛如一片云擦过脸颊，那些火烧般的伤痕都被抚慰。 周黎轻抬春水的脸颊凑近细看。 春水不自在垂眼。 周黎的每一面，都让春水沉思。 就像她不明白，周黎为何会喜欢自己。 也许是因为她的职业，她喜欢的是电影中的那个她，还是现在的她？ 春水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睫毛偶尔轻颤，宛如一片羽毛。 她左脸颊的伤痕变淡了很多，每一天都有新的变化。 春水回魂，撞进了周黎清澈的眼底。 那里面没有如她那般潮水起伏的杂思，在那眼底，春水只看见了自己。 两人具是一愣，周黎先放下手，掩饰性地去弄药膏。 「你恢復的很好。」她说。 春水轻眨了一下眼睛，心跳好像错漏了一拍，她不自觉用右手小拇指去勾额角的碎发，掩饰道：「是周医生的治疗方案好。」 周黎嘴角微翘，在脑海里对系统说了一句：「主神出品，必属精品。」 系统：…… 周黎揉开药膏，给春水敷到左脸颊上。 春水双眼紧闭，仰起脸，宛如待宰的羔羊，把自己的脖子送进屠夫的手中。 她脖颈细长洁白，仰起宛如天鹅。 圣洁美丽。 周黎忍不住欣赏。 春水身上有一种矛盾的气质，她的脸很漂亮，却不如她气质特殊。 那双眼睁开时，矛盾内敛，光是一双眼睛就有无数故事流转。 天生的电影脸。 这张脸就应该出现在大荧幕上。 敷完药，周黎语气轻快：「好了。」 春水睁开眼，光明无处遁形，周医生的白大褂好像在发光，柔和的光线从她身体四周蔓延进春水眼中。 天色明澈，春水眨了眨眼，眼角涌出生理性的泪水，悬在眼尾没有掉落。 周黎收拾备盘，没有注意到。 春水面无表情抹去。 她似乎是在害怕周医生，春水想。 就像她曾经害怕每一个深夜和醒来的清晨。 春水往后坐，虚弱靠在床头，看向周黎。 周黎收拾好东西，好似没有察觉到春水的状态，有些冷漠，推了下眼镜，点点头，径直走了。 春水以为周黎会故意磨叽留下，却又与以往毫无变化。 那有变化的到底是谁呢？ 周黎兴致勃勃地查完所有病房，收拾好东西，特意交代护士注意215病房的人，春水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她还是有观察到的。 时间差不多，周黎去赴约。 白素芳把餐厅定在了一家经常去吃的私人会所。 她老公是导演，平时多少跟娱乐圈沾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最近电影开拍，更是有不少人来找关系，还有娱记想要第一手资料，不严密点，说不定这顿饭就被拍了，那些娱记不知道又会胡说些什么。 白素芳还是很谨慎的，不想惹周医生厌烦。 跟一位医术高超的医生做朋友，可不比娱乐圈中的人。 周黎到时，白素芳已经到了，张导还在路上。 白素芳颇为尴尬。 明明昨天就耳提面命，今天还是会迟到。 周黎笑着缓解白素芳的情绪。 「没事，等一等张导。」 白素芳让服务员先上菜，顺便把电视打开，招唿周黎先坐，生气道：「不等他了，上菜我们先吃！」 周黎只是笑。 她笑起来带着股勾人的懒劲，气质又偏帅，嘴角微勾，马尾在脑后甩了一下，转头看向白素芳。 白素芳心脏就怦怦乱跳，心道这周医生怪蛊人的，她都是个已婚已育妇女了，按理说面对女人应该心如止水，还是扛不住周医生带笑的眼睛，尤其是她还穿着私服，脱下了禁锢的白大褂，整个人一下跳脱出稳重的职业，变得洒脱，特别是今天还穿了一身灰色丝质衬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扣子解开三颗，露出精緻锁骨，让人更想窥探那衬衣下的白皙肌肤。 第22页 白素芳心里摇头。 面对娱乐圈小鲜肉都不激动，面对周医生一个女人她竟然想法复杂了。 周黎等服务员倒完水，才轻轻点头笑着说了声好。 跟白素芳聊了一会天，周黎主要是听，偶尔提些关于减肥的建议，两人聊得正开心，门突然被推开，张导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握住手机生气道：「什么？她要退圈？」 第13章 「当初不是谈好了？让我看直播？演员出事了，我还有什么心情看直播！」 「行，我知道了！」 张导皱眉挂断了电话，白素芳瞪了他一眼，张导走过来朝周黎伸手：「抱歉，工作上出了些问题，我来迟了。」看菜上齐了，他松手说道：「我们吃饭吧。」 坐下后，张导向周黎敬酒，感谢她帮忙治疗了蓝蓝，周黎笑着接了。 喝了一杯，张导表情明显松快，但还是有些郁闷，他不时看向手机，桌上话不多，都是白素芳再跟周黎交流。 周黎也在看手机。 今天是周曦开新闻发布会的日子，周黎也想知道周曦会怎么说。 本来周黎想跟张导夫妇打声招唿先走看直播的，没想到心有灵犀，时间到，张导主动点开手机直播，投屏到会所的电视。 电视里周曦脸上的淤青拿粉都压不住，一脸憔悴地沖大众鞠躬道：「我很抱歉这些天在社会上引发的不良影响，也很抱歉占用大家的公共资源。在这里我首先作为一个父亲要向我的孩子道歉，对不起我给他们留下一个坏印象；再过来我要向我的粉丝道歉，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事情，导致你们失望。」 周曦沧桑道：「我与厉红青相识在七年前，那时候她刚出道，是一个很腼腆的小姑娘，在剧组因为不熟悉拍戏流程被导演骂了很多次，看到她我就想起我刚出道时，也是这样的小心谨慎，因此就多提点了她几次，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 「但那时我只是抱着前辈指点新人的态度，但接触越多，我越是欣赏她，最后导致失控越界。」 「我很后悔，没有守住底线，」 「在这里我还要向我的前妻王珊说声抱歉，你包容了我许多，也要向无辜被拖进来的春水道歉。」 「抱歉在该澄清事实的时候，选择了沉默，为保护厉红青，导致你被网暴。」 周曦垂眼，「这七年，我们纠纠缠缠，我们对不起家庭，也不对不起大众。」 「从今天起，我将会退出娱乐圈。」 同时，风行娱乐也含蓄地发表了一则申明，厉红青将不再出演任何角色，回归家庭。 …… 张导砰地拍了把桌子，气得心疼。 他的电影，从去年就再跟厉红青接触。 厉红青也说好今年会出演，没想到突然退圈了。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演艺圈这几年青黄不接，特别是三十岁的女演员，想要找个能演出风情万种的女演员很少，尤其还是他这种特殊题材，能答应来拍的就更少了。 厉红青当时想沖奖，本来是一拍即合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就出事了。 张导头疼死了。 白素芳吓了一跳，埋怨道：「你干什么？」 张导挥挥手：「我出去抽根烟。」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周黎去了趟洗手间，白素芳跟她一起，在镜子前补妆时，白素芳抱怨道：「每天为了他那个破电影东奔西走的，谁都不愿意演，演好了说是能得奖，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哪个女演员敢冒这种险？还不是他平时拍得类型，今时不同往日，大家爱惜羽毛，谁敢因为一部电影把自己拉下神坛？」 过去的女星敢一脱成名，炒作话题，现在战战兢兢的，哪个女星敢接边缘题材？拍好了，那叫锦上添花；拍不好，雪中送炭的少。 人设崩塌，接不上gg，赚不上钱才是大事。 敢于破冰者寥寥无几，白素芳早前就劝张导算了，不如拍些爆米花题材的电影，叫好又叫座，何必拍深度题材，惹一身骚？ 周黎失笑，看得出白素芳也很烦恼，她安慰道：「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女演员。」 白素芳嘆气：「哪那么容易啊。」 两个人往出走，说起过去的演员，一个比一个敬业，现在的演员演戏都在念数字，不少演员更是常驻综艺，毁了自己。 周黎不经意说道：「我喜欢的一个女演员，作风较为老派，只是她最近不怎么出来了。」 白素芳笑道：「周医生也有喜欢的演员吗？还以为像你这种整形医生，看电视上的脸，都觉得动过刀子呢。」 周黎笑：「所以喜欢天然的女演员，她就是。演技又好，拿奖又多，只是最近不出来活动了，作品我都看过好多遍，真希望她又有作品问世。」 「谁啊？」白素芳好奇。 周黎眼角瞄到了向她们这边走过来的身影，笑吟吟说道：「春水。」 张导站住了脚。 白素芳点头道：「是好久没出来活动了。」她可惜道：「都是天灾人祸弄得，刚才电视上那个渣男不也说了，他的错误，让网民网暴了春水，怕是因为这件事才神隐了吧，听说工作室都解散了。」 周黎摇摇头，小声道：「我见过她。」 白素芳又追问，再多的信息周黎是一点都不透露了。 张导走了过来问道：「周医生怎么回去？我安排人送你。」 第23页 周黎笑道：「不了，我叫了代驾。」她沖白素芳摆手：「医院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白素芳一脸不舍，跟周医生交流真的很愉快，周医生很会倾听，她说道：「明天我继续去跟你锻鍊，你早晨可别忘了。」 周黎笑着点点头，先走了。 她走后，张导沉思了一会，对白素芳说道：「我们的剧本你也看过，你觉得另一个女主选谁比较好？」 白素芳在脑海里过了过，「吴清雅怎么样？」 张导嘆气：「她时间排不开，正在国外拍另一部电影。」 「陈蕊呢？」 「她演技还是稚嫩了。」张导看不上。 白素芳又给张导提了几个人，都被否决，她也恼了，对张导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干脆别拍了。」 张导揽过她哄了哄，说道：「刚才周医生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你觉得春水怎么样？」 白素芳眼睛亮了，半响又迟疑道：「就算她当初黑料很多，这几年又没出现，地位下滑，但是她的演出费用你付得起吗？」 张导沉默了。 原本决定的五亿小成本资金，看来又要找投资商往上拔了。 张导咬牙说道：「不管了，演员最重要。」他又腆着脸凑到白素芳跟前说：「你明天找周医生探探口风，我感觉她应该认识春水，让她帮忙搭个桥，你们女人不都爱医美吗？你去她医院多做几次，费用我全部报销了。」 白素芳揶揄了老公几句，答应了。 周黎刚上了代驾的车，还没跟系统聊两句，医院那边突然来了电话。 「院长，215病房的病人发烧了！温度怎么都降不下去！」 周黎微阖的眼睛瞬间睁开，对代驾说道：「麻烦开快点！我有急事！」 第14章 好像在深海里徜徉，春水几次腻毙，喘不过气。 鼻子无法唿吸，就张开口，大口地喘。 春水以为她嘴张得足够大了，现实却是微微的吐露。 周黎衣服来不及换，就赶到病房。 她把氧气面罩给春水戴上，听到她唿吸终于平稳，严肃问道：「什么时间发得烧？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护士一脸愧疚。 「取药时，脸颊就有些烫，我说要给她量体温，她不同意。」 周黎板住脸，要发火，又咽下去。 她走时，明明感受到了春水的状态，却因为生气她之前做得事情，而选择了沉默。 女主的身体因为车祸，本来就不好，她应该多照看点，不应该对她置气。 「先打一剂退烧针，再准备输液。」周黎下了药，护士疾跑去药房取药。 周黎看向春水。 她枕在洁白的枕头上，整个人快要融进那片洁白中，连唿吸都很微弱，宛如一只被主人抛弃，趴在纸箱中，哼哼唧唧的小动物。 周黎抿紧唇瓣，用酒精棉片擦拭她的脸颊，还有手心和脚心。 黄小芸在一旁乖乖站着，不敢说话。 刚刚周医生在病房外发了好大的火！看着怪吓人的！ 周黎站起身，换了片酒精棉片，沖黄小芸招手。 「你间隔的给她擦一擦额头，手心，还有脚心，跟我做得刚才一样。」 黄小芸赶紧点头。 周黎皱一下眉头，她大气都不敢喘。 不敢想像如此漂亮的医生，竟然有这么严肃的一面，专业气质把她压制的死死的。 周黎等到护士把退烧针打了，液体输好，用手背感受了下春水额头的温度。 还是很烫，她嘆口气。 明明需要照顾，偏偏要逞强。 真是任性。 春水突然眼睫颤动，小声地哼了一声，周黎以为她要醒了，等了一会，才发现她好像在做噩梦，输液的那只手，青筋暴起，抓住被子，输液针差点扎穿血管。 「医，医生，这怎么办？」黄小芸惊恐道。 周黎干脆利落地拔掉输液针，握住春水的手。 血珠从针眼渗出，被周黎的大拇指抹去。 春水的手很薄，跟她的人一样，掌心冰凉。 周黎拍了拍她的胸口，哄小孩似的：「没事不怕了。」 春水眼珠在眼皮下疯狂跳动，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直在不安的挣扎。 周黎拍了她胸脯很久，久到手心都被春水攥白了，等到她睡梦中的情绪平缓，手微松，周黎才抽出手去。 看着自己充血的手指头，周黎甩甩手，让黄小芸去叫护士，重新给春水把输液针扎进去。 春水还是没醒，周黎等了一会，就出去了。 在办公室，周黎内疚了会，她对系统说道：「系统，你说我是不是不够关心女主啊？只想着做任务。今早我明明发现她不舒服的，却没管她，要是多问一句，会不会好？」 系统不明白周黎的心情：「这跟任务有关吗？」 周黎翻个白眼，刚才的情绪消散了。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系统：…… 周黎单手撑住脸在网上浏览消息。 周曦和厉红青的动静闹得很大，只是周黎怎么也想不通，冯子英是如何咽下这口气的？倒是春水在网上的负面消息有所扭转，不少人纷纷道歉，说自己当初不应该人云亦云，甚至还有人求春水回来，拯救当今的影坛。 第24页 周黎看乐了。 她刷了一会，问系统：「你说张导会来找春水吗？听白姐说，这次的电影题材很边缘，国内很有可能不过审，要是在国外也没有水花，那春水岂不是在打白工？我们这次任务不是也要凉凉了？」 周黎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她应该多搜集一些信息，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电影可供春水选择。 病房里，春水醒了。 她目光逐渐聚焦，黄小芸还在战战兢兢地看护春水，方衍打电话过来很严厉地把她说了一顿，说得黄小芸想找地洞钻进去，是她没有看护好自己的老闆。 老闆能任性，她也不能由着老闆任性！ 黄小芸在心里默念方衍给她传授的心得，嘴里嘀嘀咕咕，突然感觉有人在看她，她低头，大惊：「老闆！你终于醒了！」 春水觉得身子很重，尤其是手特别的重，她刚想抬手，被黄小芸阻拦，「老闆，你手上还扎着针呢。」 春水头微动，看到了输液瓶。 黄小芸不敢离开，按了床头的唿叫器，不一会儿护士就到了，周黎也知道春水醒了。 周黎穿好白大褂，到春水病房时，她正在测量体温，左肩的衣服下滑了些，露出半拉肩膀，和细长锁骨，周黎没忍住盯着看了会。 造物主好像格外偏爱春水，她的身体每一部分都充满美感，宛如诗人吟诵的诗歌，画家笔下的风景。 春水把肩膀的衣服上拉，沖周黎喊道：「周医生。」 周黎嘆气，她拉了把凳子坐到了春水床边，语气无奈：「你呀。」 春水看她，周黎就任由她看。 周黎问等待测量体温结果的护士：「液体还有几瓶？」 「没了医生。」护士答道。 周黎点头，她也等着结果。 漫长又短暂地三分钟过去，春水把水银体温计拿出来，护士看过后惊喜道：「体温恢復正常了！」 周黎也松了口气。 女主烧了三小时，周黎真担心她把自己烧成炭了。 这样烧下去，人体免疫白细胞估计都烧干了。 周黎对护士和黄小芸说道：「我想跟她谈谈。」 两人识眼色的出去了。 春水神态沉静，周黎看着她张口说：「我先要道歉，对不起，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没有关注到你的身体变化。」 春水撩起眼皮看向周黎：「这不是你的过错。」 周黎神情严肃：「你要觉得这不是我的错，那就请你有不舒服的地方，请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能帮你。」 春水愣怔。 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说出要帮她。 不管是痛是苦，春水早就习惯了自己扛。 春水眼皮颤动，作为演员，第一次表情失控。 也许是因为病弱，也许是因为周医生表情太过坚定，更也许是因为春水知道周黎喜欢她，春水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她嘆气似的承认：「周医生，我好难受。」 第15章 周黎看着被染上苍白色的春水心很软，她问道：「是哪里不舒服？」 春水撒娇似的数落自己身上的病痛：「腿疼，脑袋很晕，手也痛，心脏好像跳得有些快，唿吸也很困难，周医生你说，我这样的人能活到长命百岁吗？」 春水问得很认真，周黎也很郑重地思考了一会，坚定地告诉她说：「肯定可以，只要你爱惜自己。」 春水笑了。 她两眼弯弯，细眉也弯成一艘小船，之前笑不进眼底，现在眼底的清泉似乎流淌了出来，嘴巴也笑得灿烂，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周黎甚至还看到了两颗可爱的虎牙。 「周医生，谢谢你开导我，我舒服多了。」春水真心道。 周黎也笑道：「不许有下次，不舒服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春水点头。 周黎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春水愣怔，周黎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敢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 春水勾住周黎细白的手指。 周黎晃了晃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会变丑！」 她大拇指往上一按，成功盖章。 「大明星说过的话可不许反悔哦~」周黎语气悠扬。 春水忍住笑。 周医生不正经起来可真不正经。 门被敲了两声，黄小芸乖巧的声音传了进来：「周医生，是你定的餐吗？」 周黎扭过脸应道：「对，是我，麻烦送进来。」门开了，她对春水说道：「食堂里的粥，吃点？」 春水点头。 黄小芸接过饭，送了进来。 周黎把床升起，架起小桌板，把饭盒打开。 春水望了一眼，都是素的。 周黎把勺子递给春水，看了一眼她的液体说道：「还要输一阵，你先吃点东西。」 春水接过，周黎起身把她身后的枕头垫高。 因为液体掉在右手，春水不方便夹菜，周黎时不时地拿起筷子夹菜投餵春水。 春水不太适应。 她不喜欢被别人照顾，这样的照顾会让她显得软弱。 周医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侵入她在心底画出的安全范围。 春水垂眼，看着眼前的素粥。 她刚进入演艺圈，艺人培训的第一堂课，就是教导不要乱喝别人递来的水，乱吃别人递来的东西，她也一项是如此遵循的。 第25页 可是周医生，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春水抬起勺子，慢慢的吞咽，紧缩的味蕾被打开，胃里平坦了许多。 周黎看她喝粥，一脸乖巧，献宝道：「这个粥可是我们食堂里卖的最好的，养颜又开胃，不少喝过的人都想把煮粥师傅挖走，我可是千辛万苦才把人留下的。」 春水唇边无知觉流露出笑意，她眼里的荒芜稍却，终于映出对面的人影，打趣道：「那你没有给师傅加薪吗？」 「加了，加了。」周黎给春水夹菜，「尝尝这个小菜，也是我们食堂一绝。」 春水吃了，点头表示认可。 春水笑道：「小菜师傅没有人挖吗？」 周黎哈哈笑道：「你要来挖吗？那可不行，看来我又要给师傅们涨工资了！」 她一脸肉痛的表情，春水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等到春水吃完，周黎出去逛了一圈，顺手从大褂口袋掏出一袋棉签，给春水把针取了。 她动作很轻，低头温柔道：「针眼再按一按，你復建医师来了，你的情况我跟他说了，今天休息一天，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周黎抬起头，颊边的髮丝滚落，轻轻飘在脸上，瓷白脸上泛着细腻的光，金边眼镜下浅淡的双眸流露出几分忐忑。 春水目光落到周黎脸上，盯住她显露风情的脸，眼眸闪动，有一种捏起她颊边碎发的冲动，她勾唇淡淡笑了，「我听你的，周医生。」 周黎眼眸萌动，抬眼不自觉抿唇笑了。 今天的春水异常的好相处。 周黎把棉签递给春水，又向黄小芸交待几句，让她晚上再量一次体温，出了病房，她怪怪地挠了下脸颊，问系统：「她今天怎么这么乖？她刚才不是再向我撒娇吧？」 周黎后知后觉。 女主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前面说她这里痛，那里疼的，这不就是在撒娇吗？可嘆她当时没发现，跟个傻子似的，也没安慰几句。 周黎捂住脸。 被人撒娇的经验实在不多，等到她下次，她一定能反应过来的！ 周黎握拳。 系统：…… 春水等周黎走了，表情又恢復漠然，问黄小芸道：「方衍打过电话吗？」 看清老闆变脸全程的黄小芸吞咽了下口水，谨慎地回復道：「方助理打过了，听到您生病，让您好好养病。」 「手机给我。」春水要求。 黄小芸有心想劝老闆多休息一会，又不敢说，只好把春水充满电的手机递给她。 春水上网看了一眼，周曦和厉红青退圈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其中还有关于对她的道歉也炒了上来，但热度不高。 春水不感兴趣地滑过，点开周曦的道歉视频看，看完她唇边溢出冷笑。 手机里有一条她未读的简讯。 【王珊搞不动，背后的鱼太大了。大鱼亲自调解，让冯子英放过了周曦。】 春水关了手机，她往后靠在床头，前面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鱼未上钩，她的路仍任重道远。 第二天早上，春水醒来，习惯性地站到窗边。 天亮得越来越早，一轮橘日低悬，天空发白。 她抻抻筋骨，一低头又看到了周黎。 周医生锻鍊的时间好像不固定。 春水心中刚冒出这个想法，就看到周黎带着张导夫人小跑了过来。 白素芳累得直喘气：「不行了，我不行了。」她扶住膝盖叫唤道：「还说陪周医生你跑一圈，这一圈就要把我这一周的运动量耗光了。」 周黎失笑：「哪有这么夸张，不是让你在这里等我。」 白素芳大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说道：「想到也好久没跑过步，想跑跑，到底是老胳膊老腿的不行了。」 周黎帮白素芳调节了下唿吸，才说道：「夫人你也不大。」 白素芳摇摇头，感嘆道：「到底是上了年纪了。」 周黎不接话，白素芳跟她随便走走，刚跑完步不能立即坐下，两人今天轻身操的部分是在室内活动，在小花园里散散步，白素芳有心打听道：「昨天周医生跟我说过影后春水，你认识她吗？」 周黎点头。 当然认识，不仅认识，还是她的病人。 白素芳问道：「那周医生你有她的联繫方式吗？」 周黎扭头，不说有也不说无，而是反问道：「夫人打听她做什么？」 白素芳想想怎么回答。 是直接说还是拐弯抹角一点。 春水是一个很优秀的电影人。 她的身上有股矛盾的气质，那双眼睛只要出现在电影荧幕里，就会吸引无数观众，而且她还长得很好看。 杏眼桃花面，无情却有情，只是脾气实在不怎么样。 清高自傲，目下无人，擅改剧本，不听导演安排等等。 想到业界流传，白素芳觉得将来春水进组，张导估计会比现在还头疼，但是这都是后话，她直接道：「我家先生，想请她出演《观音》一角。」 第16章 周黎还在想白素芳会怎么说？没想到她直接开门见山。 周黎想想说道：「联繫方式暂且不能给你，但我可以告诉她，具体要看她自己的选择。」 春水车祸毁容只有少数人知道，业内虽然有人说过，但因为娱记从无拍到过她的正面，而不了了之。 第26页 白素芳不知道春水近况，周黎虽然对系统商店出品的神奇古方很有自信，但在春水脸颊尚未修復好的情况下，未经她容许，她也不会随意开口。 她自然是希望春水接下这部电影的，因为这有利于她完成任务。 白素芳捂嘴笑道：「周医生能帮忙告知，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们继续今天的锻鍊吧。」 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周黎带着白素芳去了办公室，铺开两张瑜伽垫开始继续练习轻身操。 春水安静地站在窗台边，太阳高悬，散发光热。 她微微不解，周医生为什么和张导的夫人走那么近，从以往看来，周黎并不是个乐于助人的性格，虽然这些天的相处，周医生屡屡打破她资料中的印象。 小晌午，方衍打来电话。 「张导又找我们这些投资商说要追加投资，女主之一，荔枝已经接了剧本，据说另一位女主本来是厉红青，现在她退圈后，张导正在物色合适人选。」 「老闆，我们投资吗？」方衍问道。 春水垂眼，不自觉扣了一下手中周黎的资料。 周黎性格变化与资料中不符，让她不安。 「投。」春水说道：「同时预估其他电影项目，分部该开张了。」 「是，老闆。」方衍恭敬回道。 除了股票，和一些科技公司的持股，电影的投资收益可以说是最大的，方衍也很贊同春水的行事。 「那您想出演这个角色吗？」方衍小心地问道。 春水沉默了半响。 方衍给她发过张导剧本的大纲，是一部很冒险的电影，跟张导以往电影风格题材完全不同，能看出来，张导绝对是奔着奖项去的。 春水当然想演。 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好剧本渴求不可得。 张导这个剧本故事很硬核，探讨了大环境背景下的一群社会边缘人物，可以说是国外影评人最爱的一种类型片。 但是……她的脸…… 春水低声道：「等等看。」 再等等，周黎是否真得有这个实力治好她。 门外传来敲门声，黄小芸小心翼翼道：「周医生来了。」 「进。」春水合上资料放进抽屉里。 周黎拿着备盘，一脸春风得意。 事情按照她的想法来，她自然忍不住高兴。 只是她高兴，就像只孔雀乱开屏，谁都想撩拨一下，散发魅力，把医院里的小护士都逗弄的羞红了脸，刚才黄小芸跟她在外面讲话，也直乐，直到敲门，才赶紧正经起来。 周黎进来，勾唇打招唿：「早。」 她难得放松，觉得自己应该和女主有某种共同的默契。 春水瞟了眼外面的天气，实在是算不得早，她表情淡淡：「周医生，早。」 周黎眉开眼笑，「今天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 春水从单人沙发上站起身，拉紧肩上的披挂，语气不急不缓：「多亏了周医生你，舒服多了。」 周黎脸上的笑容消失，她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看着坐回病床等待治疗的春水，她好像跟昨天不一样了？ 周黎觉得这不是她的错觉。 昨天她以为两人已经是朋友了，可是今天春水又退回了刚认识的时候，或者说，比刚认识的时候还要冷漠。 周黎抬起春水的下巴，给她上药，顺便细緻地观察她的情绪。 「不开心吗？」周黎问。 春水闭着双眼，「周医生，怎么这样问？」她反问。 周黎：「感觉你情绪不高。」 「我一直是这样的，周医生。」春水回。 所以昨天才是特例吗？ 周黎放下手，「好了。」 春水睁眼，周黎没有动，人影覆盖住春水，春水看不清周黎的神情，她眼睛泛起黑雾，春水却没有躲闪，眼睛执拗地看向周黎。鲜主府 周黎后退了一步，遮住的光尽数返还春水。 她转身收拾备盘里的东西，语气也很平淡。 「张导有部新戏要开拍了，想请你做女主角，白夫人今天把开头的剧本带给我，让我转交给你，你看看吧，看好了再做决定。」 周黎从备盘下拿出剧本，端端正正地给春水放在床头柜上，径直出了门。 门外一阵阴风颳过，春水颊边的髮丝被吹落，她愣怔片刻才看向床头的剧本。 《观音》两个大字被放在白纸正中。 所以，周黎这些天接近张导夫人，就是为了给她谋求角色吗？ 不怪春水这样想。 方衍调查的资料显示，周黎其实是个很冷漠的人。 她只认钱而不认人，就算是有人跪在地上求她，她也只会说：「把钱准备好。」 春水无法想像这种人会喜欢自己。 所以先是试探她的喜欢，她生气了；再过来是想看她为自己能做到何种地步，《观音》的剧本已经放到了她的桌上。 春水拿起细看。 大致的剧情她已经在方衍那里听说过，还是第一次拿到剧本。 故事的开端是在美国，一家华人街的中餐馆里，三十五岁的唐槐被债主逼债，走投无路之下沦为站街女，她接的第一位客人却是一位华人小姐…… 春水心跳加快，这是为看到好剧本而欣喜。 但是…… 她摸了摸左边脸颊，把剧本合上，静静地坐了很久。 第27页 黄小芸进来就看到春水再发呆，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老闆，把花给老闆插到床头柜的花瓶里。 这是周医生特意交待过的，说老闆看到鲜花会开心点。 周医生刚从病房出来明明很生气，却还是抑制住怒气交待她把花插好。 黄小芸想不明白，冷漠的老闆是如何惹爱笑的周医生气的？ 周黎回到办公室，满肚子不爽，对女主的态度很生气。 春水真得很莫名其妙，一阵冷一阵热，比天气还多变。 周黎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她了？本来还想给她好好说说这个剧本的，现在也不想了。 她瘫倒在沙发上，朝系统发出哀嚎：「不怪前辈们留下的经验包说要小心女主，她的确难搞。」 系统：…… 周黎知道系统不会回答她，因为她的吐槽系统从没回应过。但她乐观地想，《观音》这个剧本人物如此丰满，她也不怕女主不会见猎心喜。 等到周黎茫然地从黄小芸手中接过剧本，她疑惑地问：「她说什么了吗？」 黄小芸一脸尴尬：「老闆让我带话，说……」她吞咽了下口水，特别紧张，「说……」 周黎有不好的预感，追问道：「她说了什么？」 黄小芸闭眼，通通说了出口。 黄小芸：「老闆让周医生专注治疗，不要多管闲事！」 周黎咬牙，气笑了。 第17章 在快穿局支援组，周黎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就是没见过像春水这般警惕性高的人。 她想帮她，现在都无从下手。 周黎看着放在她办公桌上的剧本，剧本有明显翻看过的痕迹，说明她看过了，却还是拒绝。 周密不明白春水脑子是怎么想的？ 好剧本可遇不可求，现在本子递到她手边，她却拒绝了。 太阳下山，天渐渐黑了。 周黎还是在办公桌前坐着，她维持这个样子很久，想不通春水在想什么？甚至一度想直接去问春水。 但周黎还是按捺住了。 人家已经说了让她不要多管闲事，明显就是想让她当好一个医生的本份，而不是参与到她的生活中去。 周黎说不出的失望。 她原本以为两个人已经算是朋友了，原来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更难受的还有，任务要怎么推进？ 周黎脸埋进手臂，憋闷问系统：「我该怎么做？」 系统给出理性建议：「你可以在幕后促成这件事。」 周黎嘆气，她起身开灯。 幕后也不是不行，只是任务难度又加大了。 周黎点开游戏，漫不经心地玩了几下，问系统道：「《观音》的另一位主演定下是谁？」 系统：「荔枝。」 周黎声音变样，「谁？！」 系统还是原样回答：「荔枝。」 周黎倒吸口冷气。 怪不得女主不会答应，这样就能说得清了。 她的电影，圈内的地位，正在被荔枝取代，大家都在说荔枝就是下一个春水，她心有芥蒂也正常。 春水就是春水，是不会被他人取代的。贤注福 周黎懊恼，自己光想着给女主搭线接电影，反而忘记关注同组演员的情况。 这也不怪春水，要是她站在春水的角度，可能也会拒绝。 周黎咬唇，按在键盘上的手速慢了，控制的主角被游戏小人打倒，她脑筋在飞速旋转，究竟怎样才能说服女主同意。 如果错过这部电影，她復出不知还要再过多久。 三年足够漫长。娱乐圈新人辈出，春水再不找个合适时机復出，就真的要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这次和荔枝出演双女主其实也是个机会，让大家看看，没有人能替代春水。 周黎眉头不自觉解开，她忽然站起身，就要去找春水，走到门边又站住脚。 算了，给春水一点缓冲时机，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周黎在办公室转了一圈，想想，在手机上点了奶茶，请院里上下晚上值班的同事喝。 春水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復建结束她很累，却还要处理一些工作。 给文件签完名字，黄小芸把文件收起来，委託司机送给方衍。 春水面色雪白，她的气色一直算不上有多好。 抬眼望到楼下小花园的灯开了，今晚夜色很美，花园静谧，春水说道：「你推我下去逛逛。」 黄小芸把摺叠轮椅弄好，，春水腿打颤，坐到了轮椅上面。 今天的復建量加重，她的身体特别疲倦，却心思杂乱，想出去吹吹风。 黄小芸不敢多劝，只能给春水穿厚点。 套上外套和帽子，又加了一层薄毯。 春水戴上口罩，黄小芸推她出去。 晚上的医院很安静，忙碌的医务人员已经下班，护士台只剩下值班的人，黄小芸刚推着春水走了几步，迎面就撞见周黎提着东西走来，周黎把点好的奶茶放到护士台，敲了敲台面。 周黎：「宵夜。」 护士台值班的护士抬头，见到是院长捂嘴笑了起来，「这才七点，还够不上宵夜吧。」 周黎笑道：「浓茶淡奶，喝了提神，也算宵夜了。」 护士收了，看还空出两杯问道：「周医生，这两杯是谁的？」 「215的。」周黎随意回答，转身就看到了春水。 第28页 她有点尴尬，挠了挠头道：「你们干什么去？」 黄小芸看向老闆，春水藏在帽子下的眼睛看向周黎却不搭腔，她只好低声回道：「下楼散散步。」 周黎提着奶茶递给黄小芸道：「我来吧，这个是给你的。」又看向远远跟着的保镖道：「还有他的。」最后才温柔俯下身对春水说道：「你不能喝。」 春水眉头皱起。 周医生她不生气的吗？她那样不留情面的拒绝，周黎再次面对她却还是一如既往。 春水预想了很多周黎的反应，比如她会直接来找她，质问她为何糟蹋她的心意；或者选择不见她，从此厌恶她。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周医生会如此正常的出现在她面前。 春水眼眸深邃。 老闆不发话，黄小芸不敢接。 她尴尬地沖周黎笑，又看向春水。 春水低声道：「走吧。」 黄小芸推着春水进了电梯，保镖也跟了进去，周黎扬唇一笑。 想甩了她，没门！ 她一只脚抵住将要闭合的电梯，直接挤到了春水轮椅旁边，微笑说道：「我陪你。」 电梯门闭合，周黎按下一楼。 叮的一声到了。 电梯内针落可闻，漫长的两分钟，让黄小芸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唿吸的太大声了，引来别人的目光。 她鼓着张脸，电梯门一开，周黎就把奶茶强塞进她手里说道：「我来。」说完推着春水就出去了。 措不及防被抢走老闆，黄小芸一脸茫然看着周医生把老闆推了出去。 她刚要喊叫：「老……」被捂了嘴。 站在她身后的保镖拿过周黎塞给黄小芸的奶茶，插进吸管，吸了一口，按下开门键说道：「老闆没有发话，不要打扰她们。」 可是老闆被抢走了啊…… 黄小芸还站在电梯内，电梯门要闭合，她赶紧追了上去，远远跟着保镖坠在她们身后。 周黎推着春水稳稳噹噹。 春水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一直推到小公园去，才说起花坛里现在开得都是些什么花。 讲来讲去，就是不切入正题。 春水没见过比她还能沉得住气的人。 两人在小公园里慢慢地走。 夜晚的天，星子依稀，偶尔有几颗星星发出特别亮眼的光，晚风轻拂，带着些许的凉意，春水心内嘆气，语气特别浅淡地问：「周医生，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第18章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春水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情。 春水这一问倒把周黎问懵了。 我对你好吗？她在心里怀疑。 她只是在执行任务，说好真谈不上，但总不能这样说吧？ 周黎沉默了半响，直到起风了，春水唇间溢出几声轻咳才惊醒她。 她走到春水侧面挡住了风，顺便拉了拉她身上的薄毯，确认遮盖严实才蹲下身，手扶住春水轮椅的扶手说道：「我没有什么目的，也并不觉得自己做得这些就是对你好，我只是做了我想做得而已。」 这些都只是任务。 周黎清楚明白。 春水却觉得这样的她好。 周黎心内愧疚，觉得自己也太不是人了。 春水倾身看向仰头的周黎，伸手抓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脖颈伸长。 周黎微讶，忘记了挣扎，听到春水问：「你真的不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周黎觉得春水问得话很奇怪。 她眼神泄漏出几丝迷茫，浅淡色的眼眸在夜色里更加深沉。 周黎：「我当然没有。」 周黎叫屈。 她只想完成任务，除此之外对女主没有任何肖想。现诸敷 春水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 春水：「周医生，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 春水松手，「我有我的计划，周医生你只要负责治疗好我就行了。」 她滑着轮椅转身，周黎没有依靠差点跌倒，她用手狼狈地扶住地面，蹲在地上看着女主的背影。 黄小芸远远观察到两人不欢而散，她把奶茶往保镖手上一放，急忙去推春水。 周黎皱眉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问系统：「女主她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检测到女主五年前拍摄的电影《小城姑娘》入围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周黎睁大眼睛，「也就是说女主有获奖的可能？」 系统：「据检测，获奖可能大于百分之八十。」 周黎振奋了，「那就说她一定会出席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 所以，这才是春水真正要復出的时间！ 不管她的电影最终有没有获奖，凭她拍摄的电影能进a类电影节，就足够吊打现在娱乐圈中的各类小花！ 「电影节什么时间召开？」周黎着急了。 要是她在电影节前没有治好春水脸上的疤痕，以她的骄傲，绝对不会出席电影节的！ 「在六月。」系统回。 不足两个月了。 周黎深吸一口气问道：「神奇古方在一个月内能修復好春水脸颊的疤痕吗？」 周黎开始担心，怪不得女主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做好本职工作，女主的脸如果没有医治好，现在谈接戏復出都是白谈！ 「可以。」系统给足周黎信心：「主神出品……」 第29页 「必属精品是吧？」周黎接上，她脸上有了笑容，「那我就拭目以待吧。」 …… 周黎这几天变了。 春水能感觉到。 自从那天夜里谈完话，她变得谦虚守礼。 两人之间除了病房的谈话外，在医院里遇见，周黎也是淡淡点头就走开，也不纠缠。 春水放下手边的文件，不自觉望着楼下的小花园发呆。 黄小芸又捧着一束鲜花进来，替换到花瓶里已经凋谢的花。 她嘴中哼着歌，唇边挂着微笑，手脚轻快，不影响春水办公。 措不及防听到老闆问道：「花是谁送得？」 「周医生叫外面花店……呃！」黄小芸受到惊吓打了个嗝，她像是做错了事情，怯怯地看向春水。 春水眼眸瞟了眼床头柜上的花，又收回，继续淡定地看向手里的文件，好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黄小芸大喘口气，把旧花换下，赶紧拿出了病房。 听到门被轻轻合上，春水才转过头望向花，粉黄的花束，痒痒地挠了下她的心，春水嘆口气，又继续看向手中的文件。 这几天周黎也没闲着，她在搜集项目，托人找了很多剧本，委託的人还以为是周黎有兴趣投资电影项目了，周黎看着桌上堆成山的剧本对系统抱怨道：「现在怎么什么东西都能拍电影了？这些人知道自己在拍什么吗？」 她嘆口气，瘫在椅子上不想动了。 如张导那般班底和功底的人太少了，而且那个剧本打磨的是真的好。 周黎还是想劝春水接下剧本。 周黎知道她有自己的计划，但是脸能治好，好剧本可不好接。 这几天白夫人也开始着急，剧本递给周黎有一周的时间，周黎也没个准话，白素芳觉得没有消息，说不得就是拒绝，她开始劝张导物色新的演员，张导抽了支烟，考虑了会，摇头道：「再等等。」 白素芳只好由着他，只是早晨跟周黎锻鍊时，多少会打听点，周黎决定今天再跟春水谈一谈。 治疗近一个月的时间，春水左脸的伤疤淡了很多，如果用厚重的遮瑕，见人是看不出来她脸上有伤的。 到了上药时间，周黎做好心理准备。 跟春水说话，只有上次她生病时对自己温和点，平时说话，三句呛两句，弄得周黎心惊肉跳，搞得她感觉春水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明明看她对别人也挺正常。 从护士台取过备盘，护士招唿了一句：「周医生给215上药啊？」 周黎点头，护士凑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215来了位明艷的大美人，我前面去送药，第一次见到215那位笑得那么开心。」 周黎愣怔，春水的朋友？她住院这么久，第一次有人来探望她。 周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望着院长的背影，护士恨铁不成钢。 院长！屋里那位很有可能是你的对手啊！你怎么一点危机感也没有？ 周黎到了病房前，黄小芸和一位保镖在守门，见到周黎，黄小芸笑道：「周医生来了。」 「我能进去吗？」周黎打听道。 春水还是挺注意隐私的，有朋友在，应该不想现在治病。 黄小芸伤脑筋一瞬，老闆的确是吩咐她不让外人进，但是周医生应该不在此列吧？ 她对周黎说道：「我问问老闆。」 屋里春水和花云，一个站一个坐。 黄小芸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老闆，周医生来了。」 春水看一眼时间，对花云说道：「我的状况你也看过了，电影节我会去的。」她唇边不自觉流露出笑意：「总要让世人看到我，不然她们要忘记我了。」 花云松了一口气，也露出笑颜。 房间内凝重的气氛消散，春水对门外说道：「请进。」 周黎端住备盘打开门进去，花云看到是医生，对春水说道：「我先走了。」 春水站起身：「我送送你。」 「不了。」花云耸耸肩，按住春水的肩膀，蜻蜓点水吻到春水右脸，「希望你能快点来见我。」她挥挥手，拿起床上的包包，沖周黎点点头，挟着一阵香风消失在房间。 周黎站在门口愣住了，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 脑内疯狂朝系统刷屏。 我屮艹芔茻！姬佬！ 第19章 看到周黎，春水就知道她误会了。 要是别人春水可能懒得解释，但是周医生…… 她张口：「这是我朋友花云，是个华裔。」 周黎点头，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进去，春水看她一脸恍恍惚惚。 周黎在心内紧张地想。 怪不得女主会认为她喜欢女人，怕是女主才是个隐形深柜吧？鲜诸腐 她深深望了一眼女主。 春水：？ 春水好脾气道：「周医生想问可以问。」 周黎摇头，反而夸赞道：「你朋友很漂亮。」 春水抿唇，不大爽：「你比她讨喜。」 周黎：？ 两人四目相对，春水先撇开脸，问道：「周医生最近很忙吗？」 周黎准备东西，点头道：「又收了几个病人。」 春水抿唇，依旧不爽，忍不住道：「周医生医术高超，病人多会不会忙不过来？」 周黎傻笑：「有助理，也不是很忙。」 第30页 所以，到底是忙还是不忙？ 春水又转过头打量她，周黎侧脸很好看，骨线流畅，气质清灼，矮马尾搭在肩头，随她的动作扫来扫去，低头认真准备的样子，很帅。 春水在娱乐圈见过的美人很多，包括她身边就没几个长得丑的，渐渐模煳了对美的感知力，今天她才发觉周医生长得好像不错，是容易招惹人喜欢的样子，怪不得每次在护士台都会惹得那些小护士春心萌动。 所以周医生现在与她没话聊，跟别人却多的是话？ 周黎转过身，拿着钳子对春水说道：「仰头。」 用弯嘴钳给春水脸颊消毒。 她这些天都是这样，很注意两人之间的碰触，除非必要，没有过多皮肤接触。 春水睁眼仰头，盯住周黎。 周黎垂眼避开她的视线，实际后背冷汗淋漓。 她这几天实际是故意远离女主，想要认真考虑一下任务，也想试探下女主对她到底有什么想法？ 周黎觉出不对味。 要说春水知道她的喜欢，应该会跟她划清界限，但是春水除了一些试探外，两人的关系反而有些模煳不清。 春水的视线有若实质，晃似洞穿了她的想法，周黎在心里大喊救命，努力挺住，才没垮下肩膀。 周黎转身，身周晕出一些白光。 她就宛如站在光中，而春水却处在阴影里。 春水纤细的手腕杵在病床上，病号服有些大，她肩膀披挂着一件外套，显出几分柔弱，周黎起初就是被她这样子给欺骗了，女主到底是女主，不管是流落到何种境地，都很有韧性。 周黎给春水上药。 以往春水的眼睛微阖，不与周黎接触。 今天她黑瞳静静地看着周黎，好像在看她表演。 周黎没忍住道：「闭眼。」 春水眼里有了笑意，她乖巧的闭上眼睛，嘴里却不饶人。 「周医生怕人看吗？」 周黎：「不怕。」 只是没有病人像你这般直勾勾的，盯得她冷汗都要下来了。 那让她闭眼？ 春水浅笑。 周黎抬起她的下巴，认真上药。 上好药，周黎摘下手套。 春水看她专注地整理东西。 把白盘子上的东西一一归位。 周黎转过身，手插进兜里，身体往后斜靠在柜子上。 「我们谈谈。」她说。 「谈什么？」春水问。 周黎紧张地眨了下眼睛，「剧本。」 「这件事上周我已经拒绝了。」春水脸上毫无变化。 周黎舔唇：「我觉得这是个好剧本，你应该试试。」 春水笑：「周医生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讲话？委託人？还是中介？我记得我说过，希望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 「周医生，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周黎沉默半响。 她诚恳表达自己：「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在这里治疗。」 「那张导夫人为什么会委託你找我？」春水淡漠问道。 周黎惊出一身冷汗。 女主怎么知道是白素芳委託的，而不是张导本人？ 春水似乎是看出了周黎在想什么。 她站起身，左脸对着周黎，滑稽的半黑色面具并不能掩盖她的气势，她一步一步走向周黎，气势迫人。 「周医生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春水勾唇，她手按住周黎身后的柜子，身体贴近，周黎只好往后仰头，不知碰倒了什么，嘭的一声，春水快吻到她鼻尖的唇向右转，周黎跟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窗外的花坛。 这个地方看起来很熟悉。 这不是她和白素芳早晨锻鍊的地方吗？ 周黎瞳孔地震，而春水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她。 她站在窗边，只给周黎留了一个背影。 「周医生，我讨厌撒谎的人。」 啪叽，周黎心碎成几瓣。 周黎关上门，肩膀瞬间垮了。 她在心里向系统碎碎念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要是有好感值，女主对她的好感恐怕已经是负数了。 系统：…… 系统：「等。」 周黎想想也是。 紧接着就是周末。 周黎上次答应了白素芳留她电话的老教授这周末见。 两人约在了距离周黎医院不远的茶馆。 本来上次联繫完就说见面的，但是因为老教授突然去调研，直到这周才回来。 周黎先到，老教授后到。 周黎把神奇古方一五一十地说了。 老教授当时给她打电话很诚恳，没有倚老卖老，也没有盛气凌人，而是很平和地讲了他临床这么多年遇到深受皮肤病困扰的病人，问周黎愿不愿意把方子买给国家，由他牵线搭桥，不会亏待周黎。 周黎让系统打听了这个教授的背景，一听是医学泰斗，哪还有什么不同意的，今天过来就把方子说了。 老教授笑道：「你个小娃娃倒是实诚，这样我也不亏待你，你出个价，我让人把钱送来。」 周黎摇头，她笑道：「能为国家做贡献我很开心，钱就不必了。」 老教授点头，直夸周黎年少有为。 周黎脸红，她其实也是借花献佛罢了。 她扶住老教授出门，从楼梯下去，在楼梯口撞见了张导和春水。 第31页 春水一身香槟色长及脚踝的裙子，腰肢柔软，肩上搭着个白色毛坎肩，头髮整齐被髮带束在两边，脸上画了精緻的裸妆，一点都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周黎看向春水，再看看张导愣住了。 老教授也一脸疑惑，倒是张导先开口道：「周医生这么巧？」现珠敷 周黎点头。 张导高兴道：「还没谢谢周医生你帮我牵线搭桥呢，我们刚谈完，不如我请周医生吃饭？」 这就是成了。 周黎茫然，老教授扯扯她的袖子：「你们年轻人的活动，我就不参与了。」 周黎回过神，沖张导说道：「今天就不了，我还有事。」 她把老教授送了下去。 张导也在送春水。 四个人站在路边，老教授走得干脆利落，张导杵在车窗前还兴高采烈地和春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周黎有些郁闷，她向后转，离开了茶馆。 离医院近，周黎就没有开车，走过来的。 她走了一会，突然一辆黑色车放慢步调跟着她。 周黎没理。 黑色车窗滑下来，黄小芸坐在副驾驶高兴道：「周医生，老闆说顺路送你回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黎有气也是对春水的。 她黑着脸打开门坐到春水旁边。 春水正看向窗外，侧脸清绝，淡色的唇宛如荷叶上娇嫩的露珠，周黎进来她也没理，显得很陌生。 周黎脸颊气鼓鼓，到医院又瘪了。 她先下车，随后是春水，司机和黄小芸要把车停到地库去。 周黎气沖沖向前走了几步，又转回身子看向慢慢走路的春水，她大步流星走到春水面前质问道：「你骗我有意思吗？」 春水是不是早就看上了剧本，故意拒绝她，看她着急，然后又跟张导联繫。 春水抬眸，眼底风平浪静：「这不是周医生想要的吗？周医生何必不高兴？」 第20章 周黎当然不高兴。 结局是她想要的，过程却一点也不开心。 她就像只马戏团的猴，春水就是执鞭人，在她绞尽脑汁，睡不安稳想跟春水道歉时，她却稳坐钓鱼台，要不是今天撞到，春水还想隐瞒她到什么时候？ 周黎眼里透出一层委屈。 她精英表象下是个孩子般的性格。 春水看着她金丝眼镜后红了的眼眶，咬住的下唇，脸上透出的委屈，心中微动，她抬手取下了周黎的眼镜，语气柔和：「哭什么？我这不是答应你去演这部电影了？」 周黎更委屈了，这话就活像个渣女，用不耐烦地口吻在说「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她深深地吐气，不想在春水面前丢人，强撑道：「我哪敢不满，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 周黎转身大步地走进医院，这次是她先走而春水看着。 春水看向手里的镜框，又幽幽望向医院，她低头唇间泄漏出几丝轻笑。 她竟然开始在乎周医生的感受了。 周黎回了办公室，一脸气馁。 她背靠椅子，长腿搭上办公桌，椅子翘起，像在玩跷跷板，仅靠两个椅子后腿支撑，椅子晃晃悠悠，仰头瞪着房顶，表情放空。 「啊啊啊烦死了！」咚的一声周黎放下双腿，双手疯狂地薅乱了一头秀髮，脸颊鼓成包子，她嘴巴蠕动了一下，又丧气地垂下肩膀。 周黎自言自语：「目标达成就行了。」 她开解自己，「本来也不熟。」 心情还是低落。 周黎嘆气，门被敲了两声，护士道：「周医生，206病房的病人要出院，你出院单开错了。」 周黎拍拍脸颊，去工作。 起身，把头髮捋顺，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镜，这才想起眼镜好像被人顺走了。 周黎捂脸。 前面情绪太激动，眼镜被春水摘了竟然忘记要回来。 原主的度数不高，戴眼镜更是为了一种掩饰自己情绪的作用。 她穿上大褂，「我就来。」 周黎开门，春水刚走到门边，她抬手的动作看起来像是要敲门，两个人在门口相遇，周黎不自觉后退一步，感觉自己气势弱，她又向前一步。 春水单手搂住披肩，抬手：「周医生你的眼镜。」 她掌心放着周黎的眼镜。 周黎抿唇，伸手拿过，镜片脏了，她看了一眼，随手装进口袋。 「周医生情绪好点了吗？」春水观察周黎。 她没戴眼镜，眼底的情绪更好辨认，眼尾还是有些发红，拖出一点红晕，似乎是揉过了。 好像被欺负惨了。 春水胸口发燥。 周黎嘆口气，避过春水的眼神，望向她身后：「我还有工作，你还有事吗？」 好冷淡。 春水笑，让出位置。 周黎关门走过，未系扣的白大褂刷过春水的裙角，春水转身，她已经消失在了楼道转角。 春水把滑下的披肩往肩上紧了紧，她用手臂压住，脸上笑容浅淡，眼眸深邃。 她好像有点喜欢周医生现在的样子。 春水站着思考了一会，轻笑出声，不紧不慢地往自己病房走。 周黎抿唇，脸上神情严肃，要不是眼角的晕红谁都看不出她刚才的情绪。 周黎大步流星，走到护士台敲了敲台面：「哪份出院单开错了？」 第32页 「这个。」护士站起递过单据。 周黎看了一眼，是写病歷时犯了一个小失误，日期填错了，她把单据夹在臂弯处，206的病人是在剧组吊威亚摔伤的，肋骨摔断，外加面部严重擦伤，面部已经恢復，肋骨却还要养几天，但周黎这里是整形医院，面部治疗好，就给女星办理了出院手续，让她回家休养。 想起该女星是今天出院，周黎去看了一趟。 这个女星是和春水同一天收治的。 周黎走到206，房间门开着，病房正在收拾，女星和经纪人在说话。 女星：「我不想回剧组了，这部戏解约吧。」 经纪人求道：「姑奶奶，你知道这部戏有多少人想拍吗？再说导演不是说了，让你坐轮椅演完后面的戏，你前面都拍了，这后面不拍也说不过去吧？」 女星生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邪门！跟她拍戏，动不动就会莫名其妙受伤，我这次还能捡回一条命，下次呢？」 经纪人说：「这只是个意外。」 「怎么会是个意外？吊威亚前，我反覆跟道具组确认过威亚没问题，没想到还是出事了，还是她在现场的时候！就是她邪门！跟她那哪是拍戏啊！是捨命陪君子吧！」 「呸！她也不是个君子！就是个吸人精气的妖婆！」 「拿别人的红气养自己！」 「你小声点！」经纪人就差没堵嘴了。 女星又发了几句牢骚，周黎隐约听到她说的这个人是荔枝。 周黎皱眉敲了敲门，「你好，有人吗？」 经纪人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是周黎松了一口气。 「是周医生啊？你几时到的？」 「刚到。」周黎扬了扬手里的单据，「你们的出院单据我开错了，过来拿，顺便看看她。」 女星坐着电动轮椅缓慢出来，一脸未被经纪人劝妥的怒气，见到是周黎硬挤出个微笑道：「周医生，我这脸是不是还不行啊？我看还有些细痕，上镜是不是还能看出来？你能不能再给我开点药？」 周黎笑道：「药就不用吃了，我可以给你开点面膜吧，我们院里自主研发的。」 女星爽快同意了。 周黎回去办公室，春水已经走了，她开门停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望了眼前面春水站立的地方。 周黎回过神，摇摇头，开门进去。 把出院单改好，周黎给护士台送过去，护士确认没问题给病房送了过去。 又送走一位病人，大家都轻松不少。 周黎医院住院的病人并不多，很多明星只是做下微调，可能做完就走了，有些大整的住上一周就可以出院，她这里虽然每天都有病人进，但也不断在出院。 206的病房空出来，保洁在打扫，暂时没有病人，大家也清闲起来，见周黎没走，两个小护士也小声跟周黎八卦起来。 「周医生，你知不知道最近娱乐圈盛传的鬼见愁啊？」 这？周黎倒是不清楚，她感兴趣地往前凑了凑，胳膊搭在台上，问道：「什么鬼见愁？」 小护士凑近悄悄道：「说这两三年出道的新人，自己没啥本事，全靠养小鬼吸别人红气才火的，导致好多人只要跟她接触就会受伤，已经有好几个跟她合作的人受伤了。」 周黎失笑：「怎么可能？你从哪听说的？要是有这种办法，娱乐圈那群人不疯了？多的是想红的人，怎么就她火了？」 小护士瘪瘪嘴道：「网上有个娱乐圈灵异小组盘点的，我们院里来医美的明星也有传，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真得。」 「不要乱传这些事。」周黎伸长手臂，拍了一把说话的护士，「医务人员的职责和操守是什么？不要乱泄漏病人的隐私。」 护士给自己嘴巴比个拉链的手势，周黎笑了笑回到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周黎手指点了两下桌子，皱眉思考下，还是放心不下，她打开电脑，点进护士所说的娱乐圈灵异小组盘点。 这个论坛小组关注的人不多，但是很热闹，尤其是在那个盘点贴下。 周黎点开，眉头越皱越紧。 盘点贴里用小美代替，从近期路透的电影，再到她出道时的作品，基本每部电影都有不同的人受伤，周黎目光停在楼主最后的盘点上： 三金影后的封神电影被名不见经传的小美代替，车祸隐身，小美出道即巅峰。 下面有人评论：出道即巅峰，此后一路下滑是吧？ 楼主回覆：出道奠祭人红气比较养人而已。 周黎目光落在「奠祭人」三个字上，心中很不舒服。 奠祭是用给死人的，而不是活人，楼主像是在说春水死了一样。 她网页再往下滑，突然出现了404错误。 周黎愣了一下点了刷新，直接退出了刚才的帖子，甚至是退出了小组，这个小组直接整体被管理员锁了。 周黎也不意外，当红明星都有自己宣发组控评，当网上风向不好时，评论会直接从后台消失，业内这叫捂嘴。 好像拔了网线，就能阻止人说话。 周黎往后靠在椅子上，脑海里还在想网上看到的，她问系统道：「你怎么看？真有养小鬼这个说法吗？还有女主的车祸是怎么回事？」 系统：「这个世界没有鬼神之说，女主的车祸需要调查。」 周黎思考了下。 按理说春水作为这个世界女主，应该是世界意志的宠儿，所以她做什么事情都会一帆风顺，不应该遭到如此对待才对，在她的人生剧本里就没有车祸这档子事。 第33页 可是她出车祸了，星路也基本断了，要不是周黎被快穿局派来支援女主，她可能就此隐形下去。 周黎本来不太想搭理春水，她心中的气还未消，但是春水的车祸如果跟荔枝有关的话，她还是不得不管，因为这是她的任务，她的任务就是拯救春水，如果春水再与荔枝的接触中出了意外怎么办？ 周黎在心中狡辩。 她才不是为了春水，只是为了任务！ 第21章 两周后，春水脸上的印记淡到基本看不出。 她站在镜子前仔细地打量脸颊，目光细细地扫描上面的痕迹。 周黎站在洗手间的门口，双手插兜，肩膀靠在门框上发呆。 这两周的气氛有些诡异。 白素芳特意打来电话感谢她。 说要请周黎吃饭，被周黎拒绝了。 周黎觉得她在其中并没有出多大力，女主是个明白人，不过是讨厌她，耍她玩罢了，可能当她是个娱乐消遣。 毕竟女主可能在娱乐圈中也没看到像她这般自作多情的人。 周黎嘲笑自己。 春水转过脸来，不知何时走到了周黎身旁。 「周医生看我怎么样？」 周黎回过神，就见春水的脸蛋凑得极近，近到周黎能看清她脸上的绒毛，周黎受惊，身体勐地后仰，春水担心她摔倒，右手捏住周黎的手臂，左手企图去搂周黎的腰，还没抱住，就被周黎打掉了。 周黎惊魂未定地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皱眉道：「你凑这么近做什么？」 春水伸出的右手收回，左手握紧，目光扫过周黎垂落的手，她淡淡道：「想让周医生看清我的脸。」 周黎还是保持着距离，她目光落到春水的脸上，公事公办道：「你这样，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春水眉头微蹙，目光凉薄地落到周黎脸上。 「我出院，想必周医生很开心。」 周黎假惺惺笑道：「当然，我履行了医生的职责，病人病好出院，我当然开心。」 这是在反击之前春水之前说过的话。 以牙还牙。 春水默然。 她穿过周黎走到病床前问道：「上午的治疗不是做过了，周医生这阵来是要？」 周黎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说道：「评估你身体状况，提前办理出院。」 春水掀被的动作稍缓，转头看向周黎，她说：「一千万还不够我住院的吗？」 周黎磨牙，忘记这茬了。 她哼哼唧唧，阴阳怪气道：「怎么不够？都够把我这间医院买下的。」 春水也回敬给周黎一个假笑：「我觉得周医生这比酒店舒服。」 周黎瞪她，春水微笑。 「周医生还评估吗？」 周黎磨磨蹭蹭：「当然要！」她没好气地拿过之前放置在床头柜上的垫板夹，气沖沖地翻开一页问道：「姓名。」 「春水。」 「性别？」 「周医生这也要问？」春水铺好床铺，转身回问。 周黎哼了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跨性别者。」 春水好笑，她直接逮住周黎的手放在自己胸上：「周医生想试一试吗？」 周黎眼睛瞪大，刷的一下脸红到脖子，吭哧瘪肚地说不出话。 她用力抽出手，目光竭力镇定地放在春水脸上：「请不要向医生开这种低俗玩笑！」 春水坐在病床上，她脸上有了淡淡的微笑。 「不是周医生先怀疑我是跨性别者的？我只是想帮助周医生辨别罢了。」 周黎脸上的红晕没有退散，反而有加深的趋势，她竭力稳住，但是眼镜根本盖不住她脸上燃烧热烈的红。 周黎严肃道：「请你配合医生工作！」 春水目光炯然，让周黎更加窘迫，她脚趾瑟缩，差点在鞋里扣出三室一厅。 春水语气悠扬：「好，我配合。」 接下来她没再作妖，周黎顺利地填完评估问卷。 填好后，周黎把笔插回胸前白大褂的口袋，直接招唿不打，落荒而逃。 这就是这些天周黎感觉诡异的地方。 春水的作法还有她那些暧昧的举动，都让周黎感到不安。 让她如落进一张蛛网里，起先还能挣扎，渐渐无处可逃。 她才是任务者啊？怎么被个小世界女主钳制住了？ 周黎感觉怪怪的。 周黎出了病房，护士台的小护士叫住她。 「周医生，有你的快递在前台。」 周黎点头。 她下一楼去前台接待处拿快递，打开快递袋，是一份合同。 周黎边看合同边回了办公室，看完后她给白素芳打了个电话。 「姐，合同我已经收到了，我会派我们医院的医生去剧组轮番值班的，只是这份合同你给张导看过没有？我们俩这签了可以吗？」 白素芳笑道：「还是你提醒我了，这剧组还真要有专业医生跟着，我跟老张说过了，他也说没问题。」 「合同你签好后，直接传真过来就可以。」 「行。」周黎爽快应了。 原来是周黎担心春水在张导剧组出事，早晨锻鍊时朝白素芳提了几句最近娱乐圈的八卦，正好说到这剧组演员受伤的事情，白素芳一下警醒了。 她到底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找人打听过后，确实如网络谣传那样，有荔枝参演的电影虽然容易得奖，但是剧组演员却容易出事，无一例外，虽然没出人命，但却让剧组赔了很多钱。 第34页 白素芳给张导说后，正好跟周黎认识，跟她的医院签订了合作协议，在剧组开拍时，有医生值守，最起码人心不会太慌。 扫把星的称号，圈外知道的人少，圈内可传得差不多了。 张导也是将信将疑的，但是娱乐圈的人多少也有点迷信，还是找了周黎合作。 周黎把合同发给律师，确定没问题后，签好名字传真给了张导的工作室。 干完这些事，她心里可算是放松了，感觉自己就等春水拍完戏，走上人生巅峰，她就可以完成任务，拍拍屁股走人了。 周黎悠闲的坐在电脑前，对系统说道：「这个任务也没有什么难度啊？怎么前辈们都失手了？」 系统：「宿主还是谨慎点。」 周黎挠了挠头，说知道了。 春水坐在病房里，黄小芸刚送走復建医师，春水问道：「机票订好了吗？」 黄小芸点头道：「方总都安排好了，礼服也拿过来了，约您今天去试穿，您看时间合适吗？」 春水没有问题。 她去洗了个澡，稍微冲掉身上的疲惫，就去试穿礼服。 女明星的礼服一般是朝品牌方借得，春水这边时间太赶，方衍作为一个商人也很看不上借东西这个行为，再说他家老闆又不是买不起，直接大手一挥，从最高端线定制，让对方把新一季的礼服都送到国内，让老闆从其中挑选。 设计师还专门从巴黎飞过来给春水改衣服。 春水到时，天已经晚了。 方衍在酒店等她，两个人有一月没见，虽然方衍现在已经从助理晋升为，在春水面前却还是习惯性恭敬。 因为他始终记得，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春水给的。 没有春水他屁也不是。 黄小芸已经习惯了看到方总在春水面前点头哈腰的景象，倒是方衍新招的助理看不习惯方衍这样，觉得春水不过是个过气的艺人，老总怎么费心费力的讨好一个戏子。 他开车门的动作轻慢，一眼就被方衍看出来了。 春水目光淡淡扫过，面无表情，方衍即刻替换了助理。 他暗中瞪了眼助理，迎着春水，低声道：「设计师和造型师都在，我都交待过了，按照您的意愿来。」 春水不愿意暴露太多，她点点头，就进去。 方衍落后一步，等春水走了，朝助理淡淡道：「你下班了，明天也不用来了。」 他不用这种看不懂眼色的傻子。 助理傻眼，还要追上去询问，被方衍带来的保镖架走。 春水去换了身居家服，坐在沙发上，酒店送来了水果，设计师带着助手，把十几套礼服一一展开。 春水目光放在那套黑色礼服上，直接定下这件走红毯。 黑色礼服採用皮革设计，腰围处松垮地设计了两只黑色下坠羽翼，上半身是大v领，肩部加宽，下半身是紧身皮裤，外罩神秘黑纱。 又选了两身衣服在室内颁奖和会后酒会穿，一天三套造型。 衣服选好，造型师开始设计造型，春水看了眼她的设计图，直接说道：「用公主切吧。」 这个建议不可谓不大胆。 公主切很看脸型。 但是造型师却很激动，春水以往的红毯造型从不无聊，这次大胆从造型开始改变，估计又要杀疯了。 从髮型再到全装，最后穿上礼服。 春水红唇耀眼，气质冷酷，宛如冰之魔女，神秘莫测。 黄小芸和方衍直接看呆了。 以往的春水素面朝天，不是不美，只是她太素了，现在她气场全开，星光熠熠，连月光似乎也留恋在她身上，侵染白霜。 在窗边试拍了一组照片。 春水找到感觉，又换了其他两套。 造型师的巧手，瞬间把长髮公主切变成了短髮，又是一番不同风韵。 试妆改造型，弄完已经深夜，春水终于松了一口气。 方衍一直等着，看她忙完，凑过来问道：「老闆，除了团队的票，你这次去西班牙，还多订了一张，是给谁的？」 春水拨弄头髮，懒懒回道：「周医生的。」 第22章 周黎知道春水给她订票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 黄小芸满面笑容的来给周黎送票。 「周医生，你行李收拾好了吗？我们要一起飞西班牙了。」 周黎满脸茫然：「西班牙？去那里做什么？」她开门的手按在门上，一脸莫名。 黄小芸惊讶：「老闆没跟周医生你说吗？我们要去西班牙参加国际电影节。」 春水要去哪周黎倒是知道，只不过不是通过春水的嘴知道的，而是系统说春水的电影入围了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有极大机率获奖。 她自己也要跟着春水去参加电影节，这件事，周黎是不知道的。 不，是春水压根就没有跟她商量过这件事！一次也没提过！就自作主张决定了周黎的去留权！ 周黎心头火起，一下冲到天灵盖。 她咬牙，满脸怒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黄小芸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却见周黎直接拿走她手上的飞机票，门一甩，气沖沖地冲出办公室。 那架势不像是高兴，倒像是去跟人干架的。 所以，老闆和周医生是没商量过去西班牙的事情吗？ 那为什么要让她来送票？ 第35页 黄小芸茫然地瞪着周医生办公室的门发呆，完全猜不透老闆的心思。 周黎捏着飞机票，越想越气。 她直接冲进了春水的病房。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去西班牙的？！」周黎怒吼。 春水正在復建。 復建医师不断地给她调整器具上的重量，一点点加重，让她双腿习惯这种重力，额头的汗浸湿地板，胸口的衣服都被大片的汗渍污染，她整个人如从水里掏出来的。 周黎吼完就愣住了，看着房间里两个人都在看她。 她捏住机票的手有几分侷促，耳根红了。 春水一下泄力，躺倒在地上对復建医师说道：「今天先练到这儿吧。」 復建医师很识眼色，他笑眯眯道：「今天也差不多了，等到你去西班牙也要继续练习，肌肉的力量已经很好了，不过还是不要太累了。」 春水点头，她坐起身，从旁边凳子上拿下毛巾擦汗。 復建医师整理器具，周黎一直侷促地站在房间里。 房间本来就不大，復建医生进进出出的搬运东西，保镖也在帮忙，春水还坐在地垫上，她擦完汗，又喝了口水，脸上终于有了血色，脸颊洇出两团红晕，她对周黎说道：「周医生过来坐。」 周黎站在门口也是阻挡别人，她别扭地站在春水身旁，春水拍了拍地垫，周黎瞪她。 有旁人在她不好发火，气势一下就弱了三分。 春水看她不坐，也不恼，勾唇欣赏似地看周黎瞪她，那副欠揍的样子，真让周黎大开眼界，她从来不知道春水还有这幅样子，直让她火气又蹭蹭蹭地往上冒，周黎正要开口说些讥讽的话，那边復建医师又进来了。 「你的营养还是不太够，最近运动量大，再加量吃些高蛋白的东西。」 呲，周黎心中的小火苗又被扑灭了。 「我知道了。」春水点头，她拿起挂在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还在往出渗得汗，对周黎撒娇似地说道：「周医生，可以拉我起来吗？我好累，腿又疼，使不上力了。」 周黎不想理她，可房间还有个外人在。 她黑着脸，犹豫地伸出手。 春水对她露出微笑，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春水伸手握住周黎递来的手，微微用力站起，起身时没站稳，还是向周黎扑过来，直接扑进了周黎的怀里。 出汗的人都臭臭的，春水的身上却有一种好闻的味道。 如雨中白茶，韵味悠长。 周黎微的迷惑，又反应过来，逮住春水的肩膀，想把她推出去又迟疑了，嘴里嫌弃道：「一身汗臭。」 春水站稳，朝她笑道：「谢谢周医生。」 周黎抿唇，看她站立不稳，晃晃悠悠地进了洗手间，刚才还在房里的復建医师早不见了，房间里传来流水声，是春水在洗澡。 周黎越发不自在。 狭隘的地方，声音传播速度就越快，声音也会越大。 周黎感觉就像是自己被水声包裹着，她单手拉一下衣领，心头有些许燥热，郁闷地走出春水的病房。 站在门外，周黎和保镖面面相窥。 周黎手一捏，低头看机票还在她手里捏着。 对哦，她是来干什么事的？ 是来质问春水为何要自主主张帮她订票的事情！ 怒从心头起！ 周黎又转身回去。 春水只是简单的沖沖水，很快冲完，她套上浴袍，打开门出去就撞见了进门的周黎。 周黎看她气色红润，白色的浴袍包裹住凹凸有致的身材，腰间系带只是随意的繫上，领口松垮地垂下，露出大片白皙肌肤，头髮还在滴水，春水偏头拿着毛巾在擦，大量的水雾从她身后迫不及待地涌出，不知名的沐浴露加洗髮水的香味铺天盖地沖向周黎。 周黎脑中先是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啪地一下把自己关在门外。 春水愣然，她低头打量自己。 这不是裹得严严实实吗？又没露什么，周医生怎么脸又红了？ 周黎见到沐浴后的春水，心跳加快，说不出的紧张。 那一瞬间松弛的氛围感，完全捕获了她，尤其是那张脸，宛如书中幻化的精怪，淡雅又令人迷离。 人到底是看脸的。 周黎深唿吸口气。 一而再的，她这讨伐春水的气势被削减了大半。 再次打开门，周黎已经很冷静了，她站在距离春水很远的地方问她：「为什么我也要去西班牙？」 本来是要很兇狠的质问，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符合语境，平白无故弱了三分，周黎心中懊恼。 春水正在护肤。 窗外的阳光斜晒进屋内，她落进光里的皮肤白的几近透明。 春水看向镜子里的周黎，眼眸有了笑意。 「周医生当我那一千万很好赚吗？」 周黎脸颊鼓起。 给钱的是大爷，她完全找不到任何藉口反驳。 她胸口郁卒，喃喃道：「那你也要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气势完全被压。 春水拿出瓶瓶罐罐，语气难得平缓：「我提前问了，周医生就会答应吗？」 那倒是肯定不会。 周黎在心中给出了答案，肩膀同时更耷拉了。 她不死心地问：「我只是个医生，跟你去干什么？」 第36页 春水脸上的笑意加深：「去继续当我的医生。」 第23章 去西班牙那天，周黎跟春水坐上了头等舱，春水整个团队，只有她有这个荣幸，尤其还是在春水说完那番话后。 周黎手托腮。 感觉怪怪的，她那天是不是被春水算计了？ 周黎想找系统唠唠，又一想它肯定不会理她，只好放弃了，按下座位躺平。 头等舱的座位是全包结构，每个人都有私密空间，看不到春水令周黎松了口气。 近来跟春水相处压力越来越大，让周黎想急忙完成任务回到快穿局。 上一个让她这么有压力，还是她业绩不达标，满口给她画大饼的领导让她再努力些。 头等舱的座位很舒服，空姐们说话也轻声细语的。 吃饱喝足，周黎一觉睡到了西班牙，闻到了海滨城市空气中特有的咸湿味。 海风一吹，令刚下机的她，精神一震。 由于和团队坐得不是同一班飞机，春水和周黎是先到的。 她流畅的跟机场工作人员交流，周黎听了半天，才恍然她使用的是西语。 周黎到了陌生的地方，一切不熟，就听春水的。 两人先去行李託运处取了行李，然后往出走。 春水单手拉行李箱在手机上点按了几下，然后抬头在四周搜寻，突然一声「水水」响起。 周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春水拉行李箱往左边走去，她赶紧跟上。 来接机的人，隔着围栏拥抱春水。 「水水你终于到了！」花云激动，捧住春水的脸，贴面，外加左右各奉上一个大大的香吻。 春水面无表情地抹去脸上的口红印，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花云讨好地笑，拉起自己衬衣给她擦手。 周黎站在春水侧后方，打量这位穿橘黄碎花裙，头戴草帽，身穿蓝色牛仔衣的女人，花云探头沖她呲出一口白牙。 「你就是春水的小情人吧？快出来，车在外边。」 啊？周黎迷茫。 她说得是她认知里的语言，可这说出口的话她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周黎拉住行李箱想追问，被春水握住了手腕。 「这里人多，等出去再说。」 人潮汹涌，春水的手冰凉。 她手上的凉意渗透到周黎的腕子，令她打个冷颤。 周黎迷迷煳煳地随春水出去，直到坐上了车，听到花云说道：「你们可以住我女朋友家，因为近期要开电影节，到处都是人，不如家里方便。」 周黎没找到机会问，花云是个话篓子，一路叭叭，她和春水没有插话的机会。 花云明明看上去是个明艷的大美人，还是那种画着欧美妆的冷艷款，可这一张嘴可真愁人。 周黎听得面部逐渐呆滞，打岔的忘记了自己要问得事情。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明星内幕是她能听到的吗？知道这么多？她不会被八卦对象追杀吧？ 春水坐得端正，只是头微偏，眼眸带笑地看周黎，丝毫不为路边的风景所吸引。 花云从后视镜瞄到春水脸上的笑，真想给她这位友人拍下来，发给她，还要在她脑门上p上硕大的字体，「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到了花云说得目的地，周黎站在门口发呆。 这一片占地广阔的海边庄园就是她说得家？周黎能想到春水的朋友应该不简单，但是她想能住下四个人的，应该是那种大平层，但是没想到有这么夸张。 庄园太大，花云开车进去。 内部攘扩了一片私人海滩，金黄海岸线，迷人棕榈树，层峦叠嶂的山，白色的房子建在山上，完全是好莱坞大片的既视感，等到屋内走出一个混血棕发的漂亮小姐姐周黎已经完全麻木了。 小姐姐做了美黑，皮肤呈现出均匀的黑色，身上穿着比基尼，外面罩了一件彩色镂空毛衣，两人自然的交换一吻，不是像花云礼节性亲吻春水的脸蛋，是那种嘴对嘴的，激烈程度，让周黎都看呆了，身上的不自在，让周黎觉得自己反而像个思想古板，未开化的古人。 春水不动声色的挡住周黎，问道：「我们住哪里？」 花云和她女朋友自然没空搭理她们，管家从两人身后走来：「两位客人跟我来。」 有女佣接过两人的行李，周黎呆呆地被春水牵走。 上楼时，春水低声道：「你这样就很好，不要跟她们学。」 学什么？接吻？ 周黎脑袋彻底成了一团浆煳。 今天的所见所闻，让她脑子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卷进更大的漩涡中。 她们的房间在二楼，整片的落地玻璃，能清晰地看到漫长的海岸线。 碧蓝的海水渗透沙子，远方海天一线，近处是层峦叠嶂的山峦，银白的马路直通岸边，周黎心情渐渐平缓，她现在只好奇一件事，春水的朋友为什么会误会？难道是春水跟她说了什么？ 周黎望着美景，心情复杂。 她把东西放好，出了房间，有女佣在门外候着，叽里咕噜说得周黎也听不懂，应该是当地话，周黎求救似的敲了敲隔壁春水的门。 春水打开门，看了一眼周黎和女佣，回了一句，把周黎拽了进去，让她随便坐，她还在收拾东西。 不像周黎把行李箱随便往房间一扔，春水把带过来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放进衣帽间，周黎好奇地走走，发现她们两个的卧室阳台紧挨着，松松一跨就能过去，她看了一眼，春水收拾好了，叫她一起下去。 第37页 来到海滨城市，春水放松了不少，她换了一条灰色吊带长裙，细肩带卡在肩头，后背是交叉细绑带，胸前和后背露出大片白皙肌肤，脚上踏了一双罗马凉鞋，露出白嫩嫩的趾头，整个人轻松明艷，清新跳脱而出。 周黎把目光放在她的耳饰上，她带了流苏耳饰，宛如流动的水。 在医院她很少佩戴饰品，周黎不仅多看了几眼。 这一身很搭，也很适合春水。 春水转头，米白色夹子夹起的头髮在颊边听话的落下几丝优雅的碎发，她高挺的鼻子宛如山峦，薄唇轻启：「你喜欢？」春水问。 周黎还没反应过来，春水就摘下耳饰放到周黎耳边比划，半响摇头道：「不太适合你。」又讶异道：「你没有耳洞？」 周黎尴尬了一瞬，摸了摸耳垂，微微点头。闲驻腐 她垂下眼，因为春水的靠近，心跳莫名加快，不禁推了推镜框，低声道：「我不需要。」 春水打量周黎的及膝短裤加白短袖，外搭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衣，她笑道：「你这样也不错，很适合这里。」 这句话听得耳熟。 周黎皱眉跟在春水身后，想她什么时候听过。 宽敞的餐厅里，花云热情地朝她们招手：「快来，我女朋友特意准备了很多当地菜，你们快尝尝！」 花云的热情好像用不完，她女朋友站在她身旁，望着她一脸宠溺的笑。 坐上餐桌，周黎才知道，花云就是春水这次入围电影《小城姑娘》的导演，她早一个月来到这里，为了她们的电影奔走造势，她女朋友看她辛苦，才直接大手一挥在当地买下一处豪宅。 在花云说话的时候，女朋友还不住的伸手投餵。 两人之间气氛热烈，一看就是处在热恋中的情侣，偶尔对视，粉红泡泡飘散，空气甜蜜。 花云的女朋友不怎么说话，也不多跟她们交流，倒是周黎听花云跟她说话时自然切换西语，周黎估计她是不懂中文。 春水吃饭很安静，间或应一两声，多数是花云在说。 说她买通了多少记者，给多少杂志塞钱，还见了多少公关，势必要影响这届评委。 周黎暗中咂舌，她还以为这些奖都是靠评委专业评比出的，没想到其中内幕这么深，这砸下去的可都是真金白银。 饭后，上了甜品，春水去补妆。 花云好奇地问道：「你跟春水是怎么认识的？她好难追的，我当时追她，可是直接拉黑我，去见她，也一点面子不给，差点因此拒绝我的电影，导致我拍摄计划流产，我可是找了好多人说情才让她接下我的电影，才有了今天的故事。」 周黎不知道是该先吐槽花云曾追求过春水这件事？还是该吐槽她当着现女友的面就讨论自己的情史。 她尴尬地说道：「你误会了，我和她不是你说得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喜欢她吗？」花云随口道。 周黎甜品勺都快握不住了，这到底是怎样误会的啊？ 她小声道：「我确实不喜欢她。」 花云一脸惊讶：「你不喜欢她？」 「是的，我不喜欢她。」 说出口后，周黎放松了，声音也大了，她肩膀往后靠，感觉碰到了阻碍，转头，春水手搭在她椅子靠背，面无表情地站着。 第24章 春水不知是何时回来的。 周黎看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艰难地吞咽下口水。显逐府 她说得全部被听到了吗？周黎心有戚戚，张嘴，想解释, 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事是个误会，说开了也好。 春水脸上毫无变化, 走到她身旁, 拿起桌上的餐帕俯身擦掉周黎刚吃了果酱染到的唇角，她动作轻柔，周黎却感觉自己咽喉宛如被餐帕紧紧勒住，表情逐渐变得惊恐。 「你唇角沾到东西了。」春水说。 她放下餐帕坐回原位, 一举一动都很优雅，甚至吃完了甜品, 又陪花云喝了点酒, 还用西语朝花云女朋友说了句什么，一桌人笑了起来, 只有周黎听不懂，又不敢找春水翻译只好跟着傻笑。 接下来周黎如坐针毡, 幸好晚餐结束了。 夕阳染红了海水，粉色的晚霞铺满天空，周黎在阳台伸个懒腰，欣赏这片美景，隔壁突然有动静, 春水从房间走出, 刚好撞上了周黎。 周黎尴尬地挥手：「嗨。」 春水扫她一眼, 淡漠地扭过头去望着天际，粉色的晚霞映进她眼里, 显出如水般的波光。 周黎手无措地放下，更尴尬了。 她看向春水清绝的侧颜，飘逸的髮丝被晚风拂动，气氛闲适，周黎心中一动，往隔壁阳台的方向站站，伸长脖子天真道：「我们之间的事情是误会，误会解除就好啦。」 春水手指握紧栏杆，忍住想转头的欲望。 她为什么会误会，不是周黎先给出的信号吗？ 她再找周黎前做过调查，周黎的性向为女，且对她有好感，之前就曾放话过，希望春水能找她做医美，给其他人做整形时也多少透露过自己对春水完美脸型的迷恋。 这才是春水选择她的理由，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只是觉得这样迷恋她的人好操控。 春水的脸看过很多医生，也不是没有治疗过，最终都无功而返，她本来也不是相信周黎的技术，而是觉得在她这里能接触到娱乐圈的人，达成她最终的目标，只是没想到周黎真的有技术，而且与她资料中的人物性格不符。 第38页 一步步走到今天，可能有阴差阳错，但周黎说不喜欢她？太天真了。 春水冷笑，现在她说了不算。 由她开启，也只能由她结束。 春水转头，周黎还在等她的回答。 她走到周黎对面的矮围墙，沖周黎勾勾手指，两间房的阳台挨得很近，周黎倾身想得到春水的回答。 她头凑了过去，春水摘掉她的眼镜，顺势捏住她的下巴，仰唇吻了上去。 周黎瞪大眼睛，双手推上春水的胸口，想要推开她，却被春水狠狠逮住手腕，加深了这个吻。 漫天的夕阳落幕，夜色悄悄袭来，楼下的路灯亮了，一盏盏如萤火虫般散落在路边的草丛里，偶有虫鸣，草木窸窣，静谧中，心跳如鼓，周黎用力咬破了春水的唇角。 「你干什么！」周黎终于甩开春水的钳制，推开了她。 她受惊地倒退几步，被阳台上的东西绊住脚，才停下步伐。 春水面无表情地看着周黎，淡淡说道：「周医生不是说不喜欢我，我想试试。」 试什么？ 周黎眼睛睁大。 春水扬唇冷笑：「也不过如此。」 说完她就进了房间。 周黎盯住对面空荡荡的阳台，眼睛都瞪僵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过如此？她是在嘲讽她的吻技？还是在说别的？ 周黎回到房间，摔进床里。 抬手搭在眼皮，闭上眼全是刚才春水闭眼吻她的样子。 她很专注，她全然惊恐。 周黎不自觉摸上嘴巴，又勐地惊醒。 春水为什么要吻她？又要试什么？心里隐隐不安，让周黎无法安稳躺平，她坐起身，委屈地瘪嘴，被春水说得话弄得心慌意乱。 一想到春水就住在隔壁，两张床之间只隔了一道墙，周黎就坐不住了。 她把枕头抽出来扔到脚边，又不爽地拿起另一个枕头砸向墙壁，枕头弹跳回来，周黎恶狠狠地抱住，转身换了个方位，双手使劲地捣枕头，一边捣一边骂春水。 隔壁春水听到墙壁咚的一声，她把手中的眼镜放回了桌上，坐在沙发目光盯住墙壁，在想周黎在干什么，估计是在骂她，她头后仰，倒向身后的沙发发起呆来。 时间慢慢过去，打累了，周黎纠结地躺在床上裹住被子睡着了。 她翻了个身，被刺眼的太阳光线吵醒，眼皮翕动，周黎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已大亮，她昨晚竟然就这样睡了。 睁眼发了会呆，无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唇，周黎又想起昨夜的那个吻，终于回过味来，脸颊爆红。 她小嘴嘀嘀咕咕，骂春水乘人不备搞偷袭。 肚子饿了，起床刷牙，周黎叼住牙刷，抬眼盯住镜子，想起她昨天好像把春水的嘴咬破了。 女明星破相会不会引人注目？要是被人拍了会不会引起非议？到时候让她百口莫辩！ 周黎愤愤又担心，思维跳跃，回过神来暗骂春水活该。 脸上的红晕有扩散的趋势，周黎低头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漱口，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扑到脸上打散了她的胡思乱想。 收拾好自己，周黎看了眼时间，九点多了。 她打开门，看了眼隔壁没好气地别了一眼，径直下楼。 楼里的女佣撞见她，朝周黎说了句话，是西语，周黎没听懂。 周黎只好手舞足蹈地表示她饿了，想吃点东西。 女佣把她带到餐厅，管家走上前来，一张口就是周黎熟悉的语言。 「客人您醒了？早餐厨房已经备好，担心您调整时差睡不好，所以没有打扰您。」 周黎点头，其实英语周黎是懂得，只是西语真得很难，这里的女佣好像会说英语的少，全是西语。 早餐上来，她拿起刀叉吃，管家在旁边服务。 「您今天的行程定了吗？您的两位朋友早上已经出发，您这边要是没有行程，不如今天在庄园里逛逛？庄园的风景也很美丽。」管家建议。 周黎讶然，她问道：「她们都走了吗？」 「是的。」管家微微透露一点，「她们今天要去拜访贵客，路程较远，走得就较早，不过她们已经嘱咐过我，让我好好招待您，您要有想去的地方，我也可以帮您备车。」 「不了。」周黎摇摇头，心中悬得气也散了。 走了也好，省得一大早撞见了心烦。 她吃过早餐，在管家的建议下在庄园游玩。 拜访贵客的路上，花云盯住春水看了好几眼，终于憋不住地问道：「你们昨天这么激烈的吗？」嘴角都咬破皮了。 春水维持着一张面瘫脸，看向正前方，眼睛都不瞟一下，公事公办道：「你确定我们这样过去拜访可以吗？」 花云：「昨晚你们睡了？」 春水：「听说她很难搞。」 花云：「昨天你俩是在玩情趣，还是吵架了？」 春水：「这次拜访不行，你还有其他计划吗？」 花云翻个硕大的白眼，服了。 这张嘴她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她懒懒地靠在座位上：「我家达令提前打过招唿，上周就送了拜帖，今天进去没问题，具体怎么说，还要看我们能不能哄得她高兴。」 「你还是做了点正事的。」春水评价。 花云叫屈：「什么叫点，那是做了很多好吗？」然后话锋一转紧着问道：「你跟那位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你把她带在身边，应该是很信任的人吧？你之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任何人？真喜欢上了？」 第39页 喜欢？春水在心里琢磨。 她喜欢周黎吗？ 是有一点占有欲，喜欢看她被她弄哭的样子罢了。 每当看到周医生那张写满委屈的脸，就让她心里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花云等待春水的回覆，却听她说：「到了。」 花云摇摇头，春水应该就是传说中保密局局长，那张嘴真是密不透风，一点多余的话也别想问出来。 下车前，花云故意含笑道：「那既然这样，你要不喜欢她，正好介绍给我朋友，她们可喜欢医生了。」 春水眉头紧蹙：「别拿你那些朋友去骚扰她，人家是正经医生。」 「那你正经吗？」花云打趣。 春水又不回话了。 花云摇头，这闷嘴葫芦，她当初是怎么看上春水的？还觉得这样的她很酷？ 花云低声：「闷骚。」 春水没听到，从另一边下车了。 跟西班牙鼎鼎有名的经纪人谈完，花云和春水都松了一口气，有她在背后暗中支持，这次的奖项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不枉她们花费这样大的力气。 花云说道：「我当初还以为你一蹶不振了，给你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收到这边电影节的邀约，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你发了邮件，没想到你竟然回我了，我真以为你要退出这个圈子。」 春水想到她当时的状态。 整个人处在一种封闭的状态里，不愿意见人，不想听到外面的事，每天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天亮，她也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子持续下去，活在暗无天日里，直到遇到了周黎。 她什么也没做，仅仅只是把她当普通人对待。 就这样了她。 花云看向春水的左脸，异常心疼：「幸好你恢復的不错。」 不，周黎还做了一件事，治好她的脸，等于救了她的命。 春水勾唇，脸上有了笑容。 「所以我回来了。」 庄园，周黎穿着短裤，花衬衣在玩沙子。 她旁边放着装水的小桶，拿着工具铲，企图在沙滩上挖出一个大坑，身旁有道阴影落下，周黎抬头，是花云的女朋友缇娜。 缇娜朝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棕色的头髮顺着肩膀柔顺地下滑，她今天梳了一个公主头，穿着宽大的落肩短袖，露出圆润的肩膀，下身穿了一条牛仔短裤，露出两条又细又直的腿。 周黎看她好奇，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 缇娜蹲下。 周黎交给她一把铲子，比划道：「我想从这边挖到这边。」 缇娜睁着大眼睛认真的点头，周黎也没管她听没听懂，继续嘿咻的挖坑。 等到春水和花云外出回来，见到的就是沙滩上晒得快冒烟的两个人。 周黎脸蛋红扑扑的，叉腰站在自己的「引渠灌溉」工程旁，一脸自豪，缇娜也是同款表情，两人明显是有了革命友谊。 都多大人了，玩沙子玩成这样。 花云和春水对望，两人赶紧把周黎和缇娜拉到遮阳伞下，这中午的太阳太大，会把人晒晕的。 周黎眼前一黑，一块冰毛巾盖到她头上，春水板着张脸教训道：「你都多大人，还是当医生的，不知道在大太阳下会中暑吗？看看你都晒成什么样子了？」 周黎拉下毛巾，晕晕乎乎，不太想搭理春水，但人家是在对她好，周黎无法拒绝别人的善意。 「你怎么回来了？」她拿冰毛巾敷脸，热气瞬间消散，爽得直嘆气。 「事情办完了。」春水说，又把她敷热的毛巾拿走，给她手中塞进一个冰饮，「喝。」 周黎叼住吸管，边看春水边大口咕嘟。 春水看她脸上晒得都是红印，口气严厉道：「下次不许玩这么久了。」 周黎点头，依旧拿眼睛瞄她，似乎不服气有话想说，又不太想开口跟她说话的。 春水失笑，脸上表情放松了些，伸手揉乱了周黎的头髮：「乖，别让我担心。」 周黎撇开头，此时才找回语言，吐出吸管道：「我是医生。」 春水好笑：「所以拉着缇娜一起干坏事？」 周黎不满：「这怎么就是坏事了？我们两个就是在玩。」 「玩得管家叫你们都不回来？你们又不是小朋友了，是成年人，应该有自制力。」 「中午饭吃了吗？」春水问。 「没有。」周黎理直气壮：「我不饿。」 春水道：「那缇娜呢？」 周黎有点心虚了：「应该也没吃。」 「你知道缇娜心脏不好吗？」春水突然说道。 周黎茫然摇头，她刚认识缇娜，自然不知道她身体状况。 春水嘆气说道：「你知道缇娜家为什么会同意缇娜和花云在一起吗？因为缇娜从小心脏不好，喜欢花云是她做过唯一反叛家族的事情，花云也答应过缇娜的父母会照顾好缇娜，今天为了你们的贪玩，万一缇娜生病了，你让花云如何自处？」 周黎内疚了。 她老老实实道：「我错了。」 春水眼里有了笑意，她把周黎颊边湿漉漉的头髮拨到耳后：「走，去吃饭。」 周黎不自在地甩了甩头髮。 原来觉得没什么的动作，现在总感觉很奇怪。 那边花云也在教训缇娜，缇娜露出讨好的笑容，花云嘆口气，缇娜垫脚亲了花云一口，花云瞬间气消了，她牵住缇娜的手说：「下次不许这样了。」 第40页 缇娜用力点头。 两伙人前后脚在餐厅相遇。 周黎回去沖了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她的衣服玩沙子时弄脏了，缇娜也同样，清清爽爽地坐在餐桌旁。 中午吃得还是当地特色。 缇娜家里的厨子很会做菜，周黎原本以为自己会吃不惯，没想到味蕾被厨师拿捏的死死的。 春水和花云回来前吃过了，两人在旁边喝些果酒，聊天。 周黎顺带地听了一耳，听到这次她们拿奖希望很大，她抿住唇，很开心。 那就代表春水的復出计划十拿九稳了。 春水看周黎吃完，盯着她的酒看，她端住酒杯晃了晃，问道：「要来一口吗？」 周黎别扭点头，又好奇味道，酒液看起来很清爽。 酒呈现出分层的蓝色，盛在水晶器皿中，里面放了冰块、薄荷、柠檬、蓝莓等水果，颜色很清新。 春水用勺子搅拌了下，把沉底的颜色搅上来，给周黎盛了一杯，并嘱咐道：「少喝点，度数高。」 杯中有水果，有酒，有冰块，周黎好奇地抿了一口，是甜的，有气泡，酒味淡，但不辣，很好喝。 缇娜看到也缠着花云要喝。 花云无奈，把自己杯子剩的一点点拿过去说道：「你只能喝一点。」 缇娜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靠着花云的肩膀小口地喝。 周黎不知不觉干掉了一杯，看桌上人都没撤，春水和花云还在谈工作，她又伸手自己去加了一杯，缇娜瞪大眼睛，看到周黎鬼鬼祟祟的动作，周黎沖她比出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缇娜看了一眼花云，把自己杯子往前推了推。 周黎摇头。 缇娜皱了皱鼻子。 两人以为自己的动作神不知鬼不觉的，其实全让坐在对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花云朝春水呶呶嘴，春水也看向缇娜，两人同时转头，把坐在旁边的人逮了个正着。 春水直接逮住了周黎盛酒的手，周黎眼睛亮晶晶的。 「我没给缇娜喝，这是我要喝得！」 周黎自觉她不拉上缇娜应该就没事，因为她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喝些酒又怎么了？这是给生活增添情趣！ 春水皱眉：「周医生酒量很好？」她问得模煳。 周黎摇头不解：「还可以吧。」 「这里面加了伏特加。」春水说：「你喝不了那么多。」 周黎瞪着水晶器皿里淡蓝色的酒液，这怎么都不像是烈酒，莫不是春水诳她？ 她看向春水，还是想喝：「我就再喝一杯。」 那边花云已经抱住缇娜走了，生怕她留在这里干坏事。 春水看了周黎半会，周黎一脸期待，她松手，看着她喝。 周黎享受般的又喝了一杯，伸个懒腰，累了。 她起身，说要回去，突然天旋地转，眼前的灯、桌子、椅子都在不断晃悠，她指着春水说道：「诶！你有两个！」 春水复杂地看向周黎，见她要摔，才上前把她半抱进怀里。 周黎拽住春水一脸傻笑：「这酒，劲头是有点大，嘿嘿。」 她腿都软了。 春水只好扶她上楼。 周黎陷进春水怀里，又闻到那股好闻的味道，上了一个台阶，她没忍住，凑近春水的脖子深深地嗅了一口：「你到底喷了什么香水？这么好闻？」 周黎的鼻息暧昧地喷在春水咽喉处，她喉头难耐地滚动一下，忍住了。 把周黎从自己肩窝扒拉站好，春水说道：「你要喜欢，我回去送你一瓶。」 周黎嘿嘿傻笑：「好呀，好多星星。」 周黎看着春水，看到她眼前全是小星星，她伸手要去抓，被春水拦回去。 「我们回房间。」春水抓住周黎的手腕，强势带着她往上走，短短一节楼梯，两人拉扯着走了有十来分钟。 终于把醉鬼带回去。 春水望着躺在床上扯衣服的周黎，无奈地嘆气。 昨天刚吻完，今天就这样不设防的对她，真的好吗？ 春水很想问问周黎，在她眼中难道她是个正人君子柳下惠吗？她昨天明明不顾她的意愿强吻了她，还是她也很享受？ 春水眼神逐渐危险，盯住床上的周黎就像是个白白嫩嫩的小乳猪，还是即将上烤箱的那种。 周黎感到了凉意，瑟缩了一下，春水嘆气，款款把被子给她盖好。 缇娜也被花云哄去睡觉，两个人在泳池相见。 春水直接跳入水中，游了两个来回，花云坐在泳池边嘲笑她：「火气这么旺？」 春水破水而出，蹬着梯子爬上泳池，拿起休闲凳上的毛巾擦拭，她问道：「你当时是怎么追上缇娜的？」 花云耸肩：「就那样喽，我们两人是一见钟情。」 说完她入水，游了一个来回，攀在泳池边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没追上人家医生吧？」 花云朗声笑起来：「你也有今天，春水。」 春水抿唇，站起身想走。 花云叫住她：「你还想不想听我是怎么追缇娜的？」 春水站住，又坐回原位。 等到周黎醒来，天已经黑了，到了晚上。 她从床上坐起，按着脑袋，记忆回轮。 那酒的后劲是挺大，喝得时候没感觉，喝完起身，才感觉到那股醉意。 周黎看了看房间，是她的房间没错，那她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第41页 周黎眼睛瞪大，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身上穿得还是中午那身，才放下心来，她嘀咕道：「大白天，又不是晚上，也不可能白日宣淫啊。」 是她把春水看小了。 薅了两把头髮，肚子咕咕直叫唤，周黎下楼。 后院里，篝火派对正在进行，烤炉里一整猪在炙烤，除此之外，还有露天烧烤，水果派对，还有酒。 院子里放着音乐，春水的团队下午到了。 今天玩，明天正式开工。 周黎寻声而至，站在露台呆了呆。 竟然这样热闹。 她正发呆，是春水一眼看到了她。 就像是有心电感应，周黎一出现，春水恰好回头。 她手中端着啤酒罐，随手搁置在旁边，向周黎走去。 晚上可能是白天的裙子不方便，她换了一身短袖短裤，普通寻常的样式，穿在她身上宛如是精修图，换了造型，扎了两个矮麻花辫，坐在那里像是在田园牧歌，她走到周黎身旁低声问道：「醒了？饿了吗？」 周黎点头。 在徐徐吹来的夜风中，春水也变得温柔。 「跟我来。」 歌声循着风的气息飘散，她走在周黎身前带路。 其他人玩开了，烧烤师傅的烧烤供不应求，炉火不时飘出漫天星火。 春水走过去，把烧烤细緻地装在盘子里递给周黎，特别是刚炙烤出的小猪，她有心夹了一块，盘里有蔬菜有肉，还有水果，她坐在周黎身旁，眼光放在玩闹的众人身上。 有人提议道：「敢不敢玩真心话和大冒险？」 「敢！」众人应和。 「愿赌服输，不敢接受真心话挑战的人就喝酒！」 「哦！」大家起闹 莫名其妙的游戏开始了。 气氛热烈，缇娜听不懂，花云凑在她耳旁做翻译。 她悄悄和花云咬耳朵，气氛自成一派。 大家围着篝火坐好，开始转啤酒瓶。 上一个转到的人可以问下一个人一个问题，不回答问题的人就喝酒。 啤酒瓶先指向造型师，然后指向春水，有人叫嚷道：「问老闆涨不涨工资！」 气氛正好，造型师大着胆子问了。 春水微笑：「这次电影节如果宣传效果好，整体给你们涨工资。」 大家高兴地鼓掌。 又转到摄像师，上一个人留下的问题是：「初夜是什么时候？」 摄像师毫无畏惧地答了：「我是大魔法师。」 大家笑作一团。 轮了一轮，转到了缇娜，她一脸惊慌，花云给她翻译，问题是：「最爱的人是谁？」 缇娜毫不迟疑地说了花云两个字，还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这要不要亲一个？」有人搞气氛。 花云好笑，但毫不迟疑地吻住缇娜。 真情侣不怕这些。 气氛热烈，啤酒瓶终于转到了周黎，上一个人留下的问题是：「现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周黎瞬间压力巨大。 全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身边还坐了个定时炸弹。 春水单手拿起啤酒罐喝了一口，周黎目光飘到她身上，又飘了回来。 「我选择喝酒。」她拿起桌上未开封的啤酒罐，打开，狠狠灌了一口，「这样可以吗？」她示意。 「周医生还要留下一个问题。」有人提醒道。 周黎不想破坏气氛，随口说了一个让游戏进行下去。 派对结束，周黎往回走，其他人不知道被安排到了哪里，瞬间人就散了，她按着太阳穴感觉脑袋发懵。 中午的酒刚醒，晚上又喝了点。 周黎刚踏上二楼，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把她抵在了墙上。 「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回答？」春水凑得极近，微醺的酒气扑到周黎脸上。 周黎偏头，难受地推拒。 「什么问题？」 「现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春水吐字清晰，台词功底很好，周黎的脑袋不住地开小差。 她沉默以对。 春水凑在周黎耳边轻笑：「周医生不是拒绝过我了？何不妨再拒绝一次？」 她玩笑般捏上周黎的耳垂，耳垂突兀地刺痛，周黎嘶了一声，心脏快速收缩，那一瞬间地刺痛如触电般传到心脏，微凉地手指抚过周黎的耳垂，春水离开。 「送周医生一件礼物。」 周黎摸上耳朵，上面多了个东西。 她忍着痛，打开房门，找到镜子，整个耳朵红了，烧唿唿的，耳垂上挂着个精緻的银钻耳钉。 周黎倒吸口气，那么暗的地方，春水到底是怎么把耳钉钉进她耳朵里的？她拦住她就是为了做这种事情？ 周黎拉了拉耳朵，没出血，就是刺痛感很强烈。 周黎洗了把脸，由衷的头痛，再一次感觉春水很难搞。 她问系统：「这个任务完成度多少了？」 系统：「百分之二十。」 周黎：…… 天要亡她。 这个任务再不完成，她可能要被女主吃了。 周黎已经开始预感到她搞不定春水了。 春水把耳钉机往旁边一放，盯住自己手上沾染的血珠。 她痛了，就要让周黎也痛。 本来是想对周医生好点的，可是她总是这样。 撩拨了她的心，又逃走。 第42页 春水按住心脏，真的只有一点点喜欢吗？ 她开始不确定了。 早上，周黎的房门被敲响。 「周医生，你醒了吗？」 周黎听到熟悉的语言，睡得很不清醒地去开门，造型师提着两套衣服过来。 「这是周医生的礼服，周医生试一试，看看大小。」 周黎睁开眼睛，一脸莫名。 「我穿礼服做什么？」 「你作为嘉宾要跟着去内场啊？」造型师打量周黎，看到她耳朵上的耳钉，高兴道：「老闆给周医生打了耳钉啊？我还在想周医生没有耳洞，造型要怎么做呢？因为这次过来没有带无耳洞款。」 周黎惊讶地看向她。 造型师见周黎没反对，问道：「我能进来吗？礼服有些重。」 周黎后退几步，看造型师把礼服搭在她床上，催她快去换衣服。 周黎硬着头皮去换上，造型师拍掌：「老闆的眼光真不错，挑的这两身都很适合周医生你。」 周黎忍不住想推眼镜，这才想起她眼镜接吻时丢了。 周黎：…… 造型师刚才趁着周黎去换衣服，把自己化妆工具箱也拿了过来，打开放到桌子上，给周黎做全妆造型。 周黎晕晕乎乎，做得头一点一点的，处在将睡未睡之间。 连门又开了都不知道。 春水早已趁着天还未亮，去海边拍了日出大片，她脸上的妆还未卸，只是脱下了礼服，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问道：「弄好了吗？」 造型师点头，忍不住跟老闆说：「周医生很有潜力。」 春水看向周黎。 她靠着椅子睡得正香，头髮在脑后梳成狼尾，身上穿着高定成衣系列，上身白西装，里面搭简单白短袖，下身穿牛仔裤，外面罩了一件轻薄的白纱裙。 她腿很长，所以这套造型显得一点不臃肿。 反而有种处在两性之间模煳的美感，帅和美的界线搭配的刚刚好。 造型师说道：「还有饰品没有带。」显珠腐 春水点头，她望着周黎说道：「我记得我去宝格拍卖会拍过一套钻石系列，给她戴那套吧。」 造型师惊讶，又掩去。 这么贵重的珠宝，老闆说出借就出借了，真不知道周医生是老闆的什么人。 周黎伸手，想要揉一下眼角，被逮住了。 「刚化了妆，别揉。」 她眨眼，听到这个声音，彻底清醒了。 看到春水就觉得她耳尖隐隐刺痛，周黎打个哆嗦。 春水来了兴趣，「周医生很怕我？」 周黎咳嗽两声，转移话题。 「我要跟你去参加电影节吗？」 春水点头，她手抓住周黎脑后的狼尾辫把玩，「我去哪，周医生就要跟我去那。」 周黎从春水手中夺回自己的头髮，耷拉在左肩上没忍住：「你又不是没断奶。」 春水轻笑：「对周医生，我确实是没断奶。」 周黎郁卒，嘴头功夫她是说不过春水的，她闭嘴不争执了。 倒是造型师心中暗惊，她也是之前跟过春水几年的造型师了，春水从来没有如此大大方方的把她对一个人喜好摆在明面上，这个周医生属实是了不得，这样说话，春水也不生气。 「站起来看看。」春水道。 周黎盘起的腿放下，刚想坐起，发现腿木了。 她面色痛苦，春水蹲下身捏了一把她的腿问道：「麻了？」 周黎点头，五官皱作一团：「你别管，一会就好了。」 春水没理，蹲在周黎身前给她捋了捋。 周黎恍然这幕有些熟悉，麻劲逐渐过去，春水抬头说道：「周医生也给我做过。」 周黎表情奇怪，她当时有这么肉麻的吗？ 站起身，腿没问题了，周黎顺手把春水也拉了起来，她腿上有伤，动作本来就没她利索。 春水脸上有了笑。 周医生还是这样温柔，会在心中默默考虑到她的情况。 春水帮周黎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她拍拍周黎的肩膀说道：「很帅。」 人都是想听好的，顿时周黎笑了出来。 「你也很漂亮。」 春水唇角笑意加深：「周医生惯是会说好听的哄人。」 周黎想想，「我说得是实话。」 春水本来就是很漂亮的那一类人，淡妆浓抹都相宜，况且今天还是全妆，她的骨相本就优越，最近加餐吃得多，原本面部瘦下来的凹陷，渐渐被填充，一张脸在浓妆下越加的艷丽逼人，宛如花中牡丹，雍容华贵，谁站在她身旁，都会被衬托成背景板，硕大的珠宝戴在她耳朵上，也只能让人看到她的那张脸。 春水被周医生夸得眉眼明显舒展，她握住周黎的手说：「你过来。」 周黎别扭地被牵，要是别人她也不会想歪，可是这是春水，她好悬没甩开了。 被春水牵回她的屋子，春水从屋里的保险柜拿出她说得那套珠宝。 项鍊，戒指，耳钉，一应俱全。 周黎惊讶地看着珠光散发出的炫丽光芒，她拒绝道：「我又不是明星，不用戴这么华丽。」 春水笑意加深，颇有深意地说道：「你怎么知道那天你不是主角呢？」 拗不过春水，周黎小心翼翼地戴上珠宝。 有了饰品，她顿时更加光彩夺目。 第43页 春水满意了，才放过折腾周黎。 她今天还有杂志拍摄，明天还有访谈，近期工作安排的很满，主打的就是一个曝光，整个团队运作起来，不断的有消息传回国内，一滩死水的娱乐圈又活络起来。 不断的有记者邀约，除了少数几个，春水全拒绝了。 神隐三年，她现在国内很神秘，主打的是一个飢饿营销。 电影节还未开始，由她当封面的杂志照片就不断传回国内，瞬间霸占当天的热搜。 领航娱乐，一只手摔了杂志，杂志上春水那张脸依旧清漾动人，阴森的声音响起：「她又回来了。」 第25章 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开幕。 作为这个海滨城市几年一度的大活动, 海滨大道被挤得水泄不通。 各种机位，各式介绍，各类语言在这里融洽自处。 周黎站在附近最高的酒店里, 从高层看到了现场的盛况，啧舌不已。 亲临现场到底和在电视上看到的不一样。 除了娱记，还有粉丝, 灯牌、gg、展幅, 各种定制周边，萤光色的各类字体闪花了周黎的眼。 春水还在准备，她将和花云一起走红毯。 周黎和缇娜走后台商业通道。 缇娜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短款礼服裙，黑皮裹在白裙里, 宛如耀眼的黑珍珠。 花云跟她穿了同款设计师的衣服，也是白裙, 只是她的裙子要长些, 两人在沙发上腻乎，等待春水。 女明星的出场到底与众不同, 收拾得也要更精细。 周黎都快等困了，吃了酒店送得食物, 又吃了一盘水果，躺在单人沙发上昏昏欲睡，春水才收拾好。 她从里间出来，助理推开酒店的双开门，她提着裙角走出来。 「走吧。」春水微微点头, 不苟言笑, 已经融进了服装里。 这还是周黎第一次见到她这样酷的一面, 整体的造型宛如迷人的恶魔。 果酱色的唇，是面部唯一的妆点, 公主切没有让她失色，反而完美的融入整体造型中，耳边垂着两个硕大的紫钻，脖子也带着同款大珠宝。 为了搭配整体造型，春水还拿了一个手包，小小一个正好让她拿在手里，她手一动，周黎才注意到她手指上迷人的紫色珠宝，和唇色是同款神秘紫。 花云看到春水这身，吹了个口哨。 她向春水绅士地伸出手，春水款款挽住。 缇娜也看向周黎，她们四人分别要坐两辆车进入内场，周黎姐妹好地牵住缇娜的手，去了地下通道。 春水的车先走，缇娜的车缓缓跟在后面。 从酒店到会场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因为拥堵，车缓慢挪动，开了有将近二十分钟。 周黎和缇娜坐在车上，看春水和花云走红毯。 相机的闪光灯闪花人眼，两人眼睛不眨，向镜头挥手示意。 近期的得奖热门名单组委会已经提前公布，不断有人操着并不熟练的口音喊道：「春水e here！」 春水和花云挥手示意，一路不停，不阻挡后面上红毯的人，走到主办方的镜头前才停下。 主持人用熟络的口吻介绍：「这是闪耀在圣塞巴斯蒂安的明珠，来自东方的春水！也是这次银贝壳奖的大势候选人之一！」 花云让春水先行。 主办方这次加了一个慢动作大片旋转镜头，春水站在镜头下，黑瞳精准地找到镜头，随手一扬裙摆，叉腰就摆出了大片姿势，镜头高速旋转，她展开的纱裙如花般散落。 又走到了拍照区，不断有人喊她的名字，春水摆了几个姿势，挥挥手就要走，完全不滞留，又被叫住。 实在她在镜头下太美了，神秘莫测又美丽，是圣塞巴斯蒂安这几年少有的东方面孔。 很多记者都在打听她，这位好像突然冒出来的得奖热门。 主持人採访她进入主竞赛单元有什么感想，没想到春水西语流畅，完全没用到旁边的翻译。 「我很荣幸。」 主持人笑道：「看来我们的候选人还是有些羞涩。」又把话筒递给了花云。 花云他们还是熟悉的，属于西班牙华裔，拍了很多部电影，只是没想到这次会去东方拍一部充满异域风情的电影。 花云就不同了，滔滔不绝地说了她的感受，从拍摄时，再到艰难上映，说现在能获奖完全没想到，说了一堆鬼话和场面话。 春水安静地站着，脸上毫无主持人所说的羞涩。 周黎和缇娜已经进入内场开始落座。 缇娜家族在西班牙势力极大，她们坐得位置在第一排，能轻松看到舞台，周黎刚坐下，就有主办方过来打招唿，四周的人也逐渐聚拢，缇娜轻松应对，完全不是在花云身前的小姑娘形象，在名利场游刃有余。 周黎惊讶地看着缇娜跟别人交流结束，缇娜又奉送了一枚羞涩的笑容给周黎。 周黎暗想，人真是不可貌相。 看缇娜大手一挥买下的庄园，她就应该知道，这人不简单。 缇娜平时就很安静，两人交流不多，但有玩沙子的革命友谊在。 只是周黎西语不好，缇娜只会西语，偶尔能磕磕绊绊用中文交流。 花云和春水也进入内场，两人的座位在中间，跟缇娜她们相隔了很远，春水眼睛一扫却直接扫到了周黎身上，她正偏头跟缇娜比划手势。 第44页 花云也看到了，场内不好沟通，只能等坐在前面的两人转头寻找她们。 刚想完，缇娜就回头，眼睛扫视了一圈，看到了花云，花云小幅度沖缇娜挥挥手，缇娜露出大大的微笑，伸手拽了一下周黎，让她回头，周黎回头就撞进了春水的眼睛。 她的眼睛如暗夜一般迷人，长长的眼线勾勒出迷人的弧度，眼睛如星子一般明亮，周黎愣了一下，看到春水沖她点点头，她尴尬地摸摸鼻子。 最近几天，两人相处都是这样。 春水无比淡定，周黎却浑身不自在。 春水有工作，两人实际在庄园只有晚上吃饭能见，周黎知道春水很忙，但总能在晚餐的餐桌上见到她，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顿饭，春水回来好像就是为了见她。 这样说有些自作多情，但是周黎的确听春水团队的人抱怨过春水的怪癖，不管多远，都要回来吃饭。 歌舞结束，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先颁布了一些小的奖项，缇娜还上场颁发了一些，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最佳演员奖和最佳导演奖。 众人的目光齐聚台上，两位颁奖人故弄玄虚，周黎的手心为春水和花云捏了一把汗。 「……让我们恭喜最佳女演员获得者！春水！获得银贝壳奖！」 周黎差点跳起来，她用劲鼓掌，真心地为她感到高兴！ 春水站起身，星光熠熠。 漫天星子都化作一束光落进她眼中，接下来又相继公布了最佳男演员奖和最佳导演奖，很遗憾，花云错失奖项，她脸上失落，春水跟她相拥安慰她。 「还有机会。」 今天最大的金贝壳奖最佳影片还没有揭示。 花云起身，拍了拍春水的肩膀。 「我没事。」 缇娜也投来担心的目光。 春水换了一身金色系带长裙，她左手提起裙角，优雅地站上颁奖台，身后的大荧幕上正不断地播放她在《小城姑娘》中精彩的演绎，拿着银贝壳奖盃站在话筒前，她眼眸扫过所有人，最后看了一眼周黎，垂下眼说道：「当我失意时，我失去了勇气，也失去站起来的机会，以为被世界抛弃了，没有人记得我，但我最终得到了救赎，也得到了重新回来的勇气，这个奖于我而言更像是一种证明，证明我有勇气也有能力重新站到镜头前，我希望所有处在失意中的人都不要放弃，或许有一天你就能看到希望。」 她鼓起奖盃，大家热切鼓掌。 春水倾身下台。 周黎耳中听到系统播报：「任务完成进度百分之三十。」 周黎差点留下感动的泪水。 接下来是最佳影片金贝壳奖，缇娜手在胸前合十，默默为花云祈祷，花云倒是在春水上台颁奖时想开了，毕竟能有一个奖就不错，最佳女演员影片还不是她拍的，这样也能证明她的实力，春水走下来还在跟她开玩笑：「哟！是谁给了你勇气？莫不是我吧？」 春水随她去了，没得奖的人这点奚落，她还是能忍住的。 台上正在宣读奖项，花云一脸放松。 「最佳影片获得者——《小城姑娘》！！！」 花云一脸震惊，被镜头捕捉到。 台上颁奖人开玩笑道：「看来我们金贝壳得主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不然音乐再响一遍，欢迎她！」 音响师很会配合，音乐再度响起，现场笑作一团。 春水脸上也有了笑意，她推了一把花云：「快去！」 花云终于有了反应，嘴角咧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上台拿到了属于她的金贝壳奖。 《小城姑娘》这部影片大丰收，获奖的消息由国外传到国内，引起热议，尤其是这部电影是在国内拍得，但却因为题材问题没有在国内上映，路人纷纷抗议要求国内上架，为国争光的电影，必须要支持！ 会场外採访环节，有国内提前得到消息的记者，也有国外的，大家问得问题都很犀利。 「请问你觉得你为什么会拿到最佳女演员奖？」 「春水你消失三年在做什么？」 「你们国内绯闻你曾介入别人家庭，你是否有什么要说得？」 「春水！这次获奖你最想感谢的人是谁？」 「导演是个公开出柜的姬佬！春水你有没有受她影响？」 …… 一堆乱七八糟，杂七杂八的提问混在一起。 花云还在跟缇娜秀奖盃，见势头不对赶紧叫了缇娜的保镖去分开包围春水的记者，她没好气道：「我们暂时不接受提问！」 「导演你跟春水是什么关系？」 「她这次获奖跟你有不当交易吗？」 花云火了，「你是哪家记者？我有女朋友！」 周黎一脸惊嘆地看着，由于她和缇娜是素人，虽然刚才和花云站在一起，倒是没有引人注目，周黎见现场太乱，对缇娜说道：「我们先走，让她们处理吧。」 忘记缇娜听不懂她的话，周黎做出走得手势。 缇娜担心地点点头，两人刚下了两个台阶，那边不知道又爆发出什么矛盾，只能听到不断惊讶的吸气声。 包围圈扩大，花云提住一位记者的衣领，「你胡说什么？!我都说了我跟春水只是朋友！你不要乱造谣！小心我告你！」 周黎见势不对急忙挤进去，缇娜也慌了，但围的人多，她只好无助地在外边踮起脚尖。 第45页 周黎身体比脑子快，只想着进去帮忙，帮什么全然不知道，围着的记者太多了，长.枪.短.炮外加闪光灯，这些人只想抢下头条新闻，因此不择手段的激怒花云。 花云脾气爆，是全西班牙娱记都知道的事情。 周黎则觉得不妙，国外明星爱立真性情人设，就算打人了，理由正当也不会封杀，但是春水始终是要回国的，影响不好。 周黎想过去，半途被春水捞进怀里，她握住周黎的手举了起来，瞬间吸引了记者的视线，她薄唇亲启，吐字清晰：「其实还有一件要说的颁奖时没说，那就是我有了喜欢的人，就是眼前这位。」 第26章 现场记者瞬间被她俩吸引, 镜头聚拢。 春水手放在周黎腰部，脸上柔情似水，周黎却从她眼底看到隐隐流淌出的冷意, 她握住周黎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唇角开出一朵靡途之花，花云的事情突然变得无足轻重。 「你们是什么关系？」 「春水你这是在出柜吗？」 「你是不是受了花云的影响！」 「这次获奖感谢词, 是不是就在说她？」 …… 记者不停的追问, 摄像机差点撞到周黎，周黎手足无措，春水动作强势地把她揽进怀里，替她挡去那些风雨, 低声凑到她耳边说：「别怕。」 「车来了！」 春水裹住周黎，顺手拉了一把花云上车。 缇娜在车中坐着, 一脸担心。 花云揉了揉太阳穴：「抱歉, 是我冲动了。」 春水手还没有放开周黎，脸上神情淡然, 似乎一点生气的迹象也没有：「不是你的错，是有人想让我出丑。」 花云不解地看向她, 春水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 她往后躺倒靠在了车座上，阖上了眼睛，手却还是紧紧握住周黎。 周黎想抽出手，春水眼睛未睁，一把把她按进怀里。 「乖, 让我休息会。」 周黎睁着眼睛, 听到春水咚咚的心跳, 心思复杂。 春水真的是在向她告白，还是仅仅只是为制造出一个爆款新闻, 盖过花云的事情。 由不得她多想，实在是春水告白时，周黎从她眼中看到了讥诮。 好像她早就知道会有如今混乱的场面，也想到了应对方法。 加长的车子很宽敞，缇娜和花云坐在对面，她声音关切，被花云揽进怀里揉了揉。 周黎皱眉，事情太过混乱，一些结打成了毛团，在她心里滚来滚去，她本想质问春水，但现在似乎不是很好的时机。 经过刚才那番阵仗，大家都累了。 周黎尤其的心累。 车开回酒店，晚上有酒会。 所有颁奖典礼的人都会齐聚在这里，是一个很好的交际场所。 春水车停就醒了，提着裙摆款款登上电梯。 这里面她是最忙碌的人，一晚上要换三套造型。 周黎靠着车，花云抱着缇娜走上来问道：「怎么不上去？」 「我在这里等着就行。」周黎按了下太阳穴说道：「我需要缓缓。」 花云挑眉没有说话，她低下头亲了一口缇娜：「你先上去。」 缇娜好奇的目光在花云和周黎身上转来转去，挥挥手先上去了。 春水见她们两个没有上电梯的意思，朝缇娜问了一句，缇娜摇摇头，春水望了一眼周黎，按下电梯关门键。 周黎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花云轻笑：「春水喜欢你是真的。」 或许掺杂了利益或者其他的事情，但喜欢这件事本身做不了假。 春水正在学习如何爱一个人。 「她很笨拙。」花云说道：「你别看她外表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可是对待感情她却很笨。」 周黎抿唇。 花云继续道：「别的可以质疑，但请不要质疑她的真心。」 周黎复杂地看向花云：「那你觉得我应该接受她吗？」 花云失笑：「那要看你喜不喜欢她。」 周黎被说的呆愣。 喜欢？她眉头紧锁，晃似这是个很难的问题。 花云不说话了，看向电梯，电梯正在一层层下行，春水用极快的速度换装完毕，电梯门打开，她的长髮变成了短髮，唇色和眼妆都改变了，她看向周黎，嘴中却朝花云说道：「走吧。」 去酒会的路上，车内很沉默。 缇娜窝进花云怀里，小声地说着什么，花云低头回应，偶尔蹭一蹭缇娜的头髮，又被她嫌弃地推开。 周黎和春水分坐两头，不像是刚告白的情侣，反而显得很陌生。 花云扫过，又低头亲了口缇娜。 这两人，有的磨啊！ 酒会现场，拒绝记者出入。 但还是有个别记者能弄到邀请函进入会场。 今夜星光璀璨，无数欧美明星齐聚海滨大道，华人也来了不少。 不少人上前跟春水搭话，花云那边也围了不少推销自己的演员，两边人聊得火热，缇娜自然融进会场气氛，只有周黎站在食物长桌前发呆。 这么多的食物，好像是个摆设，演员明星们为保持身材并不贪图口腹之慾。 周黎围着长桌走，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 她选好，找个角落坐下，看向中央大厅衣着华贵的人们，朝系统问道：「你找到女主车祸的原因了吗？」 第46页 系统：「查到一点，跟领航娱乐有关。」 周黎眯眼，心中过了一遍。 「领航娱乐是不是荔枝所在经纪公司？」 系统回答：「是的。」 再想想春水之前在车里说过的话，周黎问道：「前面的记者跟领航娱乐有关系吗？」 系统：「有几家是常年跟领航娱乐合作的狗仔。」 娱记跟狗仔可有很大的不同，娱乐记者，虽然挂得前缀是娱乐，但到底是在为人们传播娱乐资讯，而狗仔，只是一群捕风捉影为炒作话题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虽然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但娱乐圈人人都恨狗仔。 周黎说道：「查查领航娱乐。」 系统收到。 她低头吃东西，没有人关注她，周黎吃得很开心。 这一天下来，可能就这顿好吃的最贴心。 周黎原以为这里的食物没有人吃，可能并不好吃，桌上的食物也只是摆摆样子，入口后才发现不是徒有其表，只是可惜酒会上的人并不会欣赏。 音乐声起，歌手拿起话筒点爆现场，氛围改变，大家摇头晃脑随着音乐摆动，周黎身体也跟着摇晃，她看盘子里的食物吃光了，伸手从旁边侍者的盘里要了一杯酒，正要去凑热闹，突然一只手从旁边红丝绒的帘子伸出去，把周黎抓住。 周黎来不及叫唤，就被逮了进去。 她惊魂未定，这种感觉很熟悉，动不动爱偷袭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春水。 她仰头，春水两条细白的胳膊从她肩头穿过抵在墙上，喝了酒后越加红润的唇凑在周黎鼻尖处喃喃：「你跑哪去了？找你半天。」 帘外声音爆炸，帘内周黎咕咚下口水，膝盖弯曲，想要逃离，却被春水单腿抵住。 春水眼神迷离，表情很危险：「想逃？嗯？」 周黎讪笑：「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要醒醒酒？」 春水头一低，就压在了周黎肩窝处。 「喝得是有点多，他们想灌我，我知道他们是嫉妒我夺了奖。」 周黎两手张开，一只手还拿着香槟杯，努力不让酒杯倒了，一边很辛苦地支撑身上的人。 音乐声到了高潮处，绝美人声吟唱，帘子不时晃动，周黎胆战心惊幕帘被人拉开。 缝隙处透进一点点光，两个影子交叠在帘上。 周黎好声道：「喝点水，吃点东西，不然你会醉得。」 春水低笑：「只有周医生还在惦记我没吃东西。」 周黎只想让她离开，也不知道春水哪来的那么大劲，復建不是锻鍊腿吗？怎么连她上半身也练了？ 春水头蹭了蹭周黎，头髮软软滑过周黎的下巴，周黎恍惚这是自己养得一只宠物，正在沖她撒娇。 不像猫，像一只鸟。 不高兴时还会啄你两下，平时就飞在高处睥睨你。 「周医生在想什么？」春水趴在周黎身上不愿意动。 周黎身上很温暖，她光裸的腿和手臂都被暖意吸引，会场里冷气开得太大，春水光裸在外的皮肤瑟瑟发抖，好像小鸟被打湿尾羽。 「在想你脸上的妆可能要把我白外套蹭脏了。」 春水笑：「你的外套也是我买的。」 周黎举起的手缓缓垂下，虚虚地搭在春水背上，她漂亮的嵴骨弯曲成一道优美的曲线，周黎手指碰触，又被那凉意灼到，手指不自然的瑟缩。 「今晚的主角不在，会有人想念的。」 春水终于站直，她手指蹭过周黎的下巴，顺着她的胸口，滑过她的胃，微微一提周黎解开扣子的外套：「我有些冷。」 周黎心脏收缩，一声跳得大过一声。 「我脱下给你。」 气氛太暧昧了，心脏感觉要爆。 她手中还端着酒杯无处放，春水往后站了一步，两人躲在幕帘后，不时有人经过，春水拿走周黎杯中酒一饮而尽，周黎在狭窄的空间脱下外套，搭在了春水肩上，从帘后出来，没有人看到，周黎脸紧张的发红。 盯着周黎通红的耳垂看，春水感兴趣的眯眼。 身旁的目光如狼一般，周黎不可能感觉不到，为了转移话题，她说：「我们去跳舞！」 「周医生会跳吗？」 音乐氛围又变了，从激情四射到优雅平缓，乐队演奏的爵士曲，不少人在舞池相拥的转圈。 「会。」 春水把酒杯随手往旁边的窗台一搁，牵住周黎的手就说：「我们走。」 花云和缇娜早就玩开了，见到春水和周黎，她俩抱着转到春水身旁，花云笑道：「你俩跑哪里去了？刚才很多导演都在向我打听我们的最佳女主角呢？」 周黎腰被春水搂住，她跳女步，春水跳男步，两人只是随着音乐晃悠。 「那还要拜託我们最佳影片的得主帮我引荐了。」 这一句话说得花云身心舒畅。 「可惜你不打算在这里发展。」 「有好的本子我也会接得。」春水道。 花云点点头：「玩得愉快。」 「玩得愉快。」 两方互相交锋，又短暂错开。 周黎低头盯住脚下，让自己别踩到春水。 没注意春水低头凑到她耳边低声吐气：「周医生腰好细。」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周黎脸颊又染色。 春水低眉看着，心中的恶趣味又升起。 第47页 周黎别扭地扭了一下腰，春水问道：「周医生对我什么感觉？」 周黎抬头：啊？ 春水：「周医生对我的表白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周黎：…… 周黎小声道：「太突然了。」 春水低笑，音乐停了，她放下手，拉了一下搭在肩头的外套。 「那我希望周医生能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 周黎沉默了一会，她拽住春水的手腕，眼神认真：「我可以拒绝吗？」 春水处在兴奋中的大脑咚的一声，宛如石头落地。 人潮散去，只有她们两个站在舞池中央。 春水好像终于懂了，「你不喜欢我。」 「嗯，不喜欢。」周黎很残忍，直接撕破了她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 第27章 春水靠墙, 手拿一杯酒。 花云问她：「你和周医生怎么了？在那边站了很久。」 春水脸上微醺，只是不断地灌自己喝酒。 花云抬手拦下，「别喝了, 你今晚喝得太多了，高兴也不是这么个喝法。」 春水抬眼，周黎和缇娜站在一起, 正在分享她刚吃过的美食, 两个人脸上都是笑容，春水看着周黎也慢慢笑了起来，语气轻飘飘的：「她说不喜欢我。」 花云手滞了一下，然后决然地拿走了春水手中的酒。 「周医生之前不是就说过吗？你怎么现在才介意？我看你俩的样子还以为你们之前是吵架了。」 春水嘴中苦涩。 她之前觉得周黎是在欲擒故纵, 名利场中的人不都是这样？嘴上说得一套，心里又是另外一套。 花云看她样子无奈：「你追过人吗？」 春水摇头。 花云给她讲道理：「今天你做得不对, 表白不是发起进攻的信号, 而是走向下一步的开始，当你确认好你俩彼此有进一步的想法, 你应该在表白，否则这叫骚扰。」 春水沉默半晌, 突然诚恳问道：「那时候你为什么要追我？」 花云脑袋转得没春水快：「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她疑惑地看向春水，「我在说你们之间的事情。」 春水苦笑：「我只是脑袋突然冷静想了一下，觉得我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周医生喜爱的。」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建立在周黎对她的喜欢上，当潮水退去, 她还有什么理由接近周黎？ 周黎不喜欢她。 春水想一次心脏就要痛一次。 如果有什么能麻痹她, 那可能就是酒精了。 花云嘆气：「自信点, 你很优秀，你可是最佳女主角。」 春水沉默。 可她不是周黎生命中的女主角。 周黎背过身跟缇娜分享, 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她有些走神。 缇娜点点她的肩膀，担心地望她，周黎沖缇娜笑了一下：「我没事。」 酒会终会散场，车上寂静无声。 春水靠着车窗好像睡着了，周黎的衣服还披在她的肩头，一半掉下，耷拉掉在手臂，她肩膀单薄，靠在黑色的车座上，如纸片一般。 花云望着她们，亲吻缇娜的额头：「休息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缇娜凑到她耳边问道：「她们出事了？」 花云低声：「我回去给你讲。」 缇娜蹭了蹭花云的下巴，拉住她的手臂抱在怀里，头枕住花云的肩膀，阖上了眼睛。 周黎看向窗外，眼眸深处全然清醒，没有沾染到一丝酒气，她问系统：「再确认一次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拯救女主，不掺杂任何攻略考核目标是吧？」 系统确认。 周黎冷静：「我知道了。」 夜色深沉，回到庄园。 花云叫了两声春水，春水从醉梦中醒来，在车上她只是浅浅小憩了会，看向旁边，周黎早下车了，她的温柔好像从在舞池说不喜欢起，就一点点在收回，终有一天两人会回到陌生状态，再次相遇，或许也只是擦肩而过。 想到这种可能，春水手指攥紧了周黎的外套。 花云拍了拍春水的肩膀：「下车吧。」 感情这种事，外人说多了也无用，只有当事人自己能解开。 天黑了又亮，周黎坐上回程的飞机。 飞机还未开始滑行，她看着手机眉头紧锁。 国内的消息竟未爆炸，全是关于春水正面的报导，并未有关于她出柜的消息出现在网上，按照当时记者的热闹程度，春水的负面消息应该满天飞了才对，现在网上干干净净的，反而让人不安。 空乘走过来低声提示道：「飞机要开始滑行了。」 周黎收起手机，坐好，系好安全带。 飞机沖向蓝天，周黎闭眼问系统：「关于领航娱乐你查到什么了吗？」 系统说道：「查到一条三年前的旧闻，说春水经纪合约即将到期，领航娱乐有意接触春水。」 周黎奇怪：「再无其他的消息了吗？领航娱乐和春水没有过直接接触吗？」 系统：「没有。」 这就奇怪了。 周黎直觉这里面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但系统也不是万能的，她要接触到领航娱乐的人系统才能顺藤摸瓜查到真相。 其实周黎直接问春水也行，但是现在这种状况，她觉得两人还是少接触为好。 回程坐得还是头等舱，春水在国外的获奖的消息瞒不住，一下飞机，机场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周黎望了一眼走专程通道的春水，从机场的另一个出口回去了。 第48页 春水坐车前，摘下眼镜望了眼出口，眼中盪起一泓秋水，戴好墨镜，春水眼尾发红坐车离开。 这一幕被拍发到网上。 网友调侃：「三年不见，这不是我久不见面的老婆吗？」 「不是前妻？」 「这是我大老婆！」 春水在电影节的几套造型也分别曝光，被不少人舔屏。 有人评价：「现在的娱乐圈安全牌打得也太久了，太过无聊，还是需要一只鲨鱼搅浑这一池子水才好！ 在春水的照片下，网友辣评：三年不见，还是要看老娘的！ 引发不少笑料。 时尚圈也开始发力，国内众多杂志邀请春水上封面，各个访谈也紧随其后，张导看到春水的热度，暗暗庆幸自己捡到宝，春水也会做人，每个访谈中都会提到她接下了张导的新电影《观音》，张导这边也投桃报李，电影宣传不忘记宣传春水，春水丢失三年的热度好像一下回来，上什么活动都会上几个热搜，周黎却隐隐不安，直到一条新闻大爆「春水全球粉丝后援会解散」，该来的好像终于要来了。 后援会细数春水十宗罪，然后盖章春水不配当演员。 周黎读下来紧皱的眉头越来越松动，最后憋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粉丝把拿了大满贯的影后开除了演员籍？她们怎么敢的啊？春水又不是靠流量起家，这些人也太天真了。 周黎没等到春水的回覆，她也知道春水的工作室正在组建中，估计还来不及处理这些事情，明天就要进组，张导的电影开拍在即，明天剧组举办开机仪式，邀请了周黎，算算，这还是两人上次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 好像有半个月了吧？周黎站在窗前，今晚月光很美，如霜般散落人间，春水也站在窗前，看着和周黎一样的月亮。 方衍站在她身后说道：「确认了，开机仪式她会来。」 春水站在三十层的高楼上仰望明月，双手抱胸淡淡道：「我知道了。」 方衍不解：「老闆，您跟领航娱乐的李夏认识吗？她为什么要帮你压负面新闻？」 春水淡淡道：「认识。」 方衍放心了，还以为是友军。 「她曾经想潜规则我，被我拒绝了。」春水淡淡道，方衍大惊：「老闆！这种人渣你为什么还要跟她接触？！」 春水垂下手，「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那明天我护送您去！」方衍一脸坚决，「要让她知道您背后也是有人的！」 「不用。」春水拒绝，「工作室你帮我搭建好了吗？」 方衍握紧的拳头还没松开，竟然有人想潜规则他老闆！这种人就应该扔进海里餵鲨鱼！ 「鲨鱼，哦不！」方衍反应过来，春水皱眉看向他，他恢復原来的汇报状态：「您团队的人员基本组建好了，只是您原来的经纪人应该请不过来，我正在物色新的经纪人。」 春水手扶上椅子，拿起靠背上的外套穿上：「不用物色了，找个新人，我不需要他的人脉资源，足够听话就行了。」 方衍瞬间想到了自己，他当时也是这样被老闆捡到的，说实话，老闆的能力放在娱乐圈属实是屈才了，她自己本身就能做资本家，可惜老闆志不在此。 方衍低头：「我知道了，我送你出去。」 春水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道：「不用了，你也早点下班。」 出了楼，春水手按在汽车方向盘上，她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犹豫了一下，春水还是想去看看周黎，她方向盘一打，向医院开去。 这个时间，周黎应该还在医院，因为她就没见过周黎回家。 周黎的确是吃住都在医院。 医院里有保洁阿姨，还有食堂，不用收拾，也不用做饭，不要太美好。 看着电脑整理病歷，周黎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镜，这才想起她的镜框又被春水顺走了。 周黎愤愤不平了会，吻就算了，两次拿她眼镜是什么意思？这次拿了还不给她送回来！ 周黎打算明天看完开机仪式，再去配一把，不戴眼镜，显得她都不威严了，那些小护士都敢光明正大看她！交待下去的任务也完成的拖拖拉拉！ 漫无边际地发了会呆，周黎继续低头写病歷，她办公室的灯开着，春水从窗外就能看到，她站在一棵树下，默默地看着周黎的办公室，周黎的办公室在一楼，纱帘半掩着，能看到一个坐在电脑前的人影。 春水低头拿出手机，想想又收了回去。 她眼眸深邃，静静地站了一会就走了。 周黎伸个懒腰，莫名地看了一眼窗外，窗外夜色幽静，她把写好的病歷列印出来，送到护士台归档，值班护士接过笑问周黎：「院长，215的病人前面回来了，给我们大家都带了礼物，你的那份你收到了吗？」 215？春水？ 周黎惊讶：「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刚刚，把病房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说明天会派人过来办理出院。」 周黎抿唇：「我没见到她。」 「啊？」护士不信，「她亲口说的，要去见你。」 周黎心里的毛球越滚越大，之前不是不愿意出院吗？现在悄无声息地来了，面都不见了，又走了。 周黎问道：「走了多久？」 「不久，就一会。」护士回答。 周黎追了出去。 第49页 她手插进白大褂口袋，走得匆忙，护士看着摇摇头。 估计是追不上了。 周黎站在医院门口，门口连只苍蝇也没有 ，她静静站了一会，觉得莫名其妙，这人今天见不到，明天不是就能见到了，她这么激动做什么？ 周黎摸上耳垂，上面的刺痛已经没有了。 扎完耳洞的第二天就有人送了消炎药膏挂在她门口，周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春水送过来的。 放下手，周黎长舒出口气，转身回到办公室，楼道里的感应灯一亮一暗，周黎握上门把手，她低头，一个蓝色的纸袋放在脚边。 周黎左右看看，恍惚她还在西班牙，打开门，看到了挂在门把手的纸袋。 弯腰，捡起，周黎颠了颠，很轻。 轻轻地合上门，楼道里的灯灭了，周黎坐回办公前打开纸袋，是一副新眼镜，她又在袋子里翻找，连张纸条也没留。 周黎莫名地想嘆气。 这下好了，明天不用去配镜了。 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镜子，戴上眼镜左右欣赏。 不得不说，某人表白水平不行，这眼光还是有的。 周黎摘下眼镜，放在桌上，盯着眼镜托腮发了会呆，银色的镜框反射出冰冷的光，她不由得把脸埋进了胳膊里，心里的结又打成了一个毛线团，两个毛线团在心里互相碰撞。 周黎轻哼了一声。 早上，周黎很早就到了片场。 张导正在忙，扯着嗓子喊工作人员快点收拾，别耽误了吉时。 来的记者全都发了剧组相关的物料，周黎也不认识其他人，张导倒是抽空见了一面她，但是刚说了不到两句话，就被人喊走。 周黎也不愿意耽误别人做事，往角落处站站，正好奇地四处打量，突然听到了骚动声，「女主来了！」 她还以为是春水来了，满怀期待地伸长脖子，见到是荔枝，她身旁还跟了个身高腿长的女人。 周边的记者一下围了上去。 「李总，听说你们领航娱乐投资了这部片子，你觉得这部电影能赚钱吗？」 「李总是陪荔枝来得吗？」 「荔枝能谈谈你为什么要接《观音》这部小众题材的片子吗？」 周黎眉头一下皱起，她喊道：「系统！」 系统收到。 正巧要调查领航娱乐，这位李总来得刚好！ 李夏一脸傲慢，带了个宽大的墨镜，面对记者连墨镜都不愿意摘下，嘴更是懒得张，身边的保镖直接把围上来的记者往后推，记者乌泱泱地空出一条道，她推了一把墨镜冷淡道：「走吧。」 荔枝小跳跟着，一脸开心。 周黎目光一直放在李夏身上，她打量李夏，感觉这位李总怪怪的，也不知道系统能调查出什么？正想着，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周医生又对什么人感兴趣了？」 周黎转头，春水唇角扬起，一如初见。 春水还是那个春水。 她目光放在周黎脸上，周黎戴了她昨天送来的眼镜，春水真心地夸赞道：「眼镜很好看。」 周黎：？ 周黎推了一把眼镜，满口胡言：「眼镜确实很好看，不知道是我哪个追求者送得，她可能知道我的眼镜被宵小拿走了吧。」 春水忍俊不禁：「那你这名追求者眼光可真不错，竟然看上了跟我同款。」 她手里拿出一个平光眼镜戴到了脸上，用食指推了一下问道：「周医生觉得怎么样？」 周黎心脏加速跳动了一瞬，扭过头去，别扭道：「还不错。」 其实很好看，尤其是春水笑起来，比棉花糖还甜。 春水说道：「走了，导演再叫人了。」 周黎赶紧跟上。 她目光放在春水后背，觉得很不可思议。 周黎以为她再次拒绝春水后，可能朋友都没得当，但是没想到今天见面能这么正常。 周黎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 第28章 硕大的猪头上了供桌, 导演，演员，剧组的工作人员相继上去点香, 周黎也跟着上了一炷香，摄像师打开相机给全部在场的人员拍了一张合照，导演宣布开机仪式圆满完成。 开机第一天会先安排一场简单点的对手戏, 讨个好彩头。 周黎看过剧本, 知道一点剧情，这次的拍摄很多都是内景搭建，也有外景，但需要出访海外。 第一场安排的戏是春水和荔枝的对手戏, 是剧本里唐槐主动揽客把客人带到了自己家里，这个地方既是她做皮肉生意的卖场, 也是她唯一的家。 「卡！很好！」导演满意地鼓掌, 大家也跟着鼓掌，两位演员自然不必多说, 都是有演技的人，这场很快就过了, 等到他们拍完，等候多时的记者才拥了过来。 「这次听说是双女主，两位谁是一番谁是二番？」 「春水你三年没有演戏，这次演戏感觉怎么样？」 「荔枝你第一次跟春水合作，有什么感受。」 春水把刚才表演时, 唐槐揽客的媚笑收了回去, 几乎瞬间就变成了她自己, 她入戏快，出戏也极快, 荔枝还沉浸在刚刚跟唐槐进门时的表演，她揉揉眉头回答道：「春水是我的前辈，我很敬佩春水老师。」 春水本来要走了，听到这话，她脸上似笑非笑，记者的话筒又怼了过来：「前辈怎么看。」 春水淡笑：「我很荣幸。」 第50页 「那关于番位呢？两位谁是一番谁是二番？」记者又问。 导演见势不妙抢过话题回答：「我们剧组没有高低，大家都是朋友。」 李夏听到站在一旁皱眉，她问旁边荔枝的经纪人：「当初投资时我说过什么？荔枝必须是一番！」 经纪人点头哈腰：「张导也是这样答应的，海报上我们家荔枝不管是站位还是名字都居左位。」 李夏听笑了：「枉你当了这么多年经纪人都白当了吗？海报上的位置明显就是在煳弄你！什么左位为高！右边那个就不应该跟荔枝出现在同一张海报上！你去跟张秀谈！他要不抬高荔枝番位！这部戏我会撤资！」 李夏冷笑地看了眼春水，唇角笑容不善。 回来了又怎么样？上次没能收拾的了她，这次她绝不会放过春水！ 记者被剧组工作人员友好地请出去，春水坐在自己的专属椅子上喝水，她目光穿过忙碌的众人，与李夏对视，嘴角扬起笑容，淡淡点头。 李夏皱眉。 她做得事情应该没有人知道，与春水的过往也是三年前了，托人与春水见面，没想到会直接被春水拒绝。 李夏眉头越簇越紧，难道是她留下了什么把柄？不应该啊，当初的司机…… 李夏眉头松开，那个司机是不是快出狱了。 李夏心里盘算着，荔枝走过来挽住她的手高兴道：「姐姐，这还是你第一次见我在现场演戏呢！怎么样，我演得好不好？」 李夏应付道：「还不错。」眼睛却紧紧盯住春水，想知道她想干什么。 春水的目光转动，李夏跟着春水也随之转动，就看到了一旁的周黎。 周黎正在跟白素芳说话，白素芳送了孩子才有时间到现场，她明显瘦了很多，见到周黎打趣道：「最近好多人见了我都特别惊讶，问我怎么瘦了这么多，周医生你医院减肥的名声我可帮你打出去了，你看要怎么谢我？」 周黎笑道：「每天再陪你加练一会？」 说得白素芳讨饶。 春水放下水瓶，往周黎的方向走来，李夏提高了警惕，却见春水站到了周黎身旁，背对着她，当她是个空气。 原来刚才不是再跟她打招唿，李夏心里涌上一股失落。 荔枝攀住李夏的胳膊好奇地问道：「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李夏从荔枝怀中抽出胳膊，「你好好演戏，公司有点事，我先走了。」 「哦。」荔枝失落，这还是李夏第一次陪她到剧组，还以为李夏能多待会呢，她挥挥手，「路上开车小心。」 李夏点点头，拿出墨镜戴上。 她今天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春水，三年不见，她风采依旧，但既然回来，这次就别想逃了。 春水感受到暗中窥探她的目光没了，她扭脸，李夏不见了，收回目光，白素芳去找张导，周黎故意问道：「你和李夏认识吗？她刚刚一直在看你。」 春水笑：「周医生观察的真细緻。」 回答的滴水不漏。 周黎就知道春水很难问，她试探道：「领航娱乐可是娱乐圈中的龙头老大，要有她在背后支持，你将来的路会很好走。」 春水失笑：「我将来的路？现在的路就已经够我走得了。」抬了抬脚，春水道：「鞋合不合脚，只有我穿了才知道。」她假装虚弱，撒娇道：「周医生，我腿疼。」 周黎皱眉看着春水，春水眼眸带笑：「周医生现在连扶我也不愿意做了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愿意给我揉腿呢。」 周黎嘆气，她抬臂，春水搭上。 周黎说道：「你腿刚好没利索，不要逞强，站不动就及时跟导演说，休息会儿。」 春水只是点头。 拍戏的时候哪有说停就停的，都是连轴转，一天能睡够四个小时都是奢侈，以前为了赶镜头，经常起早贪黑，但是这些春水没跟周黎抱怨，只是沖她笑，她发现周医生爱看她笑。 半个月不见，周黎发现春水爱笑了很多，还不是以前那种讥诮凉薄厌世的笑，她的笑更进眼底，好像每个笑都是真心的，这样反而更让周黎分不清楚她心底的想法。她好像习惯性的把所有苦，所有痛，自我消化了，留给别人的反而很少很少。 周黎甩甩脑袋，她不自觉又在分析春水。 春水正要坐下，突然听到张导的怒吼：「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卖菜的菜场吗！我当初就说过，投资人必须听我的！你们要不愿意就给我滚！带着你们的演员一起给我滚！在我的剧组不可能出现这种事！」 荔枝的经纪人涨红了脸，春水目光讥诮，许阳天的能力也就在这了。 当初做她的经纪人就拉不来顶级资源，可春水本身就会吸引这些资源送上门，离开春水后，他还以为这些资源是他的本事，看来在李夏那，原形毕露，活得跟条哈巴狗似得。 张导生气：「你给我滚！」 许阳天狼狈地闪了，没想到张导这么硬气，一点点小事都不愿意让步，他威胁道：「你要不同意！我们的钱你就别要了！」 当初张导说要追加投资，春水让方衍去说可以全线投资，张导经人介绍，觉得选两个投资人可以互相制衡，一半让领航娱乐投资，一半拿了方衍的钱，方衍这边可是直接把钱全部打了过去，领航娱乐却还留了一手，只打了一半的资金。 第51页 张导气得脸红，今天第一天开机就为番位的事情吵起来，他要妥协，这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麻烦事在等着！态度必须强硬！ 他梗着脖子喊了起来：「你算是什么东西！让你老闆来跟我谈！」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春水直觉这件事跟她有关，李夏看到她就像个苍蝇一般，嗡嗡嗡的叫唤，她给方衍打了个电话：「抽空找张导谈谈全线注资的事情。」 周黎站在她身旁，她也没避嫌。 周黎疑惑脸，春水挂断电话一脸微笑：「周医生打算待到什么时候走？我们拍戏会到很晚。」 「等你们下班。」周黎说。 「那可以一起吃饭了。」春水说。 中午吃得盒饭，周黎不嫌弃，没想到春水也不嫌弃，只是她是女演员，还是要保证上镜效果，吃得是水煮鸡胸肉和蔬菜沙拉，荔枝也是同款。只是荔枝待在片场多少吃不下，因为经纪人刚跟导演吵完架，她夹在中间属实是难做人。 回到保姆车，荔枝朝经纪人抱怨道：「当初这个本子不是你让我接的？说有获奖的希望，说我现在想再上升一步复制春水的路，就需要拿出好作品来说话，你当初是怎么说得？说会把我扶植起来，今天为什么又要跟导演吵架？」 经纪人也一脸为难：「是李总交待的，说要为你争番位，我想我们领航娱乐是投资方，李导多少会给点面子，只是没想到他口气这么硬。」 荔枝小声道：「能跟春水拍电影是我的荣幸，她也是我的前辈，这个番位不争了行吗？」 「这……」经纪人一脸愁苦，「那要看李总的意思了。」 荔枝生气了，「你下去，我打电话跟我姐讲！」 荔枝原名是李芝，跟李夏是堂姐妹的关系，她从电影学院毕业后，一路靠着李夏的操作在娱乐圈才有如今的地位，李夏也是靠着投资李芝水涨船高，在集团内部一路坐到领航娱乐执行总裁的地位。 李夏前年刚跟股东签了对赌协议，今年正在努力打造李芝的价值，李芝越有名气，领航娱乐的股价就会越高，李芝不相信，她会如此愚蠢，得罪一位名导。 可李夏这次真的是铁了心，她对李芝说道：「商业上的事情你别管，你演好自己的戏就行了。」 李芝从来没有对这位姐姐不客气过，这次也是同样，她抱怨道：「你这样做，让我在剧组怎么做人？」 「坏人我来当，你做好你的事情就是了。」李夏说。 李芝心中一暖，娇嗔道：「那万一李导不同意呢？」 李夏说道：「这些都是小事情，专看怎么谈了，你的那位经纪人不行。」 李芝疑惑道：「他不是你推荐的吗？」 李夏说道：「我以为他带过某人，会很有能力呢。」 李芝知道这位某人指的是春水，她咬了咬唇，想问问春水怎么得罪过姐姐，让李夏如此针对，又不敢问，她堂姐自从进入集团后就变得很可怕，是李芝都不敢反抗的人。 她丧气地坐在车子内，看着眼前的鸡肉沙拉毫无食慾。 许阳天噁心地问：「怎么样？李总没同意吧？」好像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这种结局，就是李芝是李夏的妹妹也改变不了。 看着许阳天那张脸，李芝更加没有胃口了。 她对许阳天说道：「你就是李夏身边的一条狗。」 许阳天脸憋得通红，到底是没敢骂李芝，她背后的李夏可是他的主子，那可是连香江冯子英都不敢得罪的主。 离开春水后，许阳天才知道他在圈内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重要，他手上的那些资源都是冲着春水来得，人家根本看不上他，也不了解他是谁，以前给他面子，是因为他的名字前有春水经纪人这几个字，所以只能为荔枝拉到一些鸡肋的代言，要不是看在他足够听话和了解圈内的事情，又在春水身边待过几年，圈内人还给他几分薄面，李夏早把他换了。 许阳天半天才憋出一个屁来：「你吃，我不打扰你。」 荔枝冷哼。 春水和周黎挨着坐在凳子上吃盒饭，两人在这种环境很随大流，不太讲究。 张导看到春水，气消了一半。 外界都传春水爱甩大牌，不尊重编剧和导演，但张导看来她可比荔枝可爱多了，人家可是刚拿了a类电影节影后，却没提要求，也没趁机坐地起价，还很配合电影宣传，倒是荔枝那边，开拍前就一堆要求，这拍摄第一天还要争番位！她倒是脸大，也不看看她配不配！人家春水那么大一个影后放在那里可从没提过这事！ 张导越想越气，差点掰断了一次性筷子。 编剧跟他坐在一起说道：「老张，领航娱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给他们甩点脸面就算了，要是来真的，你可要小心点。」 张秀也知道领航娱乐爱使阴招，今年贺岁片，为了使自家投资的电影数据好看，不仅压缩自家院线不给其他电影排片，还暗地里偷票房，但是领航娱乐有自家院线，很多导演不得不捏着鼻子忍气吞声，可是憋屈！ 张秀以前拍商业片时也跟领航娱乐合作过，那阵觉得领航娱乐财大气粗很爽，过去有多爽现在就有多憋屈，他这次只想拍一部好作品出来，而不是一部应和市场的爆米花电影，所以他不愿意向各方妥协，妥协拍不出好电影。 但直到起步，张秀才知道有多困难，好剧本，不一定能拉来好投资，也不一定会被市场看好。 第52页 他愁眉苦脸道：「不行，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真要硬刚？」编辑问。 张秀说：「我在业界听到一点消息，李夏放话说领航娱乐所有商业活动都不得邀请春水，这里面包括电影项目，我担心她的目的不只是争番位，而是想要让我换掉春水。」 编剧大惊：「这可能吗？」 张秀嘆气。 …… 周黎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讨论声，用胳膊肘捅捅春水说：「其他人都去找张导了，你不去吗？不去了解一下情况？」 春水放下筷子，这份女明星专享鸡胸肉加蔬菜沙拉套餐她也吃得很噁心，伸个懒腰，活络筋骨，春水悠然自得道：「我就不去了，张导看见我恐怕会更烦。」 周黎不解，春水不想周黎操心，她问道：「吃完了吗？有份礼物要给你。」 周黎问道：「什么礼物？」 春水拽住她起身：「我看你也不想吃了，那我们走吧，收到你就知道了。」 春水让周黎在保姆车外等着，她进去拿了一个精緻的礼盒出来递给周黎。 周黎举起看着：「这么神秘？」 春水示意她打开，周黎抽开礼盒上面的蝴蝶结，一瓶香水躺在拉菲草上。 春水笑道：「我一直用得香水，你不是很喜欢？我说过回来了送你。」 周黎脸红了，想到西班牙醉酒的那个夜晚，她动作很快的把包装恢復原位，硬塞给春水：「我用不上。」 春水不收，「你不是喜欢吗？我已经有了，还是说你不想收？」 周黎吭吭哧哧，春水看着她笑道：「就算做不成情侣，周医生我也想跟你交个朋友，还是你看不上我？」 「不是。」周黎最后还是收下了。 春水打开保姆车的车门，她坐在下车处，位置还很宽敞，拍了拍车门的位置对周黎说：「周医生，来，坐。」 周黎迟疑。 春水也不逼迫她，手向后杵在身后支撑住身体，看向蓝天，她缓缓开口道：「其实这半个月我一直想跟周医生你道歉，可是拿起手机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觉得，会不会打扰到你工作。」 她看向周黎，坐直身体，神情诚恳：「我很抱歉，让周医生你受惊了。」 周黎张了张嘴，手指攥紧礼盒，香水瓶变得沉甸甸的，她尴尬道：「也还好，没有记者骚扰我。」 春水目光翳动：「周医生是不是觉得我当初是故意当着众多记者的面表白你，觉得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利用你，并不是真心喜欢你。」 周黎挠了挠脸颊，她的心思好像被女主看光了，春水不愧是当演员的，心思太过细腻，她又一次无所遁形。 春水垂眼，脸上落寞：「周医生是个聪明人，我当初表白的确有提前计划，你猜的不错。」 周黎手缓缓垂下，春水抬眼：「这样的我的确不值得周医生喜欢。」 周黎嘴巴蠕动，终于吐露出心声：「为什么要告诉我？」 春水笑：「因为我想让周医生看清我，再决定要不要喜欢我，周医生，在这段相处的日子里，你有没有哪怕一次为我心动过？」 周黎呆住，春水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她接起电话对手机说道：「好，我这就过来。」 春水笑道：「看来今天我是听不到回答了。」 周黎闻到风中传来的白茶香，春水与她擦肩而过，转过身来，周黎脑袋乱成一滩浆煳，两团毛线球又变成三团，三团毛线球在她心中蹦蹦跳跳。 下午剧组拍了没多久，系统就回来了，它对周黎说道：「李夏身上有时空印记，她可能短暂地窥探过未来。」 周黎皱眉，她所知道的一切就是未来，未来春水应该是世界的女主，拿到属于自己荣誉，站上世界之巅，这也是快穿局派她来拯救的春水的未来，现在有人窥探到了，那说明，「是李夏派人撞得春水。」周黎肯定道。 春水车祸的原凶找到了。 系统说道：「是的，李夏从这里离开后，派人去监狱探视了撞春水的司机王永安，警告王永安出狱后不要乱说话，否则还能把他再送回监狱，女主也应该知道了幕后兇手，王永安在一月前告诉过她一个帐号，那个帐号是领航娱乐旗下的一个员工帐户，曾与王永安的妻子有过大笔的转帐记录。」 周黎还是不明白李夏为什么要对付春水，一般人在知道未来后，首先想到的不是拉拢世界之子吗？为什么她要反其道而行，甚至想除掉春水。 系统说道：「李夏曾骚扰过春水，春水很反感她。」 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因为李夏窥探到了未来，害怕春水对付她，所以春水当初那部电影才会被撤换，换成荔枝上位，因为她本来就是领航娱乐的人，这三年也竭力打压春水，让她逐渐淡出公众视野。 周黎还有一件事想不通：「电影节春水出柜的新闻是谁压得？」 系统：「领航娱乐出得手，李夏亲自交待的。」 这又说不通了，按理来说这种负面新闻，不才是毁了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吗？李夏为什么又要出手？ 周黎琢磨着，到了下班的点。 张导还在烦恼，荔枝的表现不错，又是吉祥物，属于镇组之宝，干这行的多多少少沾点迷信，可领航娱乐太欺负人了，张导这部电影不愿意再向任何人妥协，这部电影可是他和编剧打磨了几年，拍了多少部商业片才换来的。 第53页 张导拍完沖荔枝招招手，荔枝恭敬道：「导演。」 张秀问道：「荔枝你入行几年了？」 荔枝说道：「三年了。」 「三年能走到现在不容易啊。」张导感慨：「你觉得我们这部剧怎么样？」 荔枝不明白张导想说什么：「我觉得很好。」 张秀说道：「我也觉得很好，你出道才三年，可我们的剧本可打磨了五年，这部电影是我的心血，找到合适的演员不容易，尤其是能演出唐槐的，这个世界上能演富乐的人多，能演唐槐的却没几个。」 荔枝心一紧，富乐就是她出演的角色。 张秀摆摆手说道：「我希望你今晚回去能考虑清楚，今天没你的戏了，回去休息吧。」 荔枝脸色不好看，她嘴巴抿紧，神色恍惚地离开剧组。 张导拿着大喇叭喊道：「拍夜戏的人留下，其他人可以下班了！」 大家欢唿了一声，周黎也从小马扎上起身，伸个懒腰，张秀走过来说道：「周医生今天辛苦了，等会我们主创们要一起吃个饭，周医生要不要过来。」 春水还有一场夜戏，她去换装，周黎犹豫地点了点头。 灯光调好，摄影机就位，夜戏打板开拍。 这场戏是唐槐刚送走富乐，骗她来到美国的丈夫醉汹汹的进了门，他今天又跟人赌输了钱，见到唐槐就问她要钱。 唐槐不给，就让她去卖、去偷、去抢，肆意地凌.辱唐槐的人格。 周黎看哭了，她站在灯光外，哭得无法抑制。 春水的表演太过真实，也太过压抑，好像她就是心死的唐槐，高唿着爱情无价，反对包办婚姻，决然跟着相爱的人偷渡到国外，却只是又踏入了另一个陷阱，这里他们的人格得不到尊重，只能靠着廉价的劳动力赚取一点点钱，原本神采飞扬的丈夫也被生活压弯了腰，染上了赌瘾，唐槐为钱所迫，走上了自己最不齿的道路，幸好她遇到了富乐。 周黎低头擦干净眼泪，不仅演得人入戏，看得人也感慨不已。 剧组开始收工。 春水很快出戏，倒是打她的那个男演员还在戏中，被人叫了两遍名字才一脸虚脱的摆摆手，「我没事。」 春水脸上浮夸的妆容煳成一坨，颇有喜剧效果，她本来想去卸掉，目光遥远精准地看到周黎，她想了想，跨越人海朝周黎走去。 「怎么哭了？」春水好笑。 周黎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鼻子发酸，「你演得太好了。」 她擦擦眼睛，抬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站得太远没看到，你脸上怎么花成这样了？」 春水凑近让周黎看个仔细：「很好笑吗？」 周黎点头，顾不得伤心难过了，实在是春水从来干干净净的，没有这么邋遢过，眼线煳成一团，顺着她流泪的方向，在脸上滑出一道黑线，在脸颊正中和红的太过的腮红混在一起，越发滑稽。 春水掐住周黎的脸向外拉扯：「别哭了，那是唐槐，不是我的人生。」 她的人生不会掌控在别人的手中，她的人生，她做主。 周黎吸吸鼻子，语音喃喃：「我知道。」 春水松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有这时间不如想想前面我的问题，周医生。」 周黎脸颊爆红，支支吾吾又被捏了。 春水捧住她的脸，笑道：「这么难回答吗？那我再给周医生点时间。」 周黎扒开她的手，推她。 「你快去卸妆，带着这个妆容出来，大半夜会吓哭小孩的！」 「吓哭哪个小孩？周医生吗？」春水调侃，周黎的脸上红晕没有褪去，她面皮薄，一调戏两句就脸红，不语，只是推着春水离开，顾左右而言她：「张导说有聚会，我还想蹭一顿宵夜，你快去。」 春水好脾气地顺着周黎的力度，进了化妆间，周黎松了口气，她无意识咬住大拇指的指甲盖，啃起指甲。 不喜欢可以轻松说出口，没有什么负担，因为她确实对春水没有到喜欢这步，但有没有心动这件事，周黎无法欺骗自己，因为她确实为春水心动过。 第29章 化妆间, 春水卸去脸上滑稽的妆容。 助理黄小芸把手机递给她，春水打开手机，有一些消息, 她慢慢回了，花云发得尤其多。 花云：怎么样？你问了吗？周医生怎么说？ 春水：问了，周医生没回答我。 花云作为春水狗头军师安慰道：别灰心, 也别着急, 要有耐心。 春水关掉屏幕，把手机放到化妆檯上，她已经打草惊蛇过，这一次她会有耐心, 要用狩猎的姿态去等待周医生上钩。 夜晚，城市能看见的星星很少。 张导带着全剧组的人去吃烧烤, 他举起酒杯说道：「感谢大家为了这部剧而来, 希望我们能拍出一个好作品！」 大家共同举杯，周黎也喝了一杯冰啤, 爽得发出一声赞嘆。 春水喝酒比较秀气，举杯两次, 一扎啤才喝到一半，周黎看着她的酒杯，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记得，你酒量不至于这样。」 春水拿起一根烤菜慢慢咀嚼，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说：「喝得勐了, 容易醉。」而且是在外面同别人一起吃喝, 她习惯性地保留几分警惕, 不至于喝得太醉。 周黎又喝了一杯，一脸清爽。 春水劝道：「吃点东西, 胃里太空容易醉。」 第54页 周黎很听劝，她拿起一根串，边吃边看，她坐得这桌桌上全是剧组的核心人物，导演，编剧，演员，扫了一眼没看到荔枝。 周黎问道：「有人没来吗？」 春水反问：「你指得是谁？」 周黎看看四周，小声地凑到春水耳边说：「荔枝。」 春水嘴角盪起笑容：「可能是忘记通知了，她今天收工早。」 「哦。」周黎点头，她感觉不对，张导跟她说过这次是剧组的第一次聚餐，应该是为了联络感情用得，现在全部人都通知到位了，唯独缺了另一位女主角，这不是把荔枝排除在外了吗？看来今天张导跟荔枝的经纪人那事闹得挺大。 周黎下午在剧组也听了一耳，说因为番位的事情，荔枝想要在一番，领航娱乐这才跟张导撕起来。 周黎觉得娱乐圈也太复杂了，一个署名的事情而已，都能闹得这么大，她继续凑到春水的耳边问道：「我在网上看到新闻，说你全球粉丝后援会解散了，那事怎么样了？」 春水嘴角嗪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周医生对我这么关注吗？连这件事都知道。」 周黎挠了挠脸颊：「不小心看到的。」 「那可真是够不小心的。」春水道。 周黎心内嘆气，她怎么就被春水压得死死的呢？本来她也算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到春水这，英雄无用武之地，完全发挥不出来。 「那事也不要紧。」春水说：「我的后援会早在三年前就解散了，只是这条新闻才爆出来而已。」 周黎不解：「为什么要解散？」明星不就是要有粉丝衬托，不然进入这个圈子是为了什么？ 「我是个演员，希望用作品说话。」 「我希望她们如果真的喜欢我，当我的电影上映了，喜欢的话就去买张电影票支持我，不喜欢就在网上批评我，而不是一味的夸我，去帮我弄所谓的数据，去在网上和别人吵架。」 「我有我的生活，我希望他们亦是。」 周黎沉默了一瞬，低声道：「你说得对。」 春水突然问道：「周医生将来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周黎愣住了。 将来的生活，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可能还是这样，为快穿局的业绩而发愁，完成这个任务，再开启下一个任务，她的时间线要比春水长很多。 周黎掩饰道：「我没想过，只争朝夕。」 「只争朝夕？」春水笑了笑：「周医生看得很开。」 两人无声地喝酒。 烧烤聚会结束，周黎酒量不行，喝得有五分醉意，但也没彻底醉了。 张导问道：「周医生怎么回？」 「我送她。」春水说。 「打车。」周黎道。 张导放心了，「那我去安排别人。」 「我送你。」春水对周黎说，周黎摇头，「你也喝酒了。」 春水笑：「我叫助理等我们了，有司机。」 周黎点点头，没有拒绝。 她脸上酒气上涌，整张脸喝成了粉色，双眸如水，在深沉夜色下无比动人。 春水看着她，没有动身，周围人来人往，只有她们两个还坐着。 周黎有点泛酒晕，夜里的小凉风一吹，身体瑟缩，打了个酒嗝，春水笑出声来，问道：「走吗？」 「走。」说了走，但就是不起身，周黎身上懒劲犯了。 春水伸手，「需要我帮你吗？」 周黎抬头，头脑更加发昏，春水的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亮，嘴角微勾，削薄讥诮的唇变得柔软，摊开的掌心朝向周黎。 周黎伸手，春水稍微用力把她拉了起来。 掌心相触间，一个冰冷，一个火热，放开手，周黎不禁捏住拳头，似乎想握住那抹冰凉。 「小黄来了，车停在前面商场的地库。」 附近街面不好停车，停满了车，车不好开进来，两人跟张导打过招唿，和大伙儿散了，穿过狭窄的小巷去停车场。 天已经很晚了，周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过了十二点，小巷路中只有一盏路灯散发光芒，附近很黑，她不禁向春水靠过去。 两人向前走，突然有石头滚动，喵呜一声一只猫窜过，吓得周黎一激灵跳到春水身旁，紧紧攥住她的胳膊，贴住她向前走，酒意吓散了一半。 春水没想到周黎的胆子这么小，她也不是故意吓她才挑了这么个小路，这边她也不熟悉，导航选择的最近距离。 春水加快步伐，两人顺利通过，周黎长舒一口气。 春水笑道：「周医生看来不适合看恐怖片。」 周黎逞强道：「我也不爱看。」 「那周医生喜欢看什么电影？」春水开玩笑道：「以后周医生喜欢什么样的电影我演给你看。」 周黎嘆气：「那我会出戏的。」 两人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周黎放开手，「谢谢。」她道。先珠復 春水活动下肘臂，笑道：「为周医生效劳，我很愿意。」 周黎瞪她一眼，左右望说：「车在哪里？」 原来穿过那条小巷就到了商场门口，这边看起来还在修建，道路很空。 春水低下头髮消息，抬起头道：「我们站在这边等就行了，她开车过来比较快。」 「好。」周黎点头。 这边路灯很多，比刚才的小巷亮了不少，两人身旁就有一盏灯，地下的影子成双，周黎双手插兜，春水站在她身旁，两人等车。 第55页 春水看到地下的影子，觉得好玩，往前站了一步，两人的影子恰好重叠，她抿唇偷偷的笑了。 喜欢一个人竟然是这种感觉，所有跟她有关的事情都会让人感到高兴。 汽车的大灯照射到两人脚边，周黎挥手，黄小芸一脚油门开到，她打开车窗再次见到周黎很开心：「周医生，你也在？」 春水上车对黄小芸说道：「先送周医生。」 「好。」 经过刚才的一吓，又喝了点酒，周黎彻底累了，她靠在车上头向窗外很疲惫，却听到系统在她脑子里说道：「宿主，李夏那边准备对女主动手。」 周黎一下坐直了身子。 「周医生？」春水看向她，周黎又缓缓放松身体，「我刚想到一件事。」她头向外偏，靠在后座，眼睛微阖问道：「什么时候？」 系统：「没有具体说，大致时间是最近，李夏知道张导对李芝说得话很生气，李芝走后她找了人，说要教训女主一顿。」 周黎眉头紧锁：「你还查到什么事情？」知道车祸是李夏做得，周黎就把系统调到了李夏那边，让它全天监控，生怕李夏再对春水不利。 系统：「还调查到了当初荔枝同剧组的人出事，都是李夏指使做得，她担心这些人未来长成，成为其他娱乐公司的人，影响到李芝发展，从而打击到自己的地位，让经纪人去签约，对方拒绝后，从而打击报復。」 周黎心内嘆气，这又是另一个极端。 得不到就要毁掉，李夏这么害怕自己看到的将来，却不知未来有很多时间线，每个人现在的决定会决定自己以后的未来，李夏正在亲手把她送到她看到的那个未来上。 「我知道了。」周黎睁开眼，春水正在看她。 「还没到，周医生可以再休息会儿，我看你刚才也没睡好，那件事情有这么难吗？」春水问道。 周黎愣怔，这才想起刚刚她找的藉口。 「是有些难。」周黎微笑，「不过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这就好。」春水点头。 「最近你在剧组小心些。」周黎忍不住提醒。 春水虽然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到了医院，周黎下车，目送春水离开，她表情冷酷地对系统说道：「向总局汇报新发现的时间漏洞，如果总局那边没有要求，我就用自己的方法处理。」 系统收到。 总局的消息发来还需要时间，担心春水在剧组被出事，周黎把医院的事情放了放，每天跟到剧组。 张导最近很轻松，圈内的消息传播的很快，听到他和领航娱乐吵架后，另一个看领航娱乐不顺眼的投资商就找到张导表示，如果领航撤资，他们将全权接手，并且不干扰张导拍戏选人，只是条件苛刻了些，要跟张导分将来电影上映后院线的钱。 以张导的预估，这部文艺片将来赚不了多少钱，不过是赔本买卖赚个哟呵，他这边可以在利益上松口，就看领航娱乐接下来是什么反应。 春水刚拍完戏，跟她合作的男演员这些天日渐难过，前脚打唐槐，后脚导演喊了卡，就一脸紧张的鞠躬道歉，主打一个反差。 春水挥挥手，要准备下一场。 国内的戏拍得很紧，要在一个月内拍完全部内景，然后转战国外拍摄，剧组场地已经协调好，这几天拍戏任务越发的重。 助理黄小芸把水递来，春水在场内找人，没见到周黎她低声问道：「周医生呢？」 黄小芸也奇怪：「刚才还在。」 这几天周黎都在剧组，春水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拍完戏会跟周黎调侃几句，换换心情，她这几天的戏太过压抑，虽然还是能调节过来，但还是没有看到周黎那么开心。 春水坐在凳子上休息，化妆师顺便给她补妆，张导突然拿着剧本走过来说道：「下场戏有些问题，剧本我让编剧改了，这是新剧本，你看看。」 春水睁开眼睛接过，眉头微拧：「换了？时间是不是有些紧？」 张导抱歉，「我把其他人也叫过来，一起顺顺戏。」 「荔枝和毛忻呢？谁去叫一下，过来顺戏了！」张导喊道，有人去找另外两位演员，四个人坐在一起，张导说道：「开始！」就像正式演戏那样过剧本。 张导读画外音：「唐槐的丈夫回到家发现唐槐手中有一对珍珠耳环，二话不说就抢了去，唐槐不愿意给，跟丈夫起了争执。」 春水：「这对耳环是客人的！」 毛忻：「什么客人还戴这种女人用得东西！莫不是你藏起来的嫁妆？你当时嫁给我什么都没有，这就是你藏起来的东西吧！」 张导继续读画外音：「丈夫打了一顿唐槐，唐槐再次见到富乐非常内疚。」 春水：「你请我吃东西，还给我衣服穿，我却没能保住你的耳环，那对耳环肯定被他拿去当了！」 荔枝：「这些都是小事，你看你身上都是伤，唐槐，你想离婚吗？」咸朱副 春水：「这怎么能离婚？在我们国家没有这种说法！」 荔枝：「你跟我了，还要尊那劳什子的礼法？这里不是民国！唐槐你有知识，有文化，你不应该受这种罪！」 周黎回来了，站在一旁，看他们顺戏。 春水的台词很饱满，顺戏虽然没有使全力，只是半分功夫，就把另外两位演员压得喘不过气，特别是在和荔枝对戏时，荔枝富乐这个角色属于唐槐的引导者，跟春水的演技相比她演得过于单薄，不只一次被张导叫过去纠正，荔枝压力很大。 第56页 张导手舞足蹈：「等会富乐和唐槐注意站位，这是唐槐觉醒的时刻，富乐你的语气要坚决些，还有你现在只是可怜唐槐，并没有爱上她，你的眼神爱意太多了。」 春水目光往旁边稍稍，看到周黎，沖她勾唇一笑。 周黎还以为春水在顺戏，不会发现她呢，她抬起手指指手中的冰袋，意思她刚才出去是买这个去了，周黎回来就听黄小芸说春水在找她。 春水点点头，张导这边终于散了，给她们各半小时时间，让她们把词背下来，就要开拍。 春水上一场戏，和男演员对戏时，对方太过入戏，情绪激动，推了春水一把，春水腿撞上了凳子，周黎眼睁睁地看着，实在看不下去出去买了冰袋和冷冻喷雾。 春水坐在凳子上，周黎拉起她的裤脚给她处理。 腿上果不其然青青紫紫，她皮肤白，看着就吓人，周黎也知道可能只是一点淤青，但这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春水眼神带笑看着周黎给她处理，周黎白净的脸上全是认真，眉头忍不住簇起，一脸心疼的样子，让春水很受用。 周医生这是心疼她了呢。 「周医生在剧组好像光为我服务了。」春水忍俊不禁。 周黎嘆气：「我宁愿你们每个人都不会受伤。」 「包括我吗？」春水问。 周黎迟疑了一下，才道：「包括。」 「周医生的回答总是这么不情不愿。」春水嘆气，「是我又逼你了吗？我以为我给周医生考虑的时间够久了。」 周黎按着春水腿的手停滞了下，然后继续，她低头看着春水的腿，心疼又涌了上来，低声说道：「你不是猜出来了。」 春水微愣，眼睛发亮：「周医生回答是我想得那样吗？」险诸赋 周黎脸颊微红：「是，我确实为你心动过。」感觉春水要凑过来，她按了一下春水的伤口，春水嘶了一声，看来还是知道疼的，周黎偷笑，她抬起脸一本正经道：「但还不到喜欢的地步。」 春水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那周医生怎么样才会喜欢我？」 「先做好你的工作。」周黎拍了拍她的腿，「怎么样？还疼吗？」 「周医生处理的很好。」春水夸夸。 周黎看春水又挪凳子想要靠近，她站起身道：「张导不是说了给你们半小时背词，你先认真工作。」 春水揪住她的袖子：「我工作时，周医生会在吗？」 「会的。」周黎拍拍她的手，春水才松开。 「那周医生你要等我。」 周黎挥挥手，走出去和黄小芸站在一块。 黄小芸正在抱着手机给春水安排行程，虽然春水在拍戏，但还是有些工作和行程要定，方衍那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经纪人，暂时让黄小芸兼任了，黄小芸也很珍惜这次的工作机会。 周黎晒着太阳，浑身懒洋洋，和春水说开的感觉就像是泡在温泉里，让她身心舒适，正各干各得事情，周黎听到里面导演喊卡，应该是这幕戏拍完了，系统突然提示道：「李夏的人行动了！剧组的灯有问题！」 周黎瞬间沖了进去！ 黄小芸莫名抬头，听到剧组传来的慌乱声。 「大灯掉了！」 「有人受伤了吗？」 「大家怎么样？」 黄小芸惊恐地站在影棚外，场内一片漆黑。 剧组的内景搭建在一个租下来的影棚内，现在大灯掉了，线路短路，所有灯都黑掉。 黄小芸手足无措，她拽住一个人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春水？」 那个人大吼道：「没有！」赶紧跑上前去帮忙！抢救器材！ 「先别管机器！人呢？人没有出事吧！」张导被人扶了起来，刚才大灯掉下，一路火花带闪电像条鞭抽打过来，张导被电个激灵，现在身体还在抽搐。 没有回答，现场乱七八糟。 「都停下！」张导找到地下的喇叭，打开喇叭大喊道：「先不要动！都撤出去！道具组老李在不在！」 「在！」 「你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先开灯！其他人往出撤！不要被电打了！」 「副导呢？招人点一下人数！看有没有人受伤！」 「在在在！」 接连有人应道，大家相互扶持走出剧场，见到太阳，才劫后余生镇静下来，不由得庆幸。 副导演拿着签到单统计工作人员和演员，统计完后心一惊，少了两个人，演员春水和医生周黎！ 他拿着单子快速去找导演，导演正在等影棚来电，接到单子也惊了！ 张导竭力镇定：「不会出事的！」要出事，他这部戏也要完了！ 「来电了！」 影棚备用灯亮起，亮度不够高，张导和几个人打着手电筒找人。 「有看到人吗？」 「你那边有看到吗？」 影棚很大，来电后，断裂的电线还在冒电火花。 张导心渐渐凉了，他喊道：「春水？周黎？你们在不在？」 虚弱的声音传来：「在。」 张导听出这是春水的声音，「安静，大家都安静，我听到声音了。」 「你在哪？！」 「这，咳咳，这里。」 春水眼角的泪滑了下来，「我在这，救救周医生。」 手电筒的光照过来，春水脸上都是灰，周黎趴在春水身上，她的肩膀搭了一根特别粗的链条，人昏迷了过去。 第57页 春水不敢动，刚才导演喊卡，周围人走光了，春水站得时间长，腿疼，缓了缓，没想到头顶的大灯突然就掉了下来，刺眼的光晃花了眼睛，那刻春水的腿一点劲都使不上，恍惚回到了三年前，她也是这般无力，。 「小心！」周黎突然窜了出来，顾不得其他，直接沖了上去，裹住春水的头向前方跳去，肩膀却还是被大灯的链条砸倒，带着春水滚了两圈，剧烈的震动，强电让两人来不及反应就晕了过去。 周黎腿上还搭着一根掉落的电线，周围人不敢轻易上去，终于等到了消防，穿着绝缘服把周黎和春水抱了出去，春水身上只是轻伤，周黎肩膀的血渗透衬衣，春水坐上救护车一脸绝望。 明明周医生才刚跟她说了心动，怎么会这样？ 黄小芸手抖地给方衍打了个电话：「剧组出事了！我跟着老闆去医院！你快过来！」 她窜上救护车，跟上春水。 车上周黎唿吸微弱，她睁开眼望了一眼春水，手指微动，春水呆呆坐着，周黎身上的痛觉已经被系统屏蔽，但该使不上力的还是使不上力，她任务还未完成，不会死。 脸上的氧气面罩阻挡了周黎说话，她想告诉春水，不是她的错。 是她小巧了李夏，按照以往，也应该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她是真的想要了春水的命。 周黎眼前发黑，她最终没能把这些话说出口，就昏死过去，虽然屏蔽了痛觉，但身体的机能依然阻止她醒着。 再次睁开眼，周黎恍如隔世。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墙，周黎抬手，身上穿得是医院的病号服，空气中瀰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 房间里好像没人，周黎闭上眼叫道：「系统，现在是什么时间？」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响起：「宿主，距离你昏迷已经过了三天。」 这么久？周黎不自觉皱眉。 「春水没事吧？」 「女主没事。」 「现场怎么样？」 「已经被警方保护好。」 周黎松了一口气，她放松了一下，感觉肩膀处疼痛袭来。 「我痛觉不是让你屏蔽了？」 系统：「你这具身体在救护过程中，因为屏蔽了痛觉，一度失去生命体徵，为了宿主能继续任务，我解开了。」 周黎忘记了这茬。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整个人无聊至极。 正发呆，门打开了。 来人轻手轻脚，周黎还以为是护士，直到她感觉到脚上的热毛巾，有人在帮她擦身体，周黎动动头，看到了春水。 她端了一盆热水，头髮扎成一个低马尾，耷拉在左肩，用热毛巾给周黎敷脚，医生说这样能加快周黎身上的血液循环，春水记得周黎的体温很高，此刻摸上她的脚却很冰，她神色黯然。 周黎张嘴：「春，春水。」 三天没说话，张嘴打了个磕巴。 春水没理她。 周黎：？ 她又叫了一声：「春水。」 春水恍惚听到周黎的声音，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这几天她总是做梦梦到周黎在叫她，醒来周黎却还是没醒，她抬头，看到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在望她。 春水愣了一下，手中毛巾掉落。 周黎终于醒了。 她眼泪掉落，向周黎扑过去，搂住她的脖子哽咽道：「你吓死我了！」 第30章 「诶！痛痛痛！」周黎单手抱住春水的腰, 嘴上唿痛，心里却有几分享受，她昏迷前最担心的就是春水, 看到春水这么活泼，属实是开心。 「哪里疼！是不是我压到你伤口了？」春水担心地扶住周黎。 周黎嘴角盪起笑意，「不痛了。」 春水放心了。 她扶住周黎坐下, 拉出床底的凳子坐到床边, 看着周黎一阵无话。 原本心里有很多要说得话，这一刻却突然没有了言语。 周黎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春水摇头，她眼角发红：「当时你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么危险，你也敢上。」 周黎讪笑：「我没想那么多。」 春水鼻子发酸, 她忍住了。 「我去叫医生。」 出了病房，春水仰头, 好歹是把眼泪憋回去了, 以前的她说哭就哭，说收就收, 这是演员的基本素养，现在却由不得自己, 在周黎面前，她越加无助，恍惚自己没有长大成人，还是刚出道时那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孩，明明她比周医生要大, 遇到事情却还是只会六神无主。 周黎转头看向床头的唿叫器, 春水是不是被她醒来吓到了？这里不就有唿叫器可以唿叫医生, 她怎么还要专程跑一趟？ 春水收拾好心情去叫了医生，医生给周黎做完检查, 一脸狐疑。 按理说这位病人在抢救途中，一度性命垂危，机器检测不到生命体徵，身体应该很虚弱，但是没想到醒来后那些异常全没有了，除了肩膀的砸伤，身体倍儿棒。 周黎哪能看不出医生的疑惑，虽然在这种世界，系统的功能大打折扣，但是她的身体还是在快穿局的保障中，只要女主不死，就算她受了再大伤，身体也会慢慢恢復。 医生说道：「你身体已无大碍，可以出院了。」 春水很高兴，她也没别处想，只觉得周黎身体素质好。 周黎背都躺酥了，想下床走走，春水扶住她下床，周黎觉得这幕颇为熟悉，这不是春水刚住院时，她每天的做法吗？风水轮流转，现在竟然换到了她躺在床上，春水帮她，真是造化弄人。 第58页 春水的头髮有几捋掉下，遮挡住视线，她不放心周黎，跟着周黎，视线紧张地放在她身上，担心她腿软，可以第一时间上去接住。 周黎看出她的紧张，心里软成一团棉花，她伸出手帮春水把额头遮挡视线的头髮拨开，然后牵住了春水的手。 温热的手牵住了冰凉的手，周黎眼眸带笑地说：「走吧。」 春水呆呆地随周黎去了。 两人在医院逛了几圈，周黎是右后方的肩胛骨被砸，一动胳膊牵引疼，左边的手倒是还好，人躺在床上也只能平躺或者左卧，怀中还要放个软枕，担心压迫到伤口。 春水唯一担心的是周黎是一名医生，她的手如果出现问题，以后还怎么上手术台，虽然医生说了可以出院，春水还是为周黎预约了神经检测，周黎莫名心虚，因为她的手术，都是把身体暂时交给系统託管，这在系统业务范围内。 但是春水的好心，周黎还是接受了，两人牵手逛回了病房，打开门，全剧组的人塞满了周黎的病房。 「周医生，听说你醒了！」 在外人面前，春水下意识地松开周黎的手，反被周黎抓住，周黎一脸正常的笑：「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她神态轻松，大家也没有多想，就是男人好起来都勾肩搭背，更何况女人。 这么多人，春水手心紧张地出汗。 周黎略带一点强硬地把春水拉进房间。 制片人把一束花放在周黎床头，张导一脸愧疚站在床头，像在罚站，白素芳推了推他，他嘴巴咕哝了几下，终于抱歉道：「周医生这次全怪我，没有做好安全检查。」 其他人也跟着张导低下了头。 周黎挥了挥手，让他们快起来，她坐回床上，春水帮她把床摇了起来，拎起旁边的水壶说要去打水，把房间交给他们。 周黎说道：「这不能怪你们，只是个意外。」 张导挥了挥手，让屋内其他的人出去，就留下他和制片还有白素芳，他掏出一张卡说道：「您说得对，但该赔偿的还是要赔偿，我这边私人给周医生准备了三十万，剧组那边二十万，这五十万作为我们的赔偿。」 周黎笑了笑，没想到张导这么实心眼。 她说道：「这怎么跟剧组都扯不上关系，再说我也没事，这个钱我不能收。」 张秀不同意，硬要把银行卡放下，周黎在抢救室几度性命垂危，又救了春水，要不是她，这个项目可能就黄了，他张秀可能也要栽在这个上面，这个钱也是制片人的意思。 周黎是个医生又自己开了家医院，是不缺钱，但到底是在他们剧组出得事情，人家缺不缺钱，他们剧组都不能亏待了周黎。 张秀坚持，白素芳也在一旁劝，周黎无法只好收下了。 她收下，三个人脸色才好看起来，心中的内疚下去了一些。 周黎问道：「在现场勘测出了什么吗？是意外还是人为？」她这话说得别有深意，张秀也一脸晦气，是听过荔枝的邪门，但没想到这次这么邪门，张秀动了换演员的心思，他的剧组不需要这种「吉祥物！」 白素芳感慨道：「影棚那边的承包方承认了自己的责任，说是他们检修不到位，灯柱脱落，警方已经逮捕了平时的安全员和检修人员，他们确实是不负责任，检修表都是乱填的，安全措施没有做到位才发生了这种事。」 周黎没想到又一次什么都没有查到，只能归结到意外，她眉头皱起，问系统：「你那边有什么证据能扳倒李夏吗？」 系统倒是能调出李夏安排的录像，只是这些录像太过私密，更像是上帝视觉，估计李夏还没进去，周黎就被当做妖人抓起来了。 录像不能作为直接证据，除非有人证。 周黎想到了一个人——王永安，当年撞春水的司机，如果他能翻供，李夏百分之百能进去。 不像现在，就算是把证据交给警方，李夏也可以藉口推託到下面人身上，让别人替她坐牢，周黎正在想办法。 白素芳还以为是周黎累了，到底是女人观察细緻，推了推张导，跟周黎道了个别，让她好好休息，就出了病房，春水打水回来，发现病房的人走空了，银行卡周黎就扔在床头柜上，春水给周黎倒了杯热水晾着，问周黎这个怎么处理？ 她是个有七窍玲珑心的人，周黎近期都是她在照看，伤势状况也是她告诉张导的，张秀和制片人商量的事情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周黎望了一眼说道：「我打算捐出去。」 小世界的钱带不回大世界中，对于周黎来说也只是一堆废纸。 春水没想到周黎说得这么风轻云淡，她还记得周黎在外的名声，可是响噹噹的贪财，可是对于钱，周黎好像既看重又不看重。 周黎没想到她人设早在春水这里破了。 端住春水递来的热水，温度刚好，周黎喝了一口，沉思地问春水：「 你觉得这次的事情是意外吗？」 周黎以为春水可能又会煳弄她，没想到春水扬眉冷笑，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是！」 周黎愣了愣，试探地问道：「那你觉得是谁做得？」 「李夏。」 春水垂眼，告诉周黎一段往事。 不是三年前，在她刚出道不久的时候，李夏就曾纠缠过她。 那时候李夏是她疯狂的私生饭，极度痴迷她出道的角色，春水曾经报过警，但是李夏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僱人继续骚扰春水，要跟她坐一架飞机，出席同一场活动。 第59页 三年前李夏自认为已经有了资本能站到春水面前，托人见面，春水当时挂靠工作室的经纪公司签约合约已到，还以为是领航娱乐想谈合作，过去就看到了李夏。 李夏提出包养合同，说只要春水同意，就把全公司的资源倾斜到她身上，助她拿到国外的顶级资源。 春水说道：「我当时做错了。」 周黎皱眉，还以为春水因为她受伤，觉得自己不应该跟李夏闹掰，她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她是个疯子。」 「不。」春水冷冷道：「我当时就应该弄死她。」 周黎愣过之后，就笑了，她笑得手中的水差点撒了。 「原来是这样。」周黎也毫不掩饰自己对李夏的厌恶，「你确实是应该弄死她。」 春水勾唇笑了，「我以为周医生是个很善良的人。」 周黎看着春水笑：「彼此彼此。」 「这件事周医生不要管。」春水上前拿掉周黎手中的水杯，握住了她的手，「你好好修养，我不会放过她的，周医生你只要好好的就行了。」 春水再度重复一遍「好好的」，她眼尾发红，手重重地握住周黎的手，如捧住一颗珍宝那般，把周黎的手捧住，晃似周黎就是这世间对于她来说最无价的珍宝。 春水原以为生命无趣，直到遇见周黎，她才知道这世间也有这般光彩，她宁愿受伤的人是她，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伤痛，也不愿意周医生这般阳光的人掉落进乌云里，她想让周医生永远做她的太阳，做在她视线内能看到的太阳。 周黎不知道春水的想法，却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珍重。 周黎活了这么久，很久没有被人当作是小孩对待了，她虽然能感受到春水的珍重，但还是觉得尴尬，偏了偏头，周黎清了清嗓子：「我会好的。」 春水抬起周黎的左手，低头珍视地吻在了周黎的手背，她未染而红的唇柔软地贴在周黎的手背，手背一阵酥麻，春水红唇倾吐：「周医生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这般表白，比直接说喜欢还要动人。 周黎脸颊又染色，淡淡的粉色蹭上了她白皙的面庞，春水贪婪地看着如此鲜活的周医生，这是她在前几天想都不敢想的，春水甚至想过周黎如果醒不过来她会怎么做，满脑子都是阴暗的想法，她恨不能找辆大卡车把李夏碾来碾去，又觉得太便宜她。 李夏越在乎什么，她越要破坏什么，她要让李夏痛苦绝望，来偿还周医生的痛。 李夏应该庆幸，周医生没有出事。 周黎出院了，春水又搬回了医院。 周黎住在家里还没有医院方便，全院上下都小心谨慎地伺候院长大人，周黎恍惚自己是古代的皇帝，还是那种昏君，每天睡到自然醒，连工作都没有人来烦她。 原本暴躁的护士长，见到她都轻声细语的，以前因为她开错处方大嗓门的吼人，导致周黎一直以为她嗓门就是大，现在见了她也轻声细语的，恍惚她是什么瓷器做得。 调皮的小护士也不调皮了，看起来很有担当的样子。 周黎再看向打地铺的春水，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原来受伤还能过得这么舒服，她忍不住说道：「我这里都是人，你可以回……」春水一个眼神丢过来，周黎消声了。 她明明出院了，春水为什么看得她比住院时还紧张。 周黎要去卫生间，春水不仅把她扶起来，还要把她送进去，更要帮她脱裤子，体贴的过分了。 周黎用力拽住自己岌岌可危的裤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这个我自己可以，你先出去。」 「周医生你不方便。」春水道。 周黎差点崩溃了，「你在我上不下来！」 春水这才依依不捨地放手了。 周黎蹲在马桶上，怀疑人生，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春水？以前春水虽然会偶尔调戏她，但还是挺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现在就差没粘在她身边，干什么都要在她眼皮底下，端杯水都怕周黎烫到，最近更是发展到，半夜会起床再三确认周黎在床上，还会体贴护送她到卫生间。 想到她在卫生间，春水就在外面，周黎捂脸，感觉自己的节操已经全部掉光了。 周黎蹲了一会，春水敲门。 「周医生你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周黎无奈嘆气，她直接穿上裤子打开门，神态坚决：「春水，我是后背受伤，手没事，腿也没事，脚更没事，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我。」 春水不理，「是我在，周医生不方便吗？那我出去等周医生。」 说完她径直出了门，周黎感觉她话又白讲了。 春水去食堂把厨师特意为周黎做得营养餐端过来，她这几天没有去剧组，全天不是在照顾周黎，就是在电脑前忙碌，周黎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周黎吃饭，春水帮她把饭布好，就打开电脑，边吃饭边看，周黎实在憋不住了，春水最近都是这种忙碌的状态，她问道：「你在看什么？」 春水抬头，注意到周黎饭没有吃多少，她抱歉道：「是不是我工作耽误你吃饭了？」 周黎摇头，她说：「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这么忙，其实不用照顾我，医院里有其他人，她们挨个搭把手我也过来了。」 「不行。」春水态度坚决，「你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况且，」春水眼里有笑，「我也愿意照顾你。」 第60页 「周医生，照顾人这种亲密的举动，我只想亲手来做，不想和别人分享你。」 周黎脸微红，她低头用筷子戳了两下碗里。 照顾人不是伺候人的活吗？院里的护工都嫌辛苦，她倒是说得那么亲密做什么？这明明是在受苦受累，什么叫分享？说得她有多抢手似的。 春水向周黎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周医生是想知道我再做什么吗？我在看领航娱乐的股票，和他们公司最近的项目。」 春水把电脑转向周黎，给她看：「我搜到李夏为了任职领航娱乐的执行总裁，和股东签了对赌协议，要在三年内把领航娱乐的市值做到50亿，直到现在领航娱乐投资的项目、还有投资的人，总价值10亿，其中荔枝就占了4亿。」 周黎听着春水讲，不自觉身体前倾，春水看她一眼，说道：「周医生你先吃饭，不然饭要凉了。」 说到最精彩处断了的人最讨厌，但春水又是因为她的身体在关注她，讨厌不起来，周黎只好端起碗吃了两口，才说道：「我吃，你讲。」看起来对春水讲得事情很感兴趣。 春水就知道周医生感兴趣，她好像渐渐找到了和周黎的相处之道。 近一点，退一点，再近一点，再退一点，只要你是为她好，她多半不会拒绝，周医生好像很不善于拒绝别人的善意。 她眼眸带笑继续讲：「近些年，她手头出来的人，只有荔枝，其他人还在培养阶段，为了达成50亿的目标，她近期估计会疯狂签人，同时荔枝作为她的舵手，也要帮助带新人，还要多接戏，维护曝光。」 周黎不解：「领航娱乐作为娱乐圈中的领头羊之一，它旗下的明星不是有很多吗？李夏为什么这么着急签人？」 春水摇头道：「李夏虽然就任了执行总裁，但同时领航娱乐相同的副总还有三个，这三个人和她都是同时竞争的关系，都是李家人。」 「李夏当初进公司的时候，公司内部的明星基本已经站了队，她手底下没人，这才从新人拉扯起荔枝。」 「那她是怎么越过这三人当上的执行总裁？」周黎越发不解。 春水唇角扬起讥讽的笑：「因为他是领航娱乐创始人李东小三生得女儿，老来得子能不宠吗？」 「李东当时一手创建了领航娱乐，藉助这块跳板转战了房地产，创下了赫赫有名领东房地产集团，他几个儿子都看不上领航娱乐这点小打小闹，本来公司一直是交给兄弟再带，没想到老来得子，就把公司给李夏了。」 周黎听完八卦眼睛闪闪发亮，「所以说，我们可以利用这里面的关系？」 春水点头又摇头，她也不瞒着周黎说：「我计划了一个项目，只能往里面投钱，而无法产出。」 「李夏会上钩吗？」周黎担心。 春水用筷子点点她的碗说：「吃饭，菜都要凉了。」 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周黎瞪她。 春水好笑道：「她会的，因为是政府项目，有政府作保，她不上钩也难。」 周黎终于满意了，她吃完碗里的饭，鼓囔道：「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这边可以想办法跟李夏接触，让系统拿到确实能用的证据，她总有疏漏的时候，然后给王永安餵吐真剂，到时候警方一问不就直接出来了。 春水把碗筷收起来，她说：「不麻烦。」 折腾李夏的事情，怎么都不算麻烦。 吃饱了饭，周黎站起来走走，春水继续跟着她。 周黎转头逼问道：「你怎么不去拍戏？」 春水脸上笑容无懈可击：「上次事故发生后，剧组机器也被砸了，张导给我们放了假，正在跟制片协调机器使用问题。」 周黎嘆气，又支不开春水了，她这被人监视的日子何时到头哟！ 春水听到她的嘆气声，抿紧唇，小幅度地拽了拽周黎的袖子，周黎回头，听到她说：「周医生是觉得我烦了吗？不想我待在这儿吗？」 春水眼圈发红，那有刚才讲起领航娱乐胸有成竹的样子，更像是个小女孩，还是特别柔弱的那种。 她手还拽住周黎的袖子，眼圈越来越红，眼见就有金豆豆要掉下来，眼眶里积蓄了满满一池的委屈。 周黎心都颤了：「不是，你想待就待吧，我就是害怕耽误你工作，不影响就好。」 周黎挫败，春水露出阳光般的笑脸，她又晃了晃周黎的衣袖，笑着夸赞道：「周医生你真好！」 周黎心道，这种好不要也罢！ 但是又确实见不得别人受委屈，尤其是春水那样，眼泪要掉不掉，看着掉下来又会是那种极大颗的，擦都擦不干净。 春水松手，手缓缓牵住周黎的手，周黎没有拒绝，她脸上笑意加深：「周医生，我们回去。」 周黎哀嘆：「好好好，回回回。」 第31章 周黎收到总局发来的消息已经过了一周, 她躺在床上，伤口让系统比照正常人恢復再快一点的速度，春水今天不在, 被张导叫去开会。 周黎嗖得一下坐正身体，问系统：「总局那边怎么说？」 系统：「总局很感谢你发现的这个疏漏，说等你回来会专门给你颁发锦旗。」 快穿局还是这么抠, 周黎挠挠头习惯了。 就像是她的顶头上司, 那是只画饼，不说提高福利的事情，周黎对她们部门对面的攻略组福利已经眼馋很久，说是为了攻略组缓和情绪, 每次任务后都会有一个月的假期，那像她们支援组, 那是那里需要那里搬。 第61页 「那总局说了要怎么处理了吗？」周黎问。 系统说：「让你用符合本世界规则的办法去处理问题, 时间漏洞他们会派人来修补。」 每个小世界在运转过程中，或多或少会出现问题, 比如不在快穿局管辖范围内的穿越者，所以有人看到了未来, 也是正常现象，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周黎嘆气：「我就知道。」 她挠挠脸，躺平说：「符合这个世界的办法啊。」 那吐真剂，系统监控等手段都不能用了。 周黎翘起二郎腿考虑着，后背的伤口已经结痂, 她打开手机看看网上有什么消息, 突然瞳孔地震, 热搜第一「私」正挂着，什么什么, 难道是李夏的身份遭曝光了？ 点开，周黎三观尽毁，竟然是早已在周黎记忆中死去的周曦又復活了，就是当初利用春水挡枪，和厉红青偷情被拍的那位过气影帝。 周黎没想到他这次再出现在大众视野竟然是在炮轰他的前妻王珊，这傻子终于发现王珊生得孩子确实不是他的种。 网友嘲笑道：「偷情反被偷。」 「那王珊孩子是谁的？不会真是传说中的娱乐圈大佬吧？」 「哪位娱乐圈大佬？能让周曦戴这么大一顶绿帽？」 周黎也在怀疑中，她让系统检索网上消息，还真检索到了一个惊天爆料。 王珊是从领东地产出来的，之前是李东的秘书。 嚯！不会是李东的孩子吧？ 周黎再继续往下看，还真是。 那李夏和王珊竟然是小妈的关系？！ 周黎笑惨了，窝在床上笑得直捶床。 说这消息是怎么爆出来的，王珊跟周曦离，李东的老婆正好去世了，她现在要入主李家，豪门狗血大戏，这才被人爆了出来。 用周黎精准的眼光看，估计是李东那几个正妻生得孩子爆出来的，任谁都不能在这种时刻还能忍得下这口气。李东的老婆才刚死，尸骨未凉，他就要娶以前偷腥的女人，还要把人家的孩子也接进来，这不是明摆着要抢资产吗？李东年纪都多大了？又还能活多久？本来已成定局的事情，被一个外人加入搅得一滩浑水。 周黎拿着手机正在笑，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过她的手机。 「周医生肩膀不疼了吗？」春水抓住她的手，周黎急忙如小学生般坐正，「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我不放心周医生就回来了。」春水说。 「我不用你操心的……」周黎嘀咕：「又不是小孩子。」 「我刚回来，医院前台说周医生你点了外卖。」 周黎下意识地舔了下唇，这几天吃的饭，嘴里都要淡出鸟味了，她就是想吃点不清淡的东西，春水在，看她特别严，周黎根本找不到机会点。 她顾左右而言：「我点给医院大家吃得！犒劳大家这几天努力工作，还要照顾我！」 「是吗？」春水脸上有了微笑，似乎是相信了周黎的说辞。 周黎小心脏放回原位，用力点头：「是的！我不骗人……」 「这是什么？」春水低头从床上捡起一个渣滓，周黎脸上的笑容没了，垂头丧气地认错：「我就是觉得这两天吃得太清淡了……」 「外卖不健康，以后不要吃了。」春水打开窗户。 待在房间里的人不觉得，其实春水刚进门就闻到了油炸味，她打开放在桌上的包裹：「知道周医生你这几天吃得不好，我特意去春味楼给你打包了些吃得，看来周医生是吃不下了。」 周医生眼睛亮晶晶：「我能吃得下！我就吃了一个小鸡腿！没吃多少！其他的都被护士长收走了！」 春水笑：「那洗手吃饭。」 周黎从病床上蹦跶下来，蹦蹦跳跳地去洗手，看背影完全是个孩子。 春水无奈的摇头，这几天也太压着周黎性子了，她谨记花云的言传身教，打一个闷棍，再给一颗甜枣，不然这人长腿是会跑得。 春水现在也不着急，周黎能捨生救她，已经给了她定心丸，她现在要做得就是好好抓住周黎的身心，让她再也离不开她。 周黎不知道春水心里的合计，被春水投餵的一脸开心。 春水给她夹菜，照顾周黎吃饭，她没动几筷，女明星还是要保持身材的，问道：「刚才看什么那么开心？我回来你都没听到开门。」 周黎找手机，春水递给她。 她随意点开把手机递给春水，说道：「李家的惊天大瓜。」 春水接过手机脸上笑容温柔，周医生自己不觉得，她现在跟春水相处越来越放松了，手机这种私密物品，都能随意递给她。 春水低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哦，是这个。」 一点也不惊奇。 周黎抬头看她，春水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周黎沉思道：「你是不是早就这件事了？」 春水又给周黎夹了一筷子菜，放下筷子，揉了揉她脑袋说：「这件事是我爆出去的，内部起火，李夏就没时间再盯我了。」 「哦，是你。」周黎恍然大悟，然后惊叫道：「是你？！」 「网络还是很好使的。」春水意味深长，她站起身，说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周黎点点头，咬住筷子看着春水。 作为前网暴受害者，现在对舆论把握却如此精准，春水真的是很聪明。 第62页 「你那个帐号还在吗？」春水把水放到周黎手边，然后坐到了她对面。 「哪个？」周黎傻傻地问。 春水提醒道：「原来帮我解释的那个帐号。」 周黎：？ 这真是装也不装了，明确跟周黎表明她知道周黎曾经做得事情。 周黎反应过来：「一拳打爆这个世界？你要用吗？」 「嗯。」春水点头。 周黎很信任春水，直接把帐号交给了春水，这个帐号是系统建立的，安全系数很高，就算是春水发布了什么消息，也没有人解开，更没有人能查到。 帐号交给春水周黎就不管了。 春水看着她吃饭，偶尔回下手机上的消息。 等到周黎吃完饭，春水才嘆口气道：「这次开会，张导决定直接飞去海外，先拍了外面的戏，然后再回来，我可能要出去一个月。」 这下换周黎难受了。 她以为没有人管自己，她会很开心，没想到听到春水离开，她先是失落，然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没有人管了。 「这很好啊。」周黎低头喝水。 「我离开周医生可不要难过啊。」春水说着换坐到了周黎的身旁。 周黎嘴硬：「我才不会呢。」 春水失笑：「这样就好，我也不愿意周医生难过。」 「什么时候走？」周黎问 「明天。」春水回。 这么快？周黎心道。 春水说：「周医生身体恢復好，我就不担心了。」 周黎沉默。 「我要走了，周医生不说点什么吗？」春水凑近。 周黎：「祝你平安。」 「周医生说话一点都不真心。」春水再凑近。 「那你想听什么？」周黎偏头唿吸一滞，春水漂亮的脸蛋凑到她眼前，白净细腻的面孔上全是笑意，黑瞳如水晶般剔透，唇角微勾，伸开怀抱抱住了周黎，像抱她心爱的洋娃娃那样，春水说：「我会想你的，所以希望周医生也能想我。」 春水抑制住冲动，只是浅浅抱了一下周黎就松开，她往后坐站起身把桌子收干净。 周黎手动了一下，又垂下，心里涌起淡淡的失落。 甩开那些思绪，周黎摸摸鼻子，以为春水还会再交待些什么，没想到她已经开始收拾屋里的行李了，把地铺收起来，把自己的护肤品、日用品全部收到了一个包里，走得干脆利落。 周黎目瞪口呆：「你不是明天才走？」 「这几天一直打扰周医生，我想是该把私人空间还给周医生了，今天就不在这里住了，周医生要想我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会一直为周医生畅通。」春水回。 「谁…谁要打你手机……」周黎傲娇，「我一个人住得多舒服。」 「那就好。」春水把包包拉链拉起，「我走后周医生要多注意吃饭，不要总吃垃圾食物，医院食堂的饭就很好吃，大厨不还是你亲自请回来的。」 「伤口结疤后会痒，周医生记得不要抓，我买了祛疤膏，很好用的，我腿上的疤就是用得它，我亲身试用，周医生记得涂。」 说完，春水摸了下额头。 「忘记了周医生伤在后背。」她咬牙切齿：「那我拜託一下院里的护士帮你每天涂药。」 周黎别扭：「我自己能来。」 「我也不希望周医生的身体被别人看到。」春水道。 「你看得还少吗？」周黎瞪春水。 这几天她躺在床上，有时候睡衣被蹭起来了，春水就要走过来捏捏她的肚子，是啦，她有小肚子，可也不用天天捏吧？ 春水不接话，把行李都收拾好。 周黎心中的失落越来越大，真的要走了吗？ 春水拿起包，「我走了。」 样子很洒脱，走到门口，春水突然放下手里的包包，转身回望周黎，摊开手道：「我这要走一个月了，周医生还能再施捨给我一个拥抱吗？」 「什么施捨不施捨，又不是不见面。」 周黎虽然这样说，还是走上前抱住了春水，春水脸埋进她的肩窝，深深地嗅了一口，捨不得放手，但不得不放。 花云说过，爱会使人恐惧，也会使人拒绝，她要做的就是让周医生习惯她，并且不再恐惧她深埋在心底的那份爱，最后终于能接受她。 周医生爱她吗？春水不知道，但却觉得不要紧，以后她总会爱她的。 春水松手，笑着道：「再见，周黎。」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周黎全名，之前一直是周医生的叫，周黎挥手：「再见。」 春水拿起包转身，关上了门，也挡住了周黎的视线。 周黎盯住房门突然感到窒息，她按住了心脏，骂自己贱。 春水在时觉得她麻烦，现在人走了，又开始想念，她甚至还没出国，仅仅只是离开这间房。 周黎不知不觉走到了窗前，目光巡视着门口，想要看到春水的车。 春水的车很低调，是一辆白色的大众，车牌号也不特殊，周黎第一次坐得时候还以为是她助理的车，实在是想不到女明星会开这么大众的车。 一辆白车驶离医院，周黎目光期待。 春水等抬竿时滑下车窗，望了眼周黎房间的窗户，才离开。 春水离开后，周黎开始上班。 上完一天班她盯住手机看，昨天晚上周黎睡得不是太好，夜里醒来几次，盯住原来春水打地铺的地方发呆。 第63页 她房间地方太小，只能放下一张床，周黎本来叫春水不要睡到这里，医院里病房很多，可以给她开一间，春水坚持，担心周黎晚上需要人照顾，周黎这一周已经习惯了春水的存在。 夜里能听到她浅浅的唿吸声；上卫生间时，春水会守门；还要习惯她随时戳向自己小肚子的手……明明没有共同生活几天，却全都是回忆。 周黎看向自己的手机，怀疑它是不是坏了？ 就春水那么个控制狂性格，能控制住不给她打电话？ 她点亮屏幕，又关上，查看网络，一切正常，没有消息。 这个人好像是失踪了。 周黎抿嘴，不打就不打，她又不想她。 一天，两天，三天…… 第四天，周黎终于憋不住了，她问系统：「春水再做什么？」 「工作。」 周黎趴下。 她拿着手机把玩：「这么忙吗？」 真忙到一个电话都不给她打的地步了吗？ 周黎啪地把手机拍在桌上。 手机的发明不就是用来联繫人的？所以春水为什么不联繫她？还说想她，每天连个消息都不发。 国外的春水刚拍完戏，她看向手机，助理递来水，她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问道：「有电话打来吗？」 「您说得是方总的电话吗？」黄小芸问道。 「你刚才在拍戏，我让他稍后再打来。」 春水摇头又点头：「把手机给我吧。」 黄小芸急忙把手机拿来，春水查看消息。 黄小芸奇怪。 老闆这几天总是这样，时不时拿着手机查看，拍完一场戏就要问她有没有电话，到底是谁来电话又不愿意说？不知道是谁对老闆这么重要？让老闆一天都守在手机前。 春水看了一眼，周黎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发消息。 难道是她不在周医生玩得乐不思蜀了？ 春水沉不住气想给周黎打电话又想起花云说得话。 【让她先习惯你，然后再保持距离，如果她打来电话，或者发消息找你，你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春水握住手机，抵在额头祈祷。 周医生…… 手机突然响了。 春水呆了呆，赶紧放下手看向手机屏幕。 是方衍的电话。 她唇瓣抿紧，很失望。 「餵。」 「老闆。」方衍声音里全是兴奋，「李夏签合同了！」 春水声音淡淡：「嗯。」 闲竹傅 方衍迟疑道：「老闆你不高兴吗？」 「没有，你完成的很好。」春水錶扬，「继续盯……」 手机又振了两下，提示有新的通话。 春水唿吸都轻了，拿下手机终于看到了她期待的电话，她直接挂断了方衍的电话。 方衍：「老闆，你说什么……」 嘟……啪…… 方衍看着手机沉默了，他再打过去那边显示占线中。 春水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两个人似乎在比赛，谁先说话谁就认输了般，最终是春水先张口，她轻笑，「怎么不说话？」 周黎趴在桌上用手指在桌上画圈圈，春水嗓音透过听筒传到周黎耳中一阵酥麻，她不由得坐直身体，把手机拿远了些。 「今天不忙吗？」周黎没话找话说。 「忙，刚拍完戏，导演说可以休息。」春水道。 「你呢。」春水问。 「还是老样子，医院里你知道的。」周黎说。 可我想听你说，春水心道。 她对着手机低笑，酥酥麻麻地，手机听筒里她声音缱绻：「周医生不要事事操心，你刚好，别累到。」 周黎没忍住掏了掏耳朵，耳朵又不舍地搭在手机上，不想错过春水的每一道唿吸：「都是小活，不会累到，护士长你也见过，刀子嘴豆腐心，看我看得可严了。」 「我知道。」春水笑：「我前天刚跟她打过电话，托她必须严加看管你。」 「好呀，你……」给护士长打电话都不联繫我！ 周黎本来要愤慨，又觉得这样她的想法太过明显，她轻哼一声：「我就说护士长这几天怎么看我跟看贼似得，老是唠叨我吃外卖的事情，食堂的王叔也老用受伤的眼神看我，说什么，他人老不中用，做得还没外卖好吃，是不是都是你搞得鬼？」 春水低笑：「呀！这都被你发现了？周医生可真厉害！他们可都是我的眼线，周医生要是不好好吃饭，我这边就会收到密报哟！」 周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把你能的，把我医院上下都收买了。」 春水也笑：「有一个任性的院长，也不怪她们信任我。」 「那你意思是我不值得信任喽？」周黎反将春水一军。 「周医生很值得信任。」春水话语里满满的信任，「我就是最相信周医生的病人。」 「你已经出院啦。」周黎道：「你现在不是我的病人了。」 「那不行。」春水垂眼：「我还有一样东西落在周医生那，不能出院。」 「什么？」周黎以为春水真的落东西在她那里：「我找找。」 「周医生，我的心落在了你那，你找到了能给我送过来吗？」春水认真道。 周黎心脏怦怦乱跳，她捂住胸口，那种窒息感又来，被海水腻毙的感觉萦绕在她心间，令她唿吸都变长了。 第64页 几乎是弊住气，周黎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吗。」 春水又在笑，她说道：「周医生我开玩笑的。」 周黎尴尬地笑了两声，忘记了自己胡说了些什么，啪地挂断了电话。 她捂住心脏，心想春水这都是跟谁学得？害得她差点得心脏病。 电话另一头，放下手机，春水嘆气，还是不够，周医生还是不够喜欢她。 就像是花云说得，表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是发起进攻的号角，她的急切只会让周医生逃走，想要抓住一只受惊的野猫，只有不断地用食物哄诱它，才能让它老实地钻进笼子里。 初步目的已经达到，春水心情很好地给花云发消息：「谢谢。」 花云收到消息就知道春水进展不错，她搂紧缇娜，亲在她脸上，两人坐船出海，海水波光粼粼，海鸥盘旋海面，远处想看的海豚冒头，缇娜偏头，吻住了花云的嘴。 周黎扔了手机，拍了拍脸颊，热气散不下去。 她自言自语道：「是真的吧？」 才不是开玩笑，可是恋爱需要跟局里打报告。 周黎开始纠结了，她要不要回去局里一趟打个报告再说？ 可是现在任务没有完成，界门不能随便开启。 只能祈祷这次过后春水拍戏一切顺利，顺顺利利到电影上映，周黎完成任务，就能回去打报告申请恋爱了。 周黎也要开始考虑李夏的事情，虽然春水说不用她帮忙，但她可以暗中帮忙，让春水的计划进行的更加顺利，也要让李夏不能再去打扰春水拍戏。 周黎打个响指，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让系统统计领航娱乐的税务，然后写了封匿名举报信给税务局，这下李夏有得忙了。 李夏从王珊进门后，就焦头烂额。 作为一个私生女，她平时不是很受家族看重，只有父亲宠爱她是个女孩，可是大哥知道她帮过王珊之后，就开始在经济上制裁她。 打蛇打七寸，领东集团直接抽干了领航娱乐的资金，转到其他项目上。 领航娱乐在领东集团面前就是个小孩，她在娱乐圈的抢人大战刚开始就被钱卡住了脖子，对赌协议无法完成的话，她就要净身出户。 李夏打了个冷颤，这时候税务又开始查帐。 本来就焦头烂额的李夏更加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出手去陷害春水。 李夏阴沉张脸，最近接连不顺，让她脾气上涨。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赏赐的，所以他们收回去也容易，如果这些钱都是她的？ 李夏从抽屉里抽出一份合同。 没关系，对赌输了，她还有这个。 只要她把公司的资金慢慢转移，不会有人发现的。 第32章 半个月后, 周黎刚查完病房，路过护士台，护士台的人笑嘻嘻地凑在一起, 周黎摘下医疗手套问道：「你们聚在一起干什么呢？」 「周医生快看，有人给你送花！」 聚拢在一起的人让开，周黎看到了一捧巨大的玫瑰花束, 她心跳加快：「送给我的？谁送来得？」 心里有莫名的猜测, 脸颊发烫，周黎掩饰性地推了下镜框。 小护士们纷纷摇头，送花的人没说，只说是给周黎的。 护士长从旁边走来吼道：「都聚在这里干什么？不干活了吗？成何体统！」众人作鸟兽聚散, 护士长抱怨道：「院长，快把你的花抱回去, 放在这里, 谁过来都要问一句，影响我们工作。」 周黎讨饶, 她搬起花束，一低头看到花中间夹杂着一张卡片。 周黎回到办公室, 打开卡片，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晚上八点，香榭丽大道，有间餐厅，08号餐桌, 等你。」 周黎左右翻动, 卡片上没有留名字, 不会是春水吧？ 她感到奇怪，春水不是说月底才能回来, 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黎想给春水打个电话，从白大褂口袋翻出手机，又傲娇地轻哼一声，她偏偏不打，倒要看春水究竟在搞什么鬼。 晚上周黎下班，在衣橱前纠结了很久。 位于香榭丽大道上的餐厅一听就很高级，所以她要不要换身裙子？把衣服拿出来周黎又放了回去，还是穿平时的吧，这样显得她太过隆重的对待这件事了，又不是没有跟春水吃过饭，不过是换个地方吃饭罢了。 八点，周黎开车准时赴约。 香榭丽大道两旁的梧桐树又高又直，暖黄的灯光把笔直的大道照得很高级，周黎停好车，抬头仰望了一下这栋建筑，很有歷史厚重感，有间餐厅的招牌镶嵌在白色建筑上。 靠近餐厅，门童打开门轻声问道：「您有预约吗？」 周黎告诉他位置，餐厅的服务员把周黎带了过去，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周黎看着那个瘦高的背影皱起了眉，不是春水。 「女士这边。」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座位上的人回头，周黎眉头兀然簇紧。 是李夏。 她为什么约她？ 周黎忍住想转身走人的冲动。 服务员轻声道：「客人，到了。」 周黎沖她礼貌点点头，抬高下巴，坐到了李夏对面。陷着服 李夏抬手对服务员说：「上餐吧。」 服务员倒酒，她眼睛打量周黎，周黎不动声色。 她还没有找李夏算帐，李夏却先找到了她，不知是何用意。 第65页 服务员：「餐已上齐，客人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没有了。」李夏说道。现朱负 等到服务员走了，她才看向周黎说道：「周医生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请你过来？」 周黎微抬下巴，一脸矜持：「你是想找我整形吗？其实我们在医院里谈会更好。」 李夏低笑，尖细的下巴看起来能戳死人。 「周医生可真会说笑。」 这两姐妹连说话的语气都差不多，看来荔枝那套是学她的。 「除了有关于整形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请我吃饭是为了什么？」周黎淡淡道，她没看李夏，直接拿起餐具优雅地切割起面前的牛排，一举一动就宛如她在台上给人做手术那般精准。 李夏盯住周黎的手看，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手，修长白皙，能看出对于医生来说这双手应该很宝贵，因为她养护的很好。 李夏：「看来周医生认识我，那我不用自我介绍了，直接开门见山吧。」 周黎微挑眉：「当然，领航娱乐大名鼎鼎的执行总裁，我们在《观音》的开机仪式上见过一面。」 「那你没从某人那里听说过我吗？」李夏别有深意：「我可知道某人的全部事情。」 周黎面上的笑意微收，眼神冰冷地盯住李夏，冷嗤一声：「有话不妨直说。」 李夏手中拿起餐叉把玩：「我和春水认识很久了。」她眼神迷离，似乎是在回忆过往，「她曾经很好……」 「那些陈年旧事就不必提了。」周黎打断李夏，「你找我什么事？我不想听老奶奶的缠脚布。」 李夏凝眉深深地望向周黎，坚.挺的五官全是不悦：「周医生的教养就是这样吗？」 「那要看对谁。」周黎冷笑，「我没必要听一个不熟的人讲心歷路程。」 「好。」李夏也冷笑起来：「你是不是跟春水在一起了？听说她照顾了你很久？」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周黎话锋不让，「这是我们的事情，李总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李夏咬牙：「牙尖嘴利，你对她也是这样的吗？」 「这就跟李总无关了。」 李夏气笑了，如蛇吐信：「周医生的本事都在嘴上吗？连我们的过往都不敢听，你是不是不知道春水以前是怎么样的人？她为了一个角色能求制片人，也敢在戏中全.裸出镜，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我的电影不会不能播。」周黎转头，春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端起酒杯直接泼到了李夏的脸上，「我跟你之前没有关系，之后也不会有！」 她握紧周黎的手腕，把人拽了起来。 周黎踉跄被春水拽出了餐厅。 餐厅的灯火汹涌，李夏坐在原位，她面无表情地拿餐帕擦干净脸上的酒水，眼睛露出深深的恨意。 甩掉餐帕，李夏冷笑道：「春水，你不能喜欢任何人。」 她不会让春水幸福的。 门外，周黎唿道：「痛痛痛！」 春水放手，她转过身拿起周黎的手查看，发现周黎手腕一点红痕都没有。 周黎缩回手傻笑：「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春水没好气地点她的脑袋：「怎么谁的邀请都敢赴约？万一是坏人呢？」 「我以为是……」周黎停住，转换了话题，不想让春水知道她误会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不回来，某个小傻子被人卖了怎么办？」春水脸上都是笑，她拿过周黎的手腕，「哪里痛？我给你揉揉？」 刚才周黎是装得，因为春水很生气的样子，她嘴里咕嘟道：「就是手腕。」 春水给她捏捏，问道：「你怎么话说了一半，你以为什么？」 周黎眼珠子滴熘熘转，不想回答：「没什么。」 春水也不逼她，看她不痛了，牵住她的手嘆气：「本来想给周医生一个惊喜的。」 周黎小声道：「也挺惊喜的。」 「什么？」春水没听到，周黎说得太小声了。 周黎笑笑：「我肚子饿了。」 「刚才还没吃饱吗？」春水冷哼。 「没有，我才刚吃了一口，你就出现了。」 「那我请周医生吃好吃的。」春水笑道：「我们不稀罕吃她的。」 「嗯，我不稀罕。」周黎学着春水的口音，把春水逗笑了。 两人手牵手穿过马路，春水是打车过来的，她回来谁都没通知，明天又要坐飞机飞回去，匆匆一面，只是为了见她想念的周医生。 两人坐在露天的餐厅，夜晚浓郁的夜色掩盖住周围的视线，春水点完餐，周黎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我们当时在西班牙，那个，国内的新闻为什么没有报导？」 她嘴里说得含含煳煳，春水却听懂了。 春水恍然大悟道：「周医生是想被报导吗？那我可捨不得他们打扰到周医生。」 她又促狭了，周黎气恼地瞪春水，春水才哄道：「我告诉你，你别生气了。」 哼！周黎哼哼唧唧：「我才不会生气，你爱说不说。」 「我告诉你。」春水手覆盖住周黎的手背，她的手微凉，握住周黎的手说：「国内的新闻是领航娱乐压下去的，虽然不明白李夏她是怎么想得，但我想这件事应该是对她有利，她才会压下去的。」 周黎不解：「这件事怎么对她有利？跟她无关呀？」 第66页 春水摇头：「她以前追着我跑，家里的人应该知道，我当初报警，还是她家里派人把她领回去的。李东那人比较老牌，不一定能接受李夏是个异类。」 周黎皱眉。 春水捏住周黎的手把玩，笑道：「周医生不要想别人的事情了，不如多想想我们的事情。」 周黎手背如触电般酥酥麻麻，她抽出手，掩饰道：「饭怎么还没来，我都饿了。」 春水笑。 没有拒绝就是好的开始。 吃完饭，春水又陪周黎在街上逛了逛，江边的夜景很好看。 走到江边，两人站住脚看了看，春水拉下口罩，她过来时戴上了眼镜用来隐藏自己，牵住周黎的手，头向周黎那边偏，镜框撞上了周黎的眼镜，她眼眸带笑，低声道：「周医生今天很好看。」 熊熊灯火倒映江面，远方传来货运船悠扬的汽笛声，春水头压在了周黎的肩上，周黎感觉肩膀一沉，她低头，春水闭上了眼睛，卷翘纤长的睫毛如一把小刷子轻轻地搔动周黎的心，她心脏又开始不平稳。 周黎移开目光，不敢再看春水，她小声道：「这么累，就不要过来了。」 春水勾唇：「周医生就是我的能量站。」 她枕了一会，移开头，活力满满的对周黎说：「你看，我的能量一下就被周医生充满了！」 「我又不是充电宝。」周黎嘀咕。 春水忍俊不禁。 周黎被她笑得脸红，轻咳一声问道：「晚上住哪里？」 「周医生想把我安排到哪里？」春水反问。 周黎脸红：「你要没处住，我们医院床位很多。」 「周医生不是说我出院了，现在要亲自给我办理住院吗？」 「哼，你住不住。」周黎没法了，春水这个撩撩怪，她现在已经无法跟她正常谈话了。 春水嘆气：「可惜，我享受不到周医生的专人服务了。」她抬起手揉了揉周黎的头髮，「我是临时起意回来的，回程的票已经定好，明天凌晨起飞，今天晚上只能睡在机场。」 周黎目光复杂，她垂头，脚不由得碾了两下地面。 「这么急啊。」 春水笑，手捏住周黎的耳朵揪了揪。 「我要走了，周医生这么不开心吗？」 「谁不开心了。」周黎甩头，甩开春水的手，嘴硬道：「你復出后的第一部电影，你就应该认真拍摄，整天跑来跑去的做什么？张导估计要对你有意见了。」 春水看着周黎突然凑上前，捧住她的脸，两人额头相贴，镜架撞到了一起，周黎以为春水要吻她，心跳加速，春水却只是撞了她一下。 「我要走了，周医生照顾好自己，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见面。」 「我又不是小孩子。」周黎抱怨，偏头不自然地拉了一下衣领，感觉有热气从身体冒出。 春水看着她脸上冒出的红晕，嘴角的笑意加深，撒娇似地问道：「我要去机场，能有幸让周医生送送我吗？」 周黎没有说扫兴的话，酷酷地掏出车钥匙说道：「走吧。」 春水好笑地追上去，牵住她的手说：「周医生你把我忘了。」 两人手牵手，春水把口罩拉了上去，周黎偏头，不敢看向旁边，今夜的春水似乎对她下了蛊，每多看一眼，心跳就要加速跳动一瞬。 把人送到机场，周黎单手扶住方向盘，她转头：「到了。」 副驾驶座位上没有声音，春水睡着了，她靠着车座睡得一塌煳涂，似乎是真的累了，脸上的疲倦深深地透了出来。 明明都这么累了，还要回来。 看她睡得很不舒服，周黎看时间还早，她解开安全带，把后座放得靠枕拿过来，小心翼翼地解开春水的安全带，想把靠枕塞到她脖子下面，她手刚动，春水就睁开眼，握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目光对视，春水笑了出来：「周医生是想趁我睡着，对我图谋不轨吗？」 周黎手中的抱枕掉落，她另一只手还伏在春水的靠背上，看起来就像是要把春水圈进怀里，更像是要偷吻春水。 她的唇距离春水很近，春水一抬下巴就能接触到，周黎心跳不受控制的狂跳，春水低头看到弹跳两下，从她双腿滑下去的靠枕。 松开手，周黎坐了回去。 春水捡起靠枕抱在怀里。 周黎咳嗽一声：「机场到了。」 春水把靠枕拿起，看了看，唇角勾起，她转头，脸放在粉色毛绒靠枕旁，问周黎：「这个能送我？」 周黎转头不由得往后退了一下身体。 恶意卖萌是犯法的！ 春水那张好看的脸就贴住靠枕，大眼睛似乎是在朝周黎放电，粉色把她的脸衬托的越发白皙，她似乎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左眼眨巴了一下，周黎手放在腿上捏紧，努力控制住自己近乎要尖叫的心情。 「你喜欢就拿去。」 春水坐回去，把脸埋进了靠枕里，抱怨道：「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咸主负 周黎也想嘆气。 是啊，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春水突然恨恨地道：「都怪那个姓李的！」她掰着手指头算说：「我本来计划好的，能跟周医生相处八个小时，因为她把你约出去，我打车先到医院，又到餐厅找你，多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时间全都花在了路上！」 这样喋喋不休抱怨的春水太过可爱，周黎本来就因为春水荡漾的那颗心，不住地下沉，时间要到了，春水必须要走了，周黎手紧握住方向盘，不舍萦绕在她心中，脑袋触电般的闪过一个决定，身体比脑子先快一步，周黎倾身握住了春水的手，吻住了她的唇，一触即离。 第67页 不过短短一瞬相触，周黎脸红到脖子，连脖子也泛起粉色，她手握住方向盘，不敢看春水，趴在方向盘上埋住脸。 「快去吧。」 春水摸着唇，呆愣了一刻。 梦想成真的这么突然。 她呆呆下了车，看着周黎的车驶离，才清醒了过来，懊恼道：「周医生主动亲我了！」 所以她为什么没有抓住机会亲回去？明明想吻周医生已经很久了…… 春水摸出手机给周黎发消息：「吻我是什么意思？」 机场开始播报她乘坐的那班航班消息，不能再待下去了，春水只好带着遗憾登机，一直到飞机滑行，她都没有收到周黎的消息。 漫长的飞行结束，春水打开手机，周黎回了。 「等你拍完这部戏，我们在一起吧。」 …… 周黎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她问系统：「界门什么时候开启？」 系统公式化回答：「任务完成后。」 周黎又躺倒。 攻略组的人可以随意谈恋爱，甚至能在小世界中一撩几个，凭什么他们支援组这么麻烦，必须先向组织报告，才能谈恋爱。 周黎只能等任务完成了，回去一趟，向局内打完报告才行，到时候又要找离开的藉口，想起春水的眼睛，这个谎还没撒，周黎就开始紧张了。 把被子拉起来，周黎在心中想着藉口，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一早是被电话吵醒的，春水声音压抑着激动：「周医生早！」 周黎：「嗯？」 「周医生还在睡吗？」春水放轻声音。 周黎迷迷煳煳又嗯了一声。 「那周医生睡吧。」 周黎翻个身，手机掉落在枕边，唿吸悠长，春水听着她的唿吸声，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虽然不知道周医生为什么要等她拍完戏，但是春水知道了周黎对她拍戏的慎重，她想，周医生应该是不想她復出的戏因为她而分心吧。 春水一路听着周黎电话那头的动静，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黄小芸来机场接她，风驰电挚地赶回片场，时间刚刚好。 周黎睡到平时醒来的时间，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她给手机充满电，发现她早上接了一个跟春水有关的通话，通话时间一个半小时。 周黎莫名其妙，她是什么时候接的？完全没印象了。 周黎打过去，那边关机。 周黎拍脑袋，春水应该是在拍戏。 她哼着歌心情很好地收拾自己，准备上班。 今早见面的人不约而同地问道：「周医生你心情很好呀？有什么喜事吗？」 周黎忍不住笑意：「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连护士长又吼她单子开错，周黎也是一脸笑意地重新改了，笑得护士长一脸莫名，回去问护士站的小护士。 「周医生今天怎么了？那么高兴？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护士摇头，有一个突然叫道：「周医生不会是要谈恋爱了吧？昨天有人送来那么大一束玫瑰！周医生是不是有人追了？」 大家贊同点头。 护士长听完眉开眼笑：「咱们的周医生也是该找对象了，只是不知道她对象是怎么样的人。」 众人遐想，医院来人了，又忙碌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李夏似乎真的被事务缠身，没再骚扰春水，上次莫名其妙见了一面周黎，也没有什么行动，似乎只是单纯的见见。 没了李夏骚扰，《观音》剧组拍戏很顺利，海外的部分顺利杀青，连荔枝身上的魔咒也没再启动过，张导本来是想换掉荔枝，但除了刚开拍时他和荔枝的经纪人吵过架，后面荔枝待在剧组里也一直老老实实的，番位的事情也没提过，再加上影片演员已经官宣过，再换人不好，而且领航娱乐确实有实力，虽然张导觉得这部影片赚不了多少钱，但是还是想赚钱的，得罪拥有大量院线的领航娱乐属实不太好。 国内的部分很少，重点压缩后，大半个月就能拍完，回国后，张导宣布让大家休息三天，再集合，大家欢唿了几声散开了，春水压抑着唿吸，让黄小芸回去休息几天，她开车去了医院，想必周医生知道她回来了会很惊喜。 春水特意没告诉周黎她回来，想要给周黎一个惊喜。 周黎在屋内跟系统说道：「戏要拍完了，你说我该找什么藉口离开春水？」 前面周黎偶然查了一下任务的进度，原本她以为春水这部戏获奖后或者引发舆论讨论才能完成的任务，竟然快要完成了，进度卡在了百分之九十五，那等于就是春水拍完戏，周黎的任务就可以完成。 周黎一脸苦恼，她藉口还没找好，突然消失几天，会吓到春水的吧？果然她当初不应该答应的那么快，应该先打了报告，回来再答应春水的。 周黎还在想，门突然被人推开，春水站在门口面色阴沉道：「周医生想去哪？」 第33章 周黎瞠目结合, 这人回来的怎么这么快？ 春水拉住行李箱骨碌碌地逼近，就像是敲在周黎心上的警钟，让她心越提越高。 要死, 跟系统的对话怎么说出来了？ 周黎心道，她傻笑，企图矇混过关。 「不去哪里？我也没有要去的, 你是不是听错了？」 春水不信, 她在外面清楚听到「戏拍完要怎么离开春水」这一句，她攥紧手里的行李箱问道：「周医生刚在跟谁说话？」 第68页 周黎装傻：「没有啊，这里就我一个人。」 她起身，接过春水的行李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 我好去机场接你。」 春水没有放松警惕，她看着周黎想寻找蛛丝马迹, 周黎脸上露出无辜的笑, 她问道：「拍戏累不累，吃饭了吗？」 春水边回答边观察周黎：「还好, 没吃，周医生吃了吗？」 周黎点头：「这都下午了, 我肯定吃了，倒是你，怎么没吃饭？」她把春水的行李箱放到桌边，「那我们先去吃饭，我给你接风洗尘怎么样？有没有想吃的？」 春水不安, 周黎表现的太过完美, 好像她刚在门口听到的都是假的, 是她太害怕周医生离开她，而产生的患得患失, 还是…… 她眸色深深：「飞机上有餐，我吃不下去，就没吃，吃什么都可以，既然是周医生要接风，那你定吧，我不挑食。」 周黎笑：「你是比我好养活。」 春水抿唇。 周医生明明不是演员，为什么表现的比她还冷静。 春水本来是怀着一腔期待回来的，回来后却被浇了一盆冷水，她站在周黎的办公室感觉全身发冷，那条简讯是骗她的吗？是周医生一腔热血涌上头，然后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冲动了想反悔？ 春水大拇指指甲盖掐向食指。 不，她要把这件事做实。 不论周医生愿不愿意，事情已成定局，就算欺骗，她也愿意忍受。 出了医院，周黎找了家她经常吃得饭馆，看春水没再问她，松了一口气。 这事不好解释，特别是对小世界中的人，她说了春水可能也不会相信，还会觉得是她在找藉口。 到了饭馆，周黎把菜单交给春水：「你随便点，这家菜都很好吃。」 她一脸自信，春水按照周黎的胃口点了两道菜，周黎又追加三道菜，服务员出门，周黎对春水说道：「你的眼光真好，那两道菜可是这里厨师的拿手菜，我一周能来吃两回。」 她叽叽喳喳给春水说那几道菜怎么好吃，厨师又是怎么做得，一看就是老饕餮，春水听着，一边不动声色地问道：「接风洗尘怎么能没有酒？周医生不如我们喝两杯？」 周黎见到春水心中高兴，点头就应了。 春水知道周黎的酒量，她们在一起喝过酒，春水看着拿来的红酒突然笑道：「光喝这个没意思，不如我给周医生特调一杯？」 「你还会调酒？」周黎好奇。现竹负 「嗯。」春水点点头，她对服务员说道：「你们这里有酒吧檯吗？」 「有。」服务员恭敬道。 春水偏头对周黎说道：「周医生我去去就来。」 周黎好奇，要跟上，她还没见过春水调酒呢，总感觉她是跟这个不沾边的人。 春水没有反对，她和周黎跟在服务员身后去酒吧檯，轻声对周黎说道：「我以前拍过一个跟调酒师有关的影片，因此学了一点。」 周黎兴高采烈：「那你这样拍个什么影片就学一点技能，岂不是会很多？」 春水想想：「骑马、烘焙、网球、射箭、滑雪……」看周黎目瞪口呆，她笑道：「没你想得那么神，我只是会，学到一点皮毛够拍戏用而已。」 「这样也很厉害了。」周黎赞嘆。 春水脸颊涌出笑容：「周医生有想学的，我也可以教你。」 周黎点头，兴致勃勃：「好呀。」 到了酒吧檯，春水跟调酒师要了工具和她需要的酒。 调酒师看了一眼春水和周黎，发现是两个女生要喝，这里面的酒很烈，她迟疑道：「要这些吗？你们谁喝？」 「我喝。」春水从她手中接过工具，「谢谢，我知道怎么操作。」 认出是影后春水，调酒师脸上染上一抹羞臊，「是您啊。」 她站在旁边看春水操作，眼睛暗暗盯住酒吧檯的点单纸，想让春水签个名。 春水眼花缭乱的调酒，她竟然还能从背后扔酒壶然后再接住，周黎鼓掌，春水把淡粉色酒液倒进高脚杯中，请周黎品尝。 周黎好奇地尝了一口，是甜的。 她还要多喝一口，被春水挡住了：「回去上菜了再喝。」 春水那杯也调好，她放下调酒壶，站在一旁的调酒师期期艾艾地走过来。 「您好，请问您是春水吗？」得到春水的点头，她兴奋道：「我当初就是看了您的电影，才选择了调酒师这个职业，今天能见到您太开心了，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春水没有拒绝，她低头在纸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起酒杯和周黎回到了包厢。 周黎打趣道：「没想到这里也有你的影迷，看来你当初拍得那部电影应该很好看。」 春水摇头：「不好看，评分不过4.9，各花入各眼罢了。」她端起酒抿了一口说道：「就算是我也拍过很多烂片，周医生，我不如你想像中的那么好。这一路走来，我也曾做过很多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周黎笑：「我又不是看到你的好才跟你交往的，我们刚认识时，你不知道你的态度很恶劣吗？」 「周医生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春水回怼。 周黎失笑：「那看来我们彼此彼此了。」 春水失笑，她看向周黎沾染了酒液而更加湿润的唇发呆。 周黎的唇形很好看，上薄下厚，有时候不自觉嘟起，就像是在诱人亲吻，春水轻声道：「吃点菜吧。」 第69页 周黎见到春水很高兴，一边吃一边说，春水含笑听着，不时加酒，周黎越喝越多，没吃几口就醉了，她迷濛地看着春水，嘴里含煳不清地说着：「我…我…好像醉了……」 「周医生？」春水轻声喊。 「嗯……」周黎寻找春水的声音，似乎是从天上飘来的。 「你要离开我去哪里？」春水蛊惑道，语气轻飘飘，蕴藏着不为人察觉的冷意。 周黎若无所觉，她嘿嘿笑道：「一个…一个……你去不了的地方……」 春水用力握住酒杯，那力气大到差点把酒杯捏碎，手背上青筋暴起，她面色发白喃喃自语：「你要离开我。」 「对，离…离开你……」周黎重复：「去，回去，你……不能……知道……」 「周医生……」春水声音虚无缥缈，「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说了，等戏拍完……」 「戏…戏拍完……必须离开……」周黎嘀咕，话说得含含煳煳，系统察觉到有危险逼近宿主，在她脑子里叫了几声。 周黎眉头紧锁：「别吵！」挥蚊子似的摆手。 春水坐在座位上愣怔了很久，周黎的手一挥打碎了杯子，她才蓦然惊醒，看向迷迷瞪瞪的周黎眼角发红，她逮住周黎的手，恶狠狠道：「你不能离开我！」 周黎根本听不懂，望着春水傻笑。 春水出去刷了卡，付了餐钱，叫了一辆车把她们送到她的家里。 拒绝了司机师傅的帮忙，春水跌跌撞撞把周黎弄到床上，她站在床上望了周黎很久，久到周黎酒气上涌，不听地喊渴，春水才惊醒。 她出去倒了杯水，餵给周黎喝，周黎迷迷煳煳不慎打翻了水杯，春水本来拿衣袖帮她擦拭，突然眼神晦暗，手扶上周黎的脸。 「周医生。」她叫道，周黎醉了，毫无反应。 春水手向下，扒掉周黎的衣服，俯身上了床，她拿起周黎的手一路向下，眼角似有泪落下，春水不甘地咬住周黎的肩膀。 这一刻，她多想周医生能看着她。 晨起，窗外的喜鹊鸣叫，似有好事降临。 周黎眼皮艰难地睁开，眼皮肿胀，就像是被谁打了一拳般困难，胳膊也被压得死死的，有一团不明物体随着她的动作蠕动，周黎睁大眼睛，惊了。 另一只手上的触感丝滑，经常接触病人的周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手艰难地挪开，又试探地想要抽出另一只手臂，深埋进她胸前的人发出呢喃，周黎受惊，彻底不敢动了。 她脑袋疯狂运转，在脑海里疯狂唿叫系统：「系统！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黎昨夜的记忆彻底断片，只记得她和春水在吃饭，后面的记忆就一点也不记得了。 系统哔了一声上线：「宿主昨晚喝醉，被女主带回家，然后哔……再哔……后面又哔……我被迫下线。」 周黎惊呆了，系统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待在她脑子里，当宿主有一些私人事情要处理时，系统会自动被屏蔽，系统的哔声那么长，一听就是她干了什么系统不得不主动下线的事情。 那她干了什么？周黎低下头，春水似乎是被她的动作带醒了，松开了搂紧周黎腰的手，周黎看到她蜿蜒的曲线，再看到自己不着片缕的身体，是个人都知道昨晚她们发生了什么…… 不会吧……她被春水给？ 周黎惊慌，感受了一下身体，什么感觉也没有，再看春水身上都是痕迹，一副被她欺负惨了的样子，脖子以下不堪入目…… 周黎更慌了。 老天爷！她到底干了什么？ 周黎特别想弄醒春水，又不敢。 她就像是要被凌迟处死的犯人，一边期待铡刀赶快落下给她一个痛快，一边又不想死。 周黎试探地抽了一下被春水枕住的手，春水冒出一声呻.吟。 这才感受到身边的人身体火热，她皱眉，手轻松地抽出，春水还是没醒，周黎预感不妙，摸了一下春水的额头，她发烧了。 周黎慌了。 她先是小声地叫道：「春水？」又大声叫了一声，春水毫无反应。 明显春水的意识已经模煳，周黎慌张起身，脑袋里的医学知识发挥作用，有条理地指挥她要怎么做。 找到退烧药，拿了一条湿毛巾给春水降温，顾不得害羞，周黎只穿了一件里衣，光着腿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春水身上开始大量出汗，周黎看不行，要给她降温，卷开被子看到床单上的血迹，她脑袋霎时一片空白，她经期没到，春水住院时，她也知道春水的日期，不会是现在，那只有可能是昨晚……所以春水才会发烧…… 周黎哆哆嗦嗦地给春水盖上被子，慌张地找手机，她在这种事情上一片空白，虽然是个医生，但并不懂得怎么照顾人，尤其是在这种事上。 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是医院打来的，周黎没理，找到她许久未联繫的妇科同学，含蓄地问了这种事后的问题。 那个同学呆了呆，显然是没想到有一天周黎会打电话问她这种事。 她秉着科学的态度给周黎进行了科普，「……事后的清理很重要，她发烧可能是破皮反应，你看看是不是下手太重，肿没肿？肿了要买消炎药膏，平时也要温柔些，要做好消毒工作，这种事很容易感染生病的。」 周黎一边吸收，一边注意着春水的状态，她艰难地理解，然后给春水额头敷冷毛巾，药已经餵给春水吃下，她虽然意识不清醒，但还是知道周黎叫她，温度也量了，三十八度五，周黎准备春水温度再降不下去就叫救护车。 第70页 她眼睛往春水下身瞄，吞咽了下口水，给电话那边道了声谢，挂断电话后站在床边纠结不已，要不要掀开看看？ 她手要伸不伸，快要摸到被子，被一只火热的手逮住，春水醒了，嗓音沙哑：「周医生？」 春水的手从来没有这么热过，就像是从火里刚捞出来，她神情恹恹，周黎心里发慌，虚弱地应了一声：「我在，你还好吧？」 「我还以为周医生逃了。」春水笑，唇边的笑容苍白，「见到你真开心，周医生。」 周黎一脸内疚：「昨天…我…你……」 「我自愿的。」春水笑容甜蜜：「周医生很温柔。」 周黎全不记得了。 她看着春水越发内疚：「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隐晦地提示道：「那里有没有不舒服？」 春水捏住被子，半张脸藏了进去，脸颊漫上红晕：「我不知道，周医生可以转过身去，我自己看看吗？」 周黎背过身，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心砰砰跳起来，一声大过一声，她咬住唇，捏紧拳头，心里暗骂自己是个禽兽，都喝醉了，竟然还能动手！ 春水坐起身，裹住被子，身体很虚弱，脸上却无一点娇羞，她纤白的双腿併拢，大腿上全是指印，越往里指印越重，她看着周黎的背影，声音却完全不同，娇羞道：「好了。」 周黎转过身的那刻，春暖花开，春水笑容忸怩：「我没事的，周医生，就是有些痛。」她腿一半没裹住，看清上面的指印，周黎都能想到她昨天用了多大劲，周黎心跳加速，又脸红又羞愧，她小声说：「我出去给你买药膏。」 春水脸似乎更红了，眼睛都含着一汪水，能把人看酥，她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声若蚊吶：「好。」 周黎抱起衣服，小跑着哒哒哒消失在房间，她外面穿好衣服，又不好意思地进来递来一个温度计：「等你温度下来我再出去。」 春水接过，含进嘴里，她脑袋半搭着毛巾，裹住被子，仰头叼住温度计，可爱又怜人，周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灵被这一刻的春水完全击溃，她心内喃喃：「你完了周黎，你彻底沦陷了。」 看过春水的温度，退烧药起了效果，春水的温度降了下来，周黎给她端了杯水才出门。 原本虚弱端住杯子小口啜饮的春水，听到门响，放下杯子，舒展身体，脸上除了渗透出的苍白，再无一点弱气。 她这步棋走得很险，好在周医生吃。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发烧，应该是最近太累了，又经过昨晚的事情，积累在体内的虚弱，才会一下子爆发。 不过这也是好事。 春水摸了一下额头，脑门冰凉凉的，身上出了一身汗，她下床去沖个澡。 洗完身体又舒服了点，只是周医生还没回来，春水望了一眼时间有些奇怪，小区外就有药店，再怎么周医生都应该回来了。 此时门铃声响起，春水还以为是周黎，周黎并没有她家门的钥匙。 春水看向镜子，唇角微勾，神情浅淡，又是那个气色苍白的小可怜。 打开门，春水目光渐冷。 「是你。」 春水要关门，李夏用脚挡住，狠狠地用手扳开门，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们睡了？」 春水冷脸，她关不住门，所幸放开，穿着浴袍双手抱胸挡在门前。 「你是怎么上来的？安保呢？」 李夏眼睛瞪出血丝，死死地盯住春水颈边的红痕，她咬牙切齿道：「春水，你知不知道羞耻！当时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衣裳！现在又敢勾引别人！你这个贱……」 啪！李夏头向左歪去，春水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李夏低头，刚到颊边的短髮遮住了她的神情。 「你会后悔的！」她咬牙。 春水冷笑，她直接按下门边的安保键，对安保中心说道：「我这边有一个人想要强行登堂入室，麻烦你们来人处理一下！」 她懒得和李夏多说，原来栽到这种货色手里是她没有防备，现在她等着看李夏作茧自缚。 电梯门停在春水这层，周黎提着东西看到李夏一脸警惕，春水看到她回来就笑了。 「周医生怎么去了这么久？」她娇嗔。 是李夏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一面。 李夏瞪红了眼睛，周黎皱眉：「你来干什么？」 春水微笑道：「周医生不用理她，不过是个无关的人而已。」 周黎担心李夏伤害春水，她把春水挡在身后。 李夏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虽然挂着鲜红的巴掌印，可依旧不减优雅，她只是说道：「我会等你来求我的春水。」 「管好你自己吧！」周黎就不爱听她这话，明明自己都忙到焦头烂额了，却还在别人面前逞威风，要她是李夏就灰熘熘的滚蛋，而不会是在这里噁心别人。 电梯门又打开，安保中心迅速派了一队人上来，李夏也是接到春水把周黎带回家的消息才如此急匆匆地赶来，她根本没带人，狼狈地被保安推搡，她眼神不善地看向推她的人。 「我自己会走。」 保安队长一脸歉意，春水摆摆手，关上门，周黎把东西放到桌上，抱怨道：「真是晦气，今早听到喜鹊叫，还以为有喜事呢，没想到是丧门星来了。」 听到周黎的比喻，春水脸上全是笑意。 第71页 周黎看她还站着，把春水拉过来坐到沙发上，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你洗澡了？」 春水点头，周黎紧张了。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我不在，晕了怎么办？」 春水失笑，她苍白的脸上全是见到周黎的喜悦。 「周医生就是我的解药，见到周医生我感觉自己好多了。」 周黎嘀咕：「瞎说。」她害羞的把药递到春水手中，「这个你会用吗？敷到那里的。」说完周黎脸爆红。 春水点点头又摇头：「不会用也有说明书。」 周黎松了一口气，小声道：「那你自己能上吗？」 春水脸颊也红了，但嘴上仍然不放过周黎。 「我不能，周医生会帮我上吗？」 周黎脸砰的一声如刚开锅的水壶，烧到沸腾，她支支吾吾：「也，也行。」 春水拿起药看了看，低眉垂眼：「我开玩笑的，周医生。」 周黎心跳加速，心脏晃似要从胸膛跳出来，她害羞道：「你快去，我等你吃饭。」 春水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乖巧地点点头。 等到吃完饭，已经过了中午。 医院里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催周黎上班，周黎无法，把药都摆出来，细心交待。 「药你记得吃，就这两种，吃几颗我都在药盒上标註好了，你要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那个外用的你也记得敷。」 春水一脸柔顺，眼里全是周黎。 周黎在屋子里站了站，想着没有要交待的了，挠了挠头看着春水，春水挥手。 「周医生要忙就快去吧，等你回来，我们再谈。」 周黎就说有什么事情忘记，她总要给春水一个交待，她纠结地挠了挠头，手机又响，医院又在催她，周黎无法，只好先走了。 等到周黎走了，春水眼神空茫，目光没有落点。 兵行险招，不知道她这招管不管用。 夜晚，周黎提着吃得过来，春水正好休息三天，可以好好缓缓。 周黎看她气色还不错，应该是缓了过来，把餐盒打开两人坐着吃饭，春水没有着急，等着周黎开口，周黎纠结了很久，虽然报告没打，但谈个恋爱，事后再补就是了，就是述职报告估计会被痛批，但现在界门未开，也不是她不想回去。 周黎下定决心，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往春水那边推过去说道：「做我女朋友吧！春水！」 周黎是敢作敢当的人。 目的已经达到，春水唇角笑意加深。线猪府 「好，我答应你。」 周黎打开盒子，是一枚项鍊，她小心翼翼给春水戴上，春水偏头，红唇微翘。 「我可以吻你吗？周医生。」 周黎矮下身子，两人接吻。 清醒时的接吻完全不一样，周黎已经记不清昨天她们有没有接吻，春水的唇是那么柔软，宛如棉花糖，唇齿间的依偎让她心跳越来越快，心脏被按住，春水附耳倾听。 「你心跳好快。」 周黎嗜足的舔唇，她脸红的小声问：「能再来一次吗？」 春水轻笑，站起身，攀住她的脖子。 …… 时间一晃而过，留下狠话的李夏被公司业务拖住，春水的计划进行的也很顺利，李夏那边经过一周的查税，眼看公司股价要跌，她回去求了李东，托人当说客，税务局的人才撤走，但也缴纳了大笔的税金，公司元气大伤，她一边拿着李东转来的钱挥舞着钞票大举的签人，营造出领航娱乐蒸蒸日上的局面，一边偷偷地转移公司资产。 春水看到方衍拿来的计划书，李夏投进的钱，她估算了一下，李夏跟老鼠搬仓一样，这钱还没见底，她淡淡说道：「找人再刺激一次。」 方衍收到。 春水转身跟周黎打电话，声音温柔：「周医生我戏要拍完了，到时候要不要出去玩？我定了附近的温泉酒庄，可以去泡泡温泉。」 周黎迟疑了一下，听着系统播报的进度条百分之九十八，就差百分之二了，界门开启她必须回去述职，打申请报告，否则上头会派人来查。 「到时候再说吧。」 春水眼神不善，循循善诱道：「周医生到时候有事吗？」在一起半个月了，虽然周医生搬到她家，每天睡在一起，但春水还是没有问到周黎要去的地方，她明显有心事，却不说。 「呃，可能医院会忙。」周黎绞尽脑汁。 「这样啊，那到时候再看。」春水声音更加温柔。 周黎内疚，她小声对手机害羞道：「今天回去我听你的。」 春水垂眼，「好。」 又过了几天，《观音》剧组正式杀青，两个月的时间，剧组的人相处都有了感情，张导跟大家聚餐，端起酒杯，二话不说一口干了。 今天过后，大家又要奔赴各个剧组。 荔枝也坐上了这次聚会的餐桌，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眼春水，咬唇纠结要不要告诉春水。 她拍完戏去了趟领航娱乐，她的经纪人许阳天被开了，见了许阳天最后一面，许阳天一脸颓然，告诉她一个消息。 李夏疯了，要对春水喜欢的人出手。 荔枝从许阳天嘴里知道了很多事情，关于李夏对春水的爱和恨，她最近明显不正常，找人偷拍了春水的很多照片，每次看完都要发一肚子火。 第72页 春水去补妆，荔枝悄悄跟上，站在卫生间镜子前，春水洗手，关掉水龙头，她抽出旁边的纸巾擦手，语气如闲话家常：「你跟着我，是想说什么？」 荔枝脸上的城府不够，餐桌上几次偷瞄春水，早被春水逮住了。 她挣扎了很久，她劝不动堂姐，却也不想让堂姐做坏事伤害到别人，鼓起勇气，荔枝说道：「你喜欢的人可能有危险。」 春水眸色变深，在白光照耀下变得异常可恐。 「你说什么？」 第一句话说出口，剩下的话就好说开了。 「许阳天，你前经纪人被我姐开了，他说我姐最近不正常，她喜欢你，知道你跟别人在一起后，说要对付你喜欢的人，让你也不能幸福……」 春水把擦手纸捲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目光幽暗，向前走，擦过荔枝。 留下一句道谢，就走远了。 荔枝心中刚悬起的一口气，轰然掉落，春水的气势竟然比她姐还可怕。 春水给方衍打了个电话。 「收网。」 看来她还是对李夏太好，才能让她有时间想些别的事情。 春水眉头紧皱，给周黎打电话没打通，她心口一突，回去拿上包包，跟导演告了声罪，就打车去医院找周黎。 周黎车刚开出医院不远，突然听到一声「任务完成，界门开启，是否选择脱离世界？」 周黎想了想，她还是先安抚好春水，然后找个外出学习的藉口再回去吧。 方向盘刚往右打，周黎脑海闪过系统的声音。 「宿主危险。」 一辆车开启远光灯，晃花了周黎的眼，直挺挺地撞了过来。 春水坐在车上，听到车上司机打开收音机，交通广播正在播报。 「向南行驶的司机注意，在六元大道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交通拥堵，请绕道前行……」 春水面色苍白，她又拨打了一遍周黎的电话。 「您拔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春水握紧手机，抓住前车靠背，连声催促道：「师傅，麻烦开快点！」 六元大道，距离医院不远处，聚集了很多人。 交通警察急急赶到疏散人群，周黎站在车外看向自己的车，要不是系统提醒，她刚要转向，可能就要被对向来车撞上，现在周黎一脚剎车，车停在路边，那辆向她驶来的车一头撞到了电线桿上，汽车前盖弹开，漏了不少油，车内安全气囊也弹出，驾驶人被安全气囊压在驾驶座上，被警察救了出来。 是个醉汉。 周黎皱眉。 这一幕何其眼熟，不得不让人多想。 交警走过来问询，周黎是正常驾驶，是对方不遵守交通规则，周黎汽车的保险槓被蹭掉落，等待保险公司处理，她也要跟警察回去录笔录。 周黎跟警察登记了，等待保险公司来人，交警一起跟着，做完全部手续，车被拖走，她跟醉汉一起去了警局录笔录。 坐到警车上，周黎才有空看手机，打开手机，发现全是春水的电话。 周黎心里一突，春水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赶紧接了。 「我没事！」周黎脱口而出。 电话那边春水问道：「你在哪里？是不是在六元大道？」 「你怎么知道？」周黎奇怪，她看了一眼前面的交警对电话说道：「出了一场小车祸，我现在正跟警察去做笔录。」 「地址告诉我。」 周黎问了警察，告诉春水。 春水说道：「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周黎还没琢磨清楚，她刚下车，就看见春水站在警局门口，竟然比她来得还快。 见到周黎她快速走过来，打量周黎有没有受伤，周黎沖她笑了一下：「我没事。」 警察看了她们一眼，先把醉汉扭送进去。 开车撞周黎的醉汉没有受伤，只是喝大了，人还不清醒，无法问话。 周黎握住春水的手跟进去，详细地给警察说了当时的状况。 做完笔录签名，警察说会调查清楚事故，让周黎先回去休息。 周黎牵住春水的手出了警局的大门，才低声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在和张导他们吃散伙饭？我本来是要去家里等你的。」 春水抿唇：「荔枝告诉我，李夏要对付你，我担心你。」 周黎心底一软，她掐了一把春水的脸蛋说：「傻瓜。」 打车回去，周黎洗了个澡，在浴室纠结跟春水怎么说，她在小世界不能耽误太久，否则到时候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穿上浴袍，周黎出去，春水放下手机，她走过去抱住春水，两人靠在沙发上。 腻乎了一会，周黎轻声说：「你还记得你和张导在茶馆遇见我那次吗？」 春水回想了一下，当时她为了气周黎特意绕过她去见了张导，听完张秀的想法，即刻答应了拍摄，也是在那里被周黎撞到，周医生她回去还哭了。 春水低笑：「记得。」 周黎亲向她的侧脸，嘴里含煳道：「我那次是去见一位教授，把治疗好你的方子捐给了国家，现在方子要量产药膏，他那边实验室有问题，需要我出差几天。」 春水眼神冷淡了。 她不动声色：「去几天。」 周黎不确定，只能尽量把时间说长点。 「半个月吧。」 第73页 春水转过头，吻住了周黎，开玩笑道：「你不会是要跑吧？」 「怎么可能，我人都是你的了。」 春水骑坐在她身上，勾魂夺魄。 「那我们今天玩点刺激的。」 她勾住周黎的裤腰，把人带到了卧室，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副手铐，把周黎拷在了床上，然后俯身，鲜红的唇印上她的皮肤，令周黎颤抖。 …… 等到周黎被她折腾睡了，春水打电话给方衍，让他帮忙调查周黎，看看她说得是不是真得。 《观音》进入制作周期，春水暂时没有遇到好剧本，每天闲着送周黎上下班。 方衍把资料发来，春水坐在车上看了，是有周黎说得那回事，但实验室完全没有问题，那个药膏已经进入量产阶段。 那周黎撒谎是为了什么？ 春水还记得她听到的那句话，戏拍完找藉口离开，她能感觉到周黎的心已经陷落在她这里，但是周黎却还是要撒谎离开。 春水眼里的光晦暗不明，把资料一点一点撕了，抬手扔进垃圾桶。 她下车，进了医院。 医院里的人对春水熟了，见到春水纷纷打招唿。 春水笑着点头，问：「周医生呢？」 知道周黎在看诊，她就在楼道坐着，顺便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李夏那边网已收，从周黎这边借用的帐号有一些影响力，春水找人编辑了一大长篇豪门狗血恩怨，囊括了李家几代人，还有半个娱乐圈的人，一经发布就引起热议，由于高层自身作风不正，股民失去信任，领航娱乐股价狂跌，连带影响到了领东房产。 李夏在公司狂怒：「这个消息为什么没有拦截？！任由它发酵！你们知道因为舆论影响，今天开盘公司亏损了多少钱吗？！」 底下人噤若寒蝉。 李夏又要骂，座机响了好几遍，她不耐烦的接起，电话那边响起李东苍老的声音。 「小夏，公司交给你舅舅管，你年纪也不小了，回来家里帮你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李夏脸白了又红，想到她转移的资产，她对着电话冷笑：「老不死，凭你也想操控我？公司就算是破产，也休想我交给其他人！」 啪地被挂断电话，李东没想到在他面前一项听话懂事的女儿突然叛逆，差点没气死！他涨红了脸：「不肖子孙！我要跟她断绝关系！」 李夏挥挥手让人都出去，她打开合同又看了眼那份合同，着急给项目人打电话：「我的钱已经到位，这个项目什么时候开工？」 项目人在电话里抱歉道：「这个项目被叫停了，地的审批没通过，现在帐户资金被冻结，我们正在想办法。」 李夏手一软，手机滑落。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久领东集团内部接到举报，李夏私自挪用公款被带走调查，同时王永安出狱后不久，又主动向公安机关自首，揭发李夏杀人未遂经过，李夏被判处有期徒刑。 春水合上电脑，听到周黎办公室内的说话声。 「周医生我先走了。」 周黎的声音：「回去注意调养，一周后就可以拆线了。」 她把人送到门外，转身看到春水露出一个微笑：「什么时候到的？」 春水自然搂住她的腰：「不久。」 「事情忙完了吗？我请你吃饭。」 「什么事这么高兴？」周黎奇怪。 春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李夏进去了。」 周黎拍掌：「活该！」她对春水笑道：「是该庆祝。」 春水问道：「上次我提议的旅行计划，周医生考虑的怎么样？」 周黎愣了一下，她不自然地迴避：「等我回来再说。」 春水握住她的手把玩，垂眸道：「好。」 晚上周黎又喝多了，她喝醉后就喜欢说话，但是对于春水的问话却始终支支吾吾，春水摸向她的额头：「周医生，虽然你不同意，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 方衍把轮椅推过来，春水把周黎扶上轮椅，然后两个彪形大汉抬起周黎搬到车上，汽车开到了江边，春水推着周黎上了轮渡，她低声交待道：「没事不要打扰我。」 汽笛声响起，轮渡驶离江边。 第34章 远方冉冉升起一轮红日, 江面飘过一层白雾，潮水涨起，浸湿黄土, 岛上的小草青绿，露水还未干透，滴答落进苔藓, 有人站在山岗上高歌, 淳朴的歌声召唤飞鸟，扑簌从树林飞起，迎着朝阳环岛盘旋。 清透日光洒进屋内，周黎眼皮翕动, 她发出一声舒服的嘆息，这一觉睡得尤其的沉。 春水天亮就醒了, 她手托住侧脸, 一头长髮倾泄，沉静地看着周黎。 周黎眼睛睁开, 惯性地找到春水要亲亲，春水咬了她一口, 她才彻底醒了。 「几点了？」周黎问道，她脸上还带着笑意：「我今天的飞机，昨天的行李都忘记收拾了。」 「行李我给你收拾好了。」春水轻声道。 周黎黏煳，「你真好。」 春水被她拉下脖子，埋在周黎的肩头, 周黎抱住春水蹭。 春水任由她撒娇。 等到周黎放开春水起床, 看清屋内装饰, 她目瞪口呆。 「这这这……是哪里？」周黎把口水吞咽下去，指着墙上的装饰惊讶不已。 春水从身后攀住周黎的肩膀, 她凑近周黎的耳边低语：「湖岛。」 第74页 周黎艰难转头，她不理解问道：「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春水光脚下床，白色的睡裙从她腿上滑落，她勾唇轻笑：「周医生又不记得了。」 周黎跟着她亦步亦趋，委屈道：「我昨晚喝多了。」她手抓抓头髮，头髮蓬乱，像只大金毛，眼睛散发出湿漉漉的光。 春水黑瞳幽深，她先洗漱，然后拿起牙刷挤好牙膏递给周黎，周黎接了，春水不语，只是示意她先洗漱。 周黎不觉得春水是想伤害她，她乖巧地刷牙洗脸，春水在一旁双手抱胸看着，等到周黎洗干净自己，她长腿一抬就挂在周黎身上，深深地吻住了她，周黎措不及防，又很享受，刚开荤的她，每天都想跟春水享受。 周黎掐住春水的腰，春水坐在柜子上，她抱住周黎的脖子，跟周黎纠缠。 一吻结束，两人深深喘息。 春水捧住周黎的脸，凑近吐息：「周医生不想跟我过来，我只好强行把你带过来了。」 周黎哭笑不得，她亲了一口春水：「我真有事，不是骗你。」 春水双手环住周黎的脖颈，双腿交叉缠住周黎，明显不信，她垂眼，脸上表情难过：「周医生不相信我。」 她这一句不相信，比对周黎说她撒谎还让周黎难受。 周黎亲亲她的额头安慰。 「我们玩两天就回去好不好？」周黎哄道。 「不好。」春水抱住周黎，闭上眼：「周医生的手机被我收了，你谁都不能联繫，只能跟我待在这儿。」 周黎好笑道：「你不工作了？」她亲向春水的耳朵，春水耳朵发痒，躲了一下，低头咬了一口周黎的肩膀。 周黎揪住她的耳朵：「气性这么大。」 春水脸埋进她怀里，柔弱的像只小兔子。 两个人安静地待了一会，周黎的肚子发出咕叽的响声，春水离开她的怀抱，瞪着她的肚子，周黎脸上扬起无辜的笑。 「我饿了。」 春水从柜子上跳下来，光着两条腿说：「我给周医生做饭。」 周黎跟过来，不忘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栋建在山上的房子，往厨房那边走能看到高高的山岗，山上一片浓绿，早晨的薄雾还未散尽，笼罩在山头。 春水打开冰箱，冰箱里塞满食物。 她随手取了一些。 周黎随便逛了逛，春水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发现了阳台，周黎打开门，看着阳台外的一片峭壁。 江水气势磅礴的冲击山壁，水花四溅。 周黎皱眉问道：「系统，这是哪里？」 系统：「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岛，女主于半月前在此购入一套房产。」 她还在国内。 周黎扶额，春水的警惕性太强了，她这半个月的表现根本没有麻痹住她。 饭做好了，春水走过来问道：「周医生想在阳台吃吗？我拿桌子。」 周黎想稳住春水，不然她这样根本无法回去。 春水想必已经调查过她撒的谎，才如此在意，她要脱离世界，等于是整个人都消失在了这里，难保春水不会发疯。 周黎看着春水无奈。 她点点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笑道：「好啊，这边的风景真好。」 春水抚上周黎的肩膀，嘴角微勾：「我就知道周医生会喜欢这里的。」 周黎跟着春水去搬桌子，拿凳子，把食物搬过来，她表情夸张：「哇，看起来就好吃。」 春水把筷子递给她：「只是一碗很普通的面而已。」 「可这是你第一次给下面诶！」周黎手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无奈地摸向鼻子，「忘了我手机被你收了，我还想拍照记录下来，等以后再翻到这张相片，我肯定会很感动。」 春水看向周黎的表情越来越温柔，她提醒道：「周医生你不是饿了？吃吧。」一口都没提手机的事情。 手机的事情对于周黎来说也不是很重要，她只是想用这件事情来试探春水的态度，看到春水的态度一点也没有软化，周黎就知道这次春水的态度很坚决，不再是以前她能煳弄过去的。 或者说，以前她每次都没有煳弄过去，只是被春水记到了心里，现在这不就全报復回来了。 春水是个报復心很强的人，她怎么会忘记了这件事，还觉得春水被她隐瞒的很好。 周黎低头吃面，面很香，或许是她饿了。 春水食量很小，她吃了几口，就去开了一瓶酒，边喝边看着碧绿的江水等周黎吃完。 太阳越来越晒，吃完饭后周黎去沖个澡，她擦拭着头髮，刚出来问春水：「你要不要去沖沖，热水太舒服了，浴室还有一个超大的浴缸，感觉能躺下两个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春水扑倒，两个人在卧室的地毯上纠缠，昏天暗地的，等到周黎再起身天已经黑了，她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起得，只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得。 那个浴缸也被派上了用场，两人颠鸾倒凤。 周黎每次说自己不行了，春水都会掰过她的头，吻上她的唇问：「你不爱我了吗？」 周黎不能不爱。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坏的牛。 周黎这只牛犊子先被折腾，然后再要折腾，累到手指都没有一点力气，春水却还是神采奕奕，她不知是什么时候睡得，反正周黎醒来她总是醒的。 第75页 周黎扶住腰，觉得这样也不是事情啊。 她又不是真要逃，虽然这件事不能告诉春水太多，但是她可以少少说一点，不然这具身体真要被春水折腾散架了。 春水虽然什么也没问，但明显是在用行动逼她就范。 周黎低头看向伏在自己胸前的春水举起白旗投降。 「我是隐瞒了你一些事，我说，你别再动我了。」 周黎是怕了春水无穷的精力，到底谁才是任务者啊？周黎都有心向系统商店购买点什么补肾的，感觉她这两天要肾亏了。 春水抬起头，亲向周黎的下巴：「你说。」 周黎拿被子把春水裹住，她给春水讲了一个故事，关于一个需要被拯救的故事，现在这个任务者只是回去述职，她还会回来的，因为她爱上了任务对象。 周黎亲亲春水的额头，她眼巴巴地问道：「你懂了吗？」 「任务者不回去会怎样？」春水突然问了个与之无关的问题。 周黎想了想说道：「会有很严厉的惩罚。」 周黎是个遵守秩序的人，从来没有违反过快穿局的规则，但她也听说过小世界曾发生叛乱的故事。她只是支援组，没有做过什么灭世的任务，很多任务是救人，但快穿局的任务五花八门，有些同事去到小世界渐渐被当地人同化，要执行一些灭世任务时，的确会下不去手。 周黎听说，最后那个世界还是被毁灭了，执行者被执行冬眠，冻结了全部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甦醒。 春水神色翳动：「这样吗……」 她低声喃喃，一脸恍惚。 周黎没有发现，只感到春水不折腾她了，让她睡了个好觉。 早晨醒来，春水把手机还给她，让她洗漱，乘船离开了这座湖心岛，周黎坐上船返回的时候才看到这周边有很多的小岛，有些小岛上还有居民，大家都是划船出去的。 上岸的时候，春水拉了一把周黎，她说道：「我等你。」 她眼神深邃，重重地握住周黎的手，又不捨得放开，放开的那一瞬，周黎拉住她的手，把人抱住，她笑道：「我很快就回来，你也出去活动活动接几个工作，说不定你工作还没做完，我就回来了。」 春水脸埋进周黎的怀里，她眼神紧闭又睁开，重重咬了一口周黎的肩膀，才放开。 春水坐车先走，留下周黎。 周黎看着周围没人，她对系统说道：「脱离世界。」 她已经耽误了三天，不能再耽误了。 一道白光闪过，周黎出现在了主世界中，而她留在小世界的身体只是晃了晃，就被系统託管，融入了人流中，继续去做自己原定的事情。 周黎从入口出来，她看向自己的手，突然扶额，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次的身体是系统捏造出来的，原身的记忆也只是为了让周黎更好的融入小世界，春水不会去找原身吧？ 原身现在只是个躯壳，并没有灵魂。 周黎急急忙忙去述职，无数个快穿局的员工脱离小世界，入口处闪现出无数道白光，入口广场上有一座通天雕塑，就是系统口中敬爱的主神大人。 周黎穿过通天大桥，进入支援组的大楼，遇到了自己刚述职结束的同事。 「你回来了啊？」 「刚回来。」 周黎急急忙忙，把自己的手掌印在一楼大厅的机器上。 「支援任务完成，执行者：周黎。」 「积分+3，无隐藏任务，任务完成度c级，请执行者上三楼述职。」 周黎松了口气，才有空跟同事打招唿，「你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 「嗐，」同事说起这个就晦气，「我去帮攻略组忙了，攻略组不知道哪个大佬同时攻略了那个世界的反派和正派，两个人大打出手，天崩地裂，我正好在那个世界做任务，世界要破了，我这不就完不成任务了吗？只好帮助他们修补世界，最后攻略组那个大佬才安抚好两个人的情绪，我藉机完成任务，赶紧回来，太危险了！」 同事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周黎没想到她这么倒霉，竟然被卷进别人的任务里，她怜惜地拍拍同事的肩膀。 「我先去述职了。」 「你快去吧。」 周黎向楼上走去，心里打着一会述职的腹稿。 进到三楼的述职厅，一束光打在周黎身上，周黎微微眯眼才适应了光线。 「周黎，你完成任务为什么不即刻脱离？」有人问道。 「有些事耽误了。」周黎回答。 「什么事？」对方问道。 周黎咳嗽一声才说道：「女主情绪不稳定，我安抚她才回来迟了。」 「你和她是恋爱关系？」对方问道。 「是的。」周黎没有隐瞒，「我正要回来向上级打报告。」 「记得把报告补上。」对方说道。 「我没有什么要问得了，祝你恋爱愉快。」 灯灭，周黎出了房间才松了口气。 还以为会问一些任务细节，没想到还是挺轻松地放过了她，周黎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系统提示：「述职报告已提交，因为违反恋爱规定，扣一分。」 周黎嘴巴张大，有些抓狂，原来在这等她。 一分在小世界能兑换一亿元！在系统商店，神奇古方也不过一分，现在因为违反规定就扣除她一分，她这个世界也不过得了三分而已。 第76页 周黎垂头丧气去补报告，把恋爱报告提交，她又被上司拽进了办公室，上司苦口婆心道：「周黎，这次只是一个没什么危险的普通世界，你的完成评价竟然都没有突破a级，你还偷偷谈恋爱，你知道这对你的奖金有多大影响吗？」 周黎看着时间，着急想去小世界，她点头应付道：「我知道了。」 「你还想不想回到你原本的世界看看了？」上司恨铁不成钢道：「积满一百分可以换一次回去的机会，你每次的任务世界危险度都是最小的，每次完成评级却不高，你这样我怎么敢让你去其他世界？」 「我会努力的！」周黎保证道。 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上司无奈挥手：「去吧去吧，现在的年轻人。」 周黎这才高兴了，冲出了办公室，收到系统提示：「宿主您的恋爱报告已经通过。」 周黎沖向界门：「定位春水所在小世界，我要回去。」 「留在小世界需要扣除积分十分，是否扣除？」 「扣除。」 「宿主所剩积分13分。」 白光闪过，周黎回到了小世界。 周黎抬手看到自己在医院里。 她问系统：「我走了几天？」 「五天。」 周黎急忙掏出手机联繫春水，她异常高兴道：「春水我回来了！这次我再也不走了！」 春水耳边听着系统的连接声：「滴，冬眠程序暂时解除，宿主积分0。」 她垂眼笑道：「我知道。」 我知道你会在每个世界找到我，继续我的冬眠轮迴。 我的挚爱。 第35章 最近娱乐圈又热闹起来, 随着影后春水的强势回归，好像一只鲨鱼在追逐着小鱼吃，圈中的大花小花们相继出作品, 今年的影视圈颁奖典礼异常有看头。 春水跟随《观音》剧组，一身红裙强势回归，她跟在导演身后, 没有独领风骚的意思, 可红毯两边架不住疯狂的影迷吶喊：「春水，我爱你！」 「啊啊啊春水！」 「春水看这边！」 春水抬起手小幅度地挥手，脸上表情大方。 张秀跟着她走红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待遇, 闪光灯，镜头, 刺耳的尖叫声, 让他心脏都刺激的跳动。 张导左边是春水，右边是荔枝, 挟着两位星光熠熠地女明星走红毯，他真得感受到了那股热度。 荔枝就安静多了。 她最大的东家倒台后, 原本被压制下来的负面新闻反噬，现在基本没有剧组敢于用她，她已经半年没有接戏了，现在还是蹭着《观音》剧组的红毯。 《观音》由于题材敏感，国内审批慢, 国外先一步上映, 在十二个国家内得到了广泛好评, 张导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走到主持人展板中心位，主持人开玩笑问：「张导跟两位美女一起走红毯是什么感觉？」 张导摆摆手道：「不胜荣幸。」 主持人又把话筒递给春水：「请问你对角逐今晚的最佳女演员有什么感想？」 春水红唇一勾, 四两拨千斤：「我们电影这次是双女主，我估计评委会比我更苦恼。」 台上台下都笑了起来。 主持人又把话筒递给荔枝，荔枝安静地说：「我更希望我们剧组获奖。」 把个人的荣辱挂钩团队，张导感嘆地看了一眼她。 这个初见还生嫩的演员，似乎脱胎换骨。 主持人把位置留给她们拍照，还特意引导春水站中间，春水不动，还是原位，张导拍了一会先行离开，记者和粉丝疯狂地叫春水，主持人又只好让春水再停留一会，荔枝跟张导离开，她走下台转身回望，春水身上星光熠熠。 闪光灯如无数个小星星点亮夜空，光芒刺眼又夺目，春水眼睛不眨，黑瞳沉静，她又稍作停留，手放在唇上，沖影迷比了一个「嘘」声，优雅地提起红裙消失在台上，余韵悠长，后来出现的人再也没能像她那样引发疯狂骚动。 春水坐在颁奖典礼会场，就坐在第一排，镜头每次扫到她脸上都能引起一阵骚动，她神情不变，嘴角挂着微笑，心里沖系统问道：「周医生在做什么？」 系统：「正在看你直播。」 春水笑。 镜头刚好又扫过她，捕捉她脸上那抹迷人的微笑，现场更加骚动。 春水突然盯住镜头，就像是盯住镜头外的某个人，摄影师忍不住放大镜头到她脸上，每一个正在看电视或者直播的人，都忍不住发出窒息的气音。 这是怎样的冲击。 绝美神颜立刻冲上热搜，有粉丝制作出了动图，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狂按保存，留存下这份美好。 周黎盯住电视发出感慨：「春水怎么越来越美了？」 像个妖孽。 体力妖孽，美貌也越来越妖孽。 周黎抱住春水等身抱枕，她把春水头压到下巴底下：「好多人。」 现场一个大全景，能看到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周黎庆幸她没跟到现场，某人为此还不满意折腾她半夜，周黎都没松口。 以春水现在热度，她要跟着春水，说不定两人一不注意，就被拍了，虽然春水说没事，被拍了就官宣，周黎想到她会出现在那些镜头下就头皮发麻。 典礼开始，主持人走得一贯调笑风格，接连串起了几个人，最后到春水这给予高度的赞扬，夸她人美敬业，春水迎着各方目光，镇静自若。幸好主持人最后的落脚点事《观音》这部戏，说这部戏在海外火热，夸赞张导拍了部好电影。 第77页 张秀腰杆挺直，脸上全是荣光，幸亏他坚持用了春水。 现场继续。 春水百无聊赖，脸上看起来认真听着歌舞，看着台上颁奖，其实再听脑子里系统播报周黎在干什么。 喝水，吃东西，抠脚一个不拉，如个变态。 春水系统等级高出周黎的很多，周黎的系统根本没发现它和宿主被人监控了。 听到周黎打哈欠等最佳女主角，春水都能想到周黎的可爱样子，是她怎么也疼爱不够的样子。 终于颁发到最佳女主角，台上的人打开信封愣了一下，然后扫了一眼春水这边， 春水感觉到，调了下眉。 「下面颁发的是最佳女主角，最佳女主角得住是——荔枝！」 周黎正要鼓掌，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她正要皱眉，紧接着听到旁边的另一个人以激动的语气说道：「还有春水！！！」 「今年的最佳女主角有两个！！！」 现场气氛热烈，春水提着红裙等荔枝一起上台，她身姿优雅捧过最佳女主角的奖盃，向后谦让一步先让荔枝讲话，荔枝拿到奖盃突然哭了，大家理解地笑了起来，旁边有人递纸，春水接过递给荔枝，她看到是春水眼圈更红了，接过纸哽咽地说：「我没想到我能得奖，还是跟我的偶像的一起。」 「从我入圈起，我就有一个梦想是接近我的偶像，可我靠近她，才发现她是那么优秀，拿到这个奖我不敢居功，更多是她带我入戏，拍《观音》时，我亲眼看到了她是怎么拍戏，她是我的榜样，我想对她说，春水，你永远是我的偶像！谢谢你！」 因为这句讲话，不知怎么在网上黑红的荔枝，风评转换了，大家都说，能是影后迷妹的人，不会是什么坏人。 半年没接到工作的荔枝，渐渐有了工作，视事也重新走上了正轨。 轮到春水讲话，她捧起奖盃，笑，远方传来一声尖叫「春水我爱你！」 声音渐渐汇聚到一起，山唿海啸，众人震惊于春水的能量，她前三年被压制住的粉丝力量似乎在今天汇聚成一股惊人的力量。 春水挥挥手说：「我有家室，表白可以，但不能太疯狂。」 众人笑，早在电影一月前，电影上映时，春水就出柜了。 本以为出柜后的她会被粉丝抛弃，却没想到知道春水的爱人是女人后，她的粉丝似乎更激动了。 春水对着话筒说：「今天我没想来拿奖的，这话说出来你们似乎不信，但确实如此。我在家待得时间太长，我爱人嫌弃我，说你们在网上唿吁我多出来活动，她就把我踹出来了。」 场上大家失笑，似乎生动地看到那个场面。 「我也没想到评委会这么好，给我们剧组双黄蛋。」 「这部电影很好，我演得很爽，剧组里的人也都不错，张导尤其辛苦，还有编剧，副导演，制片人，摄像，道具老师等等。」 「想感谢的人很多，再次不一一赘述，总之希望大家能感受到我的感激，没有你们也成就不了这部电影。」 「最后，我还要说，这部电影真的很好看，希望你们能去电影院看，谢谢你们喜欢我。」 春水深深地鞠了一躬，粉丝感动。 颁奖典礼至此结束。 春水听着脑海里系统说周黎嘀咕「这也往外说。」她跟主办方的人还有导演告了一声罪，坐最近的一班高铁回去了。 周黎正在刷热搜，勐然看到一个【春水买菜】的热搜还有点懵，点进去发现是一个网友的吐槽被顶成了热搜。 神奇宝贝：影后的获奖就像是她出门买菜一样简单。 周黎窝在床上吱吱直乐。 她玩手机到半夜，正要睡觉，突然听到门响了，还以为是进了小偷，光脚下床，拿着屋里的凳子，还没砸过去，就听到春水无奈的声音：「是我。」 「 周黎把凳子放旁边，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春水转过身，示意周黎把她裙子解开，这裙子太紧，不方便她动作，周黎老老实实地拉开她后背拉链，听到春水说：「结束我就买了最近的一班票直接回来了。」 「你奖盃呢？」周黎好奇。 春水转过身堵住了周黎的嘴，她红裙挂在手臂处，要掉不掉，冰凉的布料烫到周黎哆嗦，春水腿蹭着周黎。 「奖励我，就给你看。」她笑道。 周黎无奈，用牙齿磨她的脖颈。 「坏女人。」 今夜又将是一个不眠之日。 第36章 冬天, 白雪被大风卷过。 街上没什么人，就是有路过的人也行色匆匆，裹紧外套, 恨不能飞奔回家。 贝夏刚放假回来，听到屋内舅妈的辱骂声：「你个孬种！那个丧门星又来要钱了！你不是说她不会回来！怎么又回来了？除了我们家她就没地方去了吗？」 舅舅吧嗒抽菸：「小声点，那孩子还在外面呢。只是放假回来睡一觉, 又没关系。」 「你说让她睡哪？那么大的一个闺女, 我家就两间房，她在不耽误兵兵学习啊？兵兵今年就要中考了！你这个当父亲的赚不上钱，连孩子的学习也不关心！」 舅舅跟舅妈吵了起来，「那你让我怎么办？那是我妹妹的孩子！我们家就我们两个, 爹妈也死了，我不管她谁管她？你能不能忍一忍, 她马上就要高考了, 等她高考完，我就不管她了！」 第78页 「不管！她考上大学的学费怎么办？平时的生活费不都是我们再给？兵兵也要中考了！要找好老师补课！这补课费你管过吗？你妹妹当时没嫁给好人, 生了个丧门星，拖油瓶！」仙注夫 贝大为低吼道：「行了！钱给我！下次我不让她回来就是了！」 贝夏在门外握紧拳头, 洗到发白的校服套在削瘦的肩上，她肩膀上背得书包还没卸下来，贝大为打开门看到贝夏，从愁苦的脸上挤出一点笑，他伸出手, 把钱递了过去, 「这是你的书本费, 你这个月就别回来了，继续住校, 钱，省点花。」 贝夏没伸手，白大为硬塞进她手里：「拿上吧，你舅妈给你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舅妈跟在身后，看见贝夏翻个白眼说道：「别，可别！你妈当时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她生得！你最好滚得远远的，一辈子别回来才好！」 「你说什么胡话呢！」贝大为怒斥。 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贝夏捏住钱，身体颤抖，她眼圈发红，一言不发的转身跑了。 「瞧瞧，这德行！拿了钱连声谢都不说！谁家钱是大风颳来的啊！」 贝夏越跑越快，把非议都甩在身后，她在大雪中疯狂奔跑，恍惚化作了一道风，穿过了所有的流言蜚语。 「这孩子真是。」 「她爸妈好像是要回来给她过生日才上了那班飞机。」 「可惜了，年纪轻轻就死了。」 「她家还有人吗？」 「有个舅舅。」 「这么大了不好养啊。」 …… 父母葬礼上那些话似乎又迴荡在贝夏耳中，贝夏腿一软，狼狈地摔倒在地，地上的雪被她砸出了一个深坑。 她捏紧拳头，狠狠地捶向地面，如小兽一般发出呜咽声。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贝夏眼角的泪大颗的掉落，脸上凝结出一层冰晶，她肩头不多时便落了一层雪花。 贝夏哆哆嗦嗦地蜷起身体靠在墙边。 舅舅让她回学校，可是学校宿舍最近装修，她无处可去。 兜里的那点钱是她的教材费和生活费，贝夏不敢多花，她抱紧双腿，一天没吃饭的脾胃发出飢饿的叫唤，贝夏身体越来越冷，单薄的校服抵挡不住寒意，贝夏想，她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不用成为谁的拖累。 风唿啸而过，马上天快黑了，路上几乎没有人，道路的尽头渐渐出现了一道身影，她打了一把红伞，身穿黑色的大衣，长长的宽条纹暗红色围巾在雪地异常显眼。 好冷。 周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企图全埋进带给她温暖的围巾之中。 周黎低下头问道：「女主在哪？这么冷她不会出来吧？」 系统：「正前方。」 周黎把遮挡视线的红伞微支起来，寒风凌冽，如刀子般割痛了她的脸，周黎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墙边有一坨可疑的人影。 「那是女主？」周黎怀疑道：「信息中不是说她是智商超高的人吗？这么冷的天，她缩在哪里做什么？」 系统：「她刚从家中跑出来。」 联想到女主的信息，周黎嘆口气，她往贝夏走去。 贝夏身体都冻僵了，她头上和肩头落了不少雪，她看到一双穿着高筒靴的脚站在她身前，她缓慢地抬头，一把红伞，一个陌生的女人。 是人贩子吗？这么漂亮。 贝夏想。 周黎把伞倾斜，挡住风雪，她蹲下身，像给路边被抛弃的小猫小狗打伞那样，把伞斜倚着靠在墙上，解下自己的围巾，圈住贝夏。 贝夏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黑葡萄般的眼睛失去光泽，对周黎这个陌生人为何要这样做，一点也不感兴趣。 周黎哈出气，白雾在雪中飘散，如诱惑小红帽的大灰狼那般：「你想跟我回家吗？」 贝夏点头。 她想，去哪里都无所谓，被漂亮的人贩子带去扒皮掏心也无所谓，她好冷，这个人身上好温暖。 围巾还带着上一个人的热度，给贝夏带去了些少的可怜的温暖。 …… 周黎打开门，让贝夏进来。 屋内暖气很足，温暖扑门而出，贝夏站在门口不动，她看着地上的黑脚印，周黎刚进门，脚边的雪水化了，在白色地砖上留下一个很难看的脚印。 周黎注意到，她笑道：「我刚回来，家里还没收拾，你随便踩吧，不碍事。」 贝夏这才动了。 她进屋，也不坐，只是站着，眼神茫然地看向屋子。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很有家的感觉，毛茸茸的沙发垫搭配同款毛绒毯子，沙发看起来就很柔软，会让人一躺上去就能深陷进去，温暖扑面而来。 贝夏左脚蹭蹭右脚，右脚又蹭蹭左脚。 周黎忙碌地不知在干什么，只能听见水声，贝夏身上的雪水渐渐融化，顺着她的头髮流进她的身体，被冻过的皮肤，又热又痒。 周黎脱了外套，她里面穿了一件灰色高领毛衣，她把袖子捲起，拿着一条毛巾说道：「这条是新的，你在外面待太久了，去泡泡热水去去寒。」 见贝夏还愣着，她把贝夏的书包放下，手伸向她校服外套时，贝夏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周黎捂嘴笑道：「哟，还害羞呢？我们不都是女人？」 贝夏抿唇，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向浴室走去。 周黎的房子不大，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清屋内的格局，她的浴缸也很好小，贝夏坐着刚好。 第79页 她抱住腿坐在浴缸里，目光放在放在地上叠的整整齐齐的外套上。 那里面有舅舅刚给她的400元，250元的教材费，150元的生活费。 肚子又咕叽几声，门外传来香味，贝夏把头全在了水里。 水里香香的，皮肤终于泡烫了，这温暖，异常的让贝夏迷恋。 周黎挥舞锅铲，抱怨道：「这破天气，点个外卖都没人送。」 风大雪大，附近的商家全歇业了，周黎的冰箱里还有点吃得，她磕磕绊绊地做了一碗面，也是她唯一会得一道。 把面端上桌，周黎敲了敲浴室的门：「你还活着吧？」 浴室里没有声音，周黎推开门，看到女主警惕地看着她，地上摆着她刚进来时穿得衣服，一件薄毛衣，一条秋裤，一身校服。 这么冷的天，穿得这么少，真是个小可怜。 周黎把手上的衣服搭到毛巾架上。 「你衣服都湿了，等会穿这个，泡好了就出来吃饭。」 贝夏的目光挪到她手上，那是一套很可爱的粉色垂耳兔毛绒睡衣，周黎贴心地把内衣也为贝夏准备好。 周黎关上门，揉了揉眉，她这次的任务是养孩子吗？ 一来就出现在那条街上，周黎还没来得及熟悉任务。 她坐到餐桌上，端起碗朝系统说道：「传输任务。」 【任务传输中……】 【任务传输完成】 【主线任务：养成女主】 【隐藏任务：得到a级评价】 竟然算半强制任务，像上一个世界，周黎任务评级就不高。 任务评级有五个评级，分别是s，a，b，c，d。 s＋15分，a＋10分，b＋5分，c＋3分，d＋1分。 这个隐藏任务很难不让周黎想到是不是上司附加给她的，因为她刚被上司说过，竟然连个a都没评上。 周黎思考着「养成」两个字，是把贝夏养大就行了吗？ 女主还有多久成年？周黎脑子里翻翻资料，看到贝夏还有半年成年，这岂不是说她还有半年就能完成任务了？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周黎听到浴室有动静，贝夏穿着垂耳兔睡衣走了出来。 她眼垂向地面，削瘦的身形就算是穿着棉睡衣也显出几分空荡，头髮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身形怯怯的。 周黎心软了。 她还是第一次面对孩子呢，就算将来的贝夏有多大的成就，她现在也只是一个无助的孩子，智商超群又怎么样？谁都有走不出来的坎。 周黎沖她招手：「过来吃饭。」 贝夏坐到餐桌上，手里被塞了筷子，她感觉很不真实。 人贩子会给她洗澡，给她睡衣，给她吃饭吗？难道说眼前这个漂亮女人对她还有其他图谋？或者说，她想先用好麻痹她，等她夜里睡着了，再找人把她搬走买到大山里？ 贝夏脑海里闪过很多法制新闻，最后的画面却停在了那400块钱上。 如果这是最后一顿饭，她想把那笔钱还给舅舅。 第37章 屋里静悄悄的, 只能听到周黎嗦面的声音，和窗外风雪撞击门框的声音。 呜呜的风声唿啸地撞到窗户，又被窗户自行消解, 玻璃上冻结了一层冰，周黎看了一眼拉上窗帘。 她把吃完的碗筷扎进洗碗池里，懒得动, 然后双手抱胸看向贝夏。 「小鬼。」周黎叫道：「从刚才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你认识我吗？就跟我走？」 女主这么没有警惕心的吗？就是三岁的小孩子大人都要反覆教导不要跟陌生人走，她俩才第一次见面，就算是再走投无路，也要有警惕心的吧？这么容易就被她诱拐了？ 贝夏坐在餐桌旁抬头看了周黎一眼, 又垂下头，保持如无必要, 绝不开口说话的态度。 要不是周黎见到她的时候, 确切地听到她说「好」字，可能会怀疑这是个哑巴女主。 想到女主的身世, 周黎无奈地摸摸下巴。 人受到刺激是会改变性格，不能奢望, 一夜之间父母双亡，流离失所，寄宿在别人家中的孩子，性格还能活泼开朗。 算了，不爱说话就不爱说话, 只要能听懂她在说什么就行。 周黎对女主的要求不高, 反正养成任务, 不就是养孩子呗？还能比其他任务还难？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周黎很有自信拿到a级评价。 周黎对贝夏说道：「虽然你会感到奇怪，但是我确实是你的亲人，我叫周黎，是你的远房表姐，很远很远的那种，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你妈妈说起过我。」 贝夏慢慢抬头，她唇色苍白，从前面起就愣愣的不在神，就算是听到周黎说是她的亲人，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周黎无奈，挠了挠了下巴说道：「是这样的，你母亲对我有恩，我也听说了你的消息，当时没第一时间赶过来是我的不对，但我想照顾你，你愿意跟我住吗？」 这个身份是贝夏母亲表亲收养的女孩，存在感很淡，所以周黎不奢望女主能想起来，只是想用这个身份接近女主。 女主贝夏，校园文女主。 本来应该是天之骄子，用智商碾压世人，可是父母双亡后，亲戚扯皮，最重要的是在她未成年前应该被养父母收养，可是不知道事情哪里出了差错，养父母迟迟不出现，所以只能由周黎暂代养父母照顾贝夏这段时间。 贝夏黑瞳静静地看向周黎，她慢吞吞地开口，声音很低。 第80页 「你说你叫什么？」 「周黎。」 贝夏垂眼，眼圈发红，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在她记忆中，有这段经歷，母亲收到了一个包裹，包裹里装满了好吃的，打开一个分给贝夏，贝夏纠缠母亲说是谁寄来的？母亲笑眯眯弯腰捏捏贝夏的鼻樑说道：「一个姐姐，她叫周黎，很优秀哦~」 也听到母亲和父亲讨论过。 父亲：「那孩子还挺孝顺，你就帮过她一回，月月惦记着我们。」 母亲：「说明那孩子不错，我当时就是看那么个小姑娘可怜，你说她们把人收养了，又要弃养，这谁能看下去？一个小姑娘而已，能吃多少饭？」 贝夏还是没忍住，每次只要一想到母亲和父亲，她的泪腺就会决堤。 周黎看着贝夏眼中掉落出大颗的眼泪，如珍珠那般，吧嗒吧嗒圆滚滚地掉落在棉睡衣上，她手足无措。 「诶！你别哭啊！」周黎慌张左右找纸巾，找不到，只好用袖子给贝夏抹。 她的睡衣袖子上有颗扣子，摩擦在贝夏脸上生疼，贝夏哭不下去了。 那颗扣子撞得她鼻子比刚才还酸，又一泡大大的眼泪掉落，贝夏抓住了周黎的手腕，她嗓音沙哑：「别擦了。」 周黎松了口气。 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见不得别人哭。 贝夏本来的身世就惨，这又一哭，眼尾发红，紧抿住唇不让眼泪掉落的样子，让周黎心疼。 她小心翼翼，如对待容易破碎的器皿那般，放低姿态：「你想跟我生活吗？你可能会不习惯，但是我会照顾好你的……」 周黎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贝夏只问了她三个问题：「这里有我的卧室吗？你会给我吃饭吗？你的钱足够照顾我吗？」 周黎惊喜，没想到贝夏这么好搞定，她在贝夏凳子前蹲下身，拉住她的手说道：「有你的卧室，去找你前我就给你准备好了。吃饭你刚才不是吃了吗？钱这个问题不用你操心，我会赚。」 再不行，不是还有系统商店？一分能兑换那么多钱，还怕她养不活一个孩子？周黎信心满满。 突然脑海中出现系统的提示。 系统：「此世界禁止使用系统商店。」 周黎锵倒。 她就说不会这么容易的！原来挖坑在这等她！ 「你怎么了？」贝夏看向说完话突然把头埋进她手里的周黎，周黎抬起头眼中泪光闪闪，「我就是太感动了，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 贝夏到底还是孩子，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在意她的感受，她腼腆垂下头，神色黯然：「只要你愿意，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已经无家可归了…… 周黎轻嘆一口气，似乎读懂了贝夏，她站起身揉了揉贝夏的脑袋。 「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我带你去看你的卧室。」 贝夏站在卧室门口，心怦然而跳。 她在父母死后，见过很多虚伪客套的人。 她们都说让贝夏有困难就去找他们，可真当舅舅打电话联繫人把她送过去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松口让她去住几天，最后她还是砸在了舅舅家中，如同一个负累。 舅妈看不起，舅舅的无奈，还有弟弟的嘲笑声，说她是只寄居蟹，抢占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贝夏目光扫过房间。整齐的床铺，粉色的壁纸，卧室很大，甚至放了一张很大的书桌，还有很大的衣柜，床上还放了一个很大的毛绒熊。 贝夏早过了喜欢粉色和毛绒玩具的年纪，但周黎的真心她还是能看见。 嗓子眼就像被东西堵住，气球破了一个洞，瘪了，贝夏吐气，她小声道：「谢谢。」 周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17岁的少女，身形干瘪，身高与周黎视线平齐，下巴尖尖细细的，挂着两个大眼睛，原本活泼的年纪，硬生生变得沉重。 贝夏习惯性佝偻着腰，好似这样她怀中就有足够的安全感。 周黎又拍了下她的背，开玩笑道：「不挺直，会驼背哦？难道你想变成乌龟吗？」 贝夏愣神，她妈妈也这样说过。 在她写作业时絮絮叨叨地提醒，要坐直，不要佝腰，平时生活作息要好…… 这一刻，周黎的身影似乎和母亲重合，贝夏眼眶又要泛酸，她扭过头去，吸吸鼻子：「我知道了。」 周黎假装没看见。 她打开衣柜，衣柜里装得满满当当的衣服，她不好意思道：「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个房间还有衣服全部按照我的喜好来弄了，以后你喜欢什么可以跟我说，这些衣服不喜欢我们也可以重新买，书桌抽屉里还有本子和笔，你看看你能不能用，再其他……」周黎也想不起来了，她沖贝夏笑笑：「晚安。」 她往出走，把空间留给贝夏，关门时，周黎笑眼弯弯：「床上那只熊叫吉娜，有什么心事可以对它诉说哦，它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幼稚死了，自从贝夏三岁后就没干过这种事了。 但不知怎么她却向前走，一头扎进了柔软的床铺里，这张床比她看到的沙发还要柔软，她拿过小熊，把脸埋进了小熊的肚子里。 「吉娜，你说她会不会也觉得我麻烦？」贝夏轻声问道。 周黎，贝夏心中慢慢划过这个名字，她是不是也跟那些虚伪的大人一样，只是想满足自己心中可怜的正义感，想用她的可怜来衬托她们的伟大。 第81页 等到耐心耗尽，又会像舅妈一样，摒弃她的善心。 吉娜小熊自然不会给她回答，贝夏累了，她蜷缩起身体，拉过被子，搂住吉娜小熊就昏睡过去。弦住副 这些事情，她暂时还不想考虑，不管周黎到底是不是伪善，至少现在，她给了她一个家。 周黎关上门，不由得跟系统感嘆，这真是她做过最顺利的一个任务。 女主很听话，这么大了基本也不用她操心。 伸个懒腰，周黎回到自己房间睡了。 贝夏高中只放一天假，周日就要去上课。 等到贝夏从沉眠中醒来，天都大亮了，床头有一个闹钟，贝夏醒来迷茫了一阵，不知今夕是何年，记忆慢慢回笼，才想起来，她从舅舅家跑了，没处可去，最后被一个奇怪漂亮的女人捡了，那个女人叫周黎，说是她的远房表姐。 贝夏听到时钟指针咔咔的声音，她眼珠子转过去，发现已经七点了。 贝夏皱眉，她要迟到了！ 捲起被子，贝夏忙碌的找校服。 周黎还没睡醒，听到房间外面跟打仗一样的声音，她皱眉问道：「怎么了？」 系统友情提示：「女主上学要迟到了。」 周黎：「啊？」她打开手机看到才七点，发出一声哀嚎，今天不是周末吗？为什么高中生周日也要上学？ 她满脑袋问号，打开门，贝夏脸上慌张：「我校服呢？」 周黎揉揉眉头：「洗了，我搭在阳台了，我去给你拿，先把毛衣穿上，穿柜子里的。」 她转身，肩上搭着一件外套，细瘦苗条的胳膊抬起，打了一个重重的哈欠。 贝夏站在柜子前发呆，里面的衣服以前不算什么，现在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父母飞机逝世后，虽然机场赔偿了一大笔钱，但是父母的丧葬费，家里的房子还有房贷，还有各种父亲的借债，舅舅说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家里就没钱了，因此把房子卖了，最后手头就留了几万块钱，这点钱也就刚够吃喝，他给贝夏存了起来，最后也被舅妈拿走了。 贝夏垂下眼，随便拿了一件毛衣，柔软的触感让她手心一颤。 换上厚的毛衣和打底裤，周黎匆匆把校服拿了过来，被洗衣液和柔软剂洗涤过的校服香香的，贝夏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穿过这种校服，她在舅妈家只能用肥皂洗，去了学校也是这样，有人嫌弃贝夏一周里面都穿同一件衣服，笑话她是肥皂妹，明明她洗的很干净，里面也有换。 贝夏鼻子又发酸。 周黎脑袋还不清醒，这还不到她平日起床的点，她揉着脑袋问道：「几点上课？」 「七点半。」 周黎一看时间，好傢伙，都七点二十了。 她无奈地说道：「你穿件大衣，我去换个衣服，开车送你上学。」 周黎简单地用水洗了把脸，套上衣服，拿上车钥匙就去送贝夏上学，紧赶慢赶的还是迟到了，门卫不开门，周黎脸上赔笑，好说歹说才把贝夏送进去，两人隔着学校的大门对望，周黎挥手，贝夏抿紧唇瓣进去了。 她身上穿得是香香的校服和新衣服，跟以前很不一样，羊毛外套就算是在大风天也不冷，况且…… 贝夏低下头，周黎的围巾正挂在她脖子上。 这件暗红色条纹围巾，是昨天周黎戴过的，出门前，她直接挂在贝夏的脖子上绕了几圈，然后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出发！」 今天的她好像焕然一新，与众不同了起来。 周黎送完贝夏，就回家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周末诶！不就是应该睡觉补充体能的吗？ 她睡得迷迷煳煳，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对面的人迟疑道：「你好，请问你是贝夏的家长吗？她在学校出事了。」 周黎一下清醒了，从床铺中挣扎坐起来，她皱眉：「我是！请问贝夏出了什么事了？」 接完电话，周黎无奈地捏捏鼻子，昨天还夸贝夏听话，今天就出事了。 望了一眼外面的天，雪花不知何时又飘落，周黎换上厚衣服，打开门，她不禁打个哆嗦。 这鬼天气，真是冷啊！ 汽车启动了几次，跟早上一样，周黎安静地等着，她手指敲击着方向盘，奇怪道：「贝夏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昨天她应该还没来及说啊？ 汽车内热了，也能启动，周黎一脚油门驶出。 到了学校，周黎登记。 早上开门的门卫看了她好几眼，一天来两次的家长，早晨还是迟到的，肯定眼熟了。 周黎沖他点点头，门卫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 「许老师，有个家长来了，说是您找她。」 「是吗？好，好，我放她进。」 挂断电话，门卫大爷说道：「你可以进了，办公室在后面那栋楼上。」 「谢谢。」周黎点点头，抬脚进去。 她赶到的时候，正是下课时间，不少人趴在楼道的围栏上，看到校门口进来个人，学生梗着脖子看着，周黎进到办公大楼，遇到的学生都要看她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凑在一起小声讨论。 周黎看着门上挂得牌子，正在找高中教研组的办公室，对这些异样的目光充耳不闻。 「诶？你是哪位？你找谁？」有老师刚好出来，看着周黎热情道。 周黎不好意思道：「我是学生家长，我找高中办公室。」 第82页 「他们在三楼，你走错了。」老师说道。 「谢谢。」周黎点头。 那位老师进了办公室，感慨道：「现在的学生家长可真年轻。」又好看，不知道是高三哪位同学的家长，要是开家长会是这位家长来，那学校估计要炸。 周黎顺利找到，她在门口就看到贝夏在里面面壁思过，她嘆口气，站在大开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一下吸引了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 「请问许老师是哪位？我是贝夏的家长。」 一位老师站了起来，「是我。」 原本漠然垂头面壁的贝夏，身形一滞。 她真得来了…… 许春天向周黎走过来，两人半道相遇，许老师伸出手，迟疑道：「你就是贝夏的家长？」 实在太年轻了，而且贝夏的父母去世后，她不是跟她舅舅生活在一起吗？许春天感到奇怪。 周黎唇角微勾，她点头：「我是，贝夏怎么样了？」 许老师看了一眼面壁的贝夏头疼道：「她倒是没事，就是说她偷钱的那位同学，被她打了。」 周黎皱眉：「偷钱？许老师，这事你在电话里可没给我说过呀。」 许春天也很头疼，她请周黎过去坐，要给她倒水。 「另一位同学的家长也快过来了，你先等等，等她到我们一起处理事情。」 周黎转头看向面壁的贝夏，说道：「过来。」 有家长在，许春天也没太过过份，她皱眉看着，贝夏低头转身。 周黎看着贝夏走到她面前，她扬起手，大家还以为她要打孩子，残忍地闭上眼睛，没想到她只是举手拍向贝夏的背部。 「我说过什么？不要塌肩，挺直了，小乌龟。」 她拍了拍贝夏的背部，贝夏身形一震，抬起头，脸上都花了。 周黎扑哧一声笑了，她拍了拍贝夏的肩问道：「老师不是说你打人了？你脸怎么被抓花了？」 她竟然也不关心其他事，还笑了。 许春天皱眉，这么年轻的家长果然不靠谱。 贝夏心里却别扭地放松了，她偏了偏头，声音发闷：「她们几个人打我，但我扇了她两巴掌。」 「乖。」周黎拍了拍贝夏的脑袋，她凑近贝夏的耳朵说：「我相信你。」 周黎特意压低声音，就像是这只是她们两个知道的小秘密，「我相信你不会偷钱。」 她笑眼弯弯，又摸了摸贝夏的头，转身对贝夏的班主任许春天说道：「让贝夏先去医务室吧，你看她脸都花了。」 到底是谁家的娃谁疼，班主许春天无奈道：「好。」她对贝夏说道：「你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我跟你家长商量一下事情。」 周黎看了眼时间，快中午放学了。 早晨两人都没吃饭，要速战速决，她问道：「另一位家长什么时候到？」 许春天有些许尴尬：「其实早就到了，她带着她孩子去医院了。」 周黎皱眉：「不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吗？她想闹大吗？」 这去医院，不是做伤情鑑定去了，还能干什么去了？ 许春天摸摸鼻子，说道：「贝夏的家长我先给你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今天我们班要收教材费，雷同学突然发现她的钱丢了，还一口咬定是贝同学偷得，然后搜了贝同学的桌子和衣服，确实在她身上发现了多余的钱。」 「贝同学不承认，因此两人就打了起来。」 周黎眉头簇死，质问道：「你们是什么意思？在还未确定的情况下，也未徵得贝夏的许可，就私自搜身？我国哪条法律说了学校有这种警察的权利？」 许春天无奈道：「搜身不是我准许的，是同学们私下进行的，我赶到时两人已经打了起来，才把两人拉开。」 许春天捏捏鼻头道：「贝夏家长，虽然搜身不对，但是确实从贝夏身上搜出了多余的钱，这是不争的事实。」 周黎冷笑道：「那你们怎么就确认，那不是她的钱，而是偷得？」 许春天觉得周黎很蛮横无理，她皱眉说道：「贝夏家长，贝夏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她身上不可能有那么多钱。」 「所以，你们就认为那些钱是贝夏偷得？」周黎声音越来越冷，她漂亮的眼睛犀利地看向许春天：「就不能是我给得吗？」 周黎亮出自己手上的表：「我这个表就值一万多块，我随便给我家小孩一点零花钱怎么了？不行吗？」 许春天语塞。 周黎放下手，盛气凌人道：「那笔钱是不是八百块？」她看许春天不回答，冷哼一声：「我看也不用等另一位家长到了，我们直接报警吧，让警方看看谁对谁错！」 许春天急了：「贝夏家长有话好好说，都是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周黎冷笑：「你先入为主觉得贝夏偷钱，又先打电话通知对方家长让她们去做伤情鑑定，行了，也不用多说了，我家孩子也受伤了，这样，我也带贝夏去医院，找医生看看好了！」 许春天没想到，周黎看着这么年轻，嘴皮子却这么利索，比前头那位家长还不好对付，她为难道：「这样，我给对方打电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你也不要报警，你看这样行不行？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不是贝夏的错，我就让对方道歉，是贝夏的……」 「是贝夏的，学校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周黎淡淡道。 第83页 第38章 上课铃声响起, 浪迹在教室外的学生跑得干干净净，贝夏脑袋低垂走进医务室，医务室的老师发现有学生受伤很小心, 没问她脸上的伤口是怎么弄得，拿出碘酒给她消毒，又用创可贴把一些大的伤痕盖住, 交待了贝夏几句, 她的手机响起，接起电话看了一眼贝夏，老师说道：「好，我知道了。」 她对贝夏说道：「许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找她。」 贝夏抿紧唇瓣淡淡点头。 她转身出了医务室, 有片刻的茫然。 从她身上搜出多余的钱，这是贝夏没想到的, 她第一反应是崔琳陷害她, 但是钱是从她校服口袋掉出来的，校服她一直没脱过, 就算是陷害也应该是放在她的课桌里，不可能有人在她清醒时把钱装进她的口袋。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是周黎悄悄给她塞得。 只是没想到那笔钱会成为她偷东西的证据。 钱被崔琳拿走了，贝夏捏了捏校服裤缝，咬了一下下唇，慢吞吞地往办公室走。 天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雪花越飘越多, 地上昨天的积雪还未化, 一堆堆的被清洁工堆在墙角, 路中间被踩出一条泥缝，泥泞不堪, 脚踩在结冰的路面上，发出咯叽的声音。 贝夏有些冷，她的围巾落在了教室里，外套也在教室脱了，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校服，根本抵御不住唿啸的寒风，风吹起她的校服领子，啪嗒打在脸上，有些痛。 贝夏唿出一口热气，手缩进校服袖子里，低头走路。 周黎听完贝夏的班主任打完电话，就没在办公室多待，她下了楼，手插进皮大衣的外套里，大衣领子高高竖起，看着外面，等待贝夏过来，有些事她要交待。 远远看到一道瘦弱的身影沿着教学楼的墙边走来，一阵大风颳过她都要抖两下，周黎看清是贝夏，她心疼了。 解开大衣的腰带，周黎大步流星向贝夏走去，用她的大衣紧紧把贝夏裹住，贝夏仰头，看清周黎脸上的心疼，周黎的声音被大风带走，她吼道：「你的衣服呢？怎么才穿这么点？」 贝夏被温暖包围住，这温暖又是周黎带给她的，她不语，被周黎把脑袋按进了怀里。 雪不多时就落满两人的头髮，周黎抱了一下贝夏嘆气，带着人去了办公楼，她大衣松松地解开，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毛衣都沾满了白色的雪花，头髮和睫毛上也落了一层，却顾不得自己，伸手往贝夏头髮和肩膀拍去。 「你不会问老师借一把伞吗？头髮都湿透了，容易感冒的。」周黎正说着，贝夏小声的打了个喷嚏，她的喷嚏打出来也是那种小小声的，不扰人的。 周黎眯眼笑了起来：「打喷嚏不都是阿嚏吗？你怎么是阿秋？」这种时候她还有闲心开玩笑，贝夏被她带得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了几分。 好像背后有了靠山，不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 「你相信我吗？」贝夏问。 周黎笑得更欢了，好像贝夏问了一个傻问题。 「不相信你，我赶过来做什么？」周黎伸手捏捏贝夏的鼻子，「别担心，我能处理，但有一些细节你要告诉我。」 周黎仔细问清楚贝夏当时发生的事情，贝夏仰头认真说了。 周黎听到贝夏说当时三个人欺负她一个人，班上却没有一个同学站出来帮忙，她心更疼了。 周黎没忍住，她把贝夏揽进怀里，向她保证道：「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贝夏眼睛紧紧闭住，鼻尖发酸。 没想到能从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身上感受到温暖。 她特别小声地嗯了一声，就像是刚出生的小鸡崽发出的第一声啼鸣，周黎放开她，揉了揉她的头髮，笑道：「走。」 她牵住贝夏的手，手特别的温暖，贝夏跟在她身后，看到她肩上的雪花也被温暖融化，渐渐化成了雪水，顺着皮大衣的纹理，滑出一道蜿蜒的痕迹。 到了办公室，周黎胸有成竹，她眼皮轻抬看到对方的家长，眼神轻蔑，接触到周黎目光的那一霎那，对面的家长人就炸了，她拍桌子瞪眼：「许老师！这打人的人还能这么嚣张？你们学校究竟是怎么教得学生？我要给教育局写信投诉你们！」 周黎冷笑，她放开贝夏的手，把人藏在自己的身后，语气轻慢道：「正好，我也想给教育局写信，投诉学校不作为，任由校园欺凌发生！」 「你说什么呢你！明明是你家孩子先出手的！」对面家长食指就差戳到周黎的鼻樑上了，周黎毫不相让：「有人看到是我家孩子先出手的吗？不是你们孩子伙同她的朋友欺负我们家的孩子吗？人多欺负人少，这就是你们家的家教吗？」 「你你你……」对方被气个半死，跳脚道：「她偷钱是不争的事实！」 周黎双手抱胸，下巴抬高，一脸不屑：「那你说她偷了多少？我可问过了许老师，她们教材费是250元，你给你家孩子了多少钱？」 对面家长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给了四百，我家孩子可老实了，不会撒谎！」 周黎冷笑：「那怎么你们搜到的是八百块钱呢？不是说你给了四百吗？你们家人连口供都不对整齐的吗？」 对面语塞，过了一会强词夺理道：「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偷别人的钱！这班上谁不知道她是个……」 周黎打断她，转头问许老师：「你们班上还有人丢钱吗？」 第84页 许老师迟疑道：「班长还没统计出来。」 「那统计吧。」周黎一脸高傲，她对对方说道：「不是谁声高谁就有礼，要是不行我们就报警，想必警察会给出一个公证的评断。」 「报就报！我家孩子最老实，不可能撒谎！」对面家长恼怒道。 周黎眼神微挑，扫一眼对面，看到站在家长背后的孩子一脸紧张，她冷嗤一声：「你要不要先问问你孩子的意见？要是她撒谎了，可是要背案底的。」 周黎故意炸对方，这么小的事情，警察最多批评教育，不会有她说得那么严重。 果然她话刚说完，对方那脸上表情感觉都要哭了。 小女孩明显沉不住气，炸一炸，心里就承受不住了。 崔琳拉了拉母亲的衣服，母亲没反应，还在看着周黎拿眼睛翻她，觉得她穿得这么花哨，一看就不正经！ 崔琳叫了一声「妈！」 她母亲不耐烦道：「怎么了？」 「我不让贝夏退学了。」她又扯了扯母亲的衣服，小声道。 「不行！她打了你休想就这样算了！」崔琳担心道：「要不还是算了，她说要叫警察……」 「谁怕谁？让她叫！」母亲转过身戳着崔琳的脑袋：「看你在这没用的样子！她偷了钱自然是她没理！」 崔琳眼里含着泪花，终于承受不住了，她带着哭腔喊道：「妈，要是她没偷呢。」线朱富 「什么？」 这时班长也统计出来了班上的收费名单，除了贝夏和崔琳的钱没交，其他人的都收了上来。 许春天拿着名单有些尴尬，这件事说起来处处是疑点，但崔琳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又在班上花钱大方，很有人缘，贝夏则成绩忽上忽下，有时候卷子都不写，直接交白卷，性格又孤僻古怪，班上不止一个孩子跟许春天说过不愿意跟贝夏坐，人云亦云，许春天也先入为主地对贝夏有了偏见。 这次更是没深究，就先下判断。 钱一定是贝夏偷得。 因为她的穷困肉眼可见，所以一定会偷钱。 许春天脸红了，她拿着名单对崔琳的家长说道：「是不是崔琳的钱丢在了其他地方，你让她再找找。」 家长刚听了崔琳的哭嚷，怎么不知道不是贝夏的错，她手直接扇向崔琳，辱骂道：「我给你的钱呢？！」 崔琳哭哭啼啼地这才说了实话。 她昨天拿到钱，转手就请同学吃饭花了出去，今天来交钱，手里没钱，正好看到了贝夏口袋里露出来的钱，这才动了歪心思。 崔琳母亲拿手又打孩子，追得崔琳办公室抱头逃窜。 「你个杂碎！看我不打死你！」 在老师和别人家长面前丢了脸，崔琳的母亲面上更加挂不住，追着孩子打，办公室原本看戏的老师，赶紧劝得劝，拉得拉，这一比，周黎刚进来的态度，明显有素质多了。 周黎扬唇一脸看热闹的态度。 许春天凑到周黎面前，期期艾艾道：「贝夏同学的家长，你看这…这事不如就算了？事情我们也调查清楚了，我会还贝夏一个清白的。」 「怎么还？」周黎冷笑。 许春天皱眉说道：「贝夏也打了崔琳，让崔琳给她道个歉你看怎么样？」 周黎摇头：「道歉可以，但是崔琳不仅要向贝夏道歉，还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承认钱不是贝夏偷得，当然我也要亲眼看见。」 「这…会不会太过分了？」许春天犹豫道：「这件事在我们这里就算结束了吧？这样对孩子也不好，贝夏毕竟还要上学，这样可能会让同学孤立她的。」 许春天并不愿意在快高考的时候，让她的「好学生」崔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学习。 周黎迟疑了一下，明年就要高考，现在要转校或者换班对贝夏同样不是很好，如果再被孤立，那贝夏的处境会不会更艰难了？她迟疑地看向贝夏，贝夏从周黎身后站了出来，眼神坚定道：「我不怕，也不需要朋友。」 周黎笑了，不愧是女主，她对班主任许春天说道：「如果老师不按照我说得做，那我就写信去教育局，让教育局讨论讨论你们学校的校风和老师的管理问题。」 这是明显再给许春天施压。 遇到这种硬茬家长最不好办，崔琳的家长还在戳崔琳的脑袋，许春天看了一眼为难道：「这事…我说了也不算啊……」 也要看对方家长能不能接受。 周黎揽过贝夏的肩膀，把人靠进她的怀里，她看着贝夏笑道：「这就是老师你的事情了，贝夏我先带走了。」 说完周黎沖贝夏眨了下眼睛，把人直接带出了学校。 门外的风雪依旧，贝夏却不会再感到窒息，她看着周黎，周黎也没让她再回班里拿衣服，而是直接掀开大衣裹住贝夏，周黎的大衣很宽敞，休闲版的剪裁，能裹下两个人，再加上贝夏又瘦瘦小小的，身上没几两肉。 周黎找门卫开门，眼也不眨地撒谎道：「许老师让我带她先回去。」 门卫不疑，直接开了门，坐到了车上，周黎才沖贝夏笑道：「你刚才说得很好。」 她夸奖完贝夏，还从兜里摸出了一颗糖递给贝夏。 「奖励你的。」周黎眨眨眼，贝夏接过糖，心里涌过一层暖流。 周黎活动下肩膀，掏出手机说道：「我看看去哪里吃饭好？饿死了，你早上也没吃吧？饿吗？有想吃的东西吗？」 第85页 贝夏摇摇头，握紧手心，把糖装进口袋，没捨得吃。 周黎在网上搜索到一家不错的火锅店，决定了：「那我们去吃火锅吧！这种鬼天气，吃火锅最好了。」 车内的暖风送来温暖，贝夏又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旁边的周黎。 正在等红绿灯，这条街的红灯时间有些长，她单手握住方向盘，头向车窗倾斜，靠在左手上，侧脸线条优越，能看到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樑，头髮低低束住，一脸慵懒。 绿灯亮，周黎把手剎放下，缓慢启动车子，嘴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这暖风吹得人直发困，下雪路滑不是很好走，周黎来得时候忘记给车子装防滑链了，只好慢慢的开，幸好街上的车子也不多。 到了火锅店，周黎抬起左手看了眼手錶，时间刚好，十一点多，推开门，火锅店的热气冒了出来，周黎拿起屋内挂的厚帘子说道：「快进！」 贝夏先进去，她再关上门。 「两位坐哪？」服务员问道。 「窗边吧。」店里还没进客人，就周黎和贝夏两个客人。 服务员把人领到座位，拿来菜单，周黎随便看了眼，菜价和锅底价都不高，她问贝夏：「能吃辣吗？」 贝夏点头。 周黎看着她笑，对服务员说：「要个鸳鸯锅，辣度要特辣。」 这种天气就要吃爆辣锅，再喝一杯饮料才爽。 她沖贝夏说道：「吃个特辣锅去去晦气。」 周黎说得话把贝夏逗笑了，她唇角勾勒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听过有人用柚子水和艾草去晦气的，还没听过有人吃火锅去的。 等到火锅上来，周黎要了一瓶气泡水，瓶盖被起子打开，发出嘭的声音，气泡水倒进杯中，簌簌作响，贝夏盯住杯中的泡泡，辣锅先开，周黎下了一盘肉，问贝夏要不要调蘸料，看贝夏呆呆的样子，她笑了起来：「要是不介意，我给你调？这可是我独门秘制蘸料哦~」 贝夏无所谓的点头。 她就是身边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不论是饮料打开的声音，还是火锅的咕嘟声，更或者是火锅店人员走动的声音。 周黎起身去调蘸料，到了中午，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这种天气很多人都想吃点热的，这家火锅店的生意不错，周黎穿过人流，把一碗蘸料放到贝夏面前，锅里下的肉片浮了上来，贝夏还没动筷，周黎先给她打了满满一碗肉。 「吃吧。」说完这句，周黎头也不抬的吃了起来。 她是那种对待食物的很认真的人，是那种让厨师看到了会感到幸福的食客。 贝夏慢慢的吃，周黎又下了菜。 相比肉贝夏更喜欢吃菜，她吃东西很慢，周黎点了一桌子食物，她吃了一点，筷子就停下了。 周黎吃到鼻尖冒汗，她很贪吃，就算肚子填饱了，眼睛也会很馋，什么都想尝一尝。 注意到贝夏不动筷了，她一口气干掉一杯饮料问道：「吃饱了吗？」 贝夏点头。 周黎嘀咕：「吃得这么少？」 想到贝夏瘦小的身形，周黎都有种再去给她加一盘肉的冲动。 「再吃点？」周黎说。 贝夏摇头，周黎也不勉强她，她让服务员打包，去收银台结帐。 贝夏瞄了眼周黎开得单子，两百多。 她抿紧唇瓣，觉得自己又多花钱了。 周黎不知道贝夏心中的负担，她伸个懒腰说道：「今天下午要不你别去上学了，我们在家睡一觉？」 她企图鼓动贝夏当个坏学生，贝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周黎发现贝夏小小年纪就很沉得住气，果然不愧是女主。 她开车回家，把打包的东西随手放在门口，贝夏眉头皱了一下。 周黎没发现，换上拖鞋，就把自己往沙发里一扔，哪有上午在学校舌战群雄的英姿，整个人懒懒散散的。 周黎打个哈欠，打开电视机，叫贝夏过来看电视。 没有一点大人的样子。 舅妈每天在家里不是骂舅舅，就是管弟弟，还要做饭，贝夏发现周黎身上没有那些所谓大人的特质。 她低头换上拖鞋，把鞋子整理好，鞋子在外面踩了雪，地上又是一滩污迹，贝夏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她去卫生间洗了手，把打包回来的菜放进冰箱，看到洗碗池里昨天周黎扎进的碗，眉头皱得更紧了。 实在是忍不住，贝夏捲起衣袖，先去卫生间拿了抹布把两人鞋底的雪水擦干净，把门口的污迹拖干净，又去厨房把碗洗了。 周黎则躺在沙发上迷迷煳煳地睡着了，睡得人事不知，盖在肚子上的毯子掉到地上都不知道。 屋里电视机吵嚷，窗外的风雪敲打窗户，贝夏等水烧开，拿了橱柜里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看着杯中的热气淼淼上升，眼圈红了。 这一切好像都是她不敢奢望，可望不可及的东西，现在好像全部实现，她有了一个家人，也有了自己的护盾。 等到周黎一觉睡醒，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下午三点，她一觉竟然睡了两个小时，周黎坐起身叫道：「贝夏？」 屋里没有回应，周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再回到客厅，才发现水杯下面压了一张纸条。先珠福 【我去上学了】 周黎挠挠头：「不是说她不用上学的吗？」 第86页 周黎耸耸肩，爱上学不是好事吗，她伸个懒腰，去找电脑，看看自己投得简歷有没有回应，要养孩子，需要钱吶。 虽然系统给她捏造的身份有一点钱，可也不够两个人这样花。 况且周黎是辞掉原本工作过来贝夏的城市租得房子，现在找一份工作要紧，这个身份原本学得是新闻传播，周黎投得工作也是新媒体方面和电视台方向。 新媒体的岗位没有回覆她，倒是电视台的岗位给她发了一封邮件，邀请她明天去电视台面试。 周黎挑眉，那就去试试吧。 她看了电视台招聘的相关岗位要求，应对的准备了一些资料，在电脑前不知不觉忙碌了很久，等到周黎再抬起头时天都黑了。 「贝夏怎么还没有回来？」周黎皱眉，看向时钟，已经七点了。 周黎不放心地在屋子里走了两圈，问系统道：「女主在哪里？」 系统：「学校。」 「学校？」周黎奇怪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学校？」 她瞬间想到了很多跟校园欺凌相关的故事。 不会是因为上午的事，贝夏被堵在学校出不来吧？ 周黎着急了，往门口走，被系统一句话劝了回来。 「女主在上晚自习。」 周黎尴尬了，她都忘记了学生还有晚自习这回事，她对系统抱怨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系统：「……」 系统提示道：「宿主是不是应该学习一下如何当好一位合格的家长？」 周黎奇怪：「家长还要学习？」 感到口渴，周黎去厨房喝水，给杯子倒满水，她转身身体靠在柜檯上。 系统：「昨天的碗是女主洗得，女主在你睡着的时候，还拖了地。」 周黎叫屈：「我也给她洗了衣服。」 系统：「你是指把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再拿出来吗？」 周黎语塞，她一口气干光了一杯水，然后豪气地说：「说吧！我要怎么学习？」 系统给她推荐了几本书。 什么《冲刺一百天，家长要做到的一百件事》，《高考前，因为我这样做，女儿才考上清华》，《虎爹狼妈》等等。 拿到书单，周黎两眼昏花。 做个家长还有这么多的讲究？这个家长不想当了行不行？ 周黎嘆口气，老老实实在网上下订单，网上能搜到电子书的，她打开先看，正式学习如何当好一名合格的家长。 第39章 学校晚自习, 贝夏正认真看着数学卷子，笔在她指尖转了一圈，她沙沙地写字, 没有再如往日一般蒙头睡觉。 同桌好奇地看向贝夏，从今早来，贝夏好像就与往常不同了。 或许是她难得认真听课, 没有把上午的课都睡过去, 更或者是她今天焕然一新的打扮，没有再穿单薄的校服，跟她们一样裹上了厚厚的外套，把自己全副武装, 更或者是她难得的身上有了点人气。 以前大家说是嫌弃贝夏，更不如说是害怕她。 因为贝夏总是神游天外, 露出一副超脱年龄的淡然, 好像对这世间的一切都不会在意，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让她露出除厌世之外的表情。 就像是崔琳很讨厌贝夏, 联合她的伙伴孤立贝夏，贝夏也没有反应。 把她的作业扔了, 老师让她罚站，她也不辩解；戏弄她，藏起她的课本，她也只是上课倒头就睡，一点都不管关心。 睡醒有时就望着天际发呆, 游离在课堂之外。 可今天她突然上劲了, 崔琳污衊她偷钱, 她竟然出手反击，同桌还以为她还会跟往日一般默默地任由那些脏水泼到自己头上。 教室后面鲜红的高考倒计时每天都在减少, 就算是普通班的孩子也难免有了紧迫感，同桌被贝夏影响，更加认真地做自己本就不太会的数学卷子。 看向试卷，同桌头疼地嘆口气。 她和贝夏都是班里倒数，所以才会坐在一起，这张卷子就是那种读题每个字都认识，合起来的句子却怎么也读不懂。 同桌又看向贝夏，在她发呆的时候，贝夏的半张卷子都快做完了，同桌疑惑地想，都是班里的倒数，贝夏怎么编卷子编得这么快？她就算是抄，也抄不了这么快，而且她连装样子都懒得装，运算连个草稿纸都不用。 贝夏做完半张卷子，习惯性地弹了一下纸张，然后她愣了一下，才翻过卷子。 她真是好久没做过这个动作了。 在高一还未分文理科班级时，贝夏每次做完卷子对前面的试题做得很满意时，都会弹一下卷子庆祝，没想到今天做来还是这么顺手，真是久违了。 贝夏做了一张卷子找找手感。 旁边同桌眼巴巴地看着，虽然她很想问贝夏借来卷子抄，但是，倒数第二借倒数第一的卷子抄有什么用…… 她嘆口气，只好垂下头自己写。 也许她瞎矇的选项比贝夏做来的准确率还要高，选择题不就是三长一短选最短吗？莫名的有信心，同桌继续写题。 班主任许春天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快下晚自习了。 她跟崔琳的家长磨了很久，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和教导主任分别给崔琳的家长做思想工作，才同意她让崔琳回学校亲自给贝夏道歉。 许春天手里拿着崔琳从贝夏身上夺走的八百块钱，在黑暗中看向班级，班级里静悄悄的，虽然有交头接耳的同学，但都很小声。 第87页 许春天转头对跟在她身后的崔琳说道：「你在这等我。」 许春天推开教室的门，教室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门把手冰得她心里一颤。 贝夏就坐在靠门边的最后一排，这里一向是给学习不好，不爱听课的同学坐得，门一开，寒风刺骨，钻进她的脖子里。 全班人的目光都向门外望来，许春天说道：「贝夏你过来。」 早上的事情，中午班上就在传，说是崔琳的钱不是贝夏偷得，贝夏的家长来找学校麻烦，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刁蛮任性逼得老师都下不来台，只能听她的。 班长去办公室送统计表回来虽然谁问都没说，但架不住办公室是公共场所，还有其他班的同学去办公室看到了，说崔琳她妈撵着她打，骂她是个小畜生，而原本被崔琳抓住的「小偷」却被漂亮家长带走了。 然后大家的重点就歪了，探讨起贝夏的家长有多好看。 有人说她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 然后下午贝夏正常上学，崔琳却不见了。 班级里大家议论纷纷，但谁都不敢找贝夏问。 贝夏起身，被班主任许春天叫了出去，许春天严肃地看了一眼屋内：「看什么看？好好学习！」 大家赶紧转过身去，假装学习，等到门一关，班里小声讨论起来，不知道班主任叫贝夏出去是要干什么？ 出了教室门，贝夏缩了缩肩膀。 北方的冬天还是很冷的，她单薄的肩膀在地上打上瘦弱的剪影，看到了班主任许春天身后的崔琳。 许春天把钱交给她，口气严肃道：「这是你的钱，老师为你讨要来得，贝夏，这次是老师的失误，没有约束好班级里的同学误会了你，希望你不要对她们生气，都是老师没有管教好，老师先向你赔罪。」 许春天拍拍贝夏的肩膀，一脸慈爱：「以后有任何关于学习和生活上的问题，欢迎你找老师解决。」最后道：「除了我，崔琳同学也有话要对你说。」 许春天严厉地看向崔琳，崔琳眼眶含着两泡热泪：「贝夏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贝夏握住手心的钱。 八百块钱圈起来很厚，握在贝夏的手心却有些轻。 她看向许春天，抿唇问道：「老师我该说什么？」 许春天皱眉。 事情跟她想得很不一样。 她原以为像贝夏这种差生，又是父母双亡的孩子，应该很缺爱，她稍微表现出一点关爱，然后崔琳再道歉，她应该会诚惶诚恐地接受，而不是现在这副表情，好像事不关己，崔琳再跟空气道歉一般。 这个学生很不讨喜。 许春天再一次感慨。 「崔琳同学再向你道歉呢？你应该说些什么？贝夏同学？」许春天暗示道，她同时手搭上贝夏的肩膀，重重地捏了捏她的肩膀。 贝夏感觉有些疼。 跟周黎揽住她的肩膀带给她的温暖不同，许春天的手更多的是在压迫她。 贝夏垂下眼睛，楼道里的寒风不停地刮过，她声音如鬼魅一般，轻飘飘的：「我家长说了，她要亲自看见崔琳同学在全班同学的面前向我道歉，我说了不算的老师。」 贝夏嘴角倏然扬起，脸上笑容诡异。 教学楼楼道的灯倏忽灭了，许春天惊得向后退了一步，搭在贝夏肩上的手松开。 「老师……」崔琳的声音突然想起，楼道的声控灯应声而亮，许春天再看向贝夏，她老老实实地低着头。 许春天心想她刚才应该是看错了，贝夏虽然性格孤僻，但还是个老实木讷的孩子，不然也不会被人欺负。 想到这儿，许春天不自然地眼睑抖动，她用商量地口吻说道：「你回去跟你家长说，就说崔琳跟你道过歉了，钱也还给你了，学校准备把你教材费也免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你觉得怎么样？」 贝夏低头，她声音低低的：「我说了不算的老师。」 许春天头疼，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变通呢？家长当时都在气头上，说出的话可能不经过大脑，说不定这话说出口后对方也在后悔呢？这要让孩子再回去说道说道，这件事说不定就这么了结了，毕竟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体面，给个台阶也就下了。 许春天压低声音，声音更加温柔地劝道：「你回去再和家长说说，这样你们俩握手言和，崔琳同学也想跟你交朋友呢，都是一个班上的，何必闹得如此不愉快？崔琳同学可向我保证了，以后一定不会再欺负你了。」 贝夏神游天外的灵魂飞了回来，站在第三视角高高地审视老师，她想原来老师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做，尽情地袒护帮凶。 她只是再一次重复道：「我说了不算。」 听起来木讷极了。 许春天都劝急了，周黎一看就不好对付，不是学校能随便煳弄过去的家长，最好这件事由贝夏同意打住，她还想再说几句，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贝夏反射性地看了一眼校外，她唇角微勾：「老师，我家长来接我了。」 许春天一惊，贝夏已经鞠躬说道：「老师下课了，我先回家了，我回去会给家长说得。」 班级里有收拾好书包先冲出教室的同学，就见贝夏再给老师鞠躬，崔琳也站在老师身后，因为有老师，大家聚在教室门口不敢往出走，贝夏往回走，对上多双眼巴巴地眼睛，这时其他班级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出了教室，贝夏拨开门口的人，我行我素地收拾书包。 第88页 许春天把肚子里的气往回收，虽然过程不尽人意，但是最终贝夏还是同意了，她扯扯嘴角说道：「都不回家，堵这里做什么？」 大家才欢唿一声，往出走，路过许春天的时候每人一声「老师好。」 今天不是许春天的晚自习，她大半夜去崔琳家把崔琳接过来，还要把学生送回去，担心崔琳的自尊心受伤闹出什么事来了，看到贝夏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出了门，虽然不情愿，许春天还是问了一句：「老师和你一起走？」 崔琳在她身后嘟囔了一句，许春天装作没听见。 贝夏抬头，她出来慢，就是因为裹得很严实。 围巾外套一个不拉，书包也塞得圆滚滚，整个人像一只小企鹅，声音闷闷地透过围巾，「嗯。」 许春天再一次纳闷，这个学生平时就是这样的吗？ 记忆中却完全没有贝夏的记忆，从高二分班后，理科普通12班就由许春天在带，班里的学生太多了，许春天除了对贝夏有性格孤僻、不太讨喜的印象外，再什么也没有。 不过没了父母的孩子，性格多多少少肯定也会有些问题。 许春天把注意力一向放在班里学习好的学生身上，都到高三了，该放弃的学生也在潜移默化中被老师放弃了，只要最后一年在学校好好待着，不惹事就行了。 三人下楼往学校外走，这时的学生走得差不多，校门口仅剩下稀稀拉拉结伴往出走的学生。 周黎站在校门口迟疑，从刚才她就一直站在校门口等待接贝夏放学。 在家里看书看得头昏脑涨，书上说了，高考最后一年最关键，是学生的沖年学年，也是家长战斗的学年，要给学生做好后勤工作，保障她们的生活，让她们把身心全部放到学习上，用心全力以赴。 周黎想想，心有些虚，在家里也坐不住了，干脆开车去接贝夏。仙祝服 天气很冷，白天的雪落在地上，不多时就结成了冰，这回她老实给汽车轮胎装上防滑链，然后提早到贝夏学校门口等她，但是看这学校里的学生都快走光了，怎么还没见到贝夏的身影？难道是她们错过了？ 不应该呀，周黎想，她这么显眼的一个人，还特意站在学校门口都能跟贝夏走散的吗？出师未捷身先死，周黎感嘆，这要当好一个合格的家长可真不容易。 正双手插兜神游天外，周黎终于看到了贝夏圆滚滚的身影。 她穿得很厚，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像只小企鹅，再看她身边，周黎眯起眼。 贝夏走到周黎身前说道：「走吧。」一眼都没往身后看，也没有介绍老师的意思，许春天本想跟周黎打个招唿，再说道几句，没想到这两人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很没有风度。 周黎直接装作看不到许春天的样子，瞟了眼许春天和她身旁的崔琳就跟着贝夏转身走了。 周黎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疑问，但她显然知道这时候不是问贝夏的时候。 她紧走几步，追上摇摇摆摆的小企鹅，低声问道：「走这么快，你知道我的车停在哪里吗？」 贝夏停住脚步迟疑地看向周黎，周黎抬起手臂，示意她挽上，露出笑颜：「那还不快跟姐走？」 贝夏伸手，从衣袖冒出四根葱白指尖，小圆点缓慢搭在了周黎的胳膊上，周黎直接把她手掏过来挽住，沖她笑道：「走。」 两人相携的背影在寒风中随着路边树枝的影子摇晃，许春天紧蹙的眉头一直没解开，望着两人走远。 崔琳在寒风中打个哆嗦，小声问道：「老师走吗？」 「走。」许春天预感不好，看贝夏家长的样子，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回去贝夏能不能说清楚。 不过只要孩子同意，家长一般也会息事宁人。 许春天心又放回肚子。 上了车，周黎搓搓手。 她车一直没熄火地停在路边，上车就有暖气。 她启动车子，开上大路，开启近光灯，一边开车注意路况，一边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她们一起出来了？你们班主任难为你了？」 贝夏小脸挪了挪，从柔软的围巾中挪出来，她秀气地打个哈欠，暖气吹得熏人，小声道：「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迟才出来？是被老师叫住了吗？」周黎又问，很担心班主任为难贝夏，贝夏这性格一看就好欺负。 「嗯。」贝夏有些困了，她头往后挨在座椅上。 周黎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非常无奈，这一棍子下去都打不出半个屁的性格到底是跟谁学的？就不能把话说完吗？她只好又继续问道：「是跟你说什么了吗？」 贝夏如实转达许春天刚才要她说得话。 「她让我回来对你说，崔琳对我道歉了，学校把250元的教材费也免了，让我们握手言和，还说崔琳想跟我当朋友，不会再欺负我了。」 这段话就能窥探出贝夏以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周黎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心里气炸了，她嘴跟机关枪一样嘟嘟发射：「好呀！搞半天，你们老师什么都知道！就偏袒对方是吧？250元的教材费我们不要了！家里又不是交不起这个钱！这个道歉私下里不算，她必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还你清白！」 「不行！等回去我就给教育局写信！举报她教师品行有差！」 周黎开了一路车，骂了一路。 第89页 贝夏也不瞌睡了，望向车窗，街边的路灯照得车窗微亮，车窗上浅浅倒影出一个半边剪影，是周黎。 贝夏抿紧唇，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窃喜。 因为周黎用了「家里」两个字。 她也把她纳入家这个范畴了吗？ 等到回到家，周黎还是很生气，顾不得她给贝夏准备的宵夜，掏出本子和笔就写举报信，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多字，从教师影响孩子的重要性，再到孩子脆弱的心灵需要怎样的呵护，最后笔锋一转说起贝夏这件事，说是许春天一直放任才会导致这件事产生，要是学校不管，乃至教育局不管的话就是对老师的放任，孩子的幼小心灵已经遭到伤害，希望教育局给家长一个交代！ 周黎直接在信中拔高高度，把这件事定性为伤害国家、危害社会的高度，任谁看到了这封信都要虎躯一震。 写完周黎很是得意，庆幸这次的身份，笔桿子很是厉害。 周黎突然想到，她是不是可以兼职当一个专栏作者？今天是不学习不知道，一学习吓一大跳，当一个合格的家长，不论是从身心还是到生活保障都要做到位，最起码要给贝夏吃好穿好，还要做到荤素搭配，营养健康。 看到书中那些状元妈妈食谱，周黎虽然自己做不到，但她可以雇保姆啊！ 但是雇保姆的钱却很贵，这边的保姆一个月薪资起码在四千起，周黎觉得自己是要抓紧赚钱了，养孩子不容易，她很有压迫感。 周黎把信拿去给贝夏欣赏，贝夏回来还没睡，还在写作业，周黎把信拍在她桌上，洋洋得意道：「明天我就去送信！」 贝夏笔一停，拿起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又放下，好像她不是信中人一样，也没对周黎的信和话发表什么看法，又继续埋头写作业。 周黎不好意思了，她感觉是她打扰到了贝夏学习。 她放轻脚步，拿起信出了门，这才想到她什么都考虑了，似乎就是没考虑到贝夏的学习，是要请家教，还是要补课，这教辅资料是不是也要买一些？都高三了，更要抓紧时间学习了。 周黎紧迫感更重，觉得自己那点家底根本不够。 她去厨房把自己买的水果切成块，贝夏可以用牙籤插着吃，这样节省时间，又把老母鸡汤端出来，这自然不是她做得，是周黎点外卖买得，她盛了一碗，给贝夏送进去，声音温柔：「学完了就早点睡，吃得给你放这，水果不着急吃，先喝点汤，暖暖身子，晚上学习也有劲。」 贝夏停顿下来，她看向桌上的吃得，难得主动说了句「谢谢。」 周黎现在真有种养孩子的感觉了，她揉了揉贝夏的脑袋，说道：「我在外面陪着你，有需要了就喊我。」 然后周黎出去躺在沙发上，也没敢放电视，怕影响到贝夏学习，她从卧室随便拿了一本书看。 贝夏写完作业，出来送碗时，才发现周黎书支在胸前，早盖住毯子睡着了，客厅里的那张沙发果然如贝夏所料，真得很软，很好躺，不然为什么每次周黎躺在上面都会睡着？ 夜已经深了，贝夏轻轻拍了拍周黎的肩膀，叫醒了她。 「周黎去床上睡。」 周黎迷迷煳煳地睁开眼，沖贝夏笑：「叫姐。」 贝夏抿唇，最终还是没叫。 周黎打个哈欠，也没注意到，她去卫生间洗漱，贝夏手摸向周黎刚躺得地方，床铺很软很温暖，还带着周黎刚睡过的温度，跟拥抱她时的温暖一样，贝夏突然手心一颤，缩回手来。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只是有点贪恋这个人带给她的温暖。 周黎洗漱结束，打着哈欠出来说道：「我先去睡了，你也早些收拾睡吧，明天我送你上学，晚安。」 说完周黎就再也顾不上贝夏，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她真得太困了，照顾一个孩子真得好累啊！ 周黎感慨，翻了身，捲起被子，彻底进入深度睡眠中。 窗外的风声又呜呜扯起来，贝夏把全屋灯关了，她站在自己卧室门口，转身回望对面周黎的卧室，低声说道：「晚安，周黎。」 第40章 清晨天还未亮, 一盏盏学生家里的灯就亮了起来，北方冬日的天早上亮得晚，晚上天黑得又早, 贝夏作为一名准高考生，学校要求学生每天七点到校，她窗户的灯六点就准时亮起。 把桌上的书塞进书包, 贝夏穿好衣服去洗脸, 她穿过客厅去厨房喝水时，果不其然又看到了扎进洗碗池里的碗。 贝夏顺手洗了。 这时周黎才迷迷茫茫地醒了。 她醒来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捲住被子不愿意起床，听到外面微弱的动静, 想到要送贝夏上学，才用极大的意志力从床上爬起, 起床后随意拿起床上的薄毯裹住身体, 穿着睡裙的肩带也不好好挂在肩头，滑落在肩膀处, 脚上趿拉着棉拖鞋，右手打着哈欠走到客厅埋怨道：「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差点又睡过头了。」 看到贝夏在收拾厨房, 周黎打着哈欠指挥道：「吃个早餐再走，冰箱里有食物，热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她走路摇摇摆摆，看得贝夏很担心她眼睛未睁开, 一头撞到墙上。 幸好周黎虽然看起来走路很勉强的样子, 但到底是顺利通关钻进了卫生间。陷驻付 贝夏从冰箱把食物拿出来, 冰箱里的食物不知道周黎是什么时候补充的，很多半成品和成品, 她拿出包子和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周黎则洗了把脸，被冬天的水冻得直打哆嗦，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第90页 这边的热水器用得是老式的燃气灶，热得非常慢，不管是早晨洗脸还是上完卫生间洗手，都会把人冰得一激灵，周黎盘算着这也要换，不然冬天这么漫长，可太遭罪了。 说来说去，哪里都要花钱，周黎嘆口气，觉得今天电视台的工作她是要好好准备一下，顺便把副业也要搞起来，不然以后连给贝夏的零花钱都给不起。 别人家孩子要有的，她们家贝夏也要有！ 周黎握拳，心里燃起熊熊火苗。 穿好衣服，出去客厅，贝夏已经把早餐热好，她没有先吃，而是等着周黎，周黎早晨起来心情还不错，笑眯眯道：「早。」 「早。」贝夏沖她点头，等周黎坐下，她把早就放到桌上的钱推了过去，小声道：「这个我用不到。」 周黎睁大眼，是她给贝夏的零花钱。 周黎眉头皱起，不收，她板住脸故意说道：「长者赐，不敢辞，你们没学过吗？」 贝夏看着她那张漂亮年轻的脸蛋，实在是联想不到「长者」这两个字，甚至周黎的性格也不像一个长辈。 周黎不知道贝夏在心里偷偷吐槽她不像一个长辈，她坚持这是给贝夏的零花钱，把钱又推过去说道：「我既然接你过来住，你的一切花销我都会负责，包括每月的零花钱。」 女孩子总是有自己想买的东西，周黎不想贝夏打住手，有了钱她不仅可以买自己想买的东西，也能交朋友了。 贝夏看着桌上的钱低声问道：「你的钱不紧张吗？」 周黎瞪大眼，有些诡异地想道：「难道贝夏不接零花钱是担心她没有钱花了吗？」 她嘴角瞬间扬起，长臂一展就揉乱了贝夏刚打理好的头髮：「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看贝夏还在看她，她又揉了揉贝夏的脑袋笑道：「放心，这点钱我还出得起。」 贝夏看着桌上的钱，周黎又往她跟前推了推：「你要想跟我住，这钱就不要再还给我了。」 贝夏只好收下了。 吃完饭，时间差不多，周黎开车送贝夏上学，把人送到校门口放下，周黎打开车窗交待道：「今天你们老师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有事你就让她来找我，你不是记住我的电话号码了吗。」 贝夏点点头，周黎想起电话这事好奇问道：「我应该没有给你说过我的手机号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贝夏望向汽车的前挡风玻璃，那上面贴着一行挪车电话。 周黎顺着贝夏的目光望过去，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还挺聪明。」 贝夏脸藏进围巾里，小小的一坨，瓮声瓮气道：「我走了。」 周黎挥手，沖贝夏笑道：「中午我来接你吃饭，别忘了。」 贝夏点点头，随着人流进入学校。 周黎看着贝夏的身影消失，直接开车去了教育局，到了教育局把信投到了教育局的举报信箱里，然后查了电视台的路线，开车过去面试。 为了今天的面试，周黎特意化了一个淡妆，把头髮盘起，穿着职场精英三件套，内搭西服西裤，外面穿一件大衣，围了一条围巾，她把车停好，看了一眼时间，比面试时间提早来了十五分钟，时间刚好。 周黎把后座的资料和电脑包提上，在门口登记，搭乘电梯去了电视台的人事部。 电视台周一的早晨异常忙碌，周黎面试的岗位是交通广播电台策划导演，她到时，人事部刚开完晨会，人员散会，周黎问清人事部主管的办公室，她走过去敲了敲门，得体大方地站在门口说道：「你好，我是约在今天的面试者周黎，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人事部主管管芳抬起头，看到周黎忍不住眼前一亮，美好的事物总是会忍不住引起人的欣赏，她站起身说道：「你就是周黎？我方便。」看了一眼时间，周黎到的时间比面试时间还要提早十分钟，是一个很守时的人。 周黎走过去和管芳握手，管芳笑着请她坐下。 周黎把自己的简歷先从包里掏出来拿给管芳然后才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 管芳拿着周黎的资料看了两眼，具体的信息她早在周黎投来的简歷中了解过了，她问道：「我看到你的简歷写你是从z市回来的，以前做过上市公司新媒体主管，按理说像你这种人才留在z市会更有发展前途，你为什么会选择回来？」 周黎坐直身子笑道：「你说得不错，在新媒体这块确实是z市会更有发展前途，但我的梦想却不是新媒体这块，而是想成为一名策划导演，将来能成功策划出一档自己的节目。」 管芳笑着点头。 她又问道：「你以前的资薪肯定会比现在高，你又是如何想得？」 周黎打太极推了回去：「如果贵司看得上我，我想应该会给我一个我们双方都比较满意的薪资。」 管芳又笑了，她问道：「你以前的作品或者项目有资料吗？如果可以，可以给我一份，我们单位内部还要再进行商讨。」 进行到这步，周黎基本已经确定，对方对她是满意的。闲驻副 周黎把电脑打开，给管芳看了自己以前工作的方向和不用保密的项目，尤其是她策划数据特别好的几场，管芳把周黎的资料拷贝好，双方又进行了友好交谈，周黎才离开电视台。 她出了电视台的大门，心里对这个工作已经十拿九稳了，管芳也说了为什么现在这个岗位会找人，原本交通广播的策划导演升职了，就留下了岗位空缺，周黎如果要来上班，会先在这个岗位上任职，等熟悉了电视台的工作流程，可能会有机会策划自己的节目。 第91页 周黎唿出口气，嘴里吐出蓬蓬白雾。 她看了一眼时间，时间还早，周黎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馆，点了一杯咖啡，顺便考虑副业的事情。 昨天她想过要不要自己也开闢一个新媒体视频号，但是剪辑视频需要素材和大量精力，等到入职电视台后周黎显然没有这个精力，正好她写举报信时想到一个职业——专栏作家。 专栏作家只用写稿，方向周黎都定好了，那就是育儿、亲子、备考三方面的。 系统给她推荐了很多书单，周黎在网上搜索电子书时，也看到很多作家专栏文稿，获益匪浅，周黎觉得她现在正在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合格的家长，那何不把这些感受都整理成文章，放在专栏里，说不定也能带来大量收益。 说干就干，周黎对比了几个平台，选择了一个最适合自己的平台註册，然后想了想起了一个名字「夏黎」作为自己的专栏作家名。 弄好这些，周黎又看了一眼时间，她合上电脑，在咖啡馆打包了一份小蛋糕去接贝夏去吃中午饭。 她不会做饭，只能委屈贝夏先跟她在外面吃饭了。 中午放学，贝夏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她同桌放学后第一次没着急去食堂抢饭，纠结地看着贝夏，看到贝夏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进课桌里，她才轻声叫住贝夏问道：「昨天的数学卷子你是都会做吗？」 真不怪同桌纠结，今天上课数学老师没收昨天的作业，而是让他们把卷子拿出来先挨个查了卷子写了没有，然后就直接开讲了。 同桌基础差，稍微晃了一下神就听不懂黑板上老师到底再讲什么了，她还以为贝夏跟她是同样的姿态，毕竟是班里的老大难和老二难，老二难想必老大也差不多，但是没想到贝夏听得很认真，晃似她能听懂似的，然后同桌往她卷子上一瞄，起初还没太在意，转过头来，她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又瞄了一下，贝夏的选择题竟然全做对了？！ 同桌指天发誓，她就在旁边坐着，贝夏真得没有涂改过，然后同桌就更心不在焉了，老师每讲一道题，她虽然听不懂，但总能听懂最后答案的，往贝夏试卷上一瞄，还是对的，一张数学卷子一道题都没有错，要不是昨晚这张卷子是同桌亲眼见她写得，贝夏用得还是油笔写得！如果她有更改过答案的话试卷上一定会留下印记的！ 下课后同桌还拿过贝夏的卷子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一个涂改的痕迹都没有，她彻底震惊了，这不亚于是火星撞地球，发现了物种起源，她的同桌以前竟然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同桌仔细想想，贝夏经常不写作业，上课睡觉，但是神奇的是每次被老师叫上去答题她都能做出来，以前还以为她是撞运气，现在想想，根本就是她会做啊！所以这是为什么？ 同桌很疑惑，同桌很想让贝夏解答她。 她问了，然后眼睁睁看着贝夏推开凳子走了。 走了…… 同桌：！？ 同桌追了上去，「贝夏，你等等我！」 贝夏不想回答同桌吴慧敏这个问题，能说她的放任是对自我的放逐吗？就算她成绩好又怎么样？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成绩，舅妈更是巴不得她考不上大学，甚至想让她高中辍学就去打工，这样就不用负担她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贝夏紧了紧书包肩带，只有周黎那个傻子，一头撞了进来，说要养她。 贝夏想她应该是期待她未来有所成就的，就像是她父母期待她将来一样，长成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同桌吴慧敏追着贝夏跑，叽叽喳喳问了一路，贝夏一句话也不说，她跟着贝夏到了校门口奇怪道：「你不去食堂吃饭吗？」她还以为贝夏要去食堂吃饭呢。 这时路边一辆黑车打开车窗，沖这边挥了挥手，贝夏看到周黎坐在车上，她对吴慧敏说道：「我家长来接我了。」说完就径直走了。 吴慧敏看着贝夏上了那个漂亮姐姐的车，她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 家长？那么漂亮的姐姐是贝夏的家长？ 她神情恍惚地去食堂吃饭，来迟了，食堂的饭被抢得差不多，就剩下一些边角料，她拿起餐盘随意打了一份，边吃边想，其实想想贝夏也挺漂亮的，只是她沉默寡言，在班级没有存在感，才显得不突出。 贝夏的脸小小的，手指也很漂亮，细细长长的，皮肤也很白，只是脸上少有血色，相比班级里那些男生追捧出手大方的崔琳，贝夏好像比她还好看，只是她存在感太低了，又经常低着头，也不与别人玩，经常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与别人格格不入。 所以，贝夏现在是要奋起了吗？ 吴慧敏吃着饭突然想到，老大不难了，那是不是就轮到老二难了？她心里小人留下宽面条泪，不行！她也要努力！ …… 贝夏上了车，周黎把打包的蛋糕递过去：「饿了吧？你先垫垫肚子。」 贝夏看着放在她腿上的小蛋糕，慢慢拆开礼品袋，看了一眼蛋糕她没动继续看向周黎，周黎开车没有察觉。 今天的周黎很漂亮，早上走时贝夏就想说。 她化了妆，精心的收拾了自己，像是去约会，但是大衣里穿得又太过正经，更像是去谈事。 周黎嘴角嗪着一抹笑容，心情很好地问道：「刚看到你和一位同学一起出来，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贝夏心里说，又觉得这样显得她太过孤僻不合群。 第92页 很多人说过她奇怪，贝夏不愿意让周黎也觉得她奇怪，一个正常人应该会有朋友，可惜的是贝夏没有，她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周黎懊恼道：「刚知道我就下车跟你朋友打个招唿了。」 这有什么好打招唿的？她们都是外人，贝夏心想，却听到周黎说：「我还不了解你在学校是什么样子的呢，真想听你朋友说说你。」 周黎是想了解她吗？贝夏诡异的想，原来她这么在乎她。 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低声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这下轮到周黎别扭了，她笑道：「哪有通过当事人收集当事人信息的啊？」 贝夏：「可以。」 周黎却不问了，车开到了餐馆。 周黎点了两个菜，一个汤，看到给贝夏的小蛋糕她还没吃，问道：「怎么不吃？不合口味吗？」 贝夏摇头，她把蛋糕的包装盒拆开，把多余的蛋糕叉递给周黎，示意一起吃。 周黎感动了，原来贝夏不吃是想和她一起分享。 周黎接过叉子跟贝夏一起吃蛋糕，那个蛋糕不大，一会功夫就被两人吃光，周黎放下蛋糕叉，贝夏又推来一杯热水，这下周黎是怎么看贝夏怎么贴心，到底是自家孩子知道疼人。 想起自己在这么大的时候……周黎凝滞住了，她根本没有那时的记忆。 周黎按了下太阳穴，眉头皱紧，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以前的记忆她想不起来…… 「周黎？」贝夏的声音遥远地传来，周黎抬起头，小孩正担心地望着她，「你不舒服吗？」 周黎笑了笑，随口道：「叫姐姐。」她摇头，「没什么，可能是累了吧。」 菜上齐了，周黎和贝夏吃饭，她在脑子里唿叫系统：「系统，我以前的记忆怎么没有了？」 系统板正的声音在周黎脑海想起：「是宿主用积分要求封闭以前的记忆。」 啊？她自己要求的？ 周黎觉得很奇怪，她好奇地问：「那我记忆还能回来吗？」 系统：「口令不对，无法激活记忆。」 嘶，还有口令？ 周黎试探说了几个她可能常用的数字密码都不对，这就奇怪了，她封闭以前的记忆做什么？ 周黎边吃边沉思，贝夏看了她好几眼，觉得周黎突然心不在焉的。 「今天工作很累吗？」贝夏突然问道，她平时不爱说话，就是跟周黎在一起也是安安静静的，多数是周黎说，她听着。 贝夏这一出声，打断了周黎的思考，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去工作了？」 贝夏说道：「你今天起得很早。」 「那是为了送你上学。」周黎笑，想看看贝夏还能说出什么。 「你穿得衣服，跟平时不同。」 周黎低下头望，是偏正经了些。 她笑道：「你这小孩观察还挺仔细的。」 贝夏的眉头在听到小孩两字，不自觉的蹙起，她两叶细眉弯弯，就是微蹙也只是在光滑的皮肤上皱起一点波纹，又像涟漪一般散开。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喜欢周黎用小孩称唿她，这样好像把她和自己分割出了两个世界，一个大人和孩子的世界。 大人的世界里有什么？孩子的世界里只有无尽的被动。 贝夏再一次渴望快快长大。 周黎给贝夏夹了一筷子菜，说起自己的工作。 「我今天是去面试了，是有点累，不过没关系，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她对贝夏笑说道：「可能会有些累，但也很有挑战性，不过这样我就不能天天接送你上下学了，可能你白天回来我也不会在家，我想这样，给家里找个保姆做饭，顺便收拾一下家务，你觉得怎么样？」 周黎不在家？家里要有陌生人？ 贝夏只提炼出了这两个问题，她低下头，虽然她住在这里，但到底是周黎的家，她做主的问题，贝夏也提不出异议，但想到属于两个人的空间，即将有第三个人进入，贝夏就很不适应，好像自己的地盘要被入侵了，她第一次用自己现在小孩的身份，低声恳求周黎。 「姐姐，能不要保姆吗？」贝夏尖细的下巴微抬，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周黎，眼里的害怕不安肉眼可见，「我会做家务，也会做饭，你只是白天不在家，白天我也不在的，我可以在学校食堂吃饭，你不用操心我，晚上回去你饿了，我可以给你做饭，家里没人我担心。」 周黎没想到贝夏会拒绝，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还是说道：「你马上要高考了，要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我是个成年人会照顾好自己，我只是担心你，更担心自己照顾不好你。」 周黎这两天研究了很多书，书上对高考生的营养很在乎，衣食住行，讲究的是食为先，其他三个周黎都能做到，唯独这个食是真为难她，她唯一会的就是煮一碗面条，也不能天天吃这个吧？ 「姐姐，不会。」贝夏咬唇，她说道：「你把我照顾的已经很好了。」 也不能罔顾当事人的意愿，贝夏坚持不愿意找保姆，周黎也只好随她，但她也说了：「那我们就先试试，如果不行，姐姐可就找保姆了。」 贝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笑容甜到周黎发愣。 「谢谢姐姐。」 这小傢伙。 周黎诡异的感受到了养成的快乐。 第41章 第93页 中午吃完饭后, 周黎从包里拿出了她多配的一把家里的钥匙，她放到桌上，用手指按住钥匙向坐在对面的贝夏滑过去, 沖贝夏笑道：「这是家里的钥匙，欢迎回家 。」 贝夏目光忽闪忽闪，她垂下眼, 用力看清钥匙的形状。 周黎又从包里拿出钥匙扣, 沖贝夏晃了晃说道：「这个，我们一人一个。」 周黎又推过去，拿出自己的钥匙，把钥匙换在了新钥匙扣上, 钥匙扣是她路过精品店时特意选的，上面坠了两个小人, 贝夏的小人是蓝色的, 周黎的小人是粉色的。 别看周黎大贝夏很多，每天衣服的颜色不是棕色调就是灰色调, 穿得又正经又酷，其实她最喜欢的颜色却是粉色或者那种糖果色, 要不然也不会把贝夏的屋子打扮的粉粉嫩嫩，周黎的心中其实住了一位小公主。 周黎拨弄了下钥匙扣上的小人，满意地笑了起来。 贝夏也将钥匙挤进钥匙扣里，唇边不禁扬起了笑容。 周黎说了，欢迎回家, 回她们的家。 周黎掏出手机, 她沖贝夏说道：「笑一个。」 手提起钥匙扣, 手机向贝夏那边转，周黎笑容灿烂, 贝夏嘴角僵硬地留下了两人的第一张合照。 周黎本想把这张照片发给贝夏，才突然想到贝夏没有手机，她想想网上看到的，高考生有手机不好，会影响学习，她想把照片列印出来，放到两人床头，各一张。 周黎把贝夏送到学校，挥挥手，开车走了。 贝夏一直目送周黎远去才进了学校，到了班级坐下，她从桌洞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 本子看起来很旧，贝夏已经用了一半，上面记录了很多事情，算是贝夏的日记和记帐本，这个习惯是她从高一养成的，本子是母亲送她得。 高一的时候，贝夏花钱一度大手大脚，母亲为了养成她的好习惯，一次性给她一个月的零花钱，然后把本子交给她，除了学校费用，吃饭支出都从这笔钱里扣，贝夏才养成了这个习惯。 她很珍惜这个本子，本子封面破了，她也没捨得换，而是用胶带粘好，继续记录，好像这样就能延续下去她和母亲的约定。 教室里很安静，中午留下的同学都是不回家的，在食堂吃完饭后，趴在桌子上午休，今天下了两天雪的天一下放晴，窗外是明媚的阳光，白雪反射光的光芒，有些刺眼，在静谧中，贝夏写下了第一行字。 【妈妈，我有家了。】 贝夏把周黎给她的钱还有给她花的钱，都一笔一划的认真记下。 同桌吴慧敏趴在桌上睡觉，迷迷煳煳地把面向过道的脸转向了贝夏，看到了她唇边绽放出的笑容，宛如昙花般转瞬即逝。 揉了揉眼，吴慧敏醒了，看到班级墙上挂得时钟还有半小时放英语听力，她伸个懒腰，懒懒散散地坐在凳子上，班级里的人渐渐多了，从后门进进出出的，每打开一次门就带来一阵冷风，风从领口灌进，贝夏缩了缩脖子，把本子合上，装进了书包里，从桌洞拿出周黎给她的那条暗红色条纹围巾围上，然后拿出物理卷子做题。 吴慧敏则神情放空的在发呆。 这时崔琳和她的伙伴从后门进来，她愤恨地看了一眼周黎，看到她正在做题，故意扯着嗓子嬉笑道：「哟！我们倒数第一竟然在认真学习吶？怎么现在知道努力了？怕是迟了吧？你这样的，估计连大学都考不上，要我是她，早就退学了，这学上了也是白上！」 崔琳和她的伙伴们扯着嗓子笑了起来，声音很大很吵。 贝夏笔尖一顿，崔琳等着她放下笔和她理论，那样她就能好好教训贝夏！没想到贝夏身体动也没动，目光扫过下一题的题干，在卷子上写下答案，她刚刚的停顿原来是在思考。 气氛一下冷场了，就算是欺负人也要有人捧场才是，贝夏明显懒得理崔琳，直接无视她，崔琳脸都气青了，嘴里骂了句脏话，快要放英语听力了，班主任会来，只好回座位悻悻坐下。 吴慧敏目睹了全程，憋笑不已。 虽然不明白崔琳为什么就是看贝夏不顺眼，找她麻烦，但每次看贝夏这态度，吴慧敏还是暗爽不已。 她转头问贝夏道：「你之前得罪过崔琳吗？她为什么这么讨厌你？」 贝夏摇头，吴慧敏更奇怪了。 崔琳学习好，人缘又好，出手大方，身边总是围着一圈人，男生捧着，女生也捧着，按理说跟她们这种学习不好的同学八竿子都打不着，可偏偏她每次都主动来找贝夏麻烦，贝夏基本上都不理她。 贝夏做完了半张物理试卷，到放英语听力的时间，她拿出试卷，班主任许春天也准时来教室转转，看看又有谁中午没来，她在教室转悠，走到贝夏那扫了她一眼，又转回去。 二十分钟的英语听力放得很快，放完后，英语课代表拿着答案跟同学对，贝夏也拿着红笔在试卷上勾画，许春天这时从后门出，她走到贝夏身后咳嗽一声压低声音说道：「贝夏你跟我出来一趟。」 贝夏放下笔，起身跟许春天出了门。 除了同桌吴慧敏察觉到有些担心贝夏，班里的同学基本都在对听力答案。 楼道里也很安静，这时候各班的同学都在教室里，准备下午的第一节课，许春天对周黎扬起笑脸问道：「你回去跟你家长说了吗？」 贝夏低声道：「说了。」 第94页 「你家长怎么说？」许春天打探道。 贝夏：「没说什么。」 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已经到了，走到楼道口看到许春天，沖她打个招唿：「许老师？」 许春天看物理老师都到了，暗想贝夏这边应该是搞定了，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不少，「进去上课吧，好好学习，老师看好你。」又沖物理老师点点头。 贝夏回到教室坐下，物理老师同时进了教室。 班长：「上课！」 同学们：「老师好！」 物理老师点点头说道：「坐下，拿出昨天讲得试卷，我们继续讲。」 吴慧敏拿试卷的同时小声问道：「老班又把你叫出去做什么？崔琳那事还没解决吗？」 贝夏点头又摇头。 物理老师拿着卷子，边讲题边往下走，快走到她们身边，吴慧敏只好闭嘴假装认真听讲，倒是贝夏听得津津有味，重新开始学习，努力上进的感觉真好。 周黎下午没事，她先去列印店用相纸列印好照片，又去精品店挑了两个合适的相框，回到家把相片放进去，一个放在贝夏的房间，一个放在自己的床头，想努力给贝夏打造出一个家的感觉。 放好后，周黎欣赏了一会，然后打开电脑，思考了一下她专栏的第一篇文章写什么，最好能切到现在家长的痛点，才能有引爆的价值。 虽然第一篇文章肯定带来不了什么流量，但是好的开头也能带来好的气象嘛。 周黎想得很乐观，说干就干，给自己沖了杯热咖啡，周黎端着杯子在房间走来走去，不时在网上搜寻一些资料，定下了自己第一篇文章的主题。 主题定好，内容就容易多了。 周黎刚打下第一行字，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打来的。显主敷 周黎接起电话，还以为是电视台那边的。 「你好，请问你是周黎女士吗？我是教育局的工作人员，接到你的举报信，我们异常重视，能请你给我说说这封信里的内容吗？我们教育局坚决杜绝一切校园霸凌事件！」 周黎没想到教育局的速度这么快，她早上才投的信，下午就有回应了。 周黎详细地说了贝夏的身世，乃至她在校园的处境，她语气严肃道：「在这件事中，她的班主任许春天完全没有起到老师的作用，任由此次事件发生，还偏袒对方，我们作为受害者要求不高，仅仅只是想要求对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我家小孩一个诚恳的道歉，还我们一个清白，可校方却完全不作为，许老师还在私下里找我家小孩，通过诱导性语言强迫我们接受她们的私下道歉，可到现在我也没有看到对方家长有所作为，这是一个老师应该做的事情吗？我对许老师的品性很怀疑！」 「事情经过我们了解了，你的要求我们也知道了，这件事我们会去核实，核实后会给你一个答覆。」 周黎很满意教育局的态度，她挂断了电话，看着电脑上打下的第一句话，更文思如泉了。 晚上，周黎没有去接贝夏，而是给贝夏准备了一个惊喜。 贝夏出了校门没有看见周黎的车有些失望，又一想她不可能每天都来接她，毕竟周黎也要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贝夏提脚往家的方向走去，周黎的住处距离学校不远，以贝夏的步伐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走到了小区楼下，站在楼下，贝夏看清楼上亮起的灯光，她心一颤，在这座城市里，终于也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的。 上楼，声控灯应声而亮，伴随贝夏上楼，到了家门口，贝夏手有些颤抖地拿出钥匙，她在舅舅住了两年，舅舅也没有想过给贝夏配一把钥匙，舅妈更是防她跟防贼一般，生怕给她钥匙她会搬空这个家似得。 门打开，屋子里的香气冒了出来，周黎虽然不会做饭，但是简单的火锅还是很好做的，她买了菜和肉，把电锅插上电，倒进火锅底料不就成了，这点事情她还是会做得。 「贝夏，你回来了？」周黎在厨房洗菜，听到门响，从厨房屋里走出来沖贝夏笑道：「你快去洗洗手，我们烫火锅吃！」 贝夏点点头，回到房间放下书包，正要去卫生间洗手，目光忽然被桌面上的相框吸引，她手伸过去拿起相框，相片上她在周黎身后拘谨地笑着，面对镜头有几分闪躲，周黎却笑得很开，露出一排秀气的牙齿，她一只手提起和贝夏手上相似却颜色不同的钥匙扣，眼睛弯弯似月牙。 贝夏手摸上周黎的眉眼，又看向她自己，她第一次发现两人身上的差距，这张相片里，她怯生生的就是个学生，而周黎却完全不同，明媚地如七月的太阳，是抬起头，眼触及天空会不由自主闭眼的灼热。 贝夏手又摸了摸相片上周黎的脸，很喜欢。 周黎在门外喊道：「贝夏，手洗好了就过来。」 贝夏才放下相框，她去卫生间洗了手，周黎已经坐到了餐桌上，在沖她挥手：「快过来！为了等你回来，我晚上都没吃！」 贝夏有些内疚，她脸上也带出了点，叫周黎一眼就看出来，她故意说道：「呀，饮料忘记拿了，你去厨房帮我拿一下。」 等到贝夏把饮料拿出来，走到周黎身旁放下，就被掐住脸揉了揉，周黎笑道：「是我自己不愿意吃的，你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我刚才说错话了，应该是我工作完发现肚子不饿，才等你的。」 第95页 她拍了拍贝夏的头开玩笑道：「你这性子真像个小老太太，爱操心。」 贝夏被她推到座位坐下，周黎欢唿一声：「我们开动吧！」 周黎是典型的无肉不欢，贝夏则对食物没有什么特殊喜欢，也许以前有，但自从家庭变故后，贝夏就没有挑选食物的权力了，好赖她都接受。 周黎问道：「上次吃过我的秘制蘸料，今天还想不想吃？」 贝夏点头，周黎把肉先下进锅里，又去厨房捣鼓蘸料，她开心地像个孩子，嘴里哼着歌，客厅的电视也在放着声音，周边热热闹闹的，贝夏低下头，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周黎把蘸料放到贝夏面前，她心满意足地说道：「吃吧。」开始从锅里捞肉，吃得酣畅淋漓，原本不饿的贝夏也被周黎影响的食慾大开，两人一边烫火锅一边说笑。 周黎开心道：「我今天早上投得举报信，下午教育局就有了回应，贝夏，」周黎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在学校那个叫崔什么的没再找你麻烦吧？」 贝夏摇摇头，周黎仔细观察她的神情，还是不太放心，担心贝夏这闷不吭声的性格容易受欺负，还隐瞒她。 贝夏嘴角轻扯：「你忘了吗？我也扇了她两巴掌，真打起来我不会认输的。」 周黎愣了愣，然后咯咯笑了起来，她说道：「你真是……」 会叫的狗不咬人？呸呸呸！她家孩子才不是狗！ 周黎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干得好！谁要欺负你，你就应该这样反击！」 贝夏再一次觉得周黎与其他大人不同，没听说过学生打架，家长还在后面拍手叫好的，就算是装，她们也要装出一副道德模范的样子。 贝夏眼睛再次弯了起来，突然很庆幸那个雪天，她将要放弃自我的时候，答应了周黎的回家请求，那对于她来说不过又是一次自我放逐，但那次她却看见了光。 冬日的夜晚太过漫长，周黎家中却不时传出欢笑声，贝夏心中的坚冰也渐渐被滚烫的火锅融化，有风来，而她再也不会感到寒冷。 暗红色的条纹围巾搭在书包上，桌上的相框被主人珍视地放在了床头，吃完火锅后，贝夏还有一些作业没完成，厨房里叮里哐啷地奏响交响曲，还有周黎为难地自言自语，面对这一堆锅碗瓢盆，周黎是真的不太擅长干家务，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贝夏本来想说她来，但她还没开口，周黎就塞给她一个橘子打发她回去学习。 周黎洗洗涮涮，贝夏安静做题。 过了一会，周黎收拾完厨房呲牙裂嘴地坐在沙发上缓缓。 真是吃饭一时爽，刷碗火葬场。 靠在沙发上，周黎目光漫无目的放空，不小心落在茶几的黑袋子上，这才想起她给贝夏准备的惊喜还没交给对方。 脸上扬起小恶魔般的微笑，周黎提起黑塑胶袋，手上的袋子沉甸甸的，她敲了敲贝夏的门：「贝夏，我有东西给你，能进来吗？」 「嗯。」贝夏抬头，看到周黎推门而入，单手还很困难地提着一袋子东西，她把塑胶袋砰地一声放到贝夏的桌上，打开塑胶袋自豪道：「这是我在各大图书室买得，保证是最全面有关于理科的题。」 贝夏目光放到那一摞题上，眼睛也不禁呆了一下，才看向周黎，周黎拍了拍那摞习题对贝夏说道：「理科不就是要多练吗？你加油！ 有不会的，我给你找老师补课！」 又要花钱…… 贝夏眉头皱起，这一摞习题估计周黎就花了不少钱了，再找老师，又要花多少…… 她对周黎说道：「不用。」 「你不用客气。」周黎摆摆手，特别豪气。 贝夏无奈：「这些题对我有用，我会做得，老师就不用找了，有不会的我去问学校老师。」 周黎眨眨眼：「那也好。」她又挠了挠头，「那你写完作业早点睡，明天我送你去上学……」 「不用了。」贝夏低头看向自己未做完的化学试卷，她声音低低的：「我可以自己去上学的，你不用每天送我上学。」 周黎早晨明显起不来，送她上学的路上也在打哈欠，她起得又早，贝夏不想因为自己而打乱周黎的作息。 「那明天中午我去找你吃饭好了。」 「我能在学校食堂吃，下午也是。」贝夏又拒绝了，不想让周黎因为自己太累，太过破费，外面吃饭花费高。 周黎心中突然有些沮丧，这感觉就有种孩子突然大了，要放手独立。 「那我再给你些钱。」周黎总想着要给贝夏一些什么。 贝夏目光闪闪，她提醒道：「你刚给我零花钱，我还没动。」 「这样啊……」周黎皱眉，想想自己还有什么要交待的，该说的都说过了，她开门出去，心中颇为沮丧地对系统说道：「吾儿叛逆伤透吾心啊！」 系统：…… 谁刚接到任务还不想养孩子的？ 周黎也就是跟系统随口抱怨两句，她去洗了个澡坐在床上，打开电脑发现电视台那边给她发邮件了。 【你好，周黎，恭喜你被我司录取了，请于明日九点到电视台报导。】 耶？这么快？ 假期要结束了，周黎伸个懒腰，时间还早，还不到她平日里睡觉的点，她打开下午写得文章仔细又读了几遍，修改了几下，确认无误后，在晚上零点这个时间选择发表她的第一篇文章。 第96页 发表后，周黎就把电脑合上，往床头柜一扔，卷上被子睡了。 屋外寒风唿啸，贝夏看了一眼时间发现都十二点多了，已经过了今天到了明天，她安静地听着窗外的风声发了会呆，才放下笔，去卫生间洗漱，出门时她放慢脚步，仔细地听着周黎卧室的动静，没有声音，估计是睡了，贝夏的动静更轻了，担心她洗脸的水声会吵到周黎，把水龙头拧得小小的，用手接水洗脸，然后又做贼似的关上门，上床睡了。 早晨贝夏照常起床，她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却发现周黎卧室的门是开得，她转头望向客厅，周黎正打着哈欠把早餐端上桌，她对贝夏说道：「我就不送你了，上学的路上注意车。」 贝夏看向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不知道周黎是什么时候醒的，她点点头，周黎披着外套跟她擦肩而过又回卧室继续睡回笼觉。 等到周黎手机闹钟响起，贝夏早已经走得无影，她看了眼手机，放到一边，拉开窗帘，天亮了，今天又是个晴天，看来街上的雪能化了，周黎哼着歌在衣橱搭配服装。 学校里，贝夏刚上完早自习，学校的门卫处来了两个提着公文包的人，对方亮出身份后，门卫急忙给教导主任打电话：「主任！教育局来人了！」 教导主任连忙急颠颠地放下手头的事情去接待。 教育局的人很有礼貌，态度也很强硬，不去办公室，站在校门口就说道：「我们接到家长的举报信，说这里校风不严谨，教师品德有亏！竟然有校园霸凌事件发生！我们是专程来调查此事的！」 教导主任听完，汗都要下来了，他睁大眼睛，连连摆手说道：「不可能！绝无此事！」 教育局的人也很硬气：「有没有，我们调查了便知！麻烦你们配合我们工作！」 第42章 窗外的喜鹊鸣叫三声, 被教室里突然而起的读书声吓走了，贝夏分心转头看了一眼，低下头继续听讲, 课堂上英语老师正在叫同学挨个起来讲题，吴慧敏显然很紧张，担心自己讲得不好, 嘴巴呶来呶去做准备。 贝夏看了一眼, 到她时就到阅读理解了。 英语和语文是贝夏的弱项，但昨天这张卷子她用心做了，贝夏默默看了一遍自己做过的答案，到了吴慧敏, 吴慧敏磕磕巴巴地把这道题的答案和解题过程讲了，老师让她坐下, 接下来就是贝夏了。 贝夏站起身拿起试卷, 低下头把通篇阅读理解从头读到尾，然后在需要填词的地方轻声读了出来, 她英文学习是哑巴英语，英文发音很不标准。 做完后, 老师表扬了一下贝夏，说她进步很大，一道阅读理解题理解的很通透，错误的都是选项里的迷惑选项，让贝夏再多背背单词, 更多的理解题意, 然后才捡起贝夏做错的题在黑板上讲解了一下动名词的用法, 还有一些疑难词语的意思。 吴慧敏敬佩地看着贝夏，要是轮到她讲这篇阅读理解, 估计会更紧张，没想到贝夏这么淡定。 课堂继续，贝夏没有跟吴慧敏说小话的意思，两年的时光贝夏落下的学习很多，就算是她有聪明的大脑再次捡起学习也需要补很多功课，贝夏如饥似渴的学习，希望能给周黎一个惊喜，周黎明显是在乎她的成绩，不然也不会给她准备了那么多的学习资料。 贝夏估算着自己的学习进度，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那么多题估计到高考前夕她都做不完。 想到这会浪费周黎的钱，贝夏恨不得把空余时间全掏出来做题，争分夺秒，笔又写空一支，贝夏不在意地换了一支笔芯，低下头继续努力。 这边教育局去了学校的档案室，调出了贝夏这三年的学习成绩，通过她的学习成绩模拟她的学校轨迹。 贝夏的档案里，每一次考试成绩都有收录，看完两个教育局的工作人员忍不住摇头，他们看完后把成绩单又递给教导主任说道：「你看看！这么个好苗子就这样浪费了！」 这是基于一种教育人员的心痛，搞教育的看到这种有天赋的孩子却被放弃，难免会感到心痛，尤其贝夏在高一的表现非常亮眼，但在高一分班考试不利后，高二分科后成绩下滑严重，现在更是成了吊车尾的存在。 教导主任看到这个名字和成绩单对贝夏还有印象，这不是年级里那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吗？前几天12班的班主任许春天还来跟他商议过，说班里学生家长闹得厉害，学校不是免了这孩子的教材费用吗？教导主任更茫然了，他还跟着许春天劝了一下另一位孩子的家长，让孩子来上学，现在什么都没有即将到来的高考重要。 教育局没有直接去找许春天，找许春天是最后一步。 他们亲自走访了贝夏高一的班主任，和各个任课老师，老师说起贝夏都是惋惜，尤其是贝夏高一的班主任，他谈起贝夏更是嘆了好几次气。 「贝夏这个学生刚入学的表现很亮眼，她入学成绩很高，脑袋聪明，对理科，特别是数学、物理、化学有着很强的天赋，平时也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高一时还参加了很多的竞赛，数学竞赛拿过一等奖，物理竞赛也获得过第二名，但是到高一下半学期，也就分班考试前夕，她家里出了事。」 嘆口气，老师继续说：「她父母是做外贸的，家里条件也算不错，听说是为了赶回来给贝夏过生日，没想到就是那班飞机出了事……」说起这个老师就忍不住摇头：「出了这种事，她自然没有心情学习，分班考试试卷也是随便做得，答题卡都填错了，怎么可能会有好成绩？高二这才流失到别得班级。」 第97页 老师又感慨道：「知道她的事情后，我也给贝夏做过思想工作，但是你们也知道，遇到这种事情，大人可能都缓不过来，更别说青春期的孩子了，她家里基本没人了，唯一的舅舅好像对她也不好……她常常吃不饱饭，我帮过她几次，这孩子倔啊！」 教育局问完了贝夏的事情，基本在脑海里串联起了她的事情，又跟贝夏现在的老师沟通，老师们都摇头，对待贝夏很头疼，班里就算是学习再不好的学生，起码也会假装在考试试卷上写几个字，贝夏基本就是交白卷，她的试卷每次发下来都是最干净的。 英语老师刚上完课，被教育局的人找上却说了不同的话。 「这孩子这两天表现的挺不错的，感觉是学习积极性上来了。」 正好是大课间，教育局又在教导主任的帮助下，找了几个跟贝夏同班的学生，仔细地了解了许春天班里的情况。 有些同学胆子小，不敢说，有些同学无所谓，直接说道：「许老师对待学习好的同学就是跟学习差的不一样，让她们坐前排，平时也不让干活，有什么好事都紧着她们。」 「贝夏？她总是被崔琳欺负，也不知道崔琳为什么那么讨厌贝夏。」 「这件事许老师知不知道？我想老师应该是知道的，因为我听到过崔琳她们说什么，就算是告老师也没用。」 「崔琳学习好，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问了几个人得到的基本差不多是相同的回答，教导主任旁听的脸都气绿了，没想到学校一再重申的事情，竟然还有老师如此差别对待学生！ 教育局的人没有找贝夏，但是被叫去问话的同学，回来都奇奇怪怪地看着贝夏，崔琳还在班里同伙伴们说笑，她们一行人嚣张地坐在课桌上，在课间在教室里大声的说笑，旁边被她们打扰到的人都敢怒不敢言。 就算是同一个班级里，也因为老师明目张胆地偏爱而分出了阶层，崔琳显然是属于上面的那一类人，直到班长皱眉发话了。 「崔琳你们小点声？没看到有人在做题休息吗？你们声音太大了。」 崔琳这才不那么放任。 但是她小声地沖四周说道：「虚伪。」 她的伙伴们又捂嘴咯咯咯笑了起来。 「老大，贝夏你不动了吗？」旁边有人压低声音说道，还不安好心地看了一眼贝夏。 崔琳恨恨道：「先不动她，最近老师盯得紧，就她那样子，还让我道歉？哼！」 「老大你对她道歉了？」有人用异样地目光看向崔琳。 「没，没啊！」崔琳用声音掩盖她的心虚，「我怎么会向她道歉呢！」 「就是！看她那个穷酸样！」 崔琳也很恨贝夏。 她喜欢2班的温超，她和温超初中就是一个班的，只是温超学习好，她虽然和温超考到了一个学校，但是两个人，一个在尖子班，一个在普通班，光是班级不同就把她们划分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崔琳追逐着温超，想像她能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温超面前，她在普通班也是能当鸡头的人，那天下午，崔琳想去表白，在楼道转角遇到了温超跟贝夏。 少年清瘦的身体拦住了贝夏，神情激动道：「你为什么不来考试？当时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参加竞赛，第二年给对方好看！你为什么要放弃？」 贝夏不语，想要绕过少年，却被温超紧紧拉住胳膊。 「贝夏！这届物理竞赛我非要拿第一名给你看！」 贝夏冷声道：「放手。」 温超脸上闪过失落，他低声道：「贝夏，你知不知道，你曾是我追逐的对手，现在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温超放手，贝夏低头下楼。 崔琳站在楼上木呆呆的，温超喜欢贝夏？他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一个跟她一样普通班的人，那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她？ 从那天起，崔琳就异常讨厌贝夏。 因为她夺走了她的心上人。 教育局的人调查清楚状况，这才跟教导主任说：「我们去见见许老师吧，她这阵有课吗？」 许春天教得是化学，今天上午只有两节课，教育局的人特意等到她上完课回到办公室，才礼貌打招唿道：「许老师我们能谈谈吗？」 许春天上完两节课才有空回到办公室喝口水，听到教育局来人她心一悸，没想到转头就见教导主任黑着张脸陪着两个提公文包的人，那穿着打扮许春天心里一突，她心虚地点点头：「好。」 下午的课，许春天没来上，班长去了趟办公室临时改成了自习，贝夏若无所觉，依旧拿出卷子认真做题，教育局的人从校长办公室出来，跟校长握手：「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校长哪敢让教育局的人说这种话，「是我们学校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这次我俩过来，事情经过了解了，也调查清楚了，会如实向上级做出反馈，也希望学校能抓紧校风校纪，特别是对于年轻的教师团队，该批评教育的也要抓紧。」 「只是个别老师的不作为，我们对于学校整体还是很满意的。」另一人补充说。 校长悬起的心放下，这就是给了他们一个准话，校长很上道地说道：「我们马上就开启自纠自查，保证不会耽误孩子，做到让家长满意！」 教育局的两人对望一眼笑道：「那就这样吧，我们先走了，您也别送了。」 第98页 「还是要送得。」 校长一直把两人送出校门口，才转身回去，气沖沖地沖旁边教导主任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没有接到教育局文件？这人就到了？」 教导主任把他了解的事情说了，校长眉头皱紧：「许春天是怎么处理事情的？让她当这个班主任太勉强了！重新撤换！」 校长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回来说道：「还有家长的意见我们必须重视！不就是道歉吗！赶紧安排个班会！这都闹到教育局了！请了两尊大佛，你们也不用脑子想想，这是能得罪的人吗？！还有那个什么崔琳，这种骄纵的学生告诉她家长，不道歉，要么记过全校通报，以后档案有污点！要么就别来上学了！」 教导主任赶紧点头是是是的跟上校长。 许春天神情恍惚地回到办公室，她的职称，评级这下都完蛋了。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崔琳被叫出去，然后红着眼眶回来了，她的家长站在班级门口，教导主任亲自举行的班会，他用教棍敲了敲桌子，咳嗽一声说道：「我有话说。」见吸引来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力，他才说道：「鑑于崔琳同学的所作所为，学校经过研究，要求她给贝夏同学道歉，贝夏？贝夏同学麻烦站起来一下。」 贝夏站起来，崔琳从讲台上走下来，走到她身边，深深地鞠了一躬，「贝夏，对不起，我平时不应该欺负你，也不应该诬陷你偷我钱。」 崔琳咬唇，强忍泪意，她妈说了，贝夏后台很硬，她们家得罪不起，让她以后别乱惹事，不然就不要她了。 崔琳心里的恐惧压倒了羞耻，她腰弯成了九十度，贝夏迟迟不发话，全班同学都在看着她们，崔琳的眼泪啪嗒掉落，她咬唇让自己不要哭出声，这就是受到压迫的感觉吗？为什么她欺负贝夏时，贝夏从不掉泪？ 贝夏垂眼，她脸上表情冷漠。 「崔琳。」 「欺人者反被欺。」 「辱人者反被辱。」 这世间总是会有比你权力大的人，当你在享受欺辱弱小的快感时，就应该会明白，你也会被权力比你大的人欺辱，这是贝夏早就明白的道理。 「我不会原谅你，崔琳。」 贝夏说：「但可以了。」 贝夏坐下，吴慧敏眼睛冒出星星。 好帅啊！她的同桌！ 「咳咳，都坐下吧。」教导主任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现在的孩子这么有主见，再一想贝夏的经歷又觉得理所应当，他通知了第二件事情，「你们的班主任许老师，因为身体缘故，今后不再担任你们的老师，你们的班主任由2班的赵文彦老师兼任，让我们欢迎赵老师！」 赵文彦从门外走进来，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身姿笔挺，望着一班的孩子笑了起来，眼角皱起浅浅的细纹，「大家好，我叫赵文彦，从今天起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希望大家有烦恼可以多找我聊聊天，我的办公室就在三楼，随时欢迎你们找我。」 班里有人惊唿。 竟然是学校高三班级的明星老师——赵文彦。 可有太多人听过二班的学生讲了，当时谁不羡慕二班，在高三这么紧张地时刻，二班还会上体育课，赵老师还会组织全班踢球，他当守门员，还会给二班放电影，每周一次…… 赵老师的好简直说不完，没想到能带他们这种普通班，大家都觉得做梦一般，只有贝夏抬起头，迎上赵文彦慈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愧疚低下头。 赵老师也是她高一的班主任，对贝夏很好，是贝夏唯一感到内疚的人，除了周黎，赵老师或许是真的希望贝夏好的人，也是不敢见面，每次躲避的人，因为她觉得自己值不上这份好。 教导主任把班级交给赵文彦，让赵文彦和学生交流。 赵文彦手长腿长，穿着西裤一熘的帅，年轻的时候不用说都是个帅哥，就算现在上了年纪，两鬓斑白，也不减帅气，他站姿笔挺，肩上没有驼背的痕迹，跟人说话都是带笑的，他好脾气地回答了班里同学的疑问。 同学群情激动到下课，赵文彦才拿起教棍严肃起来，他说道：「虽然你们都着急下课，但我还是有话要说，这也是我当老师以来一直重申的，我希望能和大家交朋友，也希望大家能做到不要欺负同学，友爱同学。」 「你们都是大孩子了，马上成年，说再多你们也不爱听，但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学习，不要辜负高中这三年，也不要羞耻学习，不要看到别人学习发出闹笑声，不要自我放逐，你们还小，人生还长，每一个认真的人都值得鼓励，我希望从今天起能看到大家的改变，为此我联合2班的同学，将为大家展开一对一帮扶，你们每个人都会分配一个小老师，又不懂的题就请问小老师吧。」 赵文彦笑了起来：「希望你们能友好相处，好了，下课！」 赵文彦这样做胆子很大，在高三这么重要的时刻，拉下尖子班的同学给普通班的同学补课，他也不怕把尖子班的学习成绩带坏了。 教导主任听到班级里的欢唿声摇摇头。 不过赵文彦以下个月的月考为期限，如果两个班的成绩都有所提升，这个条件就可以继续施行下去，如果不行…… 教导主任感慨道：「赵老师都这把年纪了，还在不断精进教学，真是厉害。」他也是很佩服赵文彦的。 下课后，赵文彦站在班级门口向每位学生告别，崔琳早被家长带走了，等到学生走得差不多，他才向贝夏走去：「我们可以走走吗？我也要去食堂吃饭。」 第99页 贝夏点头，两人沉默地下楼，快到食堂分别时，赵文彦才笑道：「贝夏，你的未来不应该局限在这里，还有半年，我希望你能努力，我知道你能做到。」 贝夏头一次敢抬头望向赵老师的眼睛，她声音很恭敬：「老师，我会努力的。」 赵文彦眼睛睁大，半百年纪的人竟然眼圈红了，他不想让人看到，感动道：「好好好。」转过身擦擦眼角，又转过身对贝夏说道：「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学习计划，以你的天赋，我相信你能追上来！」 贝夏勾唇笑了，心间温暖，当她放开自己后，这世间好像全都是温暖。 「我会好好学习的。」 赵文彦拍了拍贝夏的肩膀，转身进了教师食堂，在贝夏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握拳跳了一下，看到周边没人看他，又恢復了以往的温润，就算是他活到这把年纪，看到学生迷途知返还是会忍不住高兴。 贝夏班级的气象一下换新了，不少老师都反应，学生们最近学习都很认真，有不会题的也敢大声说出来让老师讲题，而不是以前问什么都稀稀拉拉，虽然还是改不掉以前的一些坏习气，但是已经好太多了，好多老师都说是赵文彦的魔法。 原本有些家长也不太满意现在换班主任，但看了赵文彦的资歷和最近孩子的表现，都松口了，尤其是崔琳原本还在恼火，后面知道2班要和她们班级组成互帮互助小组后，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那她不就能见到温超了吗？ 周黎晚上下班，她回到家的时候贝夏还没放学，把手中的食物放到餐桌上，周黎去倒了杯水，她今天刚入职，熟悉了一下电视台的环境和人员，还没正式进入到工作状态，不过她也发现了在电视台工作的好处，电视台有自己的食堂，对待员工及其家属免费开放，食材都很新鲜，周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贝夏，这下贝夏有地吃饭了。 贝夏进门时，周黎躺在沙发上正在看今天白天电视台的同事发来的工作资料，她盘腿靠着沙发，电脑放到腿上，一脸认真，听到门响，目光随了过去，贝夏一进门就看见在家中异常软糯的周黎。 她头髮随意盘起，穿着棉睡衣，白皙的面庞垂落几丝不规则的髮丝，眼神看到贝夏露出笑意，放下电脑，周黎站起来：「回来了。」 有人等的感觉真好，贝夏关上门，应了一声嗯。 「我给你带了吃的，吃点东西再学习。」 周黎忘记从哪里看到的，说这阵的孩子正在长身体，半夜最是容易饿的时候，贝夏的性格又不爱说话，学习饿了，估计也不会张嘴，周黎只好随时注意。 而且贝夏也太瘦了，这体重怕是没过百？ 周黎身高有170cm，贝夏刚到她的眼睛，差不多也有165cm的样子，周黎把打包的食物热了，贝夏去洗手，周黎想了想，顺便拐去卧室把体重秤拿了出来。 见贝夏从卫生间出来，她招招手说道：「来称一下。」 贝夏莫名站上去，外套还没来得及脱，穿着拖鞋站到体重秤上，周黎看着体重秤上的显示的41公斤，她嘆口气道：「你这也太瘦了。」 怪不得看起来像纸一样薄。 第43章 贝夏低头看着称, 周黎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多吃点。」 贝夏沖她笑了笑，周黎看着有些欣慰，相比刚认识时木呆呆的样子, 周黎更喜欢贝夏现在有生气的样子。 周黎陪贝夏吃了点，她晚上吃得多，现在不是很饿, 在餐桌上宣布了一个消息。 「我今天入职了, 以后可能晚上要值班，你要回来见我不在，我应该就是在上班。」 周黎入职的是电视台的广播部门，晚上也要广播, 虽然可以提前录制好到时间播放，但导演总要在的, 等她熟悉后, 应该就不用这样加班了。 贝夏愣了愣，她吃饭的筷子停下, 想了想问道：「会很晚吗？」 周黎笑道：「不会晚过你睡觉的点。」 这几天周黎可算是体会到了高三生的忙碌，那是睡得比狗晚, 起得比鸡早，古人是闻鸡起舞，她是头悬樑，锥刺股的学习。 周黎在网上看到过一份高考生的作息表，再比对贝夏的, 换算了一下高考生的睡觉时间, 那是真担心贝夏不够睡, 她关心道：「你也别学习到太晚了，睡眠充足, 白天才能更有劲学习。」 贝夏点点头。 她比别人少了两年的学习时间，现在更要努力，追赶她自我放逐的这些时间。 早晨，贝夏出门，周黎的房间没有动静，昨天周黎也熬夜了，贝夏洗漱时，周黎还打着哈欠出来喝水，想到今天可能一天都看不到周黎，贝夏拉紧书包肩带，想跟周黎打个招唿，可走到她房门前贝夏又迟疑了。 周黎也说了她是新入职，说不定昨晚就是在忙工作的事情，早晨好不容易能多睡会，又被她打扰了，这一早不就毁了。 贝夏见过舅妈叫孩子时的情形，弟弟贝兵每次被突然叫醒都会生起床气，舅妈老说贝兵是生猪气，可是被人打扰到休息，真得会不快乐吧。 贝夏早忘记自己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她睡觉一向浅眠，中午不休息也可以，之前虽然课堂上老是趴在桌上不听讲课，但也只是发呆，并没有在睡觉，实际上，她睡眠很少，一天睡够四五个小时，精神头就很足，睡多了反而头脑发昏。 贝夏轻嘆口气，轻轻地带上了门，那一句早安还是没能说给周黎听。 第100页 周黎一直睡到早晨手机闹钟响起，她洗漱干净，去厨房喝水看见餐桌上贝夏留下的早餐。 贝夏真是周黎见过最自律的小孩，用过的东西会回归原位，从来不会乱放，吃过的碗也会随手洗了，家里的垃圾更知道带下去扔了，东西放得永远整整齐齐，这自律是周黎都做不到的。 周黎的生活永远懒散。咸祝服 周黎叼着贝夏烤过的面包，给自己沖了一杯热蜂蜜水，在屋子里转了转，贝夏好像收拾过屋子，屋子变得更整洁了。 周黎敲敲脑袋，都说了不让贝夏做，她还是做了，也不知道是早晨什么时候起来做得。 看了一眼时间，周黎三两口吃光口中的面包，一口气灌了一杯蜂蜜水，拿上包包和文件开车赶紧去上班。 周黎到了电视台。昨天已经和同事见过面，交通广播电台这边的流程已经很成熟，只要按照流程走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偶尔也会找访谈的对象，或者插播重要新闻，这些主持人和导播都做得非常熟悉了，周黎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庆祝马上就要到元旦，交通广播电台准备推出一档新的节目，为期三天，周黎昨天睡得晚就是在想这个提案。 早上周黎主持开了一个小会，团队集思广益，加上她的想法，大概想到了这个节目要做什么，主要要做的主题就是车里的元旦，他们打算请一些手艺人做一些车内手编装饰，重点在宣传当地的一些非遗物品，然后可以连线一些司机，谈谈这个元旦将怎么过，再介绍当地的一些美食，唿吁大家多陪伴家人。 整个节目流程一个小时，内容满满当当，还有一些小细节需要对接，包括请人，准备文案稿子，採访等等，周黎刚来就接到如此具有挑战性的活动，一下忙碌了起来。 她忙碌了大半个月，正好赶在元旦前后才把这档节目敲定了下来，那天正好是平安夜，周黎挣扎地从电脑前抬起头，才发现外面又下雪了。 平安夜是周末，周黎的桌上同事也送了苹果，电视台还每人送了一枝花，今天电视台除了值班的人，大伙儿不管是有对象还是没对象的都早跑了，周黎早上还听团队里的小姑娘抱怨说平安夜的餐厅真难定，她男朋友找了几家才定上。 周黎想想合上电脑，今晚她也应该回家才是。 广播电台的扛把子播音主持人也刚忙完播音，摘下耳麦从广播室走了出来，发现周黎还在，他惊讶道：「领导今天没出去约会？」 周黎笑道：「严哥你就别打趣我了。」 周黎虽然已经正式上岗，但还在试用期中，算不上什么领导，而且广播电台要仰仗的人多，周黎觉得自己就是一块砖，虽然是总揽大局的人，但这里面所有人都比她更重要，被叫领导，也是这半个月来周黎在工作中的专业态度折服了大家，大家打趣时才会这样叫。 严旭笑道：「没人约？」 周黎点头，严旭遗憾：「那是他们没有眼光了。」仙驻夫 「要不我们两个孤家寡人一起吃顿饭？」 周黎摇头：「严哥，我家里还有个小孩。」 严旭惊讶：「你不是未婚吗？」 周黎笑：「我妹妹，快高考了，这不最近忙，平时也没太顾得上她，正好今天休息，想着和她一起吃个饭。」 严旭点头：「也是，最近你们是挺忙的。」 严旭也知道马上就有新节目上，光主持稿他就看过三版，大体知道这个节目是为元旦准备的。 严旭说道：「正好我也要回家，要不载你一程？」 周黎的车刚被同事开走了，要去运送物料，正好严旭也在，知道周黎没车。 周黎迟疑道：「这行吗？严哥？」 严旭笑道：「咱两都是孤家寡人你怕被传闲话？」 「这倒也不是。」周黎尴尬道：「我怕不顺路，麻烦你。」 「你家不是在绿荫大道那块吗？」严旭说道。 「啊？严哥你怎么知道的？」周黎惊讶，严旭听完就笑了，「要不我们俩怎么会天天在地库碰到？你没发现我们回家是同一方向吗？」 周黎是真惊讶了，她倒也不是觉得严旭看上自己，毕竟严旭长得帅，家世好，声音更是倍儿好听，在电视台更是一副老大哥的样子，什么事情都能罩得住，周黎刚入职也被他罩了好几回，是一个颇热心的人。 「那行！那就麻烦严哥了！」周黎答应的也很痛快。 她把电脑收起来装进包里，看着座位上的花，这周她不值班，等到回来估计花都枯萎了，周黎干脆把同事送她的平安苹果和花都带上。 严旭也去穿上外套，和周黎说笑着朝外走。 两人男才女貌，男的英俊高大，女的也娇美可人，周黎和严旭一水的大长腿，走起路来就赏心悦目。 周黎跟值班的人打个招唿，让他把值班工作交接好，虽然是放假也不能耽误工作，然后才和严旭下了地库。 严旭开车过来，周黎上车。 车上严旭问道：「带你妹妹准备去吃什么？」 周黎头疼道：「随便吃点，看外面哪家餐厅有位置，我估计是订不上，不行就去吃快餐，kfc，金拱门都行。」她笑道：「主要是想带她出来感受一下节日气氛，天天闷在教室里学习，想让她换换心情。」 严旭感慨道：「你真是个好姐姐。」 车在小区外停下，小区内外来车辆不让进，周黎语气轻松：「谢了，严哥。」 第101页 严旭笑道：「圣诞快乐。」 「你也是。」周黎说，正要解开安全带下车，她视线凝结住了，小区门外，贝夏和一个瘦高的男生站在一起。 严旭看周黎没动作，他顺着周黎的目光望去，路灯下，穿着校服的两个高中生正在说话，其中稍矮一点的女生正在仰头望着瘦高清俊的男生，平安夜雪花落下，绕着昏黄的路灯唯美的如一副图画。 「那是……你妹妹？」严旭沉吟了一下。 周黎皱眉低声道：「严哥，我能再坐一会吗？」似乎怕暴露自己，周黎还往下坐了坐。 严旭看着她的动作紧张道：「啊行。」他俩真像是电视中演得特务，严旭还特意把车灯关了，从他们这里看得清清楚楚两个小孩再做什么。 温超把资料递给贝夏，脸上都是开心的笑，他说道：「我被保送了，这些资料早就用不上了，别人要借我可没给过，这可是看在你最近努力的份上才给你的。」说完他还要抱怨两声：「早就等你找我给你补课，你现在才来，来得及吗。」 贝夏接过温超手中厚重的学习资料，重的把她手臂都压弯了，温超看她拿不动，又从她手里接过提在手里说道：「我给你送上去吧。」 「谢谢。」贝夏看着温超道。 温超两眼弯弯，大人不记小人过道：「谁让我们是战友。」是一同在竞赛场上曾并肩作战的战友。 又扬唇故意嘲讽道：「我看你这小身板还没书重，怕你还没走几步，让书撂倒了。」 语气欠揍，贝夏扬起手，习惯地扇了他后脑勺一下。 温超唿痛，脸上却笑开花：「你怎么还是这么暴力？男人婆！」 贝夏脸上也笑了起来，两人肩并肩，周黎从来没有在贝夏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她皱眉打开车窗喊了一声：「贝夏！」 刚转身走了两步的少年少女一同回头，周黎打开车门下车，严旭看她表情严肃，担心周黎跟妹妹起冲突，也急忙下车跟了过去。弦猪敷 贝夏听到周黎的声音，脸上的笑容还没扬起，就看到车上下来的高大男士，笑容就凝结住慢慢消失了，她静静看着周黎向她走来，平安夜的雪簌簌下起，吹花了她的眼睛。 周黎走到他们面前仔细打量温超问道：「贝夏，这位是？」 贝夏还没开口，温超一脸高兴地回答道：「姐姐你好，我是她的同学，也是她的小老师，我叫温超！」 温超特别开心周黎的出现把贝夏从泥潭里拔了出来，他曾经没做到的事情，周黎都做到了，带着贝夏迷途知返，所以他特别喜欢周黎，看着周黎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周黎一脸莫名，这位小男生看到她怎么跟狗看到主人一样？ 原本要讨厌的，毕竟自家白菜要给猪拱了，这下被少年气俘虏，周黎也发不出脾气。 「他是谁？」贝夏冷冷看着严旭充满敌意。 今天是平安夜，周黎跟一位男士在一起，这人还送她回家，他们俩是什么关系？是情侣吗？贝夏嘴巴绷紧，黑瞳盯住严旭不放，把严旭一个大男人反倒看得紧张起来。 他没做什么吧？ 不是抓包小情侣吗？这怎么问起他来了？ 有外人在，周黎和贝夏都不好盘问对方，虽然心里都很生气，但面上却很克制。 周黎拧眉给贝夏介绍：「这是严老师，是我的同事。」 这下都聚齐了，周黎也不好意思让严旭光送她不进屋坐坐，温超本来就是要帮贝夏送书的，他也想私心里看看贝夏现在的生活环境，想知道贝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对她到底好不好。 三个人随周黎回家，周黎和贝夏烧水泡茶，严旭和温超拘谨地坐在客厅。 一进屋的感觉就很，严旭和温超打量着，温超把学习资料放到客厅的桌上，突然语出惊人地问道：「你是贝夏姐姐的男朋友吗？」 严旭大惊，赶紧摆摆手：「不是。」 虽然他没有女朋友，但他有喜欢的人，他对周黎更多的是欣赏。 温超点头：「哦。」他能感受到周黎对贝夏的重要性，贝夏能因为周黎而变好，他不想因为其他事情而节外生枝，虽然他们都是小孩，但是谁说小孩的占有欲就不强呢？ 「你呢？」严旭反问。 温超拍拍胸脯说道：「我是她的小老师！」 温超挺胸，少年的脸上都是骄傲。 他和贝夏当初可是绝交过了，贝夏不说他是朋友，他也绝不先说！ 周黎端茶，贝夏拿杯子。 她出来听到，好奇问：「什么老师？」 温超赶紧站起来接过，嘴甜道：「姐姐我来！」 周黎没让，把茶杯递过去，才听温超说起：「是我们老班发起的一个活动，说是为了让我们巩固知识点，所以我们2班的小老师，一人认领了一个12班的学生，我本领最大，所以我认领了三位学生，现在贝夏也是我的学生!」 温超又骄傲地挺胸，当其他两个人的师父没意思，当贝夏的可不一样啊！ 「这样啊……」周黎曾听贝夏说起过，他们班的班主任换了，叫赵文彦，是她高一的班主任，没想到赵老师还搞了个这么个活动。 周黎望了一眼贝夏，恰好贝夏也望了过来，对上贝夏的黑眼珠，周黎愣了一下，贝夏低下下巴没说话。 周黎心想，看来是她误会了。现竹副 第102页 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那我们贝夏要拜託你好好教她了。」 温超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我会的姐姐！」 严旭知道周黎的安排，见她们两姐妹没吵架也放心了，站起来要走，周黎送他，严旭看了屋里对周黎说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影响学习就行了。」 周黎听到这话，一想到将来有猪要滚她家白菜，后牙龈都要咬碎了，含含煳煳道：「嗯。」 送走严旭，温超也要走，他只是顺路过来给贝夏送资料，自己也有活动，喝了一杯茶，也起身走了，这下屋子里就剩下周黎和贝夏了。 贝夏弯腰收拾客人的茶杯，周黎试探道：「你这个小老师学习成绩很好？」 贝夏：「嗯，他保送了。」 周黎心里一突，这么优秀？ 周黎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跟在贝夏身后，看贝夏洗杯子，良久无话。 贝夏洗完杯子，她拿厨房纸擦干净杯子上的水，顺便擦干手上的水分，才抬头看向周黎，语气平淡道：「你跟刚刚那位叔叔是去约会了吗？」 哈？周黎急忙摆手：「怎么可能！我和严哥？不可能！」 「那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今天是周末，你应该休息的，也不是你值班的日子。」贝夏步步紧逼，周黎没想明白，不是应该她追问贝夏的吗？怎么反了？ 周黎后槽牙发凉，她无奈地解释道：「是周末，但今天加了一会班，我们的新节目要上了。」 周黎这才想起她回来的理由，是要带贝夏出去逛逛。 她突然急转弯道：「你要不要跟我出去约会？」 周黎笑眼弯弯，微微倾身凑近贝夏问道。 贝夏站住没动，有一瞬间想要后退的冲动，但她顶住了。 「我们俩……的约会……」贝夏呢喃。 周黎笑道：「谁说平安夜就一定要跟情人过的？和妹妹过也很好呀！」她抬起胳膊，揽住贝夏的肩膀，把人带出了厨房，撒娇似的问道：「你想不想和姐姐过？还是？……」 「想。」贝夏回答的毫不犹豫。 周黎头靠向她的肩膀蹭了蹭，「行！」 两人换了衣服，周黎带着贝夏去了最热闹的广场，广场立起了一颗巨大的松树，树身上缠绕了一圈圈的星星灯，还挂了很多圣诞挂件，前面围了很多人在拍照，天上下着小雪，地上却很热闹，叫卖摆摊的还在，热闹的气流吹散了雪花，周黎戴了手套的手牵住贝夏，贝夏愣愣望着她的背影。 「这边！」周黎哪有热闹就往哪里钻，贝夏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还在想着心事。 周黎就是跟那样的大人在一起工作吗？ 来的路上周黎跟她介绍了，她的车被同事开走，正好顺路，所以人家送了她一程。 贝夏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嫉妒啃噬着她的心灵。 她好想长大，好想跟周黎一起并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回来周黎已经睡了，她早晨上学，周黎还没有起，两个人这半个月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说过的话可能还没有周黎跟同事多。 看着周黎跟别人熟络的样子，贝夏就嫉妒。 她的心中太小，只想周黎是属于她的，可是周黎本就不属于她，是周黎走进她的世界，她却不知道周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周黎以为前面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牵住贝夏的手凑热闹，看到了好看的麋鹿头箍往贝夏脑袋试，贝夏脸色臭臭的，周黎捏捏她的脸蛋问道：「是太冷了吗？还是饿了？」 贝夏摇摇头，看着摊位上跟圣诞节有关的装饰，拿起一个爱心圣诞颜色的头箍带到了周黎头上，没有镜子，对方的眼睛就是镜子，周黎左右摇晃着脑袋问道：「好看吗？」 贝夏点头。 在她眼中，无论周黎怎样都是好看的。 周黎也很满意自己给贝夏选得，她付了钱，看贝夏心不在焉，决定还是先去吃饭。 最后还是选了kfc，周边的餐厅爆满，kfc人虽然多但好歹还有座位。 周黎去点餐，把外套和包包让贝夏看着，贝夏盯住周黎的东西发呆。 她现在才想明白，就像是现在，周黎始终把她当个孩子。 周黎拿着套餐过来，服务员配餐很快，贝夏不挑食，周黎问过贝夏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随便选了两份。 她也很久没吃过快餐，这东西就跟泡面一样，很久不吃就会想它。 周黎把贝夏的那份递过去，对贝夏说道：「我们的节目12月30号上线，你到时候要有时间可以听听交通广播，这可是我策划的第一档节目。」 周黎脸上全是自信，她身上闪闪发光，瞳孔落进了星光，让贝夏痴迷不已。 她舔了舔唇，心中的欲望蠢蠢欲动，低声说道：「我会的。」 周黎笑道：「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啦，听不听没关系的。」 贝夏垂下眼，不想让周黎看到她眼中的欲望，今夜从看见周黎从别人的车上下来，贝夏心中的火山差点喷发。 它摇摇欲坠，摧残着贝夏岌岌可危的耐心。 第44章 「怎么不吃？」周黎问。 贝夏抬起头, 又低头捡起一根薯条慢慢咀嚼，她脸色不是很好，周黎关心道：「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贝夏本来要摇头, 触及周黎的目光缓缓点头。 周黎抬手摸向贝夏的额头，是有些凉。 第103页 她拿起衣服说道：「要不我们回家吧。」 贝夏点头，她也不想在外面呆, 她已经很久没这样跟周黎说话了, 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周黎把食物打包，站在路边打车，平安夜的车上拉满了人，站了很久都没有打上车, 周黎又看滴滴，也排号很久, 心里有些着急, 突然听到身后贝夏说：「我们走走，出来我好多了。」 「不碍事吗？」周黎一脸担心, 贝夏摇头，接过她手中的食物。 两人沿着一条雪道慢慢向前走。 前面还飘着的雪花, 突然不下了，路边堆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脚踩上去带动的风把薄雪带走，周黎抬头望向天空，深沉的夜色铺满大地。 路边的车偶尔鸣笛, 远离了闹市区, 这里很安静, 周黎看向贝夏，贝夏稍显稚嫩的脸上看向前方, 察觉到周黎的目光，她偏头，周黎对她笑了笑，问道：「最近学校怎么样？」 贝夏低声道：「换了班主任，班级气氛不错。」 周黎：「那你要努力，一翻年就要高考了。」她感慨着时间。 「你希望我考上哪所大学？」贝夏忽然问道。 周黎愣了愣，这个她确实没想过，她想想说道：「尽你最大努力，上最好的！」 周黎说完就笑了，不好意思道：「我对大学没有研究。」 「姐姐呢？你上得是哪所大学？」贝夏追问，想了解周黎。 周黎说道：「我学校啊，是个师范大学，我大学时期还作为交换生去了国外念了一年，你想报考我的学校吗？」 贝夏点头，周黎失笑：「可你是理科生啊，我们学校文科类的专业比较多，排名也挺靠前的，理科类就差了点，你有本事还是要上更好的。」 贝夏抿唇，突然讨厌起当初选科的她自己，她在文科上确实没什么天赋，对于那些主观题更是摸不透，老师也跟她讨论过她的语文成绩和英语成绩，英语她靠背单词，加强练习还能摸到点规律，语文却毫无语感，写出来的作文更是只能说严谨，而毫无韵律美。 贝夏见过周黎写稿子，她的文字优美又针砭时弊，读来就觉得清爽又痛快。 周黎见贝夏不说话，她拍拍贝夏的肩膀说道：「理科也很好啊，不过你们赵老师给我打过电话，你的语文还是要努力些，说你作文写得不好。」 周黎偷笑：「为什么不来问我？虽然我很久很考过应试作文了，但是公文写作却一直没放下过，两个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说不定能指点指点你。」 周黎感觉这是她唯一能教贝夏的，其他什么数学、物理、化学，她看到就头疼，很不擅长处理跟数字相关的东西。 贝夏看她一眼，低低问：「你愿意教我吗？」姿态放得很低。 「傻孩子。」周黎伸手拍了拍贝夏的脑袋瓜，似乎是在衡量这个瓜熟了没有。 「肯定愿意啊。」周黎说。 贝夏扬起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平安夜确实是热闹，两人路过，街边有小推车卖水果的，周黎想到家里的水果吃光了，她停下脚步，和贝夏站在小车旁问价，挺合适的，就称了点，周黎正在跟贝夏说话，突然一个小孩的声音响起：「妈，那是不是贝夏啊？」 「谁？」雷华莫名其妙顺着儿子的手望去，看到贝夏和一个身姿裊娜穿黑大衣的漂亮女人站在一起。 周黎转头看到一脸刻薄相的女人尖酸道：「哟！贝夏还有钱吃水果，不是说没钱吃饭了，现在水果这么贵，我都不敢买，你这随便就是一袋子啊！」 女人垫脚望去，周黎皱眉，在心中喊道：「系统这是谁？」 自从系统公布任务后周黎跟系统的联繫就变少了，主要是这个世界和平，需要系统做得事情很少，周黎基本都能处理，叫系统出来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系统：「女主的舅妈和弟弟。」 周黎心中了悟。 贝夏父母死后，丧事都是舅舅一家办理的，按理说从这里捞了不少好处，收养贝夏后却还是亏待贝夏，甚至不想让她上学，到处说她是拖油瓶，这个舅妈尤其尖酸刻薄，就是因为她当时想嫁给贝夏的舅舅，被贝夏妈妈阻拦，就一直怀恨在心，虐待贝夏。 周黎嘴角扬起冷笑，贝夏抓住水果袋子。 刚才周黎付完钱，贝夏帮她提，因为周黎穿得鞋跟高，贝夏觉得她提着东西不好走路，刚接过，就看到了舅妈，那些噩梦般的记忆闪回，贝夏还没有动作，就听到贝兵说道：「妈妈，我要吃水果！」 刚才也是贝兵缠着雷华要吃水果，雷华才会被拽过来看到了贝夏，贝兵习惯抢贝夏的东西，因为在他的观念里，贝夏的东西都应该是他的，因为妈妈一直在说，贝夏吃他们家的，住他们家的，花他们家的，就应该让着贝兵。 这次也不例外，贝兵直接向贝夏冲过去就要夺她手里的东西。 「给我！」 啪！贝兵还没冲到贝夏面前就摔了个大马趴，周黎看向右边，嘴里小声地吹起口哨，把伸出去的脚收了回去。 贝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周黎嫌弃地看着地上男孩，都多大了，哭成这样，她拽住贝夏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 贝夏这才回过神来，刚才的她被原来的回忆所俘虏，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贝兵向她冲来，掌心温暖，贝夏看向周黎，听到她说：「别怕。」 第104页 雷华连忙扶起儿子，嘴里心疼道：「摔哪了？哪儿疼？」 周黎看着前方的闹剧，微抬下巴，趾高气昂地沖雷华说道：「这谁家孩子，突然冲出来吓人？要是把我吓得摔倒了，你赔的起吗？」 「你！」雷华满脸怒气，看清周黎的样貌和光鲜亮丽地穿着，脾气稍微收了收，她惯是欺软怕硬的，一看周黎的态度就不好欺负，恼怒地沖贝夏吼道：「你是死人吗？！弟弟摔倒了都不知道扶！」 贝兵还在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倒的，只感觉脚被绊了一下，人就倒了，在外面摔了个大马趴，疼倒是其次，主要是丢脸。 贝夏抿唇，闷不啃声。 舅妈一向胡搅蛮缠，就是舅舅都扛不住，她不想跟舅妈搅合，拉了一下周黎的手，贝夏说道：「我们走吧。」 周黎才不要走，她对贝夏笑了一声说道：「没事。」 今天她就要教这家人做人，周黎本来还没想找他们，没想到今天缘分好，竟然撞上了。 周黎对雷华温柔一笑，她悠悠说道：「你儿子是残废吗？自己摔倒起不来，多大人了还要别人扶，丢不丢脸？」 雷华这才看出周黎跟贝夏是一伙的，她当下尖着嗓子吼道：「贝夏你有能耐了是吧？以后不要找我要生活费！我们家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周黎冷笑道：「供不起？生活费？我记得贝夏爸妈的死亡赔偿金不止这点吧？还有她家房子，当初是三千一平买的，这么多年房价涨了多少，你心中没数，我可心中有数，不该是你们的，你们拿了还亏待人家孩子，你就不怕她爸妈夜里找你吗！」 「你是谁？」雷华一下顾不得孩子，警惕地看着周黎。 周黎嘲讽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当初你们欺骗贝夏不懂事，现在既然撞上了，那我就告诉你们，该是贝夏的希望你们能一分不少的吐出来，不然我们就法院见吧！」 周黎从贝夏手里接过那一袋子水果，提在手里对雷华开大嘲笑道：「还有这个水果是我买得，你们吃不起，我可吃得起！而且我没有赏赐给别人东西的习惯呢！」 说完这句话，周黎带着贝夏酷酷转身，雷华有心想追上去问她前面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贝兵还在那边嚎叫，她没办法只好眼睁睁看着贝夏和那个陌生女人走远。 这半个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贝夏身边怎么出现了位能人？她男人不是说家里没人了？这位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雷华心里慌张，拽起贝兵，就往家里赶，这事必须赶紧跟她老公商议！贝夏这丫头胆子现在大了！竟然想反了天去！ 贝夏望向周黎，周黎眼角眉梢都是胜利的喜悦，贝夏低声问道：「你刚才说得那些是真的吗？」 周黎喜色稍却，她嘆口气对贝夏说道：「都是真的。」 「我舅舅一家贪了我父母的死亡赔偿金？」贝夏问，她眼睛幽黑，似乎是想从周黎这确定什么是真实。 周黎看着她样子心疼了。 停下步伐，周黎一把把贝夏揽进了怀里，贝夏撞到了她的胸，鼻尖发酸。 周黎说：「我本来想等你高考完再处理这件事的，你父母当时的死亡赔偿金很高，毕竟责任在航空公司，还有你家房子，买房时你妈跟我说过，是三千一平，这些年房价翻了几倍，扣除房贷也不可能没钱。」 贝夏还记得她想回家，回去门锁被换了，从房子里出来一个陌生男人，一脸莫名地看着她道：「这是我家，你干什么呢？」 舅舅甚至连一个念想都没给她留，就把她家的东西全都处理了，说是看见东西伤感，现在仔细想想真的全是破绽，只是当时她沉浸在悲伤中，完全无法去思考这些事情。 贝夏喉头哽咽，完全想不到平时对她那么好的舅舅，会是这般模样。 周黎一只手提着东西，一只手拍着她的嵴背，默默安抚。 「别担心，该是属于你的我们肯定会一分不少的拿回来。」 「谢谢。」贝夏真心道。 周黎摸了摸她的头髮，「不用。」沖贝夏笑道：「我在这里，谁都别想欺负你。」 「嗯。」贝夏终于破涕为笑。 还是个孩子呢。 周黎看着贝夏通红的眼睛感慨道，她小心翼翼地抹去贝夏眼角的泪珠，向她伸手，「走吧，回家，今天是平安夜呢。」 贝夏紧紧抓住周黎的手，「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快乐。」 一年即将走到尾声，新的一年即将开启。 晚上贝夏躺在床上睡不着，心里想着很多事情，一会是周黎从别人车上下来，一会是舅妈和舅舅的脸，闭上眼睛又是贝兵蛮横无理地夺走她手中的东西，她翻来覆去，想到明天周黎不上班，贝夏坐起身，抱住枕头，踩着拖鞋，走到周黎的卧室门口，犹豫了很久，才伸手敲门。 周黎正在托人联繫律师，托得人还没有回应，她打开电脑看看她的作家专栏，新专栏人气低，但也有看过的人夸她写得好，周黎想她该更新第二篇了，刚在网上搜集灵感，敲门声响起。 周黎下床打开门，看到是贝夏怯生生地站在门前，抱着枕头小小一只，仰脸怯怯的。 「我睡不着。」 周黎看了一眼时间，快十二点了，今天学校放假，明天贝夏还要上课，她放假时间跟她不一样，周六放一天，周天高三生还要上课。 第105页 周黎没有迟疑，很快让开门口，说道：「进来吧。」 贝夏望向周黎的房间，她没有进来过，但是在外面看过很多次，周黎的床铺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是比她的舒服，被子松松软软，上面搭着一条毯子，床头放了很多枕头，靠起来就很舒服，电脑被周黎随手放在床边，枕头边还放着几本书。 周黎随手关了门，站在贝夏身后说道：「你睡里面好了，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 「会不会打扰你？」贝夏很迟疑。 周黎笑道：「不会，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贝夏满头门号，工作还有正经和不正经的吗？ 周黎走上前，把她拉到了床边，指挥道：「上床！」 贝夏看着手里的枕头，周黎床上的枕头看着太多了。 周黎把自己床上的枕头随手拿掉两个，让贝夏把自己的枕头放上，然后看贝夏躺好，她一掀被子，给贝夏盖好，然后自己坐在床头，身后垫了三个枕头舒服地拿起毯子，盖在胸口，被子垫在腿上，把电脑放上。 周黎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就算是工作忙碌，她也会找新奇的小店去吃饭，会时不时带回来她认为她好吃的东西。 贝夏侧身看着周黎忙碌，她似乎是在找东西，手在笔记本操控板上下滑，眼睛看得很认真。 被子香香软软，空气中都是周黎身上的味道，虽然两人用得是同款的沐浴露洗髮水，还有相同的洗衣液，但是周黎身上的味道和贝夏身上的还是不一样，周黎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香气，贝夏闻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有一股，乳臭未干的奶香。 周黎忙碌了一会，突然想到贝夏就在她旁边睡觉，她偏头，看到贝夏两个乌熘熘的眼珠正在看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周黎问道：「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她把电脑放下，决定先睡了，屋里有灯光的确是不好睡觉。 贝夏摇头，周黎没有看见，她把电脑放到床头柜上，倾身关了房间的灯，眼睛一片黑，只有耳朵能听到声音。 贝夏感觉被子被扯了扯，周黎躺下，她手脚就在她旁边，贝夏蜷缩了一下身体，脚碰到了周黎的腿。 周黎没有反应，贝夏感觉周黎翻了个身，然后听到周黎问：「睡不着吗？想聊天吗？」 贝夏小声道：「我脑子有些乱。」 今天的事情对于贝夏来说的确是太突然了，这才是周黎现在不想处理这些事情的原因，周黎的嗓音在黑夜里泛着珍珠般温润的光。 「别想了，人就是很复杂，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但你要知道，这些事不是你的错 ，你的东西，我会叫他们吐出来还给你。」 「我相信你。」半响贝夏声音低低的，「周黎，我只相信你。」 少女的相信是这么热忱，周黎伸手摸了摸贝夏的脑袋。 「睡觉吧，我在。」 贝夏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她一觉天亮，直到生物钟把自己唤醒，六点的天还是黑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周黎睡得很沉，听到周黎的唿吸声，贝夏才从梦中彻底醒来，这一觉，她漂浮的灵魂终于回到了人类的躯壳里，心里满满当当都是周黎说过的话。 她又一次告诉她别怕，好像只要有她在，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贝夏还想再躺一阵，可是时间不等人，她要去上学。 要是她现在长大了，是不是在周末就可以跟周黎一起躺到天荒地老，看到周黎睡醒。 贝夏慢慢起身，不想吵醒周黎。 周黎睡得很沉，贝夏绕过她去穿拖鞋，她也没醒。 贝夏关门前，又看了一眼周黎，嘴角不禁扬起了笑容，这时候才感觉周黎像个孩子似的睡不够。 今天是圣诞节，贝夏到校时，看到桌上放了苹果。 同桌吴慧敏别扭道：「圣诞快乐。」 贝夏什么都没准备，她有些抱歉，低声道：「圣诞快乐。」 得到一句祝福话，吴慧敏似乎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小声问道：「昨天的作业你写完了吗？很多题我都不会写。」 贝夏点点头，吴慧敏说道：「你有时间能给我讲讲吗？上次小老师给我讲了，我还是听不懂。」 贝夏没有意见。 中午在学校吃了饭，下午最后一节课连着晚自习都是赵文彦的课，他讲完卷子说道：「今天是圣诞节，最近大家都辛苦了，各科老师都有表扬，下周就是月考，接着又是元旦和期末考，我觉得今天是应该给你们放松放松，今天的晚自习我要了过来，给大家放电影。」 「不过我的规矩你们知道，没写完作业的同学自动往后坐，后排的灯开着，你们补作业，写完的人往前坐，不准吵闹，不许喧譁，大家知道了吗？」 「知道了！」大家鬼哭狼嚎。 赵文彦也笑了起来。 下课，吃晚饭。 贝夏跟吴慧敏出去，看到了来找她的舅舅。 舅舅贝大为一脸苦相，看到贝夏他笑了起来：「贝夏下课了？舅舅请你吃饭。」 吴慧□□动提出她去食堂吃饭。 贝夏知道舅舅来找她是干什么的，她没有惊慌，表情淡漠地随贝大为出了校门。 贝大为找了家小饭馆，抠抠搜搜地点了两道菜，他问道：「你这都半个月没回家了，最近在学校住得习惯吗？」 贝夏低头看向水杯，餐馆里的杯子都旧了，树脂的材料皲裂出一道道裂纹。 第106页 「习惯。」贝夏回答。 其实学校的暖气管坏了，正在装修，所有住校生都不住校，但他们不在乎。 贝大为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他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贝夏交流。 上次舅舅给的钱还在贝夏书包里装着，上次崔琳污衊她偷钱，只搜到了她身上周黎给得钱，舅舅给的钱在书包里，没搜到，贝夏特意装在了身上，她知道这几天肯定会有人来找她，这个人还有可能是舅舅，她想把钱还给舅舅。 那个钱之前就被贝夏揉的旧旧的，她从裤兜里掏出来，放在桌上，对贝大为说道：「这个钱我没花。」 贝大为看着那轻飘飘的四张钞票，尴尬地摸摸脑袋：「你舅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说话你别往心里起，今天还念叨你，让你回家里吃饭，她给你做红烧肉吃，你们小孩不是都喜欢吃红烧肉吗？」 喜欢吃红烧肉的是贝兵，不是她。 贝夏感到可悲，她之前就因为吃了一块红烧肉就被舅妈骂没吃过肉似的，嫌弃她吃了专门为贝兵准备的肉，只让她吃些边角料的菜。 在舅舅家的生活并不舒服，只是贝夏已没处可去，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周黎，并不稀罕舅舅给她的这点关爱。 贝夏瞳孔深黑，她说道：「舅舅，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想说得？」 贝大为摸摸裤兜，想点一根烟来抽，这事是他们干得不地道，但是他们家早就没人了，她妹妹的遗产说到底他也有继承权，他不是还帮忙养了贝夏这丫头？还办了他们的葬礼。 贝大为咳嗽一声说道：「我听说有人来找你？是不是跟你说了一些闲话？你别听他们瞎说，他们知道什么？」 第45章 餐馆里陆陆续续进来很多人, 躁动的热气在人潮之间涌动，老闆娘拿着菜单在各个餐桌前停驻片刻，如翩飞的蝴蝶, 小店上菜不快，贝夏喝完了一杯水，她盯住桌面上的钱说：「舅舅, 这个钱我不用, 你拿回去，这阵人多，我怕放着钱会丢。」 她没有选择回答贝大为的话。 贝大为摸摸脑袋：「那舅舅先帮你保管上，等你有需要了, 再问舅舅要。」 贝夏不语。 她看着杯中的热气淼淼上升，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贝大为看着贝夏心里想, 这不还跟以前一样？他婆娘说什么贝夏变了, 合着外人欺负他们娘两，贝大为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贝夏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 贝大为心里放松了一些。 摸到裤兜的钱, 他又想，要是贝夏真听了别人的撺掇今天他俩见面不会这么和平, 小孩子都沉不住气。 等了很久，两盘菜终于上了。 贝大为点了一道酸辣土豆丝，一道炒茄子，又要了两碗饭，招唿贝夏一声, 自己稀里煳涂的吃完了。 贝夏没什么胃口。 她以前一直觉得这个舅舅是好的, 是舅妈尖酸刻薄, 父母去世后，少有的温情都是舅舅带给她的, 可是现在看，舅舅也许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她们身上或许留着一样的血脉，可自从妈妈去世后，那份血脉的联繫已经岌岌可危。 贝大为拿纸巾擦擦嘴，对贝夏说道：「我们家里没什么人，你姥姥姥爷走得早，来得人应该是你爸那边的亲戚是不？你别听那些人讲，那些人是最不讲义气的，当初你爸妈尸骨未寒，就说要分财，咳，分他俩的遗物。」 贝大为险险的反应过来，嘴里嘟噜了一下，转弯了。 「当时还想把你送到福利院，这家又不是没人了，是我把你争取过来的，总之你不要听他们瞎讲，你还小，这些人非常可恶！」 贝夏看着贝大为表演，当时情况她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她跪在父母的棺木前，那些人可怜的眼神，最后的混乱确实是舅舅站出来主持的，毕竟谁家都不想再多出一张吃饭的嘴，尤其她还大了。 父母下葬那天，也是贝夏唯一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么多未见过面的亲戚，可是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永远感激那天站出来的舅舅，可是这不是他抢占她父母财产的理由，还有那套房子，那是贝夏仅存关于父母的回忆，都被他给埋葬了。 贝夏黑瞳安静地看着贝大为，好像是在认真听他讲话，又像是在认真打量贝大为这个人。 说话没有人捧场，贝大为越说越小声，他摸摸头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舅舅，你还记得我妈吗？」贝夏突然问道，她黑瞳在餐馆的白炽灯下看着有些许渗人。 贝大为感觉一阵凉风窜过，贝夏其实长得和她妈一点都不像，但那双眼睛却尤其的像，其实妹夫人还不错，知道贝家人完的差不多了，这第一胎贝夏特意跟着老婆姓，想要给贝家多留下几个后人，贝大为这点还是很感激妹夫的，尤其妹妹性格虽然沉静，但刚烈，她看不上贝大为娶得嫂嫂，都是妹夫在其中居中调和。 贝大为也曾羡慕妹妹的日子越过越好，可是这意外往往来得越快。 妹夫那边不要贝夏是有原因的，因为妹夫是要回来给她过生日，才上了那班飞机，她奶奶死了儿子，一时情绪接受不了，贝夏他爸那边有谁动了养贝夏的念头，老婆子就跟谁闹，这事就僵持下来，推来推去，就推到了贝大为这里。 贝大为起初也不想养，他是做苦力的，不像妹妹有文凭，娶得老婆也是市井小民出身的母夜叉，但是没想到那些别人看不上的东西，对于贝大为家可算是泼天富贵了。 第107页 他一直知道妹妹家的房子有房贷，也听妹夫提起过这房贷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能努力赚钱，但不知道这房子升值的竟然这么快？ 贝大为家在城市里是租的房子，家里乡下有原来父母留下的宅基地，但手里没钱就一直耽误，这下可好，贝大为顺当的把所有钱都打回去盖了自建房，还给自家爸妈修了陵墓。 这也算是妹妹为父母敬得一份孝心吧，贝大为心想。 他还是没忍住，从裤兜里掏出捏得皱巴巴的烟盒，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燃，菸丝呛人，吞云吐雾间，贝夏听到贝大为说：「记得。」 贝夏垂下头，心里酸涩。 贝大为问道：：「你是想你妈了吗？」 贝夏轻轻点头，贝大为有些不忍，勐抽了一口烟，然后弹掉菸灰，对贝夏说道：「想你妈是对的，还算你有良心。」 没良心的人是谁？贝夏心里悲哀。 不想再跟贝大为讨论她父母的事情了，从舅舅口中说出的话，真让她感到噁心。 冬日天黑得早，刚才天还是亮得，吃个饭的功夫，天就黑了，贝大为戴上毛毡帽，把领口竖起来，对贝夏说道：「我先走了，你好好学习，周末记得过来吃饭，你舅妈特意让我来叫你吃饭，你别忘了。」 贝夏抿紧唇瓣，贝大为只当她是同意了，挥挥手，骑着路边的电动车走了。 贝夏看着夜色中的身影，她目光中泛起沉重的悲哀。 晚自习时，贝夏也有几分心不在焉。 她没有往前去看电影，而是还坐在后面自己的座位上，拿出卷子认真的写。 赵老师看过贝夏的成绩，特意请各科老师给她出了一份卷子，摸底了一下贝夏现在程度，然后有针对性地给她做出了一份学习计划，势必要在高考前提高贝夏的成绩，贝夏很忙碌。 吴慧敏本来想往前坐去看电影，后面的灯开着，看着黑板不太清楚，但看贝夏没动，她很有义气地陪着贝夏，只是不像贝夏那么认真，心猿意马，写两笔看一阵，还随着电影嘎嘎笑。 贝夏不受干扰，只是没有以往全神贯注。 下了晚自习，天更冷了，贝夏收拾好书包，跟吴慧敏道了声再见，背包回家。 街上都是圣诞的氛围，学校周边的商店玻璃上贴了很多圣诞贴纸，服装店门口也摆了圣诞的挂件，贝夏把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她沿着街边慢慢走路，快到家门口，看到屋子里亮出的光，沉重的心情有所缓解。 周黎今天在家待着，她写了一篇专栏文章，看到消息里有最新活动，参加了活动，在文章标籤里多加了一个tag，就专心跟律师联繫，两人先是在手机上沟通，然后约好时间，周黎去一趟律所，下午没什么事，周黎睡了一觉，点了个外卖，窝在沙发上找了一个电影看。 贝夏回来的时候，周黎正在看第二部，她窝在沙发里咯咯直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看到这样的周黎，贝夏身心完全放松下来，下午见到舅舅那些埋藏在心里的愤懑，好像全消失了，贝夏放下书包，没再钻进房间里闷头学习，而是坐在沙发上，跟周黎盖了同一条毯子，一起看电影。 周黎没多想，但感受到了贝夏的亲近，她看着看着，把头靠在了贝夏的肩膀，电视里放着关于圣诞节温情的一幕，这的一家人终于在圣诞节团聚了。 贝夏偏头看向周黎，电影没有周黎吸引她，周黎睫毛浓密纤长，手拉住毯子盖住下巴，腿蜷缩起来，整个人靠在贝夏的身上，好像在全身心的依赖贝夏，明明站起来很高，现在却小小的一团。 电影放完，周黎摊开手脚，伸个懒腰问道：「饿不饿？」 贝夏发现周黎问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饿不饿，她摇摇头。 「不饿？」周黎摸摸肚子，她沖贝夏撒娇似的拖长尾音：「可我饿了，想吃泡面，你吃吗？」 贝夏又点点头。 周黎去煮泡面，贝夏跟在她身后。 看周黎往泡面里放了青菜，西红柿，火腿肠，还煎了蛋，分出两碗，周黎吃得很美，这种深夜就是要吃点带汤的才舒服。 吃完，周黎瘫在了椅子上，看着她的样子，贝夏就忍不住勾起嘴角，跟周黎吃饭总是会让她很愉快，原本说不饿的胃，好像也飢肠辘辘。 贝夏几口吃完了自己碗里剩余的面，放下筷子对周黎说道：「我舅舅今天来找我了。」 周黎一下严肃起来，坐正身子问道：「他找你干什么？」 贝夏：「就是来看看我，想打探你的消息，然后约我周末去家里吃饭。」 周黎嗤之以鼻，「现在想好好对你，早干嘛去了？」 贝夏问道：「那我要不要去？」 周黎很喜欢贝夏这种跟她商量的态度，她想想说道：「去，怎么不去，正好我也把法院的诉讼书带过去，免得找不到他们。」 周黎沖贝夏笑道：「律师我已经联繫好了，过两天就起诉他们，以后他们要再去学校找你，你看样子再见。」 周黎有些担心：「我担心他们狗急跳墙。」 贝夏点头。 看着贝夏如此乖巧的样子，周黎就担心，她不想在这种重要时刻影响到贝夏，但该做的还是要做，用周黎现在掌握到的消息，再不要钱，贝夏父母的死亡赔偿金就要叫贝大为挥霍完了，他修了宅基地，又修了父母的墓，马上村里又要修祖坟，村里都是沾亲带故的人，这一鼓动，估计贝大为又要掏钱。 第108页 家里的小钱是贝大为的老婆雷华掌握，这大钱可全由贝大为自己做主。 周黎在脑中对系统说道：「你随时帮我看着点贝夏，要是贝大为夫妻去找她，你及时找我。」 系统：「收到。」 夜深了，贝夏回到房间，看到自己的枕头不在床上，才想起她昨天是跟周黎一起睡得，贝夏呆了呆，身后的房门打开，周黎探出一个头问道：「今天不跟我睡了吗？」 周黎主动邀请…… 贝夏心脏怦然，她低声说道：「我换个衣服就来。」 周黎先一步收拾好自己，她睡前习惯性地看看书或者看看杂志，床头柜上的檯灯开着，打到黄光上，周黎接着前天看到的内容看。 贝夏进来看到的就是周黎很专注的样子。 她不由得放轻了手脚，周黎没有睡着，自然发现了，她放下书沖贝夏笑道：「快来。」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等到贝夏上床，周黎问道：「你是要睡觉，还是跟我一样看会儿书？我这边有小说还有杂志。」 时间还早，不到贝夏平时睡觉的时间，她想跟周黎多相处一阵，过了周末，周黎又要忙了，两人的时间又对不上。 「小说吧。」周黎下去去拿，她打开书柜说了几个书名，看贝夏对哪本书感兴趣。 贝夏随意报了一个，周黎笑：「我也喜欢这本书。」 周黎纤长的手指抽出书，合上柜门，把书递给贝夏。 贝夏看了一眼封面，她发现周黎买得书都是硬皮纸，书也很有质感。 手敲上去邦邦硬。 发现贝夏的动作，周黎盖好被子笑道：「怎么了？」 贝夏摇摇头，「感觉这种书很重。」 周黎点头，「对，不过我比较偏爱这种书籍。」 周黎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这种书会更好看，虽然都是一样的内容。」 说完她就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一样的出版书籍，硬皮纸的可是比普通的书还要贵，可我就是喜欢，所以盲目买了很多，有些书，也没有我想像中的好看，又盲目消费了。」 贝夏随意地翻了翻，周黎看书的习惯很好，虽然看过，但纸张都是新的。 她不再说话，低头看了起来。 周黎看了她一眼，有些享受这种阅读氛围。 贝夏是一个很沉静的人，待在她身边总是安安静静的，做事也是，让周黎忍不住感到踏实，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可真好，周黎再一次感到了养孩子的快乐，要是全天下的小孩都像贝夏这样，那想必做父母的会很省心。 夜深了，周黎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该睡了。」 贝夏把书交给周黎，躺下。 周黎把两本书摞到一起，放到了床头柜上，她把檯灯熄灭，屋里黑了。 周黎的卧室不大，只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就堆得满满当当，周黎习惯在客厅办公，她的床是靠墙放的，贝夏睡在里面，一面是墙，一面是周黎。 黑暗把所有东西都无限放大，贝夏把脸埋进被子里，听到周黎在翻身，她好像再找睡觉的姿势，腿碰到了贝夏的腿，又收回去，然后整理了下被子，拍了拍枕头，侧卧着，好像姿势对了，唿吸逐渐均匀。 贝夏面对着周黎，感受着她的唿吸。 周黎的睡眠很好，基本闭眼就睡着了，贝夏不敢动，她听着周黎的唿吸声，脚慢慢伸过去，碰到了周黎的皮肤，感受到肌肤相触的热意，才慢慢闭上了眼。 早晨周黎先贝夏一步醒了，躺在床上，周黎刚要伸手，发现身边窝了一团东西，贝夏整个人埋在被子里，脸挨着周黎的胳膊，周黎打开被子开了一眼，被逗笑了，像只小狗似的，应要挨着主人睡。 周黎推了推贝夏，「贝夏该起床了。」 贝夏迷迷煳煳地醒来，不一会儿就清醒了。 她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勐然坐起来，脸红了，周黎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做噩梦了？」 「没…没……」贝夏磕巴了一下，她眼睛扫了下周黎的领口，又收回眼神，脸发烫，起身就要下床，「我去卫生间！」 「啊？哦。」周黎呆了呆，她转身歪头不解。 然后起身，睡衣下滑，领口的扣子不知何时开了。 周黎低头看了一眼，不在意地扣上，去给贝夏弄早餐。 早晨一般吃得比较简单。 周黎煎了午餐肉和鸡蛋，又用面包机加热面包片，泡了燕麦，她打着哈欠把早餐端出来，然后换贝夏去洗漱，等到她洗好出来，贝夏的早餐都吃完了，拿着书包准备出门。 周黎更加莫名其妙，「今天要到的这么早？」 贝夏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就出门走了。 门外的寒气一吹，贝夏才感觉脸上的热度下去。 纯情的女高中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她和周黎身材的差距。 脸又红了，贝夏用力摇摇头，不能再想了。 周黎在家晃悠晃悠，叼着吃的看手机，玩了一会到上班的点，她才出门打车上班。 到了电视台，同事把车钥匙还给她，说车给她停在了地库原来的地方，跟周黎道了声谢。 那批物料要得急，又是平安夜很难打车，要不是周黎伸出援手，他工作就要砸了。 周黎拿过钥匙挥挥手，让他不用谢。 走到工位上，又遇到了严旭，严旭端着一杯咖啡刚从茶水间过来，走到周黎工位上停下，问道：「你没和你妹妹吵架吧？妹妹还小，青春期萌动，你跟她好好说就是了。」 第109页 周黎哭笑不得：「不是，那小子说得时候你不也在场，他俩没关系，就是正常的学生交流。」 严旭点点头，对周黎说道：「我就是让你有点心里准备。」 周黎不敬地朝严旭翻个白眼，「严哥，我发现你有时候也很欠揍！」她挥挥拳头，严旭笑着端着咖啡走了。 周一的早晨还是一样的忙碌，周黎主要说了元旦计划，策划被上头批覆下来，团队各方都忙碌起来，约人做物料，周黎主要主持大局，跟严旭把握大方向。 周黎跟严旭又对了稿件，严旭也说了自己的想法，周黎点头。 周黎在电视台忙得风风火火，贝夏也在学校努力。 温超虽然保送，但大多数还是待在学校里，课间或者自习就来给贝夏和他两个徒弟补课，贝夏尤其的好教，两人甚至还能探讨一道数学题有没有第二种解法，明天就是月考，温超转了一下原子笔，问贝夏：「你有信心吗？」 贝夏随手在纸上写出第二种解法，然后把纸推过去说道：「什么信心？」 「月考啊！」温超看着贝夏的样子点点头，看来贝夏对这次考试很有自信。 他瞟了一眼纸上的解题过程，说道：「这个解法不错，但有更简单的，但涉及到大学知识，你要知道吗？」 贝夏看他，温超无辜地笑，他摊手：「我都保送了，还不能让我提前学习一下大学的知识吗？」 贝夏垂头：「你写我看看。」 温超随手就写出来，过程的确更简练，但是这种方法省略了很多过程，这在高中考试中是要扣分的，贝夏也就看看，了解一下温超的解题想法。 两人交流了一下，旁边温超的其他徒弟目瞪口呆。 徒弟一碰碰徒弟二，小声道：「我怎么感觉贝夏跟大佬一样，是我们高攀不起的样子了？」 徒弟二也连连点头。 「她以前有这么厉害的吗？」另一个徒弟也小声道。 「不知道啊，她不是吊车尾吗？」另一个回復。 「你们在说什么呢？给你们的题做了吗？」温超转过头来问道。 两个人一个激灵坐好，乖乖笑道：「小老师，你出的题太难了，我们这不正商量呢。」 温超凑过去看了一眼，无奈道：「这还难？你们基础是有多差啊！」 两个人憨憨地笑，温超只能给他们细细讲解。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贝夏翻了一页，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周黎跟律师已经谈完起诉事宜，正式向法院提交了诉状，中午她早早就到了贝夏学校门口，接她去吃饭。 早晨周黎向贝夏提过，也不担心她跑空。 吴慧敏听到贝夏又要出去吃，哀嘆道：「什么时候有人能请我吃饭就好了，食堂我早吃腻了。」 贝夏站起身，把围巾围好，一张小脸藏了起来，瓮声瓮气道：「你想吃什么？我回来可以给你带。」 吴慧敏刚开心半会，又挥手道：「算了算了，你吃饭也要注意，下午还有考试，你别吃坏肚子了。」 贝夏点点头，出门找周黎。 周黎的车就停在路边，贝夏已经很熟悉了。 她上了车，周黎兴高采烈道：「出发。」 到了周黎提前订好的餐馆，周黎把诉状拿给贝夏看。 「我们已经正式起诉了他们。」 第46章 贝夏眼睛落到雪白的纸张上, 眼皮似乎不堪重负地垂了下来，她接过细细地一条条打量那些看不懂的法律条文。 周黎手托腮，原本兴奋的神情在触及贝夏的神色渐渐收敛起来。 贝夏一张张看完, 她抬起头似乎收起了那些情绪，嘴角扯起了轻微的笑意，「我看不懂, 不过能感觉到这份文件很严谨。」 周黎也轻笑：「你又不是学法律的, 看不懂很正常。」 贝夏若有所思：「法律吗。」 法律就可以制裁世间所有的恶吗？ 上菜了，周黎招唿贝夏：「先吃，下午是不是还有考试，你上午考得怎么样？」 轻松地带过了刚才略微沉重的话题。 贝夏把诉状放到一旁, 她沖周黎笑道：「不知道。」 「嗯？」周黎惊讶看她，贝夏又笑着继续说道：「题我都答上了, 但不知道老师会怎样判卷。」 她看起来有些苦恼：「语文的作文, 希望我没写偏题。」 周黎笑道：「真是难得看你也有为难的时候，能给我说说吗？」 两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作文就涉及到周黎的专业了，她听贝夏说完作文的要求, 给她分析了一下，贝夏认真听着。 周黎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目光落到了贝夏的眼睛上，那双玉石般剔透的眼珠，早已看不出刚才闪过的悲伤。 毕竟是贝夏的亲人啊，就算是再不好, 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周黎心内嘆气, 面上却不显。 两人吃过午餐, 周黎要去上班，贝夏去上学, 两人分道扬镳，一个向前一个向后。 周黎看着后视镜中逐渐渺小消失的身影，她心想，还是个孩子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马上就是元旦。 在元旦前夕这次的月考试卷老师加班加点的批阅完成。 拿到成绩，所有人都愣了，只有赵文彦心中笃定。 数学老师特意抽出月考试卷找赵老师问询，「你说贝夏这成绩是不是抄了？」 第110页 赵文彦笑道：「都是在一个班级考试的，还是你亲自监考的，她抄谁的？班级里有谁能考出这个成绩？」 「这倒也是。」数学老师喃喃，又迷惑不解道：「可是……」 「跟她以往的成绩大相迳庭？」 数学老师点头。 赵文彦拿出手机，给他看了贝夏高一曾参加数学竞赛和物理竞赛的获奖照片，这一批学生，赵文彦每个都记在心里。 「她基础不差，可以说是很有天赋。」 数学老师遗憾嘆气：「我怎么就没发现这颗遗珠。」 赵文彦拍拍他的肩膀。 除了语文和英语贝夏考得有些差，理综和数学在这次月考中年级排名居于前列，赵文彦拿到成绩，觉得贝夏还有进步空间，特别是英语和语文的水平提升。 发了卷子就到元旦，学校特意多放了一天假，跟周末合併总共两天。 拿到卷子有人惊喜，有人惊吓，但总体12班的成绩较平时有所上升，2班的成绩竟然也没有被拖后腿，可以称得上是皆大欢喜。 赵文彦问询了班级里学生的意见，没有搞什么元旦晚会，而是放假让大家好好休息，最近大家都辛苦了，适当的放松有益身心。 贝夏的同桌吴慧敏拿到卷子一脸沮丧，这次的月考她又没考好，她伸长脖子看贝夏的，贝夏早就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一秒都没多耽误。 「贝夏你考得怎么样？」吴慧敏丧气道：「这两天假，我别想好过了，回家肯定要挨骂。」 贝夏背上书包，把桌面整理干净，多余的东西收进桌洞里，她随意说道：「就那样。」 吴慧敏才不信，她早就觉得贝夏是扮猪吃老虎，这次的月考肯定是震惊世人的那种，但她也太低调了。 吴慧敏心中中二地想：「待我拔出屠龙宝刀，这世间恶龙必将被我屠尽！哼哼！」 贝夏见同桌呆呆的，她拍了拍吴慧敏的肩膀说道：「你还不走吗？大家都走光了。」 吴慧敏被贝夏拍醒，赶紧收拾书包。 看着被卷子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痛苦面具挂到了她脸上。 这哪是放假啊！明明是卷子的海洋！ 吴慧敏问道：「放假我可以去你家写作业吗？」她自觉现在跟贝夏关系已经很好了，眼巴巴问道：「我不会打扰你的，就是这次的卷子很多题我都不会做……」 吴慧明觉得当初分科时，她就不应该盲目听家里的，选择了理科，现在理综和数学基本是两眼一摸瞎，还不如选择文科呢，但已经混到了高三，实在是来不及了。 贝夏有些愣怔，同桌去她家？她拉了拉围巾，心里其实有些欢喜，但是不好做主，万一周黎不喜欢家里来人呢？ 贝夏摇了摇头，吴慧敏有些失望，也是她强人所难了，她低下头拉起书包拉链，听到贝夏细细弱弱地声音传来：「你家里有电话吗？我要问过周黎，才能决定。」 周黎是谁？吴慧敏疑惑一下就抛之脑后，高兴道：「有！我写给你！」 两位准高考生家里都有一样的规定，那就是上学不准带手机。 贝夏拿到同桌的电话，她细细看了一眼，记到了脑子里，又把便签纸放进了书包的夹层。 「元旦那天可能不行。」 「没事，什么时间都行。」吴慧敏一挥手，「我等你电话！」 贝夏离开学校时还是笑着的。 元旦周黎在加班，她新节目刚上，安排时间在晚上七点到八点，这个时间段她肯定要在，不只是她，一个团队的人都没有离开，在加班。 严旭对外面导播台比个ok的手势，音乐结束，节目正式开始。 「想必现在很多人正在回家的路上，今年元旦你打算怎么过？是和家人一起过？还是约三五好友小聚，更或者是独自一人飘泊在外……」 严旭的声音有着温暖的厚重感，通过广播传导在每个打开广播电台的人耳中，通过电话连线，严旭与嘉宾交流，周黎很紧张，虽然她面上不显，但是一个小时的节目她从没有坐下，一直站着，让导播注意调音还有配合。 节目终止尾声，严旭笑道：「万家灯火，愿有一盏灯在等候你，元旦快乐。」 音乐起，节目结束。 广播是实时收视率，这档节目大获成功，吸引了很多人收听。 广播间大家鼓起掌来，这一个小时的节目可倾注了他们半个月的心血，今天开门红，的确值得庆祝。 周黎沖大家说道：「庆祝今天节目举办成功，我请大家吃饭！没有活动的人，都必须吃我这顿饭哦！」 她开玩笑地说道，大家都笑了起来。 「必须吃！」 「领导第一次请客，必须去！」 广播间热闹，严旭摘下耳麦出来也凑热闹道：「有没有我的份啊？」 周黎很上道地说道：「严哥你可是开门红的灵魂人物，今天吃饭你必须坐主桌！」 严旭笑道：「行！不跟你客气！」 一行人订好去吃烤肉，周黎拿起衣服才想起今天贝夏放假，很想跟贝夏分享这份心情，不过贝夏没有手机，她抬手把耳际的头髮往后捋，同事已经收拾好，就在等她。 「领导？收拾的这么慢，你不会想逃单吧？」有人开玩笑道。 「来了！」周黎笑着向前走去。 夜色深深，贝夏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小卖部。 第111页 城市里收听广播的人很少，她从家门口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家开了很久的小卖部，里面的奶奶有收听戏曲广播的爱好，蹭着人家的收音机，贝夏才听到了周黎的节目。 fm102，交通广播电台。 周黎做得节目，也跟她一样温暖。 贝夏抬起头仰望天际，今夜城市无雪，天黑的宛如蓝丝绒，依稀几颗明星亮起。 贝夏抬起手哈气，不知道周黎在做什么？ 说让她听，家里却找不到收听广播的工具。 贝夏回家做了一套卷子，才听到门响，她打开门，周黎在和谁说话的样子。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说。 严旭不好意思：「是代驾开得车，这是你车钥匙，你收好。」 周黎喝得有点多了，她接过车钥匙，摆摆手说道：「严哥你回吧，我没事。」 严旭看她站立不稳的样子，周黎身子一晃，他刚想帮忙，从半空中出现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周黎。 严旭一愣，看到了贝夏，他放心了。 「你姐喝得有点多，你好好照顾。」 他帮忙把门关了，贝夏微抬下巴看向周黎，周黎的双眸泛起润泽的水光，眸中的光好像在晃动。 「贝夏？」她似乎是在确定身前的人是谁，努力睁大眼睛，眼中波光粼粼，宛如一片诱人的海。 「贝夏。」周黎确定了，向贝夏扑了过去，贝夏措不及防被她扑的后退几步，身体抵住身后的柜子，周黎抱住贝夏，脸用力蹭着贝夏的脸颊，嘴里含煳道：「我的节目你听了吗？」 贝夏手紧紧掐住周黎的腰，防止瘫软的她滑到在地。 「听了。」贝夏轻声说。 「我们，我们去庆祝了，庆祝节目成功，嘿嘿。」周黎脑袋还有几分清醒，只是手脚不听使唤。 「很好听。」贝夏说。 「是吧。」周黎就像是受到表扬的小孩，搂住了贝夏的脖子，身体重量都放在她身上，贝夏不堪重负，两人慢慢滑倒，周黎还觉得有意思，和贝夏互相对视。 她膝盖跪地，双手揽住贝夏的脖子，胸贴在她身上，包包掉到脚边，抱住贝夏就是不愿意撒手，有些委屈：「我第一个人就想到了你，可是你不在。」 贝夏原本注意周黎脸的眸色变深，她深唿吸口气道：「我现在知道了。」 周黎又傻笑起来，「是吗？」 「你喝醉了。」贝夏想拿下周黎的手，周黎如个任性的小孩不愿意放手，她嘟囔道：「我高兴嘛。」又强调道：「我没醉，不信你给我比几个手指，我一定能说准确！」 贝夏说：「地上凉，我们去卧室比好不好？」 「不好。」周黎嘟嘴，不乐意道：「你不比就是觉得我醉了，我没醉！」 贝夏无奈，沖周黎比了个耶，「这是几？」 周黎终于松手了，认真地看着贝夏的手指，「一，呃，不对，是二！两根手指对不对？」 她摸上贝夏的手，兴高采烈地沖贝夏嚷嚷，贝夏无奈地点头，「对，是两根手指，你没醉。」 周黎得到了肯定的答覆，这才满意了，贝夏终于有机会站起来，又要把周黎拉起来，周黎手脚都没劲，好不容易拉起来，她一头就向贝夏的怀里钻去。 贝夏赶紧扶住醉鬼。 醉鬼嘴里还在嘟囔：「没事，我不用扶，我清醒着呢！」 「嗯，你清醒着呢。」 周黎说她的，贝夏做她的，把她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搂住周黎的细腰慢慢把人弄到了卧室。 贝夏要把周黎放到床上，周黎也不老实，往床上躺得时候，顺手把贝夏也拉了下来，贝夏一头栽进她胸前，脸歘的红了。 贝夏挣扎了几下，被周黎锁死。 可能是觉得贝夏身上香香软软的，也可能是觉得好玩，周黎被酒精浸泡过的大脑不听使唤，她嘴里嘟囔：「贝夏陪我睡觉。」手上箍住贝夏不放，贝夏差点被她埋死。 挣扎了好久，才逃离出来。 这下不仅是脸红了，而是脸红脖子粗了。 她眼神闪躲，可是醉鬼又不能不管。 给周黎把鞋脱了，倾斜在床下的双腿好不容易塞进被子里，她又一脚大咧咧地蹬开被子，被子被踹到了墙角，贝夏半身趴在床上捡被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周黎连人带被卷到了怀里。 贝夏挣扎无果，她小声道：「周黎？」 周黎没有反应，贝夏又叫了一声，她试图从被卷里出来，被周黎手脚并用抱得死死的，努力半天，除了额头渗出一层薄汗，毫无作用。 贝夏歇气半天，又叫道：「周黎，你睡了吗？」 这次她的声音大了点，周黎嗯了一声。 贝夏说道：「你放开我，这样睡你会感冒的。」 周黎还是嗯。 贝夏脑袋里全是问号，静待半会，她又喊了一声，周黎没应，但是手脚都放松了，她才从被卷里逃出来。 坐在床上，看周黎脸颊睡得红扑扑的，她身上没有难闻的酒臭，而是混合着空气中的冷气泛出橘子味的清香，异样的好闻。 贝夏鼻尖轻嗅，半响脸红了，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她下床，把被子从周黎脚下拿出来，规规整整给周黎盖好。 周黎面朝里睡着了，唿吸清浅，看不出刚才那个醉鬼的样子。 贝夏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脸。 第112页 周黎眉头可爱的皱起，似乎被骚扰到了，贝夏嘴角扬起浅浅的笑。 乖乖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 贝夏看入神了，她蹲下身，像个变态一样观察着周黎的脸。 从她蹙起的眉头，再到她红润的脸蛋和微启的唇，再往下就是细长的脖颈，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 实在是太可爱了，贝夏忍不住凑近，周黎动了一下，她才惊慌地帮周黎关上了门。 站在门外，贝夏心跳加速，她按住心脏，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她刚才竟然想吻周黎？！ 贝夏心不在焉地回了自己房间。 她还有半张卷子没写完，剩下的都是大题。 刚在草稿纸上写了运算过程，贝夏就发起呆来，一会回神，甩甩脑袋，甩掉脑袋里的那些周黎。 明明在写卷子，脑袋里却全是周黎的样子，写写贝夏就发起呆来。 大题的进展困难。 夜风唿啸，周黎屋里的光看起来很温暖。 周黎被渴醒，她迷濛着下床，看到贝夏屋里还亮起的光，她推开门问道：「贝夏你还没睡？」 贝夏悚然一惊，打起嗝来，实在是脑子里心猿意马，思绪还没收回来，正主就出现，贝夏还受不了这个刺激。 周黎赶紧上前拍着贝夏的背部，「是不是凉到了？」她关心，嗓音还有些喝过酒后的沙哑。 贝夏摇摇头，推开她的手。 周黎莫名地看着被推开的手，脑子还有些煳涂，没运转过来，「我去给你倒杯水。」 正好周黎也要喝。 厨房壶里的水空了，周黎用热水壶烧水，她扶住台面，听着烧水壶烧水的动静，雾蒙蒙的大脑才反应过来。 刚才贝夏在拒绝她。 周黎啊了一声，伤脑筋地按住太阳穴。 之前她靠近，贝夏也没有这样反应过，是生她的气了吗？ 周黎仔细想想，她哪里做错了。 想来想去，好像全部都做错了。 周黎反省。 首先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在外面喝到半夜醉汹汹才回来，回来还要一个未成年照顾自己。 水烧开了，周黎端水过去找贝夏。 贝夏坐在椅子上还在不断地打嗝，试过很多方法都没用，她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胸膛，心里大骂自己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贝夏抿紧唇瓣，心里是对自己的不悦，周黎拿着水杯过去递到她面前说道：「水还烫，慢点喝。」 贝夏端住杯子，她垂眼看着，不时的嗝出一声。 周黎双眼笑眯眯道：「是我错啦~别生气了~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我好不好？」 她语气软软的，尾音上翘，听起来很甜。 贝夏没禁住诱惑仰头望周黎，周黎手抚在她椅子靠背上，低头看贝夏。 贝夏感觉脸又要烧起来，她是对周黎被别人送回来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贝夏说不清看到周黎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周黎是她的全部，是她关于对未来生活的全部嚮往。 贝夏突然不打嗝了，周黎等了一会，惊喜道：「你好了！」 贝夏低头喝了一口水，发现确实不打嗝了，她才轻声开口道：「恭喜你今天节目成功。」 周黎歪了一下头，看了一会贝夏，然后蹲下身，握住她端着水杯的手，一脸感动道：「贝夏你真得好好哦！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贝夏心脏停滞了片刻，然后咚咚咚地又剧烈跳动起来。 她垂眼，第一次表明自己的情绪。 「周黎，我不是你妹妹。」 周黎上扬的情绪逐渐下降，她呆呆看着贝夏，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贝夏，你说什么呢？」周黎皱眉。 贝夏站起身，把水杯放到桌面上，然后拉起周黎把她牵出门外说道：「很晚了，周黎睡吧，明天还要拜託你跟我去趟舅舅家。」她停顿了一下，「周黎，晚安。」 这次是当着周黎的面说得。 周黎看着贝夏的房门在她眼前关上，第一次感觉到了贝夏的叛逆。 这叛逆来得又急又快，让周黎措不及防。 周黎躺在床上，难受地左右翻滚，她问系统：「贝夏这是青春期吗？」 系统：「据百度百科介绍，青春期是指由儿童阶段发展为成人阶段的过渡时期，女孩一般在10～18岁[1]，女主符合此特徵。」 「唉，那就是青春期喽？怪不得她很少叫我姐姐。」周黎哀嘆。 掰着手指头算算，贝夏叫她姐姐的次数屈指可数。 周黎更睡不着了。 她又问系统：「青春期的小孩要怎么对她啊？」 系统：「建议你这边找个心里专家谘询。」 周黎冷哼：「要你有什么用？」 系统：…… 周黎打开手机搜索青春期小孩，还真让她搜索到了很多说法。 「青春期的小孩就是火箭筒，父母要保持情绪平稳，不要过渡关注，让她平缓过渡，同时也要给孩子很多关爱？」 周黎呢喃：「又不要关注，又要关注……」 养孩子好难啊！ 周黎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早晨还是被贝夏叫醒的，看着贝夏那张毫无变化的脸，周黎怀疑昨夜是不是她的一场梦，还梦到贝夏叛逆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周黎坐在床上吱吱直乐。 贝夏喊了一声：「周黎起床了！」 第113页 「叫姐姐！！！」周黎回道，撒着拖鞋，打着哈欠下床。 贝夏把早午餐弄好，今天放假，周黎晚上才要去电视台，早晨贝夏就没叫她，让她多睡会儿，她站在餐桌旁对周黎说道：「我们在家多吃点，去了不一定能吃上食物。」 周黎打个响指帅气夸赞：「小机灵鬼。」 只是搭配着她睡起来的鸡窝头，帅气大打折扣。 贝夏催道：「你快去洗脸，一会食物都凉了。」 周黎耸肩，「等我一会。」 钻进卫生间去收拾自己。 第47章 白大为家中, 贝大为老婆雷华骂骂咧咧地在厨房做饭，儿子贝兵站在旁边偷吃，雷华骂道：「这是给你吃的吗？你这张嘴怎么这么不值钱？」 贝兵伸出的手还没摸到刚过油的肉上, 就被雷华拍了出去。 他尖叫一声，被撵了出去，贝大为在沙发抽菸, 顺带瞅几眼时间, 觉得人应该到了，他去厨房叮嘱道：「今天贝夏来，你客气点，那些脏话少在孩子面前说！」 他口气重, 雷华悻悻地说：「不说就不说。」 贝大为听见敲门声，脸上有了笑容。 「哎, 来了。」 看他贱兮兮那样, 雷华翻个白眼。 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这阵子竟然还知道巴结自己的侄女。 她拿起锅铲继续做饭, 饭桌上已经摆了三个凉菜，厨房里轰隆隆的, 贝兵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听到门响先一步跑过去拉开门，看到贝夏和上次那个陌生女人，他指着贝夏骂道：「丧门星，你怎么来了？」 贝大为一步上去拍了一把贝兵的屁股, 赶在贝兵尖叫声还没出来的时候捂住了他的嘴。 「乱叫什么呢？喊姐姐！」 贝大为手重, 贝兵眼泪花在眼眶乱冒, 贝大为一放手，他就跑了。 「我要告诉我妈, 你打我！」 「妈！爸刚才打我！」贝兵喊道。 雷华的声音从轰隆声传了出来，「贝大为你个混蛋！你儿子又怎么招你了！」 贝大为尴尬了一下，不耐烦地沖屋里喊道：「来客人了，你管管你儿子！」 雷华不知道怎么安抚了贝兵，屋里那边确实是没有了声音。 贝大为这才对门口站了半天的贝夏和周黎说道：「快进！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别在意！」 周黎的眉头从刚才就没有松开，她很想牵住贝夏的手转身就走，但是贝夏很坚定地踏进了这座曾带给她噩梦的小屋。 贝大为的房子不大，屋内光线很暗，墙皮有多处脱落，地上杂乱的摆放着很多杂物。 今天是阴天，外面光线不佳，屋内也没有开灯，看起来昏沉沉的，炒菜的烟机，隆隆在耳边作响，说话都只能靠吼，贝大为把她们让到了餐桌旁，看着简陋的房子，周黎能想像到贝夏之前生活的样子。 她目光落到客厅唯一的沙发上，那是一座二人沙发，沙发上不知是谁留下了一个灰脚印，看那大小估计是刚才尖叫的小孩留下的。 贝夏就曾睡在这样一张沙发上吗？ 周黎皱眉。 贝夏坐下倒是也没有什么不适，只是担心周黎不适，她曾在这种杂乱无章的环境中生活了很久，舅妈雷华也不是不收拾，只是这种环境下，怎么都收拾不出来。 地面还是毛坯地面，家具也很简陋，看起来勉强能住人的样子，实际上，贝大为却在这里租住了五年。 贝大为是跑长途的货车司机，也不是没钱，他只是抠罢了。 不然有钱修坟墓，盖自建房，却没有钱改善自己如今的生活条件。 周黎坐下，贝大为让他们吃饭，周黎面前的碗还裂了一条缝，周黎看了一眼没有动筷，其实今天来她们也不是来吃饭的。 雷华从厨房把热菜端了出来，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 「都吃，都吃，今天我做了很多菜。」 厨房里咆哮的烟机终于关了，这下能好好说话了。 贝兵被雷华领到了餐桌上，拿起筷子就沖中间的肉菜夹，急吼吼的，筷子一撇，溅出不少汤汁，他吃完舔了一口筷子，又插进菜里搅合，周黎更没胃口了。 贝夏垂眼，把用一次性杯子倒得茶水默默放到了周黎的面前。 贝大为一直打量着周黎，觉得他怎么没见过这个人？当初妹妹和妹夫去世时，葬礼上好像没来过这个人？他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是？」 周黎扬起笑意，却笑不进眼底。 「我是周仁家的。」 「周仁家的不是个男孩吗？」贝大为仔细想想，再看周黎，恍然想起周仁家曾领养过的孩子，前面生不上，领养怀孕后又不想养，还是她妹妹去说情，然后妹妹好像还供了这孩子上大学？ 「周…周黎是吧？」贝大为想起来了。 周黎点头。 「你都这么大了？」贝大为一脸惊喜，「我还记得你还在上学呢！」 「我毕业好几年了。」周黎淡笑。 「那你怎么回来了？留在大城市不好吗？」 周黎抬眼，她认真道：「我是为贝夏回来的。」 贝大为紧张起来。 周黎不想跟这种人虚与委蛇，她直接从包里拿出诉状，看了一眼桌上没有地方放，递到了贝大为手边，站起来说道：「今天其实我们也不是过来吃饭的，而是来送东西的。」 第114页 「这是什么？」贝大为皱眉。 「诉你侵占贝夏财产纠纷一案！」 贝大为怒拍桌子：「荒谬！」 桌上的碗盘跳动，贝兵吓哭了，雷华看情形不对，急忙把贝兵拉到了其他房间，贝大为也站起来手指指着周黎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插手我们的家事？」 周黎把贝夏拉到自己身后，皮笑肉不笑道：「某人怕是做贼心虚了吧！我姐姐留下的财产可不止这点！你拿到财产要好好对贝夏我就不说了，她这么大点人，能吃你家多少饭？你这样苛待她！这次属于贝夏的财产我必须要你吐出来！你就不配当舅舅！也不配当哥哥！我姐要泉下有知，知道你这样对待她女儿，晚上非爬起来问问你不可！」 贝大为手指抖呀抖，怒骂道：「好呀！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得贱女人！想拐带我们家贝夏是吧！贝夏你不要听她的！」 贝大为对贝夏说道：「我们家就这条件，你舅妈虽然嘴臭，但平时也没缺你一口吃的！你上次回来，不还给你四百块钱了吗？你别听外人瞎讲！我是你舅舅，怎么会亏待你呢？这不是舅舅没本事吗？等以后舅舅赚钱了，一定对你好！」 听着这前后矛盾的话，周黎都想笑了。 厚颜无耻都挂在了这家人脸上，从贝兵平时的做法，就能看到大人是怎么教的，孩子可都是学习的大人作法。 贝夏嘴唇翕动，她看着贝大为，目光充满悲哀。 直到这刻，舅舅还在狡辩。 贝夏不想与他争执，孰是孰非，就像周黎说得，法律自有公道。 周黎感觉到身后的衣角被扯了扯，贝夏小声地说道：「说完了，我们就走吧。」 她不想在这里多呆了，令她窒息。 空气中流窜着腐烂发臭的味道，隐隐约约贝夏看到了她蜷缩在沙发上，每天天不亮，听到外面有动静，就会不安地起床，这从来不是她的房间，只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在黑夜中，她灵魂不安的哭泣，找不到回家的路。 周黎牵住她的手，抬起下巴，倨傲的对贝大为说道：「我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你也可以找代理律师，到时不到会被法院自动判处不利判决，希望你能准时到场。」 她扬起假惺惺的笑容，「这顿饭我和贝夏就不吃了，祝你们一家吃得愉快。」 贝大为脸气得通红，眼睁睁看着周黎带着贝夏扬长而去。 他目光落到洁白的诉状上，脸色又青又白，没想到周黎会做得这么绝。 …… 车上，周黎双手扶住方向盘。 车内播放着淡淡的音乐，是周黎一向听得小曲，她不时通过后视镜打量坐在旁边的贝夏，贝夏从刚上车就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周黎想着话题，她眼珠一动，想到一个。 「刚才没吃好，我们……」 贝夏同时开口：「我们去吃饭……」 然后她望向周黎，周黎扫了她一眼，又继续看向前方，两人脸上都有了笑意。 「想吃什么？」周黎问道。 「火锅。」贝夏说。 「嗯？」周黎奇怪。 「你不是说，火锅可以去晦气吗？」贝夏道。 周黎笑了起来，她笑声肆意，「对，我说过，那就吃火锅吧！」 贝夏也不禁笑了起来。 周黎悬起的心放下，看来贝夏没太受影响。 两人去吃了一顿火锅，下午回家周黎睡了一觉，把家里打扫了一下，贝夏要帮忙，被她撵去写作业。 周黎笑道：「我买得卷子都写完了吗？」 贝夏摸摸鼻子，自觉回屋。 下午阳光突然从阴云后跳了出来，温柔散播，周黎送得小熊吉娜躺在床上，两人的相片正对贝夏，贝夏抬起头就能看见，她坐在书桌前认真低头写卷子，听着门外周黎哼着歌扫地，洗衣机在转，一切都好像恰如其分，贝夏嘴角扬起笑意，曾经的那些伤痛好像都被此时治癒。 快到上班的点，周黎敲了两下贝夏房间的门，探出一颗头来，看贝夏望过来，她笑眯眯道：「想不想跟我去电视台玩玩？」 贝夏惊讶。 周黎说道：「你可以带着作业跟我一起去，我去录节目，你可以坐在我工位上，顺便还能转转，散散心。」 「我去可以吗？」贝夏有些迟疑，觉得自己会不会给周黎添麻烦。 「当然可以！」周黎拉开门点头，笑道：「看你想不想去，还是要待在家里？」 「我去！」贝夏急声说道。 周黎哈哈大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那换衣服吧！晚上去单位食堂吃！」 周黎开车去电视台。 贝夏裹得像只小熊，周黎就穿得很少，一件毛衣，外套一件大衣就算可以了。 周黎笑眯眯地看了眼贝夏，觉得她很可爱。 到了电视台，周黎停好车，从电梯上去。 刚在外面贝夏就觉得电视台很大，一看楼层，共有32层，周黎工作地点在8层，她先带贝夏过去把东西放下，办公室已经来了人，周黎打了声招唿，看到同事好奇的眼光，她笑着介绍道：「我妹妹，放假来玩。」 「妹妹好。」同事也很和蔼。 贝夏小声地叫了句：「哥哥你好。」 同事肉眼可见的荡漾了，被周黎拍了一把才恢復过来，听到周黎要去食堂吃饭，同事摆摆手说吃了。 第115页 食堂在三楼，周黎带着贝夏又下楼。 周末电视台也有加班的人，只不过食堂的窗口开得不多，没有平时那么多吃得。 贝夏不挑食，周黎就捡自己觉得好吃的点了两碗粉。 两人吃过后，再回到八楼，人一下变多了，忙忙碌碌地对流程对稿，周黎也忙碌起来，顾不上贝夏，让她随便逛逛，跟着严旭进了播音室。 今天是元旦，也是节目最重要的一天，特意请了一位大咖电话连线，要做好流程。 播音室是全透明玻璃，站在工位上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只是不在播音室那边听不到里面的情况。 周黎和严旭先顺了一遍流程，然后她出来，站在导播台听声音，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后，沖严旭比了个手势，广播音乐起，严旭的声音合着音乐一起出来。 贝夏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工作中的周黎，不像在家里那么懒散、迷煳和笨拙，工作中她威风凛凛，所有人在她指挥下，就像是战场上的女将军，一声指令，全军出击。 节目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周黎一直悬着心，就害怕哪点出纰漏，她在导播台站着，随时候着，出现问题就主动出击。 贝夏凑近玻璃站着，带来的卷子一笔没动，沉浸在名为周黎的身体韵律中，直到节目结束，她才清醒。 周黎跟同事说笑，严旭出来说了一声辛苦了。 今天的收视率不像第一天开播时那么好，但在元旦这个节日也算不错了，至少在司机车里，能选到他们交通广播电台，还不调走。 严旭偏头沖玻璃外望了一眼。 「那是你妹妹吧？」 周黎望过去，沖贝夏挥挥手，贝夏一直注意着这边，自然看到了，也小幅度挥手。 「看她对电视台还挺感兴趣的。」严旭笑道：「从刚才我看就一直站在玻璃外，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培养继承人啊？」他开玩笑道。 周黎摇头道：「看她自己喜好和选择，不过我妹妹理科学得很好哦。」 「哟？理科学霸？」 「那还算不上。」周黎笑。 严旭跟着周黎并肩一起向外走。 周黎看他今天急匆匆的样子，不像往日那么悠闲。 「今天有约了？」周黎问道。 严旭不太好意思回答，咳嗽了一声含煳道：「元旦同学聚会。」 周黎本来没想那么多，但看到严旭不自然的神情，她调侃道：「哦~同学聚会啊？」 严旭加快几步，超越了周黎，他摆摆手，「我先走了。」明显不愿意多说。 周黎挑眉。 严哥这样子，很难不让人想到，是去会旧情人啊。 她笑了起来，贝夏正好走过来看到她脸上的笑，嘴角也忍不住翘起。 周黎抬手揉了揉贝夏的脑袋，「怎么样？会不会很无聊？」 「不会。」贝夏摇头，她仰头看着周黎说道：「很有意思。」 楼道的灯光落进贝夏的眼里，宛如一颗颗小星星亮闪闪，周黎又忍不住揉了揉贝夏的脑袋。 贝夏的头髮细细软软的，手感绒绒的，触感好到周黎捨不得放开手。 贝夏任由周黎揉了一会，其实她心里很不喜欢周黎这个动作，因为这样就像是把她当作是一个小孩来对待，但因为是周黎，所以贝夏才会放任。 两人一起向工位走去，周黎还要开个总结会，有同事点了奶茶外卖，顺便塞给贝夏一杯，周黎站在两个工位的通道前，几位同事拉着椅子过来听她讲，贝夏坐在周黎的工位上，耳朵竖得高高的听周黎讲什么。 周黎先表扬了一下今天大家的干劲，然后说起节目中出现的问题，大家齐刷刷拿笔记下，又讨论了下明天的节目。周黎开会没有那么多屁话，主要就工作的问题解答，和提出问题，全部讲完后，不到二十分钟就散会了。 大家一拥而散，准备下班。 周黎舒缓了一下筋骨，工作做完，这才感觉放松了。 「累了吧？」周黎走到工位前问贝夏。 贝夏摇头，她看到刚才周黎在按肩膀，她起身，把周黎按在了椅子上，手搭在周黎的肩膀上给她按按放松。 「舒服！」周黎喟嘆口气，路过的同事看到了，忍不住夸赞道：「还是妹妹好，体贴！」 「是吧。」周黎跟同事开了几句玩笑，全是夸贝夏的话，说贝夏平时是多么的好。 贝夏脸有些红，等到办公室走到没人，贝夏往前扑去，手盖住了周黎的眼睛。 周黎：？ 周黎：「怎么了？」 贝夏小声道：「不许夸我。」 周黎哭笑不得：「我说得是实话啊？还有你是不是应该捂我的嘴？」 贝夏把两只手，一上一下，一只捂周黎的眼睛，一只捂周黎的嘴，周黎忍俊不禁，拉下贝夏的手，贝夏也没用劲，轻松就被周黎拉下，她椅子一旋转，轻松地面对贝夏，拉住贝夏的手说道：「怎么？害羞了？」 贝夏低下头，不敢看周黎的眼睛。 周黎忍不住笑了起来，「脸皮这么薄，可是要被欺负的哦。」 贝夏忍不住瞪了一眼周黎，除了周黎谁会这样调戏她？ 周黎松开手说：「走！工作结束！该回家啦！」 她站起身，去把衣服和包包提起来，贝夏去拿书包，亦步亦趋地跟着周黎的步伐。 第116页 天色已经黑了，楼下川流不息，周黎按下了电梯下行键，电梯门打开，她进去按下负一楼，问贝夏要不要去吃个宵夜再回家？ 贝夏没什么意见，都听周黎的。 周黎正在跟她说电视台附近的好吃的，电梯里的灯突然闪了两下熄灭了，电梯停在了3楼。 「贝夏？你没事吧？」黑暗中周黎担心的声音响起。 她是听过同事说电视台的电梯老化了，时不时会出问题，没想到这问题就出在今天。 周黎黑暗中摸索，指尖刚触碰到贝夏，就反被握住，贝夏的声音镇静：「我没事。」 贝夏说道：「有救援电话吗？」 周黎反应过来，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电梯按键上有一行红色贴纸写着救援电话，她拨过去说明情况，贝夏凑过去，把电梯所有按键都按亮了，然后拉住周黎站在电梯角落，手扶住电梯扶手。 黑暗中，只有手机手电筒发出的光，贝夏对周黎说道：「别怕，我们楼层低，不会出事的。」 周黎眨了一下眼睛，看向贝夏白皙稚嫩的脸庞，那双黑瞳很沉静，让她第一次觉得贝夏如此可靠。 周黎其实不害怕，只是在这种环境下，有个人能依靠，还是让她刚突然受到惊吓的心跳逐渐趋于平稳。 贝夏看向电梯按键，她对周黎说：「把手电筒关了，省点电，万一救援队伍找不到我们，也有电话联繫。」 周黎听话关了，静谧的黑暗中，眼睛好像适应了环境，有个模煳的轮廓，贝夏紧紧握住周黎的手，手臂靠了过来。 站了很久，两人有些累了，坐了下来。 周黎难得的抱怨：「救援队伍怎么这么慢？」 贝夏声音很冷静：「可能有些距离，没打过来电话，说明他们知道位置。」 周黎偏头看贝夏，贝夏问道：「你在看我吗？」 她尝试地凑过来，额头蹭过周黎的鼻尖，贝夏唿吸一滞，听到周黎带笑的声音，「你撞到我鼻子了。」 「抱歉。」顿了一会，贝夏才说道。 黑暗中的她，像个大人。 周黎问：「我能靠着你吗？」 「嗯。」贝夏挪动身体，把手臂递了过来。 周黎抱住贝夏的手臂，把头凑了上去。 刚才录节目，她站了一个小时，本来就有些累，枕着贝夏的手臂，安全感油然而生，周黎忍不住打个哈欠，累了。 她眼皮翳动，睏倦地合上，贝夏眼睛睁着看向对面，手臂一动不动，周黎声音里含着睡意。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到？」 「应该快了。」 周黎点亮手机屏幕，贝夏低头，看到她卷翘纤长的睫毛抖了抖，眼角逼出一点泪水。 「今晚我们不会要在电梯中过夜吧？」周黎开玩笑，「要是我一个人肯定不行，不过有你，又觉得也蛮好的。」 贝夏心颤了一下，竟然希望这一刻的时间再延长些。 可惜，在周黎说完这句话后，救援队就赶到了。 「里面有人吗？」外面喊道。 周黎一下站起说道：「有人！」 「你们站好！我们要撬门了！电梯运行电路坏了！打不开门！」 周黎也喊道：「好的，我们知道了！」 「往后站点！」 周黎护着贝夏站在电梯角落，救援队拿着切割机打开了一道口子，刚好能容一个人通过，有一个人先从外面跳到了电梯里头，要把她们支起来弄出去。 选谁先出时，「你先出！」两个人异口同声。 周黎看着贝夏摇头，贝夏抿唇，没有再反驳，有这推让的时间两个人都能出去了，贝夏小心翼翼踩着救援人员的肩膀被上面接应的人拉出了电梯了，然后接着是周黎。 救援人员也上来了，周黎拍着心口松了口气。 两个人都没受什么伤，被救援队的人开车送回了家， 进到家门，周黎才小声对贝夏讲：「我刚才还以为你还会跟我辩驳呢，吓死我了。」 贝夏看她一眼，把周黎的衣服挂好才说道：「我自然是希望你先获救，但理智告诉我，我们这样推让只会耽误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周黎笑了起来，她拍着贝夏的肩膀笑得停不下来，「要是电视里都像我们这样演，说不定很快就能杀青了。」 贝夏想想那场面，也笑了起来。 她看着周黎灿笑的眉眼，心里是真的后怕，当她先出了电梯，脑子里那一刻滑过很多事故，她很害怕周黎出事，所幸两个人都好好的。 周黎歪头看着贝夏，突然伸手点了一下贝夏的脸庞，贝夏不解地看着她。 周黎：「今夜突然感觉你长大了。」她安静沖贝夏笑，眉眼如一朵昙花般安静绽放。 贝夏的心脏不规则跳动几下，她垂下眼，拉下周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掩饰道：「我本来就很大了。」 「是，快成年的小孩。」周黎说完又笑了起来。 贝夏问道：「宵夜没吃，那泡面吃吗？」 「吃！」周黎立刻捲起袖子。 两人在厨房，你挤我，我挤你，打打闹闹地做了一锅泡面。 安静的夜无声流动，小区里不知谁放了一炮烟花，嘭的一声炸开，周黎端着碗，叫贝夏去看，两个人端住碗站在阳台，看绚烂的烟花点亮黑夜。 新的一年到来，平平安安渡过旧年岁，周黎沖贝夏笑道：「元旦快乐。」 第117页 贝夏看着周黎被窗外烟花照耀时亮时暗的脸，嗓音微哑：「元旦快乐。」 第48章 新的一年, 早晨周黎睡起还有些茫然，听到门外的叽叽喳喳，是一个陌生少女的声音, 周黎才想起，昨天贝夏问过她可不可以容许同学来家里写作业，周黎自然同意了。 她手拿向手机看到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这帮学生放假都起这么早的吗？周黎开始怀疑人生, 她放假就只想瘫着。 门外的吴慧敏第一次到贝夏家中做客, 刚到时有些许的兴奋，就像是拆开一个礼物一般。 贝夏提醒道：「周黎在睡觉，我们小声点。」 吴慧敏忙不迭地点头。 然后小声问道：「周黎是谁？」 贝夏没来及回答，周黎就打开了房门, 站在卧室门口朝她们笑道：「早上好。」 她穿了一条睡裙，外面随意裹了一件睡袍, 两条细细小腿半裸露在外面, 踩进绒毛拖鞋里，脚踝细瘦, 脸上没有刚睡醒的油腻，反而白净美丽, 漂亮的锁骨半裸露着，抬起手，宽大的睡袍滑在肘臂，脸上都是微笑。 温柔美人！ 吴慧敏眼睛都瞪直了。 这就是贝夏的亲人吗？ 贝夏垂下嘴角，往前走, 挡住了吴慧敏的目光, 把周黎推进了房里。 「诶？」周黎惊唿。 「衣服穿好。」贝夏语气严肃, 帮周黎把腰带繫紧，胸口的衣领拉上, 挡得严严实实的，只能看到一段白细脖颈，才满意。 周黎懒散地随贝夏摆弄，还以为是自己这幅懒散的样子出现在贝夏朋友面前，让她不乐意了。 贝夏自然牵过周黎的手，「我早晨出去买了你最爱吃得那家店的早餐。」 「哇！」周黎瞬间高兴了，「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她凑前问道，脸和贝夏的脸挨得极近。 贝夏脸上有了笑容，「也没有很早，正好接我同学上来顺便买了。」 吴慧敏还乖乖站在客厅等着她们，贝夏给彼此介绍。 「周黎。」 「吴慧敏，我同桌。」 吴慧敏其实见过周黎，不过周黎每次都是在车上，她只是远远地瞟了一眼，现在听到贝夏介绍，她心里飘过。 【这就是周黎啊……】 周黎在贝夏身后探出半个身体朝吴慧敏挥手：「同学你好，你吃过了没有？」 「吃过了，姐姐！」吴慧敏嘴很甜道。 周黎哀怨地看了一眼贝夏。 别人都愿意叫她姐姐，唯有贝夏不乐意。 贝夏假装没接收到，她对吴慧敏说道：「来我房间写吧。」 「那姐姐呢？」吴慧敏眼睛恋恋不捨地从周黎脸上滑过，毕竟好看的人谁都想多看两眼。 「她干她的。」贝夏说道。 吴慧敏沖周黎挥挥手，「姐姐，我们进去了。」 周黎往旁边站站，让开道，也很可爱地摆手：「去吧去吧。」 吴慧敏进了房间兴奋的对贝夏压低声音说道：「姐姐好可爱！！！」 贝夏看她一眼，没接腔。 周黎的可爱，她当然知道，只是这份可爱，贝夏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只想自己看到。 吴慧敏看贝夏不说话，捂了一下嘴，她看到漂亮姐姐太兴奋了，忘记了贝夏不爱说话。 两个人安静下来，贝夏出来拿了把椅子给吴慧敏坐，周黎正坐在餐桌上，边看手机，边吃早餐。 见到贝夏出来，沖她弯起眼睛一笑。 贝夏抿唇，看她一眼回房间了。 周黎：？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她歪歪头，不解。 问系统道：「这也是青春期的表现吗？」 系统：「应该是。」 周黎惊奇：「你也会用不确定的表达了啊？」 系统：…… 它就应该让话烂在地里！ 周黎吃过早餐，去阳台上拉伸了一下。 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然后又去接水浇花。 来客人了，贝夏房间的门就没关，贝夏一做题就很专注，吴慧敏就不那么专注了，听到门外踢踏的脚步声，耳朵跟过去，眼睛也望了过去，抓耳挠腮的就是不想写作业，心完全不在卷子上。 她对贝夏说了一声：「我去趟卫生间。」 贝夏抽空把思绪从卷子上拔出来说道：「卫生间在对面。」 「嗯。」吴慧敏应了一声，去了卫生间，然后就跑到了阳台搭讪。 周黎正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弯下腰浇花，顺便整理花的枝叶。 北方冬季的花不太好养，太干燥，放在阳台上都是些好养的花，说是花，不如说是草，她白皙的脸庞放在深绿的枝叶中，阳光从窗外照耀到她身上，在她身上打下一道圣洁的光，白的越发耀眼。 明明穿得是普普通通的衣服，却像是锦衣华服披在身上。 吴慧敏看呆了，脚不小心踩在阳台推拉门上绊了一下。 「小心！」周黎听到声音，来不及动作，只能不忍心地闭上眼，吴慧敏险险地扶住墙，才没有摔倒。 阳台上的动静太大，贝夏看向旁边的座位，吴慧敏去了有一会没回来，她走出去望了一眼卫生间的门开着，又向阳台走去，周黎正扶着吴慧敏关心道：「你没事吧？」 吴慧敏脸红了。 为什么会在贝夏的姐姐这，出这种洋相啊！ 第118页 她脸都涨红了，拼命地解释道：「姐姐我没事！我就是被绊了一下，没摔倒！」 周黎眉头微颦，「这里有道坎，你不熟悉我们家，以后多来就好了。」她沖吴慧敏一笑，吴慧敏瞬间就忘了话语，笨嘴拙舌地：「是哦。」 周黎想让贝夏多交点朋友，这还是第一位到家里的客人，她想做得好点。 贝夏抿住唇，走过来说道：「我来吧。」看向吴慧敏的眼神却有些冷。 吴慧敏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跳出周黎的怀抱，「我真没事！姐姐！」 贝夏：「姐姐？」 吴慧敏看向她，周黎也惊喜地看向她，「你叫我？」一脸期待。 贝夏别扭地拧过脸去，轻轻地叫道：「嗯，姐姐。」 周黎瞬间忘记了吴慧敏，笑得花枝招展地凑上去，哄诱道：「再叫一声。」 「姐姐。」 「再……」 周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贝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对吴慧敏说道：「你不是说过来写作业的吗？我一张试卷都写完了，你还写不写？」 言语中的不客气大有，你不写就出去，要送客了。 吴慧敏面对贝夏的气势，立马像个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 「我要写！姐姐，我先去写作业了！」她先给周黎说道，又沖贝夏讨好地笑着：「这次我一定写完一张卷子再离开桌子！」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周黎笑着看她们吵闹。 贝夏冷哼一声，「还不快过来。」 吴慧敏吧嗒吧嗒小跑过去。 贝夏看吴慧敏连跑带逃地钻进房间，她才别扭地沖周黎说道：「你不要再对别人乱笑了。」 说完就走了。 那冷酷的背影宛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周黎：？ 周黎一脸迷茫地看着无人的客厅，她喃喃自语：「这也是青春期嘛？担心我抢走她朋友？」 青春期的小朋友都有这么强的占有欲吗？ 周黎迷茫了。 阳台上的花浇完了，周黎所幸拿出电脑研究研究这个所谓的青春期，企图找到贝夏性格的原因，可是越看越迷茫，不过周黎看到了所有教育研究中，都有一条就是「家长要包容青春期的孩子。」 周黎沉思。 看来她对贝夏还是不够温柔，像这次就没有感受到贝夏的患得患失。 周黎感慨。 吴慧敏这个朋友看来对贝夏很重要啊。 得出了这个结论，周黎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倒是房间中的贝夏有些坐立不安，她看着卷子，眼睛里全是心事。 刚才的话她说得是不是太重了？ 贝夏心里懊恼，她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是不想让周黎跟别人走得太近，她只希望那双眼睛，那双手接触自己。 她的渴望与煎熬只有自己知道。 贝夏咬唇，懊恼地看着卷子，眉头紧锁，似乎和卷子有深仇大恨一般。 吴慧敏偷偷瞧了她一眼，心里不忍的摇头。 究竟是什么样的题把平时不常表露情绪的同桌都难成这个样子了，看来这道题是很难解了。 她在心里感慨，望着卷子，也不由得皱起眉，和贝夏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两人皆苦大仇深地盯住卷子。 周黎抽空看了一眼贝夏房间，两人排排坐，写卷子。 她点点头，对高考生的努力很肯定。 没有打扰两个小孩，周黎放轻脚步，点了外卖犒劳两个孩子。 外卖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周黎把外卖放到餐桌上，才去叫两人，她站在贝夏门口敲了敲门说道：「写了一上午，吃点饭缓缓吧。」 吴慧敏高兴地放下笔，感觉身边的贝夏没有声音，她苦恼地看向还在做题的贝夏。 同桌都没有停下，她是不是应该继续陪着呀？ 周黎走过来，按住贝夏的手，不让她写了，她低头对贝夏说道：「吃饭的时间就该吃饭，不然长不高哦？」 贝夏眼睛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她垂下眼睛：「我知道了。」 「所以吃饭吧。」周黎松开手笑道。 吴慧敏发出欢唿声。 贝夏把右手放到桌下，不由得用左手盖住手背，那里好像在发烫。 走到餐桌旁，贝夏眼睛扫了一下座位，她闷不做声地坐到了周黎身旁，把对面的位置空下。 以前她都是坐在周黎对面，与周黎面对面吃饭的，现在换了座位，先不习惯的是周黎，她不由得看了眼贝夏。 贝夏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 倒是吴慧敏满脸惊喜，一看就是很好懂的小孩。 吴慧敏高兴道：「这么多好吃的吗？」 周黎沖她笑道：「这都是犒劳你们的，尤其是你，第一次来我们家做客，必须让你宾至如归啊。」 「谢谢姐姐！」吴慧敏嘴还是那么甜。 贝夏抿起唇，独自生闷气。 周黎照顾吴慧敏，也没忘了贝夏，她把餐具递给贝夏，把贝夏不好夹的食物也帮忙夹过去。 周黎刚把饮料放到周黎手边，突然感觉袖子被轻轻拽了拽，周黎偏头看过去，贝夏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谢谢，姐姐。」她叫完耳朵悄悄红了。 周黎心中跳了一下，被贝夏萌得要死，心中过足了姐姐瘾。 平时怎么都不叫姐姐的贝夏，今天可是一连叫了好几次，周黎嘴角悄悄勾起，面上一本正经不显，心里的小尾巴，都不知道翘起来甩了多少回。 第119页 第49章 元旦过后, 温超在贝夏班级坐着，翻阅他们这次的月考试卷。 翻一张啧一声，全部翻完了, 温超头疼道：「知道你们基础差，没想到基础这么差，他们我就不说了, 贝夏, 你语文和英语是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主观题都能做错吗？你知不知道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贝夏低头拿过卷子看，温超无奈，又转头看向另外两个徒弟。 两人忙不迭地露出巴结的笑容：「小师父……」想让温超嘴下留情。 温超把试卷捲起来，打地鼠一般挨个敲过去, 嘴里碎碎念道：「还有你们两个，数学卷子上最后一道题我是不是给你们讲过, 还给你们出了变形题, 当时问你们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说得？」 「会了会了, 再遇到肯定不会出错！」温超模仿他们的语气，模仿的一模一样, 「现在呢？这道题为什么一分都没拿上？你们的脑子是被猪啃了吗？猪说不定都比你们聪明！」 两个人抱头逃窜，旁边响起一声笑，崔琳扭扭捏捏地站在课桌前问温超：「小老师，我这有道题不会做，你能帮帮我吗？」 少女声音温婉, 脸上含羞带怯, 如含羞草一般, 眼里的情意肉眼可见。 温超却只是扫了一眼就无情说道：「你又不归我管，有问题麻烦去找你的老师, 我又不负责你。」嘴里还嘀咕道：「已经带了三个笨蛋了，再来一个我可受不了。」 贝夏看了一眼温超，温超脖颈一凉，闭嘴不说了。 崔琳脸色青了又白，她手搅在一起，温超还是没忍住不张嘴，他纳闷地看着崔琳道：「你杵在这干什么？不知道很挡光线吗？」 赵文彦当了12班的班主任后，座位就不在是固定的，不管是学习好还是学习差的同学，座位都是轮换着来，贝夏终于离开了门口位置，这周换到了三组，崔琳站在过道，刚好挡住来自窗外的光。 温超只是实话实话，少年人语言直白的可怕，崔琳却以为温超在说她胖，一腔少女心事被击溃，红着眼跑了。 温超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懒得想别人的事情，指着卷子恨铁不成钢道：「我好歹也是个保送的学霸，一世英名要毁在你们手里！小心我给你们好看！」 温超捲起袖子，露出自己沙包大的拳头和微微隆起的肌肉。咸着腐 他脑子突然转了一下，笑开了：「这样吧，以后我教过的题你们再做错了，就罚五个伏地挺身，我看你们长不长记性！」 这是教不会，改用运动压制了。 大家哀嘆口气，倒是没啥意见。 温超懒懒地看向贝夏说道：「你语感太差了，多做做阅读理解吧。」 贝夏点头。 虽然温超比贝夏高一个头，但是由于高一被贝夏压制的惨痛经歷，就算是贝夏现在虎落平阳，他对贝夏也保持着一份客气，而且看这次月考，贝夏不过是刚开始努力，就已经初见成效，温超等着贝夏大放异彩，毕竟曾经是他的队友，他相信贝夏不会落后太久。 众人刚吃完晚饭，正是休息时间，吴慧敏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一大包零食，距离晚自习时间还早，吴慧敏打开薯片，让大家拿着吃，贝夏还在做题，边听边写，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也会停下笔听一听。 他们突然聊到成年的事情，温超说到他成年家里送他去学驾照，每个周末都在驾校泡着，吴慧敏说家里给她送了她一直很想要的礼物，另外两个人还没成年，大家看向贝夏，贝夏也摇头。 贝夏低下头把答案写到卷子上，笔尖顿了一下，想到她生日好像快到了。 18岁成年礼吗？这是不是就代表长大？ 晚上回去周黎在家。 忙完元旦后，周黎的工作趋于平常。 本来电视台的试用期是三个月，她最近表现的很好，提前通知她一个月转正，周黎正在写述职报告。 贝夏看到周黎嘴角就不禁扬起，周黎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去，「回来了。」她随意地问道。 「嗯。」贝夏回答。 「饿吗？厨房有吃的。」周黎说。 「有点。」贝夏放下书包，去厨房看了眼。 周黎口味重，不是火锅麻辣烫，就是烤肉冒菜什么的，无辣不欢，今天带回来的是冒菜，饭都凉了，鸭血蔬菜凝结在一起。 贝夏洗了手，倒在煮锅里加热，她探出头问道：「你吃吗？」 周黎抬头：「吃！」 她晚上也没吃多少，跟人事部的主管在外面吃得饭，但是饭桌上尽谈工作了，食物倒是没吃多少。 贝夏把饭热好，周黎伸个懒腰，把电脑放到桌上，过去拿碗筷，贝夏把食物端上桌，她也把碗筷摆上，两人配合的刚好。 贝夏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等到吃完饭后才说道：「老师让我们去办身份证。」 周黎疑惑道：「你的身份证还没办吗？」 贝夏点头。 她年纪小，高一的时候本来要去办的，突然父母出事，就放下了，还有半年高考，高考需要带准考证号和身份证，老师让她们提前备好。 周黎问道：「你的户口本……」她突然想到，她遇到贝夏的时候，她身上只有一个书包。 两人无言对望，贝夏垂头轻轻道：「在舅舅那。」 她的户口还在原来的户口本上，没有转移，只是户口本舅舅拿着，当时父母需要办理葬礼，杂七杂八的事情很多，都是舅舅去跑得。 第120页 周黎拧眉，去找贝大为显然不可能，他们已经撕破脸皮，贝大为不可能轻易交出贝夏的户口本，但没户口本不好办身份证。 周黎说道：「这样，你看哪一天你方便请假，我先找相关部门问好。」 「不去找舅舅吗？」贝夏问道。 周黎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不行挂失补办，不过手续估计要麻烦很多。 周黎这几天除了上班，就是打电话问相关部门贝夏这种情况。 办理身份证，需要户口本，没有户口本，补办需要身份证明。 周黎先向当地的居委会提出贝夏的问题，在当地居委会的协助下开出了贝夏的身份证明，然后拿去补办了户口本，等到拿到户口本才去办了身份证。 拿到身份证，就快过年了，今年过年晚，在二月十号，距离情人节只有四天，周黎帮贝夏办了身份证，才发现贝夏竟然是情人节生得。 今年过年只有她们两个人，周黎电视台年三十才放假，贝夏也还在上课。 年三十，周黎先去置办年货，然后去接贝夏。 期末刚考完，贝夏的成绩不错，周黎想着怎么给她庆祝。 没有手机，两人之间的联繫到底不太方便，周黎想了想，没有给贝夏弄手机，害怕她高考前夕耽于享乐，最后给贝夏送了一个儿童手錶。 你还别说，这手錶的通话功能还挺清晰，还能接收微信，还有卫星定位。 贝夏：…… 没想到她差几天就要成年了，还会被周黎送儿童手錶，但也只能微笑接受了周黎的这份好意。 周黎还给她换了几个錶带，可以随时换着用。 贝夏不是很注重这些。 周黎后备箱塞满年货，旁边坐得就是贝夏，贝夏系好安全带，周黎开车问道：「你舅舅来找过你吗？」 过年前开庭了一次，由于贝大为在法庭上吵吵闹闹，法官让他回去找证据，周黎找了代理律师，这边有系统帮助，证据搜集的很全面。 第一次开庭没有判决下来，周黎估计会拖很久。 贝夏系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把安全带插进系扣里，她说道：「来过，我没理他。」 周黎有系统，当然知道当时的场景，只不过贝夏没给她说过，今天周黎才忍不住问了。 贝大为来纠缠过贝夏几次，就在校门口，被学校保安看到了，后面贝夏就不出校门了，就算是晚上放学，也是藉助同学躲着贝大为走，贝大为心里凉透了，后面就没再来过。 周黎还是担心，她说道：「过完年，我接送你上下学。」 「不用。」贝夏拒绝，「你工作那么忙，不用操心我，我同学他们最近放学都跟我一起走，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周黎扬起手，摸了一下贝夏的脑袋。 到家了。 周黎最近跟着网上学了一下厨艺，特别是一些小白入门款做菜方法。 她不会做饭，简单的蒸煮还是能做的，并且为此买了个电子秤，算克重，一比一的复制视频教学。 贝夏看到周黎所谓的做饭神器，哭笑不得。 她系上围裙说道：「今天我来吧。」 周黎嘟了下嘴，「我看了很久的视频学习呢！」 「那有亲自动过手吗？」贝夏问。 周黎心虚了，「这倒是没有。」她小声道。 「你要做什么？我看看。」贝夏挨到周黎身旁看她手机上列出来的菜单。 晚上才吃年夜饭，下午天气很好，两个人在厨房站了很久，贝夏还剁了饺子馅，在北方，没有饺子就等于这个年白过了。 周黎有一双很漂亮的手，只是这双手在包饺子上却不太灵活，跟贝夏立在案板上的饺子比，她包得饺子东倒西歪的，周黎看着就皱起眉头，漂亮的脸蛋皱成了包子，她迟疑地问贝夏：「这能吃吗？」 距离晚上年夜饭还早，贝夏先煮了几个，周黎包得饺子在锅里全散成了面片汤，吃着贝夏的饺子，周黎唉声嘆气：「我觉得是这个饺子跟我作对！」 她边吃便在网上找包饺子神器，找到就迫不及待的下单了。 晚上八点，春晚准时响起，贝夏忙碌了一下午，做出了一桌子菜，两个人就着春晚碰杯。 「新年快乐！」周黎笑道。 「新年快乐！」贝夏看着周黎也在笑。 两个人吃得很慢，菜渐渐凉了，春晚看得没什么意思，周黎问道：「要不要出去放烟花？我上午买东西，买了一些烟花炮竹。」 贝夏一锤定音：「走！」 进入腊月，天越来越冷，两人全副武装，去河边放烟花。 开车到时，有很多人都在河边放烟花，周黎先欣赏了别人的，才拿出自己的，她买了一些摔炮，和仙女棒，还有不同种类的烟花棒，两人在河边点燃，火树银花，点亮夜空。 周黎把仙女棒分给贝夏一些，仙女棒在黑暗中画出一道道银光，又逐渐熄灭，这是贝夏过得最好的一个新年。 回到家中，周黎就着小零食，又干掉了半瓶红酒，整个人放松下来，头慢慢下滑，枕在了贝夏的肩上。 「困了。」还没到零点，要守岁，周黎要睡不睡的打盹。 贝夏盯着电视陪着她，电视的声音还在耳边迴响，周黎眼皮不堪重负地落下，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电视的声音在响，「新的一年即将到来，让我们倒数十个数，十、九、八……」 第121页 贝夏眼皮颤抖，偏头唇像不经意间擦过周黎的额角。 「三、二、一！新年快乐！」 电视里钟声响起，主持人嘴里说着吉祥话，载歌载舞，周黎眼皮抬起，眼珠疑惑地转了转，眼睛上抬看到贝夏洁白的下巴，刚才是她的错觉吗？ 「睡觉了。」贝夏说道。 周黎坐起身，耳边是轰隆隆的放炮声，她沖贝夏大声吼道：「希望你考上一所好学校！」 贝夏勾唇：「好。」她点头。 周黎高兴地冲过去抱住贝夏。 贝夏这次手不再迟疑，她搭上周黎的背，紧紧地抱住了她。 如果说她生命中现在最重要的人是谁，非周黎莫属了。 这个新年，有周黎在，贝夏很开心。 周黎蹭了蹭贝夏的脸，才放开她，炮声响了有十分钟终于停歇，她已经睏倦不堪，脑子无法再想事情，一头扎进卧室的床上睡着了。 客厅里，贝夏拿起周黎刚盖过的毯子，轻嗅了一下，上面周黎的气息是如此浓郁，她摸上自己的唇，浅浅地笑了出来。 二月十四是贝夏的生日，周黎不知道要怎么给贝夏过。 成年礼是贝夏走向成熟的开始，虽然这个小孩现在就蛮成熟的，周黎都感觉到，自己比贝夏多的是对生活的经验，如果贝夏长大，应该会是一个很可靠的大人。 想来想去，周黎给贝夏买了一双高跟鞋。 标志她成年的开始。 情人节餐厅很难预定，周黎拖了很多人才定上了一个西餐厅，心想贝夏还蛮会生得，将来如果有了对象，即过情人节，又过生日，想必对象肯定不会忘记。 就是放寒假贝夏也很忙，老师留了太多的作业，每天一醒来就扎进卷子的海洋，周黎每次一进贝夏的房间，毫不夸张，那张书桌的卷子，真是越摞越高了，足以见到贝夏的努力。 平时周黎喝酒，从来不会让贝夏喝，这次贝夏过生日，在西餐厅，周黎让服务员倒了两杯酒，教贝夏怎么喝酒。 餐厅里气氛高雅，男男女女，穿得都很纸醉金迷。 贝夏今天也换上了周黎买得服装，在灯光下，红唇白肤的周黎是那样的优雅迷人。 她掂起酒杯轻晃，酒液沾唇，迷醉的钢琴曲像是她红唇的点缀，周黎沾唇即放，对贝夏笑道：「以后要在外面喝酒，要注意安全，鲜花糖果也有可能是糖衣炮弹。」 贝夏点头，第一次尝试喝酒。 并不好喝，她品不出红酒的滋味，只觉得苦涩，可周黎很多时候会在晚上来一杯。 成年人吗？贝夏看向酒杯，她今天也成年了。 贝夏勾唇，看到酒杯中装着小小的周黎，抬起酒杯这样望去，就像是把周黎装在杯中一饮而尽，突然就有了喝酒的乐趣。 周黎简单的演示了一遍如何用刀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贝夏在电视上看过，她动作很标准，周黎低声和贝夏交谈，贝夏侧耳倾听，少女的骨架清秀，低头的动作也很好看。 周黎笑了一声，突然感觉到贝夏长大了。 吃完后，周黎还安排了一个活动，神神秘秘地把贝夏带到了一个地方，说要带贝夏见见世面。 贝夏仰头看到了酒吧两个大字。 推开门，燥热的气氛足以点燃寒冷的冬季，周黎拉着贝夏来开眼。 周黎想得是，以后贝夏被别人带来这里慌张，不如她先带着贝夏体会。 贝夏皱眉，反而想道：「周黎平时都是喜欢来这种地方的吗？」 看到男男女女在舞池相贴，她眉眼更不悦了。 只不过酒吧灯光昏暗，周黎没发觉。 要了两杯果汁，周黎没带贝夏去跳舞，只是坐着，倒是吸引来了不少搭讪的人，周黎的气质一看就干净，脸蛋又漂亮，是不少人的菜，倒是贝夏臭着张脸，年龄看起来是个小鬼，没有人理会她。 看着周黎跟搭讪的人说笑，贝夏终于忍不住了，拉住周黎的手就把人牵出了酒吧。 她质问道：「你喜欢来这里？」 周黎：「还好。」 「你经常来？」贝夏又问。 周黎回：「和同事来过两回，里面气氛不错。」 贝夏生起闷气，她对周黎说道：「我不喜欢这里！」 「也不喜欢你来这里！」 说完就抛下周黎向前怒沖沖走去。 周黎赶紧追上，拽住贝夏的手安慰道：「你别生气，我以后不来就是了，只是和同事偶尔过来喝一杯。」 「我不知道。」贝夏说。 「我不知道你晚上不回家，竟然是来这种地方！」她更生气了。 贝夏语言过激：「你就很喜欢被那些人钓，被那些人捧着吗？周黎！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周黎愕然。 她没想到好好的一个生日会过成这样。 周黎张嘴想解释，又觉得说什么都是无力。 贝夏话刚出口，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不是那种意思，也知道周黎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很生气那些人可以随便上来约周黎，她却不能帮周黎拒绝，但话出口却没听到周黎辩解，贝夏更生气了，甩开周黎的手就跑了。 「诶！贝夏！」周黎赶紧去追。 贝夏到底年轻，周黎跑了几步，人就不见了。 周黎慌了，这才想起贝夏还戴着她送得儿童手錶，打开手机找到定位，贝夏已经跑过了一条街。 第122页 周黎的车还停在酒吧门口，她又折返去开车，看着定位去找贝夏。 贝夏跑到了完全陌生的街区，她渐渐停下步伐，看向身后，没有人。 也是，周黎怎么会为了她这么一个小鬼而大费周章。 想到酒吧里，周黎看着那些人眼中潋滟的光。 明明周黎都拒绝了，还是像苍蝇一样不走，粘着周黎，周黎还对他们笑了。 贝夏都能看见那些人眼里飢饿的光，贝夏不信周黎不知道，可她还是对那些人笑。 周黎要知道贝夏是这样想得，估计会很委屈。 成年人的交往法则，就是不得罪任何一个与你无关的人，她虽然在贝夏的事情上很果断，毒辣，但在平时不过是一个懒散的人，对于周黎来说，这不过是礼貌而已。 贝夏慢慢在街道走着。 她出来急，外套忘记拿了，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走在路上。 腊月的天冻得她直打哆嗦，好像是在惩罚自己，而不是周黎。 周黎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包包和外套，心里很是担心贝夏。 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在外面，出事了怎么办？ 她心急如火，连着两个红灯，忍不住狠狠地敲了一下方向盘，觉得自己怎么这样没脑子，把贝夏往那种地方带。 周黎在自责，这边贝夏吸吸鼻子，眼圈红了。 她就是喜欢周黎，很喜欢，很喜欢那种，所以无法忍受周黎在她面前跟别人暧昧。 「贝夏！」周黎终于看到了贝夏的身影，她心疼坏了。 贝夏抱着双臂，继续向前走。 周黎把车停在路边，跳下去，追上贝夏，拽住她的手臂说：「我错了，你别这样惩罚自己行吗？」 贝夏看着周黎焦急的脸，眼泪突然掉落，眼圈是红的，脸上却绽放出一朵苍白的笑容。 「周黎，不是你错了，是我。」 是我不该喜欢上你，妄想把你占为己有。 贝夏垫起脚尖，握住周黎的手臂，吻上了她的唇。 贝夏嘴巴冰冷，如一团寒气袭击了周黎，周黎睁大眼睛，无所适从。显竹腐 「周黎，我喜欢你。」 这告白终于说出了口。 第50章 天上不知何时下又起了雪, 这个冬天变得异常漫长，周黎睫毛落了雪，似乎不堪重负地抖动, 晶莹的雪花化成了水，从她眼角滑过，像落泪般冰凉。 周黎终于惊醒, 她勐地一推贝夏, 贝夏被她推倒在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杵住地面，抬眼安静地坐在地上望着周黎。 路边驶过几辆车, 滴地打了几声喇叭，风雪在车后追着跑。 周黎嘴巴嘀咕：「这……这不对……」 周黎要抓狂了。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仅仅只是把贝夏当妹妹, 谁会跟一个小孩子谈恋爱啊？她还是个人啊！不是个畜生！ 周黎看到贝夏青白的脸庞, 她在寒夜里走了太久，体温已经大量流失, 不能再多待了，周黎最终还是不忍。 孩子错了, 要教，这样冻下去可能会出事。 她把贝夏拉了起来，手心的触感令她心惊，宛如一块冰，触手的皮肤冻人。 贝夏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黎, 周黎摊开她的手掌, 低头看着她手心的擦伤, 嘴巴抿得紧紧，再抬头时, 脸上装出了虚假的微笑。 「贝夏，你是我妹妹，不要向我开这种玩笑，今天我就原谅你了，没有以后。」 这是周黎能想到最好的处理办法。 贝夏也许只是误会了亲情和爱情，她没有见过世界，只能看到她，所以才会误会，当她走出去，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如此之大，周黎也不算什么。 周黎摸了摸贝夏的头，对她笑道：「下雪了，我们回家吧。」 贝夏沉默。 周黎想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被塞进了后座里，周黎去开车。 以前贝夏都是坐在副驾驶座上，周黎还是在避嫌了。 不回答她，用玩笑般的话语带过。 贝夏握紧掌心，手心的擦伤隐隐作痛。 汽车刚才周黎下车时还没歇，暖气覆盖了冰冷的身体，却温暖不了冰冷的心，贝夏觉得自己像在北极，周黎在南极，她们中间隔着一整个大陆。 周黎努力控制自己不看向身后，开车时却总是忍不住看向后视镜，贝夏安安静静的，诡异的沉默，却有存在感。 周黎忍不住想，是她那里做得让贝夏误会了？ 周黎心里自责又后怕，回想这些日子，周黎发现自己并不是个称职的家长，她从没有关注过贝夏在想什么，只是一味的把自己所想强加于她，贝夏会不会是被她带偏了？ 周黎本身喜欢女性多过于男性。 是不是她无意中带出来了。 再想这些日子的接触，周黎心里懊恼，是她距离感太弱了，不应该去动不动调戏贝夏，而她让她误会。 车程很短，而周黎想了很多。 她单手握住方向盘，转弯时，单手帅气的一个旋转方向盘转向。 把车停好，周黎路上担心贝夏跳车逃跑，毕竟少年人的自尊心都很强，锁了的车门打开，但是一路上贝夏都没有什么动静，很安静地坐在后面。 周黎说道：「回家吧。」 贝夏也只是很沉默地下车。 到家，周黎去找药箱，去给贝夏的手掌心上药。 第123页 她手掌的擦伤，应该是被她推倒时在地面划伤的，破了一大块皮，周黎拉住贝夏的手给她上药，贝夏一声不吭，不像个活人。 周黎拿着棉签忍不住看向贝夏，却见贝夏一直很安静看着她，黑瞳不知道在想什么，出奇的黑。 目光对视，周黎先受不了的低下头。 给贝夏掌心贴好创可贴，周黎收起药箱，贝夏坐在沙发上，周黎把药箱放回电视柜，转身，看着贝夏脸上的表情很僵硬。 「今天大家都累了，早些睡吧。」 周黎按住太阳穴，显得很头痛的样子。 贝夏站起身，没有回房间，站在原地，距离周黎三米远的地方问道：「周黎，我喜欢你就让你这么为难吗？」 「周黎，我没有开玩笑。」 「今天我成年了，我是个大人了，我有权力向你告白。」 「贝夏！」周黎低斥，阻止她再说下去，「我说过了，不要再开玩笑了！你现在还是个学生，马上就要高考了！要以学习为重！」 她语气和缓下来，但依旧严厉。 「现在，给我回房间去！」 贝夏拳头握紧，再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力。 周黎明明不喜欢酒吧那些人，却能笑着拒绝，到她这里却还只是把她当作孩子。 贝夏转身，进了房间。 周黎松了一口气，她真的很害怕贝夏继续跟她僵持下去。 她现在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过往的经验并没有帮助到她，能她让明白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周黎本来觉得这次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养孩子任务罢了，她怎么把人养歪了？周黎很头痛。 「系统，你说，我是哪里做错了吗？」周黎苦恼道。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贝夏，她是我妹妹啊！」 「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不再同一张户口本，法律上也没有亲属关系。」系统道。 「谁让你说这些了？」周黎抓狂道：「我是把她当妹妹对待的！妹妹怎么能喜欢我呢？」 系统：「这该是宿主考虑的事情。」 「所以，要你有什么用？」周黎咬牙切齿。 系统：「谈恋爱会分心，导致女主学习成绩下降，女主学习成绩下降考不上好大学，这会导致宿主评分降低，获得的积分减少，下一个世界难度可能加大。」 周黎掰掰手指算算，连着两个世界都是和平世界，下一个世界必不可能再这么和平，以快穿局的尿性，下一个世界任务肯定会很复杂，她可能需要大量的积分来活命。 当积分不够时，她就会被丢进危险世界，比如同事经歷的世界崩坏，稍不注意可能是会死人的！ 周黎把脸埋进枕头无声尖叫，该死的系统。 她咬牙切齿：「我谢谢你提醒我！」 系统：「不用客气，这是我的用处。」 周黎：「……」 周黎怀疑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升级了？我为什么觉得你现在都会犟嘴了？」 系统：「宿主要花费积分升级我吗？」 周黎拒绝，「不，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跟系统逗了几句嘴，周黎想开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她只要熬到贝夏高考完就可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贝夏，不能让她因为这件事情耽误高考。 周黎头疼地想，养孩子可真难。 她在心里想着对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时间还早，周黎下床，在卧室里转了几圈，还是不敢去找贝夏。 她问系统：「贝夏在做什么？」 系统：「在写卷子。」 周黎：？？？ 贝夏竟然没有受影响？还能学习？ 周黎扶住额头，无语住了。 那她到底在这里瞎想什么？估计贝夏也只是一时冲动罢了，不然不会这么镇静，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周黎一下就想通了，她打个哈欠，睡意上涌，明天再说吧。 贝夏房间里。 她心烦意乱，需要做张卷子冷静一下。 做完一张，还是无法睡觉，又写了一张，就这样天亮了。 贝夏坐在桌前看到对面楼上有灯亮起，才恍惚看了一眼时间，天竟然亮了，贝夏满脸憔悴，看着桌上写完的十张卷子，周黎的房间有动静，她侧耳倾听，周黎醒了。 周黎心大到睡着完全不想这件事，睡醒元气满满。 电视台放了七天假，周黎本来打算带贝夏出去玩得，毕竟贝夏学校才放了十天假，假期结束，又要开始闭关了。 贝夏没忍住打开门在门口等着周黎，周黎从卫生间出来被门口默不作声的贝夏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一脸惊诧。 贝夏看着周黎脸上容光焕发抿紧了唇瓣。 周黎似乎完全没把她的告白当回事。 周黎担心地看着贝夏，「你是不是没睡好？」她动作自然地推着贝夏回了房间，「放假就应该多睡会，适当的放松有益身心，等到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贝夏听着门被磕上，身体向床扑去，眉头皱紧。 周黎到底是怎么想得？ 贝夏想知道答案，又觉得这样也好，她害怕听到周黎说出的拒绝的话，又觉得周黎一定会拒绝。 心里很矛盾，贝夏趴在床上睡着了。 听到系统播报，周黎才悄咪咪打开贝夏的房门，上前帮她盖上了被子。 第124页 周黎看着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的贝夏，嘆口气。 看来还是要说开啊，不然这样熬下去，对身体不好。 她手向贝夏的头伸去，又收了回来。 算了，等贝夏醒了再说。 周黎打算快刀斩乱麻，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她应该去引导贝夏才对。 贝夏睡醒时，天亮了起来，地上白雪反射阳光，屋里一片光明，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贝夏刚睡了三个小时，却完全不困。 她坐起身，在床边坐了很久，才打开门。 门外电视声音放得很小，周黎正在看电视，脸上无忧无虑，好像没有什么烦恼能使她忧愁。 贝夏喜欢见到这样的周黎。 似乎所有的阳光都汇聚在她身上，让她每天都是笑着。 所以，唯一会使她忧愁的就是她了吗？ 贝夏突然愣住了。 她会是周黎唯一烦恼的源泉吗？ 这时候贝夏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那句周黎常叫她的小朋友。 她莽撞、不懂事，只会用自己的方式伤得两个人血淋淋，是她没忍住。 成年人的做事方式会是什么样的？ 贝夏正想着，被周黎发现了。 周黎一如既往，笑着沖她挥手，「我们今天中午吃饺子吧？不是包了很多？还想着今天去赶集的，听说郊区很热闹，不过看你还在睡，我就没叫你，怎么样？睡好了吗？」 贝夏看着周黎有疑惑，不解她为何没有一丝尴尬，还是如往常一样。 贝夏走过去默默坐下。 周黎按下电视遥控器的暂停键，屋里没了声音，两人之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 周黎清了清嗓子叫道：「贝夏。」她不敢看贝夏，「你昨天说得事情我想了一晚，有郑重考虑过。」 贝夏勐地抬起头，听到周黎说：「我考虑过了，你现在还小，距离你高考也不远，不应该分心，等你考完，我等你，要是那时候你还是跟现在一样，我，咳，会认真考虑你说得话的。」 贝夏心为周黎怦然而动，就算是事发突然，她还是这么温柔，还会考虑到她。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在闪闪发光。 贝夏昨晚没睡，其实脑子里考虑了很多事情。 比如周黎会不会觉得她噁心，会不会把她送走，会不会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见她，唯独没想到周黎有在郑重考虑她喜欢她这件事。 「周黎。」贝夏听到自己声音里有哭腔，「你能抱抱我吗？」 周黎心一软，终于面向贝夏张开双臂，贝夏投入她怀中，重重地抱住她，勒得周黎差点喘不过气去。 周黎拍着贝夏的肩膀，好笑道：「好好学习，知道吗？」 「嗯。」贝夏的心定了。 「你会等我的是吗？」 「是。」周黎说道。 贝夏嘴角勾起，眼角却经不住留下了眼泪。 感谢老天爷，让她经受了这么多苦难，终于遇到了周黎。 周黎就像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多么美好。 周黎继续拍了拍贝夏的背，心里嘆口气。 希望她这步走得没错。 中午周黎煮了饺子，放松后，贝夏光打哈欠，周黎把下午活动取消了，让贝夏去睡觉。 不知是表白了，还是因为贝夏本身就很依恋周黎，她不愿意回房间，最后还是被周黎赶了回去。 周黎打开电脑，看着自己的作家专栏，一共发表了两篇的文章，可能是因为切中了家长的痛点，转发量很高，甚至旧文章下还有家长询问周黎一些关于孩子的问题。 周黎嘆口气，合上电脑，扶着脑袋心想。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说是会等贝夏，但是任务完成，周黎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跑，她其实并没有做好面对贝夏的准备，一切不过是她装出来的。 自己亲手养得小孩，到底还是会心疼。 周黎只能假装若无其事。 嘴上说得再动听，她心里还是无法转变，被自己一直当作妹妹的小孩告白。 周黎觉得，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环境。 到底要不要继续对贝夏好，还是应该保持距离。 她按着额角，陷入了苦恼。 不愿意贝夏因为这件事，影响她的考试。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周黎每次看到贝夏，都会告诉自己要保持距离，可是贝夏并不知道她的心里活动，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见到周黎眼睛亮晶晶的，巴不得扑到她身上，虽然很克制，但是会关心周黎，每次和周黎的距离越发接近。 周黎也只能苦恼着装作视而不见。 晚上吃过饭，两人挤在厨房洗碗。 周黎洗，贝夏接过擦水，每次指尖相触，周黎都能见到贝夏脸上的笑意多了一点，她本来是个不爱笑的孩子，近些天笑得却越发多了。 贝夏问：「等会喝茶吗？」 周黎点头。 贝夏在橱柜下台面没有找到茶叶，周黎说道：「好像放上面了。」 她打开上面的橱柜，贝夏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伸手和她手指碰到了一起，周黎一愣，贝夏收回手，她拿下花茶，转身看向贝夏，这才这三个月贝夏竟然窜了一截，原本身高应该在她眼睛处，不知不觉，快要与她平高了。 第125页 站在身后的贝夏，脸上稚嫩的轮廓几乎快消失不见，原本还带着圆润的眼尾拉长，露出犀利的痕迹，她黑瞳变浅，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 周黎有一瞬的恍惚，这还是刚遇见的小可怜吗？ 似乎不知不觉的长大了。 「小心！」 贝夏手垫在周黎脑袋后，她往后一靠，差点撞在刚打开的柜门。 周黎不知为何有些心慌，她低下头钻出贝夏的怀抱，脸上显出几分不自在。 「就喝这个，你烧水。」她解下围裙，挂在墙上。 贝夏单手拿着茶叶罐，脸上有几分不解，她烧水泡茶，周黎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地偶尔瞟向厨房，发觉贝夏似乎真得变高了。 从客厅能看到贝夏的侧颜，她脸上圆润的线条被拉展，初露锋芒，鼻尖和嘴角连出一条清廓的侧颜线，唇薄薄的，下巴锋利，脖颈白皙。 贝夏突然偏头，周黎做贼心虚般转头看电视。 贝夏问道：「加蜂蜜吗？」 周黎随意点点头，手在遥控器按来按去，假装认真调台，其实心思完全不在那上面。 贝夏拿着茶壶过来，客厅突然被茶香填满。 她蹲在周黎对面，给茶杯添水，一举一动都很沉稳。 周黎观察着贝夏，又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打量，眼珠忽上忽下。 贝夏突然直勾勾地盯住周黎：「你刚才是不是在偷看我？」 周黎对上她灯光下看起来很深的瞳孔，她叫屈：「我看人向来都是光明正大！」 贝夏笑，唇角勾起，露出几颗白皙的牙齿，眼睛闪亮，「那就是我在偷看姐姐了，姐姐今天太好看了。」 一记直球，打得周黎瞬间无语。 看着贝夏，散落的髮丝垂落在脸颊，低矮的马尾似乎都在俏皮的跳动。 谁教这小孩的？ 她心里呢喃，心脏酥麻麻的。 贝夏把茶水放过去，「我去写作业了。」 快开学了。 她走了，留下周黎在那里细细的咂摸了半天。 觉得老阿姨确实很难抵抗这种高中生身上的青春与活力。 周黎捂脸，又摇了摇头。 让自己快别想了，这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寒假很快过去，周黎上班比贝夏早。 贝夏每天都乖乖地留在家里写作业，最后一天，被吴慧敏约了出去。 这个年，吴慧敏吃得脸颊圆滚滚，明显胖了。 看到贝夏，她用力地挥挥手，身旁站着温超，温超一脸懒懒散散。 「贝夏！这边！」吴慧敏叫道。 贝夏向她们走去，刚走到跟前，就听吴慧敏惊叫道：「贝夏你是不是长高了？」她歪头一脸疑惑。 温超嘲笑道：「贝夏早过了发育的年纪了吧？」 两个女生一起瞪他，温超给自己嘴比个拉链的手势，表示自己闭嘴。 吴慧敏走到贝夏身前，用手指在额头比划，惊喜道：「贝夏，你真得长高了。」 贝夏眼角也露出几分喜悦，这样她就能再接近周黎几分了。 温超等了半天，不耐烦道：「寒暄都续完了，你喊我们出来要干什么？」 吴慧敏朝温超翻个白眼，然后又羞涩道：「马上快到我朋友的生日了，我想拜託你们帮我挑一下礼物。」 「我们帮你挑？你没有其他朋友了吗？」温超一脸疑惑。 吴慧敏没好气地又白他一眼，才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朋友是一个男生，男生我就认识你一个。」 「那贝夏呢，你叫她干什么？」温超指着贝夏问道。 「这不是光叫你一个我不好意思，反正你跟贝夏也认识！」吴慧敏拽住贝夏的手臂沖温超吐吐舌头。 温超服了，「就为这点事，你就把我叫出来？」 「反正你也闲着。」吴慧敏哼唧道。 「走吧走吧，我算是服了。」温超说道。 吴慧敏笑了起来，看向贝夏，贝夏说道：「走吧。」 她才放开贝夏的手臂，小跳着在前面领路。 贝夏若有所思。 礼物吗？她是不是也应该送周黎一个礼物？ 只是她现在吃穿住都靠周黎，再用她的钱买礼物，贝夏觉得不太适合。 有什么礼物是不用花钱的？ 贝夏思考着和吴慧敏进了精品店。 温超看了一圈说道：「这里不太适合，比较适合你们女生送对方。」 「那要送什么？」吴慧敏也有些苦恼。 「他没有什么爱好吗？」温超问道。 「他喜欢踢足球。」吴慧敏说道。 「那你就送他足球呗。」温超说道。 「不行，」吴慧敏失望地说道：「我想送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那就送些跟运动相关的东西，比如他常用的。」 吴慧敏眼睛亮了，「我们去运动店看看吧。」 三人走在街上，吴慧敏终于挑到了满意的礼物，贝夏也想着周黎有什么爱好，她也想送周黎一件特殊的礼物。 第51章 学校课间, 吴慧敏好奇地看向贝夏，贝夏低下头神色认真地在本子上勾勒线条。 「你在画什么？」吴慧敏问道。 她发现最近贝夏课间最新的活动就是在本子上画画，但也仅仅只是勾勒出一个清秀的轮廓, 并没有上五官。 第126页 贝夏笔尖不停，淡淡说道：「周黎。」 吴慧敏并没有多想，她凑过去仔细打量, 实在是从这几笔清淡的线条里看不出周黎的样子。 「你学过画画？」 「嗯。」 贝夏笔尖迟滞, 想起从前。 画画其实并不是她的兴趣，是母亲觉得贝夏应该有点学习之外的爱好，给她报的兴趣班，贝夏从初中学习到高中, 高中因为学习任务繁重，才停了画画, 其实贝夏对画画的兴趣不重, 只是觉得母亲喜欢罢了。 贝夏停下笔，上课铃响。 她手伸进课桌时, 碰到了自己的记事本，贝夏翻了几页, 看到了她在纸上画得母亲和父亲的小像。 贝夏看了几眼，又放下，认真听数学老师讲卷子。 当时对画画没什么感触，再次捡起铅笔，贝夏却多出了几分感悟。 她可以用画笔留下她记忆深处的影像, 也能用画笔描绘出她眼中的周黎, 这就是贝夏要送给周黎的礼物。 电视台, 周黎正在发呆，被严旭发现了。 严旭端着咖啡杯从茶水间出来, 路过敲了敲周黎工位的挡板，笑道：「我们的领导陷入了什么苦恼了？这电脑屏幕都黑了。」 周黎回过神来，按在键盘上的手指无意识碰到了空格键，屏幕又亮起，亮出她正要写得策划方案，上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贝夏的名字。 周黎手忙脚乱关了文档，重整神色，用脚蹬地，把凳子往后滑了一下，离开工位的包围，椅子转向严旭，脸上认真的问道：「严哥，你交往过比你小很多的对象吗？」 严旭摸着下巴认真想想说道：「说来，我交往的对象都比我小很多。」 「这年头姐弟恋不吃香呀。」严旭感慨道。 「大十岁的呢？」周黎问道。 「十岁？」严旭不禁端起咖啡杯，又放下，开玩笑道：「那我上大学时，我对象还在幼儿园吧。」 周黎呆了呆，回道：「不是应该上小学吗？」 严旭啊了一声，「你真算啊？」又左右望望，八卦地弯下腰问周黎：「是有人追你，还是你喜欢上谁了？」 周黎咳嗽一声，坐回工位前，装模作样要工作。 「谁都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严旭看她不愿意说得样子，随意地感慨了一句：「年纪大的可能会靠谱点，年纪小的不定性，谁知道他是不是一阵子的热情呢。」 说完人就熘达走了，周黎看着写到一半的策划方案，咬了下牙根，又吐气，继续工作。 晚上，周黎去接贝夏。 说要保持距离，但她还是担心贝大为去找贝夏，过完年，马上就要第二次开庭，贝大为要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就只能让贝夏这个原告撤诉。 她开车到时，高中晚自习还没散。 街上倒是停了几辆车，看样子也是家长来接学生的。 周黎坐在车上，看了一眼手机，再抬起头时有人敲车窗，贝大为那张脸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车窗上。 他趴在周黎主驾驶位置的车窗上，贴着脸看里头，看清周黎的脸激动地拍车门。 贝大为：「臭女人！我正要找你呢！你给我们家贝夏灌什么迷魂汤了！竟然敢告她亲舅舅！我告诉你！让她赶紧撤诉！不然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也不看看她这几年是谁在养她！没良心的小杂碎！」 周黎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么巧。 她直接拿手机报了警，学校附近就有警务室，不到十分钟，警察就出警，贝大为被警方劝到旁边，周黎才下车，警察询问，周黎瞟了眼贝大为冷酷说道：「我跟他正在打官司，他可能是觉得不爽，所以最近常常来学校堵我家小孩，我小孩就在这所高中上学，念高三，马上快高考了。」 「警察同志，我能不能申请强制拘留？他这样骚扰我们，影响到我们生活了。」周黎冷笑，她看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骂她的贝大为，脸上表情不善。 贝大为当下就恼火了，「臭婊子！你才是骗子！你跟贝夏有什么关系！我才是她亲舅舅！你家小孩，你生得出来吗？！」 周黎严肃道：「警察同志，你听听他的话，他再这样对我出言不逊，我要告他！」 贝大为上次去过法院，法院的肃穆一下让他熄火了。 此时高中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整座安静的校园一下活泼起来，第一批放学的学生先走出了校门。 周黎和贝大为在校门口已经造成了拥堵，警察看了一眼周黎和贝大为的体型差别，先把贝大为带走了，又对周黎说了几句，说这个事情不可能拘留对方，但他们会代为调解。 周黎谢过对方，她也知道仅仅这样，警方是不会抓贝大为的，她只是说出来吓吓对方。 贝夏知道周黎要来接她，下了晚自习就收起书包往出走，走到校门口看到周黎跟一个警察站在一起，她一下警醒了，疾走几步走到了周黎身旁。 「这就是你说得孩子？」警察打量贝夏。 周黎笑了一声，「这是我妹妹。」 「行，没事了，我们以后会派人在学校附近巡逻的，你放心。」警察说道。 「麻烦你们了。」周黎感谢道。 她刚才跟警察说了她们与贝大为之间的纠葛，还出具了法院第一次的调解书，警察了解事情后，又了解到贝大为最近天天在学校附近出没，很可疑，所以决定每天巡逻地点再加一处。 第127页 看着警察走了，贝夏才皱着眉问周黎：「你跟他起冲突了？没受伤吧？」 她担心地望着周黎。 周黎笑：「没有。」看贝夏还在望她，才继续说道：「我在车里坐着等你，被他看到了，敲我车窗，我就报警了，没事。」 周黎对贝夏说道：「上车，回家，以后有警察巡逻，晾他也不敢再纠缠你。」 贝夏走到周黎的汽车前，看到了贝大为拍车窗留下的爪印，她心惊肉跳，很害怕因为自己周黎与贝大为起冲突。 贝大为到底是个男人，男人和女人之间有力量上的差距，贝夏说道：「你以后不用来接我了。」 她语气僵硬，周黎看她一眼，启动车子。 贝夏见周黎不理她，焦急道：「他到底是我舅舅，就算是看在我妈妈的份上，也不会伤害我的。」 「当初我是怎么捡到的你？」周黎语气低沉道：「他要真当你是亲人，就应该好好对待你，现在事情到了这步，我们谁都说不准他会做什么。」 「不是有警察？」贝夏说。 周黎沉默了一会，贝夏叫道：「周黎？」她才松口道：「这样吧，我再送你几天，他要不来了，我就不用接送你了。」 贝夏抿唇，无奈地点点头。 周黎瞄她一眼说道：「高兴点，这几天有免费的车接送还不好吗？」 贝夏终于笑了。 周黎接送了几天，上次的警察说到做到，不仅在学校附近加强巡逻，还联合交通警察在学校附近指挥交通，这件事还上了当地的报导，电视台也专门报导了一番。 贝大为倒是吓得不敢再来了。 他也找了律师，律师帮他提交了延缓开庭的申请，但是律师明确告诉贝大为这件官司他不可能胜诉，唯一的办法就是找贝夏撤诉，贝大为心烦意乱。 周黎觉得不过是贝大为延缓自己的死期罢了，这种案子，只能拖时间耗了，周黎这边反正不着急，耗得起。 贝大为却在家里心慌极了。 妹妹家的钱，他一部分修了自家的墓，一部分盖了村里的自建房，还剩余一点，村上有人提议要修祖坟，大家都是沾亲带故，又说谁掏钱多，就立碑刻上谁得名字，这可是能流芳百年的事迹，贝大为当时就心动了，说好等开春，冻土化了就动工，现在马上春天到了，这钱贝大为却是有点不敢动了。 雷华问贝大为：「这钱我们都花了，到时候就算是败诉了又怎么样？他还能拆了我们家去不行？」 当初村里的房子建好，谁不夸他们家阔气？ 虽然他们一家在城市里蜗居，但是乡下的房子可是比城市里的人住得还好！要不是为了孩子上学，雷华早回乡下了！ 在村里，那些人可都是要巴结她的！ 「你懂什么？头髮长见识短！」贝大为急得嘴上起了大炮，苦闷地抽菸。 这钱当初他是见钱眼开了，但是钱到了他的腰包，就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想到律师说过的话，贝大为把菸蒂扔到脚下踩灭，只能从贝夏下手了，那个叫周黎的臭女人，油盐不进。 这次贝大为去找贝夏，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还提了一筐水果，买得时候雷华一脸肉疼。 贝大为到学校门口穿得人模狗样的。 他已经摸清了贝夏高中上下课时间，到的时候请一位进校门的同学，给贝夏带了张小纸条。 贝夏刚吃完饭回来，正在教室坐着和吴慧敏说话，突然听到门边有人喊：「贝夏，有人找你！」 吴慧敏奇怪的探头，贝夏走到门边看到是一位不认识的人，那人把纸条给贝夏就走了。 「校门口一位叔叔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你舅舅。」 贝夏拿到纸条，奇怪地皱眉，她打开看了一眼却愣怔住了。 …… 周黎今天晚上在电视台值班，回家的时候很晚。 回到家中，她把外套挂起来，转身看到客厅放了一个奇怪的果篮，周黎走近看了一眼，她朝屋里喊道：「贝夏？这水果篮是谁送回来的？」 贝夏房间的门开着，似乎就是在等周黎，她放下笔，从房间里出来，脸上充满阴翳地对周黎说道：「是我舅舅送得，他今天来找我，希望我撤诉。」 周黎一听就急了，紧走几步，走到贝夏面前问道：「他怎么还不死心？怎么又去找你了？你没有受伤吧？」 贝夏面色不好，她愧疚地低下头对周黎说道：「我们撤诉吧。」 贝夏知道周黎在这件事情付出了多少心力，又找证据，又找律师，跟法院那边也是她在沟通，预计要是夺回贝夏爸妈留下的财产，贝夏念完大学还绰绰有余，可是今天贝大为带来了一个对贝夏来说无比重要的消息，这个消息比钱对贝夏还重要。 周黎不可置信地看着贝夏。 「为什么？」她问。 贝夏紧咬下唇，「舅舅说了，他手头还有十五万，会全部给我，当作和解费，所以我们撤诉吧。」 周黎深吸一口气问道：「我问你为什么？总要给我一个理由。贝夏，我知道你不是为钱。」 贝夏难过地低下头，没有隐瞒地说道：「舅舅说他那边有我爸妈的遗物。」 周黎眉头蹙紧，她说道：「贝夏，贝大为是怎么给你说的，原封不动的告诉我。」 贝夏说道：「他说当初飞机出问题前，我爸妈在飞机上留下了遗言，当初爸妈的事情都是他在跑着办，所以东西航空公司也交给了他。」 第128页 「那他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周黎疑惑地问。 贝夏伤心道：「他说，那份遗言里我爸妈说了关于家里财产的事情，他不想让我知道，就一直没有交给我。」 周黎瞬间失言，没想到一个人能可恶到这种地步！ 贝夏低头，眼圈红了，此时她仅仅也只是一个无助的人。 「他说，只要我们撤诉，他就会连同剩余的十五万，和我爸妈留下的东西一起交给我。」 周黎深吸口气，感觉肺里火辣辣疼，被贝大为的卑劣气到了。 她摸了摸贝夏的脑袋，把贝夏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不要哭，贝夏，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知道这些东西对你很重要。」周黎顿了一下，她郑重地说道：「我们撤诉，贝夏！」 贝夏揪住周黎胸前的衣服，没有哭，只是重重地咬住了唇，她发誓，这是她对贝大为最后一次的忍让，他们之间的亲情已经在这一次次的交锋中荡然无存。 贝大为很快收到法院发来的简讯，原告已经撤诉，他狠狠地吸了口烟。 雷华千万个不乐意：「真要给她啊？」 「你懂什么！」贝大为对她哼哧道：「只用给这点钱我们就偷着乐吧！」 雷华惊讶道：「你又怎么了？当初不是说好一分都不给的？」 贝大为头疼地给她说道：「我问过律师了，这个案子我们胜诉的可能性很小，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她们撤诉，如果我们败诉了，可能要给的还不止这一点，到时候给不上钱，很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孩子。」 雷华一听会影响到贝兵，立马拍着贝大为让他说清楚。 听到贝大为说还不上钱，徵信会有问题，将来可能出不了门，贝兵也无法上学，当下哭嚷着对贝兵说道：「我当初就要你别那么贪，你非不听！」 贝大为也受不了这婆娘说道：「你要对贝夏好点，我们至于这样吗？」 雷华跟贝大为吵了起来，「什么叫我对她不好，我那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她一个姑娘家待在家里做点事情怎么了？将来还不是泼出去的水？到时候我们还要赔嫁妆！我这是为你好！」 贝大为呛声道：「不可理喻。」 两个人说着说着打了起来，雷华用手挠花了贝大为的脸。 周六贝大为带着东西跟贝夏见面时，脸上的花印还没消，贝夏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问道：「东西呢？」一丝多余的话都不想跟贝大为多说。 贝大为把当初航空公司给他的东西还给贝夏，贝夏打开袋子看到熟悉物品，眼睛红了。 这里面是贝夏父母的遗物，还有两个人留下的遗言。 贝大为说道：「钱你还要等一阵子，那钱我婆娘放定期了，还有一月才到期，这现在取出来，就没定期的钱了，你也不着急用钱，就先放我这。」 见贝夏不理他，贝大为继续说道：「这个你放心，这笔钱一到期我立马转给你！」 贝夏打开看到物品，确认之后，对贝大为说道：「我心里一直都当你是舅舅，毕竟我们的关系这么近，但从今天起，你不在是了。」 贝夏拿着东西走人，周黎在门外等她。 贝夏坐在车上看完了父母留给她的信泣不成声。 在信里，妈妈把一切都交待了，家里的存款，房贷，贝夏将来要如何生活，在信中还隐晦地提到了贝大为，让贝夏自己坚强点，不要去麻烦舅舅，怕是当时妈妈就预测到了如今的事情。 爸爸的信中只写了一句话。 【爸爸妈妈爱你。】 贝夏泣不成声，哭到双眼红肿，近乎晕厥。 周黎担心地看着她，贝夏强撑着，把母亲的信递给周黎说道：「这份遗言可以作为证据，抓捕贝大为吗？」 周黎坚定的点头。 贝大为唯一的错误就是他不懂法，他不懂作为自书遗嘱，完全可以作为证据，告他个侵占他人财产罪。 贝大为隐瞒贝夏父母遗物的事实，彻底惹怒了贝夏，她不再会留任何情面。 两个月后，贝大为因犯侵占他人财产罪被拘留，等待法院审判。 雷华哭花了眼，怎么请求贝夏都无用，贝夏铁了心要收拾贝大为。 当贝大为开庭时，贝夏刚踏入高考考场，她即将结束自己的高中生活。 高考那天，周黎比贝夏还紧张。 一晚上都没睡好，睡起来又叮嘱这个叮嘱那个，害怕贝夏吃外面的食物生病，还亲自下厨，经过这段时间，好歹让她学会了两道菜。 早晨吃过早餐，周黎把贝夏送进考场，跟其他焦急等候的家长一起在考场外面等着。 六月的天已入盛夏，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 周黎坐在车上，干什么都不得劲。 电视台工作群里正在布置任务，想要开一个高考热线，周黎也没心思了解，她特意请了两天假，知道她家里有高考生，领导二话不说批准了。 等到上午考场放人，周黎早早就站在车外，拿着水等贝夏，她心里牢记赵老师说得，不要提问任何跟考试相关的事情，贝夏出了考场一脸轻松。 周黎开车回家做饭，让贝夏先歇着，贝夏这次不跟她争了，知道周黎紧张。 吃过饭后歇了一会，周黎又把贝夏送到考场。 看到来得路上大批量的人群，周黎庆幸，贝夏分到的考场不远。 第129页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贝夏终于全部考完。 不只是考生褪了一层皮，家长更是，周黎终于能放松的睡一个好觉。 第二天睡醒，周黎还没得及问贝夏的成绩，就听到系统在她耳边播报，「恭喜宿主，任务完成，是否选择脱离？」 周黎愣了一下说道：「这么快？」 系统重复：「是否选择脱离？」 周黎道：「直接脱离吗？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与贝夏相处了这么久，周黎还真有点捨不得，听到系统说任务完成，她都有些恍如隔世。 系统道：「你会有道工作调令，调离这边，然后渐渐消失在女主的记忆中。」 正说着，周黎那边就来了道工作电话。 「周黎呀，你最近工作很优秀，这边有一个工作机会奖励给你，不知道你乐不乐意？」 「现在就要离开？」周黎脱口而出。 贝夏拿着一个本子出现在周黎身后，她要在今天把准备了很久的礼物送给周黎，却没想到听到周黎说要离开，她手指握紧本子，精心准备的本子上还系了一个漂亮的粉色蝴蝶结。 周黎电话刚挂断，就被人从身后扑倒，她踉跄两下倒在床上，贝夏握住她接电话的右手，手指攥得周黎手腕发疼，贝夏红着眼睛语气狠厉：「你要去哪？你哪里也不许走！」 周黎心惊肉跳，她感受到钳制住她的力道，她脑袋上的汗都要淌下来了，周黎转了一下手腕，对贝夏说道：「我不走，你先放开我。」 贝夏脸埋进周黎的肩胛骨处，她声音小小的，「我听到了。」 周黎笑道：「就是一个工作调动而已，我这不是还没答应？」 「你真不走吗？」贝夏问，「你是不是后悔了，想抛下我逃跑。」贝夏哭腔道。 周黎抿唇，心软得一塌煳涂，毕竟是自己养了很久的孩子，她温声道：「你再压住我，说不定我就答应工作调动了。」 贝夏起身，本子从她怀中掉落，周黎听到声响，她下床捡起了贝夏的礼物。 翻开封面，里面一张张画得都是周黎。 喝水的周黎，睡觉的周黎，说话的周黎，养花的周黎……各式各样，无一例外却都很可爱。 周黎眼神越看越柔软，贝夏还在低着头，似乎在哭。 她抬起贝夏的下巴，看到贝夏满眼的委屈，这只小奶狗似乎就在等周黎的宠幸，周黎轻嘆口气，栽了就是栽了。闲珠赋 不知何时起，她的目光渐渐放不下贝夏。 也许从过年后，感受到了贝夏的长大。 周黎不知道贝夏的喜欢会持续到何时，也许就像别人说得，少年的喜欢就如夏日一般炙热短暂，可是无妨，此刻她也只想一响贪欢而已。 周黎嘴角微翘，吻住了贝夏。 「乖，我不会走。」 第52章 周黎找机会回了趟快穿局, 打了恋爱报告，述职报告下来她没有问题，任务评级a级, 并拿到了隐藏奖励分，系统商店在周黎完成任务后，重新开启, 周黎看了眼自己的积分, a级评价10分，加完成隐藏任务奖励的5分，她现在共有积分28分。 扣除十分积分再回到小世界时，周黎提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 回到家已经是深更半夜。 夜晚如流动的水，周黎打开家门, 还没来得及按下墙上的开关, 一道人影就扑了过来，熟悉的气味, 让周黎放下行李箱，抱紧贝夏。 贝夏挂在周黎身上闷闷不乐, 周黎边抱紧她的腰，一手摸到了墙上的开关，打开灯，光明驱散黑暗，两个人在门厅站着。 「怎么了？这么不开心？」周黎搂住贝夏, 低头用额头蹭了蹭贝夏的脑袋。 贝夏前两天刚填完志愿, 周黎确认无误后才离开。 贝夏说道：「学校在a市, 你在m市。」 她把脸埋进周黎的肩膀，跟只大猫一样黏煳。 周黎这才离开两天, 只是短暂的出差，贝夏在家里就怎么都不舒服，想到两个月后的开学，贝夏更加捨不得周黎了。 周黎轻笑，胸腔震动。 「为这事？」 贝夏点头，侧过脸看着周黎白皙的下巴，有些不好意思，她想吻周黎了。 周黎嘴巴轻启，下巴在动。 「两个城市距离这么近，开车不过才一个小时，我会去看你的。」 贝夏不满，像只猫一样挠了一下周黎，周黎提议道：「距离开学还早，你要不要学一下驾照？」 贝夏点头。 贝大为入狱后，她父母的财产已经清点完毕，虽然还没发到她卡里，但预计还有小二十几万，买个二手车开，往返两个城市应该可以。 周黎拍了一把贝夏的屁股：「我把行李箱放下。」 贝夏才依依不捨地离开周黎，却还是跟跟屁虫一样坠在周黎身后。 两人说开以后，生活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虽然周黎说是要跟贝夏试一试，但她实在是清心寡欲，两人就算是晚上躺在一张床上，也是盖棉被纯聊天。 结束高中生涯后，周黎给贝夏买了手机，那个搞笑的儿童手錶，贝夏还是郑重地戴在手上，导致每次周黎想吻她，碰到手錶就萎了，实在是周黎还是有些下不去嘴。 毕竟妹妹变情人，周黎还是需要一些转变过程。 周黎刚出差回来，电视台给她放了一天假。 晚上贝夏不睡觉，黏黏煳煳的，周黎只好陪她。 第130页 小情人太过不安，周黎感受到了。 贝夏有些时候占有欲还挺强，周黎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挺喜欢。 贝夏却不愿意让周黎发觉，还在努力忍耐，殊不知她那些小伎俩，早被大她很多岁的周黎看透。 周黎是看透却不说破，主打一个老奸巨猾。 只是她今晚却翻车了。 周黎去洗了澡，贝夏在床上等她。 周黎吹干头髮出来，贝夏躺在床上看书，她看得是一本全英文的诗集。 周黎记得贝夏的英语不是太好，这才离开几天，她就已经开始看全英文的书籍了。 贝夏见到周黎眼眸带笑说了一句话：「my lover，my rose，my eyes.」 三行情诗。 周黎心想，这些情话贝夏都是跟谁学得？ 也许是许久不见，干柴烈火。 周黎刚坐在床上，贝夏就主动坐过来，跟周黎接吻。 贝夏跪坐在床上，手按在周黎肩膀，伸长脖颈，吻住周黎。 她这一天谋划了许久，想尝尝周黎的滋味。 周黎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引导者，而不是被动者。 可是事实却是她在床上的忍耐力完全比不上贝夏。 贝夏做足了充足的准备，钓得周黎不上不下，贝夏眼眸如水，脸上潮红如霞，磨蹭着周黎，周黎手指和贝夏五指纠缠，碰到了贝夏的錶带，她突兀地笑出了声。 贝夏愣了一下，周黎躺在床上笑得捂脸，气氛骤然破坏，她笑得停不下来，贝夏郁闷了。 周黎亲吻贝夏的脸颊，在她耳边小声说道：「那个儿童手錶你能别戴了吗？每次碰到，我都觉得我是一个禽兽。」 贝夏昵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难道不是？」 周黎靠近她的嘴角，亲她。 贝夏抬起手，周黎握住她的手解开手錶，手錶掉在床上，周黎亲了一口她的手肘，贝夏以下克上。 …… 做完，周黎懒懒散散地躺在床上，伸手拨弄贝夏的头髮，进入贤者时间。 贝夏到底是年轻，还很精神，脑袋埋在周黎怀里不愿意起身，周黎说道：「你头髮长了。」 贝夏手肘撑起身体，丝滑的黑髮沿着她嵴背下滑，掉落在周黎的锁骨，痒痒的蹭过。 她随手拿起一缕说道：「是有些长了。」 原本刚到肩膀的头髮，已经快盖过肩胛骨。 周黎顺着她头顶摸向后背的长髮，感觉自己在养小动物，贝夏又凑上去亲周黎的下巴，跟只狗似的舔她。 太过热情，周黎已经不想动了。 一把盖住贝夏的嘴，周黎按下她的脑袋强调道：「我累了。」 「明天你休息。」贝夏说，手又开始点火。 周黎所幸把她手也拿住，强制贝夏熄火。 「不行。」她拒绝。 贝夏刚开始吃肉，欲.求不满地故意蹭周黎。 周黎被蹭到发笑，咯咯地笑开了。 谁家小情侣在床上笑成这样，最终贝夏还是未得逞，被强制拉灯了。 早晨贝夏先醒，周黎放假就一定会睡懒觉。 贝夏把早餐弄好，才叫醒周黎。 白天的她看上去比夜晚的她要冷淡，明明晚上拉灯还会钻进周黎的怀抱里撒娇，睡醒后就一脸清冷。 周黎爱极了贝夏前后在床上的反差，更知道贝夏只是在害羞，才会表现的极为冷淡，其实她也只是面上，动作上还是在关心周黎。 周黎不愿意起床，贝夏低头问周黎是不是不舒服。 周黎仰脸笑道：「你是从哪学习来得这些知识？」她手攀住贝夏的脖颈，被贝夏带了起来。 贝夏把衣服给周黎，脸不好意思的偏转，不看向周黎。 「手机上。」贝夏低声道。 明明晚上热情似火，该看过都看过了，该做得也都做了，早晨却还是这么害羞。 周黎把上衣套上，光腿下床，大腿里面全是红痕，贝夏耳朵红了，跟着周黎。 周黎刷牙她递牙膏，周黎洗脸她递毛巾，主打一个贴心。 周黎问道：「你今天不是有活动吗？怎么还不去？」 贝夏从身后抱住周黎贴贴，周黎在拍护肤品，看着把脸埋进她肩窝的贝夏，贝夏声音发闷：「不想去。」又紧接着说道：「跟她们也不熟。」 今天是贝夏班级组织的一次同学聚会，这次聚会后，班上的同学就要各分东西了。 周黎很嫌弃地拍完护肤品就甩开贝夏，嘴里嘀咕道：「热。」 夏天温度高，虽然是早上，但这样贴贴也很热。 到了客厅，贝夏按开空调，周黎站在餐桌前拿起鸡蛋吃，贝夏又想贴，被周黎拍了手，周黎说道：「高中最后一次聚会了，该去的还是要去。」 她拿过手机，给贝夏转了点钱。 贝夏听到手机响，拿起一看说道：「我身上还有钱。」不愿意接收周黎的红包。 周黎看她一眼，径直拿过贝夏的手机，点了接收。 把手机还给贝夏的时候，周黎真有一种包养小情人的错觉，想着就笑出声来，周黎坐在沙发上抱住抱枕，懒懒散散地。 「去吧，好好玩。」想把贝夏支使出去。 贝夏看了一眼周黎，无言的沉默。 周黎说道：「就这一次了，以后可能想见都见不上了，去跟你的高中生活道别吧。」 正说着，贝夏的手机响起，是吴慧敏打来的电话。 第131页 「贝夏，你什么时候到啊？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 周黎又挥挥手，贝夏看了她一眼，对手机说道：「马上。」 她去换了一身衣服，简单的短袖和短裤，蹲在那里换鞋时，周黎打量贝夏。 身姿轻盈，满脸的胶原蛋白，简单的打扮青春气十足。 周黎觉得是她赚了。 贝夏不太高兴地抿唇：「我走了。」 「去吧去吧。」周黎摆手。 贝夏拿上包，关了门，周黎才呲牙裂嘴的揉了揉腰。 贝夏再不走，她真要装不住了。 年下太兇勐，年上吃不消。 周黎朝系统抱怨道：「虽然身份一定要符合人设，你也不用真得给我弄一具30岁的身体吧？」 系统：「宿主，这具身体年龄是28。」 周黎：「翻过年不就29了？29跟30有差别吗？」 系统：「宿主身体素质差，是因为宿主久不锻鍊，跟我捏造的身体无关。」 周黎哼唧了一声，趴在沙发上，敲了敲腰。 贝夏到聚会地点，已经快中午了。 班里的同学来得差不多，吴慧敏跟旁边的人说笑，见到贝夏到了，很快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这里！」 贝夏默不作声地坐下，她长髮披肩，目光清冷地看向别处，不参与她们的讨论。 这场聚会中是2班和12班共同的聚会，两个班的学生在班主任赵文彦的带领下逐渐熟悉，学生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温超走过来碰了一下贝夏，贝夏望向他，温超一脸为难地撇了一眼身后，崔琳哭的妆都花了。 吴慧敏捂嘴偷笑，贝夏面无表情。 温超做出救命的表情，贝夏眯眼。 崔琳的小姐妹一边安慰崔琳，那眼神发射的刀子都要把贝夏刀死了。 吴慧敏笑道：「别理她们。」 贝夏无聊地低下头，觉得还没有和周黎在一起有意思。 周边人都在说笑，温超也被他班上的小伙伴叫走了，贝夏虽然坐在众人身边，心却不在这里，她低头拿出手机问周黎：「你在做什么？」 周黎：看电视。 贝夏：记得吃饭。 周黎：点了外卖。 仅仅是这样随意的闲聊，就把贝夏的心脏填满，她似乎看到周黎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样子。 心脏鼓譟，贝夏想回家。 有周黎的家，令她眷恋。 班主任赵文彦终于到了，在共同的举杯中，贝夏终于结束了高中生涯。 贝夏打开门，屋里只有电视的声音在响。 周黎躺在沙发上，像个睡美人般睡得香甜。 她肚子上斜盖着夏凉被，一双长腿从被子里伸出，手在沙发外垂落，长睫在眼睑下打出浓密的阴影，头髮蓬乱的枕在沙发靠垫上。 贝夏放轻脚步，蹲在周黎眼前看了她好一会，才起身轻轻地吻向周黎的额头，如她所愿，睡美人被她唤醒。 周黎迷煳道：「你回来了？」 贝夏看着她笑道：「嗯。」 周黎坐起身，伸个懒腰问道：「几点了？」 贝夏说道：「五点了。」 周黎惊讶：「我睡了这么久？」 贝夏蹭过去，下巴挨到周黎的肩膀处，抱住她捨不得放手，周黎问道：「晚上没活动吗？回来的这么早。」 贝夏脸埋进她的颈窝，「有。」 「怎么不去玩？」周黎笑问。 「我想你了。」这一句贝夏说得小小声。 周黎愣了一下，反手摸向贝夏的脑袋，揉乱了贝夏的头髮。 贝夏小口地啃噬周黎脖子的皮肤，咬一口又舔舔，这让周黎恍惚自己在家中养了一条大型犬，正在跟她撒娇。 「别闹。」周黎揪住贝夏的耳朵。 贝夏终于松开手，周黎站起来说道：「你回来了，那帮我收拾一下行李吧。」 周黎把昨晚丢在门口的行李箱打开，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回来时，发现贝夏盘腿坐在行李箱内，也不知道如此大只的她是怎么挤进去的，她忍俊不禁道：「坐里面干什么？」 贝夏仰脸看向周黎说道：「等姐姐把我带走。」 可爱到周黎心脏收紧，她脸上假装不为所动，捏住贝夏的鼻子说道：「这么大人了，还撒娇，害不害臊。」 贝夏瓮声瓮气说：「姐姐不带我走，那我把姐姐带走好了。」伸手就把周黎拉进了怀里，周黎坐在贝夏的腿上，心脏砰砰乱跳。 「会压坏行李箱的。」 「我赔姐姐。」 贝夏把周黎禁锢在腿上，不愿意放手。 周黎挣扎无果安静坐在贝夏腿上一会，突然问道：「腿麻吗？」 她惯是会破坏气氛的，贝夏才安静抱住她一会。 贝夏嘴角扬起无奈地笑，「有点。」但也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果然浪漫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周黎失笑，这下她起身，把贝夏拉了起来。 贝夏站那直挺挺的，周黎又笑得停不下来。 等到贝夏腿上麻劲过来，周黎早把行李箱收起来，拍了拍贝夏的肩膀让她去做饭，周黎去收衣服。 周黎平时不爱做饭，做饭一直没什么长劲，倒是贝夏学什么都快，这个假期她也没什么事情，闲下来就在家里做饭，倒是让她研究出几个周黎很喜欢吃得菜谱。 周黎把衣服搭到阳台，顺便看了一眼阳台的花，她这几天不在，贝夏倒是记得帮她照顾家里的花，看样子刚浇水没多久，花盆的土还湿润，不用管，她走到厨房门口，看贝夏正在洗菜，说道：「我今天联繫驾校帮你报名了。」 第132页 贝夏把菜从水里捞出来，点点头。 周黎笑道：「赶这个假期学会吧，等到开学时，想念我的时候就能开车回来了。」 贝夏转头看向周黎，目光闪闪。 周黎凑近亲了她一口，说道：「正好我要换车，你要学会了，我的车给你开。」 贝夏很想抱抱周黎，可她手里还提着菜，周黎肚子咕叽两声，她笑道：「快做饭，我饿了。」 贝夏最终还是没能抱周黎，选择先填饱周黎的五脏庙。 两个人吃了饭，又看了一部电影，晚上贝夏没闹周黎，知道她要上班，倒是周黎不停地逗贝夏，最后被贝夏捆住手脚，抱在怀里，才睡觉。 第二天周黎上班走了，贝夏去找教练，科目一和科目二同时进行，她每天在手机上练题，周黎晚上回来了就会故意考考她，答对了有奖励，答错了没有。 贝夏的记忆力还不错，做过的题基本都能记住，每次都能讨要到奖励，把周黎亲的喘不过气。 等到一个月过完，贝夏也顺利的拿上了驾照。 周黎说到做到，把车给贝夏，让她当司机，带贝夏上路几回，贝夏成功上手，能开车送她上下班，但是上高速周黎还是不太放心，说归说，贝夏上学的时候，还是周黎开车载过去的。 贝夏选择的专业是法律，光荣的成为了一名法学院的大一生。 入学时，周黎跟着贝夏一起进了校园，逛了逛她的学校。 周黎只能在这边呆两天，在附近酒店订了房间。 看着周围狼一样的眼神，周黎瞅着贝夏直笑，感觉她不止是要防女生，还要防男生，不过她很相信贝夏，因为贝夏的样子油盐不进，唯独对看向周黎的目光很敏感。 贝夏渐渐长开，可能跟周黎住在一起，吃得条件好了，她的身体在拼命发育，不到一年时间，窜了几截，现在已经高出周黎几分。 两人站在一起异常搭对，都是身高腿长，身形好看的漂亮小姐姐。 刚入学时，就有不少学长学姐抢着带路，现在两个人去宿舍，更是吸引了不少目光，连送孩子来得家长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贝夏的宿舍是四人间，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 她到的时候，另外三人正在打扫房间。 贝夏和周黎也加入打扫行列。 看着周黎这么年轻，旁边有家长迟疑地问道：「您是？」 周黎笑着与对方握手，「我是她的姐姐。」 「诶，你们这一家生得可真好。」 周黎习惯了别人的目光，贝夏更是习惯性无视，两个人身上有一样的共性，那就是我行我素。 把贝夏的床铺好，东西摆好。 贝夏对床的家长很热情地邀请她们吃饭，被婉拒了。 贝夏今天不住校，跟周黎暂时住酒店。 出了宿舍，走在青春气十足的校园里，周黎也是很亮眼的那一个。 她今天特地穿得很休闲，但是盖不住她脸长得好看，又爱笑，每次眉眼弯弯都流露出惑人的神情，学校里多是自信的人，两人刚走到篮球场，就有人上来搭腔，想要周黎的联络方式。 周黎惊讶了一瞬，贝夏警惕地把她拉到身后直白道：「这我对象。」 对方啊了一声，似乎更兴奋了，连声打听贝夏是哪个学院的。 贝夏牵住周黎的手就走。 周黎哭笑不得，「你才上大学，直接告诉别人好吗？」 「有什么不能说得？」 贝夏望向周黎，把她的手抓紧。 「我是打算跟你过一辈子的，自然没有什么不能对外讲得。」 周黎心脏加快跳动了一瞬，她柔声说：「我就是有些担心你。」 贝夏直勾勾地盯住周黎讲：「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周黎表情柔软，想说些什么，听到贝夏接着说：「我只在意你。」 「你要不愿意我就不说。」贝夏声音逐渐委屈，似乎不能公布她和周黎关系这件事对她来讲很难受。 周黎眼神软成一滩水，觉得贝夏怎么能这么可爱。 周黎咳嗽一声说道：「你要觉得没影响，我也不会有影响。」她晃了晃贝夏的手叫道：「我的小女朋友。」 贝夏看着她，长大后逐渐变浅的瞳孔盪出了笑意。 她轻轻道：「周黎，我有没有说过我很喜欢你。」 「说过。」周黎道。 在你成年时，在每个无人知道缱绻的夜晚，在那些纠纠缠缠的肢体里，周黎的耳边总能重复听到贝夏的告白。 「我喜欢你周黎。」 可这一次，贝夏变了，她看着周黎，眼里全是她，很是认真地说：「我爱你，不只是喜欢，周黎。」 周黎愣怔，贝夏看着她的眼睛充满期待，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这次周黎清醒地告诉她：「我也是，贝夏，我也爱你。」最后两个字被周黎的尾音无限拉长。 林荫大道上，贝夏眼神勾人地看着周黎，似乎能把她吞吃入腹，周黎脸红了，她小声道：「收敛点。」 贝夏握紧周黎的手，轻轻地笑了起来，周黎的脸越加红了。 两人沿着林荫大道牵住手向前走。 影子在地上摇摇晃晃。 「周黎你能再说一遍吗？」 「什么？」 「我爱你。」 「嗯，我知道了。」周黎逗她。 第133页 贝夏停下脚步。 周黎失笑，看着贝夏露出小狗眼，她看着左右无人，凑到贝夏耳边，再一次满足贝夏的愿望。 「我爱你。」就像你也爱我一样。 第53章 大一, 贝夏学校管得严，要求新生必须住校，外加早晚自习。 放假周黎就去看她, 但是电视台周末还要值班，开学后，贝夏又要军训, 两人就这样, 算起来一个月竟然才见了三次面。 贝夏在电话里撒娇。 周黎听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贝夏撒娇也不是那种哼哼唧唧的，而是在电话里说：「我想你。」然后沉默良久，再继续说：「很想，很想。」 听到贝夏的语气, 周黎都能想到她现在的神情。 她肯定眉头皱起，唇瓣抿紧, 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不悦的气息。 贝夏这边也确实如周黎想到的那样。 她好不容易才借着买水的机会, 出来给周黎打电话。 对不能见到周黎，满心满眼的委屈, 贝夏问道：「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周黎说道：「这周一定过去。」 「贝夏，教官催我们回去！」电话那头有人在叫贝夏, 贝夏只好对周黎说道：「你一定要来哦！」 电话被挂断，周黎愣怔了一下。 这一个月打电话贝夏都很着急，每次话还没好好说完，就有人在催。 周黎站在办公室里吐出口气，身后的播音室里, 刚结束了九点晚间的播报, 周黎第一次与贝夏分离这么久, 心里也说不上的着急。 贝夏晚上军训九点才散，十点宿舍准时熄灯, 跟周黎总是聊不上几句，会影响同宿舍人的休息，加上她白天军训太累了，周黎也不忍心再占用她晚上休息时间。 这恋爱谈得…… 周黎伤脑筋。 播音室的同事走出来，问周黎：「下班了，走吧。」 周黎扬起笑脸点了点头。 操场上，新生们穿着绿油油的训练服，按照班级围成一个个圈，教官站在圆圈中问道：「你们谁想出来表演节目？」见大家都不动，教官打了个样，又带着大家做了个游戏。 玩了些对于小学生来说很幼稚，对于大学生刚刚好的游戏——丢手绢。 教官拿帽子当手绢，手绢丢在谁身后，被丢手绢的人要是没拍到丢手绢的人肩膀，就算输，输了的人就要表演节目。 刚开始大家还有些拘束，虽然军训了十天，但是彼此之间依旧不是很熟，像贝夏也只是跟同宿舍的人认识而已，她这个人外表冷淡，看起来又不好接近，也只有同宿舍的人跟贝夏相处几天，才知道她意外的好相处。 丢手绢游戏进入白热化，两个人上去表演了节目，第三个输得是一个男生，他表演了一段街舞，大家热切鼓掌，轮到他丢手绢，他眼睛在众人中扫描，突然看到了贝夏，眼睛闪亮，贝夏皱眉，有不好的预感。 班上有五十多号人，这么多人围成一个大圈，男生跟女生有力量上的差距，在「小燕子穿花衣」的歌声停止前，手绢必须扔出去，那个男生明显放慢脚步，不像前两个人那么着急，歌声还未停止，他就小跑到贝夏身后，扔下了帽子，然后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笑着回头看。 贝夏发觉了，却假装没感觉到，还在随着众人鼓掌。 男生那边发出哦的怪叫起闹，贝夏厌恶地皱眉。 这些男生就像是发情期的猴子，令人厌烦。 歌声停止，坐在贝夏旁边的女生焦急地提醒道：「帽子在你身后！」 贝夏才转身，抓住帽子，此时那个男生已经坐回了原位，贝夏要表演节目。 贝夏站起身想了想，她既不会跳舞也不会唱歌，也没有什么才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周黎睡前她会给周黎读得情诗。 在开学前的假期里，那本英文诗集，每天一首，贝夏跟念睡前读物一般，念完了半本书，其中有一首她很喜欢。 她走到包围圈中，看着天上的圆月，想起了周黎，缓慢地念出那首情诗。 贝夏语言上还算有天赋，英文在高考前更是突飞勐进，只是她多是哑巴英语，再给周黎念睡前读物的时间里，周黎逐渐纠正了她的发音，此时念来别有一番风味。 她的念词里全有周黎的影子。 在浓浓夜色下，操场上不时传来其他班的笑闹声，贝夏肩背挺直，站在月光下，深情地念完那首诗。 诗很短，念完全场寂静。 大家都是学习很好的人，英语自然也不错。 贝夏的脸在操场灯光照耀下，如霜如雪，亭亭玉立，美好的不可思议，她的双眸却比脸还要动人。 掌声渐渐响起，并且越来越大，贝夏径直走回原位。 大家还在回味贝夏的念词。 贝夏的声音很特殊，说英文更是有特殊的韵味，有人悄悄的重复她诗中的句子，逐渐入迷。 贝夏旁边坐得是跟她同宿舍的女生，那个女生悄悄问道：「这首诗叫什么名字？好好听，好深情。」 贝夏低声回答：「moon.」 月光下宿命般的恋人。 每次读这首诗，贝夏觉得，周黎就是她宿命中的恋人，也是她一直在等得那个人。 贝夏有片刻恍惚，游戏继续开始，旁边的女生朝她嘀咕道：「刚刚那个男生好像喜欢你。」 贝夏回过神，对她说道：「我有对象了。」 第134页 军训结束，贝夏晚上那场念诗不知被谁拍了发表到学校论坛，荣获了一个「月光女神」称号，每天都有好事者来贝夏班级教室偷看贝夏，因为她，班级上课时总是会多出一些人来。 贝夏不厌其烦。 她安静惯了，不理解她有什么好看的，不都长了同一张脸。 幸好同宿舍的女生严防死守，铁板一块，才没让那些男生问出贝夏的爱好，不过贝夏有对象这件事确实传了出去，还是贝夏亲口说得。 当初班级晚会上，向贝夏丢手绢的那个男生，过后不久就向贝夏表白。 惨遭贝夏无情拒绝，贝夏有对象的事情也是他传出去的，不少人咬碎了牙，大一的级花就这样被无名人士摘走了。 校园生活过的不算风平浪静，贝夏期待的周末却终于来了。 她一早就醒了，坐在床下的书桌前看法律条文，不过看了许久还在那页，时不时看向手机等待电话。 军训刚结束三天，宿舍里所有人好不容易放假睡跟死猪一样。 等了很久，贝夏期待的电话终于来了。 「我到了。」周黎在电话说道。 贝夏放下书，拿起手机就向门外跑，跑到门口她停了一下，端详了一下镜子，整理了一下头髮才走。 周黎车不好开进来，她站在贝夏宿舍楼下，没等多久，贝夏就向她飞奔而来，投入周黎的怀抱。 周黎笑着打量贝夏，她说道：「黑了。」 贝夏不捨得离开周黎，但是宿舍楼里早起的人已经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贝夏牵住周黎的手问道：「吃了吗？」 两个人就如其他小情侣一般，牵住手在校园晃荡。 「没有，我刚在你校门口看到有卖早餐的，买了一份，等你下来一起吃。」 周黎跟贝夏出了校门，坐在车上，把早餐递给贝夏，两个人边聊边吃了早餐。 周黎看着贝夏认真吃饭的眉眼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在学校还习惯吗？」 贝夏顿了一下，才回答周黎。 「还好。」 周黎也慢慢吃着食物，恍然听到旁边传来小小的声音。 「你不在，不习惯。」 周黎愣怔，贝夏撒娇似的抱怨：「我们这一个月才见了三次，加这次是第四次。」 周黎愧疚道：「抱歉抱歉。」 贝夏嘆气道：「我也不是怪你啦……就是……有些想你……」 两人互相对视，却经不住的笑了。 贝夏问道：「我不在家，姐姐有好好吃饭吗？」 周黎大言不惭地说道：「当然有。」 「是吃食堂，还是方便食品？」贝夏很怀疑，没有她在看管周黎，周黎能一个月都吃外卖。 周黎咳嗽道：「你知道还问。」 贝夏责怪地看着她。 明明是个青春美少女，此刻周黎却恍惚自己身边坐得是个小老太太，正在唠叨她不好好吃饭。 周黎觉得贝夏应该不会在意她刚吃完东西，毕竟是早晨起来脸没洗牙没刷也要追着她索吻的人，她倾身上去堵住了贝夏的嘴。 贝夏的眼睛先是惊讶，然后转为无奈。 握住周黎的手，把她推了出去，贝夏说道：「不要听到不想听的，就跟我来这套。」 周黎一脸无辜，晃似在说「可你吃呀。」 贝夏还真吃这套，所以很无奈。 每次周黎过来，都会开车载贝夏在周边游玩，这次也不例外。 贝夏的学校在郊区，距离市区有一段距离，上次周黎过来，跟贝夏吃了一家火锅很好吃，这次又直奔火锅店。 开车过去，又在周边逛了逛，刚好到中午可以开吃。 两人就跟其他小情侣没什么区别，逛了街，吃了饭，又玩了一下午，贝夏是吃不动了，跟着周黎在一起一天吃五顿，就这样周黎还能吃下。 晚上在市区的酒店住。 周黎刚洗澡出来，又想点外卖。 贝夏好奇地戳了戳周黎的肚子惊嘆：「你还要吃？」 周黎捂住肚子，不让贝夏碰。 贝夏摸了摸她肚子开玩笑道：「几个月了？」 周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贝夏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周黎点宵夜，吃完过了晚上十一点，贝夏收拾了一下，周黎早就躺在了床上。 贝夏对周黎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很看不惯，以前还不敢管，近来胆子越发大了，拉着让周黎站起来走走，今天吃太多了。 周黎振振有词：「我吃得多，可我走得也多！」反手把贝夏拉到了床上。 两人目光对视，贝夏先移开目光说道：「不消化，等会晚上你能睡吗？」 周黎往旁边一滚，捲起被子说道：「我现在就要睡了。」 说完就装模作样的要睡觉。 贝夏无奈，只好先把床头灯关了，只留了门厅的灯光，然后摸进了被子，把人拉了回来。 周黎滚进贝夏的怀里被抱住，贝夏又摸她的肚子，被周黎打掉，贝夏坚持不懈，周黎就随她去了。 贝夏实在是担心周黎消化不良，给周黎揉了揉肚子，把周黎揉得昏昏欲睡，突然掐了掐她小肚子上的肉，把周黎掐醒了。 周黎转身也要捏贝夏，贝夏压住她的手脚不让周黎动。 周黎气喘吁吁，跟只小猫似的哈气，惹得贝夏忍俊不禁。 第135页 周黎哼唧：「有本事你放开我。」 「不放。」 「没本事哼。」 贝夏挑眉，头凑在周黎耳朵吹气，「我没本事？看来姐姐是不长教训呢。」 夜越深，喧闹渐止，树影迷离，窗影起伏，寂静声中，两人汗湿淋漓，贝夏问：「姐姐会爱我多久？」 周黎攀上贝夏的脖子，对她说：「当你停止爱我时。」 【冬眠程序解除，宿主积分零。】 贝夏沉眠中的系统激活，她一阵恍惚，看向怀里的人，唇角露出深深的笑意，低头向周黎索吻。 她知道漫长的时光中，总有一个人会跨越这岁月的长河，找到她，这是她拯救周黎，主神对她反抗的惩罚，也是再一次的机会，如果周黎不曾爱她，她将如这万千小世界的众人，什么都不知，碌碌无为死去。 幸好她再一次来了，幸好她又爱上了她。 「周黎。」 「叫姐姐。」 「我会永世爱你。」 「……太肉麻了。」 周黎被贝夏的认真搞得不好意思，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贝夏拖进□□的漩涡，今天的贝夏异常的热情，是太久没见了吗？ 周黎疑惑，又被吻住。 夜还漫长。 第54章 春花胡同最近又热闹起来, 打南边来了个戏班最近在胡同戏院演出，南来的北往的都来凑个热闹，这小摊小贩也因此多了起来, 来人络绎不绝。 听说这戏班的班主扮相贼好，嗓子也亮，那一亮相, 眼睛一瞪, 就有不少富家公子哥往台上砸钱，给班主送花的人都能堵到二里外的地，住在胡同里的人耳口相传，想必做不得假。 这传着传着就传到了有心人耳里, 最近新到镇上驻扎的军爷最爱听戏，那有好事者就立马凑了上去, 做小人嘴脸, 请这军爷到戏院看戏。 这帮军痞，哪懂什么戏？ 都是世道乱了, 才能让贼寇下山，扯旗子当个爷。 听说这官位, 还是拿黄金换得。 旁人也只敢小声议论，看那军爷领着一队人马，威风凛凛进了春花胡同。 胡同口狭小，做生意的，做买卖的, 赶紧躲避, 却还是挨了一马鞭。 进到春花胡同巷, 这左拐右拐，进了一个大门, 眼前豁然开朗，有一不知多少年岁的戏台，已经经人装扮，这左右搭起棚子，掩去烈阳。 这小镇不过数万人口，能有这正经戏台，大家也当看个热闹，自然不值那大酒楼、茶坊的戏台子，不过这听戏喝茶，后排也仅仅花个一文钱，要价不高，唱段又新鲜，大家自然爱来。县珠腐 这军爷到得时候刚好，台上敲锣打鼓，一神清目秀的花旦手持双枪揭帘走出，两手挽花枪，转了一圈，刚好停在台上，那军爷刚坐下，就被迷惑住了，茶也忘记点了，只叫了一声好。 台上周黎双目看着不动，实则扫过场下，她问系统：「女主呢？」 系统：「就在这里。」 周黎无奈，只好跟着演奏班子继续唱念做打。 经歷两个普通世界后，果然任务世界难度升级，她这次任务是帮助女主完成情报部门工作。 这是个军阀混战的时代，女主从小被人收养，后随养父被强制徵兵，因为身体条件优秀，被送到情报部门处理重要任务，系统显示女主会在这里翻车，要求周黎帮助女主。 女主这次的任务是要杀了眼前这位刚坐下的军爷。 这位军爷人唤三爷，原是鸡鸣山上的贼寇，跟随大哥花钱买官，倒是成了一位正军旗，现下就是要南下帮助友军剿灭女主所在军阀。 南边打得正火热，不想这快名存实亡的政府又来闹这么蛾子，女主所在情报部门当机立断，擒贼先擒王，派女主来杀了这位三爷。 不能让他与对方汇合，增加对方的有生力量。 三爷刚坐下，眼前就来个茶童递上茶单，三爷大字不识几个，眉头刚皱起，陪他来得那位就赶紧谄媚道：「三爷我点。」又粗声粗气对茶童说道：「捡你们最贵的茶叶和上好的茶点上！快点！」 那茶童佝偻着腰就下去了，脸没抬，连眼睛都没往上翻，不过是个小人物，不影响三爷看戏的心情。 他带来的手下，也粗鲁地把前排的人赶走，被霸占了桌子的人看到对方身穿一身军服，也敢怒不敢言地憋屈走了。 台上周黎一边唱段，还在打量台下，实在是想不到会是谁敢在这种场合下直接刺杀，三爷带来的人多，她余光瞟到不下十位，满满当当坐了四五桌，身上还别着火铳。 台下三爷目光下流地打量周黎，他脸上留着一把大鬍子，国字脸看起来倒是周正，但是这目光猥亵，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旁边带他来的人，正在伏低做小，给三爷介绍台上的人。 「这就是那位班主，名唤飞花，这来得人基本全是来看她的，不过人家也傲，不管砸多少钱，每天只演一场，听说人祖上是给皇帝表演的，这唱得才这么好。」 贤猪富 「皇帝？」三爷不屑的笑，然后又摸着鬍子猥琐起来，「我现在这不正享受皇帝相识过的？」两人目光对视，都嘿嘿一笑，尽在不言中。 三爷看着台上花旦，扮相不掩芙蓉玉色，身段极佳，那花枪耍得一看就有功底，他虽然不懂她的念词，但这身段，打斗还是能看懂的，当下又叫了一声好。 第136页 周黎这齣戏只排了一炷香的时间，实在是花枪耍得需要技术，她刚扔了花枪，站在台上唱段，就见台下一茶童从台下经过，端着茶点和茶水要去给三爷那桌送去。 茶童也是戏班子里的人，是一些正在练手还不能登台演出的小孩，有时候台下忙了，今天没演出的角色们也会去帮帮忙，周黎这是个草台班子，一个戏班加上台上敲锣打鼓的也将将十六人，这个茶童她却从没见过。 周黎等转身问系统：「那是不是女主？」 得到系统肯定答覆，她松了一口气，一个转身又迎来一片叫好。 周黎快要下台，她着急找人去拦住女主，鼓声越快，锵锵锵几声，周黎看到女主越来越接近三爷，心道不好，女主不会是要在这时刺杀吧？ 鼓声未停，台上人一连几个转圈，台下纷纷叫好，甚至有看到激动站起来的，目光全被台上的飞花班主吸引，就在这时，茶童接近三爷，三爷眼睛都未瞟一下，直勾勾地被台上吸引，那目光垂涎三尺，跟狗似的。 实在是这个镇子太小，他来的时候大哥有明令禁止掳掠妇女，几天没打打牙祭，这镇上的妓院又都是些老弱病残，看着倒胃口。 正当三爷想入非非，眼前的茶童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手一抖把茶水撒了，三爷大腿感受到一股热意，怒从心头起，扬手正要抽出腰间马鞭，那茶童跌跌撞撞被旁边狗腿子一脚踹倒，肩膀撞到三爷怀里。 三爷正要训斥，腹间一紧，脸上骇然变色。 他慢慢低头，看到一把刀从腹间捅出，那把刀正握在眼前瘦小的茶童的手中。 茶童嘴角挂着悠然的笑意，手中拧了一下，保证三爷死得透透。 旁边的狗腿子上来扶住三爷，嘴中假意斥责道：「连茶都不会倒，你是干什么吃得？！三爷，你消消气！看我教训他！」 两人把三爷往座位上一放，狗腿子踹了茶童一脚，茶童屁滚尿流，两人正要消失在戏坊，却不想三爷的警卫突然上前，一声枪响。 「三爷死了！」 这下彻底乱了。 周黎见势不对，对方人多势众，且都有枪，眼见要包围女主，她沖戏台子边的人使个眼色，一手标枪直接向前扔去，旁边人拉扯戏棚子上的帘子，在混乱尖叫声中戏棚子塌了。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周黎早已下台，抓住正在逃的茶童。 周黎说：「跟我走！」 对方目光诧异，踉跄两下，捂住肩膀，周黎才发现她中枪了。 周黎左右看看，戏棚子是用深蓝色的布围挡，现在棚子塌了大家被布包裹着寸步难行，她目光灵动，油彩掩不住玉色，唐旌目光神异。 这飞花为何要帮她？ 周黎直接撕开面前的蓝布，帮唐旌紧紧地包裹住伤口，使之不再流血，然后低声问道：「你的同伴呢？」 唐旌更加诧异，她这次的行动完全属于绝密才是，这位飞花班主又是如何知道的？ 见唐旌不出声，周黎着急了。 「我能帮你逃出去！」 「兇手在哪儿？」 「快追！」 敌人的声音传来，就在不远处。 「班主！班主！」有人压低声音叫道：「我们都收拾好了！」 「跟我来！」 周黎顾不得那么多了，拉住女主的手就熟门熟路地穿过一地的阻拦，外面戏班的马车早已准备好，先前还在台上表演的人全部撤出，周黎牵住女主上了马车，马车里只有两个小孩，小孩目光笑嘻嘻的，一看，这才是原本戏班的茶童。 外面有人驾马车，马车骨碌碌的驶离春花胡同。 原本三爷进来是前门，前门窄小，这后门马车走了几步，却是一条能容纳两辆马车同时行走的大道，且就在城门口，可以随时出城。 上车后，那两个小朋友机灵地卸去周黎的头面，周黎解开头上吊眉的系带，一下放松了，她只穿着白色里衣，望向倒在被褥上的唐旌说道：「我叫周黎，也是戏班班主飞花。」 唐旌目光略过飞花窄瘦的肩膀，飞花不愧是这段时间名声响誉全镇的旦角，体态实在是风流，就算是在摇晃的马车上跪坐，也不影响她那双眉目中的风流多情，看着她唐旌就能想到她在戏台上的角色，每一个都妩媚极了，又不缺乏英气。 唐旌这次行动也是装作普通看戏的人，潜伏了多日，自然很了解飞花是那种人，周黎每天的扮相她都见过，就算她是女人，有时候也会沉浸在飞花的唱腔和身段中，只是她唯独没想到的是飞花会救她。 唐旌知道任务失败的下场，也知道这次的任务她必死不可，唯独不知道，萍水相逢的班主为何要救她。 周黎眼角带笑，展开一个迷人的微笑。 「其实我观察你已经很久了。」 「代号毒玫瑰，我是游侠堂夜星。」 第55章 游侠堂是最近几年由民间能人异士组成的爱国团体。 唐旌所在军阀与这些游侠保持着友好往来, 还曾在政府要剿灭他们南方堂口时给予帮助。 现在国内群雄并起，北方政府名存实亡，贪污腐败又严重, 大家都在看谁能在乱世中兼併其他军阀。 马车到了城门口，前方管事的递上一包银子，守门人就放行了, 到了城外, 道路泥泞，马车磕碰，唐旌的脸色明显不好，周黎正在用油融去脸上的油彩, 擦到一半听到旁边一声闷哼，唐旌的脸色变得苍白, 她忍到出了城门, 才问道：「有刀吗？」 第137页 周黎看过去，旁边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也睁着圆鼓鼓的清澈眼睛望向唐旌, 唐旌忍着疼痛说道：「我中枪了。」 子弹还在她身体中，不取出来会一直流血, 伤口止不住。 周黎：「这……」 唐旌：「借我把刀就行。」 周黎皱眉，她对旁边安静的小孩说道：「去，把我的匕首拿给她。」 马车内有暗格，女孩跪坐在马车上，打开左边的暗格, 从里面抽出一个木箱, 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一把短匕交给了唐旌。 唐旌抽出匕首, 忍不住说了一声：「好刀。」 这把匕首寒光四溢，一看就是精铁所铸, 并且极大的可能见过血，所以才会感到阴冷。 周黎拿布巾慢慢把脸上油彩擦干净，她看着唐旌褪去外衫，犹豫了一下沖周黎说道：「这两个小孩……」 「你害羞？」周黎悠悠笑道。 「他们见血不太好。」唐旌说道。 「小圆和狗剩你们先出去，让这个姐姐疗伤。」周黎吩咐道。 「是，班主。」两位小孩都很有大人的样子。 等到马车内部只剩下她们两个，周黎看着唐旌衣衫半褪，把腹下的衣角捲起来，塞进嘴里用牙齿咬住，偏脸左手拿起刀就要向右边肩膀剜去。 「等等！」周黎没想到唐旌对自己也这么狠。 没有麻醉药也没有消毒，她就敢对自己动手。 唐旌一个脱力短匕差点脱手而去，周黎按住她肩膀，接过唐旌手中的刀，「我帮你。」 唐旌眼睛微眯，身上透露出危险的气息，那是被人近身后条件反射性地冲动，多年的训练让她无法对别人放下警惕。 周黎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紧绷，像一只炸毛的豹子，她嘴角不禁又扬起笑容，感觉自己在训猫。 谁说猫就不能驯服呢？ 周黎嘴上安抚着唐旌，「你这样太不方便了，利器见血必须消毒，你又不是要杀人。」 唐旌努力放松，垂下眼角，「谢谢。」 周黎拿过自己的短匕，她从旁边暗格拿出打火石，马车上有火盆，她把火盆点燃，把匕首放进碳中加热，然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腿对唐旌说道：「过来。」 她姿态太过闲适，那样子就像是流连花丛的登徒子在召唤花娘，但她又太过好看，此刻仅仅身着白色里衣，里衣的衣襟有些松垮，露出精緻锁骨，身上的气质磊落，唐旌深深地望了周黎一眼。 周黎解释道：「你躺在我腿上，这样方便些。」 唐旌靠了过去，侧枕在周黎大腿上。 周黎拿着匕首烤火，看匕首被烧得通红，她问唐旌：「你准备好了吗？」 唐旌咬住自己的衣角，嘴里含含煳煳道：「嗯。」 周黎还在笑着：「会很疼哦。」 唐旌眉头皱起，「嗯……唔！」她声音变了调，周黎把匕首直接插进弹孔里，子弹被骨头卡住，她轻松地挑了出来，拿手绢裹住。 「进得不深。」周黎低头望唐旌，人没了声音，鼻息微弱，面色惨白地昏了过去，她还以为唐旌真得不疼呢。 周黎撩开她额头汗湿的头髮，看她眉头紧紧皱着，长睫处悬而欲泣的泪，她用手抹掉，拿起旁边的药粉撒到伤口处，包扎好唐旌的伤口。 把唐旌的衣服拉了起来，周黎打量女主。 唐旌的样貌很普通，属于丢进人堆中就会找不到的类型，她实际存在感也很低，特别的不引人瞩目，应该是情报人员的训练本能。 样貌算是清秀，皮肤却很好，通透白皙，刚才露出的右手手臂上，还有不夸张的清隽肌肉。 周黎又看向掉在她腿上的衣角，因为衣角拉了起来，唐旌腹部隐约的线条露了出来，能看到块状的腹肌和马甲线，周黎没忍住摸了一把，唐旌腹部硬邦邦的，就是在昏迷状态，身体也一直紧绷着，似乎能随时跳起来砍人的姿态。 周黎又忍不住笑了，她把唐旌的衣服拉好，向外面喊道：「小圆？到哪了？」 小圆稚嫩的声音传来：「班主，才刚进村，天快黑了，大鹏哥说再往前走就要进山了，山里晚上有狼，我们最好在村里借宿一晚。」 周黎摸向唐旌的额头，开始发热了，她说道：「行，你进来，帮我个忙。」 狗剩也在外面，积极道：「班主，我呢？」 「男女授受不亲。」周黎说道。 狗剩看着小圆沖他做个鬼脸，掀开布帘进去了，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角。 驾车的大鹏笑道：「你怎么也想凑热闹？里面都是女人。」 狗剩深深地嘆口气，「我要是女孩子就好了。」 惹得大鹏又滑稽地笑了起来。 小圆钻了进去，周黎指挥她把平素戏班上妆的工具拿出来。 戏班里的人一半是游侠堂的人，一半是周黎在路上捡的老弱病残，游侠堂的人基本手上都有案底，想要安全过关，一个是要有身份证明，还有一个就是易容。 说是易容其实就是简单的改头换面，用眉笔简单的改变轮廓还有隐藏脸上标志，这对于周黎来说不要太简单。 虽然戏班人多，但是为了防止路上有人盘查，毕竟死了个大人物，周黎把美妆工具拿出来简单地在唐旌脸上动了动，她就变得十分英气，一张脸突然突出。 唐旌原本五官偏淡，淡到没有任何特色，只有皮肤白一个特点，现在周黎只是简单的调整三庭五眼的位置，就让她变得俊俏，虽然还是那张脸，但说不上的变得精緻。 第138页 小圆为班主这手神乎其技的易容术拜服。 每次看班主给别人易容，小圆都觉得十分神奇。 班主那双手上能拉马缰、抖花枪，下能描眉涂唇，属实是令小圆佩服，戏唱得又好，嗓子又亮，谁能想到如此风头正盛的花旦竟然暗地里还是个游侠呢？ 「好了。」周黎把工具箱合上，让小圆搭把手给唐旌换衣服。 动她的时候，唐旌就如个死猪，一点反应都没有，让小圆担心地摸了她好几次鼻息，确认这个人还活着。 收拾好车里，小圆跪坐在周黎身旁，问周黎：「班主，我们为什么要救她？她可是杀了那政府的将军，我们路上会不会被盘问啊？」 周黎看向还在昏睡的唐旌，摸了摸小圆的脑袋说道：「她是我们游侠堂的恩人，我们游侠堂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所以不能丢下她不管。」 「哦。」小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那她是谁的人？」 「张美的人。」 小圆知道张美，是南方最大的军阀头子，听说是个男人却取了个女名，好像是因为小时候身体弱，家里才要取个弱气的名字好骗过黑白无常，这人面似好女，手段却狠厉，一连吞併了南方大小军阀，此时正在与最大的对手开战，怪不得要杀了这政府的人。 「她也是位将军吗？」小圆好奇。 周黎摇摇头，看班主不说的样子，小圆估计是这位姐姐身份不同以往，不方便告诉她，也就不再问了。 进了村子，村郊荒凉。 今岁庄稼欠丰，又有掳掠的盗贼，基本能搬进城里的都搬进城里了，住在城外的都是些贫民，这边距离周黎他们驻扎的城市的不远，村上的村长与他们相识，倒是也省去不少麻烦。 戏班的人多，就由村长安排，分别住在几个村民家里。 周黎约束了大伙，让他们不许给村民添麻烦。 周黎的戏班走南闯北，见过很多世面，村长把她们留下也是有事要拜託，把唐旌安排好之后，周黎换了一身短打，头髮高束，去会见村长。 村长身穿一身古朴的中山装，家里条件比其他村民的要好点。 见到周黎双手抱拳道：「飞花先生。」 周黎是有名的旦角，她嗓子亮，样貌好，听说入幕之宾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才能在这乱世，拿着身份证明走南闯北。 周黎的一身装扮很中性，不分男女，体态却风流，当下看呆了跟在村长身后两个年轻人，村长沖身后叫道：「还不快拜见飞花先生，你俩的事情，还有拜託飞花先生呢！」 村长身后的人一看就是读书人，一脸的呆相，周黎是最讨厌是跟这种人打招唿，但是今天借宿在村长家，晚上估计还会有追兵盘查，这位村长可算是这边宗族能说得上的话的人，有他开口，当地的人也不敢造次。 周黎摆手道：「您老太客气了，我就是个唱戏的，有什么事您说就是了。」 村长把周黎迎进屋，大鹏跟着周黎，屋里坐着村长的老婆，毕竟周黎是个女人，还是有女人在说话方便。 待众人坐定，这村长也不着急，而是招人先上菜。 不愧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这桌上有肉有酒，可不是普通人能吃得起的。 周黎见村长不说，她也就老神神在，先喝酒吃肉。 虽然戏班演上一场能得不少打赏和收门票钱，但是可别忘了，她这戏班上下可有十几张嘴等着吃饭呢，就算是周黎也不能天天大鱼大肉，这遇上了那可不放开了吃喝。 大鹏跟着周黎，那筷子尽捡着盘中的肉吃。 这下吃了个爽。 村长见周黎吃得尽兴，对求她办的事情有了八分把握。 酒足饭饱，上了茶，村长才说道：「原是这样，我听说先生是要一路向北走，进京给老王爷过七十大寿？」 周黎点头。 村长摸着鬍子笑道：「我这个侄子，是个秀才。虽说现在国不成国，但是好在政府还在，这不又到了考试的时候，想搭先生的便车，我们引信都开好了，路上也会有家丁护送，只是想麻烦先生搭个伙，毕竟这路上不平顺。」 周黎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是这种事。 虽然现在北方政府名存实亡，但还是有很多读书人并不放弃考学做官，毕竟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周黎也是拿着老王爷亲自的祝寿邀请函才能一路过关斩将走到这里。 这里距离京城也不远了，也就翻过一座山，经过一座大的城池，就可以选择走水路，或者陆路直抵京城。 周黎没意见。 村长一下就笑开了。 拿出个荷包，说什么都要请周黎拿上。 周黎客气两下就收下了。 这也是正常，她们队伍人多，就是一般毛贼也不敢轻易造次，遇上土匪估计还要掂量掂量是不是她们的对手，毕竟戏班上可是有武生的，就是周黎都能上马跟人过上几招。 解决村长侄子的事情，夜已深，到了平时睡觉的点，但是此时村口却不太平静，传来汪汪的犬吠声，各家养得动物也躁动不安起来，感受到土地的震动，周黎跟大鹏对视一眼，对方终于追上来了！ 第56章 半夜, 弥陀村村民家的门突然被敲响。 「挨家挨户的盘查！」 「是！」 咚咚咚！ 「谁啊？大半夜的敲门，赶死吗？」屋里人边开门边抱怨道。 第139页 敲门的士兵毫不客气地推开他，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 才问道：「你们村上有没有来陌生人？」 把村民吓得说话都哆嗦了。 「来来来人？」 「对。」 详细地描述了将军遇害时看到的兇手，那位村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位军爷, 您说得这位我没看到过, 不过村上今天傍晚的确是来了一行人。」 「什么人？」 「那人你也认识，是镇上戏班的，听说是镇上出了事，才连夜往出跑。」 问话的人回头跟旁边的兄弟使个眼色, 确认了情况，拉着这位村民去找长官回话。 这些人是镇上的士兵, 被派出来搜寻可疑人物的, 将军出事的那个戏班就是首要搜查的地方，毕竟将军是去听戏死的, 所以跟她们脱不了干系。 村长这边也正在接待士兵头头，他是当地的望族, 村上有一半都是一个宗族的，在镇上很有威望，家族里又出了几个当官的，就算是镇长见了村长都要给几分薄面，村上还有自己的自卫队, 所以士兵头头说话还算客气。 「我们正抓捕嫌犯, 还请老先生行个方便。」 村长皱眉说道：「你们抓捕嫌犯跟我们有何关系, 我们这村上住得都是熟人，真有嫌犯逃到我们这里, 不用你抓，我们也能认出来。」 士兵头头咧嘴笑了出来，「听说你们村上傍晚来了一个戏班？」 村长嗤鼻道：「人家是给京城老王爷祝寿的，有老王爷亲自派人送来的通关引碟，这人要在祝寿前夕赶不到京城，到时候为难的可不是我。」 士兵头头皱眉道：「这镇上有人死了，这驻军就在镇外五公里处，这样，我们查看一下这伙人，没什么问题我们肯定要放行的。」 村长说道：「你跟我说可不顶用，不如你亲自跑一趟？飞花先生就在我家中住着。」 周黎给唐旌掐了掐被子，小圆听到门外的动静很紧张，她小声道：「班主……」 「嘘。」周黎食指抵住唇，沖她摇了摇头。 小圆赶紧双手捂嘴。 屋里点了蜡烛，走路人影会晃动，现下院子里全是士兵，不好轻易动弹，周黎看着唐旌烧到通红的脸蛋，心里有些担心女主扛不住过去。 这边也不好找药，活生生剜肉取子弹，这伤口破伤风可不是闹着玩得。 周黎抬手试了试唐旌的额头，滚烫，又伸手摸向她的脖颈，胸前，比额头还灼人。 周黎问系统道：「系统商店能用吗？」 系统：「可以。」 「有给女主可用的药物吗？」 系统说道：「解毒丸正在打折，宿主要吗？」 「解毒丸？什么功效？」 「食之可以百毒不侵、清热解毒。」 周黎一脸黑线，「能退烧吗？」 系统斩钉截铁：「能。」 周黎还没听说过谁家解毒丸还有退烧的功效，不过到底是系统出品，她还是相信的，用一分兑换了打折商品，竟然给了一小瓶，周黎扒开瓶塞，倒出来三粒，她把一粒餵给了女主，刚餵下，门被敲响了。 「飞花先生你睡了吗？」门外的人问道。 周黎挑眉，放下唐旌，嘴里淡定应对：「没有，怎么了村长？」 村长客气道：「镇上出事了，巡捕房正在到处找嫌犯，有事问问先生。」 周黎对小圆比个手势，去打开门。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短打，不像个老闆，站在月光下仿若山间精怪，屋内烛火昏暗，穿着简单古朴更显得周黎是个妙人。 周黎目光向外一撇，对着巡捕房的人似笑非笑道：「这件事我知道，是在我地盘出得事，我本来就是订好的今日行程去京城，来前就说好了，在镇上歇息十天，顺带挣点路费，这是全镇人都知道的。」 巡捕房的人知道周黎身上有老王爷的公文，出入她帷帐的说不得还有达官显贵，飞花老闆犯不着和好好的荣华富贵作对，但这事实在是蹊跷，人刚死，这戏班就撤走了。 士兵头头一双利目打量周黎，周黎任他打量，嘴角还嗪着抹笑意，并不高冷，她对巡捕房的人说道：「说来我还认识你们的县官，要不是他亲自相请，我也不会拐道这边来，他母亲八十大寿，最是爱听戏，所以我才来到贵宝地。」 这话里话外的再给巡捕房施压，周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是下九流，但是巡捕房还真不敢轻易得罪。 士兵头头笑了，「我就是例常问话，先生不必紧张。」 「你们戏班共有多少人？可都有文牒？」 「自然是有得。」 周黎吩咐道：「小圆，你找大鹏去车里一趟，把我们的通关文牒拿出来，还有老王爷的亲笔信。」 小圆从周黎身后探出个脑袋，周黎摸了摸她头，让她去了。 大鹏很识眼色，不仅带来了包文书，还带了一荷包的银子交给周黎，周黎掂了掂，趁着底下人清点文书信息时塞给了士兵头头。 她嘴角的笑意宛如清风朗月，说话做事却如商人般上道。 「这大半夜的你们也辛苦了，待我到你们县官府上，必会为众兄弟美言几句，你看我们手续也齐全，必不会做出那等毒害将军之事，晾我们也没这个胆不是？要不今天就到这儿？你和兄弟们也早点休息？我也好明天早日启程去拜访叶大人？」 叶大人就是当地县官。 第140页 士兵头头嘴上义正严词，却手疾眼快地收了周黎递来的荷包，掂了掂，很满意地撤兵了。 文书检查自然没有问题，老王爷的书信上还有王爷府的印章，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周黎看着他们撤兵，沖村长点点头，悠然自得地进屋了。 她知道巡捕房的人好摆平，这也是为什么今晚她们能在村落里休息的原因。 三爷的人隶属军部，和镇上本来就不是一条心，驻扎在镇上附近多次扰民，镇上对此也多有怨言，不过是看他们人多势众，又是官家亲派。 巡捕房也就是做做样子，其实也是为了搜刮民脂民膏，只要有钱，这一路都会畅通无阻。 这个社会从底子早就烂了，底下人也是各自为政，所以周黎并不害怕，走得急是害怕军队的人追上，毕竟三爷好歹也是官家册封的将军，不过看今晚这状况，好像三爷内部的人先自己乱了，毕竟这年头徵兵都是从穷苦人家征，除了上层人物谁都不愿意打仗。 周黎望了眼唐旌，这不会也是在她计划内的吧？人现在还在昏迷状态，也不好询问，周黎洗了脸，吹熄了蜡烛，招小圆也上炕睡觉，明天还要去拜访县太爷呢，这人要走了，总要打声招唿。 半夜唐旌睡得迷迷煳煳，感觉身上火烧，尤其是右肩膀钻心的疼，心脉却好像有一股清凉一直在护着她，唐旌终于挣扎地从昏迷状态醒来，她听到身旁的鼻息，确认自己现在安全，然后强忍疼痛掐上了旁边人的脖子。 「这是哪里？你是谁？」 周黎刚睡熟，就感觉有人在弄自己，她还以为是小圆，睡得不耐烦直接拨开那只在自己咽喉处作怪的手。 「小圆，别闹了，睡觉。」 喉咙又被人掐住，肩膀被抵住，逐渐稀薄的氧气让周黎一脚蹬出，唐旌虚弱地根本不是周黎的对手，砰的一声砸向墙壁，这下不仅是周黎，小圆也被惊醒了。 「班主！」小圆抄起手边的火石，借着一点微弱的光看到周黎坐起身，摸着脖子。 周黎皱眉，她没先上去查看唐旌的状态，而是先下床点燃了蜡烛，看到唐旌虚弱地趴在炕上，不知是死是活。 周黎这一脚还是有些力度的，她也知道刚才是谁要掐她脖子，实在是对女主好感欠奉。 周黎翻个不雅的白眼，问道：「醒了？」 唐旌满眼金星地抬起头看到周黎拿着烛火凑近她，周黎上下打量，「没死就行，好好躺着，大半夜的不要动手动脚，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唐旌问：「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周黎开玩笑道：「找个人牙子把你卖了，看你身上这细皮嫩肉的，卖给别人做丫鬟做小妾，估计医药费我就能赚回来了，收留你我可是亏大了。」 周黎抬手扶上唐旌的下巴，装模作样地对小圆说道：「就是这张脸长得不怎么样，估计卖不上什么好价钱，算了算了，还是先砸手里吧。」 「飞花先生真会开玩笑。」唐旌头向右偏。 周黎笑嘻嘻的，「对，我就是开玩笑，看你还有力气掐人，看来是没事了。」 周黎把被子一拉，懒得再理会唐旌说道：「睡吧睡吧，明天还要 赶路呢，你要是好了，就自己走，我们要去京城。」 小圆看没事了，也安稳地睡了。 唐旌靠着墙，就着窗外的月光，安静地想事。 等到天大亮，周黎习惯早起练功吊嗓子，在外面吊嗓子不方便，但是练功可不能耽误，她一动，靠墙打盹的唐旌也醒了。 周黎看到她唬了一跳，「你几时醒得？」 唐旌看向她不说话。 周黎翻个白眼，她一个讨厌迂腐秀才，一个讨厌这种不爱说话的人，还有昨晚的事情，让周黎懒得理会唐旌，径直下了床。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村上静悄悄的。 周黎拉伸了一下肢体，听到房门响起，唐旌也走了出来，你别说，这人恢復还怪快的，不过伤在肩膀，腿没事，能下地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见周黎在练功，唐旌在檐下安静站了一会，等听到第一声鸡鸣，她才开口：「先生。」 周黎转身望她，唐旌弯了下腰说道：「谢先生救命之恩，但我还有要事在身，今就此别过，待下次见面必会返还先生恩情。」 她嘴角微勾，迎着朝阳露出一点吝啬的微笑：「还有昨夜，抱歉。」 周黎愣了愣，这人笑起来有几分少年意气，意外的吸引人，原本就普通的五官，经过周黎的修饰变得精緻，现在这一笑，更多出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好像原本没有人味的画扇一下活了。 唐旌好像是不多笑，很快收起笑意，迎着朝阳消失在村落。 周黎歪了歪头，心想她们会再见面的，毕竟这次她的任务就是为了女主，而女主下一个任务就是在京城。 等到太阳升高，戏班人聚齐，村长的侄子也收拾好行囊，一行人向村长告别，先去拜会县太爷，然后到省城走水路。 水路比陆路方便许多，脚程也快些，能早点到京城。 一行人向北走，到了县城，去拜会县太爷。 当地县太爷叫叶承祖，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 当初能当上县太爷，不是他学问有多好，也不是治理水平有多优秀，而是太过孝顺。 叶承祖祖上还算有些薄产，家中亲眷简单，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家里花费薄产供他上学，刚念到秀才，先是父亲生病，送走父亲又是母亲，家中中馈无人主持，叶承祖一连侍奉双亲长达五年，被当地县丞举孝廉进了省城，因为孝义为先，母亲病好，就被赐了官为天下表率。 第141页 在位八年，无功无过，是为中庸之道的县官，治下也还算清明。 只不过这个时代不好了。 原本县官应该三年一调任，现在这人事调令也不过是一纸空文。 到了县衙，周黎下车，县太爷就住在县衙后面的宅院。 县衙两旁守门的衙役也无精打采，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 周黎来访突然，递上拜帖。 那衙役瞅她一眼，懒洋洋地去通传了，不一会儿，管家就急匆匆地蹦了出来对周黎作揖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上次老爷说等先生走时一定会送行，毕竟这不远万里把先生请来为老夫人祝寿，只是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实在是不便请先生进去。」 周黎从一进城时就觉得颇为古怪，她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管家把周黎拉到一边，见没人跟过来才嘆口气对周黎说道：「先生也快走吧，这边马上就要乱了，那张美要打过来了！」 「什么？」周黎惊讶，张美不是正在南方作战？怎么有空过来？ 管家小声道：「张美已经结束南方混战，正要挥军北上，我们老爷已经向天家请辞，打算去西北，先生也要快走才是，免得被留下。」 周黎惊了，没想到张美动作这么快，她神情严肃地抱拳道：「我知道了。」又真心道：「谢谢。」 那管家摆摆手，行色匆匆又进去了。 周黎招唿众人上路。 他们要赶快赶到京城才是，他们这一行人青壮年和老弱病残各占了一半，真要打仗，到时候各县徵兵，为了凑人头，他们戏班上的人都逃不掉。 路上也不太平，见了两三次血，村长的侄子吓得瑟瑟发抖，见周黎坐在马上，拉弓射箭，一瞄一个准，不由得感嘆，不愧是刀马旦。 周黎扯紧缰绳，赶跑路上拦路抢劫的劫匪喊道：「快走！」 一行人滴滴答穿过树林，等走到官道路上又都是要饭的流民，看得人于心不忍，但也莫可奈何，分给他们，周黎他们就要饿着肚子，乱世之中人比草贱，只能硬下心肠走过。 到了省城，检查越发严苛，马车里外都被搜了一遍，全部人验明身份才能进城，周黎一行人的身份信息都是游侠堂办得，又有老王爷的路引，绝对没问题，就这样都检查了很久，把车内部整体摸了一遍才放人进城，周黎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进城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 周黎又遇到了唐旌，还帮了她。 她竟然被人牙子抓住，差点当作猪猡卖了。 周黎皱眉赶跑了人牙子，进了城，周黎才问道：「你怎么会被抓住？」 唐旌面无表情地解开绳索，亮出手里锋利的匕首，把刀插回腰间，她说：「我要进城。」 哈？周黎摸不着头脑。 这时唐旌却有耐心了，她解释道：「我没有路引。」 周黎眨眨眼，好吧，情报人员就是不走寻常路。 第57章 周黎要去打尖住店, 唐旌也跟着。 周黎转身望了望唐旌，唐旌主动解释：「一条路。」 周黎挑眉，不置可否。 只是这次相见, 唐旌好像变得格外主动，上次见面她还话不多的样子。 周黎包了个院子，因为他们人太多, 还分了两个院子。 小圆和狗剩去拿周黎的行李, 小圆刚提了包回来就对周黎说道：「班主，那个人也在客栈。」 周黎疑惑地嗯了一声。 小圆凑近说道：「她是不是故意跟着我们啊？怎么会这么巧？」 周黎拍了下小圆的脑袋说道：「就准许你住店，不允许人家打尖吗？」 小圆抱住脑袋，委屈道：「班主, 再打更笨了。」 周黎又抬起手，小圆抱住包裹小跑跑走了。 周黎摇摇头, 放下手, 笑着看小圆跑走。 小圆撞到了狗剩，两个小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 周黎也去马车上拿行李，大鹏刚从外面回来对周黎喊道：「班主！出大事了！」 周黎拿着东西抬头, 问道：「怎么了？」 院子里的人目光都被大鹏吸引，大鹏一脸着急地跑到周黎身前说道：「我刚才去找船，没有船家能走，水路被封了！」 「什么？」 「这怎么办？还能上京吗？」 「不按时到，老王爷会不会怪罪下来？」 村长的侄子也着急了, 「不能走？！这我要考试的啊！」 大家议论纷纷, 周黎眉头皱紧。 「大鹏, 你打听了是因为什么事封了水路吗？」 大鹏为难地看着涌过来的人，周黎向后看了一眼, 大家习惯性地散了，周黎对大鹏点点头，大鹏凑近周黎地耳朵小声道：「听说省城的布防图丢了。」 「什么？!」周黎惊唿，「你从打听到的？」 大鹏摸摸脑袋，嘿嘿笑道：「找不到船，我就去堂口想找找人，看能不能送我们去京城。」 周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大鹏，提起他耳朵说道：「这多事之秋，你还敢往堂口跑，不要命了你！」 大鹏呲牙裂嘴，没敢挣脱。 周黎冷哼一声，双手抱胸说道：「那你有什么收穫吗？」 大鹏凑近跟周黎说道：「班主，堂口有船，明日子时能送我们走！」 周黎挑眉，大鹏讪笑道：「他们正好也撤退，这不就撞上了。」 第142页 「我们这么多人，你觉得怎么走？」周黎无语。 大鹏傻眼了，支支吾吾半天，周黎嘆口气道：「既然都去过了，那你再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分两拨人走。」 大鹏：「好嘞！」 看着大鹏慌乱的背影，周黎摇摇头。 还是不经事，办事马马虎虎的。 省城不能久待，这再乱下去，他们这些游侠堂的人说不定会被查出来，游侠本就在北方政府的通缉名单，因为嫉恶如仇，杀了不少北方政府的狗官，这次进京，周黎他们也是有任务在身的。 半夜，周黎刚睡下，突然听到院内有动静。 屋里的人都睡下了，周黎耳朵动了动起身出去。 她打开门，窗外的月光皎洁，周黎看向院墙，那里有一个人正蹲着。 周黎关门，双手抱胸说道：「阁下大半夜闯我院墙，不知所谓何事？」 蹲下的人站起身，周黎眯眼望过去，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竟然是唐旌。 周黎：「是你？」 唐旌穿一身布衣，双手抱拳低声道：「白日不便，只能夜晚拜会先生。」 周黎眯眼，往前走进月光中。 月光笼罩，她长髮披肩，问唐旌：「自知不便，为何还要过来。」 很是无情。 唐旌笑了，她笑起来很是迷惑人，看起来温和良善。 唐旌说道：「因为有事拜託先生。」 「要是麻烦事，就不必拜託了，我们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相请的关系。」周黎直接拒绝。 唐旌说道：「飞花先生，这件事关乎多人的生死，先生就如此不在乎吗？」 周黎心想，跟我来这套？ 她定定看了看唐旌，笑道：「你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怎么就关乎多人的生死了？」 唐旌看向周黎说道：「先生应该知道这边马上就要乱了。」 周黎挑眉。 还不是张美要打过来了。 打仗还不是老百姓受苦。 唐旌：「我们计划兵不血刃地夺取这座城池，但是计划出了点问题，现在我需要混进城主府内，需要藉助先生的力量。」 周黎冷哼：「这关我什么事儿？」 唐旌说道：「如果我混不进去，拿不到我们需要的东西，这座城池里的所有人都会有死的可能，先生可以藉助游侠堂的力量逃走，其他人，先生想过了吗？」 周黎一时噤声，想到即将血流成河的场面，不寒而慄。 她知道唐旌说得不是假话。 周黎哼了一声，「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唐旌说道：「先生只要亮出身份，明天自然会有人送拜帖上门，到时先生只需去赴约，我扮做先生的随从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先生不必担心。」 虽然不知道唐旌想做什么，但是去城主府，必是有什么大动静。 周黎说道：「我知道了。」 大鹏已经跟游侠堂的人谈好，将会分三批把周黎戏班的人送出去，周黎自然是殿后一拨的，她想应该不耽误去京城的事情，对唐旌冷笑了一番，「我就怕你上次的伤势还没好。」 才过了十天，周黎以为唐旌怎么都在养伤，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我伤势无碍。」唐旌说道。 周黎打个哈欠，气势松懈下来，对唐旌说道：「事情谈完了，我们且散了吧。」她转身就要进屋，进屋前偏头对唐旌说道：「你既然要藉助我的身份，这件事随你操作，但不能拖我的人下场，要是我的人被拖累，小心你的狗命！」 周黎说完，就不管唐旌了。 虽然知道唐旌不会是纯粹的好人，毕竟是情报人员出身，但此时还是没什么好感，任何受人威胁的人都不会对威胁者产生好感，她又不是受虐狂。 早晨天亮，小圆和狗剩把吃得拿过来，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馒头咸菜就稀饭，这是周黎经常吃得东西。 大鹏已经跟游侠堂的人说好，先把老弱病残送出去，然后把他们送去游侠堂的济慈院，之后就不跟周黎上京。 小圆和狗剩今天也要跟周黎分别。 两个小孩异常不舍，小圆吃完饭蹲在周黎身边，听周黎亮嗓，周黎嗓子亮丽，宛如黄鹂般清脆，信手拈来的一段唱腔，逐渐把小圆听入迷了。 狗剩陪大鹏去餵马去了，这些马不能带走，要找人卖了。 村长的侄子也会随他们走，不过说辞是周黎的熟人会把他们带走。 周黎练了练形体，出了一身汗，小圆递上巾帕羡慕道：「班主，我练到几时才能像你这样呢？」 周黎擦了擦额角的汗，对小圆说道：「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的。」 小圆苦恼道：「我总是唱不好。」 周黎掐了掐她的脸笑道：「我在你这个年纪唱得可不如你。」 「真的？」小圆一脸希翼。 自然是假的。 但周黎还是对小圆点了点头，小圆笑嘻嘻跑走给周黎打水洗脸。 中午，城主府的请帖送了过来，接到拜帖，周黎忍不住看向昨夜见到唐旌的地方。 动作倒是快。 大鹏走过来警惕地看向城主府的下人，担心道：「班主……」马上要走了，又有人相请，这次进城，他们已经特地低调了。 周黎沖他摇了摇头，收下了拜帖，对城主府的下人说道：「我会准时赴约。」又从荷包里拿出点碎银，打发了。 第143页 等到人走，大鹏皱眉道：「班主这？」 周黎说道：「你们按照计划走，不影响。」 大鹏还是担心，此时唐旌出现在院门口，院子里的人一下紧张起来，唐旌假装看不到走过来对周黎说道：「先生拜帖收到了吗？」 周黎亮出拜帖，又放下，她对大鹏说道：「忙你的去吧。」 这里周黎是一把手，那大鹏就是二把手。 大鹏见问不出什么，班主想隐瞒的事情，总是有她的道理，但走之前还是暗暗打量了一下唐旌，沖她威胁的扬了扬拳头。 周黎把其他人轰走，把拜帖随手扔给唐旌说道：「说说情况吧。」 唐旌接住随手翻了翻，才对周黎说道：「城主的第八房姨太太喜欢唱戏，明天就是她的生日，听到先生在，自然不甚欢喜，城主知道……」 「就来约我去给他小妾过生日？」周黎冷笑。 「我知道以先生的身份，去这种场合不合适，委屈先生了。」唐旌场面话说得倒是漂亮。 周黎瞟她一眼，又收回视线，「我也是下九流，不委屈。」 唐旌知道周黎还在生气，并不接腔，只是用宠溺的目光看着她，直把周黎看得毛骨悚然。 「你还有什么事？」周黎皱眉。 唐旌说道：「我给先生准备了服装，这次的生日宴是西式的方式，所有参会的人都会穿礼裙。」 周黎哼了一声，「你倒是准备的周到。」 「衣服呢？」周黎问。 「我放在先生房间了。」唐旌回。 周黎刷的抬眼看向唐旌，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这么多人就没人注意到她出入。 周黎去房间看，果然在床上发现了一件米色礼裙。 周黎皱眉看着裙撑，她对这种礼裙平时不是很感冒，多数不上台的时候，她会穿着一身短打，裙子基本很少。 唐旌不知何时跟了进来，她问周黎：「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还真需要。 周黎没穿过这种衣服，小圆更不会了。 周黎抬了抬下巴，「麻烦你了。」 唐旌笑道：「我的荣幸。」 虽然距离明天赴约的时间还早，但周黎总要试一试衣服，周黎脱掉外衫，看着裙子宽大的领口皱眉，手按在了里衣的系带上，忽然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她对唐旌说道：「你转过去。」 唐旌提起裙撑说道：「要先穿这个。」 周黎看着那反人类的束衣，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穿这种把人束起来的东西。 她说道：「那先穿吧。」 没脱里衣，周黎只是提起衣角，跨进裙撑里，唐旌把裙撑的系带一拉，周黎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去了，到时候要是现场出现了什么事情，自己要穿着这种累赘并不一定能逃跑。 周黎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她看向唐旌，唐旌今天过来穿了一身男士的西服，她应该是找裁缝做得，腰线和肩线都很合适。 她们两个身形差不多，既然唐旌能穿西服，为何她不可以？要穿这种累赘勒死人的东西？ 周黎心中冷哼一声，对唐旌高抬下巴说道：「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 唐旌停下动作，深深地望了一眼周黎。 周黎皱眉：「你不愿意？」 唐旌顿了一下，撒开提着周黎裙撑的手，按上了自己胸前的扣子，一颗颗解开。 第58章 窗外的日光安静, 屋子里只有周黎和唐旌。 唐旌目光定定盯住周黎解开了外套，她脱掉递给周黎，手又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衬衣的扣子系得很紧, 唐旌双手解扣，细长的脖颈慢慢裸露，就像是扒掉了她脸上神秘的面纱。 都是女人, 看一眼又没有什么。 周黎心里安慰自己, 可是胳膊肘搭着唐旌刚脱掉还带有体温的外套，再看着唐旌解扣的动作，她脸上渐渐烧了起来。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周黎背过身去，把唐旌的外套放在床上, 去自己的包裹里扒拉出一套换洗衣服, 放在旁边，扭过头去对唐旌说道：「你穿这个, 我试试你的西装。」 唐旌胸前的扣子已经全部解开，她里面还穿了一件, 看着背过身的周黎，面色冷淡下来，她脱掉身上的衣服，拿起床上的衣服套上，对周黎说道：「好了。」 周黎看着搭在床上的衣服, 对唐旌说道：「你出去吧, 我会穿。」 唐旌低头把腰带系上, 她和周黎的身形相差无几，身高也差不多, 衣服大小都很合适，她抬起头沖周黎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周黎觉得唐旌的态度很奇怪，按理说她不是热情的人，这两天见面却屡屡打破她之前给她的感觉，难道是因为那时候她受伤了？ 周黎摇摇头，不想唐旌的问题了，她拿起床上的衣服穿上，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髮，打开门，小圆和唐旌站在门外，小圆发出哇的一声。 「班主，我还从没见你穿过洋人的衣服！真好看！」 周黎抬手敲了一下小圆的脑袋，「你没见过的多了。」 小圆双手抱住脑袋，嘀咕道：「班主你又敲我脑袋，一点也不温柔。」 周黎挑眉，看着小圆嗯了一声，小圆跑到唐旌身后待着，对周黎嚷嚷道：「班主我以后变傻了，肯定是因为你老敲我脑袋。」 周黎被这孩子逗笑了，经不住的笑了出来。 实在是小圆虽然十一岁了，但是还没开始发育，身形矮矮小小的，狗剩跟她差不多大，却比她高出了一头，小圆最在意的就是她的身高了。 第144页 「那我以后都不敲了。」周黎指天发誓道。 谁叫小圆刚长到周黎的胸前，敲她脑袋就是顺手的事情，这顺手的事情就做习惯了。 「班主你说得哦？」小圆探出一个脑袋看着周黎。 周黎点点头，小圆才跳了出来，围着周黎夸赞：「班主你这样穿太俊了。」 周黎拉住她脸蛋往两边扯，「那我平时就不俊吗？」 小圆挣扎，周黎掐了一把就放开了，她揉着脸蛋说：「平时是美，现在是俊，当然不一样了。」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周黎被她逗得脸上笑容不断，毕竟谁被夸都会心情好。 唐旌也在旁边开口：「班主这样穿很好看。」 周黎瞄她一眼，没说话，她总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唐旌心里不知道又在谋划什么。 「那明天我就穿这身吧。」周黎懒洋洋道。 唐旌点头。 「班主我们今天出去逛逛吗？」小圆拉住周黎的手晃了晃。 周黎迎着小圆期待的眼神，小圆又晃了晃周黎的手小声说道：「大家都出去了。」 来一趟省城不容易，虽然外面的路封了，但不妨碍省城的热闹，临走之前不买东西，见见世面，随意逛逛也是好的。 周黎无奈道：「行，你等我去把衣服换了。」 「啊不穿这身吗？」小圆还有些遗憾，显然是没看够。 周黎颳了刮她的鼻子说道：「这套衣服是要明天去赴宴穿得，今天穿弄脏了怎么办？」 「哦。」小圆依依不捨地看着周黎，小手也不敢拉周黎的衣角，害怕弄脏了。 周黎没管唐旌，晾她应该会自己消失的，但等她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唐旌还在外面，还跟小圆玩了起来，小圆那傻丫头不知道唐旌在套话，蹲在地下跟唐旌说道：「我们是从芜县过来的，走了很长的路，边卖艺边赚路费。」 「小圆。」周黎换了一声轻便的衣服叫了一声那傻孩子，再跟唐旌相处下去，估计会把自家的老底都透光了，昨天不还警惕这人跟着她们，今天不到一会竟然就玩熟了，唐旌作为情报人员还是很有东西的，这业务能力就很强，想必没有她打探不到的消息。 小圆朝周黎扑了过来，周黎没接，嫌弃道：「去洗手。」 两人刚蹲在地上玩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呢，手都弄脏了。 小圆去打井水，唐旌帮她把绳子拉了上来，两人说说笑笑的洗干净手，小圆才朝周黎跑了过来，拉住周黎的手迫不及待地把她往出拉。 周黎无奈道：「慢点慢点，这城又没长腿跑了。」 小圆说道：「我着急。」 「你着什么急？」 「唐姐姐说，南边有集市，去晚了散集了怎么办？」 哟！换个衣服的功夫这姐姐都叫上了？ 小圆是个很警惕的孩子，平时还有些小大人的样子，今天却对唐旌很放松，不得不说唐旌是有魔力的。 周黎忍不住看了一眼跟在她旁边的人，唐旌转头对她点点头。 周黎拉住小圆问道：「你走这么急，知道怎么去吗？」 小圆停下脚步，对周黎摇摇头。 周黎忍俊不禁，「那还不找你唐姐姐带路。」 小圆吐吐舌头，害羞地沖唐旌说道：「姐姐，你能带路吗？」 唐旌很沉稳，「跟我来。」大跨步走在她们前方。 周黎盯住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牵住小圆的手跟上。 这人穿着她的衣服倒是自在。 到了集市，人多，周黎害怕小圆走丢，紧紧牵住她的手，可是小傢伙太过活泼，看这个也热闹，看那个也新鲜，周黎买吃得时刚放开手，一转头小圆就不见了，可把周黎弄慌了。 周黎瞳孔紧缩，慌了。 周黎：「小圆？！」 「小圆你在哪？」 她单手拎着吃得，左右望，人来人往，就是没看到小圆的身影，唐旌也不见了。 正当她慌张时，唐旌拎着小圆的衣领，站在十米远的地方沖周黎招了招手，周黎吓死了，连忙跑过去，提起小圆的耳朵就训斥道：「出门前跟你说过什么？不许乱跑！你不知道现在拍花子的人多吗？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你到时候被拍花子的人捉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你怎么办？！」 小圆不敢还嘴，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周黎，用小狗眼盯住周黎，直把周黎盯得停下说话，眉头蹙得死紧：「看我干什么？」 小圆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嘀咕道：「大家都在看我们呢……」 周黎环顾四周，瞪了过去，周围人顿时都低下脑袋。 小圆沖周黎招手，让她佝偻下腰，悄声道：「班主。」 周黎皱眉凑近，小圆凑在她耳边嘀咕道：「我刚才看见拍花子的人了，那人抱起刚才地上那小孩就跑，我跟着他跑到旁边的小巷，被唐姐姐给扯了回来。」 周黎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左右看看，牵住小圆的手，看了一眼唐旌，让她跟上，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问道：「你确认你没看错？」 小圆撅嘴道：「那个小孩看起来才四五岁，穿着蓝布衣服，个子小小的，就在我们前面空地上玩，那个人突然走过来，抱住孩子就走，不是拍花子的是什么？」 周黎看向唐旌，刚才她给小圆买吃得，没注意地上玩耍的小孩。 第145页 唐旌点点头，作为一名情报人员，她习惯性地会注意周围环境，确实看到有一名男子抱住小孩就走，但本着不多管闲事的原则，她并没有出手，还是小圆突然跑开，她追着小圆进到了巷子。 小圆不高兴道：「我看到拍花子的抱着那个小孩进了一处宅院，我打算追进去的，唐姐姐就把我拉出来了。」又担心道：「那个小孩窝在拍花子的怀中，前面还能听到动静，后面就听不见了，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小圆仰头问唐旌：「姐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跟进去？我是个小孩他们不一定会怀疑我的。」 唐旌摸了摸小圆的脑袋，对她说道：「那种地方你进不得。」 「什么地方，我进不得？明明我看到里面有很多漂亮姐姐。」 周黎一听就懂了，果不其然唐旌说道：「那是花楼，你不能进去。」 「啊？」小圆脸红了，她跟着周黎走南闯北，只是没往那地方响，还是知道花楼是什么地方的。 正当她们讨论时，街上突然响起一阵哭声。 「我儿啊！我儿不见了！」 周黎和唐旌对望，小圆拽紧周黎的衣角仰头望着周黎道：「班主，那位大娘好可怜，我们帮帮她吧。」 周黎也摸了摸小圆的脑袋。 如此多事之秋，她是不想管得，但对上小圆清澈的眼睛，她扯开嘴角笑了，应道：「好。」 唐旌若有所思地望着周黎。 周黎身上有一股矛盾的气质，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可她又会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遵守做人的底线，而这些东西恰恰是唐旌所没有的。 唐旌以前很喜欢猫，因为她觉得猫是冷血动物，就算那天她死了，猫也不会伤心，可她养得猫被义父杀死了，唐旌也没有掉半滴眼泪，她以为自己会很伤心，可她看着被刀捅死的猫，那一刻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 唐旌有时候会想起那只雪白的狮子猫，它有一双鸳鸯眼，很通人性。平时与唐旌并不亲热，总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唐旌，并且躲得远远的，可当唐旌受伤回来，它又会跑过来安静地趴在唐旌身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 唐旌以为它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冷冷淡淡，可当那只猫死了，午夜梦回唐旌却好像总是能在高处看到它的身影，看到它雪白的身姿，和那双安静的眼睛。 那目光好像就是此时周黎望着她的样子。 周黎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唐旌回望，兀然扯了扯嘴角，「洋人。」 周黎皱眉：「你说那个花楼有洋人？」 「嗯。」唐旌点头。 周黎觉得奇怪，「洋人不是不许离开南方港口，他们怎么跑到这里来得？」 这里已经快到北方了，不是洋人做生意的地方。 唐旌摇头，她也不知。 周黎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去打探打探。」 说好要去打探，就不能带小圆了。 小圆也想跟着去，被周黎严词拒绝，周黎问道：「你还想不想救人了？」 老远看到在地上哭泣的大娘被劝走，小圆低下脑袋闷闷道：「我知道了。」 「乖。」周黎把吃得递给小圆，和唐旌把小圆送了回去。 院子里陆陆续续有人回来，把小圆交给他们照顾，周黎看了看自己和唐旌的装扮，想了想说道：「我们需要换一身装扮。」 唐旌了解。 跟着周黎进屋，周黎把她按到了镜子前，吩咐道：「坐好。」 她拿出化妆的工具，开始在唐旌脸上描描画画，唐旌看着镜子里自己逐渐变立体的五官并不好奇，作为一名情报人员，易容整形只是最基础的本领，周黎只是把她的面相变得更深刻了一些，毕竟两个女人去花楼，还是有些引人注目了。 周黎弄好唐旌，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说两句话来听听。」 唐旌看向还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 她右边的肩膀中过弹，伤口并没有好全，此时周黎一拍，简直是雪上加霜，周黎若无所觉，听唐旌咳嗽两声，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说什么？」 周黎挑眉，夸奖道：「扮相不错嘛。」 她也给自己捯饬了一下，周黎本就长得好看，把原本漂亮的眉毛加粗了轮廓，鼻影打重了些，换了个髮型，周黎在房间走了两步，就变成了男人的步伐，此时她看起来就是一个貌若好女的男人。 周黎捏着下巴打量镜子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她想了想，出去借了两身衣服，一件递给唐旌，周黎说道：「快些换上，天快黑了。」 第59章 花楼的位置在安盛巷, 宅院门大开着，晚上正是迎接四面八方来客的时候，周黎和唐旌很是自然地混进客人中。 欢声笑语不断, 灯火通明，门口有人迎上招唿道：「两位客人有没有认识的花娘？还是需要小的推荐？」 周黎第一次来，不知道里面门道。 花楼把客人分为三六九等, 那上等的客人是常年在这里有相好的, 有自己的包间，那中等的是不怎么来，但来一晚就是散财童子，最后就是那下等, 只能坐在大堂饱饱眼福，吃两口花酒, 听听小曲, 但若点花娘，就不一样了, 说明手里还有几个钱，可以让花娘使使劲。 说白了,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唐旌知道这里面门道，但她们本就为打探消息而来，因此说道：「我们来喝酒。」 第146页 「大堂两位！」迎客的人嗓子嘹亮。 周黎跟着唐旌走，唐旌选了一张靠后的桌子，前面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 不少人都点了花娘作陪, 花娘在劝酒, 两人嬉笑怒骂着调情，周黎看不过眼, 收回目光。 唐旌倒是老神神在的像个老手，点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看到跑堂的那眼中隐隐的鄙夷，周黎挑眉。 唐旌目光扫视完全场，压低声音对周黎说道：「看前面那桌。」 周黎忍不住扭了下脸，唐旌的气息喷洒在她耳朵上，周黎耳朵敏感的红了。耳朵发痒，她捏了一下耳垂，顺着唐旌的目光望过去，是洋人。 最前一桌靠近戏台的，坐了一桌洋人。 每个人腿上都坐了一位花娘，正推杯换盏，中间夹杂着一位黑头髮的黄种人。 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周黎忍不住皱眉，再一次感觉奇怪，洋人怎么能光明正大地进到城里？ 酒来了。 唐旌提起酒壶问道：「班主能喝吗？」 周黎点头，唐旌倒了两盅，台上换人了，周黎捡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耳朵听着台上的小曲，觉得这地方虽然乱了点，但这上台表演节目的人倒是真不错。 唐旌默不作声地喝了两盅，然后对周黎说道：「我去看看，你坐这别动。」 周黎挥挥手，表示她明白。 唐旌离席，没有人注意到。 周黎摇头晃脑地听着小曲，其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等到台上的小曲唱完，唐旌才回来，身边走过来人，不是说话的时候，唐旌端起酒盅沖周黎扬了扬，酒盅刚搭到唐旌唇边，突然后面传来骚乱声。 「走水啦！快来人帮忙啊！！！」 一股刺鼻的浓烟飘了过来，唐旌唇角轻扯，仰头喝光杯中酒，拉起周黎的手腕向外走。 原本在大堂中坐得人慌乱往出跑，唐旌不解释，只是说：「跟我走。」 她似乎有目的地，拽紧周黎的腕子跟往出跑的人往相反方向走，左拐右拐的就进了花楼的后院，此时因为前院走水，后院防备松懈，让唐旌轻而易举地带着周黎就进去了。 她似乎刚才就打探到了路，站在一处假山后，唐旌看着前面的院子对周黎说道：「里面关了很多孩子。」 周黎从她身后探头，前院都走水了，门口的守卫都没有松懈。 「他们偷这么多孩子干什么？」 唐旌摇头，「今天被抱走的那个小孩应该就在里面。」 「那我们怎么办？」周黎问道。 唐旌嘴角勾起，「我们过去开门。」 周黎：「啊？」 唐旌说完就提脚往小院门口走，周黎吓了一跳，稍后一步赶紧跟上。 她心脏咚咚直跳，不是没有杀过人，路上的山匪她都杀了不少，只是没想过救人如此光明正大，周黎硬着头皮跟着唐旌。 「什么人？」门口一声爆喝。 唐旌淡淡说道：「要你命的人。」 然后她直接一脚踹出，狠辣地往对方下三路招唿，对方来不及反应，直接被踹倒，然后唐旌一脚踩断他的脖子，这时门口的另外一个人才反应过来往这边跑来，唐旌冷笑着拔出腰后的匕首，一个飞刀直接把对方一击毙命，弄完，唐旌收回脚，对周黎说道：「去开门吧，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周黎呆了呆，垂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唐旌走过去拔出自己的匕首，在尸体上擦干净血迹，又别回自己的后腰。 周黎打开门，门没锁，用木栓插着，门后高高矮矮地站了五个小男孩，最大的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手中牵着一个才到他胸前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孩。 这些小孩看起来都很镇定，只是睁大眼睛有些警惕地看着周黎，周黎说道：「我是来救你们的，快跟我走！」这些小孩没动，直到唐旌走过来，他们才安静地出了院子。 从这些小孩身上感受不到孩子的活泼，很诡异。 中间只有一个小孩看起来比较像小孩子，就是被最大的小男孩牵着的那位，唐旌把他抱起，方便几个小孩跑路，那小孩一到唐旌怀里就忍不住哽咽起来，眼泪大颗的流，却还是竭力保持安静。 后门的人前面就让唐旌干掉了，临走之前唐旌又在后院放了一把火，才带着大家快速转移。 暂时没地方可去，就去了周黎打尖的地方，担心走前门被人看到，走得还是后门。 下午小圆看到被抱走的孩子，周黎没看到，唐旌知道是哪位，就是她怀里哭到最后睡着的这位，这位家就在城里，好送，其他孩子周黎正一个个问地址。 有两个孩子是，还有两个说不清家在哪里。 他们隐约都以最大的男孩为首，周黎见问不清楚，对唐旌说道：「要不送官府？应该有他们的人口档案。」显着副 「不行！」最大的男孩叫道，他咬紧下唇说道：「你可以把我们送到城外，我们可以自己走！」 周黎皱眉：「你们太小了，没有家长，很危险。」 男孩说道：「我原本就是要饭的，我可以继续要饭！」 「那你要带着你的伙伴们也继续要饭吗？」周黎严肃问道。 男孩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伙伴，咬牙说道：「官府都是坏人，不如我带着他们要饭！」 唐旌把睡着的小男孩放进屋里的床上，走过来沖周黎摇了摇头，然后对男孩说道：「不要说气话。」 第147页 小男孩鼓了鼓嘴没反驳。 唐旌让他们在一边玩，拽住周黎的手把人拉到了屋檐下，看着那几个小孩对周黎说道：「人是城主府的人偷得？」 周黎：？？？ 周黎：「他们偷孩子干什么？」 唐旌抿了抿唇，唇角泄漏出几分料峭的寒意。 「马上就是老王爷的大寿，他们专挑些白白胖胖的幼童，调教好了，好送过去。」 周黎胸膛起伏，眼睛瞪大，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禽兽！」 唐旌眼睛微眯，接着月色看向周黎说道：「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罢了。」 周黎窒息。 老王爷可是有名的大善人，曾多次拦下北方政府枪杀贫民，对待平民也秉持着教化态度，还曾主持了西化运动，是思想比较新潮的一位老人。 这次游侠堂内也是想接触一下这位老人，看能不能藉由他改变一下北方朝堂上的风气，底下人只会投其所好，没想到私下里竟然是这种人…… 周黎深吸口气，心中的震惊让她阵阵反胃。 那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幼童尚且不放过，怎么能信任他的人品？ 唐旌知道的比周黎多多了，但两人立场不同，有很多消息她不能透露，往后还要藉助周黎的身份打进敌人内部，最好能感化周黎为他们所用。 她目光幽幽望了过去，说道：「这几个孩子你不用担心，我的人会来带走他们。」 周黎还是没忍住，捂住胃干呕了两下，她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 周黎神情恍惚，唐旌手抬起，轻拍了两下她的背。 周黎捂住嘴，心中亏欠。 是她什么都不懂，才会说带这些孩子去找官府，要真送过去，那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口？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她转身，看着那群乖乖站在院中的孩子，不忍心道：「先让他们休息吧，夜深了。」 唐旌点头。 送进屋里的孩子小圆照顾着，周黎把床让了出去，几个孩子排排睡，倒是没有她的位置了，周黎看着大家躺好，打算在桌子上趴一夜，送唐旌出门，唐旌看了一眼屋里，对周黎说道：「要不去我房里凑合一夜？」 周黎摇了摇头，「没事。」 唐旌说道：「明天还要靠你进城主府，今天好好休息。」 周黎挑眉，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出现在城里的洋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唐旌被问得顿了一下，没想到周黎触觉这么敏锐，她低声道：「洋人正在跟城主做交易。」 周黎皱眉：「他们在做生意？北方政府不是划定了贸易城市？」 唐旌神色冷酷，她说道：「城主把瑞县卖给了洋人，藉以换取枪枝弹药，还有珍奇异宝。」 周黎倒吸口冷气。 这不等同于卖国？还不如让张美打过来呢！把这群卖国贼、□□全突突了！ 周黎脑袋跳得疼。 这一夜接收到的信息，快要将她脑袋塞爆了。 周黎生无可恋地挥手道：「我觉得我要跟堂内好好说说此事了。」 迂腐的北方政府真得值得救吗？怕是从根上已经腐烂了，不如另立新政。 唐旌露出今夜的第一个笑容，「欢迎你们游侠堂跟我们合作。」 第60章 周黎翻个白眼, 啪地合上了房门。 某人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门外的唐旌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角泄漏出一点真心的笑容。 跟周黎相处很愉快, 因为她是一个简单的人，内心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想到这儿唐旌的笑容淡去，她不一样, 她内心有很多秘密。 早晨, 天刚亮起，周黎出门就见唐旌在门外站着，吓了她一跳。 早晨霜露重，不知道唐旌什么时候到的, 但看她裤脚已经被露水打湿。 「醒得这么早？」周黎问。 唐旌让出身后的石桌，桌上摆满了吃得。 「我联繫上了我的人, 今天就把这些孩子带走, 顺便买了些吃得。」 周黎瞟了一眼，先练功。 昨晚大鹏先把戏班里上了年纪的人送走了, 今天院子里空荡了不少，她活动了一下, 开了下嗓，声音美妙，唐旌坐在石桌前忍不住沉迷了几分。 班主这嗓子脆生生的，唱腔信手拈来，举重若轻, 不是平常登台的样子, 更有几分懒意。 不一会儿从房门探出几个脑袋, 小圆站在那群毛头小子身后拉开了门，「想听就出去。」 五个小孩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几个跟在小圆身边, 唐旌沖他们招了招手，也不知怎地，这几个孩子特别信任唐旌。 小圆先是痛苦地看了眼桌上的吃得，然后一脸决然的去跟周黎练功，她们这行，一天不练功，功底就会慢慢倒退，小圆还想将来像班主一样，一亮嗓，就能迎来满堂喝彩。 她目光濡沐地看着周黎，一大一小面壁思过。 唐旌把油条分开递给几个小孩，还有大肉包子，几个小孩吃得狼吞虎咽，她目光不时放在周黎身上，听她唱了一段，又指导小圆。 等到太阳升起，周黎已经练完功，她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唐旌主动去打井水，小圆屁颠屁颠去屋里拿巾帕。 周黎看了一眼唐旌端过来的盆子，把手指浸泡在水里，捧起水扑向脸颊。 第148页 井水清凉地带走脸颊的潮热，小圆眼巴巴地站在旁边，及时递上巾帕，周黎把脸擦干，舒服的喟嘆口气。 「吃点东西？」唐旌问。 周黎点头，又嘱咐小圆把手洗了，不能脏着手去吃东西。 知道班主讲究，小圆把手洗得干干净净的，才去凑在石桌前。 周黎吃东西也讲究，细嚼慢咽的，很文雅。 唐旌观察她，迎上了周黎的目光，周黎的目光若水，清透见底，倒映着蓝天，在她眼中万物生长，唐旌的目光却若幽潭，看着幽深，实际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唐旌移开目光，把豆浆递了过去。 周黎接过，两个人目光无意间交锋，又各自收回试探的眼神。 几个小孩若无所觉，吃完后，唐旌的人就出现带走了他们。 为首的小男孩大声地对周黎说：「谢谢姐姐！」 周黎目光波动了一下，其实她什么也没做，做得都是唐旌。 唐旌正交待手下，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周黎也不知道把这些孩子交给唐旌是好是坏，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你很勇敢。」 小圆目送这些男孩一个个上马车，拉了拉周黎的袖子问道：「班主，他们会去哪里？」 周黎摇头，唐旌走过来说道：「我会把他们送到我们的地盘，在那里他们会平安长大。」 小圆点头，周黎牵住她的手说道：「今晚你也要走，到济慈院要好好听话。」 小圆不捨得抱住周黎的大腿，呢喃道：「我不能像大鹏哥一样，跟着班主吗？」 周黎嘆气，「你还小，进京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危险，我可能照顾不上你。」 小圆撅了撅嘴，小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听话的。」 知道小圆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她和狗剩都是周黎在路上捡的，这年头街上的流民多如满天繁星，周黎知道自己帮不过来，她一般都是硬着心肠走过，可是小圆不同，这孩子是听到周黎唱戏，自己很喜欢，追着周黎跑了一路，才被周黎收下的，算半个徒弟。 周黎拍了拍小圆的脑瓜子，没说话。 小圆蹭了蹭周黎的手。 唐旌望着她们，有一丝羡慕两人之间如此亲密的关系。 她和养父从来没有这般温情。 晚上，周黎跟唐旌去赴宴。 城主府大门向两边开，马车把城主府堵得水泄不通。 周黎又看到了洋人，她眉头皱了一下，唐旌扮做她的随从把请帖递给门口的管家。 管家看到是姨太亲手写得拜帖，上下打量了一下周黎，就把人放了进去。 八姨太在房里正在收拾，听到贴身丫鬟惊喜道：「姨太！飞花先生来了！」 她惊喜的站起，眉描了一半，脸上都是即将见到偶像的激动，「我这样行吗？」 「姨太，你的眉毛。」丫鬟提醒道。 八姨太急忙把另外半边补上，她穿着的是最近刚在城内推广开的西洋裙，还特意找得西洋裁缝订制的。 八姨太在镜子中左右看看，又觉得要知道飞花先生要来，她就不听城主搞什么西洋派对了，弄中式的说不得还能请飞花先生登台，要知道飞花先生的嗓子可是一金难求，飞花先生又不多在一处停留，能请到的人极少。 八姨太急急忙忙戴上西洋帽就想去见周黎，还没出去，走到珠帘处，就听到一阵笑声，城主揭开珠帘走了进来，看着八姨太赞嘆道：「你穿这身真合适。」 八姨太害羞地捂嘴，「有外人在，说什么呢？」 城主按住八姨太的肩膀说道：「你等等，我给你带了礼物。」他沖身后人扬手，身后随从打开箱子，把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鍊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八姨太屏住唿吸，惊嘆这条项鍊的美丽。 城主给八姨太戴好，看着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鍊说道：「还是西洋人会搞这种钻石。」 「这太贵重了。」八姨太手指拘束地摸过项鍊，正中间一颗切割过闪耀的钻石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 城主搂住她的腰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八姨太脸上娇羞，城主目光却漫不经心。 他跟洋人做了交易，这种项鍊库房堆了一匣子，他不过是拿出其中一条哄他女人开心罢了。 八姨太笑颜如花，大大方方地放下手，没有再推。 城主说道：「你喜欢那个戏子是不是来了？你要喜欢就让她上台给你唱一曲。」 说话轻慢，八姨太似乎毫无所觉地说道：「哪能这样，再说今天这也不搭。」 「什么搭不搭的，你喜欢就好。」 城主一抬手说道：「去请那位……飞……」 「飞花先生。」 城主搂紧八姨太的细腰，淡淡道：「请她上台为八姨太表演。」 大厅里，周黎还若无所觉。 这次的生日宴都是仿照西式自助餐的模式，很多人来了都不适应，因为男人女人同处在一个空间，大厅里烛火高挂，周黎的目光却放在几个洋人身上，应该说大厅里的所有人目光都被那几个洋人吸引了。 唐旌作为随从不能进来，她自然有她的任务，周黎不过是帮助她进来罢了，随从都候在外面，周黎站在角落，看着桌上的食物，准备试一试。 这时管家来到大厅，宣人找到周黎，轻慢地走了过来，神色不屑道：「我们城主想邀请你登台为我们姨太表演一段，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还请你赏光。」 第149页 周黎愣了一下，眉头微拧，又松开，她挑眉道：「表演？行啊，不用换了。」 管家看着周黎身上不伦不类的衣服，哪有这种正式场合，女人穿男人衣服的？还要登台表演，他严肃道：「这样是不是不太方便？」 周黎白净的脸上懒洋洋的：「方便，可太方便了。」 「这戏曲不就是男人扮女人，女人扮男人吗？这样不是正合适？」 说完她就直接登了台子。 这台子上坐着一位谈琵琶的少女，见到周黎愣了一下，周黎沖她一笑，直接亮嗓，她仅仅只是站着，随意开口，就惊艷观众。 周黎唱得是穆桂英挂帅，唱到敌人来犯，杨家男子苦战，声音炸裂，果敢中带着一股破釜沉舟之气，仅用声音就压住了这大厅中的窃窃私语。 她穿着男式西装显得离经叛道，唱腔又是最古老传统的戏曲，两种结合，惊艷四座。 这唱词对她来说好似就是信手拈来，周黎早已融会贯通。 四下响起掌声，纷纷叫好，这好似成了周黎的主场。 城主搂住八姨太的出现，看着周黎目不转睛，他一脸惊喜，没想到飞花竟然是这般的女子。 八姨太一脸惊喜，并没注意到城主的目光，能请到飞花先生来登台，简直是她人生一大幸事。 厅外，唐旌不知何时换了城主府家丁的服装，她低着头走过，看到众人围着周黎热情高涨，她嘴角微勾，一闪而过。 周黎唱完，就不管台下的众人，径直下台。 那几个洋人，也跟了过来，操着并不熟练的中文，连连叫好。 周黎从众人的包围圈中走出，就看见刚才说话的管家恭敬地站在一男一女身后，她心中瞭然，管家赶紧上来介绍，怕周黎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 周黎矜持地请安。 八姨太眼睛闪闪发光，「飞花先生唱得真的是太好了，我从小就喜欢唱戏，自己也练习，却不及先生万分之一。」 周黎见到城主就不喜欢，对八姨太感观却好。 八姨太看起来比城主年轻不少，正是花季少女的时期，脸上藏不住事，跟城主站在一起，实在不搭，城主都是能做她父亲的年龄，八姨太却天真烂漫。 城主打量着周黎，从她的脸看到她的身材，然后又回到她的脸上。 那些洋人也走了过来跟城主说话，八姨太拉住周黎走开了，两人在一旁说话。 八姨太拉住周黎的手就捨不得放开，连连夸赞：「先生的嗓子真是绝了，我从没听人能唱到先生这般好，跟先生相比，我以前听得那些都是庸脂俗粉。」 周黎笑道：「姨太过谦了，世上能人辈出，飞花也不过是靠这个混口饭吃。」 八姨太满眼都是欣赏爱慕之色，拉住周黎的手都捨不得放开，要不是蛋糕被推了进来，要给她过生日，她可能还要拉住周黎说话。 周黎目光从她胸前一闪而过，八姨太戴得这个宝石项鍊实在是闪耀，就是她说话时，目光也会被不时吸引。 大蛋糕被推过来，城主朝八姨太招手，八姨太遗憾地放下周黎的手，对周黎的不舍甚至压过她要过生日的高兴。 城主搂住她的腰，向大家介绍，两人拿起餐刀切了蛋糕的第一层，八姨太还要陪着城主会客，今天到的都是城主府的重要客人，消息在人群中传递，周黎站在人群之外，不断有人上来搭讪，又被她拒绝，正当周黎百无聊赖之时，想唐旌的任务完成了没有，一声枪响兀然炸裂！ 大风吹开了门，厅内的烛火全灭了。 第61章 被吹开的门口站了一个人, 身影被拉到无限长。 在众人的惊慌声中，周黎显得无比镇静。 她左手还端着一个盘子，右手捏住叉子正在往嘴里送吃得。显驻富 咀嚼几下, 腮帮子鼓起，周黎放下吃完的餐盘，用餐帕擦了擦嘴。 「谁开枪了？」 「哪里来得枪声？」 「灯怎么灭了？」 「快看, 门口有人！」 这时慌乱的众人才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动了，消失在门口，此时一声尖叫响起：「有人死了！！！」 周黎心中嚯了一声，被风吹熄的蜡烛终于被人点亮, 周黎扫视了一眼，有些遗憾, 死得竟然是洋人, 城主正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被城主府的人围住。 八姨太娇弱地依偎在城主怀里, 他们刚切完蛋糕，正在跟人谈话, 突然就一声枪响，她被城主抓住挡在前面。 八姨太心凉了半截，好在那声枪响不是对着城主，否则可能就会是她中弹。 她以为城主对她是有感情的，但没想到到了危机时刻, 这个男人还是只爱他自己。 八姨太眼中有泪, 被城主搂在怀里, 虽然两人身体如此贴紧，她的心却如坠冰窖。 发生了命案, 生日宴也过不下去了。 周黎随大流出门，她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脸上波澜不惊。 出去各家的随从都在候着，唐旌也混在其中，周黎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说道：「回吧。」 唐旌低声应了一声。 两人坐着的马车是唐旌安排的，城主府外有些拥挤，周黎上车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她们前面还有几辆马车等着出巷。 周黎左右扫视了一眼马车内部，唐旌稳稳坐在她身旁，周黎望了她一眼，她抬头也望向周黎，周黎没问，等到马车骨碌碌行驶，离开城主府，行至半道上，车顶一晃，有人上来了。 第150页 那人攀住车顶，就从车窗跳了进来，周黎下意识动手，被唐旌按住了，「我们的人。」她说。 周黎挑眉，从她手下拿出自己的手，再看向唐旌的腿，她正手脚并用禁锢住周黎，防止周黎出手。 唐旌松开，往旁边坐了一下，进来的人灰扑扑的，穿着城主府的衣服，他看向唐旌，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因为有周黎这个外人在，他仅仅是随手比出几个暗语，唐旌点头，对方把枪掏出来递给唐旌，然后又跳车走了。 周黎心想这是在卖什么官司？ 唐旌把枪揣在怀里，才听到旁边周黎问：「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唐旌点点头，周黎还是憋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个洋人是你们杀的吗？」 周黎觉得这件事肯定有唐旌有关，直觉告诉她，是唐旌想破坏洋人和城主的合作。 周黎不傻，唐旌觉得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杀人的兇手刚才都上车了。 她又点点头。 杀人一个是为了破坏合作，一个是为了制造混乱。 原先的卧底本来偷出了布防图，却被城主府的人发现，所以她把布防图藏在了城主府，人虽然被抓住，但布防图却一直没有被城主府的人找到，周黎这次进去就是为接应布防图的，现在布防图已经到手，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刚才杀了洋人的兇手，会趁着这阵城主府混乱再返回城主府，杀了那个内应。 刚才他们之间的暗语也是在说这个事情。 周黎问道：「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干掉城主？」 既然城主是一切源头，干掉城主，城内群龙无首，张美不是更好打进来吗？何必这么弯弯绕绕，只杀死一个洋人？ 唐旌没想到周黎杀气这么重，她深深地望了一眼周黎说道：「城主不能死，我们不做无义之兵。」 内应可以死，洋人可以死，城主却不能死，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这战争还未开始，到时候对方换一个统帅，他们之前的辛苦布置就全废了。 周黎点头，心想这张美治下，还懂得美化自己的名声。 她没有再多问，马车到了打尖的地方，唐旌没有下车，她坐在车上对周黎说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周黎恍惚，看着马车踢踏远走，心想这话不是她来说吗？唐旌这话说得，就像是在说，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周黎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进院去了。 晚上子时，她跟着最后一批人乘坐小船，从水路上京。 夜晚的河流昏暗，月光被乌云遮挡，行至深处一片漆黑，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周黎站在船上听涛声不断，远处山壁间迴旋着猿叫，近处水草茂密，不时有飞鸟惊起。 「班主。」大鹏站在周黎身后，「快到京城了。」 乌云悄然飘走，冒出一片银白月光，周黎看到远处星点亮起，星星点点逐渐亮成片。 是城内的烛火。 周黎转头沖大鹏笑了笑，「辛苦了。」 这一路周黎只带了游侠堂的人，虽然能想到陆地有悍匪，水上就会有水匪，但也没想到一路这么艰辛。 水匪竟然混成水鬼，趁着夜色想凿破周黎他们的船。 幸好发现的早，两方在水上展开激烈较量，周黎是个旱鸭子，差点没掉进水里淹死。 但一路艰辛，看到了目的地都全部散去，终于到京城了。 水上游船晃荡，踏上陆地的时候，周黎恍惚脚踩在了棉花上，腿软了，然后幻觉消失，她抬起腿，稳稳地踩在陆地上。 到时是晚上，港口挂起大红灯笼，停泊了不少船。 卸货的船趁着夜色把货搬运下船，周黎一行人告别船夫，去驿站住宿，她手上有老王爷的亲笔书信，想必在驿站能舒舒服服待一宿，明日再去王爷府拜会。 京城到底是热闹，宵禁解除后，整个城池夜晚还有不少人，烛火点亮夜色，路边有卖馄饨的，周黎摸摸肚子，默默上去要了几碗。 坐船也不是那么好坐的，船上食物少，经常吃得是各种鱼和干粮，只有到了港口能下船打打牙祭，一路多数还是啃干粮就咸菜，喝口白粥，吃到最后周黎那是连鱼汤都喝不进去了。 游侠堂的人就占了两张桌子，吃混沌时，周黎看到街上有巡逻的士兵，她默默咬了一口馄饨，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无比满足。 大鹏去打听住宿的驿站在哪里，周黎默默观察周围环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京城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戒严感，看着路边的热闹，实则每个人眼神里都透出隐隐的警惕感，感觉在戴着镣铐做生意。 周黎向摊主打听。 「我们是从中原来得，来这边考试。」 村长的侄子早被周黎送走了，为了不引起摊主的戒心，周黎找了个藉口。 周黎跟上次一样，她做男装打扮，行为举止又不像一般女孩子秀气样，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倒是也没有引起怀疑。 看他们这大包小包的，摊主倒是信了。 见周黎面善，还多说了几句：「你们要是出来见到那巡逻的士兵，就躲得远远的，这些人最近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抓人。」 「也不要往那些酒楼去，听说有很多举子写了什么文章，又被抓了一批。」 那摊主嘆气道：「要不是为了养家餬口，这摊我也不想摆了，每天提心弔胆的，自从那新京兆尹上任后，天天在城内是断不完的官司。」 第151页 周黎了解点头，看来京城也是感受到了危机，不然不会这样乱抓人。 大鹏回来了，一行人往驿站走，周黎却见京城歌舞昇平，路过河边，还听到歌声，一艘艘游船载着醉卧的游人迷失在星河中。 周黎心内嘆气，京城看得人眼花缭乱，富裕堂皇，再想起她曾在路边见到的那些流民，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黎摇摇头，跟着大鹏去往驿站。 到了驿站，见到老王爷的亲笔信，知道周黎就是盛传的飞花先生，驿站的人很客气，把众人都安排好了住宿，周黎打个哈欠，实在是累了。 刚躺下，翻个身准备睡过去，突然窗户响了两声。 周黎皱眉不愿意起身，窗户又响，周黎终于睁开眼睛，怒气沖沖地打开窗户，听到一声猫叫。 周黎低头，唐旌抱住一只白猫蹲在她窗户底下，拿起白猫的前爪，白猫无辜地发出一声「喵？」 「你从哪弄得猫？」周黎摸了摸猫猫头，这只白猫很温驯，接过猫猫抱进怀里，唐旌站了起来。 两个人，一人站在屋内，一人站在屋外。 唐旌眼睛看着白猫柔软许多，「路上捡的。」 白猫安安静静地待在周黎手上，周黎抱住猫捨不得撒手。 「你这运气倒是好。」 唐旌只是笑。 「你什么时候到得？」周黎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才刚到，唐旌就阴魂不散地到了，要说是偶遇，周黎都不信，有这么巧，偶遇她窗根底下的吗？ 唐旌老实回答：「我两天前就到了，估计你会住驿站，所以一直派人守着，你们到时我就知道了。」 唐旌这速度是用飞的吗？竟然比他们到的还早。 周黎瞪眼，窗外有蚊子，周黎挥挥手，抱住猫往后退了几步， 「进来吧，不要把虫子放进来了。」 唐旌撑着窗台就跳进屋里，周黎把猫放下，猫乖乖地蹲在她脚边，周黎打个睏倦的哈欠，端起桌上已经放凉的茶水给唐旌倒上，她把茶杯往唐旌那边推过去，托着腮坐在唐旌对面的凳子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做什么？」 「我要加入你们。」 第62章 「喵？」一声猫叫, 惊醒了周黎。 周黎眨了眨眼：「你要加入游侠堂？你要当叛徒吗？」 唐旌看着周黎一脸天真，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不会背叛组织。」 「哦。」周黎低头把蹭她腿的猫又抱进怀里，这只猫还怪粘人的, 明明它们是第一次见面。 猫咪的手感顺滑，周黎从头捋到尾巴，白猫尾巴轻轻晃动, 舒服的从喉咙里发出唿噜声。 周黎嘴角勾起, 听到唐旌说：「我要加入你们戏班。」 「你？」周黎语气轻蔑：「你会什么？」 「唱念做打，还是吹拉弹唱？」 不是周黎看不上唐旌。 他们戏班的人可都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不是谁都能加入的。 就像是这次周黎带入京的人, 那可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他们先是一位戏曲先生才是游侠堂的人。 周黎可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唐旌说道：「我会唱, 也会演奏。」 周黎目光充满不信, 她怎么不知道女主还有这般技能？ 唐旌不跟周黎来虚的，她唱了一段京韵大鼓, 手敲着桌子模仿鼓声。 唱罢唐旌有些害羞，「许久未唱了, 这技艺到底是生疏了。」 周黎手放在猫下巴处挠了挠，装作淡然地样子说：「也就一般般吧。」其实内心无比惊讶，唐旌的唱腔是有些生涩，手上的鼓点却全对，这些民间技艺是有相通之处, 让她担任鼓手倒是也行, 但是吧…… 周黎眼睛微眯问道：「你又想干什么？」明明她才是来帮助唐旌, 但为什么她反而处处受制唐旌，跟着唐旌所想的走。 唐旌咳嗽一声说道：「也不干什么。」 「嗯？」周黎可疑地看着唐旌, 唐旌沖周黎笑了一下，周黎有些晃神。现主府 膝盖上的猫突然喵了一声，从周黎膝盖跳下，周黎回过神来，危险地眯起眼睛问道：「美人计？」 唐旌无辜地笑：「我是美人吗？」 她眼波若秋水，整张脸的神采都被眼睛吸走，眼睛无比黝黑，仿若深潭，表情却纯洁的要死。 周黎最吃这套，她就喜欢这种表面纯洁，实际却心狠手辣的款，但是唐旌莫不是在勾引她？ 周黎满脸问号，一眼就被唐旌看了出来，唐旌坐在原位不动，沖地上捉虫子的猫招了招手，小猫就很有灵性地跳到她怀里，唐旌怀中抱猫，目光流连在猫身上，微微勾唇道：「是美人计。」 周黎脑袋彻底宕机，过了一会脸红了，结巴道：「你你你……」搞什么啊！突然来这齣！ 唐旌抬起头，唇红齿白，眉目清秀，原本平淡无奇的脸蛋突然就生动起来，她眉间藏着一抹娇羞，轻启红唇道：「我心悦你。」 周黎：啊？这么突然。 人就木在了原地。 唐旌拍了一把猫屁股，猫跳上桌子，她走过去牵住周黎的说：「从你救了我那天起，我脑海里就一直都是你的身影。」 周黎呆呆地看向唐旌，完全没有平日的巧言令色。 唐旌看周黎没拒绝，继续道：「今日良辰美景，何不共度春宵？」 第152页 周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旌到底说了些什么东西？她们没到这一步吧？ 看着向她倾身而来的人，周黎伸手一把盖住了唐旌的脸，她嘴里嫌弃道：「少来？说！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其实心跳加速，毕竟这大晚上有人突然投怀送抱，谁都会受不了。 掌下唐旌的脸渐渐变得平静，她扯起的嘴角恢復原位，突然变得冷漠，握住周黎的晧腕把手扯了上来，她语气平平道：「原来班主不吃这套。」 周黎心热了又凉，她看着玩变脸的人，皱紧眉头：「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都能侍寝？」 她故意语言打压，唐旌神色却毫不为之所动，只是说道：「听说飞花班主喜欢女人，看来是谣言了。」 又顾左右而言，周黎咬牙，从这个人嘴里真是极难听到真话。 周黎甩手：「夜深了，你该回去了。」她转身就走，身后传来破空声，唐旌直接把她压到了桌上。 周黎腰肢柔软，直接下腰，抵在了桌面，白猫被她们的动作惊到，跳下地面，唐旌掐住周黎的腰，脸逼近周黎，近到周黎能看清她眼睫欲颤的蝶影。 唐旌吐气：「我是真心想和班主共度良宵，不谈其他，良辰寂寞而已。」 唐旌这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周黎能感受到腰间的热气，唐旌的手如一块烙铁，烫得周黎身心燥热，她脑袋混乱，无法分辨虚实，但直觉告诉她，此时不能碰唐旌，就算她是主动送上门的。 周黎扭身避过唐旌的钳制，然后直接把人带猫扔了出去，「你当我是什么？！」气愤的声音混合重重的关门声。 迎头是凄凉月色，唐旌抱住猫呆站了一会，形单影只地看着周黎房内的烛火被熄灭，她低头对猫说道：「你瞧瞧，狠心人。」 猫喵呜一声，似在作答。 唐旌慢悠悠走了。 屋内，周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气愤地咬牙，觉得自己刚才就应该重重地扇唐旌的脸，问她痛不痛。 她的床难道就是什么香的臭的都能上的吗？周黎挥拳，又翻了个身，愤愤不平，觉得唐旌太小看她了，就算是她用美人计，她也不会让她进戏班的，想着想着周黎就睡着了。 睡到日上三竿，大鹏忍不住来敲门，才醒过来。 周黎被敲门声响起，一脸痛苦地坐起身，有气无力地应道：「醒了，就来。」 她敲敲脑袋，还是昏沉，甚至想昏迷，但是今天约好要去王爷府报导，想到这儿周黎就呲牙裂嘴，觉得都怪唐旌，害她无精打采的。 穿好衣服出门，大鹏早就买好早点，见班主无精打采，奇怪问道：「昨天大家都睡得早，班主你怎么还这么困？不会趁着我们睡着，自己跑出去玩了吧？」 周黎嘆气：「我倒是想出去玩。」她咬一口包子，语音模煳道：「这不是有不速之客。」 大鹏没听清楚，啊了一声，周黎奇怪回头，不速之客正站在他们身后，迎着朝阳，晃花了周黎的眼睛。 周黎呢喃：「怎么又冒出来了？」 大鹏压低声音小声道：「她怎么找到我们的？班主莫不是在跟踪我们？」 周黎从鼻中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唐旌沖大鹏点点头。 大鹏识趣地让开空间，唐旌走过来坐到周黎旁边，周黎咀嚼完一个包子才忍不住问道：「你一天就没什么事吗？」 唐旌端起桌上的茶壶倒水，反客为主地推给周黎说道：「最近确实没什么事情。」 周黎翻个白眼，唐旌调笑道：「班主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 周黎心想她又想什么么蛾子呢？ 不接话，继续啃包子。 唐旌就看她吃包子，两人之间一阵无语。 周黎吃完一口气喝光了一杯茶，咚地放到桌上，语气很不爽地问道：「你跟着我是想做什么？你要告诉我，我就让你跟着我。」 唐旌眯眼，她想了想，才说道：「我要在老王爷寿诞那天进到王爷府。」 周黎挑眉：「你们的人办法不是多得很，你何必跟着我？」 唐旌只是笑，并不说话。 周黎觉得肯定不止是这样，但是唐旌不说。 她冷哼一声道：「我这里不欢迎别有目的人。」 「那就没办法了。」唐旌嘆气，「我还是很喜欢班主的。」 「别，你的喜欢我不需要！」周黎第一时间拒绝。 唐旌哎了一声，「班主真无情。」 周黎脸颊鼓鼓，没忍住吐槽道：「我们之间是这样可以随便说话的关系吗？」 唐旌对答如流：「班主救了我的命，就等于我的再生父母。」 周黎翻个白眼，不想搭理唐旌了，直接起身走了，大鹏已经备好马车，他们今天就要进城主府。 唐旌这次没跟，只是看着周黎，目光复杂。 说喜欢，她是有点喜欢周黎的，但这份喜欢不多，更多的是利用。 想到义父发来的消息，唐旌嘆气，义父和北方政府的高官私下结盟了，要求她成为眼线混进高官家中监视他。 唐旌也不是说假话。 她只是无法启齿，她即将被当作礼物送进高官的后院。 唐旌讨厌男人，只是她生来就是干这个的。 她曾想如果自己当时在小的时候遇见的是周黎，那她会不会跟着周黎浪迹天涯，一起加入游侠堂，惩奸除恶，而不必做这些噁心的事情。 第153页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 像他们这类阴沟里的臭虫，最后的结局可能也只是死在某个无人知道的角落。 唐旌多想在周黎眼中留下痕迹，因为她知道，如果她死了，如果有一个人会伤心，那个人就是周黎。 她就是如此心善之人。 唐旌起身，太阳变得刺眼，她眼睛直视太阳，却感觉不到痛。 太阳每天升起，却总有照射不到的角落。 唐旌勾唇，希望下次见面周黎不会被吓到。 喵，被唐旌遗忘地白猫跳上院墙，它尾巴甩甩，舒服的晒太阳，周黎挑开车帘，下意识地看向院墙，只看到一道虚影，和一道跟她相反方向而行的背影。 搞什么？周黎摇摇头，感觉唐旌的背影显得无比落寞。 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轮不到她来可怜她。 第63章 王爷府富丽堂皇迷人眼, 大鹏跟在周黎身后眼睛都看不过来。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富裕人家，这般富裕的却很少见，也只有作为执政者的兄弟才能有这般地气, 把所有财富都亮道人前。 周黎来到王爷府，才更加觉得老王爷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是北方政府统治下的既得利益者, 他的改革是自上而下的, 他改革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人民，而是为了延长北方政府的统治。 游侠堂一直觉得老王爷是可以合作的人，因为他发过的宏愿和曾做过的事情，可是如今看来他已经垂垂老矣, 贪图享乐。 王爷府的景象即在周黎的想像中，又不在周黎的想像中, 她能想像到的富贵, 却没有想到如此骄奢淫逸。 周黎今天来并没有见到老王爷，戏台正在搭建, 王府管家带他们去看，其中有贵人钦点的戏目, 被写进一个薄薄的摺子里，管家拿给周黎看。 王府的管家自然气象不一样，对待周黎与普通人并无二异。 周黎见到了戏台子，戏台子搭建在一处荷塘之上，与观众之间隔了一条小溪, 周围张灯结彩的, 能想到在晚上一定很漂亮。 跟管家敲定好戏目, 管家留周黎他们在王府住，周黎见王府杂乱就告辞了。 管家派人送他们出去, 出了城主府大鹏才敢大喘气道：「这王府真是天家气象，倒显得我们都是泥腿子出身。」 周黎笑道：「人家是天潢贵胄，我们这些靠技艺讨食吃得，自然是泥腿子。」 大鹏看了周黎好一会，才纳闷道：「班主，你今日怎么这样妄自菲薄？你平日可从不这样。」 周黎瞪他，大鹏摸头憨憨笑道：「班主，你也被王府的气势吓到了吗？」 「你当我是你呢？」周黎扭头。 大鹏问道：「那是怎么了？」 周黎只是嘆气，「我想堂主的想法估计行不通。」 人家这般气势，怎么会听他们去说，怕是还没接近老王爷就被当作反贼抓住了，而且周黎心中还有心事，在省城遇到的那几个小男孩一直在周黎心中沉甸甸的。 大鹏挠了挠头，看周黎苦思，不知道班主又在想什么。 他是笨人，不知道班主的苦恼，但是班主作为聪明人肯定有她的想法。 周黎在想省城怎么样了？ 游侠堂的消息传递缓慢，不知道张美有没有打到省城，还有那天八姨太的生日会死了个洋人，他们的合作不知道破灭了没有。 这些事情周黎想唐旌都知道，可恨的是唐旌什么都不说，昨夜还……还……莫名其妙的。 周黎脸有些发烫，她撩开车帘吹吹风，散去胸口的闷气。 到了驿站，周黎下意识地看向门口，还以为会看见唐旌，但是门口并没有人，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大鹏喊道：「班主，我们都要带什么东西去王爷府啊？」 周黎左右望了望，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她嘴上说：「就把我们平时吃饭的傢伙带上，还有……」她交待着，往里走，风卷过她刚才站立的地方，落下几片落叶。 周黎这边的日子还是那样，每天练功排戏。 戏班里都是全能熟手，大家甩开膀子把王爷府上钦点的几个戏目排好。 管家还根据宾客喜好，给了周黎一份名单，这都是有可能会点的戏目。 周黎跟大鹏他们抓紧配合，主要是周黎，她是名角，到时候估计有很多达官贵人要看她。 周黎每天忙忙碌碌，根本无暇去想唐旌，待到老王爷寿诞，周黎早早就去王爷府准备。 戏台子已经搭好，比周黎平日表演过的戏台都要宏伟漂亮，大鹏喜爱极了，直说能在这种漂亮的地方表演真是死了也值，被周黎照着脑袋重重拍了一巴掌。 「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周黎说。 「呸呸呸。」大鹏赶紧吐掉晦气。 在台子上走了几遍戏，重头戏下午才开场，戏台被薄纱虚掩着，隐隐约约看不到人，却能听到声音，惹得许多从旁边过的人，听到声音都要驻足一会，欣赏这断断续续的美妙声音。 小晌午管家派人给这边送来吃得，并且再三警告，让他们不要乱走，而且见到贵人要行礼，周黎一行人早就跟管家安排的人学过礼仪，自然知道要怎么要应对。 大鹏几个人围在一起吃东西，周黎独自坐在戏台边，听小桥流水。 她已经上了全妆，戏服还没上身，旁边送饭的人早就早旁边听了一小段周黎的唱腔，跟大鹏他们凑在一起，小声地夸赞道：「我之前就听府里的人说你们是老王爷特意请得，我还想京城里这么多戏班为什么就请你们，这次我是彻底服了。」 第154页 大鹏他们联行骄傲，听过班主戏的人没有一个人不会沉沦在班主的戏剧张力中，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出名，正因为有了班主这个榜样在前鞭策，大鹏他们才没有放下戏曲。 这个念头，普通人饭都吃不饱，像他们原来单打独斗的，根本没有多少人听戏，一年到头唱戏赚不了几个铜板，还是遇到周黎，把他们这些七零八碎的人凑在一起，才成就他们戏班的今天。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戏班全靠周黎。 大多数人都是被周黎吸引来的，她也的确是一个大家，值得这些赞誉，可更值得称赞却是她的人品。 如此盛誉之下，周黎也从没有骄傲，从来不曾懈怠，如此更能激励他们。 周黎不知道她在大鹏心中有如此高的赞誉，于她而言不过是做好自己，无愧于心而已。 作为一个快穿者，她是许多人生命中的过客，但对周黎而言这也是她的生活，她不老不死，每一段经歷与遇到的人于她而言都异常宝贵。显祝復 周黎看到溪里有游鱼，她把吃得馒头掰碎，往下扔，突然听到亭子那边传来几声调笑声，周黎抬头，看到了梳了妇人髮髻的唐旌，她穿了一身嫩粉色的衣衫，与她而言是极其不搭的，却又有点搭，因为她的年纪本来就应该穿如此鲜嫩的颜色，可是因为她的经歷和习惯，唐旌一贯穿深色衣服，嫩粉色衣衫衬托地她皮肤更通透白皙，似乎要化在阳光中。 周黎有几分愣神，亭子那边似乎也发现了她，几个年纪相仿的姑娘站在一起，叽叽喳喳地指着周黎在说笑，唐旌脸上是一贯的淡然，她仅仅只是瞄了一眼，就转身向后走去，那些跟她一起来，认识新人的姐姐们也跟着她往回走，实在是这前面的热闹不是她们这些后院的人能见到的。 周黎呆了一会，突然转身，紧紧地抓住刚才送饭的小厮手臂，指着唐旌消失的地方紧声问道：「哪里是什么地方？」 那小厮被她紧张地语气感染，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是后院，姨娘小妾们住得地方。」 「姨娘小妾？」周黎语音怪异。 唐旌为了混进王爷府竟然能做这么大的牺牲吗？她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又诡异，又生气，还着急，五味杂陈。 「怎，怎么了？」那小厮问道。 「没事。」周黎沖他笑了笑，那小厮被周黎吓到了，周黎不知道她笑的比哭还难看。 中午吉时到，宾客们陆陆续续到了。 戏台也开始演出，整个王爷府热热闹闹的，周黎坐在后台镜子前心却拔凉，她已经穿好全套戏服，就等贵宾到，老王爷上了主座，登台演出。 周黎看着镜子愣神，她在想，要是她同意唐旌加入戏班，唐旌是不是就不会兵行险招，她之前就是出奇制胜的人，现在竟然为了任务能做到这个地步。 想着周黎又开始恼怒，甚至是恼恨，恨唐旌不爱惜自己。 「班主？」大鹏演出结束，一脸兴奋地跑进来说道：「外面好多人啊！」 周黎冷冷说道：「我们在其他城市演出人也很多。」 大鹏嘟囔：「这不一样，这下面坐得可都是平时见不到的人。」 周黎冷哼：「都是人，非要分个三六九等，他们又比我们高级多少？」 大鹏目瞪口呆，觉得班主从吃完饭后就不太对劲，他担心地望着周黎问道：「班主，你没事吧？」 周黎抿唇，看向镜中的自己，一双眼睛都在冒火星子了。 她咳嗽几声说道：「没事。」见大鹏还不走，就随口说道：「许久未登台了，我有些紧张。」 班主平日里可不是登台会紧张的人啊？大鹏心中碎碎念，但看班主一脸想静静地表情，还是先去忙了。 后台的人匆匆忙忙，唯独周黎坐在镜子前闭目养神，听到有人喊：「班主该上场了！」她才站起身，一双眼睛如寒星般明亮。 底下老王爷整乐呵呵地坐在上座，他身旁坐了一位中年人，中年人一身便装打扮，但是刚才他进来时，见到他的人都匆匆行礼，就知道他官位不低，中年人和老王爷坐在一起，听到报幕，老王爷凑近说道：「这可是我特意请来的人，我去年去南方拜会张美，晚上闲逛时，看到一处围得满满当当的戏台，虽然看不到人，但这嗓子一亮，我觉得就对了，此后听其他人唱戏，感觉总是少点韵味。」 「难得你这么推崇一人，那我可要好好听听。」中年人笑说。 此时台上鼓声密集，踏着鼓声，一道清亮高亢的声音直飞云霄，直接就镇住了台下说话的人，人们不约而同安静下来，转头看向台上，周黎小碎步出来恰好站在台上正中，长达两米的水袖被她甩飞又收回手中，她水袖半掩面，芙蓉玉色，眼若寒星，直接引来一片叫好声。 周黎垂眼，朱唇轻启，水袖反转，身姿曼妙。 仅仅一个亮相就抓住众人眼球。 台下人不由得感慨：「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第64章 后院唐旌让人搬出椅子坐在院中, 她闭着眼睛，手指在扶手上打着节拍。 周黎的戏台子与她仅仅只有一墙之隔，因为她是新人, 所以居住的院落最偏僻，却偏偏没想到院子正好就在戏台的后面。 唐旌想像着周黎在台上顾盼生辉的模样，手指抓紧了扶手, 再无半分闲适。 第155页 可是想了又能怎样？不过是一堵墙就把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出了天涯海角, 她也曾想快意恩仇、漂泊江湖，义父也曾在酒醉时答应她，以后会放她离去，可是大业未成, 她走到哪里，都不会是安身之所。 见过太多惨剧, 导致唐旌异常明白, 这天下不平定，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个人在天下大势面前无比渺小。 戏台上，周黎玉指纤纤, 水袖尽甩，眼光迷离，她唱腔婉转悠扬，似黄鹂鸣翠，翠色入耳, 清新自然又勾人的很, 不少人沉浸在她美妙的声音中, 打着节拍。 今天的戏都是王爷府钦点的，全是些喜庆的词, 发挥不出周黎十分之一的功力，但就是这样也听迷了一众人，直到周黎献艺结束，大家还沉浸其中，只觉得余音绕樑，不少人纷纷打听台上唱家。 这些人平时可都听过不少唱戏的大家，可轮排名，周黎当属翘楚，连平时不怎么听戏的人，都听了进去，周黎功力可见一般。 戏罢大家纷纷鼓掌，都忘记了这是在庆祝老王爷寿诞，倒是成了周黎主场，周黎左右轻甩水袖，双腿屈膝，下巴低垂，左右示意，就踩着小碎步下场了。 老王爷倒无不悦之色，乐呵呵的，觉得请对人了，这台下人喜欢，也是他的荣幸，说明他有双慧眼。 周黎到了后台，戏班上下的人都异常兴奋，还以为京城里的人都是见过世面，听过好的，应该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大的反应，起码其他人上去表演反响平平，就算是武生们上去杂耍了一段，也没引起几个人抬头的，当他们是背景板，但班主到底是不一样，走到哪里，只要她一亮嗓，全部人都会对班主行注目礼。 周围人的兴奋并没有影响周黎，她唱的反响好，不一会又有人点戏，周黎看罢，直接找人换头面换服装，一连登台唱了三曲才被放过。 主座的人听得过瘾，老王爷还没发话，坐在老王爷身旁的中年人先发话了，「赏！」旁边人自会去办，他对老王爷说道：「吾以前并不觉得这些弯弯绕绕的有什么好听的，惟觉得丝竹乱耳，今日一听，那是以前没遇到好的，这位……」 听到贵客迟疑，老王爷立马接上：「飞花，台上唱戏的这位叫飞花。」 「这位飞花唱得倒衬托的你我都是俗人了。」 老王爷笑道：「您要是俗人，那这在座的可都是下等人了。」 他这句一下点出主座人身份高贵。 中年人摇头失笑，「皇叔，这样说可是折煞侄儿了。」见老王爷还想说话，他阻止道：「今天是你的寿诞，我们不论高低，只论辈分。」 老王爷嘴中道不敢不敢，但屁股底下坐得是稳稳噹噹。 吉时还未到，众人先吃着喝着听着小曲，除了周黎他们还有其他表演，看得人眼花缭乱，周黎这边接到赏赐后，还没看清赏赐的是什么，就被人请出去说贵客要见她。 周黎无法拒绝，跟着随从出了戏台，脸上的妆和戏服都未换，突兀地出现在水榭里，她用前几天刚从管家那里学来的礼仪生涩地见过两位大人。 那高坐的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对周黎并不感兴趣，只是多问了她几句话，尤其是她在南方游歷的经歷，见周黎讲，目光炯炯有神。 周黎也乘机打量他。 这个中年人穿一身锦衣，已经能看出他尽量往平常打扮，但看他衣料的反光就能看出不是普通人穿得，他手上戴了一个翠色的扳指，翠得能滴出水来，周黎目光微垂，尽量不让人发现她的打量，其实已经扫描完中年人的全身，又听他与老王爷言语之间用的是子侄，心中已经有了了悟，这位怕就是北方政府当前的统治者吴勐。 吴勐长得书卷气很浓，说话间自有上位者的威压，周黎平平说起她在南方的所见所闻，她讲话没有很生动，不如那江湖上的说书先生，仅仅只是把自己见到的说来，就已经足够让吴勐全神贯注。 吴勐听完周黎说完，不由得陷入沉思。 在他所想中，南方的军阀全是反贼，暗想在反贼治下肯定不如他们北方，但是在周黎口中却完全跟他想像的不一样，吴勐心神有些慌张。 这张美治下的海晏河清不正是他想像中的盛世之景吗？难道真是他错了？不应该因循守旧，当初应该挺皇叔的，主动寻求西方变革，但西方那些洋人的话吴勐也不是没有听过，简直是反了祖宗之法。 吴勐听完周黎所说心慌意乱，稍座了一会，就回宫了。 老王爷神色不变，送走吴勐，继续乐呵地听众人给他说吉祥话。 周黎下去被众人围住，大鹏紧张道：「班主他们叫你干什么去了？不是看上你了吧？那戏文里不是说，这些狗……咳，贵人最喜欢纳小妾了。」 周黎把头面卸下来，满头珠翠，压得她脖子都疼，每次上戏台都要穿重达十几斤重的戏服，她虽然习惯了，还是会觉得重。 听到大鹏所说，周黎翻个白眼。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不会有人敢起这种心思的。」 「那就好，那就好。」大鹏拍着胸口，「那他们叫你去干什么？」 「问了些事情，想听听我们沿途的见闻。」 大鹏憨笑道：「也是，这些贵人平日也不出门，估计还没我们走过的地方多，要我说，困在这大宅院里看着虽然好，但我可受不了，只能看到这四四方方的天空。」 第156页 「那是你！」旁边人调笑道：「你要是个女子能嫁进来，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不尽，连你家里都能享福，民间不是有句俗语，宁做富人妾，不做穷□□吗？」 大鹏嫌弃道：「去去去，边儿去！这都什么脏话！要我将来成亲了，我的孩子要做那什么富人妾，我非把她腿打断不可！」 「哟！你这连相好都没有，就已经想到娶妻了？」 大家话题又歪了，把目光转移到大鹏身上，只把这毛头小子弄了个脸红脖子粗。 周黎卸掉脸上油彩，脸上白得红的掺杂一起，她目光愣怔一下，想到大鹏刚才说得话，宁做富人妾，不做穷□□，这世道终究是坏了，放在以前谁家正经闺女会想去做小妾，但是这世道吃人，嫁给富人还能有些保障，穷人，说不得就被拉去徵兵，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周黎嘆气，她虽然是任务者，此刻也希望能天降狠人，结束这乱世，但要在这其中几个选择，张美应该是最合适的了，因为它会打仗也懂管理。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可不容易，还有洋人虎视眈眈，现阶段怕是只有张美这边注意到了洋人的动静，否则唐旌不会有那么大反应。 想到唐旌，周黎又想嘆气。 热闹了一天，管家把今天的钱借给周黎，周黎给戏班里的人分了，离开了王爷府，只是走之前，她望着王爷府，想着自己应该和唐旌见一面。 老王爷寿诞，六十五岁已经算作高寿了，周黎不评价他私下的为人作风，在明面上他实在是个高风亮节的人，因此寿诞一连举办三天，不少百姓都自发为他庆祝，戏班也一连在府上表演三天。 第一天是为众贵宾表演，第二天就是为王府内院表演，第三天王爷府与民同乐，邀请周黎为百姓演出，周黎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她犹豫要不要把游侠堂想跟老王爷合作的橄榄枝递出去。 北方政府现在正在招安各路豪杰，之前在县城被唐旌弄死的土匪将军也是其中之一，游侠堂本来想从暗中转为明面，最好有政府作保，但是现在看来，北方政府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周黎第二天进府，王爷府的人满满当当的坐在台下，除过后院的女人们，竟然还有小倌，大鹏看到那几个妖娆的男人，都看直了眼，直接大开眼界，心道还是京城的人玩得花，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人也能拿出来。 老王爷的正妻去世的早，府上由两位侧室管家。 此时府上的莺莺燕燕汇聚一团，竟然说不上的和气，简直是京城一大奇景，唐旌也坐在其中，只是她气质偏冷，身边的姐姐妹妹自从上次见过后，就少了很多，但也有与她同桌的，只是不怎么搭话，看来也是府里的边缘人物。陷竹负 大鹏没发现唐旌，周黎却是在各种花枝招展的女人堆中一眼就盯住了唐旌，唐旌穿得更女人气了，不像她平日里的中性打扮，身姿多了些温婉之气，平日里清淡的五官，此时女人味十足的打扮，让她如一棵翠竹般淡然有气质，在一众漂亮的女人中，也丝毫没有被压下去。 周黎看着唐旌皱眉，她站在上台的等候区，台上正在表演，她站得角落毫不引人注目，偏偏唐旌的目光就看了过来，她看到周黎原本不爱笑的脸上自然流露出了笑意，唇角翘起，整张脸如一张泼墨山水画，云雾在山水间流动，周黎愣了愣，匆匆避开了眼，竟有些不敢细看。 第65章 这种感觉很奇妙。 明明人还是往日的那个人, 可是周黎却生怕在唐旌脸上看出一点与以往的不同来，那都会让她心脏难受半天。 台上的武生正在打虎，拳头舞得虎虎生风, 周黎却想到唐旌那天晚上踩断守卫脖子的狠辣，月光在她身上打出一层迷离之色，迷濛的血色晃花了周黎的眼, 让周黎有些入神。 她的心跳加快, 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让她把这幕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 「咦呀呀呀……」 「好！」 台下人热烈鼓掌，武生走了几圈，老虎倒在地上, 周黎垂眼转身进了后台。 唐旌望着周黎消失的地方，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又很快解开, 如水波无痕，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王爷府上的人都说新来的姨太性子冷, 不管是对待下人还是其他夫人都是一样的冷，让人不敢多瞧, 就是此时的热闹似乎也没有浸染上她眉头一丝，还是如霜寒月光，清冷地如荷塘月色，让人无法捧起，只能远观。 大家都还在观察, 看唐旌是不是个劲敌, 王爷府旧人多, 每月又有新人入府，不论是王爷的知交好友, 还是朝堂对手，或者民间传说，都知道老王爷风流成性，知交遍布天涯海角，府中也尽是红花。 王爷府狼多肉少，老王爷精力又不济，每月宠幸地也就那几个，新人入府就是最好的表现时机，过了一月，王爷恐怕平日日理万机，连人都忘记了。 唐旌姿态平平地迎接各方打量，原本不爱笑的脸看着更冷了，也不知道是谁把这等哭丧脸送进府里的，这府上哪个笑得不好看？又有人想，或许就是府上笑得好看的人太多了，这位新人才想着用这般高冷姿态引起王爷注意。 众人窃窃私语，边吃茶点嗑瓜子边聊八卦，台上的人收拾好了，鼓声转换，急促如雨点，一声清亮的嗓音飘进耳中，真如大夏天吃了冰西瓜一样清甜，众人目光露出好奇，抬眼望去，却见出来的正是那享誉盛名的飞花先生，她刚一亮相，从对面也出来一黑脸的武生，两人无声过了几招，只把这些后院女子看了个精神，平日里哪能见到这种新鲜玩意，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津津有味。 第157页 这时一直冷着脸的唐旌脸上竟然微露笑意，她笑容恬淡，如一朵在风中并不招摇的小白花，显露出她的美丽来。 唐旌看着台上，心中骄傲，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飞花先生，不是什么伶人、戏子，她是一嗓子惊人的飞花先生。 看着台上周黎唱念做打，唐旌目光柔软，脸上的神情令人动容，坐在她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子突然问道：「你们认识？」 唐旌表情略微冷淡地看向那女子，那女子解释道：「看你对台上人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唐旌不动声色，淡淡说道：「飞花先生谁不认识？她在南边可是被人以千两黄金追捧的人，能听到她演出，真是三生有幸。」 「你是南人？」对方样子有些惊讶。 「男人？」唐旌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是女子。」 对方被她逗笑了，噗嗤一声，咯咯捂嘴笑道：「我是说你从南边来的吗？怪不得看你这皮肉细的跟水做得似的。」 唐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反而觉得她打扰到她听戏了，她语气平淡道：「你要听戏还是要说话。」 对方愕然，为唐旌这突然的发难。 唐旌眉头微颦，冷不丁地说道：「你太聒噪了。」 「啊。」对方吱呀一声，唐旌表情欠奉，转头盯住台上不放，台上正打到精彩处，周黎手持花枪跟对方打得有来有回，看得人眼花缭乱，几个回合，对方败落，周黎一个回马枪挑落对方的帽子，又迎来一片叫好声。 唐旌眉头放松下来，周黎在啊呀呀，旁边又传来声音：「你可真不客气。」似抱怨似恼怒，唐旌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看周黎表演结束回了后台，她也径直起身，离开了这里。 刚才同她搭话的女子看着她这毫不客气的行为，不由得惊讶。 主人还未离席，她竟然招唿不打就先行离开，这在府里可是大不敬！ 同样都是做妾的，她可不敢如此嚣张，不把两位侧室放在眼里！ 紧张地看向四周，似乎除了她没有人发现唐旌离席，毕竟她们地位低下，坐得位置角落，也并没有人关注她们，都被台上的热闹吸引了。 唐旌回到自己的院子，与其坐在那里听她们瞎叫唤，不如坐在院子里清静的听，她搬来一把椅子，把院子里的僕人都赶走，坐在树下闭上眼睛。 周黎今天一口气演三场，表演名单唐旌都看过了，她手敲着椅子扶手是如此的享受，突然听到鼓声中一点瑕疵，周黎的嗓音也跟着微滞，好在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没有跟着滞涩的鼓声走，唱段也没有被带歪。 这鼓声听着不太对劲，但好在唱到了最后一段，鼓手的发挥也没有影响到周黎的表演，唐旌耳朵厉害，隐约听到院墙那边的慌乱，说鼓手怎么了？她犹豫了一下，看着对她而言并不高的院墙，和无人清静的院子，把裙子扎进腰带里，唐旌一段助跑，大跳，攀住院墙就翻了过去。 此时戏台前还在做准备，戏台后一片慌乱，最重要的鼓手竟然在这时吃坏了肚子，肯定是中午王爷府的油水吃多了，他们这是穷人乍富，不多吃肉的肠胃受不了如此荤腥，开始闹肚子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众人议论，大鹏也一脸苦恼。 「慌什么慌！」下台换衣服配饰，顺便了解到情况的周黎一点也不慌，她对大鹏说道：「你不是学过一段时间的大鼓？」 「啊我？」大鹏慌张挥手，「我不行，真不行！这鼓定不好，到时候那出戏就砸了！」 「又不是让你拉二胡，你那二胡拉得跟锯木头没什么区别。」周黎嫌弃道：「特殊时期，你推辞什么，先顶上，看着我脚步敲就是了。」 大鹏一脸苦笑，他小声道：「班主，我虽然学过，但只学了个皮毛，你那出戏我是真不会敲。」 周黎眉头皱起，目光扫视向众人，看还能不能从矮个子中拔出个高个，此时一道清淡的声音响起，唐旌不知何时站在众人身后说道：「我来，我会敲那出戏的鼓点。」 众人扭头，周黎目光复杂。 唐旌望着周黎勾唇：「老闆，我们走吧，外面的观众可不会等人。」 周黎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既然有人站出来了说她行，周黎也相信她，毕竟她想，唐旌也不是什么会说大话的人，再说有没有这鼓点也不会影响她的演出。 她点点头，同意了。 唐旌问旁边人要了一个多余的大褂，然后找到一个帽子，把头髮窝进帽子里，拿上鼓槌，目光怀念。 周黎换好服饰，什么也没多说，走到唐旌身边仅说：「走了。」 唐旌从旁边上，周黎在后台候着，等待乐手就位。 唐旌坐在木凳上敲响小鼓的时候，她暗想，也不知道周黎对她到底是信任还是不信了，不然为何看到她一点也不惊讶，甚至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周黎伴随着配乐出场，这次的唱腔婉转多情，是最近京城时兴的情爱戏，相比前面的眼花缭乱，院子里的人明显安静下来，沉浸在这甜蜜的对话里。 与周黎对戏的演员，是他们戏班里高大威勐的小生，这扮相一出来，院子里不少年轻的女子脸都有些发红。 两人虽然无直接身体接触，但是每一句唱词都表达了无限的情意。 这齣戏还是周黎到京城新学得，没想到短短几天，就已经到了能登台演出的境界。 第158页 三场下来，底下人意犹未尽，周黎带众演员却是出来谢幕了。 结束演出，周黎在卸妆，唐旌不着急走，站在她身旁帮她。 周黎的妆容是全戏班最复杂的，她从镜子里瞄了一眼唐旌，并不领情，拍开唐旌的手说道：「你现在身份高贵，这些事不适合你做。」 唐旌微勾起的嘴角垂下，站在周黎身后，手突然搭上她的肩膀，脸放在她左肩膀处，凑近她的脸颊，看着镜子里的周黎说道：「我与你并无不同，你是因为我现在身份的转变，就不与我亲近了吗？」 周黎皱眉：「我几时与你亲近……」 周黎瞪大眼，看着唐旌堵住了她的嘴，唐旌躲过了自己不想听的话，她离开周黎的唇，凑近周黎的耳朵微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干净的，我只想把我的身体留给一个我信任的人，可惜那人并不领情。」 又呢喃咬了一口周黎的耳垂说：「今夜，我等你。」 周黎神情恍惚地坐在镜子前，从头红到脚，快要冒烟了，而镜子中除了她的身影再无旁人，几乎让周黎感觉刚才发生的事情几乎就是个幻觉。 大鹏收完东西，跑来奇怪问道：「班主，唐旌呢？」 周黎才回过神来，明白刚才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她尽力掩盖神色，拿起桌上的油就要融脸上的油彩，「我怎么知道。」同时粗声粗气道。 也不知道是她失误，还是一个手抖，那油吧嗒掉在周黎的腿上，看着被弄脏的戏服，周黎更糟心了。 都怪唐旌！干什么不好非要吻她！还要约她！ 她周黎是那种人吗？！ 第66章 晚上, 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绕过王爷府的假山。 周黎听到府里巡逻家丁的脚步站在假山后拍了拍胸脯说道：「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只是正常去做客。」 因为明天还要在王爷府门口表演，今天表演的太晚，管家就留她们在府里住宿, 把周黎她们送到客房，管家单独找了周黎说道：「飞花先生今日的表演实在是精彩，我们院里很多夫人都对先生心驰神往, 想邀请先生今晚做客, 大夫人看先生是女子，就让我邀请先生今晚吃家宴。」 看出周黎的疑虑，管家善解人意道：「先生不必害怕，你是女客, 家宴自然也是入内院，内院除了一些小公子不会有其他人打扰, 老爷也在前院跟客人吃酒, 轻易不会到后院去，请先生放心。」 周黎失笑：「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想这是府上的家宴，我一个外人出现, 怕扰了你们兴致。」 「先生能到场，更会给家宴添光呢。」 周黎点点头应了，管家对周黎附身一下，就去忙了。 全戏班就邀请了周黎，周黎找人打了水, 把脸彻底洗干净, 换上自己来时的衣服, 就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管家安排的人送来的时兴的衣服, 周黎看了一眼，沖两个送衣服的丫头说道：「帮我谢过你们管家的安排。」 她让人放在桌上，并没有去穿，还是穿自己平常的短卦，那些衣服一看就是后院女子常穿的，周黎想像自己穿上，然后再跟府上的女子坐在一块，那是真分不清谁是谁了，还是穿自己的衣服舒服。 她的衣服虽然没有用金线勾边，也没有用锦衣缝制，但是她这布衣干干净净，又舒服，再说价钱高的衣服周黎也不是没穿过，她的戏服头面哪一件不是超出别人预料的高价？她对这些外在之物不是很感兴趣。 周黎素着脸，清汤挂面的走出来，王爷府只邀请了她一人，其他人就在客房摆酒吃，周黎听到热闹，喊了两声大鹏，看其他人脸上的高兴，低声嘱咐道：「究竟是在别人家里，让大家不要太闹了，这酒也要喝得适度，别什么不该说的都往外抖。」 大鹏有分寸的点头，看着周黎就这身平日打扮去赴家宴，急了：「班主，你就穿您这平时的衣服去呀？我前面不是见人家给你送衣服了？那衣服料子还怪好看，在灯光下还有淡淡的光泽，您为啥不穿那个？」 周黎瞪他一眼，冷哼道：「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我们要有骨气，就算身份不一样，在人格上我们是平等的。」 大鹏挠挠脑袋，班主又在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了，他傻笑道：「班主是穿着不舒服了吗？」 周黎嘆气：「你觉得是就是吧，我先走了，你看着点他们。」 大鹏点头，周黎出去遇到府中的下人，让他们带路。 王爷府占地面积很广，周黎听说还在西扩，一个王爷府就等于一个小园林，亭台楼阁，水榭兰亭，假山花鸟流水，等走到内院，周黎腿子都要走酸了。 这弯弯绕绕，五进的大宅院，把周黎都差点走煳涂了，没有人带着确实容易走错。 周黎到的时候，每人一个小桌，中间还有歌舞表演，大家自得其乐，她先去拜会主家，不引人注目地坐到了小桌前，然后往旁边看，隔壁就是唐旌。 周黎看到她心中一惊，想到她前面的邀约，别扭地移开视线。 等到歌舞表演结束，坐在主座的大夫人和二夫人示意大家举杯，向东边男客的方向祝福老王爷高寿。 周黎也举杯，喝了一口，听到隔壁轻轻地放下杯子，她目光放在前面大夫人的讲话上，心神却不由自主地在隔壁聚焦，耳朵竖得高高的 ，听唐旌在做什么。 她动作很轻，似乎是在吃东西，根本无心听别人讲，偶尔有布料摩擦桌面的声音，沙沙作响。 第159页 大夫人江莞，二夫人又讲，最后还邀请周黎说了几句，周黎谦虚地讲了几句吉祥客套话，总算是过去了。 她坐下松了口气，刚拿起水壶倒水，就听到隔壁的轻笑声，唐旌手杵着头不知道看了周黎多久，白净的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如夜色下的荷塘，静水流深。 唐旌：「是不是不太适应？」 周黎微微点头，端起水杯喝水。 唐旌嘴唇微动，「那盘桂花酥不甜，尚可入口，其他的菜都放温了，没什么好滋味，那道云肘还不错，刚上不久，你可以就着酒吃。」 周黎拿起筷子，看着桌上的菜色，又看看其他人，不时的交谈，就她在专注品尝菜色，按照唐旌说得，周黎都尝了一口，果真如唐旌所说，没什么好吃的，她推荐的都很不错。 唐旌坐在她旁边，温温柔柔：「我说得你还不信呀。」如一阵风颳到周黎眼前，让她不太适应。 也许是今晚的月光太过温柔，也许是唐旌身旁的灯笼太过明亮，她身上霜白与暖黄交错，整个人显得温柔至极，宛如一块软糯的糯米糕，让人想咬一口，尝试那口颤颤巍巍在齿间滚动。 周黎无意识舔唇，唐旌问：「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理我？」 周黎抿唇，「没什么。」 眼前又换了歌舞，唐旌起身凑了过来，坐到周黎身旁给她倒酒。 她换掉了白日的衣裳，换了一身宽袖的雪白衣衫，给周黎倒酒时一阵香风迎面，差点把周黎香迷煳了。 周黎眼前是唐旌雪白的下巴，和交叠入领的修长脖颈，她跪坐在周黎桌前提壶倒酒，清亮的酒液入杯，唐旌端起朝周黎说道：「我敬你一杯。」 「诶！」周黎话没说完，唐旌直接仰头喝光了杯中酒。 周黎瞪直了眼，那是她刚喝过的杯子。 周黎脸有些红，但是夜色深沉，不易被人察觉，她小声道：「敬我做什么？」 唐旌坐下，朝周黎慵懒的笑，一杯酒让她放开了，她说：「为我之前的冒犯，我们应该重新翻篇了。」 周黎嘟囔：「又没什么。」 「老闆大气。」唐旌笑。 周黎扭头，不敢再看唐旌。 她今夜宛如一片雪，不管是纤白的手指还是身上慵懒的气息，都恰好戳在了周黎的心头上，让周黎怜惜之欲顿起。 想到唐旌被身份束缚，周黎心头那点困扰也没有了。 唐旌眼里有笑意，周黎最是容易心软，对待弱者她总是保护欲爆棚，嘴上虽然说自己怕麻烦，但是该出手时却不会犹豫。 这样的人可真好，好在了唐旌的心头上，原本一分的喜欢渐渐变成了两分，唐旌滑下桌面的手捉住了周黎的左手。 她的手冰凉，凉的不像是曾经杀人的手。 周黎手温热，刚喝了几杯酒，她从身到心都被酒意烘热，被逮住手腕的时候还有些发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唐旌就跟她十指交叉。 对方的手指卡进她的指缝中，如此亲密的举动让周黎脸烫得吓人，耳朵嗡的一声，乱了心神。 家宴结束，见到唐旌跟周黎坐到了一起，大夫人笑道：「你们倒是投缘上了。」 唐旌的手早就放开，她坐直身子，脸色没有那么冰冷，回话道：「我幼时家中父亲爱听戏，跟着父亲学了几句，今日一见飞花先生就不甚欣喜，还想着与先生今日能抵足而眠就好了。」 唐旌看了周黎一眼，瞳孔深黑如午夜的天空。 大夫人笑道：「你刚进府，老爷也忙，没去见过你，几个妹妹说你整日不展眉头，也不与她们亲近，难得你这样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我反正准了，就看飞花先生的意愿了。」 周黎还没反应过来，唐旌就帮她回答了。 「先生跟我一见如故，想必是愿意的。」 大夫人摇头笑道：「这就好。」说了几句话，这宴会就散了。 唐旌与周黎交颈，她凑到周黎耳边说道：「我回去等你，你好好想想。」也起身走了，徒留周黎在原地发呆。 周黎知道这是次机会，以后她不一定有机会再见到唐旌，那些她想知道的事情，想必唐旌都会告诉她答案，可是，唐旌的动作太过暧昧，周黎又怕发什么。 她站在假山后发了一会呆，咬牙道：「她还能吃了我不行？」她深唿吸向唐旌的院落走去。 绕过假山就是唐旌的院落，前面有下人把周黎带过来，临时有事被叫走了，周黎站在院子前，提气敲了敲院门，门吱呀被打开，下人把周黎迎进去，院子不大，只有两间厢房，一间是下人睡得，一间是主卧，唐旌前面交待过，说周黎过来了直接让进，周黎站在主厢房前推开了门。 屋内唐旌没有点很多盏灯，只在桌子上留了一盏，门打开，烛火晃了晃，周黎望向窗边，唐旌披着一件衣服坐在小塌上，身后的窗户被支起，她斜靠着，望着一处发呆。 见到周黎她唇角笑容柔软，「你来了。」言罢拿下支窗的棍子，关掉了窗户。 屋内的烛火熄灭，门不知何时关了。 周黎头昏脑涨地盯住床幔，手还放在唐旌的腰上，唐旌闭着眼睛埋进她怀里，周黎真想扇自己一巴掌，怎么就晕头转向了呢？ 她闭了一下眼睛，闻到屋内漂浮的淡淡香味，正要深嗅时，唐旌在她怀中蠕动，一口咬上了她的锁骨，磨牙似的慢慢啃，唇间嘀咕：「飞花先生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呢，在客人家，竟然睡了别人的老婆。」 第160页 周黎嘆气：「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唐旌笑：「那正好，我就喜欢女子。」 周黎低下下巴，唐旌抬头，主动亲向周黎嘴角，她问周黎：「班主，你对我有一点点喜欢吗？」 周黎眉头皱起，心情复杂。 唐旌看她难说的样子，又不爽地低头咬了一口周黎的手臂，声音很小道：「你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我就想，如果我死了，先生能不能为我收尸。」 第67章 「瞎说什么呢？」周黎抬手抚了抚唐旌的脑袋, 跟拍小圆似的，拍了两下，「我们都不会死。」 她就是来拯救唐旌的, 怎么会让她死。 唐旌唇角轻扯，头闷在周黎怀里，显然并不相信。 周黎知道她的心结, 干这行的能善终的少, 她仰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床顶，手一下重一下轻地摸着唐旌的脑袋，如她撸猫那般, 唐旌蹭了蹭周黎，脑袋在她手底下晃。 周黎被她动作逗笑了, 这不安分的小样子像田鼠在挖地洞。 周黎拍拍她的脑瓜子似在掂量这瓜保熟了没。 房中香甜的味道慢慢散去, 最终没有在屋内留下痕迹，只有香炉的香灰留下一点证据。 那晚周黎跟唐旌聊了很多, 唐旌的嘴还是很严，但有一些不太涉及机密的消息还是告诉了周黎, 比如他们来时的省城已经被拿下，他们的部队暂且在省城整修。 周黎知道的，唐旌都说了，但就是对她出现在王爷府的事情闭口不谈，周黎也没有深问, 她不是那种会绞尽脑汁探究别人秘密的人, 但唐旌对游侠堂的想法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骑在周黎腰间, 低头对周黎说道：「你们想选择北方政府，不如选择我们, 不就是一个转正申请，张美会同意的，他正渴求天下人才，要知道你们会来，肯定会扫榻相迎。」 周黎挑眉，掐住唐旌的腰说：「想把我也拉上你的贼船？」 唐旌被周黎弄得痒痒，习武之人腰部是最敏感的部位，能让周黎近身已经是她在忍耐，唐旌说：「当然想，做梦都想，先生如果能上了我的贼船，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先生。」 周黎不过当唐旌再说玩笑话，她性格豁达，并不往心里去，松开手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不过我对北方政府并没有喜欢。」 浅浅一句表达了自己的喜恶，唐旌听到唇角欢欣的翘起，她鼓励似的弯下腰，又想亲周黎，周黎仰头，唐旌亲在了她的下巴处。 周黎说道：「夜深了，早些睡吧。」说着她就想起床，被唐旌拉住，不让她走，周黎坐起身，与唐旌面对面，她嘆气道：「我明天还有表演，还是回去吧，不然今晚别想睡了。」 唐旌松手，周黎能感觉到她身上的低气压，仔细想想，两人刚欢好，她就要走，确实是不太人性，从进了这个房门开始，周黎第一次主动亲了亲唐旌的嘴角。 「下次，我会陪你。」 唐旌终于又笑了。 送走周黎，唐旌把屋内香炉内的菸灰倒进了屋外的花池里，她用棍子埋了埋土，转身进了房门。 旁边厢房里的下人听到动静都没敢出来，唐旌来了不过几天，就把这些下人治得服服帖帖，至于所用手段，只能说不能为外人道也。 第二天，王爷府门大开，下人把戏台摆好，京城的百姓听说老王爷要与民同乐，都乐得来看热闹。 这等贵人寿诞，为了讨个好彩头都会向外布施，不管是果子点心还是铜钱，抢到就是赚到。 大鹏看着府外一脸艷羡：「这散了有多少啊！」他都恨不得出去抢那一把子铜钱。 周黎今天状态很好，简直是容光焕发，她一手敲在大鹏头上道：「该上台了。」 在外面演出就不用像在府内那么拘束，唱词总归也逃不过歌功颂德，但是相比府内，周黎更喜欢在府外，因为更自由不拘束。 她扮相上台，神采飞扬，台下的人哪见过这等神仙妃子，瞪大眼睛看着台上，周黎一甩水袖，悠悠唱起，大鹏也跟着配合。 底下人这喜钱也派发完了，大家拿着钱吃着果子安静听周黎唱戏。 周黎水袖轻甩，宛如一朵花在台上盛开，台下纷纷传来叫好声，周黎早就习惯了如此盛大的场面，径直唱着自己的词，倒是大鹏差点出了洋相，好在周黎舞台经验丰富，稳住了。 白天表演完，三天的表演就彻底结束了，周黎在镜子前卸妆，管家进来说道：「麻烦各位了。」从袖子中掏出这三天表演的钱，大鹏看向周黎，周黎点头，大鹏收了，周黎沖管家笑道：「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管家连连摆手道：「能听到飞花先生的表演，也算小老儿此生中的幸事，只是不知先生这次表演完要去往何处？」 周黎笑道：「打算先在京城歇息半月，这次赶路急，有些累了。」 那管家的眼神一下亮了，「不知道先生下榻何处，要是没有地方，我这倒是有一好去处，可引荐先生去。」 能做王爷府管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平凡之辈，周黎颔首道：「暂时在驿站住，但我们人多，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您要有好地方，我肯定要洗耳恭听。」 管家说道：「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就是我有一远房亲戚，在京城开了个酒楼，可供先生与大家吃喝住，只是……」 管家微微停顿，周黎善解人意地接上：「你又话不妨直说。」 第161页 管家笑道：「先生也是个痛快人，那我就直说了。」 「先生最近在京城声名鹊起，不少人都托我想请先生，这些拜帖我都放起来了，等先生走时，我让人给先生拿上。」 周黎点头。 管家接着说：「我那远房亲戚说，只要先生肯去登台献艺，一应吃喝他全包了。」 周黎挑眉，这就是想用她的名气吸引顾客了。 要是没点目的请她去，周黎还有些顾虑，这目的挑明，周黎倒是放下心来，她也没说可以，只说要先去看看。 管家拍掌，觉得这事十有八九可行。 其实说是他远房亲戚的酒楼，但在京城这地，一块板砖下来，砸死的十个人中，说不得有九个都跟各方高官沾亲带故，北方政府要求高官不得有私产，所以大家都派底下人悄悄做买卖，所以这酒楼也是老王爷府上的产业。 周黎正好想在京城留一阵，观察一下这老王爷是不是值得合作，她带着游侠堂的任务，倒是也没有听唐旌说几句，就彻底转换了想法，所以倒也跟管家一拍即合了。 大鹏得知能留在京城一阵很是高兴，虽然走过不少繁华城市，京城的繁华还是很不一样，它有一股奢靡之气，这世面就不是其他城市能比的，跟它实力相当的也就是张美所治理的都城，但是两座城市又是不同风格。 拿上钱，往马车上搬上自己吃饭的傢伙，周黎卸掉舞台妆，脸上清汤寡水地不似舞台上那般耀眼，她素净着脸看向王爷府，微眯起眼，想到唐旌，唐旌并未来送她，周黎也并不感到奇怪，她深深地望了一眼王爷府的牌匾，转身坐上马车走了。 唐旌坐在屋子里喝茶，屋里下人插了一只开得极艷的荷花，粉白在暮色中十分娇嫩，她掂起白瓷茶杯，手指比白瓷还白上三分，纤白的手指抬起，大袖落到腿上，唐旌姿态优雅地喝掉这杯茶，黑瞳深邃。 「她和先生会再见的。」 想到这儿，唐旌舔了舔唇，有些食髓知味。 到了驿站，没人的地方，周黎才伸个懒腰，她一向随性，这三天在别人府中却是压着性子，不管是说话做事处处都要小心谨慎，王爷府来往人多，又人多口杂，周黎都再三约束戏班里的人，戏班的各位也都憋坏了，现在到了驿站就如同回了家，有人吹起口哨，大家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大鹏招唿大家把行李搬进房间中，周黎在旁边看着。 她看大家忙碌，就去找驿站的人买了一壶茶水，用盖碗给大家盛上，谁磕了就自己过来拿。 今日在王爷府钱款结清，王爷府可给了不少，周黎不是吝啬之人，把钱跟大家分清楚，又叫了两桌席面和大家吃了。 在王爷府吃得虽好，但到底是不敢随便放肆，不能甩开膀子吃喝，大家见班主请客，倒是也不客气，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大鹏边吃边把他前头去外面打听来的消息给周黎说了。 大鹏：「那酒楼在京城还行，只是没什么特色，说菜色比不过他旁边的那家，说小曲，东边的酒楼特意请来了唱淮阳曲的，他家什么都平平，自然生意不行。」 周黎点头，「你还打听到什么？」 大鹏摇头。 周黎眉头微皱，觉得王爷府的产业，有巴结他的人自然会投其所好，生意怎么会不好？管家都说是自己的远房亲戚了，应该不会有人猜不到这层才是。 看来实际情况还要去看看才知道了。 在驿站住着总归是要花钱，周黎之前想着是在京城租一处小院，实际京城的房价很高，远不是他们能负担的起的，之前周黎也是想着卖艺赚钱，现在有合适的机会送上门，她自无不可。 约了第二天去酒楼看，周黎给大家放了假，大家手上有了钱，自然要在京城逛一逛，买一买，周黎第二天晌午带着大鹏去酒楼看看情况。 酒楼就开在闹市中，地段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牌子也很气派，叫归一堂，周黎抬头看到牌子却是眉头皱起，这牌子要是别人取得就算了，要是老王爷自己取得，那他的心思就着实有些可怕。 不怪周黎多想，九九归一，这一就是当今天子。 周黎带着大鹏刚到酒楼门口，迎客的小二倒是热情，刚站到门口就过来招唿，周黎说明来意，他把周黎和大鹏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倒了茶水，即刻去找掌柜了。 掌柜不在前堂，却是从后厨来的，周黎都闻到了他身上的菜香，只是此时酒楼才刚开门，这饭是做给谁吃的？难道是店里的伙计？ 周黎正想着，掌柜的过来热情道：「您就是飞花先生吧？宇懈已经找人告诉过我，我很欢迎先生前来。」 他带着周黎看了他们店的环境，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在正中也搭了戏台子，台子不大，但也够施展，周黎问道：「这里以前是唱什么的？」 掌柜说道：「以前也就是找些伶人，弹弹琴什么的。」 周黎了解，看过之后觉得环境不错，跟掌柜谈好条件，周黎打算明天就搬，后天先唱一场试试。 掌柜送她们，走到门口，有人送面，周黎扫了一眼，拜别掌柜，回去路上她突然拧起眉头。 那面不对，看那车辙吃重应该很深，可是车上的面粉数量却不对。 周黎管理一个大戏班，曾经最愁的就是吃饭，所以她对后勤上的事情特别敏感。 第162页 这家酒楼果然有问题！ 知道有问题后周黎就不着急了，回去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晚上还出去逛了逛，大鹏不放心班主一个人，还陪着她去逛好几家店，回来只唿受不了，他也是个习武之人，陪着班主逛街，竟然逛累了，杀伤力之大，大鹏心有戚戚。 夜晚，今夜是个大风天，风吹着窗框唿唿作响，屋内燥热，又不能开窗，周黎闷得睡不着，起床喝茶，刚穿上鞋在屋里走了几步，陡然一惊，桌上不知何时竟然坐了一人。 她刚提起心脏，屋里有人笑道：「先生睡觉竟然如此不设防，要我是个杀手，先生恐怕就没命了。」 是唐旌。 周黎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她点燃蜡烛，见唐旌手里拿着茶杯，走过去夺过她手里的茶杯，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灌完水，觉得闷热稍去，周黎才问道：「你来干什么？」 唐旌说：「我听说你去了归一堂。」 「嗯？」周黎反问：「我不能去吗？」 唐旌好声好气道：「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 周黎只是刚才被吓，有些恼火，她拎起领口扇风，看唐旌一身清凉，更加恼火，冷哼了一声。 唐旌一脸无辜：「先生今天心情不好？」 周黎嘆气：「天热，心烦。」 唐旌瞭然点头，她点头打开窗户，窗外的风狂野地灌了进来，吹得桌上摆件呜呜作响，周黎身上潮湿的汗倒是一下去了。 身上舒服了，看唐旌也顺眼了不少，周黎语音懒洋洋的，「说吧，你有什么事？」 唐旌的脸上慎重了些，「归一堂，先生不能去。」 第68章 「不能去？怎么不能去？」周黎其实心中有数, 但就想听听唐旌怎么讲。 看周黎一脸不以为意，唐旌唇角下垂了一瞬，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她抿紧唇瓣，还是有作为情报人员的保密原则，一些不能对外说得事情只能烂在她肚子里, 周黎知道的越多, 对她越不安全。 周黎看唐旌脸上姿态，就知道她的纠结，大风吹得周黎衣袍圆滚滚，捋了捋袖子, 淡然说道：「人家包吃包住，我只要付出一点劳力, 我觉得挺合适的。」 唐旌看着周黎, 周黎目光对上她的视线，眼睛微弯, 瞳色清凌凌的，在夜色中如静谧的河水。 周黎把袖子压到手底下, 防止风把她袖子吹到肘腕，她垂头摆弄袖子，「你要是来睡觉的，我欢迎，要是谈其他, 就恕我要送客了。」 抬起脸, 周黎嘴角的笑意还是毫无变化, 径直看着唐旌，眼中都是直勾勾的邀请, 唐旌本来今夜出来就是冒险，她应该呆一会就要回去的，但是周黎的邀约，她那能不赴？ 窗户啪地一声被甩上，窗花上一对人影难捨难分，窗外呜咽的风声压住了屋内的窃窃私语，突然闪过一道惊雷，大雨倾盆。 屋内不知何时结束了战斗，周黎慵懒地躺在床上看唐旌穿衣服，她纤白的手指一颗颗繫着盘扣，在灯火下显出一股如玉般的色泽，周黎心有些发痒，但她没动，仅仅只是看着。 唐旌穿好衣服，听窗外雨声簌簌，雨点渐小，这风大雨急，不过一阵应该就要停了，周黎也没去送唐旌，看唐旌出了门，她手杵着头躺在床上。 唐旌关门前，看了一眼周黎。 她劝不动周黎，周黎也劝不动她，两人的关系连恋人都不是，之前不是朋友，现在也不过是床伴，唐旌很清醒。 唐旌关上了门，从门外熘进一股凉风，打着悬儿吹拂过周黎的秀髮，她把头髮捞向耳后，浅浅的笑了。 对唐旌在床上，她还是很满意的，只是可惜…… 周黎又嘆口气，卷着被子睡了。 今夜下雨，雨声入眠，正正好。 白日，驿站的鸡鸣叫三声，就有嘹亮的声音响起，公鸡又嗷嗷嗷的叫了起来，似乎是在跟周黎比嗓。 大鹏在吭哧的练腿，听到公鸡和周黎连嗓的声音此起彼伏，忍不住笑了出来。 「班，班主，这公鸡是不服气您比它声音响亮吗？」 驿站的墙头雄赳赳气昂昂地站着一只大公鸡，它鲜红的鸡冠对着周黎，挺直胸膛，大有她再开嗓，就跟她继续比下去的冲动。 周黎拿起巾帕擦掉脸上的汗水，摇了摇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收收东西，去归一堂。」 大鹏点头，周黎转身回了房间。 周黎站在屋里待了待，早晨醒来时就觉得屋内有一股莫名的香味，应该是唐旌留下的，她晨练时已经打开了窗户，此时屋内的香气已经散尽，周黎把包裹打好，毫不留恋地出门把东西放到马车上。 他们人多，东西三下五除二就搬上了马车，周黎坐上车，大鹏驾的一声赶车，路过巷子口闻见包子香，周黎还买了一轮包子分给大伙。 早日的京城就很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周黎坐在车架上，走马观花，不一会儿就到了归一堂。 酒楼开门较晚，一般做得是中午和晚上的生意。 但昨日周黎已经跟归一堂的掌柜谈好，周黎他们刚到，就有小二打开了门，周黎把东西搬进去，安排好住处，掌柜才姗姗来迟。 他来了就拱手，说些客套话。 周黎戏班里都是跑江湖的直人，跟掌柜的也搭不上话，就是搭上了，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尴尬的要死，周黎见状就接过话柄问道：「掌柜的，是有事吗？」 第163页 掌柜的脸上显出尴尬之色，他摸了摸头说道：「还真有。」 「不妨直说。」周黎道：「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掌柜这才带了笑意说道：「本来是想让周老闆歇息上一天的，但是这晚上有贵客亲临我们归一堂，点名想听先生的戏，价钱好谈，就是不知周老闆可歇息好了？」 掌柜比出三根手指，周黎问道：「三十两？」 掌柜摇头，小声道：「三百两。」 周黎挑眉，晚上的这位客人倒是大气。 周黎说道：「我倒是没有什么事，只是昨天来我就说了，你们原本的台子太窄了，如果要上一些花样，这翻个跟头就下台了，实在是不方便表演，施展不开，今天晚上估计也只能随便唱上一唱了。」 掌柜了解，他说道：「这世间紧迫，戏台实在是来不及修改了，周老闆嗓子妙，就是这随便唱上一唱肯定也很精彩。」 周黎微笑，「谬赞了。」 她经常被人夸赞，这些话听了虽然高兴，但周黎从不往心里去，真要戴了他们的高帽，伤害的反而是自己，他们光看见了她在台上的精彩夺目，可看不见她在台下的用功，只有在台下十分努力，才能在台上表现的毫不费力。 说好后，周黎想了一下晚上表演什么，把自己的行头先拿了出来，去走台。 毕竟是陌生的地方，这不走台，周黎害怕自己踩空了。 在台上走了走，熟悉了台子的大小，也到了中午，店里开始上人，大鹏来叫周黎吃饭。 他们在后院吃，酒楼里的伙食配备的不错，有菜有肉有汤的，饭是大鹏找人去抬的，周黎忙了一中午也饿了，刚吃了一口，听到大鹏嘀咕道：「这酒楼真怪，看着前面也没坐几个人，那肉炒了几大盆，不知道是要送到哪里去。」 「你看到了？」周黎停下筷子问道。 大鹏点点头，「我去抬饭的时候没人理我，我所幸就直接进去了。」 周黎若有所思，但也没说什么。 「先吃饭。」 大鹏低头扒了一大口饭。 下午周黎在酒楼附近逛了逛，看到酒楼有个后门，后门的小巷异常僻静，基本没有人出没，她又看了后门所在位置，进到酒楼，发现是个仓库，上面上了大锁。 周黎正看着锁，突然冒出来一人警惕道：「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周黎一脸笑意，看起来完全不设防的样子。 「我是掌柜请来做表演的，就在前面客房住着，这不午睡起来出来散散步。」 那名男子皮肤黝黑，双目警惕，一脸谨慎地看了锁发现没被动过，又上下打量周黎，不耐烦道：「你不知道这里是仓库重地吗？以后少来！」 周黎笑笑，看他拎着两个盖着白布的大桶好奇道：「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男子警惕道：「关你什么事？」他手中拿着钥匙明显是要开仓库的门，但是周黎在他就不动了。 周黎无奈笑道：「我没什么恶意，既然兄台这么不待见我，那我走就是了。」说罢，转身就走了，走到树后，回身望，那仓库前的人早不见了。 这归一堂果然有秘密，还是天大的秘密！ 周黎眯了眯眼，又放松地笑了起来，她有预感，这里面的秘密应该跟老王爷有关。 周黎逛回去，掌柜正在等她，问她准备的怎么样了？ 周黎说没问题，掌柜的又再三交代才走了，看来晚上的这位客人异常重要，否则掌柜不会三番五次找她。 到了晚上，周黎并没有像平常登台那样全副武装，而是简单的画了画，就上台了。 晚上酒楼的生意也一般般，二楼雅座的门倒是大敞的，周黎随便看了看，不知道掌柜说得贵客是哪一桌，她眼神一一掠过，张嘴轻飘飘的词就出来了，原本吃饭的人，神情一震，皆望了过来。 像这种小台，不用太多乐器配合，一把二胡足以。 周黎水袖轻甩，张嘴词就像从她身体冒出来一般，自然的飘出。 周黎眼神清亮，随意在台上转圈，甩袖，动作自然，唱词又俏皮，却不轻浮。 原本一楼收银的掌柜，也忍不住跑上来看，周黎谁也不理，眼神就如庙里的菩萨，居高临下地看着世人。 唱完有稀稀拉拉地掌声，周黎微微弯腰算作道谢，就下台缓缓，掌柜凑了过来竖起大拇指，「您真是这个！」 周黎嘴角轻扯，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喉说：「您说得贵客是哪位？」 掌柜的呶嘴：「天字一那间，就我们店视野最好那间，我们老闆可是亲自来作陪。」 「你们老闆？王爷府管家的远房亲戚？」周黎疑惑。 周黎这两天还没怎么见过这个人。 掌柜点头，一脸不可说的表情：「这可是笔大交易，比我们老闆其他生意都大。」 「那你们老闆是挺厉害。」周黎笑。 掌柜得意：「那是，我们老闆可是拿到了今年的盐引，你……咳……」他突然警醒：「你表演的好，反正这钱是少不了，这位贵客就喜欢我们的文化。」 楼下突然忙起来，掌柜的跑了。 周黎思索他话中的意思，喜欢我们的文化？ 自家人应该不会说这种话，那只有外族。 想到曾经在省城见到的外国人，周黎心里一突，难道那屋子坐得是洋人？ 第164页 她目光望过去，被竹帘挡住，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 周黎眉头皱起，要真是这样，那他们估计在干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第69章 夜色渐暗, 酒楼越加热闹，往来人群络绎不绝，虽然生意比不上隔壁两家, 但这人流量也不少，三家的伙计在门外卖力的拉客，周黎的声音也吸引了不少人进店。 周黎缓会就继续上场, 在最热闹的时间段一连表演了三场, 才下台去，那些食客一直等到周黎走后，才纷纷散去，天字一号倒是没什么动静。 周黎和戏班的的乐手收拾一下东西, 准备回去，这时天子一包厢才有了动静, 从屋里先走出一个阴鸷的青年, 接着是一个高鼻深目的白种人，他头髮颜色是棕色, 看起来像是番邦的人，身上的穿着也随了普罗大众化, 但周黎一眼就认出这跟在省城遇到的那帮洋人是一伙的，因为他们的气质很特殊，看谁都高人一等，从鼻孔里出气。 周黎收拾东西的手放慢，要下楼必须从戏台这边过, 那两个人没有注意她, 从周黎身边经过时, 周黎听到一句「回去等消息。」她耳朵竖起，再想偷听时, 一道锐利的目光划破空气落到周黎脸上，周黎淡淡抬头，目光扫过那个阴鸷的青年，随手把东西扔进木匣中抱起，先一步转身对乐手说道：「我们走吧。」 然后看也不看他们，从另一边下楼了。 那个怪模怪样的洋人操着奇怪的语调问：「李，怎么了？」 李瑞琪收回目光说：「没什么，我送你下楼。」 把贵客送走，李瑞琪回去找掌柜问道：「今天在戏台上表演的就是最近在京城盛传的飞花仙子吗？」 掌柜忙不迭地点头：「是，今晚贵客还满意吗？」 李瑞琪沉思地点头，「满意是满意，但这人你们调查过了吗？不会是哪家派来的奸细的吧？」 掌柜的谨慎地说：「这是王爷府那位送过来的，说……」他看了看四周，踮起脚凑近老闆耳边说道：「说用来吸引视线，不至于打草惊蛇。」 最近他们动作是大了点，有人注意到了，为此不得不杀了好几个人。 李瑞琪点点头，明白了。 舅舅送来的人，那就应该是调查过身份了。 李瑞琪心中的警惕并没有放下，实在是刚才看到周黎，他心中的警铃不知为何就一直再响，之前他靠着这种直觉，躲过了很多次的灾祸。 李瑞琪让掌柜盯着点周黎，让他们不要乱跑。 掌柜应了。 周黎回去后，眉头就皱得死紧。 省城那边就出现过卖国贼，老王爷不会也有这种打算吧？实值国家风雨飘摇之际，自家人打自家人不说，竟然还有这等上赶的给别人送地的蠢货，难道他们觉得这地送出去，再收回来容易吗？ 周黎在屋里坐立不安，突然一声惊雷在天空炸响，接着是银白闪电噼过，照的天空惨白。 周黎听到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她一拍桌子，决定今夜夜探王爷府，找唐旌打听清楚，她肯定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说让她别来。 周黎什么都能容忍，唯独对这等卖国贼的行为无法忍受，如果真是老王爷在其中作梗，周黎一定游说游侠堂放弃北方政府。 周黎打开门，外面风大雨大，雨点不知何时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打的地上都是残枝落叶，周黎起先没注意，突然皱起眉，看了一眼雨势关门回去了。 她吹熄屋内蜡烛，假装睡了，其实站在窗前，用手戳破窗花纸，看向院内的两颗大树，从上面跳出一个黑衣人，很快的消失在周黎的视线中。 周黎又等了一会，确认没有人再盯住她，她才熘了出去。 这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地上斑斑湿迹，周黎挑着地面亮得地方走，她脚程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王爷府。 王爷府戒备森严，但周黎在王爷府待了三天，知道王爷府的巡逻规律，她爬墙上去，左右看了看，等巡逻班过去，跳进府中，沿着墙根走。 闪闪躲躲地走到后院，人就少了，偶尔有下人出没，也没发现周黎，等到了唐旌的院子那更是凄凉，路上基本没有碰到人，连灯笼都没挂几个，黑灯瞎火的，足以看出唐旌不受宠爱。 周黎挑眉，她也没走正门，做了梁上君子。 唐旌的屋子，窗户斜斜的支起，似乎是在透气，以唐旌的警觉，周黎放轻脚步，直接拉开窗户，翻了进去，可她还没走几步，寒光一闪，一把刀就抵在了她脖间，「什么人？」 周黎哎呀一声，举起手。 「我我我，别动手。」 唐旌的刀还横在她脖间，冰凉地刀刃却暧昧地往下滑，她甚至还有闲情开玩笑：「找我是睡觉，还是谈事？睡觉我欢迎，谈事就恕我送客了。」把周黎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返还给周黎。 周黎瞪唐旌。 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两人僵持了一阵，唐旌的手丝毫不抖，周黎先投降了。 「刀剑无眼，不若你先收起来？」 唐旌轻笑，唰地一下收起匕首，周黎只听见声响，也峨眉看出她收到了哪里。 周黎好奇地盯着唐旌看，唐旌拿过灯盏，轻轻一吹，见灯芯长了，她拿剪刀剪短，灯比之前亮多了。 周黎看着唐旌的动作，杵着脸问道：「你还没睡啊？」典型的没话找话说。 唐旌扫了她一眼，没接她的废话，周黎摸着鼻子悻悻的笑了。 第165页 唐旌收拢衣袖，坐姿端正，白净的脸上泛着细腻的珠光，她安静抬眼看向周黎问道：「这么晚了，何事值得先生冒险？」 唐旌语气平淡，似乎一点也不好奇，但是又因为周黎来了，才不得不问。 周黎想想怎么说，还没等她想好，唐旌站起来走向周黎，径直坐在她怀里，搂住周黎的脖子轻声问：「睡吗？」 温香暖玉在怀，周黎很是克制了一下才没昏头。 她明明不是个重欲的人，遇见唐旌后自制力却岌岌可危。 周黎拉下唐旌的胳膊，把她安置在了她对面的凳子上，脸红道：「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这事。」 唐旌再一次重申：「睡觉我欢迎，谈事我送客。」 周黎再一次瞪眼。 看着冷冷清清的人，怎么能说出如此令人羞耻的话？ 「你选。」唐旌道。 周黎左右摇摆，唐旌站起身拉开门道：「看来你不想选第一个，那你且回吧。」 门外风静树止，月亮不知何时出来了，照在门边，浅浅地覆盖住唐旌，她皮肤通透白皙，淡味的五官也品出一层艷色。 周黎嘆气，她上前拉住唐旌的手腕，甩上了门。 屋内温度升高，周黎一边逼迫一边压着唐旌不让她去。 唐旌忍到额头冒汗，她眼光全是欲望，逮住周黎的手，又是一阵颤抖。 「坏蛋。」唐旌轻轻道。 周黎看着她即痛苦又欢愉的表情，忍不住亲吻唐旌的眼睛。 唐旌眼皮微颤，宛如折翼的蝶，被周黎压在身下揉搓。 又像扑火的飞蛾，明明能逃，却甘之如愿。 周黎内心很挫败，她手段尽出，却从唐旌嘴里得不到任何消息。 唐旌搂住周黎的脖子，似是勾引，又是求饶，用她汗湿的脸蹭着周黎的脸蛋，周黎最终心软，让唐旌眼前炸出满天星火。 结束后，唐旌柔柔地窝在周黎怀里，把玩着她的手。 周黎陷入了沉思。 周黎觉得很卑劣，怎么能用这种手段逼迫唐旌。 实在是唐旌太容易引起周黎的劣根性了，因为她在床上全然臣服的姿态，让周黎想对她再坏一点。 唐旌仰头，就像是猜出周黎此时的沉迷，她亲了一口周黎的下巴，轻笑道：「我很喜欢。」 她头髮散落在周黎的胸前，宛如丝绸般冰凉的黑髮如流动的沙。 唐旌翻了个身，沿着周黎的下巴，落下细细密密的吻，骚扰的周黎无法思考。 眼见硝烟又起，周黎哑着嗓子说道：「我还要回去，不能待在这里，你想让我翻墙时腿软吗？」 唐旌被周黎的诚实逗笑了，她笑倒在周黎身上，发出畅快的笑声。 周黎抱住唐旌起身，想把她挪到旁边，唐旌不愿意离开，她趴在周黎怀里说道：「你不想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吗？我可以告诉你。」 唐旌手指缠绕着周黎的头髮，在食指上卷出一个圈，「只要你答应我，我想你时，你就来陪我。」 周黎觉得这样不道德，但是她低头看向唐旌时，唐旌一向冷淡的眼睛里竟然被她看出了希翼，就像一只渴望被周黎收留的小狗，这种眼神周黎曾在很多人身上看到，小圆、狗剩、大鹏等，让周黎无法抗拒。 周黎把自己的头髮从唐旌手里夺回来，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又顺毛捋，内心爽了，才痛快道：「好呀！」 反正唐旌进王爷府也不是真的，她们这不算偷情吧？周黎陷入了沉思。 唐旌脸上终于有了喜色，只是她很快抑制住，枕住周黎的肩膀告诉她说：「你猜测的不错。」 「但同时王爷也在和我们合作，他想推翻帝制。」 周黎恍然大悟，但又奇怪道：「那他为什么又要找洋人？」 唐旌脸上有了冷色：「不过是想渔翁得利做新皇帝罢了！」 第70章 周黎被唐旌的话吓到了。 她没想到老王爷年轻时那么开明, 现在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竟然起了这种心思？ 唐旌听到周黎的心跳加快，她声音浅淡：「你吓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周黎摇头, 下巴轻轻地蹭过唐旌的头顶。 外面传来打更声，还有人在监视她，周黎很快放开唐旌, 下床穿衣。 唐旌穿着肚兜, 披着一件褂子坐在床上，身上气息懒洋洋的看着周黎，周黎刚从地上把自己的衣服捡回来穿好，就听到身后的声音。 「明天还来吗？」 周黎下意识地想甩手, 又忍住了。 这玩些床上的花样，也是很累人的好不好？尤其是伺候唐旌, 她情报人员出身, 体力不要太好，周黎手都累了, 明天的水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甩起。 周黎摇头。 唐旌冷哼一声：「下床就不认人了？」 周黎无奈，她走过去掐了掐唐旌的脸, 认真道：「天天来，你肾受得了吗？」 唐旌脸发烫，但强制镇定，嘴硬道：「你不来，怎么知道我受不受得了。」 周黎眉微挑, 唇角勾起, 她放下手, 俯身亲了一口唐旌的唇角。 「乖。」 唐旌愣神的功夫，周黎就走了。 唐旌手扶上嘴角, 没忍住溢出一点笑意。 夜越深，周黎回去，又听到打更声，她拉起被子把自己装进里面，睡了。 天亮，周黎动了动脖子，昨天卷着被子睡了一夜，身体发僵，周黎在床上活动了一下，才起身，去外面打水洗脸。 第166页 大鹏也醒了，看班主端着个盆子，急忙抢过去说他来，利落地把水桶扔进井里，打了一桶水拽上来，给周黎的水盆倒满。 周黎拉起袖子在外面洗脸，大鹏跟周黎说话，目光突然扫到周黎的脖子上，他疑惑了。 「班主，你屋里的蚊子那么厉害吗？怎么把你脖子咬红了？要不要我今天去药堂买点艾草来熏一熏？」 周黎手瞬间捂住脖子，她望了一眼大鹏，含煳道：「也行。」 端起水盆进屋了，大鹏诶了一声，他跟班主还有事没说呢，正想跟进去，旁边一起的兄弟拉了他一把，笑话道：「我知道你对班主没什么想法，班主也不是寻常女子，但总归班主是女子，你平时说话做事还是要注意些。」 大鹏挠了挠脑袋，点点头。 周黎进屋，把水盆放到架子上，先去镜子前望了眼，她把衣领往下拉，从脖子到锁骨红了一片，她无奈地摇头，不知道几时被种下的，估计就是昨夜某只小狗啃得，这痕迹，幸亏大鹏不懂事，明眼人一看就出来了。 她先去洗脸，然后换了件立领的大褂，把脖子捂得严严实实，又打了一层□□，等到出门，大鹏还在门外候着，周黎问道：「你在等我吗？」 大鹏老老实实点头，他憨厚道：「刚子哥说男女有别，让我不要随意进你屋。」 周黎笑道：「不能随意进，总能敲门吧，要我再耽误会，你这还要站多久？」 大鹏憨憨地笑了几声，才神情严肃道：「班主，游侠堂来消息了。」 周黎也神色肃穆起来，大鹏把一个小竹筒递给周黎，这是早晨信鸽传递来得。 周黎拆开信件，展开一张信纸，上面说几个堂口都被北方政府扫了，急迫想跟北方政府合谈，周黎现在却有些迟疑，相比游侠堂高层的想法，她更想跟张美谈谈。 但游侠堂上层的人都是些老派人士，不一定能接受张美的作风，因为张美竟然想改封建帝制为共和国，建议自由民主党派，被人直唿荒谬，游侠堂的人也是反对派之一。 周黎心中焦虑，看完把信纸烧了，她问大鹏，「京城有堂口吗？我想跟堂主聊一聊。」 大鹏平时仅负责联繫，不知道周黎他们在商量什么，但看周黎脸上神情，也知道这是件大事，他立马点头，说他联繫。 京城的堂口很隐秘，开在城郊的一处流动茶滩，城内游侠堂的人平时不敢多待，凡是被看出练武痕迹，就会被巡逻的人盘问，要是身份稍有一点模煳，京兆尹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因为游侠堂替天行道，杀了不少狗官。 周黎到时间准时赴约，京郊大道铺到城外，城外柳树下有一支起的茶摊，不少进城的，或者出城的人都会在此稍作停留，歇息一会喝口茶。 卖茶的是个老汉，身形清瘦，身体看着却硬朗，端茶的小臂能看到肌肉线条。 周黎也不知道京城的堂主是哪位，她知道对方叫裘正豪，听名字应该是个男人，再身高长相年龄全不清楚。 她们约好在城外茶滩，周黎在桌上放一枝柳条，对方看到就会过来拿起柳条编一枝花环。 周黎在城外折了一枝好看的柳条，放到桌上，老汉过来招唿道：「姑娘几位啊？喝茶还是吃酒？」 周黎说道：「两位，麻烦上一壶清茶。」 老汉：「好嘞。」 周黎观察四周，来往的都是老农，挑着竹筐买完菜回家的，也有走镖的拿着刀沉甸甸地放在桌上，再往旁边是几位书生，看样子也是要进城，走到这里累了，歇歇脚。 没看出哪位是堂主，周黎正奇怪，老汉端着茶水来了，顺手拿起周黎放到桌上的柳条，周黎还以为对方是要收桌子，刚想说话，老汉手指灵巧的编了个很小的花环放到了桌上。 周黎震惊地看着对方，对方眼睛很有神地对她和善一笑。 裘正豪：「姑娘先喝茶。」 周黎知道现在不是谈事的时机，她低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裘正豪茶摊生意不错，周黎一直找不到机会，她喝完了一壶茶，正要询问时，裘正豪从她身边经过淡淡说了句：「有人跟着你。」 周黎一下警醒，她今天出门时特意走得大路，还以为甩开了对方，没想到对方还跟着。 周黎站起身说道：「买单。」 「来了！」裘正豪过来收钱，在他的托盘上，周黎看到了两个用水写得字，不一会水干了，字也消失不见。 周黎沖裘正豪点点头，继续往城外走，看看城郊的花和水，还有树就回去了。 归一堂酒楼，李瑞琪听到探子汇报周黎一天的动静，摸了摸下巴，难道真是他感觉错了。 舅舅送来的人，他应该调查过了，难道这不祥预感的是对那位洋人的？ 李瑞琪眉头拧紧，从舅舅吩咐他办得事情中，隐约能看出主子想干什么，李瑞琪这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完，实在是不愿意干这种把脑袋挂在刀口上的事情，但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主子出事，他也逃不掉，只好再谨小细微，他让探子继续盯住周黎。 周黎晚上在酒楼表演，白天有时候出去，有时候就待在屋子里，明天是十五，京城有大集，周黎一大早就出门去凑热闹，集市上人太多，李瑞琪派得人没盯住周黎，周黎就消失在人群中。 周黎被人以肩膀抓住，她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着进到了一间屋子，裘正豪看跟着周黎的人四处找她，然后往北边走了，他才笑着对周黎道：「你才到京城几天，惹上谁了？盯你盯得这么紧。」 第167页 周黎嘆气道：「这正是我要找你说得事情。」 裘正豪说：「跟我来。」从这间空房的后门出去，竟然是一个隐藏在闹市中的院子，一个老太太给他们端了茶，裘正豪才让周黎讲。 周黎把在省城遇到的事情，和在归一堂的见闻都说了，没说是唐旌告诉她的，而是说这是自己的猜想。 裘正豪拿起茶杯喝水，听到周黎说老王爷要当皇帝，手波动了一下，水撒了，他所幸不喝了，问道：「你确定吗？」 周黎点头，说：「我觉得堂内所说的合作事项要在慎重考虑些。」 裘正豪嘆气：「我们现如今三个堂口都让官府捣了，那些曾在山上作恶的土匪，投了官府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将军，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人有多眼红，都是落草为寇，我们起码比他们讲道义些吧？」 周黎哭笑不得：「你们难道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才要寻求合作的吗？」 裘正豪摇头：「是也不是。」他看着周黎感慨：「主要是我们老了，堂内的很多兄弟姐妹却还年轻，想为你们谋求一条出路。」 周黎心内震动。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裘正豪一说，她沉默下来，突然觉得，提议跟着张美就真得好吗？ 游侠堂是一个像桃花源的地方，堂内兄弟都嫉恶如仇，但张美治下周黎也去过，禁止以武犯禁，周黎也犹豫了。 她即不觉得北方政府好，也不觉得张美好，毕竟兄弟们都自由惯了，缺乏管束。 裘正豪看到周黎的样子，对她笑道：「你的消息带到了，接下来就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年轻人遇到事情不要总皱眉，都会过去的。」 周黎听出裘正豪声音里的爽朗，好像未来一片光明，眼前的这些事都是小事一桩，周黎眉头松开，受教的点点头。 到了夜晚，一片宁静，蟋蟀鸣叫。 下了几场大雨后，温度极速升温，闷热的很。 周黎敞开衣襟，单人坐在窗户下摇着蒲扇，眼见这天越来越热了，周黎最是怕热，已经开始考虑逃离京城，但游侠堂的事情没定下来，她又不放心。 有蚊子在耳边飞过，周黎不耐烦的用蒲扇驱赶，突然听到一声极细的落地声，一双手臂从她身后伸了出来搂住周黎的脖颈。 「你几日没去找我了？」 算算日子有五天了。 周黎抬头，唐旌从她身后转过来跨坐到她腿上，周黎被热气一逼，用蒲扇抵住唐旌的胸膛说：「热。」 「热不去找我。」唐旌不想放过周黎，「我那里有冰。」 「还有冰果子，冰粥，各种冰饮。」 周黎眼睛亮了亮，又矜持道：「总不好整日翻别人家院墙。」 唐旌纤纤玉指在她胸前画圈，「你又不是没翻过。」 「事从轻重。」周黎说。 「所以你无事就不来找我？」 唐旌这话听着哀怨，周黎握住她的手指亲亲，「最近忙。」 唐旌看着周黎冷哼一声，然后往后褪去衣衫，又跟周黎腻乎了一阵，滚到床上。 周黎起身喝水，这天实在是太热了，原本她不怎么出汗，也出了一身汗，尤其是跟某人紧贴的时候。 唐旌躺在周黎的床上，感觉到自己全身被周黎的气息包裹，她深嗅一口，然后睁开眼对周黎说：「我要回家探亲，我义父出事了。」 第71章 义父？唐旌的义父, 是收养她，最后和她一起被抓去参军的那个人吗？ 周黎暗想，她问道：「你能回去？」 唐旌被抬进王爷府做妾, 这能随便回家吗？ 「别人或许不行，我能行。」唐旌淡淡说道。 周黎不知道她有什么办法，总归是唐旌能用的手段比她多。 周黎就说今夜唐旌怎么这么热情？ 她正想着, 唐旌问：「你想和我一起回去吗？我们去看义父, 求他让我们在一起。」 啊？ 周黎傻眼，她觉得两人应该算是床伴，却没想到唐旌陷入的这么深。 周黎吞咽了一下口水，正想着怎么说, 唐旌兀然沖她一笑。 「我开个玩笑，看你紧张的, 两个女子怎么能在一起呢？」 周黎尴尬发出笑声, 觉得唐旌的神情有几分认真。 她只觉得两人的关系发展过快，不知怎么就滚到一起, 一滚就滚了这么多回。 周黎回忆当时的混沌，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 有满身的欲望想找人发泄。 唐旌穿好衣服，站在窗前，对周黎说：「等着我。」然后跳窗而去。 周黎哎呀一声，这里又没有外人，其实走门也行的。 她摇摇头, 身上粘腻, 去打了盆水细细擦拭。 这时候周黎才觉得自己不是, 她竟然从来没有照顾过唐旌，因为她表现的太坚强了。 她是畜生吗？暗暗斥责自己, 周黎收拾了一下，上床睡了。 床上唐旌躺过的地方有一种不知名的暗香，周黎嗅着这股味道渐渐进入梦乡。 早上没什么事，周黎和大鹏出去吃早餐，顺便感受一下京城的风土人情。 她们去了西市，西市不同于东市的清贵，多是普通百姓在摆摊，各种蔬菜瓜果还有各种卖吃食的摊位早早地支了起来，令人目不暇接。 周黎点了两碗豆腐脑，又要了三个肉包，大鹏狼吞虎咽也不怕烫得吃掉了两个，看着剩下的那个不好意思，低头吃豆腐脑，周黎估计着大鹏是没吃饱，干她们这行的饭量都大，周黎也不是很饿，就把那个包子往大鹏那边推了推，说自己吃豆腐脑就够了。 第168页 豆腐脑老闆装得也够实诚，满满一碗，撒上滷水、辣椒、咸菜还有葱花，油亮鲜红，豆腐又软糯香甜，吸熘就进了肚子。 这一碗吃得周黎甚是满意，吃饱后，借着摊位的白水缓了缓，大鹏又不够吃的去旁边买烧饼，周黎刚喝了一口水，身后坐下两个衙役，看起来是刚下了晚班的。 两个衙役招唿老闆来六个包子，一碗混沌，边吃边小声谈论：「听说南方那位出事了，可把上头人牙都乐掉了。」 周黎本来没在意，还在左右望，突然听到南方，视线凝重了起来，她不动声色地调整坐姿，身后人的吃食还没上，两个衙役随意讨论着。 「要真是那位出事，那我们可有好日子过了。」 另一个人笑道：「这打鹰的让鹰啄了眼，哈哈。」 他笑声有些大，另一位嘘了一声，才收敛起来。 这时老闆端着吃得上了桌，两人低头大口吃了起来，不再交流，周黎不知怎么联想到昨夜唐旌说她义父出事，她要回家探亲，唐旌的义父…… 「班主，我们走吧！」大鹏乐颠颠地跑了回来，端着个大烧饼。 周黎起身，沖大鹏点点头，吃饭的人条件反射好奇地看了她们一眼，只看到周黎周正的背影。 周黎没什么逛街的心情了，大鹏还有心情，他看什么都乐呵，周黎倒是心不在焉的。 这时许久未出现的系统，突然在她脑海里出声。 【突发任务，拯救张美。】 周黎眉头皱起，对大鹏说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要回去。」 大鹏赶紧道：「那我们快回去吧。」 周黎回去，在屋里转了两个圈，问系统：「突发任务是怎么回事？我的任务不是唐旌吗？」 系统：【鑑于此世界的复杂性，女主虽然是真命天女，但无法左右天下大势，如果想要女主以后安稳，就需要天下安稳。】 【张美是经过计算，最有帝王之相的人，现在他中毒了，性命垂危，他一旦死了，女主在乱世也活不了多久。】 周黎心一凛。 她低声道：「我知道了。」 周黎在屋内待了一会，决定去找唐旌，不知她昨晚的提议作不作数，作为一个普通人，周黎没那么大本事接近张美，只能依靠唐旌，而且她对唐旌昨天所说的义父也有怀疑。 周黎行动很快，在自己行李里拿上一份曲谱，很快去王爷府报导，在门房找的藉口是上次和唐旌抵足而眠，说起她手里有一份珍贵曲谱，现在找到了，特意给唐旌送来。 门房没有收到这件事的消息，看起来有几分迟疑，周黎拿出一个荷包塞进他手里笑道：「还劳烦你去跟她通报一声，就说我来了，她肯定知道。」 就是跑几步的事情，门房也认识周黎，这就是王爷寿辰一连在府里唱了几天戏的人，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门房颠了颠荷包，满意的点头。 周黎在门外焦急地等着，唐旌说要回家，应该也没这么快吧？这人不知道走了没有，她站在府门口，王爷府的门口很气派，两尊高大的石狮子威严，周黎站在廊柱下，这门头宽的能跑马，因为是清贵所在之地，路上的行人也很少。 周黎看着天空蓝的透彻，不见一丝白云漂浮，她抿紧唇瓣，两手交握，安静等待。 门房去了很久，门才又打开，周黎期待望去，门房笑着对她说道：「先生，唐姨娘说等你许久了。」 周黎脸上露出笑容，跟着门房进去，唐旌的下人正在门内候着带周黎去见唐旌。 这还是周黎第一次去见唐旌从大门入得。 虽然已经知道城主府的富丽堂皇，这次走得路跟上次的不一样，周黎又看到了不同的风景，不论是假山乱石还是花草树木摆放自不相同，但自有一股富贵的气质。 周黎也不是没有去富裕人家表演过，但到底是天潢贵胄，气象不一。 周黎虽然心中惊嘆，但她面上不显，跟着下人七拐八绕得，王爷府大，唐旌住处又偏僻，从大门走了好一阵子才到。 到了唐旌的院落，倒是僻静的地方比较安静，周围松竹都长得翠绿，比较符合唐旌的气质。 周黎对下人一笑，低声道谢。 那下人摆摆手，就去回禀，唐旌是从帘后出来，穿得绿色的褂子，宛如一阵清爽的风，沁人心脾，周黎的暑热都被眼前的绿缓解了，好像唐旌自带凉气。 「都下去吧。」唐旌淡淡道。 屋内的两位下人退出，关上了门，周黎这才发现唐旌的屋子不热。 原来不是她身上自带降温，而是屋内墙角放了冰盆。 唐旌美目昵周黎一眼，冷哼道：「找我干什么？不知道我要走吗？来给我添乱。」 周黎赔笑道：「就是知道你要走，我才来的。」 「来了干什么？送我？」唐旌问道。 周黎摸摸鼻子，诚实说道：「我想跟你走。」 唐旌明显愣了一下，仔细打量周黎，她冷静道：「你真想跟我回家？」 周黎点头，唐旌脸上有了喜色，但接着就皱起眉头。 「你老实说。」 周黎一脸无辜，「我说得都是真话。」 唐旌不信。 虽然心中喜不自胜，但她并没有被沖昏头脑，昨日她试探周黎，可周黎没有一丝想跟她走得心情，这才过了一夜怎么就想走了？ 第169页 就算是转变也没这么快得，唐旌直觉周黎有什么事瞒着她。 不过她们的关系本身就存在互相欺瞒，就像是唐旌每次去见周黎都会在衣服上醺香，那香有助眠催情的作用，所以周黎见了她才会那么冲动，包括她们的第一夜。 唐旌到底还是用惯了下作的手段，她为达到目标一向不择手段，只是周黎不知罢了，她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 唐旌抬起周黎的下巴，周黎眼神有丝闪躲，又紧紧盯住唐旌，唐旌淡淡笑了，「你想走，那我带上你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不管周黎有什么目的，到了她的地盘，都要听她的，唐旌有这个自信，而且她也接到探报，游侠堂有跟他们接触的意向，说不定是好事。 周黎放松了，唐旌竟然没有深究。 她沖唐旌问道：「你什么时候走，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安排一下我的人。」 唐旌沖她笑道：「明天，已经安排好船，我们坐船走，会快些。」 周黎点点头，唐旌伸了一下手臂，左手把右手的袖子朝下捋，手臂平直，右手手掌冲上，问周黎要东西。 「不是说带了曲谱给我，东西呢？」 周黎本来是拿曲谱打得幌子，但也真带了曲谱，这年头知识都是私家珍藏，带字的东西在外面要不不流通，要不就很贵，周黎心疼地把曲谱放到唐旌手上。 唐旌会唱京韵大鼓，是识货的。 她展开看了眼，低笑道：「竟然真得是真品。」 周黎嘆气：「自然。」 「送我了？」唐旌问。 周黎点头。 「你倒是捨得。」唐旌说。 事情谈完了，唐旌邀请周黎坐下，宣人上冰饮，她倒是没骗周黎，她这里倒是真的什么都有，屋里也凉爽。 周黎贪凉，吃过了冰饮，又吃冰果子，到了中午又被唐旌留下吃饭，喝了几碗冰粥，还没走，就开始闹肚子。 唐旌是铁打的胃，对食物没什么喜欢，每次填饱肚子就行了，看周黎喜欢吃，也没想拦周黎吃喝，一下吃出事来。 她让人弄了汤婆子捂到周黎的肚子上，帮周黎揉了揉胃。 周黎被午后暖风吹得昏昏欲睡，两人坐在屋内窗前的小塌上，周黎躺着舒服地闭上眼，唐旌低头看她，手还放在她胃上，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周黎半边身体，她跪坐着，渐渐低下头俯身，淡淡地吻在了周黎眼皮上。 周黎眼珠在不安的动，唐旌知道她没睡着，沿着她颧骨往下，又咬住她的唇，周黎抬手，被唐旌握住，她含笑出声：「痒。」 唐旌伏倒在周黎身上，枕着她半拉身体。 周黎还以为唐旌想白日宣淫，窗户和门都大开着，担惊受怕了一会，没想到这人先睡了。 她看着房顶，肚子上的汤婆子驱走寒意，也渐渐睡了过去。 等到周黎睡醒，暖风阵阵催人好眠。 怀中人早不见了。 周黎睡醒有些发懵，记忆回笼，她坐起身，唐旌刚好从屋内出来，递给她一个手信，「明天早晨你直接去码头找我，不用过来了，把这个递给船工，他就会带你上船。」 周黎接过，看着手信上面的图案，应该是唐旌他们的标志，她点点头收好。 唐旌看她还有些迷煳，伸出食指点了下周黎额头：「怎么？还想赖在我这，不走了吗？」 周黎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一直直勾勾看着唐旌。 她脸微红，清了清嗓子：「这就走。」 唐旌一直送到院子口，又给周黎装了些吃得，让她拿回去和大伙一起分了吃。 周黎提着东西说：「明天见。」转身背对唐旌挥了挥手，被下人送出去。 唐旌看着她满眼都是笑意，正好有人走到她院子这里，看见唐旌，出声道：「哟，妹妹这有客人？」 唐旌一看来人，冷淡点头，然后回屋，啪地关了院门，直把外面的人气得半死，咒骂她清高什么，不都是被抬进来做妾的！ 唐旌才不管外面人怎么想，她原本以为的，跟她进府之后的情况不一样，老王爷基本不来这里，要去也是去几位侧室那，或者在观菊园里跟那些男宠颠鸾倒凤，抬进府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要是不巴结两位侧室，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王爷几面，在府中活得颇为辛苦，但稍微有些家室却又不一样，两位侧室看着背景都会给几分薄面，府中情况复杂，唐旌刚来连人都没见全。 要说皇帝是后宫佳丽三千，老王爷也不逞多让。 唐旌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就好了，倒是也行了她的方便。 周黎回去安排好戏班其他人，主要跟归一堂掌柜打了声招唿，编了个要去看亲戚的藉口，求他照看着点自己的人。 掌柜有些不悦，但人是他请来得，两人之间又不是僱佣关系，只好捏住鼻子咽下这口气，晚上跟老闆李瑞琪汇报时口气自然不怎么好，哪只李瑞琪听说周黎要去探亲，脸上却带了笑意。 掌柜不明，请老闆指示。 李瑞琪看他一眼说道：「榆木脑袋，这人要留在我们归一堂，我还有些嘀咕，现在干脆利落走了，我反倒是放心了，说明她对我们没想法，是个局外人，这样我也不担心让她看出什么名堂。」 掌柜恍然大悟。 李瑞琪冷哼一声：「你且有的学呢。」 掌柜连声：「还是老闆想得周到。」 第170页 要是周黎知道她走了，反而让别人不会怀疑她，估计会哭笑不得，只能说有人想得太少，她虽然不是对家，但也不会站在他们那面。 翌日早晨，周黎到跟唐旌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到港口，港口天不亮就有船起航，站满了挑夫，往船上搬运货物，也有坐船的行人，只不过不多。 周黎到时就看到跟唐旌给她的手信上图案一样的旗子，她对着手信上的图案确认无误后，走到上船的地方把手信递给看船的人，看船的上下打量完周黎，对她说：「跟我来。」 也不用通报径直带着周黎上了船。 这艘船有上下二层，挑夫们搬运货物向下进船舱，守船的人则带周黎上二层。 二层布置的很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落足的地方。 守船人把周黎的手信递给二层管事的，那女管事看了一眼，对守船人说道：「这边我来处理，你先去忙吧。」 等到守船人走后，她才笑着问周黎：「您是飞花先生吧？我们主子早就有交待，等您上船，让我们照顾好你。」 周黎奇怪，「唐旌没到吗？」 女管事答：「还不到时间，飞花先生我们进去说。」 内间很宽阔，铺了厚厚的地毯，周黎如履平地。 女管事又带她去看了睡觉的房间，顺便回答她的疑惑，原来唐旌这次回家的行程是老王爷亲自批，所以会亲自来送她，只能让周黎先上船等着。 周黎内心嘀咕，唐旌的身份老王爷究竟知不知道，要是知道怎么能如此心无芥蒂？要是不知道，唐旌这次可是要回南方，老王爷就不会怀疑吗？ 虽然说有很多士人都是从南方来得，张美也没有径直当地百姓出入，但从敌对势力地盘跑来，又要回去，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吗？ 周黎的疑惑没有人解答，女管家把她带到房间就去忙了，留给她一个下人伺候。 周黎坐在床边，听水声潺潺，等到太阳越升越高，才看到一大队人马往这边来，港口的人都被清光，王爷府的下人两米一个，弄足了排场。 远远唐旌下车，老王爷老当益壮骑着马，下马去送她，两人站在一起不像是夫妻，倒像是爷孙，看得周黎一身的鸡皮疙瘩。 唐旌的手被老王爷握住，她眼里泛起冷意，却不得不耐下性子听这老头说话。 弯弯绕绕的说了很多酸词，才终于进入正题，老王爷道：「替我向你家人问好，万望他安！」 唐旌点头，老王爷说道：「路上小心。」才放开了手。 唐旌垂下手，手藏进衣袖里，她轻轻在腿上擦了擦，尤觉得油腻。 上了船，就低声嘱咐下人打水洗手。 船轻轻震动驶离港口。 周黎左右等着，唐旌才来。 见到周黎她眼里就有了笑意，「是不是等久了？早上吃了吗？」 周黎点头：「吃过了。」 下人端水进来，唐旌打着胰子，一连洗了三遍手才停下，她拿布擦干，听到周黎疑惑，「我们就这样坐船走了？」 唐旌笑道：「先坐船，到了我家，再换马车。」 「你家？」周黎继续疑惑。 「义父为我安排的假身份。」唐旌答。 「那老王爷知道吗？」周黎问。 「他知道。」唐旌说。 她把擦手布放下，对周黎说：「别说那些不开心的话题了，我们来聊点其他的，比如这次跟我回去你做了什么准备？」 周黎咳嗽一声，眼神飘忽。 唐旌不会真要带她回去出柜的吧？ 「你们游侠堂没有什么表示吗？」唐旌问。 原来是问堂内…… 周黎眼神正直道：「堂内的想法我不知道。」 「那你呢？」唐旌逼近，「你想成为我的对手，还是队友。」 唐旌的气场突然强盛，她仅仅只是走了那几步，就让周黎感到危险。 她的气机被唐旌锁定，好像她不说出令她满意的话，唐旌就会突然拔刀。 两人之间气氛骤然紧绷。 唐旌深黑的眼睛死盯住周黎，妄想从她脸上看出她的想法。 周黎虽然是个简单的人，但内心的底线不可突破，两人接触的时间短，唐旌并不知道周黎的那层底线是什么，她也不敢轻易触碰，但对手还是队友，唐旌想知道周黎心底的想法，她不想某一天突然被派任务，而任务就是杀掉周黎！ 周黎知道唐旌认真了，她脸上嬉笑的表情消失，也认真回望唐旌，她淡淡道：「可能会有第三种选择呢？」 唐旌愣了一下，气势稍退，她若有所思。 「你们游侠堂难道想做游离在外的第三派？」 她冷嗤道：「不可能，现在已经到了该站队的时刻，你们游侠堂那方组织都不加入，只会被两方派人剿灭，谁都不能容忍这种以武犯禁的组织！国家自有法律，所有人都必须受法律管制！」 「那你呢。」周黎知道唐旌说得是对的，却忍不住提醒唐旌她的存在。 「你跟我们有何不同？不都是解决明面上处理不了的事情。」 所以待义父大业成，我会死。 唐旌在心中喃喃，但心中的摇尾乞怜并不想告诉周黎，她只想让周黎好好活着，活着才能为她收尸，这也是她想把周黎过到明面的原因，只要周黎在义父面前露脸，这些年她的辛苦，总能换义父一点情面，保全周黎。 第171页 唐旌声音低沉：「这与你无关。」 第72章 船舱内一阵寂静。 周黎被气到了, 怎么就许你气势汹汹的质问，就不许她点灯放火。 周黎冷笑：「这也与你无关。」 唐旌知道她们谈不了，她今夜还想搂着周黎睡觉, 好不容易把人拐到船上，唐旌可不想把周黎惹毛了，但看着周黎的表情, 唐旌知道自己已经把人惹毛了, 她给周黎顺顺毛。 「我义父很欢迎游侠堂的高手过来，也很佩服你们的义举，但侠以武犯禁，如果将来天下平定, 所有人都是这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你捅我一刀, 我捅你一刀，这世间何谈安宁？」 周黎愣怔, 她知道唐旌说得是对的，因此哑口无言, 没有反驳。 周黎皱起眉头：「我在堂内没什么说话的权力，但你们的意思我会尽力转答。」 张美的确与北方政府不同，现在剿灭他们堂口的主力还是北方政府，因为他们杀掉了不少当地狗官，所以北方政府基本有他们消息就会出兵, 虽然堂内高手众多, 但难免独木难支。 唐旌脸上露出笑意, 她抬起手拉住周黎的手腕，周黎有些别扭, 但并没有甩开，唐旌温声道：「你想跟我回去，我很高兴。」 周黎看着唐旌尬笑了一声，有心解释她跟着唐旌不是她想得那样，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好在唐旌很快岔开话题。 「你想吃鱼吗？」突然从生死大事转到吃东西，周黎还没跟上唐旌的脑迴路。 「这沿途有一种白鱼，肉质鲜嫩，入口甘甜，很适合做鱼片，你想尝尝吗？」 周黎之前就是坐船进京的，吃鱼都吃吐了，自然不想再吃鱼，提起吃鱼她好像又闻见了鱼的那股腥味，摇头道：「不了。」 「难得有你不喜欢吃的东西。」唐旌笑了起来。 周黎皱眉道：「之前进京吃鱼吃多了，这才过了几天。」 唐旌忍俊不禁，「那我吩咐厨房做点其他的。」 「好。」周黎点头。 唐旌望着周黎，目光中是融融暖意，就像是冬日午后的暖阳，她说：「你会喜欢上关石郡的。」 关石郡就是张美所呆得地方，也是他的大本营。 周黎暂时不清楚张美的情况，但按照系统所说，张美应该伤得很重，但看唐旌这脸上一点也不急的情况，又有些怀疑，她所说的义父应该是她的养父，而不是张美本人。 船已经驶离京城，中午的时候两岸碧波不断，按照行程才走了五分之一的路程，差不多还要在河上飘三天，才能到达目的地。 这是艘大船，吃水深，航行也快。 周黎中午吃完饭，出来在甲板上逛逛，看两边山色青绿，日光照得河水波光粼粼。 船已经驶过深山，山色伴随着云雾，景色异常漂亮。 唐旌走到周黎身旁，在她身边安静地站了一会才问道：「你喜欢这种景色？」 周黎点头。 她对唐旌说道：「我以前很嚮往这种桃源生活，不过我这人註定飘泊。」 唐旌笑：「诗歌桃源谁不嚮往？但是只有国家安宁，我们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周黎看着唐旌脸上认真的神情有些愣神，或许是她从未理解过女主，唐旌也有自己认定的理想，目标明确的人总是会闪闪发光。 周黎轻笑：「你还在试图说服我。」 唐旌嘴角微翘：「被发现了呢。」 周黎忍俊不禁：「你就没想隐瞒过目的是吧。」 唐旌深深地看了一眼周黎，又转过头去看着远处的云雾缭绕，她语气轻飘飘地进入周黎的耳朵。 「我不想跟你成为对手，周黎。」 她在很认真的叫着周黎的名字，周黎与她肩并肩，两人看着同一片的景色，却是不同的心情。闲驻夫 周黎说：「我不会做你的对手。」 唐旌没有再说话，只是从唇间泄露出几声轻笑，她说：「日头晒，别中暑了，回房间吧。」 晚上，流水潺潺，船从无人处渐渐驶进人烟里，岸边的灯火明明灭灭，周黎坐在窗边欣赏沿途的景色，门被敲响，不出意外，她都知道门外的人是谁。 门刚开，一阵香风迎面，唐旌换了一身衣服，站在门边手上提着一个食盒，「陪我喝点酒，等到了关石郡恐怕就没有这么轻松的时候了。」 迎着夜晚凉爽的风，周黎也正想喝一杯，唐旌的想法正合她意。 接过唐旌手上的食盒，周黎随手放在了她的饭桌上，她窗户向内大开着，岸边的风景徐徐后退。 唐旌也没关门，穿堂风吹过，散了一天的暑热。 坐上凳子，周黎已经不客气的打开食盒，食盒内装着一壶酒，和几个小菜。 周黎打开酒壶凑近鼻子嗅了嗅，没有酒的沖鼻涩味，而是带着酒味的甜香溢了出来。 「桂花酿？」她问，唐旌点头。 周黎把小菜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 这些小菜造型精緻，花样又多，再搭配上好的桂花酿，一看就是唐旌精心叫人准备的。 美景美食还有美人，再搭配上美酒，就是神经再粗糙的人也会沉浸其中。 周黎和唐旌碰杯，慢慢品尝。 桂花酿有一种特殊的香气，而且来时应该冰镇过，真不知道这船上哪来的冰块，喝下去凉爽宜人，再搭配爽口的小菜，让人不由得发出嘆息。 第172页 周黎舒服地喟嘆口气，唐旌笑出声。 她提壶：「再来一杯。」 周黎把酒盅挨过去，清亮的酒液倒进她的杯中。 夜风习习，两人很少有这样安静坐在一起的时候，谁都没有打破这片静谧的氛围，不像说些毁灭气氛的话。 周黎倒是捡了点戏班的趣事告诉唐旌，尤其是狗剩。 狗剩和小圆不一样，小圆是喜欢上唱戏才追着周黎跑，狗剩是快饿死，为了一块馒头才踏错行的，他虽然年纪小，筋骨却硬，刚入行掰筋疼到差点昏过去，此后练功就一直恍恍惚惚，原本看上大鹏的武生，说要跟大鹏学功夫，结果又受不了苦。 周黎笑得眼角都出现褶子：「那小子偷奸耍滑，之前我们看他小就放过他，结果拜了大鹏做师父，大鹏这人做事认死理，看到那小子偷懒，直接一个倒挂金钟把那小子头朝下挂在了房樑上，非要让那小子认错才放下来，此后狗剩再也不敢偷懒了。」 又对唐旌说：「你知道狗剩为什么是叫狗剩吗？」 唐旌摇头。 周黎说：「狗剩跟着我们的时候年纪小，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叫狗剩是因为他看谁吃饭，都会眼巴巴望着，大家就习惯给他剩一口，叫着叫着就叫成狗剩了，不过溅名好养活，你看那孩子现在长得多壮？」 周黎说到这儿，还挺骄傲。 毕竟她作为班主，要养活戏班里这上下十六口人可不容易，她不仅养住了，还养得好好的。 说到这儿，周黎有些伤感，她也很久没见到戏班里的其他人了。 唐旌看出周黎的表情，她问：「你想他们吗？」 周黎点头。 唐旌表情温柔：「等下次我们一起去见他们。」 「你要跟我浪迹天涯吗？」周黎开玩笑。 唐旌眼睛弯起，轻轻点头。 两人喝得有些醉意，唐旌又听到周黎再笑：「我们一起去天涯海角，把这大美河山全逛了，到时候你义父会不会觉得我带着你私奔啊？」 周黎咯咯笑起来，唐旌看着她倒伏在桌上，趴在桌上玩酒盅，眼神幽深。 「那就不管他。」唐旌说。 「不管怎么行？」周黎摇头，这酒是有点后劲的，喝时入口柔甜，这后劲却挺大，她站起来狂放地拥抱夜空。 「你要跟我跑了，我担心你义父派人追杀我，我可打不过。」她嘟囔。 唐旌见她走路有些晃，站起身扶住她，「我替你打跑他们。」 「那说好了。」周黎又咯咯笑了起来，伸出小拇指想跟唐旌拉钩，唐旌小拇指刚伸出来，还没搭上周黎的手指，船一晃，两人手指错过，周黎一头栽进唐旌怀里，被她抱住。 原是起大风了，乌云遮住了星空，窗户门框被吹得呜呜作响。 「要下雨了吗？」周黎喃喃，闻到了水汽。 唐旌抓住她的手臂，把人扶到旁边坐下，然后关了窗户，又去把门关好，周黎还以为她走了，倾耳听到噼啪雨点相继落下，船如一叶扁舟在摇，唐旌终于堵住了周黎喋喋不休的嘴，从前面周黎喝酒时她就想这样做了。 呜咽声被雨声盖过，船在水上起起伏伏，周黎也起起伏伏，她神情迷离，享受到了躺平的快乐。 夜转瞬而逝，第二日周黎是从唐旌怀里钻出来的，这还是两人睡过后迎接的第一个早晨，只是今天天气不太好，外面阴沉沉的，接连下了几场小雨，整个房间都瀰漫着木头味。 周黎一动，唐旌就醒了。 她甦醒很快，不会像周黎刚睡醒时傻傻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唐旌打个秀气的哈欠，把被子拉高，盖住她的锁骨，对周黎说道：「今日无事，不如再睡会儿。」 还要在船上飘三天，闲着也是看书听水。 周黎想想也是，就又躺下了。仙住付 她刚躺下，一双手就摸了过来，滑进衣襟松垮的衣裳里，摸上了她的腰。 周黎抓住，唐旌人蹭了过来，挨着她继续睡。 两人昨夜也不知道闹了多久，周黎看到唐旌眼睛下有青印，她也有些困意，握住唐旌的手睡了。 小船如在摇篮飘忽，周黎也跟着一起飘。 耳边突然出现一道声音：「周黎醒醒，中午了。」 周黎睏倦的睁开的眼睛，唐旌不知何时已经穿好了衣服，低头看她。 「该吃饭了。」 「嗯。」周黎懒洋洋的，鼻音很重。 她起身，一个阿秋的秀气喷嚏就打了出来。 周黎：「有人骂我？」 接着又是一个喷嚏，周黎疑惑：「这是想我？」 又打了两个阿秋，唐旌无奈，摸上周黎的额头，没有发烧，她会一些粗浅的医术，摸上周黎的手腕，有些受风寒了。 昨夜酒是凉的，又吹了风，晚上她们又闹，周黎生病不足为奇。 周黎揉了揉鼻子，感觉鼻涕要下来了，到处摸手绢，但她平时是铁打的身体，又经常练功，不怎么生病的人，自然不会带这个。 唐旌昨夜过来换了衣服，也没带，她看着周黎到处摸手绢，默默把自己的大袖递了过去，「用这个。」 周黎仰头，发出一声疑惑，冒出了一个小鼻涕泡，她赶紧捂住鼻子，推开唐旌的袖子，找巾帕去了，她才干不出那么噁心的事情，把鼻涕揩到别人衣服上，就算唐旌是自愿的，周黎也不行，她身上往出冒鸡皮疙瘩，被唐旌肉麻坏了。 第173页 见周黎找到，唐旌默默出去找下人开方子煎药。 她船上东西备得很齐全，毕竟她捏造的身份也是高门大户的庶女，只是因为庶女的身份才会嫁给王爷做妾，否则平民百姓家的正妻也做得。 唐旌不过份追求这些，又让人把吃得抬进了周黎的屋子，周黎前面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洗脸，她看着唐旌的举动，疑惑道：「我们不在大堂吃吗？」 「你生病了。」唐旌说。 「这算哪门子病。」周黎大咧咧说：「喝几口热茶就过去了，我身子骨健壮着呢。」 「我担心。」 「你听我的行吗？」 唐旌这句说得硬邦邦，好像故意在反驳周黎的话一样，周黎眼神却柔软下来，她就算是在屋内，也听到了唐旌刚才嘱咐下人的话，她的确是在关心自己。 周黎不想拒绝唐旌的好意，她平时虽然有人关心，但因为她是老大，所以她说了不，大家就会放心，没有人会提出反对，像唐旌这般小心翼翼的。 周黎不是个瓷娃娃，但也感念唐旌这份心。 她松口：「好。」 本来中午做了些特色吃得，油盐重，是周黎喜欢吃得口味，但她现在感染了风寒，要吃些清淡的，唐旌临时调换了菜谱。 周黎只要不吃鱼，吃什么都行，她现在暂时是不想再见到鱼了，实在是吃够了。 唐旌见周黎胃口还好，放下心来。 吃完饭后，先吃了药，唐旌又备下姜汤，周黎好动，想去外面走走，也被唐旌劝住。 看着唐旌坚持的表情，周黎只好摸摸鼻子打消了这念头。 外面又下了两场小雨，周黎枕在唐旌的腿上，听她给自己念书。 船上特意备了很多话本，防止旅程枯寂，唐旌压低声音，带着一份软糯轻声读来，虽然是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让她念，却多了一份红袖添香的暧昧。 晚上又喝了药，周黎出了一身汗，外面天晴了，露出几颗星子，气温却还是很低，唐旌让人抬水，她和周黎舒服的泡进了木桶里。 周黎不是没见过唐旌的身体，只是这般舒展的面对面还是有几分害羞，唐旌脸上没什么表情，拿起布子帮周黎擦身体洗头，她动作柔和，周黎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然后想帮唐旌时却被赶走了。 唐旌手捏住她的腕子，哑着嗓子说：「你不想加重风寒，就不要跟我胡闹。」 周黎懂了，她体贴地把木桶让给唐旌，唐旌过了好一阵子才出来。 周黎脸红。 心里嘀咕，唐旌也太重欲了，昨日厮混过，今日还要。 她不知道的是，唐旌平日性情淡漠，只是遇到她后，才把持不住。 周黎是唐旌的罂.粟，让她无法挣扎，只能沉溺。 第73章 三天后顺利到了目的地, 周黎看他们演了一场戏，把人接进府中后，不多时, 两匹快马从府上后门出去，唐旌带着周黎转陆路骑马去关石郡。 两人快马加鞭，一天时间就从北方政府地盘跑到了关石郡, 进入关石郡后就有人接应她们。 换上马车, 周黎跑得灰头土脸的，也实在是累了，靠在马车上神色恹恹，倒是唐旌跟她一起, 至今腰背挺直，看着还很有精神, 一双眼睛亮如寒星。 她从水囊里往手绢上倒了些水给周黎擦了擦脸, 擦下来一层土。 又不嫌弃的翻过去，也给自己擦了擦。 周黎纳闷, 她平时也是经常练功的人，体力竟然还没有唐旌好, 看唐旌仍然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周黎就眼热。 唐旌收拾好自己，看了一眼周黎，把她腿拿上来搭在自己腿上说道：「你经常不骑马，腿酸不酸？」 周黎点头。 唐旌给她点按几个穴位, 然后揉了揉, 周黎一阵酸爽, 感觉紧绷的肌肉缓解了不少。 进城还有一会功夫，唐旌把周黎腿放下,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道：「你坐过来，我给你肩膀也松一松。」 经过刚才唐师傅的揉捏，周黎很相信唐师傅的手艺，坐了过去，唐旌给她活络下僵硬的肩膀和手臂。 上下都舒服了，腰间和坐在马鞍上摩擦的屁股就显得尤其的不舒服，周黎也没好意思让唐旌再忙活，站起来准备坐过去，不让唐旌再累了，她佝偻着腰，刚站起来，啪的一声，屁股被拍了，从她唇间措不及防泄漏出奇怪的声音。 周黎神情惊恐地扭头看向唐旌，唐旌一脸淡然，甚至看起来还有些正直，她说：「你屁股看起来很好拍。」 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周黎气鼓鼓地坐下，双手抱胸，瞪唐旌。 唐旌一脸无辜，甚至还反问道：「你生气了？要不我让你打回来？」 周黎忍俊不禁，破防了。 「什么啊！这东西还能有来有往的吗？」周黎哼唧。 唐旌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眉目轻缓地看着周黎，整个人柔和地似天上月，周黎愣了愣，听到唐旌问：「还紧张吗？」 周黎闻言，睁大眼睛，唐旌怎么知道她在紧张？ 不知为何从踏上关石郡开始，周黎肌肉就一直紧绷，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 这不是她第一次执行系统任务，却是第一次这么紧张。 周黎没找到缘由，却被唐旌看出来了。 被她这么一闹，周黎确实不紧张了。 唐旌嘴唇轻扯，说出的却不是暖心的话：「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不用紧张，我义父还算是比较好说话的。」 第174页 周黎瞬间怒目瞪唐旌：「谁丑了。」鲜住副 唐旌愣了一下，看着周黎大笑出声，周黎竟然没有否认见公婆，而是在纠结她到底丑不丑，看来跟她想得一样。 唐旌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我丑。」 看着周黎迷煳的样子，唐旌的心中却确认了，周黎心中有她，也许也有一点喜欢她，想到这儿，唐旌心中的喜悦之情蓬勃而出。 她伸手拽住了周黎的手。 「干嘛？」周黎甩手，却被唐旌握住，她也不回答，只是静静带笑地看着她，周黎对上她那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唐旌靠了过来枕在周黎肩膀上，「我累了。」 周黎扭头，也没拒绝。 两人静静地听着车辙滚过青石板发出噜噜的响声。 进城还有一段距离，两人都累了，周黎靠着车，晃着晃着，也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头渐渐下滑，跟唐旌地头撞在了一起，今天骑了一天马，生理和心理都累到了极限，平时周黎也没这样赶过路，跑得嗓子眼都是铁锈味。 唐旌睁开眼看周黎睡着了，动了动身体，跟唐旌头挨着头，手还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肩挨着肩，头对头，其实并不是什么很舒服的姿势，周黎却睡得很舒服，睡到唐旌小憩了一会，把她的头放到自己腿上都不知道。 马车摇摇晃晃，唐旌低头看着周黎的脸。 她的脸长得很好看，与唐旌收敛气息后的平凡很不同，周黎的长相是那种在人群中就会被一眼看到的卓越，唐旌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跟这样的人有牵扯，因为她一向被教育的理念就是不要引人注目。闲注府 可是缘分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蛮横地竖起两人之间的因果线。 唐旌抱住周黎，靠在车壁上，才开始思考起义父的事情，希望周黎见到义父不要感到惊吓。 马车又行驶了很久，才进到了城内，城内守卫森严，此时已到凌晨，从遥远处传来打更声，进城后的路好走了不少，马车没有那么晃了，周黎被唐旌柔声叫醒：「我们到了。」 周黎眯着眼睛坐起，掀开车帘，见到了一座沉睡中依旧雄伟威严的城市，路上刚走过一列巡逻队，皆背着长枪，黑洞洞的枪口，看着令人感到害怕。 周黎视线转移，看向道路的尽头，高大的城墙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但却依旧能看到城墙内砖瓦露出的雄壮一角。 放下车帘，周黎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见我义父。」 「你义父住在这里？」周黎开始怀疑了，城墙内的世界可堪比京城的皇宫，能住在这里的人，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 听到马车外的检查，唐旌只是重重握了握周黎的手，然后就带着周黎下车了，她亮出自己胸牌，看到的人立马低头叫道：「大小姐您回来了。」 嗯？？？大小姐？？？ 这反转的措不及防，周黎一脸问号，系统在介绍女主背景可没说她是什么大小姐，她不是情报人员吗？怎么又冒出个大小姐？ 唐旌拉了拉周黎的手说：「我等会跟你解释。」 进去还有很长的路，两人又上了马车。 关石郡的首府是在原城主府改建的，张美不想劳民伤财，所以这里面的一砖一木照旧，没有丝毫改动，看着还是旧样旧址，只是在里面行走的人，穿着制服大褂，剪了短髮，宛如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异种。 周黎并不觉得奇怪，张美是激进派，他治下有一项内容执行的异常严苛，就是易发易服，又经过几年的破除旧习，张美治下终于安稳，大家也习惯了不穿旧时衣，不行旧时俗。 周黎从前面眉头就皱得紧紧的，唐旌坐姿端正对周黎说道：「我一直跟你提得义父是我第二任养父，我小时跟养父参军认识了现在的义父，那时义父家里为了锻鍊他把他下放到基层军营，虽然派人保护他，但还是遇险，幸得我养父出手才保全性命，两人有性命之交，是兄弟，拜了把子，就认作我义父。」 「后来我养父出事，义父就把我带走，认作自己的孩子。」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他是张家未来的继承人，张美。」 唐旌的声音不大，周黎却瞪大了双眼，虽然她一直心中有猜想，但也没本人说出来劲爆。 「那你为什么要干这个？」周黎不明白。 唐旌却浅浅一笑，跟着周黎她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多了。 「我只是养女，终究不是张家人。」 张家需要一把暗地里的刃，唐旌就是他们培养多年的刃。 把她放在敌方阵营，也是希望需要时，她这把刃能亮出刀锋，永绝后患。 至于她的生死。 作为一把武器，没有人会在乎。 道路终有尽头，唐旌让周黎在车上等着，她先去见义父，周黎没想到她这么顺利就能见到任务对象，按照系统所说张美中毒应该很重，但唐旌一直不急，到关石郡，郡内气氛也很和平，让周黎倒有些拿不准了，但系统说得应该没错。 唐旌把身上的武器摘掉，扔到旁边，周黎暗暗咂舌，根本看不出唐旌身上藏了这么多武器，她下车后又被守在房间外面的守卫检查了一番，才进了房间。 房间里灯火通明，这么晚了张美还没睡。 周黎坐在车里等着唐旌，过了很久，等到周黎都快睡着了，唐旌才回来，她沖周黎摇摇头道：「义父说今天他累了，暂时不见你。」 第175页 周黎有些失望，还以为今天就能见到任务对象了，没想到还是没见成。 马车带她们去唐旌在这里的住处，见过张美回来后的唐旌有些神思不属，没有在路上那么活跃，又恢復了沉默。 周黎忍不住问道：「你义父是不是状况不好？」 唐旌突然转头一双利目如鹰一般盯住周黎，看过来后她愣了一下，这不是对付奸细和敌人，揉了揉眉头，唐旌低声道：「你从哪听到的消息？我义父他没事。」 周黎没被吓到，她经歷的事情多了，不是一个眼神就会被吓到的人。 她也压低声音道：「我在京城听人说得，说有人下毒害他。」 「莫虚乌有的事。」唐旌回答的很坚决。 「只是今夜晚了，义父他也累了，而且我们之间是家事，也不好放到檯面上说。」 唐旌握住周黎的手，笑得十分温柔。 这才诡异。 周黎直觉她再隐瞒，但也不敢再问。 从唐旌的笑容中，周黎看出了瀰漫而出的血色。 到了住处，周黎和唐旌没有住到一起，她心中隐隐不安，躺下又去找唐旌。 两人的房间很近，唐旌也不爱用佣人，院子很清静，周黎敲了半天门，没见有人应答，她一推门却开了，屋里并没有人，连床蓐都叠得整整齐齐，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周黎咬住下唇，她好像知道唐旌去干什么了。 清晨天翻起鱼肚白，公鸡呦鸣，周黎在院外的石桌坐了一晚，太阳升起时终于看到了唐旌。 她一身黑衣，身上血色浓重，推开门又轻手轻脚的关门，刚要跨步，却条件反射性地从手中弹出一把刀，就要飞刀向周黎，好在唐旌反应了过来，她握住刀，看着周黎，脸颊边沾惹的血色在越升越高的朝阳中异常显眼。 唐旌愣了愣，「你几时醒得？」 周黎站起身，向唐旌走过去，唐旌收起手中刀刃，担心伤到周黎，周黎捏住袖子给唐旌擦脸，却发现那血迹已经干涸，怎么也擦不干净。 周黎重重擦了几下，唐旌任由她擦拭，皮肤都被周黎擦红了，才说道：「擦不掉的，要用热水。」 唐旌抓住周黎的手腕，她双目深黑，周黎现在才知道她眼睛中那不是夜色，而是深到发黑的血色。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周黎不明白。 唐旌千里奔袭，回来第一件事却是为张美杀人。 唐旌舔了舔唇，「有水吗？我渴了。」 周黎知道唐旌不想谈，更生气了。 「这是你家，有没有水我怎么知道！」 周黎甩手，却甩不开唐旌紧紧握住她手腕的手。 「不要为我生气了。」唐旌拉住周黎的手把她拽了过来，另一只手按住周黎的后脑勺，对她额头相贴。 「我没事的，这都是小事一桩而已。」 唐旌想亲周黎，却被周黎推开。 她还来不及失落，就听周黎恼怒道：「臭死了，先洗洗。」 唐旌心里放松了一瞬，她沖周黎勾了勾唇角说：「义父说下午见我们。」 周黎心跳错漏了一拍，这不会是昨天唐旌和张美谈得条件吧？现在也不好再问，周黎去给唐旌烧水。 明明是个大小姐，竟然什么都还要自己做。 唐旌院子里有个小厨房，周黎把柴火点燃，从缸里舀出水，给唐旌烧热，唐旌就在旁边看着。 周黎不高兴地问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吗？你义父不是家大业大，怎么不给你找几个妥帖的人？」 唐旌蹲在周黎脚边，仰脸笑得像朵迎春花：「以前有，我这不是经常在外，知道的人多了不好，就遣散了，平时也会有僱佣的人，只是我这样子，也不方便见人不是。」 周黎冷哼一声，把水瓢摔进水缸里，没好气地对唐旌说：「是是是，大小姐说得都在理，是我不通人性了！」 唐旌听到周黎这样说，笑得却更欢了，她握住周黎垂下的手，像只小狗狗贴住周黎的手背，「这不是有你就够了。」 周黎心脏勐然加速跳动了两下，喉咙干涩，突然就没劲甩开唐旌，让她跟只癞皮狗似的蹭了半天。 第74章 天色越来越亮, 锅里的水开始咕噜噜冒泡，周黎把火弄小，添进水盆里。 唐旌把衣衫解开, 巾帕浸泡进水里，周黎才发现她不只是脸上，脖子和前胸都沾染上了血色, 周黎抿唇。 唐旌用热水慢慢将身上的血腥清理干净, 又打了胰子，水盆里的水渐渐被染红。 周黎给她又换了一盆。 唐旌才洗干净，她去换了一身衣服，周黎蹲在屋外看着地上刚泼过水的地面, 红色的血丝张牙舞爪地流进水道里。 唐旌身上带着皂角的香气，清爽地走了出来, 站在周黎身旁, 抬手刚好搭在周黎的脑袋上。 周黎扭头，唐旌手滑下, 唐旌干脆也学着周黎的样子蹲下身。 她笑看着周黎闹别扭，口吻平常道：「要不要逛逛我们关石郡的早市？」 「现在去刚好能赶上第一锅羊汤出锅, 羊汤搭配酥饼，能吃得人冒一身热汗，再去旁边要一碗冰汤圆，别提又多痛快了。」 周黎冷哼。 唐旌问：「去不去。」 「去。」周黎道，她才不会跟吃得过不去。 唐旌失笑, 伸手拿起周黎的手腕把人带了起来。 第176页 周黎身体软软地由唐旌带着, 出了院门, 唐旌放下周黎的手，又恢復了自身的高冷范, 周黎看了她好几眼，路上不时遇到佣人欠身，唐旌淡淡点头。 两人出了城墙，路上逐渐热闹起来。 城市开始甦醒，在日光下，灰瓦宛如流淌的银河，发出刺眼的白光，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每个人都很有活力。 穿街走巷，才到唐旌说得羊汤店，店里客人已经坐满，好不容易才看到一桌刚吃完起身的，唐旌自然的招唿店家把桌子收了，点了两碗羊汤，又去隔壁买酥饼。 羊汤上得快，唐旌还没回来，碗就上桌了。 嫩绿的小葱飘在汤上，碗里有羊肉，粉条，还有切得极其碎油炸过的豆腐碎末，桌上有调料可以选择加不加。 唐旌端着一盘酥饼从隔壁回来，周黎看到其他人桌上也会选择去隔壁买酥饼，酥饼是烤制出来的饼子，酥的掉渣，牙齿一咬，酥渣就不住的往下掉。 唐旌教周黎怎么吃，在羊汤里她加了辣椒、醋、还有白胡椒粉，然后把酥饼掰碎了泡在汤里，也可以单独要一份羊肉，把羊肉夹在饼里，两种吃法周黎都试了，吃得她眼睛蹭亮。 唐旌就知道周黎会喜欢的。 一大早喝了一碗羊汤的确火热，吃得人额头冒汗，刚才那些不顺心的事情，似乎都伴随这碗羊汤进入喉咙里被带走。 唐旌每次晚上办事，早晨都会来喝一碗羊汤，当羊汤入喉，她被冷到快结冰的五脏六腑都会因为这碗羊汤重新焕发生机，唐旌喜欢这种活得感觉，可她的世界中接触最多的却是死人，待在人群中才能让她感受到那份鲜活气。 唐旌帮周黎擦了擦额头的汗，去付钱，店里的老闆看到唐旌语气平常的打招唿：「回来了？」 唐旌笑着点点头。 老闆闲话家常：「你这次生意去得挺久啊？去了哪里？好久没见你。」 唐旌微笑道：「去了北方。」 「哟！那可危险！」 唐旌点点头，带着周黎走了。 周黎问她：「你跟老闆很熟吗？」 唐旌说：「经常喝羊汤，久了就认识了。」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周黎哼唧。 唐旌垂在衣袖里的手，在早市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精准地逮住了周黎的手，「小心。」 周黎肩膀被后面扛货的人撞了一下，被唐旌拉进怀里，挑夫转过脸来憨厚的道歉，周黎摆手说没关系。 两人在清晨的集市里走着，在人潮拥挤中牵住汗湿的手，这是一个无比寻常的早晨，却又是唐旌渴望已久的日常。 周黎回去后连灌了两杯水，日头高照，晒得她小脸通红。 唐旌拿着扇子帮她扇风，院子里有佣人再打扫，周黎放下杯子喘出一口热气，才感受到北方和南方的不同，北方的夏天虽然热却干燥，南方的热能闷热的能喘不过气来，她胸前的衣襟都被汗浸湿，唐旌拿了自己的衣服让周黎去换。 中午有家宴，母亲知道唐旌回来后，特意准备的，知道她带了朋友，让唐旌把朋友也带上。 张美的夫人嵇清淑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她只管家中大小事宜，外面的事从来不管，是一个非常知分寸又明事理的女人。 嵇清淑是张美的第二任老婆，前一位死在了战乱中，只留下一个嫡子，唐旌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大哥现在不在城内，小弟就在城外驻扎着拱卫关石郡，中午肯定要回来的。 唐旌简单给周黎介绍了一下家里，周黎瞅着她问道：「你跟他们关系好吗？」 唐旌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和大家一直都不太亲近。 唐旌淡淡道：「还行吧。」 周黎看着她的表情，估计就是一般了。 唐旌作为养女，又要经受严苛训练，她本身性子淡，不是会和别人说笑的性格，自然和家里不会很亲近。 「你别担心，母亲不会为难你，她很好说话。」唐旌还以为是周黎再害怕，安慰道。 周黎尬笑了两声，心里又内疚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跟唐旌解释跟她回来的这件事情，这件事说了也只会越描越黑，总不能告诉唐旌，我是为你义父而来的吧？那让唐旌会怎么想？她想都不敢想。 中午，唐旌和周黎去吃家宴。 因为城主府太大，还特意叫了顶小轿载着两人。 周黎咂舌，竟然有这么远，随着轿子往里走，周黎才发现唐旌是住在外院的，怪不得距离张美办公的地方那么近，简直是能随意使唤她，周黎心疼唐旌。 唐旌却握住周黎的手说：「是我要求住在外院的，我之前还打算在街上租房，是义父不同意，住在里面回来会打扰到她们休息。」 在饭桌上周黎见到了嵇清淑和张曼才知道唐旌说得是何意，这两人被他们保护的很好，不食人间烟火，仙气十足，说话间都带着纯粹的单纯。 尤其是张曼，已经跟人订亲，说起对象，脸上还是一团孩子气，眼里没有一丝阴霾，身上没有一丝生活的痕迹。 听到周黎就是盛传的飞花先生，张曼还缠着周黎让她签名，说她小姐妹肯定会羡慕她的。 周黎笑着拿着钢笔给她龙飞凤舞地签了飞花二字。 嵇清淑也是喜欢听戏的人，她是个文化人，熟读四书五经还有女训，平时很是贞静，见到周黎也有些喜不自胜，周黎曾经在关石郡演出过，颇受城内好评，只是她演出时，嵇清淑没好意思出去和百姓挤，因此错过了。 第177页 而张曼，她当时去小姐妹家中，回来周黎已经离开了关石郡。 张曼平时不是很喜欢唐旌，觉得她不过是个养女，却深受父亲看重，平时还爱摆个臭脸，回来也不第一时间看望母亲，但看在她的朋友是周黎的份上，第一次给了唐旌好脸色。 唐旌却若无所觉，她在亲情上实在是缺根筋，而且说她是张家人，她更像是张家的手下，唐旌从来没有把自己和张家人视作等同，她是为养父的理想，和天下的黎明百姓，唐旌看过有太多人死了，就是在她死前她也想看到养父的理想实现。 唐旌深受养父影响，也是位理想乡主义者。 周黎被张家人盛情款待，反而是唐旌这位接风宴主角被冷落了，但桌上的人就没有一个觉出不对劲的。 张美平时不回来吃饭，就算是前院距离后院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他也很少回来，晚上有时候会和家里人吃饭，大家都知道他忙，轻易也不打扰他。 就是嵇清淑这个枕边人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张美的情况。 周黎看着她们，更觉得奇怪，张美中毒是真是假？ 为何北方政府都传遍了，南方这里却一片平常。 系统所说应该不会错，张美的事情可能另有隐瞒，周黎只能见过张美再做打算。 桌上，张曼问起两人相识经过，周黎看了一眼唐旌，不知能不能说。 唐旌语气淡淡，「我去县城办事，先生正好在那边表演，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张曼不满。 唐旌根本就不会讲故事，什么事情到她嘴里都乏善可陈，就算是再跌宕起伏的故事，恐怕也会被她讲得无聊。 张曼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又看向周黎，希望她讲两句。 周黎也讲不了什么，点头道：「确实如此。」 两个人都很默契，没提唐旌是去杀人的。 张曼失望地哦了一声，嵇清淑打圆场道：「先吃饭，这话再说下去饭都凉了。」 周黎提筷，先给无人关注的小可怜夹了一筷子菜，哪想唐旌也是同样的动作，两人筷子同时转向，都愣住了。 周黎嘴角勾起，姿态自然地放进先放进唐旌碗里。 唐旌稍后一步把周黎爱吃的也夹进她碗里。 张曼左右看，羡慕道：「我未来夫婿如果也能像周先生这样体贴就好了。」 「胡说什么呢？」嵇清淑带着宠溺的斥责道：「她俩是朋友，你夫婿肯定会更加体贴的。」 张曼用筷子拨碗里饭，郁闷道：「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得？明明先前也不着急我嫁人，想让我多留两年，突然就把这门亲事提上议程，也太着急了。」 嵇清淑苦口婆心：「你年纪大了，自然留不得，你看看郡里哪还有你这么大的姑娘留在家里不嫁人的？你父亲是因为之前太忙才忘了你，现在想起来自然就着急了。」 周黎听着，心中一动。 这怎么这么像託孤呢？ 唐旌低头，目光幽深，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是听着她们讲话。 她话少，看起来也正常。 第75章 吃过中饭, 周黎和她们聊得很愉快。 嵇清淑和张曼很喜欢周黎，聊得都是些跟戏曲相关的话题，周黎的小弟和大弟都没有回来, 据说是有事，要周黎看，不过是都不在乎唐旌罢了, 说是家宴人也不全, 不过是嵇清淑这位义母有心罢了。 唐旌送上自己带来的礼物，家中的两位女士都不知道她暗地里身份，只知道她在为父亲办事，唐旌每次去出任务都会带来当地的特产, 她卧底进别人府上做妾是嵇清淑都不知道的事情，要她知道肯定会跟张美吵架, 因为嵇清淑是世族大家出身, 最看重门第，唐旌既然已经被他们收做义女, 就算不姓张，也是张家的一员, 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丢的是张家的脸面，对以后的张氏女影响恶劣。 拿到礼物，张曼小声道：「谢谢，我很喜欢。」 嵇清淑更是叫唐旌过去, 帮她捋了捋额前的头髮, 一脸慈爱。 「辛苦你了, 每次出门回家都会记得给我带礼物。」 唐旌微微勾唇，「母亲和妹妹喜欢就好。」 两人拜别母亲回到唐旌的院子, 佣人已经把屋里上上下下都打扫干净，周黎换下来的衣服也收去洗涤，屋里干干净净的，飘着香味，周黎发现是堂内新换上的花传来的。 唐旌看了看天色对周黎说道：「你休息一会，等义父小憩起来，我们就可以去拜会。」 周黎神色稍微紧张，点了点头。 唐旌沖她微笑，抬手拿掉了周黎头上的叶子，她们刚从花园那边走过来，周黎头上不知何时落了叶子，小小的一片被唐旌捻在手里，她没捨得扔，看周黎转身，回屋夹进了书里。 下午，等到太阳偏西，唐旌带周黎站在张美的书房外等候通传，她握了握周黎的手，又放开，前去汇报的人出来带上门对唐旌点点头道：「主上在西厅等你们。」 周黎见唐旌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还冲那人笑了笑。 西厅不是办公厅，是义父的私人会客厅，这说明义父还是把她带周黎回来当家事处理了。 两人进去穿过曲径通幽的走廊到了西厅。 西厅四周用竹帘围着，西边的竹帘放下遮阴，东边的竹帘全部捲起，东边放了一张很大的茶桌，正对着茶桌远处有几张矮几和盘腿跪坐的垫子，茶桌前有一身形清瘦的男子正在泡茶，他长相俊美，下巴续起了短须，头髮跟府里的人一样，剪得很短，穿一身白色短褂，看起来仙风道骨，不像是大权在握的人，反而是哪个道观修行的真人，只是他头髮太短了，没有盘道士头罢了。 第178页 唐旌走过去低头低声道：「父亲。」 张美不着急作答，把茶水倒进壶里，周黎乘机观察了他的脸色，张美两颊泛红，嘴唇红润，看起来气血通畅，不像是中毒的人。 张美突然抬头，对上了周黎的眼睛，他有一双锐目，盯着人看时压迫感十足，周黎没低头，强忍着被刺的压迫，与张美对视，看他大笑道：「你胆子倒是挺大。」 唐旌抬头，周黎淡然道：「您又不是勐虎。」 「哦？可人们却畏我如虎。」张美抬手，「都是一家人，不要来那些虚的了，坐吧。」 周黎比唐旌还轻松，拉出茶桌下的圆凳坐下。 张美就喜欢周黎这种简单的人，他性格也痛快，只是身处高位，很多时候无法痛快罢了。 张美是看着唐旌长大的。 这孩子性子冷，当初她养父死时，这孩子才几岁，脸上却仅仅只掉了一滴泪，就握住她养父的手说：「父亲，你的理想我来实现，你看不到的世界，我会帮你看到。」 她养父才闭了眼。 张美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相处，张曼他可以疼，两个男孩他可以摔打，唯独面对唐旌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总之是她养父救了他，他欠了她一条命。 这次去卧底的任务本该派其他人的，但没有人会如唐旌这般让他放心，他等着唐旌来问他，给孩子解释，可是唐旌只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任务，让他无奈又心疼，很多时候不是张美不心疼这个养女，而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身边极度缺人，能信任的更是少之又少，这一路走来虽然不乏能人异士投靠他，但能听懂他的志向，跟他并肩而立的人却少之又少，唐旌的养父算一个，可是故人已逝，张美更感孤寂。 没忍住咳嗽了两声，张美的脸色更红了。 唐旌眉间显出担心之色，周黎却是直接大咧咧问道：「您身体是不是不好？我曾师从大家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医术，不如让我给您看看？」 唐旌瞬间看向周黎，她怎么不知道周黎会医术？ 张美愣了一下，又笑了出来，只是笑不进眼底。 暗想唐旌这是打多了燕，却被鹰啄了眼，这又是一个来打探他身体信息的，昨天唐旌第一次在他面前说了那么多话，他懂这种大不韪，觉得不过是个女人，唐旌都为她做了这么多事，让他认认人也不是什么大事，看来这人目的不纯。 张美笑淡了，看了一眼唐旌，对周黎道：「让你看看也行。」 其实现在盛传的不错，他确实中毒了，不过这种毒是一种巫毒，正常的医学检查不出他的身体问题。 唐旌还在看周黎，她不相信周黎是探子。 她和周黎的相处不是假的，难道从周黎救她起，一切都是周黎的布局？ 唐旌保持沉默，看义父伸出手，周黎假模假样地给他把脉，实则周黎在心中大叫系统进行扫描。 只有直接的身体接触，且不少于一分钟，系统才能扫描出张美所中的毒，给出对症方法。 周黎神情严肃，看着倒是有那么点给人看病的样子，她让张美张嘴，看看舌苔，又看看他的面色，简单地说了一些症状，都是张美有得。 周黎庆幸自己接触过一些中医学，否则现在胡说八道都说不上来。 系统扫描结束，周黎也放开手，听到系统说确实是中毒，不出半年张美必死无疑，周黎瞳孔地震。 问系统可有解决办法？ 系统回周黎，她上次买的解毒丸对症，周黎要想办法把解毒丸给张美吃。 「我身体状况怎么样？」张美嗪着笑问道。 周黎皱眉，决定实话实话。 「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据我判断是中毒，而且此毒颇深，已经侵害您的五脏六腑，不出半年必死无疑！」 「周黎！」唐旌声音肃穆地打断她，「这是我父亲，你且不可胡说！」 张美脸色也冷了，就算是打探消息的探子也没有这么愣头青的，直愣愣地就往上撞。 周黎假装看不懂两人神情，径直说道：「我当时师从的大家，教了我一点医术，并且给我留下三丸保命丸，其中一丸我给唐旌吃了，救下了她，我这还余下两丸，或可救命。」 张美看向唐旌，唐旌点点头，周黎确实是救了她，但她不知周黎给她餵过药，不过当时确实感受到一阵清凉，人便清醒过来。 张美看向周黎，周黎任他打量，一身正气。 张美问：「那药现在在哪？」 「在我房间。」周黎答。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都敢随身携带？」张美不信，但周黎确实又说破他身体实情。 「正是因为贵重，所以才随身携带。」周黎说，「带着，路上遇到事情，才能救命。」 张美笑，看不出信或不信。 周黎说：「你要不信，不如一试便知？」 张美眼睛微眯，「何解？」 周黎道：「找来一样的毒，下到动物身上，再给它餵下药。」 「你不可惜自己的药吗？」张美朗声大笑道。 周黎看了一眼唐旌道：「您是她的父亲，更是关石郡无数百姓的天，天要塌了，这人也活不了。」 「好！」 周黎跟人回去取药，这桌上的茶也没喝一口，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屋里只留下了唐旌和张美。 第179页 张美看着唐旌说道：「她要能救我，你也回来吧，北方政府的事情不急了。」 唐旌抿唇：「父亲……」 张美说道：「我知道这些年是委屈了你，这件事更是尤其委屈了你，但你也听到，我只能活半年，这半年我必须拿下北方政府！」 张美闭眼，不然等他死后，他儿子撑不住他们的威名，迟早会被吞併，张美想在他死前，给孩子们留下一个不用担心的未来，只是苦了唐旌。 唐旌双膝下跪，她低沉道：「父亲，我不苦。」 踏入这行，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她唯一遗憾地是自己没有一个收尸的人，现在她也有了。 「好孩子。」张美拍着唐旌的肩膀，把人扶了起来，眼睛红了。 唐旌是他第一个孩子，他是当男孩培养的，等大儿子出生他才觉出不对，但唐旌性格已经养成，他也无力更改，又缺人手，就把这大姑娘当男人使，但唐旌出生入死，所有危险的任务都完成的异常优秀。 比如上次去刺杀北方政府支援队伍。 要不是唐旌刺杀成功，等到那一万人与对方汇合，直捣关石郡，怕是老家都要守不住。 张美实在是亏欠这个女儿良多。 唐旌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只是抿住唇，有些不知怎么处理。 她和义父之间，一向都是公事公办的，义父突然真情流露，唐旌反而不知所措。 周黎终于带着药回来了，她把药瓶放到张美面前说：「这里面只剩下两丸药了，一丸可解你身体的毒。」 张美慎重地看着这个药瓶，取出一粒，宣人去办。 当时为解毒，张美派人找到了这个巫毒，只是所有大夫都没有解毒办法，现在他亲眼看着亲卫兵给狗灌下去，那狗和他当初中毒一般，先是双目赤红，然后疯狂发癫，接着口吐白沫，等到所有症状犯了一遍，又如正常人一般，只是体温高于正常人。 确认无误后，把周黎的药丸灌进狗嘴，观察了三天那狗再无犯病，张美迫不及待就想吃药，又被人拦下来，这回是张美的小儿子张子欣，他终于办事回来，拦住张美恼怒道：「父亲您宁愿信外人也不信我带回来的大夫吗？他说能治好你的病！」 周黎不想这件事还有起伏，听到系统播报情况，异常恼怒。 她是外人，张子欣带回来的骗子就不是吗？ 怪不得听唐旌说张美不放心家里，现在她才明白，枭雄的儿子可能也不是好笋。 唐旌把水放在周黎手边，她说道：「父亲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来报：「游侠堂来人了！」 周黎蹭得站起，「什么人？」 那人报：「主上让我找周小姐，说游侠堂徐子仪前来拜会，听闻周小姐也在这，特意让小的来找你，移步东厅叙旧。」又看向唐旌屏声道：「还有大小姐，想来也可以来。」 周黎脸上一下笑开了：「竟是子义兄他来了，我这就去。」 唐旌从没在周黎脸上见到这般神情，她心里隐隐不安，跟在周黎身后，听她叽叽喳喳提起从前，竟是把刚才的恼怒都抛之脑后了。 一股妒意从唐旌的胸膛直冲脑门，又被她压下。 这只是周黎许久未见好友的反应而已，她不应该吃醋，脑子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等到东厅，见到高大俊朗的徐子仪和周黎叙旧，两人从说话到动作都异常默契，那些游侠堂的黑话唐旌听不懂。 光明正大地交流了徐子仪此番前来的意图，周黎笑得更欢了，原来是游侠堂内长老终于想通，派徐子仪来探探张美口风，刚才徐子仪和张美交谈，又说起周黎的事情，徐子仪拍着胸脯夸周黎靠谱。 周黎心想还是她兄弟上道会办事。 两个人眉眼来去交流情报，只把张子欣和唐旌看得眉头越皱越紧，一个是看不过周黎像唐旌一般处事，一个是嫉妒作祟。 唐旌上前拉了拉周黎袖子，主动出击：「你还没给我介绍。」 周黎笑着对徐子仪说：「唐旌。」 「我朋友，徐子仪。」 张子欣在一旁冷哼，张美刚才有事被叫走了。 徐子仪阳光开朗地露出一排大白牙，「你好，你就是狗剩说得跟屁虫小姐姐吧？你不知道，周黎救了多少人，每个人都想跟着她，济慈院都快成周家军了！」 周黎瞪他：「胡说。」 两人说着又笑了起来，唐旌夹在中间格格不入，她看着徐子仪怎么看怎么碍眼，周黎身边的大鹏都没跟周黎如此亲近过，两人之间的亲近，好像是她都插不进去的。 第76章 张子欣在一旁用鼻孔看人, 哪想徐子仪刚跟周黎寒暄结束，就异常热情地过来勾肩搭背，硬生生把张子欣带到了周黎面前。 徐子仪爽朗大笑地拍着张子欣的肩膀对周黎说：「周黎, 你快看，这我新认识的兄弟，他叫子欣, 我叫子仪, 我俩真是上辈子的缘分，好兄弟。」 徐子仪说话间又重重拍了张子欣肩膀几巴掌，周黎眼尖地看到张子欣的肩膀被徐子仪的大掌拍到垮塌。 张子欣脸比锅底还黑，从来没看到如此自来熟的男人, 要不是父亲突然有事离开，托他相陪, 真想甩袖子走人, 哪里来得粗人？ 周黎憋笑，忍俊不禁。 徐子仪这性格, 真有张子欣受得，他有时候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 总之就是不会看别人脸色，我行我素，像张子欣这种说话不直白的人，稍微跟徐子仪讲话兜点圈子他都听不懂，而且徐子仪这傢伙就喜欢长相好看的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面对美人, 他一点脾气都无，要是长相丑陋的在他面前叽叽歪歪, 说上两句，就会被一拳打飞，而张家人就没有丑的，徐子仪到底是男子不好跟着女子搭话，但张子欣同为男子就不同了，且有他受得。 第180页 有徐子仪缠着张子欣，周黎心中一动，沖徐子仪一笑，暗地里做了手势，徐子仪懒洋洋勾唇，微微点头。 两人特别默契，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唐旌突然抓住周黎的手，周黎惊讶扭头，唐旌淡淡说道：「别站着了，徐兄吃饭了吗？父亲既然让弟弟好好招待你，那我们应该要进一下地主之谊。」 徐子仪还在勾着张子欣的肩膀，整个人懒洋洋地挨在张子欣身上把他当个拐杖用，「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吃了，有张兄陪我就够了。」他勾唇对张子欣说：「听说你们关石郡有三绝，张兄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张子欣甩不开徐子仪的手，暗恨。 这人确实是武艺高强，他不情愿道：「三绝是有，但要去城内。」 「正好，可以见见你们关石郡的风景。」徐子仪揽住张子欣向外走，「那我们先走了，等我吃完，会给你们带礼物的。」他语气轻松，张子欣刚从外面回来，本来不想出门，想随意煳弄过去，但徐子仪力气太大，挟持他就跟抱小孩一样，把他带着就走到了外面，张子欣气急，又不好意思求助，实在是损伤他男人面子。 唐旌看着他们出门，她勾了勾周黎的手指，面无表情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周黎打哈哈：「没什么，就叙旧啊，你不是也听到了。」 唐旌拿起她的手，周黎的青葱般的手指白皙如玉，唐旌盯住说：「你给他比划了什么。」 周黎愣了下，跟唐旌相处越久，她月容易忘记了这是个观察力极其恐怖的女人，因为对唐旌太多放心了，反而忘记防范她。 周黎皱眉，她把手往回拽，「一些私事。」 唐旌拽住不放，「我不能听吗？」 这要怎么说？说她合伙设计你弟弟？还是说游侠堂长老要徐子仪来探张美口风？ 周黎瞪唐旌，觉得她现在怎么这么顽固，明明知道有些事她俩还不到说开的地步。 唐旌拽紧周黎的手腕，周黎感受到刺痛，她强撑着瞪唐旌，这人又在发什么疯？ 唐旌语气低沉：「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们就来聊点别的，说说你是什么学会的医术？还有你跟我回来到底打了什么目的。」 周黎瞳孔震动。 唐旌发现了！她慌乱了一瞬，瞬间冷静下来，调侃道：「你在说什么？不是你让我来得吗？」 唐旌心情低沉，她最善于察言观色，这就是她的工作，从无数人的脸部动作，语气神态乃至他们的肢体语言判断他们有没有说谎，这项技能已经深入她的骨髓，就算她不想使用，也会被动展开，所以唐旌能看出谁在撒谎。 生活中有无数谎言。善意的，恶意的，唐旌听到过无数种狡辩的话语，包括她的家人，所以她渐渐变得不愿意言辞，她最不愿意，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周黎竟然在周旋她。 她刚才说得只是试探。 唐旌放开了周黎的手，周黎面对她幽深的眼睛有些心慌，又强撑着告诉自己，她是为了唐旌好。弦逐富 周黎手垂下，她开个玩笑，想缓解两人之间的气氛。 「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你吗？」 唐旌眼皮抬起，神情恹恹地看向周黎，周黎心中一惊，唐旌往前走，周黎下意识后退，「诶！」她嘴中发出一声惊唿，被周黎抵在了桌前，周黎双手向后撑住腰。 唐旌勾唇笑不进眼底，「为我？」她抓住周黎的下巴，吻了上去，周黎惊吓，这可是她爹的访客厅，周黎啪叽腰软了躺在了桌子上，唐旌下意识把手垫在她后脑勺，给她垫着，手撑在她的腰间，两人目光对视，唐旌起身，周黎吓得心脏还在乱窜。 唐旌看了一眼手背，放下手问周黎：「你还想躺到几时？」 周黎赶紧站起，小心翼翼地看向唐旌，唐旌转身先走了，周黎赶紧跟上，听到身后的小碎步，唐旌心烦意乱。 父亲的事情，周黎的事情，还有突然冒出来的徐子仪，让唐旌越发烦躁。 她本来觉得自己游刃有余，可一旦事关周黎，就无法保持冷静。 周黎看着唐旌的背影都透出一层阴霾，她小心翼翼地追上唐旌，跟着她走了一路，见唐旌不搭理她，上前揪了揪她袖子，谨慎问道：「你心情不好。」 废话！是个人都能看出唐旌她心情不好！头上乌云滚滚，那阵仗怎么都看不出一点高兴出来。 可是废话文学之所以有用，就是它起码起到了搭建的桥樑。 唐旌睥周黎，周黎讨好的沖她笑笑。 唐旌从她手中揪出自己的衣袖，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我暂时有事，周先生先自己玩吧，恕我不奉陪了。」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周黎站在花园傻眼。 这人什么意思，前几天不还深情款款的，这下说变脸就变脸了！ 周黎哼哼唧唧，转身自己走。 反正是大路朝天，她就不走唐旌那一条。 唐旌到了暗部，一个人在地下室待了许久，犹豫了又犹豫，才下命令让人再去彻查一遍周黎的身份，这次要事无巨细，全部调查清楚。 她之前就调查过周黎，所以知道周黎是游侠堂的人，可是现在这份命令她却下得异常艰难。 周黎是她认可的人，她不愿意拿那些骯脏的事情去怀疑周黎，可是周黎的举动又不得不让她怀疑。 比如周黎如何要救她？是否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行动计划，所以在那里等她？ 第181页 还有……周黎是否是……有人专门为她设计的…… 否则，为何周黎上下都长在她心坎上。 唐旌干坐在凳子上，嘴唇发干，命令已下，看天意了。 晚上，张美宴请徐子仪，徐子仪可是代表游侠堂，游侠堂能人异士如果能加入他们，那该是何等美事？所以值得最高等级的宴会。 周黎也在被宴请的行列，周黎等了唐旌许久，都没见她回来，原来唐旌最爱黏煳她，周黎都会被她黏煳到烦，现在陡然消失，让周黎怪不适应的。 她一个人喝茶看书，坐在摇椅上，虽然清静，又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 周黎恼怒，等到晚宴时间唐旌还没回来，她所幸自己去了，她才是客人，哪有让客人等主人的！ 没想到她到时，唐旌就在桌前坐着。 周黎气笑了，这是闹什么别扭呢？怀疑她就直接说啊？闹消失算怎么回事？跟个七岁的稚儿闹离家出走一样！ 佣人把周黎往唐旌跟前带，周黎屁股一拧，直接坐在了徐子仪旁边。 徐子仪正喝酒，见周黎坐下，也不客气拉着她喝，周黎正郁闷，自然来者不拒。 唐旌本来在等周黎，见她径直坐到了徐子仪身旁说笑，脸色更冷了。 张子欣带着张曼姗姗来迟，父亲说他们都是同龄人，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他再出现，否则年轻人玩得也不痛快，让他招待好徐子仪。 张子欣现在一听徐子仪的名字就头疼，今天徐子仪可把他折腾坏了。张曼则是听到徐子仪就是传说中来无影去无踪，哪里有不平之事，哪里就有他们的游侠，顿时生出嚮往之情，见到徐子仪更是两眼冒光，徐子仪完全符合她对游侠这个形象的描绘。 见到妹妹两眼放光，张子欣更郁闷了，他说：「你不知道吗？你敬重的飞花先生也是游侠堂的。」 张曼更是两眼冒金星，看着周黎也喜不自胜，恨不能过去跟周黎他们一起把酒言欢，可恨弟弟管着她。 一旁唐旌也看着周黎喝闷酒，有节目上来，只有徐子仪敲着桌子和歌，看起来最自在。 徐子仪姿态风流，他举杯笑对周黎说：「你们闹矛盾了？」 周黎头也不抬夹菜吃，她声音发闷：「闹了。」 徐子仪大笑：「那肯定就是你错了。」 「怎么就我错了？」周黎瞪眼。 唐旌啪地放下酒杯，从她角度看，周黎眼波如水，看着徐子仪目不转睛。 徐子仪呶呶嘴，「你快哄哄吧，那边都快把我瞪出火了。」 周黎冷哼。 徐子仪摇头道：「就你这小孩脾气，难说不是你的错。」 周黎直接一脚踩过去，徐子仪躲闪，两人在桌下过了几招才消停。 第77章 最终以周黎棋高一招, 踩中了徐子仪的脚尖，徐子仪倒吸一口冷气，脸扭曲的不成样子, 就算他是武林高手，也抵不过周黎这一脚，钻心的痛往心眼里钻。 徐子仪求饶道：「姑奶奶, 你高抬贵脚, 放我一马行不行？」 周黎挑眉：「你都求我了，自然是行了。」 她抬脚放过徐子仪。 徐子仪为了外人面前的风度，自然不能做出扣脚的粗鲁事，他捶着小腿道：「你还是这么小心眼。」 周黎作势抬脚, 徐子仪抱拳能屈能伸：「小的错了，求周先生放过！」 周黎冷哼。 周黎和徐子仪打打闹闹, 唐旌的眼神冷到能杀人, 隔着跳舞的舞姬那眼中的冷风都能杀到徐子仪，徐子仪年少风流如何看不出周黎和唐旌的关系, 他又劝周黎道：「多哄哄你的小情人，情人不就是用来哄得吗？周先生你是不是又任性了？」 「怎么就是我任性, 不能是她任性？」周黎忍不住冷哼。 「我还不了解你？作为上位者是不是应该宽厚体谅一点，难道你连这点肚量都没有？还是你是下面的那个？」徐子仪口无遮拦。 周黎瞪眼，他就赔笑，主打一个嬉皮笑脸，死不悔改。显住赋 「我们俩的事你不懂。」周黎淡淡道。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呀。」徐子仪感慨道。 「你懂什么？风流浪子。」周黎骂道。 「我是不懂, 但我知道做人要真诚, 对朋友如此, 情人亦是如此。」徐子仪举杯，「敬我们的情人。」 周黎没好气地与他碰杯, 仰头喝光了杯中酒。 丝竹悦耳，场上的人却心情不一，唐旌眼神幽暗，独自喝着闷酒，张子欣带着张曼，在她耳旁教育，说她这个姐姐都快嫁人了，平时要注意影响，不能丢了张家的脸。 张曼越听越生气，她只是仰慕游侠做出的义举，想来看看能当游侠的都是何种人，她平时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坠了父亲威名，给府上带来麻烦，都如此忍让自己的性子了，弟弟还在说教她！ 张曼生了一肚子闷气，勐然坐起来端着酒杯就去给徐子仪敬酒。 徐子仪还在调侃周黎，他们认识时间久了，说话都比较随便，徐子仪正给周黎说起关石郡的三绝，说到高兴处，兴高采烈地比划，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徐大哥，听说你们游侠堂又行义举，我敬你一杯。」 徐子仪扭头，看到一看起来就干净的姑娘正在举杯，他不认识张曼，知道是跟张子欣一起来，徐子仪给眼神给周黎询问她。 第182页 周黎懒洋洋道：「这是张府的千金，家中排二。」 「哦，原来是张小姐。」徐子仪接过一口干了，他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游侠堂成立宗旨就是嫉恶如仇，哪里有不平之事哪里就有我们。」 张曼眼睛闪闪，张子欣看不下去也走了过来，但在他之前，唐旌先走了过来，啪地把一坛酒摆在了徐子仪的桌案上。 「我也仰慕游侠堂已久，听闻游侠堂都是一些义士，今天见到徐兄果然是一表人才，我敬徐兄一杯。」 徐子仪咂舌看着唐旌所谓的一杯酒，哪有拿着酒罈过来的，他端着杯子倒是显得小气了。 哀怨地看了一眼周黎，周黎避过徐子仪的视线，徐子仪心里嘆气。 这小情侣吵架，波及无辜啊。 唐旌看到徐子仪的动作，心中无名火更恼，她拿起酒罈问徐子仪：「徐兄这是看不起我是一个女子吗？」 「不敢不敢。」徐子仪摇头，也拿起地上的酒罈和唐旌碰杯，然后两人同时仰头大口的灌酒。 张子欣和张曼啧舌，张子欣把张曼拉到一旁说道：「你也不劝劝？大姐终究是女子，怎么能和男子比酒呢？这成何体统！」 张曼原本也担心唐旌，她平时也不是这么冒失的人，今天怎么这么莽撞？但一听弟弟的话，更恼怒了。 「什么叫是女子？女子怎么了？大姐哪方面不比你优秀？」张曼甩开弟弟拦住她的手，在旁边给唐旌鼓掌道：「大姐加油！」 张子欣恼怒，「你干什么呢？别火上浇油了！」 张曼看也不看弟弟，躲开她，站在旁边给唐旌当啦啦队。 唐旌眼睛微阖，虽然是在和徐子仪比酒，眼睛却在看周黎，周黎表现的无比闲适，好像她如何做都看不进她眼里，甚至目光都落在桌案上发呆，也不愿意看看她。 「哟，这么热闹。」张美来了，打断了两人的比试。 唐旌放下酒罈，徐子仪眼神清亮，朝张美拱手示意。 张美挥手，看了一眼唐旌，唐旌低头。 「都坐吧。」 众人各回各位。 宴席上再说了什么，唐旌都心不在焉，眼睛不是地放在周黎身上，周黎明明发现了，却故意不看唐旌，与徐子仪说笑，说些堂内的事务。 徐子仪看她俩这样子，还有的磨，也没在多嘴说。 劝一句是好，劝两句是尽情谊，再多说就是惹人烦了。 宴席散了，今天晚上主要是招待，没谈多少大事，明天估计会和徐子仪深谈，周黎基本不掺和堂内这类大事，主要是她政治素养不够。 周黎慢慢往回走，喝了一肚子酒，走在夜间的小路上风一吹脑袋更加清醒，只是狂欢之后更觉寂寥。 身后有脚步声，周黎不用回头，都能听出这是谁。 唐旌走到周黎身旁，两人身上是相同的酒气，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走到院子。 夜晚的风吹拂过周黎的秀髮，暗夜的香气飘进唐旌的鼻子，她伸手逮住了周黎的手腕，周黎停下步伐，眼睛平静地看向唐旌。 唐旌摸向周黎的下巴，仰唇吻住了周黎。 带着酒的津液在两人嘴里交换，周黎眼神微垂，看到唐旌脸上的沉迷，渐渐分开，唐旌咬住周黎的上唇，嘴里含煳地问：「为什么？」 周黎捏住唐旌的下巴，她扭头，两人分开。鲜珠福 唐旌眼神死死盯住周黎，她想问周黎，为什么要让她嫉妒，心脏不停贲张。 周黎说：「够了。」 她低低地嘆气，「你不信任我，我们没有必要再这样互相纠结下去。」 唐旌心脏停跳，她艰难道：「是因为他吗？」 周黎皱眉，她定定看了好一会唐旌，讥笑一声。 「唐旌，我原以为你会有不同，看来也不过如此。」 周黎要气死了。 她甩开唐旌就走。 她怎么会觉得她和徐子仪有什么？可笑！ 唐旌嘴巴蠕动，神色渐渐暗淡，没有叫住周黎。 周黎本来想唐旌要好好跟她谈，她就好好跟唐旌说，完全没想到她张口就是污衊。 她就不能有几个好友吗？只因为她俩的关系，所以她男女朋友都不能交往了吗？而且要是她看得上徐子仪，早八百年就在一起了，现在还轮得到唐旌？ 周黎气唿唿地回屋了，唐旌站在月光下，月光渐渐被乌云遮罩，一片黑暗笼罩住唐旌，她身上也溢出灰色的阴霾。 天渐渐亮了，周黎打开窗户，今天又是个大晴天，周黎打个哈欠，这几天在别人家里住着她都忘记了练功，不好开嗓，周黎练练身段。 唐旌回来时，就听院子里小声地传来咿咿呀呀，一天不唱周黎就浑身难受，这习惯不是一时半会能改掉的，所幸压低声音唱上了一小段，才觉得浑身舒坦。 昨夜那些愁绪都伴随着歌声消解，周黎想通了，她转身，唐旌正站在她身后，周黎脸上带着笑意，站到她身前说道：「唐旌我想通了。」 唐旌看着周黎，周黎清澈的笑容似乎也感染了她，她嘴角刚扬起就听周黎说：「我要回去了。」 唐旌笑容消失，周黎说：「我临走之前再给张大人把一次脉吧，确认无误后，我就不多呆了，我的伙伴们还在京城等我。」 唐旌沉默了很久，久到周黎以为她成了一个木桩了，才听唐旌暗哑着嗓子说：「好。」 第183页 周黎垂眼，「唐旌。」她叫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又抬起脸对唐旌笑了一下。 唐旌似乎有所触动，她手抬起，又放下捏成拳头，「我安排。」 周黎看着唐旌转身，嘴巴抿紧，不像刚在唐旌面前表现的那么淡然。 唐旌竟然连句挽留的话都不说，周黎有些失望，又觉得唐旌本身就是这样，她本就是理智多于感性的人，昨天的表现才是失常吧，这样才好，尘归尘，土归土，她们的开始，本身就是错误。 却不想转过身的唐旌咬牙，恨不能生吞了周黎。 她第一次恼怒于自己的无力，在周黎说走的时候，竟然不能强硬的阻止，现在什么计划、叛徒，都不在唐旌脑海里，唐旌只知道周黎要跑，周黎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说语里带着走了就再也不见的意思。 她不许，也不会允许周黎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如果相遇是种错误，那就由她把这种错误继续延续下去！ 唐旌握拳，周黎虽然失落，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所有美好的相遇，都会带来爱情，横在她们之间的秘密，比爱情还要多。 第78章 周黎说她要走, 唐旌安排的很快，第二天徐子仪刚跟张美还有他身边的智囊团会谈结束，间歇就见了周黎。 这次见面很轻松, 张美得知徐子仪来意后，对周黎就彻底放松了。 见到周黎口吻轻松地问：「你和小旗在关石郡玩得怎么样？她有没有带你去山上，还有城内逛一逛？你来一趟不容易, 总要吃好玩好, 见见我们关石郡内的风光，现在正是好时节，这城内城外风景都美。」 「小旗？」周黎疑问。 「哦，你不知道。」张美笑道：「旌为旗, 所以家里叫她小旗。」 周黎看了一眼唐旌，唐旌垂眼一脸板正, 她也笑道：「倒是第一次听说。」 张美知道周黎来意, 伸手给她把脉，周黎早就从系统那知道张美并没有吃解毒丸, 她装模作样半天，然后摇头嘆息道：「张大人, 看来还是信不过我。」 周黎收手抱拳道：「我知道是我行事唐突，所以张大人信不过我，但问心不论迹，我等游侠都是自我之辈，张大人既然不信我, 我也不勉强, 只是那丸药张大人不吃, 还劳烦还与给我，那药世间也仅此一枚, 师父已经仙逝，我水平又不够，怕是配不出来了。」 敢跟张美如此说话的人世间没有几个，而且哪有把东西给了别人，又要回去的？足见这药的贵重，否则周黎也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 张美早就想吃了，被张子欣耽误了几天，他带回来的那个庸医，是会些岐黄之术，但并不精通，早叫张美打发走了，现在又跟游侠堂决定合作，之前那只吃了药的狗，现在活蹦乱跳的，兽医都说完全恢復到从前的样子，周黎这边再一刺激，他当下决定现在就吃。 周黎是亲眼见张美把解毒丸吃进去的，她心中听到系统播报任务完成，满意点头。 张美看那红色药丸平平无奇，拿起服下，刚碰触舌尖就如一道水流滑进咽喉，疲态尽消不说，他还感觉到身上的一些陈年旧疾都轻松不少，真是神奇！ 不说别的，就说他现在感受到的神奇力量，张美都有些后悔把一丸药拿去餵了狗。 张美沖周黎道谢，问她想要什么？ 周黎摇头，只是说道：「我出来日久，作为班主，是时候该回去了。」 周黎抱拳俯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愿大人身体康健，得偿所愿。」 周黎要走，张美第一反应是去看唐旌。 他这个姑娘从小当儿子养，所以她喜欢女孩并不奇怪，张美见多识广，心里估摸着是这两小儿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闹别扭呢，张美说道：「也是，你也有要事要忙，这样，我派吾儿去送你，正好你们也同路，让她把京城的事情处理完再回来。」 这是有意撮合周黎和唐旌。 周黎自无不可，抱拳致谢。 虽然这两天有些烦唐旌的死人脸，但没有人带路她可出不去关石郡，更无法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回到北方政府管辖地。 唐旌要跟周黎走，被张美叫住：「你陪我坐坐。」 唐旌心态不佳，虽然面上不显，但一身黑气，张美人老成精，还是能看出来的。 张美说道：「我虽然有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但你大哥可比你会哄女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吵架都是要哄得，你看看你平时就板张脸，说话都硬邦邦的像要跟人吵架，真喜欢人家，你就做出点行动，不要让人熘了。」 张美平时也很严肃，从来没有跟唐旌说过这种话。 唐旌抿唇，「我知道了。」 张美挥手让她去追周黎，这女孩跟男孩到底是不一样，也不知道他说得话唐旌都有没有听进去。 唐旌出了议事厅，走在太阳下，外面的阳光烈到人精神恍惚，唐旌一板一眼地往前方走，她知道周黎在哪里，她在房间收拾行李。 唐旌突然站住脚，在烈日下站了一会，影子在她脚下缩成一小团，日头晒得她面色越发苍白，唐旌唇色淡白，她嘴里念出两个字：「周黎。」 周黎突觉一阵阴风颳过，吹得她后背凉飕飕，她最后望了一眼窗外，把窗关上，看到行李都打包好，周黎静静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第184页 房屋的门大开着，正对着院落，有谁回来了周黎就能看到。 靠近唐旌的房间有一株树矗立在院里，周黎看着那株树发呆。 她和唐旌之间其实也不是什么无法解决的矛盾，只是周黎有些累了。 从进到这个世界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昨天断了。 她厌烦了这些撒谎和隐瞒，还有解释，像摆脱这些，一走了之，她对唐旌的情感就像是风，一吹就散了，维繫在两人之间的那根红线岌岌可危，要不是周黎宛如着魔般跟唐旌滚到一起，两人之间也不会出现这些事。 对于唐旌，周黎有内疚也有心虚，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掺杂其中，让她想逃避。 院门被推开，唐旌慢慢走来，她站在房门外，对周黎说：「车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周黎站起身，背起放在旁边的包包，没有跟任何人告别，从侧门上了马车，唐旌也坐了进来，周黎抱住包裹突觉周围空气被抢走，唿吸有些困难，她唿吸都不由得放松了。 马车上气氛很尴尬，平时善谈的周黎也低着头不说话，唐旌更是扭头看着马车中的一处发呆，没有讲话的欲望。 周黎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唐旌，她想昨日话她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唐旌是聪明人不需要她直接把有些话说出口。 马蹄在地上踢踏，车轮骨碌碌的，周黎一直没有听到街上的吵闹声，她掀开帘子想透透气，手刚搭上，唐旌就有了反应，一把捏住周黎的手。 她力道有些大，周黎吃痛看着她，唐旌眼睛红了，周黎愣了一下，听到她说：「周黎，也许是我错了，但你就没错吗？」 什……么？周黎眼前一黑，向前晕去，被唐旌扶住肩膀枕在她的怀里。 唐旌低头，手指温柔地把周黎额前的碎发整理好，她轻轻亲吻住周黎的额头，喃喃自语：「我不许。」 她不许周黎离开，在一起是她设计的，就算是一条道走到黑，她也不会放手！ 马车继续向前，驶出关石郡，但目的地不是周黎想到的京城，而是另外的地方。 周黎睡了不知有多久，觉得自己骨头髮软，好像是赶了很久的路才到目的地，放松下来，整个身体都很疲惫。 耳边有不知名的鸟叫，鼻中传来食物的香气，肚子也咕噜噜的鸣叫，身体的飢饿把周黎唤醒。 周黎刚睁开眼，还在想这是什么地方，一张老脸就怼了过来，哎呀呀惊喜道：「夫人你醒了？」 夫、夫人？！ 周黎勐地坐起来，却觉得头晕目眩，被老妪一双干瘦的手扶住。 「夫人没事吧？你都睡了两天了。」 两天？ 周黎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她左右四望，问道：「这是哪里？你又是谁？唐旌呢？」 「主子去办事了，这里是主子的别院，夫人先起来吃点东西吧，主子交待过我。」 周黎随着老妪的力道下了床，才看清屋内全貌，非常淡雅素净。 周黎腿发软，被老妪扶着坐到了凳子上，桌子上摆满了吃得，周黎太饿了，她先拿起放到她手边的粥喝了起来。 桌上的食物都较为清淡，似乎是特意配合周黎这两天没吃饭的肠胃，一碗温粥下肚，周黎才从头晕眼花的状态中出来，她放下碗，老妪又给她盛了一碗。 周黎抿唇道：「你方才说得主子可是唐旌，她人呢？」 除了唐旌，周黎想不到谁会把她带到这里来，而且她昏迷前的记忆回笼，那辆马车上，只有她和唐旌。 老妪点头说：「主上有事，不在这里，但吩咐过我了，一定会照顾好夫人的。」 「什么夫人？」周黎烦躁，「唐旌呢？她干什么去了？她把弄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我要回京城！」 老妪只是但担心笑着，用公筷给周黎面前的空盘子又夹了一筷子菜，她劝道：「夫人刚醒，胃还空着，先吃点东西吧。」避过不谈周黎的疑惑。 周黎看向老妪，老妪沖周黎微微一笑，褶子都被笑容挤开了一些，脸上滴水不露。 周黎不明白唐旌是何用意，她们不是说好了要送她回去，但唐旌现在不在这里，她满肚子火没处发，肚子又饿，低下头狠狠吃饭！看她吃不垮唐旌！ 梦想始终是梦想，周黎吃到七分饱，面前的老妪就让人把基本没怎么吃的菜都撤下去了，然后找来两个小丫头扶着周黎走走消消食。 周黎不知怎么从醒来，腿就一直发软，她怀疑是唐旌对她做了什么，可恨这人把她往这里一放，人就熘了。 出去倒是看到了外面的建筑，这是一处很深的宅子，周黎基本听不到外面的叫卖声，说明此处要不很僻静，要不很富裕，不是一般普通百姓能来的地方。 院子也很大，四周载满了树，各色的花朵也在争奇斗艳，在树荫下走走，虽然太阳很大，但也不晒。 走了一圈回去，前面吃饭的桌上换上了茶水。 周黎神情严肃地看着还在等她的老妪问道：「她把我弄到这里是想干什么？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老妪微微低头道：「奴婢只是下人，主子只说照顾好您。」 啪的一声，周黎把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白瓷碎成几片，她冷笑道：「好你个唐旌！」 第79章 屋里气氛凝滞, 老妪还低着头，一点都未被周黎的突然吓到，门外的人听到响声, 推门进来，见到地上的碎片，立马拿来扫帚清理。 第185页 老妪也蹲下身捡起地上碎成几瓣的白瓷, 她语气轻柔：「动气伤身, 夫人要有怒气就往小的身上发，别气坏了身体。」 这老妪都是能当周黎奶奶的人了，周黎如何忍心，她心里憋气, 也不必给唐旌面子骂道：「唐旌那个混蛋，无法无天, 你这叫助纣为虐！等有人发现我消失了, 非要有她好看！她以为这里能关住我吗？枉我高看她一眼，却是个十足十的小人！」 老妪只是微笑着, 摆手叫下人出去，也不生气, 看周黎骂得高兴，还叫下人沏茶进来，给她润嗓子。 周黎奇怪了，「你不生气？」 老妪语气慢悠悠的，「夫人又不是骂我。」 周黎一口茶水差点喷了, 这唐旌养得下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今夜无月, 窗外风声唿啸, 撞得门框呜声作响，周黎翻来覆去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白天睡多了，现在躺下怎么都没有睡意，周黎所幸坐了起来，她看着门外晃动的树影，突然起了想法。 夜都深了，大家应该都睡了吧？ 周黎穿上鞋，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门口的下人轻声问道：「夫人，有事吗？」 可恶！周黎心里捶墙，嘴中却说道：「这么晚了，怎么都不睡？我这边不用人照顾。」 下人微笑道：「兰管家说了，夫人身体不好，让我们轮班照顾夫人，夫人要有事，尽可吩咐。」 谁是她家夫人！哼！ 周黎在心中恶狠狠吐槽，想着唐旌要出现在她面前，她非要质问清楚，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关门回去，身体倒进被子里，气恼地捶床！该死的唐旌！ 周黎觉得这样不行，今天是第一天，看她的人不会太警惕，正是逃跑的好时机，周黎今天出门看院墙不高，她能翻过去。 心里有了决议，周黎看向窗户，等到半夜三更正是人最累得时候，她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今夜的大风帮了她的忙，风声呜呜，掩盖了周黎的动静，周黎看门边两位看门的下人低垂着头正打盹，她猫步潜行，绕到了墙边，看着高大的院墙，周黎试探着跳了一下，还差点距离，她在周围看了看，废了老大劲搬来一块石头，站在石头上，周黎觉得差不多了，她两手伸高，刚好逮住院墙，翻身上去，周黎满意地看着地下，挥手向这座院子拜拜，然后转身，周黎僵持在了墙上。 月光不知何时出现，静悄悄地穿过周黎洒向大地，原本漆黑的环境照得一清二楚，周黎眼睛盯住地面，那里有一道黑影正站着，仰头望她。 周黎憋气，又吐气，跟个猴似的蹲墙上，唐旌看着她道：「下来。」 周黎不愿意，转过身，又跳进了院子。 唐旌看着空无一人的墙头轻笑，她往前门走，穿过大门，宅子里的人都醒了，火把点燃了半个院子，周黎被人团团围住，她没好气地拨开前面围着她的下人，径直回屋了。 「夫人？」门外叫道，周黎把门栓插上，觉得晦气。 怎么刚刚要在她翻墙的时候撞见了唐旌。 识时务者为俊杰，周黎打不过唐旌，只好先退回来。 门外一群人望着唐旌，唐旌摆手，之前的老妪走了过来说道：「都散了吧。」 众人才散去。 「主上。」老妪叫道。 「兰姨。」唐旌问：「她今天刚醒，身体怎么样？」 「夫人食慾不错，只是心情不好，念叨了主上许久。」 唐旌转头看了一眼，嘴角微翘：「怕不是在骂我。」 兰姨笑，并不接茬。 唐旌说道：「行了，你也去睡吧，这边有我。」 兰姨点点头，就退下去了。 唐旌走过去推门，果不其然门被反锁，她耐心地敲了敲门：「周黎，是我。」 周黎早就躺在床上，捲起被子，懒得理会唐旌。 唐旌却异常的有耐心，其实这扇门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脚的事情，但唐旌不想再惹周黎生气。 「京城那边出事了。」她语气沉沉，「我今天不在，就是去处理这件事情，你的人你不想知道他们的状况吗？」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周黎狐疑地看着唐旌。 「你说什么？他们出事了？你莫不是在诳我？」 唐旌抵住门，「这种事我不会骗你，让我进去，我就告诉你。」 周黎的脸上充满不信任，但知道对于唐旌的武力来说，这一扇门起不了什么作用，门是用来防君子，不是用来防小人的。 周黎冷哼一声，打开门。 「进吧。」 她坐到桌前，看着唐旌，语气不爽道：「说。」 唐旌却不着急，她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周黎冷脸看着，双手抱胸，想看唐旌能耍出什么花招。 唐旌不急，平淡地扔出一句话：「老王爷造反，在归一堂地下藏匿大量武器，现在归一堂所有人都被京兆尹控制。」 周黎勐地扭头看向唐旌，手放在了桌上捏成拳，「他们……」 「都被抓了。」唐旌淡淡地扔出一道惊雷。 「现在王爷府已经被圈禁，与此事有关的人都要被斩首示众。」 砰的一声，周黎的拳头砸向桌面，「这件事与我们有何关系！」 「周黎。」唐旌语气平静：「你们在归一堂表演，又住在里面，怎么也算归一堂的人。」 周黎牙齿咬得咯吱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一想到大鹏他们会死，就无法冷静，她双手撑住桌面，咬牙问道：「你是不是有救他们的办法？否则不会告诉我。」 第186页 「我有。」唐旌眼神幽暗：「周黎，他们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周黎沉默半响：「你想要什么。」 唐旌站起身，走到周黎身旁，她拿起周黎一缕头髮道：「周黎，我想要你爱我。」 这句话她说得无比卑微。 「我知道你不爱我。」 周黎心思很乱，她推开唐旌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谈这些。」 唐旌卑微祈求道：「我能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爱我。」 周黎往后退了一步，她生气道：「唐旌，要是为这事，你关得我，那我看不起你。」 她语气沉重道：「大鹏他们出事了，你要有心就告诉我怎么救他们，就算你用这种手段威胁我，我说我爱你，就是真得爱你了吗？唐旌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唐旌胸口起伏，她定定看着周黎，周黎眼中冒出熊熊火光，却依旧如此美丽，她美丽的不是在于她的皮囊，而是心灵，就算是把她藏起来，她的灵魂依旧在世上闪闪发光。 周黎就是周黎，绝无替代。 「好，我告诉你。」 唐旌垂目，不敢再看周黎。 「归一堂是老王爷主动暴露的，现在朝堂不稳，他故意暴露，让朝堂上误以为皇帝在剷除异己，毕竟老王爷几十年前在皇帝小时就能主动争夺皇位，但他当时却放弃了，他想以此，让朝堂上的人向他倒戈，然后真正造反。」 「你们戏班的人不过是这个计划里微不足道的小喽啰。」 「那该怎么办？」周黎眼睛里全是担心。 「我可以找人把他们换出来。」这对于已经渗透北方政府暗部的人来说根本不是事。 唐旌只是想以此来要挟周黎就范，但她最后还是不忍。 周黎灵魂之火宛如愤怒的雄狮，灼烧着她为数不多的善良。 周黎沉默了，这么简单？ 她看向唐旌，充满怀疑：「你不是再骗我？」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在寻找唐旌身上的可疑的痕迹，唐旌偏头看向别处，「我不想骗你。」 周黎走近，掰过唐旌的脸说：「你看着我说。」 「我没骗你。」唐旌说。 周黎掐住唐旌的脸，「这么简单，你刚才说得那么严重干什么？」 周黎看出唐旌说得是真话。 虽然她们相识时间不长，但是周黎却觉得自己很了解唐旌，不论是她的神情，还是她的动作。 唐旌抿唇，定定地看向周黎。 周黎讪讪放开手，她就多嘴问这个，唐旌还能为啥？线逐服 周黎头痛，爱情这事，不是她强迫就能来得，周黎也不是不喜欢唐旌。 唐旌身高腿长腰又细，虽然脸长得普通了点，但皮肤白得宛如上好的羊脂玉，床上也很合拍，但周黎每次想到唐旌踩断别人脖子那幕，就脖颈上一凉，觉得自己要和这种人谈恋爱，还是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她放手，唐旌却不愿意，她勾住周黎的腰呢喃道：「我出力了，周老闆是不是应该犒劳一下我？」 两人肚子相贴，掐住周黎的手烫得惊人，唐旌明明刚才还一副冰块脸，现在火热的能融化周黎。 周黎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她觉得两人还有些话没说开，她推开唐旌，用手挡住唐旌的胸膛说：「我们好好谈谈吧。」 「不能每次都这样煳弄过去。」 「唐旌，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要是你真想我们俩好，那就说开吧。」 周黎深唿吸：「唐旌，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不敢爱你。」 第80章 窗外风声簌簌, 树影在窗前晃动，唐旌愣愣看着周黎，语音喑哑：「不敢……」 周黎手还放在唐旌胸前推着她, 深吸一口气道：「唐旌，你知不知道，是你在一直推着我走, 我们太快了, 彼此都不了解，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这样逼我, 只能让我怕我、惧你、甚至是讨厌你。」 「而且你并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 我们彼此都有自己的秘密, 你觉得这样的我们可以相爱吗？就算是我现在说了喜欢你，你就会相信吗？你真得信我爱你吗？」 唐旌眼神黯淡, 她知道周黎说得都是对的，就算是她得到了周黎的爱, 她也会去验证周黎对她的爱。 职业生涯的本性让她不会去相信任何人，可是感性却在理性之间摇摆。 唐旌抓住周黎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处，她说：「你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吗？」 咚咚咚的心跳声通过周黎的手传导到周黎脑海里，唐旌说：「我喜欢你，也许没到爱, 但我渴望你爱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 周黎手下的心跳微微加快。 周黎眼神愣怔地看向唐旌, 唐旌沖她一笑：「我说得都是真得，人的心跳是不会撒谎的。」 这时, 周黎的心跳骤然加快，那一瞬间，她好像也爱上了这个如此真诚的唐旌，但是理智最终回归，周黎舔了舔干燥的唇：「我相信你。」 唐旌还在等待她的回应，周黎挣脱唐旌的手，转身背对她。 「但也请给我时间好吗。」 周黎心里紧张，不知道唐旌会怎么回答她。 实在是戏班他们还要靠唐旌拯救，但周黎也不愿意骗唐旌，她知道唐旌对她的好，所以想弄明白自己的心，再真正回復唐旌。 「好。」唐旌在周黎身后说：「我现在不会勉强你，但我希望，给你时间后的答案是令我满意的。」 第187页 周黎放松了，她点头。 …… 拯救计划不用周黎过去，她去反而会坏事，毕竟她消失的过早，早就引起了别人的怀疑，现在通缉名单上。 唐旌一声令下，暗部的人就找了死囚替换了戏班的人，她原本在老王爷府上的身份，也用一则在家里感染了风寒，香消玉损了事。 只是一个小妾，不会有人关注。 等到大鹏他们和周黎汇合，还没来得及高兴，唐旌就说道：「北方你们是不能再呆了。」 毕竟都是已死之人，这要被人告密，唐旌也不好保这么多人，大家只好去关石郡，张美的地盘。 夜里赶路，白天睡觉，周黎没有时间思考，等到又回到熟悉的地方，睡了一天，周黎勐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好呀！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很难不让人觉得这也是唐旌计划的一部分，毕竟在她的地盘，她就不好跑了，否则为什么当时唐旌答应的那么痛快？ 周黎在心里狐疑。 唐旌不可能这么老谋深算吧？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是那么好拔除的。 睡到日上三竿，外面有人敲门。 「周黎，醒了没有？」是徐子仪。 周黎衣服皱巴巴的，昨天赶到关石郡倒头就睡，院子还是唐旌找得，毕竟他们这么多人不好在住在城主府上。 周黎揉着眼睛去开门。 「你怎么还没走？」她打着哈欠。 徐子仪风度翩翩站在门口，「等你呢，长老到了。」 周黎一下拿下手，顶着一脸憔悴惊讶道：「你们谈成了？」 徐子仪摇头，手中拿了一把摺扇装斯文。 「非也，非也。」 周黎抢过，打开朝自己扇了扇风，晌午还是有些热的。 「那长老怎么赶过来了？」 徐子仪挑眉看着周黎，无奈地摇摇头，手背在身后说：「併入意向达成了，但还有一些条件未谈成，我做不得主，只好把长老请来详谈。」 「哦。」周黎眨眨眼，没想到这么快，还以为游侠堂会哪方都不沾呢，看来长老们脑子还是挺清醒的。 「倒是你，」徐子仪笑道：「听说你被人抓回来了。」 周黎黑了脸，她把摺扇啪地合上，拍在徐子仪胸口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了，听听你说得是人话吗！」 「是哪位人士要跑得，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徐子仪也不生气，打开摺扇扇了扇，送来清凉。 「我又不像你是孤家寡人！」周黎双手抱胸，「我有一戏班的人要养活，哪像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总不能扔了我兄弟们不管。」 徐子仪啪地合上摺扇拍掌，「这倒是。」 「大鹏他们还好吗？听说这回受罪了。」 周黎嘆气：「还好，有人关照，就是关了几天，幸好救得及时虚惊一场。」 「那就好。」徐子仪点头，又打量周黎上下，嫌弃道：「你收拾收拾，我给你们备了接风宴，我们好好聚一聚。」闲朱敷 周黎冷哼：「算你有良心。」 两人谈完，她啪地关上门，徐子仪摸摸鼻子摇头笑了。 院里大家陆续醒来，大鹏见到了徐子仪异常高兴，这可是游侠堂的明星人物，大鹏他们在游侠堂算是外围，周黎地位稍微高点，但她不怎么掺和游侠堂事务，而徐子仪可是鼎鼎大名的游侠，光经过他手剷除的恶人都不知道有多少，西北那边，基本家家户户都在供奉徐子仪的长生牌，祈求他长命百岁，庇护一方百姓。 徐子仪见到大鹏也很高兴，他记得刚见到大鹏还是一个瘦小伙，现在都长这么壮实了，果然还是周黎会养人，用扇子拍了拍大鹏的肩膀，徐子仪说道：「让大家收拾一下，洗把脸，换件衣服，我给你们接风。」 「好嘞！」大鹏应得异常高兴。 其他人知道徐子仪在，也特别高兴，等到周黎出来看到徐子仪比她还受欢迎，吃了不少醋。 大鹏嘴笨，安慰道：「班主，大家不是不喜欢你，是见你太多了，没有徐兄新鲜，实际还是最爱你的。」 这不就是新版的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吗？ 周黎这生气都装不下去了，挥手道：「去去去，别挡路，我难道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大鹏挠挠头，憨憨的笑了。 到了酒楼，除过他们竟然还有别人。 张子欣、张曼，还有唐旌都在二楼正坐，见到他们上来，一起起身，周黎的目光越过别人放到了唐旌身上，她正淡笑着，触及周黎的目光，沖她微微点头，笑意加深了些。 等到落座，大家推让，不知怎地周黎就和唐旌坐到了一起。 二楼的桌子小，周黎他们五个人差不多就坐满了一张桌子，其他人很自觉地坐到了后面的桌子上，没跟他们挤。 徐子仪一上桌就自然地喊人上酒，还哥俩好地搂住张子欣的胳膊说要和他不醉不归，张子欣这些天明显是被徐子仪整麻了，表情麻木，来者不拒。 张曼和唐旌坐到一起，正好奇地看周黎。 周黎察觉到她的目光，沖她一笑，张曼脸憋红了，一副明显有事，但又说不出口的表情。 周黎神态自若，唐旌目光不时落到她身上，到关石郡，两人还没怎么说过话。 酒桌上有徐子仪在就绝不会冷场，他那小词一套一套的，大家举了几次杯，他才去为难张子欣。 第188页 周黎自己喝了几口酒，自己夹菜吃，靠近对面桌子的菜夹不上，她就夹自己面前的，话也不多，是还没从旅途的疲倦缓过来，眉眼间依稀可见的憔悴。 唐旌叫来小二，低声吩咐了两句，又默默给周黎夹了几次菜。 张曼看到脸就激动的红了，从她这张脸上基本藏不住心事。 唐旌那边有人喊，她暂时离席去处理问题。 徐子仪在跟张子欣对喝，周黎在吃菜，张曼迟疑了一下坐了过来，她小声叫道：「周先生。」 周黎抬头，沖她一笑，脸上带了一些酒气，两家粉红，却更凸显她的好看，她五官宛如山峦，明秀好看，近看眼睛水润有神，似乎天上的星星掉进了她的眼里，扑闪扑闪的，看得张曼脸更红了。 她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你和我大姐，是一对吗？」 周黎一下沉默住了。 她嘴边的笑容僵持在原地，感觉自己像是晒干水份的菜干，在大太阳下无所遁形。 张曼期待地看着她，样子不像是厌恶。 也是，毕竟有张美和嵇清淑那样开明的父母。 周黎想想怎么回答她，还没回答上，唐旌就回来了，这次她径直坐到了周黎旁边，随她而来的还有一锅老母鸡汤，用药材熬制的。 唐旌用勺子舀了一碗，径直递给周黎道：「多喝点，对身体好。」 张曼看看大姐，再看看周黎，捂嘴笑了，一脸她明白了的样子，周黎嘆气，嘴里却被塞了一勺子鸡汤。 原来是唐旌见她没接，径直餵到她嘴边。 这还了得，这么多人，周黎赶紧接过，低头喝汤。 唐旌才看着她笑了起来。 张子欣被徐子仪灌得迷迷煳煳，偶尔抬头撞见唐旌的笑容，他奇怪地看向窗外。 这天上是下红雨了，否则他怎么会看到毒玫瑰笑得这般宠溺？ 张子欣毛骨悚然，上一次唐旌笑得这么甜，还是有人得罪父亲，一夜之间对方上下十口人，死无葬生之地。 张曼不知道，这也是大哥和他为什么不想让姐姐接触唐旌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嫉妒唐旌，而是害怕唐旌的狠辣！ 第81章 陷注敷 唐旌淡淡地一眼瞟过来, 张子欣身体一抖，手上的酒就撒了，徐子仪在旁边看到, 安慰地拍着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这点酒就不行啦？」 张子欣冷哼一声，一口干了。 徐子仪沖他比大拇指：「好兄弟！」 唐旌见周黎乖巧地喝光了一碗, 接过碗又要继续给她盛, 周黎摇头推拒道：「我不喝了。」见唐旌眼光望过来，周黎摸着肚子道：「实在是喝不下了。」 唐旌又转头问张曼，张曼不喜欢喝这些，唐旌招人把鸡汤端给大鹏他们, 兄弟们这次赶路风餐露宿的，都累了, 不好好进补, 估计几天都缓不过来。 吃了饭，又喝了酒, 在关石郡就不用像在京城那样小心翼翼了，大家分散成几拨, 在城内随便逛逛。 徐子仪拉着张子欣跟着她们身后，张曼跟着唐旌和周黎。 主要是周黎和张曼好奇地到处看，唐旌默默付钱。 徐子仪和张子欣纯粹是来充数的，逛到古玩街，两个男人一下不见了, 张曼对古董不感兴趣, 唐旌看到周黎正在一个摊位前, 蹲下身和老闆说话，她走了过去, 摊主正口若悬河地对周黎讲：「这个您可瞧好了，是正阳年间的货，距今都有五百年了！您要，我也不收您钱，您给这个数就行了！」 摊主比出一根手指头。 周黎手上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器，漆面油滑，纹路精美，周黎迟疑：「十两？」 那摊主直拍大腿，「哎呦我的好官人，这要一百两！」 「什么东西要一百两？」张曼闻声而来，站在周黎身旁，周黎站起身说道：「这个，我看这个纹路挺好看的，没想到这么贵。」 张曼自幼在府中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拿过打量一眼，就嗤笑道：「这不就块烂木头，雕刻了一番，又刷了层漆，做旧，一两都不值，还一百两！」 张曼声音清脆：「喂！卖破烂的！你想骗别人可以，骗到我头上可是遇到鬼了！」贤逐腐 那摊主见一直站在周黎身后的冷脸女人唐旌面色不善，又见张曼一身大户人家小姐打扮，就是站在正中的周黎穿着虽然朴素，但在这乱世中长这么好看，还能保全自己，肯定自身也有本领，不敢造次，他小声道：「这卖东西不就是有来有往，我出价你还价就是了，哪有一来就掀我底牌的。」 张曼还想说什么，周黎沖她摇摇头。 她也不是傻子，摊主说多少就是多少，她笑着道：「那这样，我说个价，要能卖，我就拿了。」 摊主看着周黎，周黎缓缓说：「二十文。」 「行！」那摊主痛快极了，生怕她跑了似得，把东西拿回来，打包递给周黎。 周黎挑眉，感觉自己还是说贵了，但看摊主这迫不及待的样子，都知道还能往下砍点，但话已经出口，周黎掏口袋时，唐旌就把钱付了。 张曼凑过来，二十文对于她来说就跟没花钱一样，毕竟对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来说，清粥小菜都不算饭，周黎拿给她看，顺便把钱给唐旌。 「我的不用你付。」 唐旌不接，周黎固执地把钱递给唐旌，被唐旌抓住手，周黎抽手，唐旌不放，两个人跟个小孩子似的，拉来拉去。 第189页 张曼刚仔细观察完木雕，要还给周黎，就见她俩还在拉扯，要不知道她们关系还好，知道了，这怎么看怎么是在打情骂俏，张曼脸又红了，她这年纪正是对爱情嚮往的时候，身边又有父亲和母亲这样的榜样，本身对爱情也好奇，自然嚮往爱情的样子，想将来自己也能这样。 唐旌握住周黎的手低声道：「大家都在看。」 周黎抬头，果然，她抽手：「你放开。」 「你不给我钱，我就放。」 「你把钱拿走，我就不纠缠你。」 「那你还是继续吧，我喜欢你纠缠我。」 众目睽睽之下，周黎啪，脸红成苹果。 唐旌把她按下，拽着她的腕子，喊张曼：「跟着点我们。」 张曼一熘小跑，跟在两位姐姐身后，不时望向唐旌和周黎的手。 周黎手中握着钱，腕子却被唐旌逮住，走到一个糖水铺，唐旌下巴微抬：「你请我们吃这个好了。」 唐旌点了几样小吃，算下来正正好二十文。 周黎把钱递给老闆，瞄了一眼唐旌，这人莫不是狐狸变得？算得这么精。 唐旌勐然低头，凑在周黎面前，问：「你刚骂了我。」 周黎惊恐捂嘴，她说出来了？ 「没有。」唐旌悠然笑道，拽住周黎的手去桌子坐，张曼早就占了一张桌，再沖她们挥手。 周黎心脏怦怦乱跳，看着唐旌的背影疑惑，那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读心术？ 周黎天马行空的乱想，唐旌带她坐下，张曼高兴道：「这边好热闹，上次来还没这么多人！」 唐旌擦了擦桌子，才抬头道：「是父亲治理的好，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城内是越来越热闹了。」 张曼托腮，少女的眼里装满了星空，「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张曼也不是一直待在温室里，她从小跟着家里东奔西走，张美也曾战败过，每一次重大军事活动前，家里的气氛都很肃穆，她也曾跟着满城池的百姓一起跑路，也曾记得母亲生前说过的话，只有战败的张家儿女，而没有投降的张家人，要是她们落到敌人手中，不用救，张家女人手中握刀自己了结自己，绝不给父亲添乱。 母亲性格强硬，张曼自然亦是如此，身为张家女必须有血性。 唐旌抬手揉了揉张曼的头，她平时很少做这些亲昵的举动，因为唐旌觉得自己是个养女，更要知分寸，懂礼节。 张曼眼睛亮亮地看着唐旌，唐旌对她坚定说道：「会的。」 糖水来了，周黎看着这姐妹俩笑弯了眼，觉得张家人也不是那种厚此薄彼的人。 甘甜的糖水宛如蜜糖融化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徐子仪和张子欣终于找了过来，坐了一会，张子欣带着张曼告辞，徐子仪也跟着他们回去，唐旌说要送周黎。 只剩下她们两人，唐旌对周黎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周黎默默跟上。 关石郡有其他城市所没有的活力，目之所及，路上相遇，尽是笑脸，充满对生活的朝气。 周黎很喜欢这里。 唐旌步伐大，走得快了些，发现周黎落在后面，她等周黎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唐旌做这些动作太过自然，周黎也没有反抗，唐旌问道：「看什么呢？」 关石郡对于唐旌来说过于熟悉，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稀奇。 周黎笑道：「感觉大家都很高兴。」 唐旌疑惑歪头。 高兴不是常事吗？ 周黎说：「我去过很多城市，连年战乱，农业荒废，庄稼地里都长满了草，路上全是流民，看到这里人们安居乐业，实在是高兴，感觉这日子好像也有了盼头。」 唐旌愣了一下，她知道周黎是个善良的人，但从没想到她会想到这些。 唐旌握紧了周黎的手对她说道：「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周黎沖唐旌一笑：「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只要有希望，日子只会越过越红火。 听着路边热闹的哟呵声，周黎眼睛亮亮地道：「我们戏班也该开张了。」 唐旌嘴角翘起：「我知道一个地方合适你们表演。」 两人肩膀不时依偎，碰撞在一起，周黎眼睛晶亮地听唐旌讲，唐旌眼角眉梢都沾染了笑意，默默牵紧周黎的手。 时光飞逝，戏班总体搭建好。 游侠堂也和张美谈好，大本营从西北转移到了南方，随同而来的还有济慈院的一些人，小圆和狗剩也在其中，见到周黎，两小儿一左一右抱住周黎的长腿，哭了个欢。 周黎左哄不是，右哄也不是，还是大鹏端了一盘糕点来，才把两位贪吃鬼哄开，小圆边吃边哽咽：「班主，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啊？这么久了，连封信也不来。」 周黎歉意地捏捏小圆的脸，「是我不对。」 小圆吧唧吧唧吃完点心，小声道：「我原谅班主你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伸出小拇指要和周黎拉钩。显驻復 「好好好，下次我一定不这样。」周黎拉住小圆的小手指晃了晃。 唐旌正好过来送周黎戏班的人，看到她和小圆的动作眼睛弯了弯。 狗剩也被大鹏哄好了，威风凛凛地坐在大鹏的肩膀上，宛如个雄赳赳气昂昂地大将军，指挥大鹏冲刺，大鹏托着他在院子里跑了两个来回，只听到小孩咯咯咯的笑声。 第190页 小圆也羡慕了，但她不敢说，还是周黎叫来大鹏，又把小圆驼上，这下小圆也开心了。 周黎又跟戏班的老人说了一会儿事，大家身体都好，就是赶路疲乏，她赶紧安排下去住宿，先让休息。 来了这么多人，明显地方不够住。 唐旌早就想到了，瞅到周黎空闲来跟她商量这件事。 周黎也想到了，但她望着唐旌拿出来的地契，不禁又望向唐旌。 这不会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吧？ 不怪周黎如此想，实在是唐旌掏得太过从容，好像她早就备上，等着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 周黎想了一会，唐旌说道：「不是免费给你的。」 「是我租借给你的，你现在钱不够，可以分期给我。」 周黎挑眉，分期付款都想出来了。 「你不怕我拿上地契跑了吗？」周黎哼笑。 「跑哪去？」唐旌低头问，周黎坐在石桌上。 「跑到你找不到我的地方。」周黎笑。 「那这院子里的人你都不要了吗？」唐旌微笑，「还是你要带着他们也跑。」 周黎哼哼了两声，接过唐旌的地契说：「谢了。」 又开玩笑道：「这么多人质在你手里，我可不敢乱跑。」 唐旌只是微笑，她嘴角翘起，神态和睦，「你知道就好。」 周黎翻个白眼，还真让唐旌找到她的把柄握在手里了。 这下周黎是不会跑了，她的戏台已经搭好，全国也走得差不多了，戏班里的人老得老，少的少，大伙也该跟家人团聚了，关石郡是个不错的地方。 周黎想，她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唐旌低头，周黎抓住了她的手，邀请道：「我们在关石郡的第一场戏，你会来吧？」 「当然。」唐旌反握住周黎的手。 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院子里热闹的像是过年。 看着周黎的笑颜，唐旌心跳骤停，今天她也依旧为周黎着迷。 相处越久，沉迷越深，无法自拔，所以只能穷尽各种办法，把这人留下。 第82章 原来的城隍庙已经荒废, 现在重新收拾，锣鼓喧天，吸引了不少视线, 之前重新整修的时候就有人来打听，现在听到声音迫不及待地带着一家老小过来抢占位置。 小圆站在后台拉帘后看着前面，被拥挤的人潮吓到了, 朝后面喊道：「这人是不是过于多了啊？」 周黎今天也要上台, 正在上妆，闻言喊了声大鹏：「找几个兄弟出去维持一下秩序，不要发生踩踏事故了。」 大鹏慌忙应道，他扮相简单, 穿着一身戏袍跑来跑去，引来不少小孩子围观。陷逐傅 今天是他们戏班在关石郡的第一场表演, 为了打出名头, 周黎特意没有布置茶台，仅仅只是在戏台前放了一些马扎, 这三天主打的是与民同乐，也不多收费, 仅仅是让人捧个场子，等过了这三天，才会在戏台外扎起棚子。 两侧鲜花不断，都是唐旌送来的，就扎在戏台旁边。 观众多了, 等得焦急, 周黎见状先安排几个武生在台上打些拳脚吸引视线, 不至于让台下人起闹。 等到其他人准备好，先安排他们上台, 她服饰复杂还在后台弄着，一般都是她压轴。 张曼跟着唐旌站在人群里，一脸惊嘆。 她平时要听戏也只在酒楼里，大家都很矜持，那能见到这般热闹场景，原本是央弟弟张子欣带他来的，可是弟弟是个莽夫，说这些是靡靡之音，听多了会玩物丧志，只把张曼气得要死。 最后还是唐旌要来，把她带上了。 张曼害怕被挤丢抓住唐旌的衣袖，好奇地问道：「周先生什么时候上场？」 唐旌淡淡道：「她还在后面。」 张曼点头，被台上吸引了视线。 唐旌视线扫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骚乱，才放下心来，人多的地方容易出现骚动，但是现场的秩序明显有人维护，唐旌对自己带来的人点点头，让他们混在人群当中，帮助维持秩序。 张曼看得入了迷，手渐渐离开了唐旌的衣袖，等到她回过神来，旁边早就换了别人，张曼一下慌了，她虽然年岁大了，但这突然看不见人还是跟惊慌无措的小女孩一样。 张曼前面被人堵得死死的，她小声地喊了一声：「姐姐。」并没有人回应，她想往旁边挤，旁边刚挤进来的人哪会让她，渐渐被挤出人群，张曼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突然看到一个穿黑色戏服的人行色匆匆，她定眼一瞧上次见过，赶忙喊道：「哎，那位穿黑衣服的小哥！」 她记得周黎喊过他的名字，叫大大大，大鹏？ 张曼喊出声：「大鹏哥！」 大鹏一脸狐疑地停下步伐，左右张望，张曼赶紧挥手，看到穿着很秀气的张曼，大鹏想了起来，这是跟徐哥朋友一起来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所以他印象深刻。 他大跨步走过去，瓮声瓮气道：「你怎么在这？」 「我跟我姐走丢了……」张曼不好意思笑道：「你能带我去找周先生吗？我姐肯定会去找她的。」 「你姐是唐旌？」大鹏问道。 张曼点点头。 大鹏有些为难，一般后台其实是不能带外人进去的，但这里人多混乱，留张曼一个小姑娘在这确实也不太好。 大鹏迎着张曼眼里的希翼，他艰难地点点头。 第191页 既然是班主的朋友，那应该是没关系。 一般不能带外人进去，是因为后台混乱，怕丢了东西，光班主那个点翠凤冠就价值连城，但班主的朋友应该不是那种人。 张曼见到大鹏就如同倦鸟归巢，跟着大鹏往后台走。 唐旌也发现张曼丢了，找了出来，本来要追上的步伐，突然放缓，因为她看到张曼跟着大鹏进了后台，想了想，唐旌站在原地没有动。 张曼进了后台大脑瞬间有些宕机，因为她前面刚飘过一个穿着雪白里衣的人在吼：「我外衫在哪里？」 「我的头饰呢？」 「有没有帮我穿下系下带子？」 大鹏手一指，只有周黎老老实实地坐在镜子前，还在描眉。 「班主在那里，我就不送你了。」 他吼道：「等会是谁要上台，人呢？快收拾！」 大家动作加快，看起来更混乱了。 张曼避着人走，后台不大，但却被东西挤得满满当当，却又乱中有序，她走到周黎身后小声道：「周先生……」 周黎转身，她扮相已经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头冠和外衫还没穿，奇怪道：「张曼？」 张曼腼腆地笑笑，不好意思道：「周先生，我和姐姐走丢了，能不能暂时在你这里待一待，我就安静找个地方待着，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她看这里的情况，也知道刚才为什么大鹏会犹豫了，她站在那里都是添乱，明显堵住路了。 周黎惊讶过后，沖张曼一笑。 「你待着就是了，外面乱。」 她本来想叫大鹏，一看大鹏在忙，倒是狗剩和小圆两个小孩到处帮忙，沖小圆招招手，周黎叫道：「小圆，过来，这里有位姐姐，你带着她。」 小圆跟个炮仗似的跑过来，望了望张曼，当下就笑成一朵花，亲热地拉住张曼的手，「姐姐，你跟我帮忙！班主她等会就要登台了，我们不要烦她！」 张曼无助地望着周黎，周黎沖她笑了笑。 别看小圆年纪小，这些年跟着周黎走了不少地方，小人儿很是机灵，也知道周黎的习惯，周黎每次登台前都会放空思绪，最好谁都不要去打扰她，这样她才能演出最好的表演。 小圆把张曼拉走了，叽叽喳喳道：「姐姐我们去帮忙，哥哥姐姐们等会要登台，可太忙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我行吗？」张曼迟疑。 她从来只看到她们在戏台上光鲜亮丽的一面，还不知道后台这么混乱。 「肯定行啊？都是很简单的事情！我这么小都能做，姐姐肯定是更行了！」 小圆偷笑：「有人愿意帮忙，大家都会很高兴的！」 张曼腼腆点头，「那我试试。」 她还从来没有干过这些事，从来都是别人服侍她，让她去帮助别人，对于张曼来说，特别新鲜。 镜子前，周黎看着自己，逐渐代入情绪，虽然身处嘈杂，她手却在腿上打着节拍，脑海里过着戏词，有个小人在心中表演，确认自己的表演完美，周黎垂眼，闭上眼睛，让自己心中清净一会。 旁边有人叫道：「班主，快到你了。」 周黎睁眼，沖她一笑，穿上自己的戏服，然后打开盒子启冠，两个人才把凤冠戴好。 前面要下台了，周黎往出口走去，张曼眼睛望了过来，被周黎的扮相惊艷，小圆拉了拉她的手，张曼疑惑，小圆沖她招手，张曼附耳，小圆踮脚凑到她耳边说：「我们快出去，找个好位置，班主要表演了！」 张曼迟疑：「那这里……」 她前面衣服戏服绞成一团，箱盖口也大敞着，更别提刚上台用了的工具也在墙边堆着，张曼想着好歹整理一下，小圆拉住她的手说：「等会大鹏哥他们会收拾的，我们快去看，班主要上台了！」 张曼也心痒痒，被小圆一拉，就过去了。 她们站在器乐后面，虽然耳朵有些吵，但是观赏位却是最佳的，还不用跟台下观众挤。 张曼刚站稳，就听到一片叫好声。 周黎光是亮相就能赢得三番喝彩，实在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等到周黎张嘴，张曼才知道她之前错过了什么样的风景，听得正如痴如醉，突觉身后多了一个人，张曼往后一看，吓了一跳，唐旌不知何时出现站在了她身后。 唐旌低头望了她一眼，就继续看台上表演，张曼张了张嘴，又觉得不合时宜，她又转头看周黎表演，心里却满是狐疑，为什么觉得姐姐不一样了？ 张曼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唐旌，才恍然大悟。 姐姐竟然脸上带了笑意，要知道平时唐旌都是不苟言笑的，张曼很少见到唐旌笑。 张曼又看看台上正表演的人，默默磕了一口。 果然，真爱无需多言。 台上周黎唱腔清亮，宛如天上一轮孤月，唱得却是人间喜庆之词，听不懂的只觉热闹，听得懂的却默默欣赏，叫好声不断，连张曼也不禁鼓起掌来。 周黎谢幕，台下观众却犹不满足，这时大鹏上来，声音洪亮说道： 「我们班主说了，初来乍到，今明还有后天，我们免费表演三天，热热场。以后我们戏班就驻扎在这里，有钱的可以捧个钱场，感兴趣的也可以花个几文钱，还请大家不要着急，还有明天。」 大家又鼓起掌来，看确实不再表演，人才渐渐散了。 第192页 小圆早熘了，张曼对唐旌激动道：「周先生唱得可太好了，我以前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唐旌对她点点头道：「戏也听了，我找人送你回去。」 「诶？！」张曼瞪大眼，唐旌招招手，她的人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要送张曼回家，而她呢，则施施然进了后台去找周黎。 后台一片散漫，周黎在后面换衣服。 大家表演都在她之前，表演完了，一帮人放松，聚在后台谈笑，没人注意到一个登徒子钻进了换衣的地方。 周黎刚把外罩大衫脱下，再解里面戏服的系带，一双手从她旁边伸了出来，「我来帮你。」 周黎抬头，一看竟是唐旌。 第83章 换衣的地方使用一根杆搭着不透光的布围成的, 并不能隔绝外面的声音，谈笑声不时传来，近的好像在耳边。 周黎手搭在唐旌的手上, 「出去。」小声道。 这人钻进来意味不明，周黎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实在是这几天忙碌, 无心投餵某人, 唐旌那幽怨的目光若有实质，几次差点把周黎的嵴背戳出个窟窿。 唐旌不放手，「我帮你。」 拿开周黎的手，她继续我行我素。 周黎外面套着戏服腰带, 解开戏服，里面又用宽带勒出一节细腰, 雪白的里衣宛如天上的云, 唐旌放在她盈盈可握的腰间爱不释手。 周黎怕痒，啪地打掉唐旌的手, 美目一瞪：「要伺候就好好伺候。」 唐旌唇边溢出懒洋洋的笑意，掐住周黎的腰说：「我量一量。」 周黎嗔怪她, 又打掉。 似乎是听到里面的动静，有人路过问道：「班主是有蚊子吗？」 周黎昵着唐旌，唐旌把她手抓住，放到唇边一吻，周黎推开她的脑袋, 沖外面冷哼道：「是啊, 特别大一只, 拍了几次都没拍死。」 「那班主你赶紧换，别被叮到了。」 「嗯。」 周黎手按在唐旌脑袋上, 阻止她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唐旌双手掐住周黎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周黎一个站立不稳，被带倒，唐旌靠着墙，她脸蹭到唐旌的肩膀，留下一片脂粉印，唐旌藉机亲了周黎一口。 周黎脸上的妆还没卸掉，她捏住唐旌的嘴，恶狠狠道：「毒不死你！」 胭脂里都灌有铅粉，吃多了对身体可不好。 唐旌就爱她这服泼辣的样子，胸膛震动，轻笑出声。 「我死了，你莫不是要守寡？」 周黎调整语气小声道：「别闹。」 唐旌懒洋洋地出声：「嗯，亲我一口就放过你。」 周黎揪唐旌耳朵，「美得你！」 唐旌去蹭她，被周黎躲开。 外面人催促道：「班主，你还没收拾好吗？」 「大家要去吃饭了啦！」 周黎拍她肩膀，唐旌才放手不再闹了。 帮周黎把戏服脱下，周黎瞪了一眼唐旌说：「我先出去。」 唐旌唇角微翘，沖她摆摆手。 大伙儿开始收拾东西，周黎调整一下衣襟，去卸妆，刚出去小圆就跟个炮仗似撞到周黎腿上，问：「班主，刚才那个姐姐怎么不见了？」 周黎下意识看向身后，唐旌一条腿正要跨出，她牵住小圆的手，用身体挡住把小圆带走。 「姐姐应该是回去了。」周黎说。 唐旌在张曼应该不会有事，况且这里是关石郡，谁敢对张家大小姐动手？要在张家的地盘上，张家人出了事，才是闹笑话。 「哦。」小圆又问：「那唐旌姐姐呢？我刚才还看到她了，一眨眼她就不见了。」咸诸付 周黎脸发烫，她咳嗽一声说道：「我也没看到，可能是跟张曼姐姐一起回去了。」 小圆可惜：「我还想跟她说会儿话，问问上次班主救出来的弟弟们都安置都在哪里了。」 周黎一愣，这事她都忘记了，小圆竟然还记得。 周黎声音放柔，「那下次我们见到她，可以问问她。」 小圆刚点头，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我现在就能告诉你。」 唐旌正好端端地站在她们身后。 小圆欢唿一声，挣脱周黎的手去抱唐旌的大腿，「姐姐，姐姐，他们怎么样了？我这次从西北过来还给他们带礼物了！」 「都好，再养孤院跟着先生们在学知识。」唐旌把小圆抱了起来，小圆惊唿一声搂住她的脖子。 看着距离她非常远的地面，小圆瞳孔里惊吓又感到刺激，她咯咯地笑起来：「那他们以后是要当小先生了吗？」 「那要看他们愿意干什么了。」 小圆似懂非懂的点头，前面有人喊她，唐旌把小圆放下来，揉了揉她的头髮，说道：「等你们班主有空了，我带你们过去看看他们。」 小圆高兴地跑走了。 周黎抿唇：「我有答应吗？」 唐旌往她身前走了几步，跟揉小圆脑袋一样揉了揉她的头髮：「你不想看那就不去了，我听你的。」 这是什么话？好像她真听话似的。 周黎没好气地拨开唐旌的手，「过几天吧，等我这边忙完了。」 周黎也想去看看那几个孩子过得怎么样。 唐旌跟在她身后，周黎反应过来，勐然转身，一头撞上了唐旌，她肩膀被唐旌扶住，周黎往后退了一步，戳着唐旌的胸膛小声道：「我刚才说了什么？你怎么不等一会就出来了？」 第193页 唐旌一脸无辜：「他们要搬架子，我只好出来了。」 周黎探头，架子确实已经不在了。 她站直身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唐旌亦步亦趋跟着。 身边遇到的人不时喊道：「班主。」 「班主等会吃饭。」 「我洗把脸就去。」周黎点头。 大鹏从外面跑进来一头大汗，他收拾得早，早就收拾妥当自己，此时正一脸震惊地对周黎讲：「外外外面，来了一队官兵！」吓得大鹏话都讲不利索了。 周黎皱眉，她绕过大鹏，疾步出去，外面确实来了一队官兵，尤其以前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为主，他神情严肃，眉间皱出深深地两道褶，双手捏紧缰绳，正看着城隍庙，周黎正要迎出去，不知道这是打哪里来的官爷，按理来说这是张美地界，而她算是与张家人交好，周边人不可能不知道情况，而且这上下唐旌也应该打点好了。 周黎看了一眼唐旌，就这一眼就让她停下步伐，因为唐旌比她还快一步叫道：「大哥？」 唐旌径直走出去，走到男人面前仰头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男人低头嗤笑道：「来抓你。」 唐旌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招手，从身后过来两个人像关押囚犯似的，把唐旌的手向后绞着。 唐旌脸上莫名，她带来的人看到主子被缚，也站了出来，和对方对抗。 男人看着四周，沉声道：「你是要造反吗？唐旌。」 唐旌淡然问道：「大哥刚回来就来找我，不知是否先见过父亲母亲。」 男人冷嗤一声，「这用不到你管，我今天就要帮父亲行家法！我们张家怎么养出个你这种孽障！不男不女！还和人厮混！」 说到厮混二字，男子目光直指周黎，周黎心中一惊。 这名男子应该就是张家的长子——张子锋，张子锋一直在外，这刚回来却剑拔弩张，看来张家人也不是全部都像他父母那样好说话。 张子锋单手握缰，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马鞭指着围着他的人道：「怎么？你们要替你主子出头吗？」 这下大家面面相窥，明面上张子锋是张家嫡子，地位崇高，他们自然不敢冲撞，但暗部本就在其他部门之上，只听暗部领导的。 眼见两方气势压抑，就要动手，唐旌出声了。 「我随你回去，见了父亲母亲，自会有分晓。」 张子锋冷哼，唐旌被人捆住，该人说了声抱歉，就把她放上马，直接收队回家，唐旌的人也撤了，这下就剩下戏班的人惶惶不安。 周黎朗声说道：「没事，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故而已，与我们无关。」 真无关吗？周黎坐在酒楼时，看着桌上的茶盏发呆。 菜已经上齐，今天是到关石郡的第一场表演，虽然刚才出了点事，但不影响大家的兴致，大家想喝酒的喝酒，不想喝酒的人喝茶，举杯庆祝今天戏院开张。 周黎强打起精神站起来说了两句话，又坐下，有她夹了第一口菜，大家才吃起来，周黎食慾不高，叨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喝茶，偶尔照顾一下小圆，狗剩更喜欢他师父，粘着大鹏坐在男人那桌，被偷偷餵了一口酒，小眉毛皱得一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圆也胃口不错，但她人小，吃点就饱了，看周黎在喝汤，默默等着，过了一会才问道：「班主，我们时候去养孤院看弟弟们？」 周黎一愣，放下碗，摸了摸小圆的脑袋，「等你唐旌姐姐有空了的。」 小圆歪着脑袋问道：「唐旌姐姐刚才被她哥哥捆走了，她是不是犯错了呀？那她还能有空吗？」 周黎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摸着小圆的脑袋，不确定地保障道：「应该有吧。」 那边狗剩也吃饱了，叫了一声小圆，小圆蹭下凳子，两个小孩手拉手跑了。 周黎拿起筷子，叨了两口菜，又放下，想到张子锋刚才倨傲的神态，心中隐隐不安，看张美和嵇清淑那两口子的样子，应该不会对唐旌动私刑吧？ 吃完后，大家回了住处，周黎刚拿起手边书看了两眼。 夏季天长，日长夜短，天空晴明，西边的日头斜晒过来，晒得人头脑发昏，周黎手拿起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她所幸站起来在屋里走走，又在窗边站站。 她所居房子是这所宅子里最大的房间，也是朝向最好的，当时唐旌把地契给她，周黎来时，宅院的管家就把这间屋子给她了，说是主子亲手布置的，站在房里，周黎目之所及，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得。 外面传来笑声，戏班里的人在戏院演出还不够，回来又吹拉弹唱上了，这本是她们以前的日常，周黎却心不在焉，关了窗户，一人独坐在房间里发呆。 等到夜色笼罩，周黎才回过神来，她看看天色，去打水洗脸收拾睡觉。 半夜突然有人敲门，放进来一位神色慌张的下人，问道：「周先生在哪里？张曼小姐委託我找她！求她速去府上！」 周黎还在睡觉，只是睡得不是很安稳，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她勐然惊醒，却又不知道都梦到些什么，会把自己吓到，正坐起身，想着去喝口水，忽然听到敲门声。 「周先生！有急事！」 周黎穿着里衣去开门，看到管家苍老的身影旁站了个眼熟的下人。 那下人见到周黎就要给她跪下，慌张道：「我是张曼小姐院里的人，张曼小姐求周先生去府上，救救她大姐！」 第194页 周黎眼睛瞬间睁大，一把扶起那下人道：「什么？」 下人口齿还算伶俐，长话短说道：「老爷和夫人不在家，大少爷要对大小姐动家法！小姐拦不住！」 「我这就走！」周黎当机立断决定，进去换上衣服就随下人去张府。 她原还想着有张美在，张子锋应该不至于独断专行，没想到张美不在。 周黎忧心忡忡，跟着下人出门就上了马车往张府赶。 外面传来打更声，周黎疑虑了一下，但已经到了张府，没给她思考时间。 门口的守卫见到了通行令牌就放周黎进去，到时唐旌正被按在凳子上，张子锋亲手执仗：「说，你认不认错？！」 唐旌大声道：「我没错！」 张曼在一旁哀求：「哥！再怎么说大姐她都是女子啊！你怎么能用对待手底下士兵的方法对待她啊！」 张子欣在旁边劝张曼走开，不要被误伤，四个人你劝我我劝他，各劝各的。 慌里慌张到了这里，周黎反而神色一怔，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还是张曼眼尖，见到周黎到了，哭哭啼啼跑过来拉住周黎的手说：「大哥非说大姐错了，让大姐改邪归正，谁劝了都不听，还说你是妖人，周先生怎么会是妖人呢？你快跟我大哥说说，让他放了大姐。」 周黎更愣了，张子锋谁的话都不听，怎么会听她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张子锋把棍杵到地下说道：「你不是说你们是真爱吗？你真爱到了，你们证明给我看啊？她是能陪你生？还是陪你死！我今天就是打死你，她也只能干看着！」 这话一出，周黎出奇的愤怒，她眼睛瞪出火星，看着张子锋怒骂道：「是你生了她，还是养了她？凭什么决定她的人生？」 「凭什么？」 「凭她被我父亲养大！作为这个家的嫡长子，我有权力教训妹妹！」言罢张子锋直接举起棍就向唐旌的屁股抽去！唐旌闷哼出声，周黎瞳孔紧缩，胸膛上下起伏。 张子锋又抬起棍板向唐旌抽去，唐旌一声不吭，张曼眼睛都哭花了，张子欣只在旁边拦住她，不让她掺和这件事，父亲和母亲都不在，大哥就是家中最大的，谁都拦不住。 周黎又听到一声，她实在是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张子锋的棍板，扬声说道：「你要打她！那就连我一起打吧！是我勾引的她！对，我就是你口中的妖女！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们，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打死！」 周黎说完，院子里一片寂静。 突然听到啪啪啪的几声鼓掌，徐子仪带着游侠堂的长老赶到了，他嘴里啧啧出声，「这是在干什么？我们游侠堂的小青年谈个自由恋爱，碍着你们的眼了吗？我就说她们谈个对象不能张扬，你瞧瞧，这不招人恨了？」 后面一句，徐子仪是对长老说得。 长老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笑容：「现在的小年轻啊，还是太嫩。」 长老沖张子锋抱拳道：「这位公子，我们游侠堂已经跟府上谈好，原本是想着亲上加亲，和本府二公子订亲的，不过你看现在这地上的苦命鸳鸯，不也符合要求？周老闆可是我们游侠堂的核心成员，唐大小姐也是府上的人，不如就她俩了。」 张子锋先是皱眉看到周黎倔强的眉眼，又看到满院子敌视的眼神，他松手，棍板被周黎抢去，怒声道：「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女子如何能……」 「我同意了。」一道威严的声音穿过人的耳膜，张子锋震惊地看向院子口，张美和嵇清淑回来了。 张美皱眉挥手让人把唐旌抬回屋子，唐旌拒绝，只是挨了两棍，她没问题，她目光看向周黎，周黎还紧紧抓住棍子，一脸仇视地盯住张子锋，那样子似乎是很想给对方来上一棍。 唐旌眼里有笑意，但很快隐去，发出抽气声，企图引起某人关注，果然周黎扔了棍子，跑去扶唐旌。 嵇清淑看着这满院子的混乱，嘆口气，她今天刚跟丈夫前脚走，后脚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锋儿这个脑袋，不知道闹出来才是丢家里的脸吗？ 嵇清淑走过来心疼滴看着唐旌，对周黎说：「拜託你先送她回屋，这边有我们，孩子，不怕。」 周黎抿唇，点了点头。 张子锋怒叫道：「爹！这像话吗？！」 张美懒得理他，对游侠堂长老说道：「既然要结亲家，不如我们详谈？」 长老欣然前往，走之前沖徐子仪使个眼色，徐子仪施施然走上前去劝张子锋，他跟张子锋有过一面之缘，不算是不熟。 而这边周黎扶着唐旌，唐旌把重量压她身上，周黎嘴里嘀咕道：「小孩子都知道挨打要跑，你不知道吗？受这个罪干什么？就是撒两句谎话也不至于这样。」 「我不想。」 唐旌道：「我想光明正大爱你。」 「周黎，我做到了。」 「你呢？」 「你现在有点点爱我了吗？」 第84章 爱是什么？ 周黎迷惑。 周黎低头无奈：「您行行好, 我们回屋再说行不行。」 唐旌失笑，什么气氛都没了。 把唐旌送回去，嵇清淑叫得医女也过来了, 周黎不忍看，扭过头去，周黎趴在枕头上, 听到医女说：「我开个跌打损伤膏, 一日三次，敷上几天淤青就能消下，最近少食辛辣刺激，睡觉最好侧卧或者趴着。」 第195页 这点伤对于唐旌平时惯常受得伤不算什么, 但她神色淡淡，谢过医女, 周黎把人送出去, 在床前站了一会才问道：「需要我给你上药吗？」 唐旌扭过头来，嗪着抹笑意：「那不然呢？如果你想叫别人看我屁股的话。」 屁股, 屁股的用词太不雅观，周黎瞪她。 唐旌趴得舒舒服服的, 「你如果不想看，就去叫下人。」 周黎手放在她腰带上，解得异常自然，她嘆气：「还是我伺候你唐大小姐吧。」 「内疚了？」唐旌问。 周黎嘴硬：「怎么会？明明是你傻，知道你爹娘不在, 你还敢跟他硬碰硬, 还有你长着腿不会跑吗？被人家按在凳子上。」 唐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名份，不想让你不明不白地跟着我。」 又开玩笑, 周黎差点一巴掌拍在唐旌屁股上，到底是忍住了，但她上药的手到底是带了点私恨。 「你就是这样给我的？」 「嘶。」唐旌抽气，「你想谋杀爱妻吗？」 「谁是你妻子？！」周黎瞪眼。 「我是你妻子。」唐旌很好说话的，谁上谁下她不在乎，只要这个人是她的就行了，也不枉她盼了这么久，才把张子锋盼回来。 「哼。」周黎这下不反驳了。 唐旌轻声问：「你不去阻止他们吗？你们长老说要给你订亲。」 「我听到了。」周黎没好气道。 「不去吗？」唐旌又问。 「去干什么？」周黎问。 唐旌怀疑自己刚才的话，周黎没听懂。 「你愿意嫁给我？」她问。 「不是我娶你吗？」周黎声音里带了笑意，「别这么疑神疑鬼的，我当时没反驳，现在也不会去阻止，唐旌，」周黎顿了顿，语气异常认真道：「我不知道我现在对你是喜欢还是爱，但至少想到会和你共度一生时，我不会对未来失望，希望你也不会让我失望。」 原本趴得直愣愣的唐旌，突然动作，她手撑住床面，翻身扭头咬住了周黎的唇。 激烈的一吻过后，周黎捂住嘴闷声说道：「你属狗的啊！」 嘴皮都让唐旌咬破了，周黎无奈，放下手，她嘴巴似涂了口脂，唐旌侧躺着望着她脸上都是笑，只是她裤子早被周黎扒了下来。 周黎晃了晃药瓶问道：「你好了吗？」 唐旌乖乖趴回原位，周黎细緻地给她上了一层药。 半夜点了灯，屋里有蚊子，周黎担心唐旌被蚊子叮了，拿着扇子轻轻扇风驱赶蚊子，一趟下来夜渐深了，周黎跟唐旌说了回话，实在是撑不住，点着头睡着了。 唐旌知道周黎第二天还有戏班的事情要忙活，听到周黎唿吸平稳，她翻身下床，受得伤一点也没影响她的动作，把周黎弄上了床，她枕在周黎旁边，笑得牙不见眼，眼睛盯着周黎，看了一晚。 早晨周黎醒来，发现她躺在床上，而原本该受伤修养的人却全不见踪影。 「唐旌？」周黎喊了一声，无人应，她又道：「小旗子？」 周黎起身，屋子里空荡荡的，她挠了挠头，奇怪道：「跑哪去了？」 干站着也不是事，况且戏班还要她回去主持，周黎正想着找人留个口信，她先回去，毕竟昨夜发生了事情，今早再撞见大家也是尴尬。 门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周黎一抬眼那不正是唐旌吗？ 唐旌气色看起来不错，眉眼清爽，见到周黎眼睛就笑开了：「睡醒了。」 「嗯。」周黎问：「还痛吗？」 唐旌摇头，「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周黎想到她们刚见面时，唐旌用刀取子弹的那狠厉模样，再看现在，真想不到这是同一个人。 唐旌说：「我送你回去，今天还是很忙吧。」 周黎点点头。 唐旌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叫人备好车送周黎回去，这一早，除了唐旌，周黎再谁也没见到，但事情有轻重缓急，况且还有徐子仪那个大嘴巴在，到底怎么样了，他知道了，肯定会憋不住的来找她。 周黎所料不错，下午徐子仪就出现在了城隍庙附近，先是看了周黎他们的表演，又买了两串糖葫芦，小圆和狗剩一人一串，然后拍着两个小孩的头让他们去玩，他有事跟周黎说。 周黎在卸妆，倒是也不耽误她听徐子仪讲。 徐子仪拍着巴掌大嘆精彩：「你是不知道就一晚功夫，原本说好的嫁娶，改成入赘了。」 周黎没反应过来，「什么入赘？」 「你呀！张大帅和他夫人认你当干女儿，要亲上加亲啊！」徐子仪道。 周黎：「啊？？？」 徐子仪嘿嘿笑道：「这不是虽然关石郡在破陋习，但两个女子这事说起来也太过荒唐，虽然古时候收成不好的时候有两个男子搭伙过日子的传统，这女子却是从来没有过。」 「你俩这事不好办，最后还是长老一拍掌说，婚礼照办，但这帖子就说是认干亲，不然太过惊世骇俗，对你们也不好，不过你这样就算是入赘了吧？」 周黎眨眨眼，消化了一下这条消息。 她反应过来问道：「既然认我，我和唐旌就是姐妹了，那这算不算不伦？」 徐子仪被周黎问得目瞪口呆，然后扬声大笑起来，「你放心，问过了，虽然唐旌被张大帅收养，户口却不在这里，还在旧址，跟着她养父。」 第196页 说到这里，徐子仪嘆气：「她养父家里也没人了，张大帅也不想对方断了香火，说待你们过了婚书，就选族内优秀的孩子过继，也算全了这段香火情。」 周黎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徐子仪问：「你这都要结婚了，怎么脸上一点喜悦都没有？」 周黎慢吞吞说：「我只是在想，我入赘的话，谁大谁小。」 徐子仪没听明白，「什么大什么小？」 周黎看他一眼，「你不懂。」 唐旌今天不在，周黎想着去看她，又觉得自己现在上门唐突，倒是嵇清淑派人来送了花篮，还邀请她过府一聚。 徐子仪和长老住在张府上，正好跟周黎一起回去。 周黎找了大鹏交待了一些事情就上了马车，徐子仪自然是骑马走。 骑着马徐子仪还在嘀咕周黎刚才说得是什么意思，周黎终究是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 下了马车，周黎就看见张曼，张曼身后跟着张子欣，这姐弟俩倒是走哪都形影不离，但张曼看着明显在生气，不愿意搭理张子欣。 见到周黎下车，就迎了上来，张曼说道：「娘让我来接你。」 张子欣面色不好看，徐子仪走上前去，逗了逗他。 「今天怎么一张苦瓜脸？是哪里不高兴了？」 张子欣掀开徐子仪搭在肩上的手，抿唇道：「抱歉徐兄，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张曼本来跟周黎在说话，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就对徐子仪说道：「你理他干吗？让他耍他的公子哥脾气去吧！」 张子欣嘴巴张开又闭住，明显是郁闷坏了，却不敢跟张曼吵。 张曼却乐乐呵呵地拉住周黎的手带她去见母亲。 路上张曼对周黎说道：「你别理那些迂腐脑袋，好像这世上只有男人们能干的事情，而没有女人们的，女人难道生下来就只能相夫教子吗？要不是我身手不好，我也要像大姐那般去帮父亲，自己闯出一片天来，让他们也看看！」 周黎对张曼笑笑，「你有这个心就好了。」 张曼说：「你也看不起我？」 周黎拉住她手道：「我是女子自然懂你所想，只是你父母更希望你平平安安，生活幸福美满。」 见张曼还不服气，周黎语重心长道：「每个人都有她能干的事情，你大姐能干的事情，你未必能干，但你能干的事情，她可能也干不了，你的能量或许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大，何必成为她，你也可以成为你自己。」 张曼似懂非懂，周黎笑：「当你找到你想做的事情时，你就会明白了。」 张曼虽然没听懂，但把周黎这番话记在了心里。 聊着就到了嵇清淑的院子，嵇清淑正在跟裁缝说话，见周黎到了，兴高采烈地对裁缝说道：「这就是我给你说得那位。」 裁缝转头一看两位姿容秀美的姑娘正向她走来，其中一位她是老相识了，是张家小姐张曼，还有另外一位却是从没见过，但见她姿态潇洒，却生就一张明眸皓齿，尽态极妍的脸，尽是比她这些年看过的人还要惊艷。 这种人若能穿她做得衣服，那不是她手艺的活字招牌吗？ 裁缝一张脸笑出一朵花来：「小的一定给好好做！」 周黎到了向嵇清淑问好：「夫人安。」 「母亲。」张曼笑道：「我把周先生带过来了。」 嵇清淑对周黎说道：「这么晚了叫你过来，却是有事。」她介绍道：「这位是城里最好的裁缝，我特意叫过来为你和小旗制衣的。」 嵇清淑捂嘴笑道：「小旗她的尺寸前面已经量好，就差你了，你要是对衣服有什么要求也尽可以提。」 李裁缝对周黎弯腰道：「小姐这边请。」 周黎按照她说得展臂，抬高下巴。 李裁缝边量边问道：「小姐马上就要订亲，不知可对喜服有何要求？上面的图案可有考究？我们店里花色特别多，要是不知道弄什么，我这边带了图册可以选。」 周黎虽然知道这次量衣实在作何准备，但也在李裁缝的滔滔不绝中晕头转向，她只能点头摇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嗓音清亮道：「母亲，晚饭我让人摆在院子里，这边弄好了吗？」 周黎抬头，唐旌穿了一身嫩黄色的衣服站在嵇清淑面前。 唐旌很少穿有颜色的衣服，周黎见到她时，一般不是黑色就是灰色，暗色调的衣服也很符合她的性格，但是却太过老气，沉重的颜色好像硬生生地把一位花季少女压得死气沉沉，今天一身鲜亮显得她格外的明亮，宛如初生的朝阳，并不刺眼，却带来光和热。 周黎看得有些呆，张曼却在偷笑。 今天这身衣服是她央求唐旌穿上的，她觉得周黎一定会喜欢，果不其然，周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唐旌。 嵇清淑说：「弄好了，大家就去吃饭。」又邀请李裁缝，「你也来吧。」 李裁缝识趣，知道人家不过是客套，她微微欠身道：「我这就不了，这不店里还需要我回去主持大局。」 「那我就不留了。」嵇清淑和李裁缝客套几句，找人在这候着，她和张曼先过去，让唐旌陪着周黎选图案，不着急。 这是在给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张曼懂，体贴地扶着母亲先撤。 李裁缝还有腿没量，她蹲下身，唐旌走过来问道：「我今天没去，现场不乱吧？」 第197页 周黎摇头：「有大鹏他们看着，他们都有经验，造不出什么乱子，倒是你伤可好了？」 唐旌笑：「那算是什么伤，不过青了几块而已。」 见周黎望她，唐旌不好意思抿唇道：「这身是妹妹挑得，你觉得怎么样？」 「好看，很适合你。」周黎嘴角翘起。 两个人言谈间很暧昧，李裁缝边量衣边听着，觉得这两位姑娘说话间怎么语气怪怪的，她收好捲尺，记下尺寸，又拿图册给周黎看。 周黎哪懂这些，看了几眼，合上图册对唐旌说：「我跟你选同款好了。」 唐旌自然可以，李裁缝记好，羡慕道：「两位姑娘感情真好，应该是闺中密友吧？这嫁衣都要选一样的，在城内可不多！」 唐旌和周黎相视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默认，倒是留下送李裁缝的下人忍俊不禁，差点笑出来。 这两位可不是什么闺中密友，而是妻妻关系哩！ 晚上吃饭，张子欣和张子锋都回来，自然要来陪母亲，就连张美也放下公事，全家坐在一起。 张子锋看唐旌眼睛不是鼻子不是的，见周黎更是眼睛翻到天上，怎么也想不通父母怎么会接受如此特立独行的事情。 但不爽归不爽，父母在，张子锋也只能把满腹的牢骚压下去，乖乖坐在饭桌上陪父母吃饭。 张美一直喜欢女孩，他又自觉亏欠唐旌，因此对唐旌现在的要求反而低了，而且张美心中明白，这是个不会要糖吃的孩子，又寄人篱下，所以只要不是触犯原则，影响大业的事情，喜欢个女孩又怎么了？况且周黎还是游侠堂的人，那大批能人异士的加入，更让张美喜不自胜，端起酒杯，说了几句畅想未来的话，就和孩子们干杯。 嵇清淑在旁默默地看着。 她是个贤内助，只要丈夫同意的事情，就不会反驳，这也是世家女子从小培养的法则，况且唐旌喜欢女孩总比喜欢男孩好，将来不会跟她的孩子们争这份家业。 只有张曼年纪小，是真心祝福这段恋情，至于张子锋和张子欣两兄弟的意见，那不重要。 唐旌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大家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眼底幽暗，看向周黎却笑了起来。 这些都不重要，人已经被她用爱的名义囚禁起来。 周黎，这辈子都跑不掉了。 第85章 这顿饭吃得几家欢喜几家愁。 张美吃完特意交代唐旌送周黎回去, 顺便把两个儿子也带走了，桌上就剩下嵇清淑、张曼还有周黎和唐旌二人，气氛一下好了很多。仙珠腐 嵇清淑问道：「衣服可选好了？」 周黎答：「选了跟她一样的, 那花样太多，我不善抉择，眼睛都看花了。」还看了一眼唐旌, 恰好唐旌同时望来, 无言默契在两人身边产生。 张曼捂嘴笑道：「姐姐没选花样，周先生你却是跟错人了。」 周黎微愣，又看向唐旌，唐旌在桌下摸索着逮住她的手摩挲, 对周黎说道：「李裁缝太过唠叨，我想着先打发她再说, 就没选图样。」 「那你岂不是坑了我？」周黎问。 唐旌眼里有了笑意, 「那本图册我留了一本，你要喜欢, 回去慢慢挑，再送回给李裁缝就是了。」 周黎点头。 嵇清淑也在旁笑道：「小旗素来喜欢简单的东西, 不知道周，」她停顿了一下，改了口，「周小姐喜欢什么样式，我和曼曼也能给你们参考。」 「说来惭愧。」周黎不好意思道：「我对穿衣一项没什么要求, 舒服就行了, 这图样却是看得我眼花缭乱, 本想跟着她走算了，没想到这懒还是偷不得。」 张曼忍俊不禁：「姐姐也不喜欢这些。」 唐旌从小就不喜欢女红管家, 相比这些她更喜欢舞枪弄棒，或者看书，家里的书房除过两个哥哥就她看得最多，张曼曾去找游记，遍寻不得，见到唐旌随口抱怨，她听了书名就能把这本书在书房哪个书柜，第几排第几个都记得，可见她读书之多，竟连一本杂书的位置都记下了，张曼曾告诉母亲，就连母亲都感慨，要是唐旌为男子，定要胜出哥哥许多，她博闻强记，又好学，好学生的两个品质她都有，只是可惜身为了女子。 「你俩这性格倒是相合。」嵇清淑说道：「天色不早了，小旗你早些送周小姐回去。」 「是母亲。」唐旌应道，嵇清淑沖张曼招手，张曼扶着母亲起身。 唐旌转头对周黎说：「走，我送你回去。」 马车早有机灵的下人前去备好，周黎和唐旌面对面坐着，刚上车周黎就打了个哈欠。 今天忙了一天，昨晚又没睡好，到马车上没有外人她一下就放松了。 唐旌拍着自己的大腿道：「过来躺会，回家还早。」 周黎也不客气，往过去坐了坐，直接就躺倒。 唐旌的大腿硬邦邦的，她浑身上下就胸前软，连嘴都是硬的。 周黎想，舒服地闭上眼。 唐旌靠着马车，用手搂住周黎的腰，防止马车摇晃把她晃下去。 马车晃晃悠悠，唐旌低头看着周黎的脸，她是怎么也不会看腻。 看周黎为眉间滑下的髮丝皱眉，她伸手去捏，恰好碰到了周黎摸脸的手，周黎迷煳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手里逮住了另一只手，她还以为是唐旌在她脸上作怪。 「到了吗？」 第198页 「没有。」 周黎皱了皱鼻子，「那你干吗弄我？」 唐旌知道是她误会了，但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顺势地反握住周黎的手腕，低下头用鼻子蹭她，「看你睡得好香。」呢喃道。 周黎眼睛睁开一条缝，明显还在睡梦中，她在唐旌面前如此的不设防，显出慵懒疲态，唐旌都能想到以后，她又用鼻子蹭了蹭周黎，说道：「不过也快到了，起不起？」 周黎不想起，唐旌把双手交握，套在了自己脖子上，一用力，把她带了起来，周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就坐进了唐旌的怀里，这下唐旌能好好吻她了。 先亲她的眉眼，再亲亲她的鼻子，最后才骚扰周黎的唇齿，这个吻极尽温柔，又克制至极。 一吻结束，周黎揪着唐旌的耳朵，「怎么感觉你最近温柔了许多。」 唐旌抱住她，脸埋进周黎怀里喘气，瓮声瓮气道：「我对你一直很温柔。」 周黎用力地揪了两把唐旌的耳朵，把她耳朵都揪红了，才讪讪放手。 在床上，明明不那么温柔的。 只是可惜，这句话，周黎肯定不会说出口的，她能说唐旌太过兇勐，导致她最近才不想同床的吗？打死周黎都说不出口。 刚开始明明是她上，唐旌下，来到关石郡后，就反了天了。 马车震动一下，到了。 唐旌抬头，被周黎掐住了脸，她含煳道：「不，瞎扯（下车）吗？」 「走了。」周黎潇洒起身，唐旌也跟着下，见她头也不回，只是扬起手挥了挥就进了门。 唐旌在院门前站了站，紧闭的大门前一枝红艷艷的爬藤花顺着院墙探出头来，唐旌伸手去摘，放到鼻尖轻嗅，花不醉人人自醉了。 院子里，周黎进屋喊道：「小圆？狗剩？」 「班主你回来了？」两个小傢伙跑得满头汗，一左一右各抱住周黎两条腿，占据半壁江山。 「在干什么呢？前院都没人？」 「大鹏哥他们今天回来买了一只羊，在后院做烤全羊。」 周黎挑眉：「走，我也去看看。」 她一左一右拉住两个小孩的手，还没走到后院就听到弦乐声，有人打着鼓，有人和着乐，还有人跳着舞，烤羊的香气飘了满院。 「班主回来了！」 「班主跳一个！」 「哦哟哟~」 大家纷纷起闹，周黎也不拘束，放开手就混进了人堆中，小圆和狗剩也跟着群魔乱舞，周黎的回来把气氛推到了顶峰，大家跳累了，烤羊也好了，纷纷用刀分羊肉吃。 坐在周黎旁边的老人感慨道：「感觉回到了西北。」 周黎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会比以前还好的。」 篝火冉冉升起，香菸淼淼上升，又是新的一天。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周黎的戏班正式在关石郡立足，给大家排了场次，周黎暂且每三天登一次台，戏棚搭起，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关石郡人民生活富足，进去喝一杯茶还能听戏，周黎要价不高，每天基本都络绎不绝，后几天稍显凄凉，但也不是没人，戏班安顿好，周黎就抽出空了，她和唐旌的这场戏，排场可是做足了，毕竟是张大帅收义女，又是游侠堂和张大帅合作的日子，这里面的条条框框可是讲究，光周黎和唐旌的结拜礼就结合了两方面的礼仪，来教授周黎礼仪的人，虽然面上不显，但眼睛还是有打量。 每天加了点运动量，但对于周黎来说也不是什么累人的活，周黎休息时喝了口水，对礼仪先生说道：「你一直在打量我。」 礼仪先生愣了一下，才作揖道：「是我打扰到您了。」 「倒是无碍，只是有话不妨直说，我这人性子直，也藏不住事。」周黎笑。 礼仪先生听完斟酌了很久，才小心翼翼道：「我就是对两个女子有些好奇。」 周黎失笑，「我们也只是人之常情，不过与世俗伦理不同，但得幸遇到很明事理的父母和长辈。」 礼仪先生点头，又作揖道：「是我着相了。」 周黎摇头，心里却想到，这些个妙人张家人到底是从哪找到的，周黎这些天进出张府，很少遭遇白眼，就是张美的属下有时偶遇对她也很有礼貌，完全没有那种鄙夷的眼神，知道她和唐旌的事情，虽有好奇，但也从不冲撞。 都说选人看眼力，这张大帅的眼力也未免太好了，可能其中有装得好的，那也是个人才啊，至少在周黎这位戏剧大师面前还能装出样子的，周黎也不得不称赞一声。 今天是最后一堂课，周黎的礼仪已经学习的差不多了，拜别礼仪老师，老师刚走，唐旌就到了，几乎是掐点到的。 唐旌手上提着食盒，走到周黎面前说道：「我路过城内怀石斋，买了一下他们店内刚出炉的点心，你尝尝。」 周黎目光望过去，唐旌把食盒放到桌上打开，一个个造型各异的点心，精緻又可爱，周黎洗手取了一个，对唐旌说道：「不甜。」这可以说是对点心最高的评价了。 唐旌这几天有空就投餵周黎，一天加几餐，周黎脸都圆了。 周黎咀嚼掉嘴里的食物，对唐旌说道：「我不能再吃了。」 「再吃点。」唐旌劝道。 周黎看着点心很犹豫，但还是摇了摇头。 「你不喜欢吗？」唐旌还以为是味道不好，她尝了一口，是周黎喜欢的口味，软软糯糯却不是很甜。 第199页 周黎纠结了会，才小声道：「吃太多了。」说出来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哪个女孩不爱美？线主副 唐旌看了一眼道：「也不多，你中饭吃得少，吃点点心填填肚子正好。」 周黎哼唧：「你早上喝莲子羹时也是这样说得，加这顿，我今天都吃了四顿了，要再加上晚饭，一天都要吃五顿了。」 「那也不多。」 「明明是很多！」周黎气鼓鼓，「我都胖了。」 「我看不出来。」唐旌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现在就很好看了。」 她目光深情地打量周黎，怎么都看不出周黎哪里胖了，气得周黎拧她手臂，「不吃了，从今天起，我不吃你也不许让我吃！」 明明每天都有在练功，可是脸还是圆了，虽然每个人都安慰周黎胖了也很好看，但周黎自己可不能对自己放任。 这下轮到唐旌惆怅了，「不吃了？我还有很多好吃的没给你吃过呢。」 周黎犹豫了下，才轻声说道：「等我们仪式结束。」她有点害羞道：「我想以最好的面目面对你。」 唐旌愣怔。 原来她的期待是会有回应的，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远方的那朵花儿就已经绽放。 唐旌轻启唇，颤抖地冒出一句「好。」 第86章 「班主。」今天周黎登台, 大鹏来来去去，盯住周黎看了好几眼，才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后台没什么人, 排班后，非自己场次大家都在过自己的生活，正因为人不多大鹏才敢开口问, 最近来看戏的人, 多了很多贵人，出手也阔绰，大鹏接待地多了，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尤其是关于周黎的，游侠堂的人也陆陆续续来过, 两方消息一结合, 大鹏就坐不住了，可班主自己不张口说, 大鹏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口问，这一犹豫就过去很多天, 就算是今天张口了，他也屏气凝神，抓耳挠腮的。 周黎在吊眉没看到大鹏脸上的犹豫，还以为他是有其他事情找她，她低头把头绑起, 又开始贴花, 忙忙碌碌的冒出一声「嗯？」 半天没听到回应, 等到周黎忙完，才看向跟个柱子立在她身后的大鹏。 「什么事？」周黎问。 大鹏抓了抓脑袋, 脸上显出一片尴尬。 「嗯，就，外面，嗯，其实也没什么事……」 周黎脸上疑惑，「没事？」 大鹏脑子急转弯，「外面来了很多人看班主，我看看班主弄好了没有。」 「哦。」周黎转过头去，「来了很多人吗？」 「我还有一会，等他们表演完会弄好的。」 大鹏又挠了挠脸，觉得等结束了再问班主，他抬步正要走，措不及防，周黎问道：「往日集会表演，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过。」 啪，大鹏抬起的右脚踩在左脚上，差点把自己跌倒，幸好他是武生，脚底还有点功底，稳住了，没摔个大马趴。 「哈哈，哈哈哈。」大鹏尴尬大笑，「紧张，我不紧张。」 周黎拿着脂粉转过脸来，她眼睛亮如天上星，透出一层清透的光来，看着大鹏同手同脚的。 她摇摇头，又转过头去。 大鹏赶紧熘了，实在是不敢张口。 也不是周黎有多威严，主要是这个戏班全靠周黎，这个戏班里的人，有一半都是周黎捡来的，包括大鹏。 他年少时吃得多，家里闹饥荒，就被卖给了走街串巷的戏班主，原来的戏班老闆很狠辣，练不好就不许吃饭，动辄打骂，把他们这些人当奴隶使，赚的钱也全部没收，后面因为战乱，戏班老闆得罪了官差，连夜潜逃，他们这些人也就各自散了。 大鹏饿的走投无路之时，遇到了周黎，是周黎给了他一口饭吃，一口水喝，又是周黎带他进了游侠堂，他才知道这方世界之大，不仅有他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还有这些侠肝义胆之人在为他们这些百姓发声。 大鹏最后决定还是跟着周黎，因为相比游侠堂，他更想为恩人办事，只是近来这坊间传言…… 大鹏挠了挠头。 算了，问不问的，班主她都有自己的主意。 班主的见识总比他大，班主没发话，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大鹏为周黎找好了藉口，就心安理得的继续去巡场。 他身形高大，虽然关石郡相比其他城市还算安宁，又有张家人打过招唿，但有时也有那不长眼的故意使坏，大鹏就是要保障场内的秩序。 周黎把妆容弄妥帖，放下描眉的笔，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长眉细目，明眸皓齿。 每次装扮上，周黎总有种镜子里别人的错觉，她今天要耍花枪，唱得是一段女将军上战场。 小圆跑进来跌跌撞撞地压低声音喊道：「班主，外面似乎来了位大人物，带得人，把整个戏棚都围住了！」 周黎站起，毫不吃惊，空闲的人帮她穿上刀马旦那身戏服，周黎手持三尺红缨枪道：「莫怕，待我去去就回！」 她戏腔的尾音还飘在后台，人就已经上了台。 双手耍了一个花枪，周黎单手刺出，红缨枪一个旋转，高高地飞上天，又被她稳稳接住，她嗓音清脆地唱段，嬉笑怒骂皆信手拈来，底下第一排坐得是张美、嵇清淑带着张曼也不禁跟着众人叫了声好，原是他们特意来听戏。 周黎早就知道了，为了不引起骚乱，她特意没跟大家说。 第200页 张曼眼睛晶亮地凑到母亲跟前说：「你看周先生唱得多好啊？我上次来听过就一直念念不完，可惜大姐不陪我，叫小弟来，他也不来，说不喜欢这些咿咿呀呀的东西，要让他听到周先生唱得这齣，他肯定喜欢！」 「你弟和你哥都是粗人，他们懂什么？」嵇清淑感慨道：「也不知随了谁？怀他们的时候，我可念了许多书。」 张美在旁笑道：「夫人莫不是点我？」 嵇清淑嗔怪道：「谁让你对号入座了？」 「是是是。」张美握住嵇清淑的手，嵇清淑脸红了，「好好看戏。」手倒是也没挣脱。 周黎心无旁骛，心中只有她在演得这齣戏，演出效果一如既往地好，原本因为张美带人前来而惶恐的人群，很快又重新入戏，散场之后，大家都在讨论这齣戏里的女英雄。 张曼听着也入了迷，问张美道：「父亲，这戏文里的女英雄是真得，还是杜撰的？」 张美笑道：「平时让你多看点书，一看你就没看史记，这女英雄确有其事，史料记载，她身高八尺，姿容雄伟，比一般男子力气都大，当时竟无人发现，不管是在校场上还是战场上，都冲锋在前，其人远远不如，所以才未发现。」 张曼有些失望，这身体素质她先天就达不上。 「那后来是怎么发现的？要她如此厉害的话？」 张美扬唇笑道：「就是因为太过厉害，所以皇帝想赐婚给她，女英雄太过惶恐主动吐露，这才暴露了。」 「那皇帝没杀头吗？这可是欺君之罪。」张曼又问。 张美摇头笑道：「为什么要杀？好事一桩啊！」 张曼似懂非懂，这时场内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周黎换掉刀马旦的服装，前来拜见。 嵇清淑看她还是台上的妆容，知道她肯定是刚下台就过来了，一脸心疼道：「我们就是随便来看看，你这刚下台，应该好好缓缓。」 「我无碍，夫人。」周黎笑道：「都习惯了。」 嵇清淑见她神态清明，身形板正，看着比她们坐在台下的人还要精神，这才放心了。 张美暗中点头，不说别的，就看周黎这精气神，站在人身前就让人喜爱。 张美没说什么，嵇清淑也知道他能抽空陪他们母女俩来看戏就已经是实属不易了，所以跟周黎说过几句话就走了，倒是张曼临走之前笑嘻嘻地凑到周黎耳边说：「我姐说等会过来，让我告诉嫂子一声。」 周黎愣了一下，张曼已经跟着父母的步伐消失了。 小圆才从后面跑过来，小声问道：「班主，他们是谁？怎么有那么一大群人跟着？」 周黎转身，才发觉今天戏班值班的人都在熘着看她。 周黎咳嗽一声道：「是这座城的主人。」 哗啦一声，如小石子掉入水面，激起一片水花，戏班的人炸了，有人先忍不住问道：「班主，原来他们说得是真得？」 「真有这事啊？」 「什么事？」周黎眨眨眼睛，不解道。 听到她问，大家又不好意思说，周黎最后看向大鹏，大鹏最老实。 「你说。」 大鹏脸都绿了，吞吞吐吐道：「说是你要嫁进大帅府。」 周黎心道要是单是嫁，大家也不会是这种表情，又缓缓问道：「还有呢？」 「做妾。」大鹏一个大喘气。 周黎愣怔，然后扑哧笑了。 「怎么会传成这样？」 见她笑了，大家才放松了，看来外面的都是传言，大鹏吭哧的一口气全说了。 「大帅府这几天张灯结彩又广发帖子，帖子上面说得也不明不白，只说家中有喜事，看那红绸缎，众猜纷纭，班主你又经常进出城主府，城主府的马车又老来接你，连城内士兵见了你也客客气气的，他们就猜你与城主府的人有染，又说你身份低微，也就只能当个妾。」 周黎挑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人大步走了进来，唐旌怒声说：「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她一脸黑气，穿得也黑，宛如一阵狂风夹杂着乌云，滚滚罩顶而来，谁都不敢接声，一时被唐旌的气势所伏。 周黎拉了拉她的袖子，「对我的人不要这么苛责。」她缓声道，倒是也不生气，唐旌脸色变换，压下了怒气。 「这件事我来处理。」唐旌低头对周黎说道：「必不会委屈你的。」 「我相信你。」周黎眼睛清亮，她说道：「大鹏，你把事情原委都与唐旌说了，剩下的人有知道消息的，就说说，不知道的，就散了吧，别聚在这里，进来个人，还以为我们这怎么了呢。」 大家听话散去，也有人过来说她是从哪听到的。 周黎在，大家都很乖。 大鹏跟唐旌说了，然后站在周黎身旁担心道：「班主……我……」 周黎扬眉对他笑道：「你前面是不是就想告诉我？」 大鹏点头。 周黎道：「这谣言的除了传得方向不对，其他的倒是大差不差，与城主府确实有关系，我要入赘了。」 大鹏「啊」了一声，接着又「啊」了一声，这一声是彻底变音了。 周黎看着问谣言出处的唐旌说：「因为不成体统，所以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们，和我成亲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眼前这位唐旌，张大帅会收我为义女，这次确实是招眼了些。」 第201页 大鹏僵化在原地。 他一直知道班主都是与众不同的，只是没想到这么与众不同。 唐旌问完，过来牵住周黎的手说：「别害怕，给我一晚的时间，这关石郡大小事件都逃不出我的法眼！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诋毁你！」 周黎反而握住唐旌的手道：「不要查了，我大概知道了。」 用女子名誉诋毁一个女子的，只有知道女子名誉重要性，并且把它看得无比重要的老古板才会使用这招。 只不过这真是一记荤招了，弄臭了周黎的名声，对张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除非他有后招再等着。 唐旌如此聪明，怎么猜不到周黎再说谁。 「你说是他？」 周黎只是微笑。 唐旌脸色越来越暗，她语气暗沉，「我们这就去找他对峙！」 第87章 唐旌怒气沖沖, 拉住周黎的手就要回去，被周黎逮住，周黎说：「不着急, 着急的恐怕不是我们。」 日期渐进，背后的人是想破坏她们的婚礼，只要她们不上套, 对方拿她们也莫可奈何。 唐旌眉眼间充斥着一层怒色, 她说道：「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不管以何种方式，周黎，从你答应我那天起, 我想带给你的是幸福，而不是苦恼, 不管他是谁, 都不可以伤害你！」 唐旌压重「他」字，她咬牙道：「可以等, 但我不愿意等！」 周黎神色愣怔，戏班的人望着她们, 周黎抿唇，不想让唐旌跟他起冲突，这件事最好能小事化了，她推脱道：「我这刚下台，总要让我缓缓。」 唐旌松手, 她目光看着周黎无比珍惜, 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跟他起冲突, 因为他是我的亲人，可他触犯到了我的底线, 周黎你就是我的底线，这件事你不要管，既然是家事，那就我来处理，我不会让你凭白无故蒙上一层污名！」 唐旌说完转身就走，周黎嘆气唉了一声，还是没叫住唐旌。 唐旌知道张子锋在哪里，他今天一大早就和张子欣去了城外看火铳营，这是张美最新组建的，之前都是骑兵队，现在火铳的产量跟上，就选拔了一些士兵组成营地，这哥俩见猎心喜，今天就在军营里。 唐旌骑马，掉转马头就往军营沖。 她的手下都很担心，军营一般若无大帅命令，不得无故入营，张家两兄弟也是昨天才求来的令牌。 手下追上唐旌劝道：「主子，军营不是我们的主场，何不等他们回来？」 唐旌一甩马鞭，冷声道：「我就是要在他最得意的地方给他难堪！」 唐旌决心不减，直接驾马冲去！ 军营里张子锋钢试完新式火铳，很是剧烈地打了两个喷嚏，张子欣在旁边笑道：「一个是想你，两个是有人骂你，哥你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情？瞧你这喷嚏打得，估计骂你的人很多。」 张子锋瞧了弟弟一眼，冷哼道：「有调笑我的这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练好武艺，今天在练武场，唐旌可压了你一头！」 张子欣摸摸鼻子道：「那个男人婆学得手段阴损，哪有专攻人下三路的？要不是我不好意思下手，她早输了。」 「那为什么父亲反而赞赏了她？」张子锋冷笑道：「你这榆木脑袋也该好好想想了，人家能压你一头不是没道理的。」 「她干得那些噁心事……」张子欣小声嘀咕道：「哪点像个女人了？」见张子锋冷冷瞪他，张子欣才不情不愿道：「我知道了。」实际上却在心里小声嘀咕：【母夜叉还差不多。】 张子锋把火铳交给别人，张子欣问道：「哥你等会干什么去？母亲说过几天来得客人多，让我们今日早些回去要交待些事情给我。」 「怎么？你还想替她办事？」张子锋冷笑道：「要回去你回去，让我替这种不成体统的东西办事！休想！」显祝腐 「哥，你还在意着啊？」张子欣道：「我想过了，那唐旌又不算是我们张家人，父亲和母亲也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再说又有游侠堂的人掺和，父亲也不好拒绝不是？再说就唐旌那性格，将来谁敢娶她？倒不如给她身边留个伴，将来好替咋家办事不是？女人都感情用事，总好比男人好控制。」 张子锋被弟弟说得一愣，没想到一向愚笨的弟弟，竟然有这种见解？但他学得是孔孟之道，最看不上不成体统的事情，要是私下里，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过去了，这女子和女子如何能在一起？要是这全天下的女子都不和男子结婚，反而选择女子，何谈家？何谈国？ 不能鼓励这种歪风邪气！张子锋态度坚决。 父亲和母亲能被蛊惑，弟弟妹妹们看不清，他却不会，据他所知，也有许多人无法忍受这种事情发生，不过是碍于父亲面子，强制压抑罢了，父亲人老煳涂，他却没有。 张子锋冷脸道：「休得胡说！以后在我面前莫谈她的事情！」 张子欣一脸悻悻，母亲还让他劝着点大哥，就大哥这深受外公那边儒家思想茶毒的脑筋，他要能劝过来才是怪事。 张子欣嘆气：「你不想听，我不谈就是了。」 张子锋甩手走路，刚没走几步，就有手下来报：「报！唐旌来见，说有重要事情对大少说，不知她是否能进来？」 张子欣纳闷，唐旌一般不会来军营，因为他们走得不是一条道，今天怎么过来了？难道也是来看火铳的？也是，新的武器，谁都想上手试一试。 第202页 张子锋在外人面前还是挺给唐旌面子的，要是在家里他不见也就不见了，外面生怕别人说他们家里兄弟姐妹不睦，因此神态近乎和颜悦色，「让她进来就是。」 「是，大少。」 唐旌身上经过检查，只带了一条马鞭，被人带到张家兄弟面前，张子锋还没询问她所来何事就被一条马鞭知道鼻子前，唐旌掷地有声道：「我要挑战你！张子锋！按照校场规矩，谁输了，谁就跪下来当孙子！」 此话一出，瞬间譁然。 尤其是唐旌还故意喊得很大声，她手里握紧的马鞭差点戳到张子锋的鼻子，唐旌冷笑道：「你敢不敢和我一个女子比试？」 张子锋脸都气绿了。 唐旌如此大逆不道，简直是戳着他嵴梁骨逼他，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不管是输还是赢都不好看。 当然张子锋有信心，他输不了。 就唐旌那点三脚猫打不过他，张子锋如此自信。 张子欣见哥哥为难，急忙跳出来道：「大姐，你有什么事不能跟哥哥好好说，何必闹到这里来？这里可不是随你撒泼的地方！」 张子锋赞赏地看了一眼弟弟。 确实，女人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呢？军营一项都是男人才能来的地方。 唐旌知道怎样做能让张子锋跳脚，他们，她再了解不过了。 她缓缓压低口气不屑道：「怎么？怕比不过我？今天早晨张子欣才在我手下输了吧？」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真是不敢啊？啧啧？」 张子锋那一口怒火，瞬间从胸腔燃起，熊熊燃烧到脑子。 他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给唐旌一个面子！ 「我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怕你输了回去哭着喊妈妈！」他也撂下了一句狠话，唐旌笑道：「既然你应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说话间，她凭空抽出一鞭子毫不客气袭击张子锋面门，不想给张子锋思考的时间，不然等到他脑袋转向，又会觉得和她比武丢脸而拒绝，唐旌自然不能让他如愿，哭着回去喊妈妈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唐旌脸上显出一片冷色，张子锋反应极快，他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张美从不娇惯孩子，除了张曼，几个人都被他摔打过，只不过张子锋曾经被放在了岳父家，教坏了脑子，现在早已礼崩乐坏，原来那套在现在虎狼吞併的时代早行不通了，现在是谁拳头大听谁的！ 唐旌就深得张美真传。 她下手狠辣准，不少士兵听到动静过来围观，暗中点头，这张大帅的子女手底下都有两下子，特别是跟大少比武的女孩子，更是巾帼不让鬚眉！ 张子锋渐渐感受到了困难，他的所有招式都被唐旌挡下，而唐旌踢过来的腿脚他却不一定能接得住，按理来说男子力量天生比女子强，他应该有绝对压制才对，可这下完全提现不出来。 士兵越聚越多，这等比武的事情当然要围观出个胜负，这在军营里都是常见的事情，除了一开场为了逼张子锋出手，唐旌耍了小心思先动手，再过来她都是规规矩矩比武，早上耍得那些小手段都没有出现。 张子锋越打越心惊，这跟他知道的不一样。 他渐渐招架不住，唐旌脸上一片冷凝，毫不客气，一击直踢，张子锋直接被踢飞，唐旌站在原地，张子欣慌忙去扶起哥哥，看向唐旌的眼神有愤怒！他哥是张家嫡长子，现在当着这么多人面，被一个女人教训了一顿，这以后怎么有脸待在军营里？这完全是在断张子锋的将来！ 张子锋吐出一口郁气，甩开弟弟道：「再来！」 又被击倒，他也没放弃，又来，又倒，打到最后彻底恍恍惚惚，原本围观议论的人渐渐没了声音。 要是张子锋就那样放弃了，他们可能心中还会有非议，可他完全不放弃，笨拙的模样反而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张子锋虽然迂腐古板，但他性格中的坚韧却让人侧目。 唐旌收腿，张子锋倒在地上鼻青脸肿，他说：「再来。」 「不来了，你输了。」唐旌说。 「我没输！」张子锋还想往起爬，但他挣扎半会还是没起来。 「你输了。」唐旌淡淡道：「输给了我，一个你一直看不起的女子。」 唐旌走过去，朝张子锋伸手：「起来。」 张子锋苦笑：「是我小看了你。」 他挣扎起身，唐旌凑在他耳边说道：「我知道是你做得，如果你再敢对她动手，就不止今天的耻辱，辱我妻子者，我必亲自辱之！」 第88章 唐旌撂完狠话就放手, 张子锋差点摔个大马趴，好在弟弟张子欣赶到的及时把他扶住。 唐旌弯腰把自己马鞭捡了回来，也没再辱张子锋面子, 拨开人群径直走了。 张子锋喊道：「喂！唐旌！你给我回来！」 张子欣担忧的看着哥哥，唐旌则头也不回，张子锋苦笑一声, 他对弟弟说道：「她既然有这番本领, 平时比武时为什么要戏弄我们？」 张子欣说道：「哥，你还是找大夫先收拾收拾吧。」他看着都疼，唐旌是真得毫不留手，拳拳往张子锋脸上招唿, 把一个贵公子打得满脸挂彩，看不出人样了。 张子锋抓住弟弟的手, 很是不甘。 张子欣劝道：「她那样子的人, 有什么阴暗的想法都正常，不过是一把刀罢了, 工具锋利些自然是好的，哥你不用跟她计较, 反而平白无故落了身份。」 第203页 张子锋放手，心想，对啊，弟弟都比他想得透彻，但唐旌究竟是不是刀, 要看父亲怎么评判了, 父亲对待唐旌明显还有温情。 再说相处了这么多年, 没点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张子锋只是想让唐旌回归正常罢了，但她明显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与他, 还有弟弟，甚至是父亲都不同。 … 唐旌回到了城隍庙。 天黑了，庙上挂起了灯笼，因为周黎的戏班在这，因此也多了不少小摊小贩，逐渐热闹起来。 唐旌扶着腰，张子锋还是有点手段的，看她打的毫不费力，其实张子锋也伤到了她，唐旌不过是在强忍罢了。 周黎在路边跟小贩说话，小圆拽住她的手在篮子里挑杏子，她手小没拿稳，一颗黄橙橙的杏子从她手中滑走，骨碌碌地顺着路往前滚，「诶！杏子！」 小圆去追，周黎跟小贩说道：「你这一篮我都买了。」她转身喊小圆：「掉的那个我们不要了。」 小圆两耳不闻，一心追杏子，杏子滚到一个人的脚边被拦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捡起杏子，递给小圆。 小圆抬头，惊喜叫道：「唐旌姐姐！」 周黎也愣怔住了，远处稀薄灯火，唐旌站在光晕中，她沖周黎安静的笑。 周黎付了钱，提着篮子，小圆跟着她往回走，唐旌亦步亦趋。 小圆捧着杏子特别高兴，小跳着往前走，快进门前，就欢唿雀跃道：「班主买了杏子，这杏子可甜了！」 狗剩也跑了出来，他人小力气大，想接过周黎手中的篮子，被周黎拒绝，递给了大鹏，「路边遇到的，洗洗分给大家吃吧。」 大鹏望了眼她身后，没说什么。 周黎扭头对唐旌说道：「跟我来。」 唐旌乖巧跟着，路上问道：「这么晚了，怎么没回去？」 周黎说：「马上就到集会，想着排一出大戏，与民同乐。」 「哦。」唐旌点头。 到了后台，周黎让唐旌随便找地方坐，她到处翻东西，翻到一个陶罐才满意点头。 「脸。」唐旌凑过来，周黎看着她嘴边的淤青嘆气，板正她的脸，没好气的教训道：「毁容了怎么办？」 唐旌看着周黎眼里有了笑意。 周黎洗干净手，用勺子把陶罐里的跌打损伤药舀出来，慢慢揉开，覆在唐旌的脸上，她动作无比轻柔，就好像唐旌是什么易碎品一样。 唐旌眼里的笑渐渐沉浸下来，她望向正认真看着她伤处的周黎。 伸手逮住了周黎的手，把她拉下，吻住了周黎的唇。 英雄凯旋而归，品尝她的战利品。 「我替你报仇了。」 唐旌喘气，周黎气息也不稳。 夏夜炎热的夜晚还带着暑气，闷热的不透气，周黎手放在唐旌的肩膀，被拦腰抱住坐在唐旌腿上，与她耳鬓厮磨。 「我的新娘。」唐旌道：「没有人可以欺辱你。」 周黎抱住唐旌的脑袋嘆气，她拍了拍唐旌的脑袋瓜，缓声问道：「身上还有没有伤？」 唐旌半响才瓮声瓮气道：「有。」 「脱了。」周黎道。 她不关心唐旌是如何为自己报仇的，只想知道唐旌还伤在哪里？这个傻子，只会用拼命的方式表现她的好，却不知道真正关心她的人，只希望她自己好。 周黎巡视了唐旌的全身，把她伤到的地方都涂了药，药油一点一点从她指尖化开，周黎涂完她背上的最后一点淤青，从身后抱住了唐旌，她说：「唐旌，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我是你的新娘，但也是你的依靠，我不是你的软肋，我想做你的锋芒。」 周黎亲吻唐旌的侧脸：「我并不软弱。」 唐旌知道，周黎一直很优秀，但她却也很善良，善良的本性让她不会把事情往最坏的结果想，周黎可以是她的锋芒，她却不想拖周黎下水，她是天边的月，只要挂在天上，就能成为她的灯塔，黑暗的事情由她承受就好了。 唐旌说：「好。」 夜晚的草木在窃窃私语，灯火悠扬，小圆和狗剩趴在窗户上被大鹏逮住衣领提了起来，一左一右。 两小屁孩蹬腿，大鹏冷笑着把两个小孩提走，在他身后是依偎的窗影，烛火晃，人影也跟着飘动。 周黎不知从拿变出一个黄橙橙的杏子，直接塞进唐旌的嘴中。 「很甜。」 山杏不酸，咬一口甜滋滋的。 唐旌咬住杏子穿衣服，周黎去打开窗户，晚风一下吹拂进屋里，散掉了里面的闷气。 「走吧。」见唐旌穿好衣服，周黎说道：「我送你回去。」 这两人打了一架，不把唐旌送回去，事情就真得要闹大了。 唐旌的手下牵来马车，周黎让戏班的人也早点回去，又给大鹏留了钱，让他们吃个宵夜，大家也挺累的。 路上马蹄清脆，唐旌枕在周黎肩上闭目养神，而张家就不平静了。 张美最近没怎么关注家里和城内，得到家里孩子在军营比武的消息还有些诧异，这家中也就他看得出来唐旌在藏拙，不然就凭他家里的那两个傻小子怎么能玩得过唐旌。 张美诧异的是，这个义女为何会突然亮出锋芒？不符合她一项为人低调的性格，毕竟是暗部的人，性格使然，也不会让自己暴露在大众目光之下。 再一查，张美勃然大怒。 第204页 「登不上檯面的东西！」等张子锋一回来，就被人压到张美面前，张美手拿马鞭要亲自教训这不成器的东西！ 「我说过什么？宁愿我的孩子蠢！也不能出现这等自作聪明的废物！」 张美恨铁不成钢道：「你都是个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还能用这等鬼魅伎俩？」 张子锋跪得直挺挺的，硬生生挨了三遍不说话。 张子欣一看事态不对赶紧去搬救兵，把母亲和妹妹都找了来。 嵇清淑一看张美态度，他从不曾如此动怒，就算是有人刺杀他，事后他也仅仅只是说：「给他个痛快，何必难为英雄？」对待小人亦是如此，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嵇清淑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她虽然心疼张子锋但还是对张子欣厉声说道：「你说！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张子欣吞吞吐吐不敢说，大哥做的事情，说他一点也不清楚那并不可能，连他都是帮凶之一，当时知道一向迂腐的大哥能想到这种办法去对付一个女子，他也很惊讶。 嵇清淑冷声说道：「曼曼，我们回去，你父亲教训人肯定有他的理由，父亲管教儿子而已，该管教的时候是要好好管教的！」 张曼抿唇，见张子欣不说，她才气愤道：「娘！肯定是因为城内流言的事情！」 她一张嘴突突突的全都倒来，都到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场的人都嗅觉敏锐，最反对这件事的人除了张子锋没有他人，毕竟关石郡最高地位的人张美都发话了，就算是其他人看不惯，也不敢做出行动，也只有张子锋敢于反抗父亲的权威！ 张子欣低垂着头，不敢看母亲视线，嵇清淑扬起手，啪地一声扇向儿子，她语气压抑道：「你们真令我失望。」 「母亲。」张子欣心头一震，这时前院的人来汇报导：「大小姐带着周小姐回来了。」 苦主来了。 嵇清淑不想再看到这两个儿子，她提起裙摆匆匆交待道：「带旗儿去我院里。」 张曼跟着母亲匆匆而行，谁都没有把目光再放到前面。 张子欣捂住脸呆站在原地看嵇清淑走远，母亲从未打过他，这还是第一次，就算是小时候他再调皮，母亲也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 嵇清淑见到唐旌，看到她脸上的伤一脸担忧，又看到周黎更是一脸内疚。 嵇清淑先捂住周黎的手道歉道：「是我没管教好孩子。」 周黎望了一眼装高冷的唐旌道：「夫人把唐旌教导的很好。」 用她的话反驳她的话，是最高明的方法。 嵇清淑苦笑，唐旌她哪有照顾到多少，不过是比看着其他人不少她吃穿罢了，至于关照那更是没有，毕竟是个养女不值得她费心，唐旌完全是自己长大的，也不过一晃眼，也都长到这么大了，而她精心照看的两只独苗苗，却有些歪了。 面对苦主，嵇清淑有些词穷，倒是周黎神态正常，说她送唐旌回来，就要走，家里正在教训孩子，也不好留周黎，嵇清淑让张曼送了送周黎，她有些话要对唐旌说。 嵇清淑屏退下人，她看着唐旌道：「是我对不住你。」 唐旌微讶，然后说：「母亲这是哪里的话？」 嵇清淑道：「子锋是我没有教好，但我也不希望你怨他，他这人小时候被我放在家里，教坏了脑袋，他本性不坏。」弦朱副 唐旌微笑：「母亲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今日在校场上赢了他，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我不会记仇的。」 嵇清淑还是不放心，她知道唐旌在为张美做什么事情，私底下的骯脏手段，张子锋不一定能比过唐旌。 唐旌说：「母亲我累了。」 嵇清淑心中哀嘆，却只能放她走，但她保证道：「你和周小姐的事情我定会嘱託大家都办妥当的，这你放心。」这就是交底了。 唐旌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 「麻烦母亲了。」 日期快到了，她不想再有一点差错。 耽误她迎娶新娘。 第89章 「吉时已到！」 「今唐旌和周黎义结金兰,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叩首，敬拜天地！」 「二叩首，敬拜父母！」 「三叩首, 敬拜对方！」 「礼成！」 周黎一身红衣艷如火，她的目光依旧温暖，与唐旌对视, 唐旌嘴角露出笑意, 她伸手握住周黎，不管流言蜚语，张美首先出声：「孩儿。」他站起，端起酒杯道：「我今新得一女儿, 喜不自胜，也感谢大家的赏光！」 张大帅一出声, 就把众人的非议压下, 众人嘀咕：「谁家结拜弄得跟成亲似的？」因此议论纷纷。 张子锋和张子欣也坐在下桌，城主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免去了敬酒礼, 周黎早就饿了，唐旌拉着她坐下, 桌上徐子仪、张曼，还有张子锋和张子欣，过一会等张美夫妇结交完熟人，也会过来。 徐子仪凑到周黎眼前，端起酒杯说道：「我这杯你必须要喝, 我祝你俩和和美美, 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周黎含笑举杯, 唐旌也跟上。 张曼也起身说道：「我祝两位姐姐比翼添双翅！连理有合枝！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唐旌眉眼间具是温柔，周黎道：「谢谢妹妹。」 张子欣拉着哥哥张子锋站起, 张子锋臭着张脸，张子欣说道：「祝你们幸福。」他捣了一锤哥哥，张子锋才不情不愿道：「我也一样。」 第205页 灯笼红艷艷，酒色迷人，喝过三巡，唐旌似是醉了，醉眼迷离地在桌下握住周黎的手，她语气轻飘飘：「周黎我似乎是在做梦。」 周黎发出一声疑问。 「我梦见你嫁给我了，我们正在举行婚礼，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 周黎忍俊不禁，看唐旌脸上沾染了酒气，双颊酡红，多了些许的可爱，看起来是醉了。 她对张曼说：「你大姐醉了，我送她回去。」 张曼赶紧点头，「我送你们。」 「不了，你坐着，等夫人、……等母亲和父亲过来，帮我说一声。」周黎改口后脸有些红。 张曼眼睛亮晶晶的点头，看起来和唐旌一样乖巧。 周黎扶住唐旌起身，回了院子。 她们还在先前唐旌的院子里住着，只是院子里被下人布置得红红火火。 看到唐旌醉了，下人急忙打开门，屋里红烛亮丽，红纱笼罩，挂了同心结，贴了红纸，看起来喜气洋洋。 周黎拒绝了下人的搀扶，把唐旌送到了床上，唐旌眯着眼睛看到眼前一片红，心里高兴，就不住撒娇道：「周黎，周黎，周黎……」一遍遍叫周黎的名字，把周黎心都叫软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唐旌问。 「怎么会是在做梦呢？」周黎坐在唐旌旁边，看她把脸往腿边塞，用手指抚摸着唐旌的头髮，「你说得就是现实呀。」 「我们成亲了？」 「对。」 「我和你？」 「是。」 周黎语气越来越和缓。 唐旌冒出一片傻气的笑声，周黎也不禁笑了起来。 「那你现在是我夫人？」 「嗯。」 「可不可以亲亲我。」唐旌委屈道：「你都好久没亲我了。」 周黎被她可爱到了，低下头亲了亲唐旌的额头，唐旌又用手指点点唇，周黎照做，唐旌抱住周黎的脑袋，把她压到床上，加深了这个吻。 唐旌压到周黎身上，脸上还是再往外冒傻气。 「夫人，夫人，夫人……」现在是不喊名字了，又开始不住地念叨别得，把周黎都快吵死了。 周黎嘆气，揪住唐旌的耳朵，又吻了上去，暂且让她的耳朵缓缓。 夜越深，人越浪。唐旌把周黎搞得死去活来，犹如一条上岸的鱼，不住的喘息，口舌饥渴，唐旌却只给周黎一点点水，还不住地念叨，周黎累得睡过去前，都快被唐旌的魔音灌耳。 早晨周黎是在一阵搔痒中甦醒的，唐旌埋在她颈窝，不住地蹭她，头髮搔得周黎下巴痒死了，被周黎抱住，唐旌乖乖的。 「夫人，你醒了。」 周黎条件反射性去捂她的嘴，实在是受够了昨夜的折磨。 唐旌跟个小狗似的去咬周黎的手指，周黎掐住她的嘴巴。 「住嘴。」 唐旌：「唔唔。」 「不行。」 唐旌：「唔唔呃呃。」 「不——行。」 周黎松手下床，被唐旌抱了回来，「再睡会儿。」 周黎看向从窗户纸透出的亮白天色，很是怀疑道：「你还想睡到几时？该起床了。」 唐旌不情不愿，刚娶到老婆就要早起，她就应该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睡到日上三竿才对，周黎的自律是对她的挑战。 周黎拿开唐旌的咸猪手，又不是第一次开荤了，这人表现的这么黏煳做什么。 外面的下人听到屋内的动静，把水送进来，周黎边洗漱边和唐旌说道：「下月的大集，我们要去表演，可能会有几天不回来。」 唐旌闷闷地嗯了一声，周黎洗干净脸，转身捏了一把唐旌的脸，这人从起床后就一直在她身后打转，跟个离不开鸭妈妈的小鸭子一般。 「又不是不回来了。」 唐旌郁闷道：「我也要出去一趟。」 周黎知道唐旌要去干什么，张美要对北方政府下手了，她说：「去呗。」 唐旌看了周黎半会，「你不想我吗？」 周黎已经做完了任务，报告也打得很熟练，知道唐旌不会出事，因此表现的异常轻松。 「你是不回来了吗？」 唐旌摇头。 周黎去画眉，她就站在周黎身后。 「既然不是，就早去早回。」 周黎的淡定对唐旌打击很大，她哀怨道：「姐姐不说想我。」跟只黏黏煳煳的小狗。 周黎从镜子里看到唐旌眼巴巴的，她转身安慰似的拍拍小狗的脑袋说：「姐姐会想你的。」 唐旌一下眉开眼笑的，也要周黎给她画眉，跟周黎挤在一张凳子上。 周黎量着她的眉型，用炭笔给她描眉。 唐旌突然道：「这是不是就是举案齐眉？」 周黎低头失笑，看到姐姐唇边的微笑，唐旌眼神又开始蠢蠢欲动，被周黎遮住了眼睛，「不行，我们要去见爹和娘了。」 周黎可不想第一天就闹笑话。 唐旌悻悻坐好，跟个小孩似的不安分，好像之前的沉稳都是装出来的。 窗外日光明澈，走在羊肠小道上，飘来阵阵花香，周黎和唐旌相携穿过小花园，昨日的喜庆还未撤下，到处布满一片红，唐旌牵住夫人的柔夷，心中高兴，喜色不减，张曼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喜形于色的大姐，跟她平时的样子很不一样，因此多看了几眼。 张美特意没早早去处理公务，和嵇清淑坐在上位，如正常人家一般喝了周黎敬得茶，并说：「好好过日子。」又央人拿了礼物，嵇清淑也是同样，周黎改口称唿爹娘。 第206页 张美公务繁忙，作为一个大家长，他每天都要处理很多公事，因此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知道周黎和唐旌未吃，嵇清淑叫人摆了早饭在院子里吃。 夏日，日头长，早晨的太阳已经开始很晒，屋里闷热，外面的露水还未散尽，倒是有几分清凉，饭桌上嵇清淑不捨得道：「办完你大姐的事情，就要轮到曼曼了。」 张曼满脸不舍，小声道：「娘，我不愿意嫁人。」 但是做父母的自有注意，下月张美将要北伐，此趟兇险，所以想把女儿提前嫁出去，就算是这仗摆了，她也能有个好依仗，若是胜了，对方更要对张曼好了。 周黎见过张曼的订亲对象，是个斯斯文文的男青年，只有一面，见不出来什么，却能看出对方很喜欢张曼，走路会特意让张曼走到里面，吃东西也是紧着张曼，眼睛不会骗人，对方不是装出来的。至于家世，想必爹娘早就调查好了，必是门当户对才会让张曼嫁过去。 嵇清淑摸着张曼的脸：「都多大姑娘了，别撒娇，嫁是肯定要嫁，但你嫁出去也还是娘的孩子，想回来随时回来就是了，再说你不喜欢阿康吗？他都等了你多久，不要让他再等下去了。」 「娘！」张曼不依的跺脚，羞红了脸。 嵇清淑笑看向周黎说道：「你说是不是。」 周黎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吃过早饭后，嵇清淑也去忙了，张曼还跟着周黎嘀咕，把唐旌烦得都想赶人了，反正是不许跟她抢夫人。 唐旌：「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嫁过去有什么不好的？」 张曼期期艾艾道：「我虽然从小跟他认识，但是总归是去别人家，不是在自己家里，说话做事都要谨小慎微，不能失了我们家的面子，这样一想，就感到恐惧，更不想离开家了，别人总不会包容像家人一样包容我的过错。」 唐旌冷哼道：「那你别喜欢他了，不嫁就是，让父亲给你招个上门女婿。」 张曼又不愿意了，说到底她和对方也是心意相通的，只是婚前恐惧罢了。 周黎拉过张曼的手对她说道：「只要你做自己，不丢失自己的原则，不管对方是谁，落落大方的相处，如果他们讨厌你，那是他们的问题，不要恐惧未来的日子，未来如果有变数，你也有我们。」 张曼感动了，她一头扎进周黎的怀抱，抱住周黎蹭了蹭，大声道：「周黎姐姐，如果你是我未来丈夫就好了！」 唐旌火了，把张曼拉出来，边拍着周黎衣襟上不存在灰尘，边嫉妒道：「她是我的！」还不忘亲了一口周黎。 周黎哭笑不得，这才感受到张家人一脉相承的幼稚。 张曼明显是在故意报復唐旌之前说得话，唐旌她也是，作为姐姐没个正形。 唐旌拉住周黎赶紧闪，周黎看她走在前面气鼓鼓的身影，笑道：「她没有那种意思。」 唐旌冷哼道：「她敢有！」 「醋罈子。」 「哼。」 周黎失笑，见周围没人，小跳几步追上唐旌，在她耳边轻轻说：「我只喜欢你。」 唐旌耳朵红了，周黎又可恶道：「我爱你。」 唐旌从耳朵红到脸再到脖子，她眼睛滴水。 周黎哈哈大笑，放开手向前跑去。 唐旌追了过去，抱住周黎，两人在阳光下起舞。 【滴——】 【冬眠程序解除，宿主积分零。】 唐旌一阵恍惚，看向怀中的周黎露出深深的笑意。 她等待的人又一次来拯救了她，无论歷经多少轮迴，她始终相信，只有她才是她的春天。 日光下彩蝶纷飞，两道身影若神仙眷侣，开启了新的生活。 第90章 八月的天热得人无精打采, 白天的live house与夜晚不同，从门缝中冒出几个有气无力的音节，贝斯手难受地趴在桌上问键盘手：「老大走了多久了？这人能找到的合适的吗？前面面了那么多人, 要我说，先挑一个凑合得了，不然这晚上的表演要开天窗了。」 键盘手靠在椅子上, 颓废地拿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老大那标准能找到适合的人, 悬！」 贝斯手唉声嘆气了一会，又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杵在椅背，看键盘手眉头皱得死紧, 问道：「你干啥呢？从前面进门就一直抱着手机不放，你不担心晚上开天窗啊？」 键盘手迟疑了一下, 关掉了手机, 他拉下帽子，往后靠在椅子上似乎是想休息了。 「随便看看。」 「切。」 贝斯手也发起呆来。 他们是一支四人乐队, 由吉他手、贝斯、键盘还有鼓手组成，吉他手兼主唱是他们乐队的灵魂, 鼓手前几天摔了一跤，摔断了手臂，今天他们在live house还有最后一场演出，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鼓手，估计要开天窗, 他们找了自己朋友圈的好友介绍, 最近几天面了好几个鼓手, 主唱都说不行，刚才live house的老闆又过来介绍了一位, 主唱刚去面试了，贝斯手和键盘手都颓了，两人留在排练室，各自想着心事。 live house前门，周黎推开黑色沉重的大门，大门被烈阳灼烧的炙手，她嘶了一声，指尖滚烫，用肩膀抵住门，门内的凉气肆无忌惮扑面，周黎探头，门内没有开灯，看起来黑洞洞的，黑暗中宛如有一只噬人怪兽存在，周黎扬声：「请问有人吗？」她进门，「我是来面试的鼓手。」 第207页 空间空荡，脚步声在室内迴荡，周黎左右环顾，没有看到人有人在，面前正对的就是live house乐队表演台，其他的乐器应该都被收走了，只有一台架子鼓孤零零地立在台上。 周黎先去酒吧檯看了看，黑暗的环境影响了她的视线，周黎轻声道：「没人吗？」 她在脑袋里问系统：【你确定是这里？】 系统回应：【是的，我与店老闆直接联繫的。】 周黎估计是人还没到，店里有冷气，比外面舒服，她随便坐在吧檯椅前，长腿伸直，打量周围的环境。 似乎是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渐渐能看清墙上的装饰，装饰的非常个性，又扫了扫其他地方，周黎无聊地弹指敲了敲桌子。 可能是经歷了上个世界，这个世界任务异常简单，就是帮助女主组建乐队，完成比赛。今晚是女主乐队在live house的最后一场演出，也是在这里女主遇见了一档音乐节目的制作人，经过她的推荐，女主和乐队成员参赛，最终披荆斩棘赢得最后的胜利，成为全民欣赏炙手可热的乐队，此后一路飘红，成为世界顶尖级音乐人，留下无数脍炙人口的歌曲，可是命运向女主开了个玩笑，她的鼓手受伤了，女主单嘉没有找到合适的鼓手，对晚上的表演开了天窗。 周黎手指又敲了敲桌子。 有才华的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单嘉对于自己的音乐绝不妥协，这样过份苛责的性格，让她在出名前吃了很多的苦，乃至现在不得不蜗居在一个live house表演，跟她同时期出现的乐队，有些接受商业营销后，虽然歌不怎么样，但在网络上的热度却比单嘉的乐队高多了。 周黎东想西想的，还是没有人出来接待。 周黎看着舞台上孤零零的架子鼓手痒了，她起身上了舞台。 没有看见鼓槌，幸好周黎自带了，还是用自己的鼓槌舒服，敲下第一个音，周黎别扭的皱了皱眉头，鼓面太松了，音不准。 她用鼓槌挨个敲击，确认好音准后，拧紧鼓架的螺丝，鼓皮绷紧后又敲了敲，直到试对音，又脚踏了低音大鼓，底鼓的踏板太过于松散，速度跟不上，周黎低头看了半天，纠结又纠结，还是矮下身子，跪在地上把踏板也调好了，只是这样她手也脏了，裤子也脏了，周黎起身嘆气，一只在黑暗中泛着萤光的手递到了她面前，手上拿着一张湿纸巾。 周黎愣了一下，顺着那只手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面前人的皮肤太白，才在微光中也像个发光体。仙珠腐 她接过湿纸巾，抬头打量对方，对方一双狭长狐狸眼，眼睛不透光，在昏暗中眼睛更加深黑，深的像口井，把周围的黑色都吸进眼底。 「你是来面试的鼓手？」对方问。贤主富 周黎点头，同时在心中确认对方就是女主单嘉。 单嘉身量和周黎差不多高，周黎站直，两人肩膀相当，她看起来更瘦一些，肩膀削薄，穿了一件宽大的白t，腿上一条宽松的裤子，身上简简单单，没有什么饰品，头髮长度刚到肩膀，似乎是刚刚抓过，髮型有些许凌乱，但却更加凸显五官，鼻子很翘，嘴巴很薄，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她嘴巴抿紧：「抱歉，我来迟了，我们开始面试吧。」 周黎擦干净手，点了点头。 「你之前没有组过乐队？」单嘉问，语气不是很好，「我记得公开招聘的条件上说，必须有组乐队的经验。」 「没经验不能来吗？」周黎一脸无辜，「老闆没说，只说这边缺个鼓手让我来试试。」 单嘉这才想起，这位是live house老闆推荐的，不是公开招聘过来的，她心中更不爽了，最近推荐过来的人，介绍人一个比一个说得天花乱坠，却连最基本的音准都对不起，要不是看在老闆常年照顾他们乐队的面子上，单嘉都不想来看人了。 心中嘆气，她看上的鼓手都在其他乐队服役，根本抽不出空来，看来这次的告别演出，真成告别了。 乐手之间的互借很正常，因为好的就那么些人，单嘉现在都开始后悔，自己在圈内的人缘不好，否则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得不到解决。 她黑着张脸，听到周黎问：「那开始面试吗？你想听什么？」 单嘉对周黎不报期许，但刚才看到周黎再调音，起码还算专业，她想着还是给老闆一个面子，就随意点点头道：「打个你拿手的。」 「什么都行吗？」周黎嘴角扬起笑意，「我怕我把这台架子鼓打散架了。」 单嘉只当周黎在开玩笑，「你开始吧。」 周黎拿起鼓槌在手上玩了个花活，她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周黎拉下凳子坐下，第一声爆炸音响起，单嘉没动，接着是铺天盖地犹如疾风骤雨般的鼓点，周黎打得很嗨，完全不管身边的人怎么想，宛如一个爆裂鼓手，恨不得把听众的脑浆都敲出来，不懂行的人可能会觉得她敲得这是什么东西？单嘉的眼睛却一下亮了！ 她细长的眼睛，睁得瞪圆，一副遇到宝的惊喜！ 这种浑身上下过电般的激爽，头皮发麻，心跳如鼓，所有的音准都踩得踏踏实实，让人安心的沉稳！ 实力太过高超了！简直是突出！ 原本无人的大厅，后门突然被推开，键盘手和贝斯手挤在一起，梗着脖子看着炸裂的鼓声是被谁敲出来的？连前面因为单嘉倔强个性，不懂通融和她吵架的老闆都被吸引了过来，挤在两人身后着急说道：「让我也看看！不行你们进去啊！」三个大男人挤作一堆。 第208页 周黎越敲越放飞，踏板踩得飞起，手中的鼓槌也打出花来，砰砰嚓擦的似乎撼动了整座房子也跟着她的鼓槌跳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摇晃身体，头甩得飞起！ 随着一声声重击，在场的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啪嚓一声，架子鼓轰然坍塌，真如周黎所说，鼓被她敲得散架了。 三个大男人好不容易从后边窄窄的门挤进来，还没开始摇头晃脑，就被鼓镲倒地的声音惊得差点跳起来，三个人是一模一样的动作和表情，周黎还坐在凳子上一脸无辜，好在没伤到人，只有镲满地乱滚，被贝斯手捡了回来。 「牛啊！」贝斯手把镲放到舞台上，手一撑跳了上来。 周黎站起身笑笑，看向单嘉，单嘉已经收回刚刚的表情，表现的无比淡然，好像周黎这种鼓手的表演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贝斯手跟单嘉都是老朋友了，哪能看不出她淡然表情下隐藏的激动，单嘉是一个对音乐有高标准、严要求的人，普通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她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也正因如此，他们乐队曲子的水平很高，不过曲高和寡，至今乐队的播放量还不如一些口水歌的，没有流量，就没有宣传，乐队走得越来越难。 贝斯手想到这儿心中嘆了口气，面上却是笑嘻嘻的，拍着单嘉的细薄的肩膀说道：「老大，就她吧！」这么好的鼓手，那还不赶紧定下！这下晚上的表演不怕开天窗了，还能有几个小时的时间跟他们磨合一下，这种水平的大佬，想必磨合的很快，只要她愿意配合他们。 单嘉还在打量周黎，周黎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 此时她头顶的灯突然亮了，一束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接着整个大厅都亮了起来，单嘉伸出右手道：「欢迎加入风车乐队，我是单嘉，是乐队吉他手兼主唱。」 周黎笑容灿烂，握住单嘉递来的手，她介绍自己：「周黎，鼓手。」 老闆从配电室出来，挠着脑袋道：「谈成了？吃个饭？」 忙活了一早晨，连个早饭都没吃，可饿死他了。 单嘉本想现在就拉周黎去排练，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 老闆拍手高兴极了，这倔驴还是会听他讲话的嘛！ 到了饭店，老闆不客气地点了菜，让服务员去上，贝斯手要酒，被他拍了两脑袋瓜，「喝什么喝！不耽误你晚上表演啊！」 贝斯手委屈地捂住脑袋，键盘手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抱着手机。 老闆把饮料倒好，直接放在周黎面前洋洋自得地说道：「我在网上看到你的视频，就觉得你很合适！那倔驴、嗯，小单儿还不信我眼光呢！我这live house开了多少年？看过多少个乐队了，我这双眼睛准着呢！」 周黎失笑，她嘴角翘起，看向倔驴，哦不单嘉，单嘉脸上毫无表情，慢慢地喝着饮料。 察觉到周黎的目光，她望了过来，淡淡地点头，表现的很是清高，身周瀰漫着一股距离感，看起来的确是不好相处。 但折服这种人往往却很简单，只要有绝对的实力，而这东西周黎恰好就有。 「老闆，她是你在网上淘来的？」贝斯手惊讶道，他是个爱说笑的男青年，跟老闆一唱一和地不让桌上的话掉在地上，「什么视频啊？我能看看不？」 老闆看向周黎，周黎笑着解释：「我会在网上上传一些教学视频，钱老闆就是在后台私聊的我，我们一聊，距离挺近，我就过来了，我还没组过乐队呢，想着过来玩玩。」 见贝斯手迫不及待，周黎说道：「你去橙子视频，搜小青蛙就能找到我。」 橙子视频是现在青年人中最火的视频平台，贝斯手也玩，有时候还会发一些乐队演出视频，只是他们乐队不火，他人气也不高，关注他的人也不过两千人，他当下就掏出手机搜索小青蛙，然后哇了一声，结结巴巴道：「是那个二十万粉丝的青蛙，还是那个十几个粉丝的？」 让周黎自夸，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老闆抢先道：「当然是二十万粉丝的了！」 贝斯手一脸惊讶，连一直沉默发呆的键盘手都望了过来，单嘉也愣怔了一下。 能在橙子视频做到二十万粉丝体量的人，多少算个网红了，没想到老闆能找到这种人，简直算是救济他们乐队了，虽然说一般乐队看不起在网上炒作的「音乐人」网红，但你不得不说在如今这个流量为王的，人家的票卖得就是快，而他们办一场演出，不仅没人看，有时候还会亏本，更多时候是去给大乐队热场，台下根本没多少听众。 「好厉害啊！」贝斯手翻看着周黎的视频，发出感嘆声。 周黎的视频都没有露脸，每个视频都是口罩加帽子，捂得严严实实，视频用文字解说，然后打鼓，特别枯燥，又是教学类的打鼓视频，这类视频能做到如今的粉丝量，确实是她的个人魅力吸引人，就算是不说话的枯燥教学视频，也能让人看得津津有味，不少人在评论区叫老公，骚话多得，贝斯手看了都要虎躯一震，怀疑自己逛得不是评论区，而是窑子。 周黎脸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错，明明是正经视频，也没擦边，偏偏来听教学的没几个，评论区还全都是虎狼之词，之前周黎还管控评论区，后来说得人越来越多，她逐渐就放弃了，大家开心就好。 周黎：=-= 周黎咳嗽一声解释道：「我是玩的时间长了。」想略过这个话题不讨论，偏偏贝斯手拿着手机凑到了单嘉面前给她看，「老大，你听这个，这个节奏好特别！」 第209页 手机的音量小，周黎凑过去想听听是哪个节奏，突然在视频密密麻麻的弹幕中出现一条极为显眼的弹幕，停留在视频正中：【啊啊啊老公用手指口我】 因为用词极不妥当，被平台和谐，口口掉了，但在座的人都是在网上冲浪多年的人精，就算是被口口掉了，也依旧能猜出和谐的是哪个字。 周黎尴尬地脸红了，当场社死，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闲住夫 为什么要开弹幕啊！播放视频不是默认不开的吗？ 单嘉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周黎，想笑，又忍住了，她嘴角却经不住地翘起，语气却很严肃地问道：「这段节奏是哪里得？」 周黎红着脸回答：「我自己随便乱敲得，当时觉得很好听，就发布了。」 单嘉右手放在大腿上，跟着节奏敲了敲，两分钟的视频放完，又要从头播放，周黎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尴尬重来，说道：「我手机上有完整的节奏，看我的吧。」 周黎拿出手机，打开她录好的音轨，单嘉就坐在她旁边，凑过头来，周黎闻到她身上清新的皂角味，很干净，也很舒服。 单嘉眼睛微眯，手完整地跟着鼓声敲了一遍，播放完她说道：「我们加个微信，你发给我。」 「哦，好。」周黎也不问她做什么，两个人头对头加了微信，周黎把音轨发过去，单嘉接收到文件，说了一声：「我写了一个曲儿，你这个节奏挺合适加到里面的，等我弄出来了，给你听听，现在还是半成品。」 贝斯手坐回原位，菜开始上了，他一脸骄傲道：「我们乐队表演的曲目都是原创，词曲都是单嘉做得！」 周黎看了一眼掰筷子的单嘉，微笑道：「我知道。」 单嘉看了她一眼，周黎接过live house老闆递来的筷子，低头夹菜。 单嘉原本以为周黎不了解他们乐队，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不知道周黎为什么选择她们风车乐队，不过她们是一艘即将沉船的乐队，希望今晚过后能好聚好散吧。 对面键盘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三声，他低头看了一眼信息，眼睛看向单嘉，眼睛有点红，又压了下去，继续吃菜，只有快乐的贝斯手一无所知，还在跟老闆侃大山。 吃完饭后，天越加热了，离开了冷气充足的饭店，在街上走了几步，就疯狂冒汗，好不容易走回去，贝斯手又狂灌了一瓶水才恢復活力。 老闆临时有事，没跟他们回来，让他们好好排练。 排练室装备齐全，周黎一眼就看到了在角落里放置的架子鼓，她掏出自己的鼓槌敲击了几声，不同地方的鼓面声音有肥有厚，薄钹声音也清亮，是一架好鼓。 贝斯手套上贝斯弹拨了几下，宛如醇厚的男低音，温和在室内流淌，高音键盘不知何时加入，宛如女高音歌唱家一下拔高曲子，吉他也悄无声息的融入，是清爽包容的男音，共同谱出了一道完整的和声。 周黎也敲起架子鼓，用鼓点当指挥棒，指挥起整个曲子的走向。 只是简单的合作，却能看各人的水平，周黎和单嘉的水平明显高出其余两人，最后不知不觉中成为她们两个的较量，鼓越敲越狂野，吉他和弦也拨得飞快，贝斯手和键盘手停下，他们已经跟不上两个人的节奏，如赛马般激烈的旋律行到终点，让人畅快淋漓，大汗一场。 贝斯手和键盘手对看一眼，都是惊讶，从来没有见过主唱这么狂野的一面，两人又同时有些黯然，曲高和寡，他们的水平都跟不上单嘉，一直以来都是单嘉在迁就他们。 就算是贝斯手这样大大咧咧的男人，也能听出单嘉吉他中的高兴，这个新人，真是了不起，不管从哪方面说。 周黎嘴角翘起，排练室冷气开得很足，她额头却冒出湿濡的汗意，她挑衅地看向单嘉，单嘉眼中也是不服的光芒，两人目光对视，火花四溅，贝斯手哀嘆的声音拉回了两人的思绪。 「老大，是不是该排练我们晚上的歌曲了？」 单嘉收回视线，她拿起旁边沙发上的一沓白纸交给周黎道：「你先熟悉一下。」又转脸对乐队的另外两个人说：「我们先练，她一会跟上。」似乎对周黎的实力很有自信。 周黎嘴角翘起的弧度变大，她翻着曲谱，眼中都是笑意。 乐队开始练习，单嘉担任吉他手兼主唱，周黎听着她的烟嗓，挑了下眉毛，意外的磁性沙哑，跟她刚才说话的声音一点都不相同。 单嘉这个人，真是意外的有趣，又让人感到惊喜。 第91章 「熟悉了吗？」头顶传来声音, 周黎懒洋洋地放下曲谱，「差不多。」 「我们试一试。」单嘉说。 「嗯，好。」周黎点头。 单嘉单肩挎着电吉他, 沖贝斯手和键盘手点点头，周黎把谱子放到前面的支架上，眼睛能扫到的位置, 跟着节奏慢敲, 她技术水平放在这儿，曲谱熟悉的很快，只是第一次演奏还有些生涩，但基本能跟上乐队的演奏。 因为是排练, 单嘉没有使出全力，声音有些松散, 还是同样的好听。 周黎感觉自己的耳朵要怀孕了, 被磁性慵懒的女声拥抱在怀中，似乎在随她慢摇。 乐队晚上一共表演五首曲目, 第一首节奏较为温和，过来节奏越来越爆炸, 对鼓手的要求也越来越高，第一遍排练磨合的不够好，周黎的节奏虽然一直在线，但是还是有疏漏，单嘉的要求很高, 要是这样, 她宁愿不登台演出, 周黎的耳朵也听出了自己失误，没等单嘉批评, 她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第210页 「第二首歌曲我卡点没给准，进慢了，第三首我打错了，我会改正的。」 单嘉看了周黎一眼，扭头去批评键盘，「老陈，你今天的状态不好，好几个音都弹错了。」 「抱歉。」键盘手陈思羽抬手拉高帽檐，露出一双颓废的眼睛，「我会注意的。」 「再来一遍。」单嘉道。 「好。」大家应道。 磨合了好几遍，每次一遍排练结束，单嘉都会指出问题，周黎敲了几遍，渐渐掌握曲谱后，基本很难出错，贝斯手的错误也很少，而键盘手不知为何心不在焉的，不是进错拍，就是抢节奏，键盘音听在专业人士耳中异常刺耳，就连周黎都有点被影响到了，乐队和自己打鼓还真是不太一样，成员之间会互相影响。 又一遍排练后，键盘手听完单嘉的批评，他摘下帽子揉了揉头髮说道：「我能出去抽根烟吗？」 单嘉抿唇，表情很严肃的点点头，贝斯手来回望了眼他俩，也举起手说：「我也想去。」 单嘉淡声道：「去。」 她拿起吉他，把吉他从身上拿下来放到一边，单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仰头灌进嘴里。 贝斯手解下贝斯，追着键盘手出去了。 周黎见单嘉喝完水，坐在沙发上，翻着曲谱，她也伸了下懒腰。 为了不让单嘉挑毛病，周黎全神贯注的打鼓也蛮累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夸赞：「你鼓打得不错。」原来是单嘉抬头在说。 周黎挑眉，互捧道：「你唱得也不错。」 「我原本是弹吉他的。」单嘉突然道。 周黎眨眨眼，听到单嘉继续说：「我们乐队起初是支校园乐队，上一个主唱毕业后就不干乐队了，找不到人，词曲又是我写得，他们说让我试试，一唱就唱了三年。」 这么突然谈心的话，让周黎不适的扭了扭屁股。 「那你干得很好啊。」周黎干巴巴说。 单嘉笑，「不，我不好。」她眉眼低垂，神色有些落寞，「如果我足够好，我们乐队不会是今天的样子，我们原本能上更大的舞台。」 周黎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说：「还有机会。」 单嘉笑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谢你。」 周黎坐在凳子上岔开腿，双手手掌撑住凳子，不明所以，这突然的道谢。 单嘉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因为键盘手和贝斯手抽菸回来了。 键盘手脸上的情绪有些放松了，贝斯手却像是被谁刺挠了一番，看着单嘉欲语还休，神情的纠结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单嘉却当作没看到一样，拍掌道：「继续排练。」 大家拿起乐器继续，一下午的时间，三首曲子磨合的越来越熟练，周黎甚至能在中间间奏，加段自己的花活炫技。 晚上吃得是快餐，单嘉点的，四个人凑在一起，默默吃得，原本爱说笑的贝斯手突然也变得沉默，没有他在中间调节气氛，周黎是今天刚到的，不适合开口说话，单嘉原本就内向，键盘手也陷入在自己的情绪里，一顿饭吃得人身心不适。 周黎吃完去上洗手间，出来洗手碰到了洗脸的单嘉，她把水扑到脸上，晶莹的水花在她脸颊炸开，她表情隐忍，眉头不耐的皱起，脸上的不甘肉眼可见，「艹！」单嘉一拳砸向大理石台，她睁开眼，在镜子里看到了身后的周黎。 周黎尴尬地抬起手，「嗨。」 单嘉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她低头从侧边抽出擦手纸，了了擦干脸颊和手上的水，转身走了。 周黎放下手，无奈地挠了挠脑袋，这人的情绪怎么说变就变。 她去洗手又回到了排练室，老闆站在排练室内问道：「周黎呢？」 「我在这。」 老闆转过身来说道：「观众开始进场了，上午台上的鼓不是被你敲散架了，要抬这个排练室的鼓，你跟着工作人员看怎么摆。」 「好。」周黎应道。 老闆又去找单嘉，「单嘉你的话筒呢，是用立架的，还是挂耳的，话筒是不是要调一下？昨天有其他人用过了，估计不是你原来用的那个声音效果，还有音响。」 老闆忙忙碌碌的，安排好那个，又去弄这个。 大伙儿帮忙抬乐器，周黎的架子鼓最重，把乐器先放到台上，周黎调试好，见到门口已经开始检票放人，进来的人每个人手背上都按了一个萤光的小章，凭藉这个可以随意进出live house。 单嘉去调试音响话筒，周黎把架子鼓音准找到，贝斯手和键盘手也在忙活自己的乐器，调整舞台位置，弄好后，周黎去楼道透个气。 单嘉刚好从设备间走出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擦肩而过，周黎一把逮住单嘉的手腕，不放心地问道：「你手没事吧？」 周黎看向单嘉的右手，刚才抬乐器的时候，周黎就见单嘉用布绑住手掌，吉他手最在意手掌的灵活度，她才刚砸了洗手间的大理石的台面，周黎担心她搞砸这次表演。 单嘉说：「没事。」 挣脱周黎的手，她眼睫微颤，有些不知所措，她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一直很强势，却不想被周黎看到她情绪不稳脆弱的一面，单嘉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受住，也想到了乐队迟早会走到这一天，却还是无比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是她没有实力能留住大家。 晚上live house人潮涌动，小小的空间容纳了两百多人。 第211页 风车乐队在网上还是有些死忠粉的，特别是大家听说了，这次可能是风车乐队的告别演出，不少人跨省过来，就是为了支持风车乐队。 舞台的大屏逐渐亮起，上面飘过一些文字，和风车乐队去到各个城市和音乐节的演出经歷，他们资歷不算年轻，从校园创建再到乐队成员走向社会，乐队成员也换了两拨，有人放下乐器，有人继续坚持，从青涩到成熟，六年时间，留下了不少为乐迷喜欢的歌曲。 开场是一个很长的慢摇，接着是女声吟唱，这首歌如诗一般，被乐迷成为「诗歌摇滚。」接着鼓声渐大，情绪越来越激昂，完全是鼓手的表演，后面键盘贝斯吉他跟上，组合成一个新的乐章，层次渐进，慵懒的女声出现诉说了一个残酷现实，最后声音高亢，如杜鹃泣血，乐声渐止。 单嘉在考虑本场演出的时候，没打算表演太久，整场演出不过一个小时，还有一些乐手的solo秀，和台下乐迷的互动，还有个人单曲表演和点歌环节，周黎也准备了自己的鼓手秀，现场气氛很好，票价也不贵，几十块钱，基本也不赚钱。 表演到终章，每个人额头都有汗，就算是live house的冷气开得十足，也挡不住两百人今晚的热情，主唱单嘉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今天她却在台上哽咽道：「这么多年，谢谢大家的支持，我是一个有热爱就可以前行的人，如果不是你们的鼓励，我们走不到现在，但能坚持这么久，也够本了。」 单嘉拿着话筒，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成员，她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感谢你们包容我的任性，陪我编制了这么久的梦，梦该醒了。」 她眼圈红了，迎着台上台下所有人的泪目，宣布道：「风车乐队今天正式解散！」 「别啊！」 「不要啊！」 「我们喜欢你！」 「不要解散！」 台下人大声喊道，单嘉却撂下话筒跑了。 演出已经结束，乐迷们久久不愿意离开，还是工作人员引导着离开了酒吧，周黎揉着太阳穴，脑袋都炸了。 好傢伙，说好的会有贵人出现，让乐队参赛，现在乐队都解散了。 键盘手和贝斯手也还呆立在台上，突然贝斯手动了，他连最爱的贝斯都没放下，还挂在脖子上就直接一拳挥向键盘手！ 「你走就好了啊！我们也没说不让你走啊！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公路那边？他们抄袭！盗用老大的心血你不知道吗？连你都背叛了我们！」 键盘手一动不动，站着让贝斯手揍，他低声道：「我需要赚钱。」 贝斯手冷笑的摘下贝斯直接砸向键盘，乐器撞在一起吓了周黎一激灵，他咆哮道：「是啊！你们都需要钱是吧！王泽宇那傢伙不是摔断了手，是和你一起加入公路乐队了是吧！那个无耻的盗用之徒，是觉得，把你们拉过去，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使用我们的作品是不是？他给你俩开了什么价位？让你们连乐队都不要了！逼得老大解散！还不能演奏自己的作品！」 键盘手声音低低的，「十万。」 贝斯手放开抓住键盘手衣领的手，他面色苍白：「你们都是好样的。」说罢转身就走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周黎还坐着，脑袋乱成一团浆煳。 先是乐队解散，后面又是吵架，透露出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 台上现在就只剩下她和贝斯手老陈，老陈沉默地收拾台上的混乱，周黎过来帮忙，老陈看了一眼她，低声问：「你也觉得我是叛徒吗？」 周黎说：「我不了解你们是什么情况。」 老陈和周黎把琴扶起来才说道：「公路乐队的吉他手原本是我们乐队的，之前很多曲子都是他和老大商量着来得，后面两人意见不合，他离开风车创建了公路，公路越来越火，人气超过了我们，然后被人发现我们两个乐队曲子有相似的地方，他不承认抄袭，反而把老大告了，说老大盗用他的曲子。」 「幸好老大所有曲子，但凡有参与过的人，都会署名，才没出事，但有过对方署名参与的歌曲却全线禁止再次被我们演唱，否责就要收取高昂专利费用，这些歌曲明明是我们共同创作的！」 老陈说到这里也咬牙切齿，但他很快就释然了。 「我马上要结婚了，公路乐队所在公司要组建第二支乐队，他们说给我十万，我结婚缺钱，就答应了。」 「你们之前的鼓手？」 「王泽宇？」老陈无奈摇头，「就是他拉得我。」 他透露了一个消息，「之前公路也找过老大，老大跟对方有仇，没答应。」 周黎了解了。 老陈低声说道：「跟着老大不是不好，老大有创作天赋，我键盘弹得也高兴，就是不太赚钱。」他苦笑道：「我马上要成家了，不得不为我的家庭考虑，是我自私了，不过老大离开我们这些拖油瓶估计会有更好的发展。」 他透露了一个消息，「之前也有很多公司找过我们，不过对方只想要老大一人，现在搞乐队的都不赚钱，公路那傢伙是运气好，在短视频平台火了，才有人愿意签约他们，再加上他们就两个人，也不存在什么问题。」 周黎拍了拍老陈的肩膀，收起鼓槌走了，她去找老闆，老闆正坐在吧檯喝闷酒，看到周黎说：「忘记给你结帐了。」 周黎笑道：「我玩得也很高兴，这钱就不要了。」 第212页 老闆郁闷道：「要是这世上都是你这种傢伙就好了，不过世人大多都是为图碎银几两。」 周黎失笑问道：「你不是吗？」 老闆自己乐了，「也是。」 给周黎叫了杯酒，老闆说道：「还以为他们还能坚持一会，今天本来有个大老闆，我这都不好意思介绍了，还有你，我觉得你很适合风车的风格。」 周黎心中一动，问道：「什么大老闆。」 老闆说道：「也算是我朋友，他是个制作人，策划了一档乐队节目，正在找选手，本来觉得风车乐队挺合适的，现在可好。」 周黎端起酒杯说道：「那如果乐队还存在呢？」 老闆：「嗯？存在？」 周黎笑：「乐队挺好玩的，我想组建一个乐队，就叫重生怎么样？」 老闆看向她，问道：「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周黎酒杯碰过去，撞了一下老闆的酒杯，「当然不是。」她仰头喝光杯中酒，「一个人打鼓也挺无聊的，不如试试新鲜玩意。」 老闆眼睛一下亮了，「这也行啊！单嘉应该在楼顶吹风，你快去找她！有她在，你乐队的曲子就不用愁了。」 周黎起身，「谢了。」 老闆比她还着急，「谢什么谢，你先把人拉进来再说！」 周黎上楼，远处隐隐传来歌声，应该是别的酒吧在表演，楼顶自然风凉爽，摆着几张桌子，围了一圈氛围灯，周黎一眼就看到站在栏杆前的人。 她穿得宽大短袖被风吹得鼓鼓，从身后看像个胖墩墩的气球人，头髮向后自然飞舞，手臂放在黑色的栏杆上，垂着头似乎在发呆。 「这里环境不错。」周黎走过去先开启话题。 单嘉扭头看了她一眼，又漫无目的地盯着楼下发呆，路边有喝醉的醉鬼，摇摇摆摆从酒吧出来，也有辣妹一脸高兴地坐车离开，人来人往，众生百态。 周黎看了一会，发觉单嘉不理她，她又问道：「乐队解散了，你将来打算去干什么？」 单嘉沉默，她也不知道。 她活了二十多年，前半生一直在和音乐为伍，学上得也马马虎虎，跟她同期毕业的人基本都安稳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小孩，只有她沉迷搞乐队，一转眼回身，身旁竟然没人了。 离开了乐队，对她们的生活，单嘉向来插不上话，离开音乐，单嘉更是无法想像。 「要不要和我组建一支乐队？」周黎直抒胸臆，她说：「乐队也挺有意思的，你会作曲，我偶尔也写词，其他乐器我多少也会点，你需要什么我也可以去学，至少我挺喜欢你的，我们可以继续搞音乐创作，你觉得怎么样？」 单嘉愣怔。 周黎伸出手道：「我是一个乐队新人，你是老手，我觉得我们挺互补的。」 单嘉看着周黎的手犹豫，突然贝斯手朱乐不知道从那冒出来，逮住单嘉的手和周黎握住，他一脸高兴道：「爷正愁没地方去呢！老大你快答应她啊！等我们乐队横空出世给他们好看！到时候我们拳打公路，脚踢王泽宇和陈思羽那傢伙！让他们背叛我们！我们非混出个人样给他们看看！」 单嘉被朱乐的话推了一把，她不再犹豫，握住周黎的手说好。 周黎笑得眼睛眯起，她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单嘉没想那么多，她胸口也憋着一股气，想给那些离开她，嘲笑她的人看看。 她，单嘉，靠音乐，也能搞出一些名堂！ 周黎迎着夜色声音徐徐说道：「组合名字我刚才就想好了，叫重生。」 「诶，这个好！」贝斯手朱乐拍掌。 单嘉眼睛里的火苗越燃越高，她点点头也很认可。 乐队名字没有异议后，周黎进行下一项。 「既然我们组合已经成立了，那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写一首队歌，大家有什么想法没有？」 朱乐挠着头，「歌啊……」他毛躁的像个坐不住的猴子，嘿嘿笑道：「这玩意我写不来，你问老大。」 「要不我俩写？」周黎笑道。 单嘉点头，她突然想到中午听到周黎视频敲击的那个鼓点，她手指在腿上不由自主地弹了一下，敲出一行节奏，脑海里浮现出一行旋律，单嘉低头掏出手机，打开录音，随口就哼哼了出来。 周黎惊讶，朱乐见怪不怪，有时候老大写歌仅仅需要三分钟而已。 单嘉录好，她对周黎说道：「曲有了，等我回去制作。」 周黎笑：「那我试着填词。」 单嘉没有意见。 朱乐左右看看，他伸出手道：「既然组合已经成立，队歌也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聚一下团魂？」 周黎笑着伸出手搭在朱乐手上，单嘉也伸出手搭在她们手上，朱乐高兴道：「重生！加油沖！」 「加油！」三人异口同声道。 live house老闆在楼下等的抓耳挠腮，朱乐是他使上去的，就怕单嘉不答应，有朱乐在，单嘉还好说话点，这头倔驴有时候你说往东，她偏偏往西，就算撞到了南墙，她还要推着墙走，老闆都劝了她几次，这脾气也不改改。 老闆望眼欲穿，看到他们三人从楼上下来，朱乐沖老闆挥手要酒，走到近前还眨了眨眼睛，老闆接收到信息，一下乐了，大手一挥就要请他们喝酒。 朱乐是个酒鬼，单嘉经常在live house表演，酒量不错，大家都不清楚周黎酒量，酒保问周黎，周黎摇头道：「我少来点。」 第213页 四个人一字排开坐在吧檯，人手一杯酒，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老闆问：「你们打算怎么发展乐队？」 单嘉做了这么久乐队都没做起来，朱乐更是没心没肺没想法，两个人同时看向周黎，周黎端起酒杯浅吟一口道：「先在网上发表视频吧。」 「我们的队歌不是要出来了？」 「还有老闆，你说得那档乐队节目我们能参加了吗？」 「什么队歌？」 「什么节目？」 老闆和朱乐异口同声道，连单嘉眼里也不禁迷惑。 第92章 「我该先从哪里解释呢？」周黎笑道。 「队歌呀！」 「不是, 什么节目？我们要参加节目吗？」 老闆和朱乐嫌弃地对看一眼。 朱乐：「刚决定下我们重生乐队的第一支歌曲，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老大不到三分钟就写出来了, 等曲和词弄好，给你听就是啦。」 老闆：「我朋友制作的一档乐队比赛节目，我去要一张报名表, 你们去参赛, 就这么简单。」 周黎哈哈笑出声来，「还用我说什么吗？」 「不用了。」两人异口同声，单嘉沉默地喝酒，周黎举杯, 「我们喝一杯？」 单嘉看她一眼，纤长的手指从上握住方型的酒杯与周黎杯子相撞, 然后径直干了。 周黎也仰头, 老闆和朱乐窃窃私语，朱乐问节目的事情, 老闆再回答，周黎看着单嘉道：「手怎么样了？」 单嘉抬起右手, 虚握成拳，「没事。」 手上绷紧的布条在上台时就解开了，周黎拉住她即将放下的手，拉到自己眼前仔细查看。 吧檯的灯昏暗，单嘉的指骨红肿, 周黎按了一下。 「疼吗？」 单嘉抽回手, 「没事, 小伤。」 她撂下酒杯起身，「我先回去了, 有事线上说。」 语气拽拽酷酷的，周黎挥手，单嘉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老闆诶了一声，朱乐道：「老大心情不好，让她去吧，你的那些念叨也收一收，婆婆妈妈的。」 老闆瞪眼：「你小子不知好歹！要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们，你们也不可能有今天！排练室是谁得？还不是我租给你们的！我可只收了别人一半的费用！」 「那不是你听了我们的演出惊为天人，硬要我们留下的吗？」朱乐怀疑地看向老闆，「老闆你不是人格分裂吧？」 「你小子！」老闆拳头砸向朱乐的脑袋，抱住他脑袋用拳头钻井，「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这还没红，就不知好歹了！」 「哇塞！老闆！你也觉得我们能红吗？你可真有眼光！」朱乐哇哇大叫。 周黎忍俊不禁，连老闆下手都缓了，被朱乐趁机挣脱，他整整衣服，突然一脸严肃的对老闆说：「等我将来火了，你要签名我一定不收你费。」 气得老闆又把朱乐逮住一顿爆锤。 周黎拳头抵住唇，被他们逗得身体发抖，称他们歇战的间歇，周黎道：「朱乐，你加一下我微信。」 朱乐哦了一声，把手机递了过来，周黎扫了一下，添加了朱乐，然后才漫不经心道：「你把单嘉推送给我，我建个乐队群。」 「你没老大的联繫方式吗？」朱乐奇怪。 周黎低头看手机，闻言抬起头沖他笑笑，「没来得及。」 「哦。」朱乐把单嘉推送了过去，周黎选择了添加。 单嘉背着吉他，刚走到街上，就看到手机上的信息，她点了同意，然后伸手拦车，屁股刚挨到座位，手机就不停地再提示消息。 单嘉捏了捏鼻樑，对司机说道：「去嘉木花园。」 把吉他包斜放在车里，单嘉才打开手机，果不其然是朱乐再大放厥词。 乐乐呵呵：重生乐队必将红遍亚洲！沖向世界！颤抖吧人类！ 和气生财：还没到睡觉的点，这就有人开始做梦了？ 乐乐呵呵：这！叫！梦！想！ 和气生财：报名表要来了，你们都看看。 乐乐呵呵：哪里哪里？报名表在哪里？ 和气生财：【图片】 明天：大家改一下暱称，老闆你发得图片不清晰，记得点原图。 和气生财：（憨笑）我忘了，重新发一张。 大家修改了暱称，又继续聊。 朱乐：哎哟老闆你果然老眼昏花啦，这都能忘。 洪思聪：呵呵，你还想不想报名？ 朱乐：你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再世潘安，小小一张报名表而已，与老闆的帅气相比，不值得一提。 洪思聪：去去去，狗屁倒灶的话就你说得多，你看单嘉和周黎怎么不说话？肯定是被你肉麻到沉默！ 周黎：。 单嘉：。 周黎看着屏幕上，比她迟一步发出句号的单嘉笑了出来，单嘉也是一愣。 周黎打字：老闆，你发来让大家看看。 洪思聪：好。 洪思聪：【图片】【图片】【图片】 前面一张是报名表，后面的是报名要求，周黎放大看要求，同时间单嘉也在看。 「要有自己的原创曲目，参加导演海选，选中的乐队要交三首乐队原创曲目，参赛选手将在比赛期间进行全封闭管理……」 「赢得的乐队将获得发行一张专辑的权利，并将被邀请参加海滨音乐节，与众多知名音乐人同台献艺。」 第214页 单嘉读完久久盯住手机不放，朱乐则是因为海滨音乐节在群里嗷嗷叫。 朱乐：海滨啊！我的梦想！我真能去吗！ 海滨音乐节是国内最大规模及最高等级的音乐节，能受邀参加的一般都是上过金曲榜的歌手和乐队或者组合，每一个人的名字说出来，在圈内都是响噹噹的，可以说是前辈中的前辈，天才中的天才，朱乐没想到自己除了当观众，还能有机会如此接近自己梦想中的舞台。 洪思聪：你也知道是你的梦想！那就少做梦，多练琴！干一票大的！ 朱乐：干大的！干大的！我回去就练！ 周黎笑到摇头，这两个活宝。 她在群里说道：「我在网上找到了节目的官网，有电子版的报名表，等会发给你们，填好给我传过来，这几天我们要做的就是先打磨好自己的第一首原创歌曲，然后通过海选！」 朱乐回覆：好！ 单嘉：嗯。 单嘉：明天把曲发给你，我今晚制作出来。 周黎：辛苦了。 周黎：参赛需要四首歌，还差三首，大家都想想方向。 朱乐：（哭脸）写歌我不行，老大靠你了，我会给你加油的！ 单嘉：你好好练琴，歌我会写得。 周黎：我帮你。 单嘉愣了一下，她敲出「不用」，又觉得太生硬，匆匆删除了，思考了一会，就听见司机说：「到了。」 单嘉扫码付钱，下车时手机又响了两声，她打开手机屏幕，周黎的话浮现在在眼前。 周黎：重生乐队，第二首歌，就定「重生」这个主题好不好？我觉得可以以蝴蝶视角写，破茧成蝶，你们觉得像不像我们？ 朱乐：好耶！ 洪思聪：我觉得不错。 周黎：单嘉你觉得呢？ 单嘉看时间过了一分钟，她赶紧打字。 一行字又飘了出来。 周黎：要是没有灵感，我们也可以选择其他题材。 单嘉的字终于打完了，原本弹吉他无比灵活轻快的手指打字却像老年人一般，她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 单嘉：行。 周黎：不喜欢重生，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 单嘉知道她是误会了，她抿唇一脸凝重地解释。 单嘉：重生、蝴蝶元素都很好 单嘉：就这个 周黎愣了一下，朱乐抱住肚子笑颠了。 朱乐：哈哈哈哈哈哈老大打字很慢的！ 朱乐：周黎你不要见怪，你等等老大！ 周黎眼睛有了笑意。 周黎回復道：那我等等你。 单嘉：…… 单嘉合上手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回家疲倦地把自己丢进沙发，合眼睡着了，周黎也放下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是到该睡觉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上床睡觉。 早晨，周黎是被手机吵醒的。 昨天才新建的群，热闹的像是过年，周黎昨晚睡觉忘记调手机静音了，朱乐在群里上蹿下跳，不停地冒出「牛逼」、「我草」、「神」之类的词语。 他刷屏太快，周黎一条条往上刷，才找到发生了什么事，早晨九点四十五分，单嘉在群内传了一个文件，周黎用音乐打开，重重的鼓声首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是她打的鼓声。 周黎听完也忍不住冒出一声「卧槽，神了！」 单嘉脑子不知道是怎么长得，一首队歌被她制造的跌宕起伏，无比辽阔，这伴奏拿去直接配乐都不成问题。 周黎听着曲声犯了难，她这个词可真不好写。 这时手机又响了两声，屏幕亮了，周黎看到是单嘉单独私聊给她发了一句语音，周黎点进去，单嘉声音在听筒里更加慵懒磁性，她似乎是刚写完了曲，声音懒洋洋的，听着很放松。 「我写得太爽了，不小心把词也顺手写了，你要看看吗？」 周黎轻笑，她也发了一句语音。 「求之不得。」 她刚睡醒，声音透着一丝甘甜的沙哑，宛如脆甜的苹果，单嘉听完，不由得把手机远离了耳朵，她揪了一下耳朵，把写好的词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周黎。 作曲她是用电脑软体，写词却更喜欢用笔。 手写下来的东西，似乎会更有灵感。 周黎打开图片，一张a4白纸上，是满屏幕清秀的字迹。 纸上有涂涂改改的痕迹。 周黎读完，只觉得口齿生香，歌词有时候也像是一行现代诗，讲究韵律，单嘉的词，跟她的曲一样美丽动人，一眼就让人着迷。 又细读了一遍，周黎找出几点问题和单嘉讨论。 单嘉不是那种听不进意见的人，只是有时候和她讨论的人，水平确实不够，她一项懒得听那些废物讲话，周黎不同，周黎是她认可的人，她说得话，单嘉需要好好考虑。 单嘉仔细对比了一下周黎对词的改动，一些她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坚持用原词，一些她也有些犹豫。 正当她纠结时，周黎又飘来一条语音，声音脆甜：「不如我们出来吃个早饭见面详谈？」 单嘉犹豫了一下，看向自己满屋的设备，她想了想回覆：来我家吧，我给你地址。 第93章 「嘉木花园。」周黎轻念出声, 她站在小区门口左右张望，单嘉说会过来接她，说她的单元比较难找。 小区门口掉了漆的生锈铁门上挂着烫金的小区名字, 周黎穿着黑色吊带和工装裤站在太阳下，不一会儿就火烧火燎的，她看到小区旁边有一家商店, 周黎去买了一根雪糕, 站在人家房檐下降温。 第215页 等了有一会儿，才从小区里出来一个人，穿着宽松的短袖，戴着帽子。 周黎挥手：「这儿。」见单嘉望过来她问：「吃冰棍儿吗？」 单嘉摇头。 周黎三两口吃掉, 把雪糕棍随手扔进商店门口的垃圾桶，对商店阿姨说道：「姨, 谢了。」她走到单嘉身边一脸无辜, 「我们要不去吃个早餐？本来想着带早餐过来的，我家楼下早餐店没开门。」 周黎看到单嘉这儿, 什么都有卖得，比她住得地方热闹多了, 周黎就喜欢凑热闹，见到什么都好奇。 单嘉拉了拉帽檐，酷酷地说：「家里有吃得。」 说罢转身，周黎跟上：「有什么好吃的？」 单嘉没回答，带着周黎在小区左拐右拐的。 小区绿化不错, 花坛里开满不知名的花儿, 红的绿的挤在一起, 洋洋洒洒，热热烈烈, 单嘉带她绕得是近道，周黎光顾着看花了，还没注意自己走到哪儿，就被单嘉带着上楼。 单嘉住在六楼，周黎走到四楼就有些喘气，但看单嘉跟个没事人一样，等她一会，见周黎继续跟上，她才迈步。 进到屋里，周黎大喘气，单嘉说：「坐。」然后进了隔壁房间，周黎用手扇风，顶楼无比闷热，她坐到沙发上，单嘉拿着一张纸出来说道：「我们再讨论一下歌词。」 周黎挑眉，「讨论可以，你是不是可以先给我倒杯水，或者开个风扇我们再说？」 单嘉愣了一下，她在为人处事上确实是有些呆愣，见她愣在原地，周黎无奈道：「太热了。」线祝復 单嘉把纸放到茶几上，低头在桌上找风扇遥控器。 她在家里待惯了，也不觉得家里闷热。 客厅顶灯自带风扇，用遥控器打开后，屋里的空气流通，凉爽了一些，单嘉去冰箱拿水，周黎又细细观摩纸上的词。 打开冰箱，单嘉这才想到周黎说她没吃早饭，再不懂人情世故单嘉也知道现在要干什么，她冰箱有拆封的麦片，单嘉倒了两碗，然后加入牛奶浸泡，又单独拿了一瓶冰水。 周黎听到单嘉的动静，她起身去接，低头一看，麦圈泡在冰牛奶里张牙舞爪的膨胀，她沉默地接过，回到座位，没忍住来了一句「你就吃这个？」 单嘉抬头，眼睛里冒出疑惑。 不吃这个，吃什么？ 周黎呲牙。 有得吃也行吧。 她实在是饿了，边吃边跟单嘉说：「我还是坚持原来的意见，就改动几个词你不觉得意思更深刻了吗？」 单嘉道：「我写这首歌没有什么深刻的用意。」 她还想说什么，周黎突然把嘴里的麦圈吐了出来，她捂住嘴一脸难受道：「你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买得？」 啊？单嘉往后仰，迟疑道：「今年？」 周黎去卫生间漱口，嘴里一股怪味，单嘉去厨房看保质期，过期两个月了，牛奶也是，过期十几天了，东西都变质了。 周黎从卫生间出来，受不了地问道：「你平时真得就吃这些？」 单嘉：…… 她昨天还吃了…… 单嘉把碗里的东西张进垃圾桶里，对周黎说：「抱歉，等会中午我请你吃饭，我们先把词敲定好。」 周黎揉了揉眉心，嘆气道：「行吧。」 两个人重新讨论了歌词，又去单嘉的工作间录了一遍歌曲，单嘉的工作间不大，是用次卧改得，里面也只有一颱风扇，又闷又热，打开窗户都没什么凉风，房间里的设备却很齐全，能比拟一个小型的录音棚。 单嘉录了一遍不是很满意自己的声音。 这首歌应该是给人带来欢乐愉快自由的感觉，她的声音却不太合适。 单嘉正想着，周黎在旁边拨弄了她的琴弦，吉他发出一声脆响，单嘉看向周黎，周黎还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了单嘉，她举起手一脸抱歉。 单嘉：「你来试试。」 周黎：「啊？」 被单嘉拽到录音话筒前，周黎还有些迷茫，单嘉把耳机摘下，戴到周黎头上，她说：「跟着唱。」 前奏响起，周黎哽咽了一下，喉咙里没冒出声音。 单嘉按停音乐，「怎么不进？」 周黎心里抓狂。 你这么突然，谁能跟上啊！ 单嘉说：「我陪你唱。」 摘下周黎的头戴式耳麦，单嘉嗓子里哼哼，她手抓住椅背，倾身按住滑鼠，声音从周黎的头顶传来，耳朵一阵舒适。 周黎还是有些害羞，唱歌这不是她擅长的事情，不如打鼓时狂妄。 她声音小小的，脆甜如甘蔗，单嘉听着点头，这首歌果然要用这种女声来表达才对，本身就是个小甜歌。 周黎先跟着单嘉过了一遍，单嘉问：「会了吗？」 周黎：……她又不是专业歌手，一遍就能对齐音准。 单嘉：「还不会？」 周黎乖巧点头。 单嘉教周黎唱歌，单嘉唱一句，周黎跟着，教了几遍，才让周黎单独唱，差不多了，单嘉又把耳麦给周黎戴了过去，「我们录音试试。」 周黎歌声还是有些发怯，主要是她不怎么自信，到了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一遍录完，不用单嘉说，周黎自己就说了。 她摘下耳麦，揉了揉头髮丧气道：「我不适合。」 「周黎。」单嘉把椅子转过来，手撑住椅子扶手，把坐在椅子上的周黎彻底包围进自己的怀里。 第216页 她低头凑近周黎，慢慢说道：「我觉得这首歌很适合你。」 周黎脸红了。 她目光放在单嘉脸上，又移开，「我再试试。」 「好。」单嘉松开手，周黎脚点地，默默把椅子转了回去。 又录了两边，周黎状态越来越好，起码不说丧气话了。 单嘉点头，她就知道周黎可以，对于周黎的能力，她有盲目自信。 录了几遍，天越来越热，周黎的状态下降，肚子咕咕直叫，她把纸折成扇子扇风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饿了？」 「嗯……」 周黎抱住肚子委屈。现竹夫 「我们点个外卖吃了继续。」单嘉道。 周扒皮也不是这种扒皮法啊？周黎瞪眼。 单嘉还在听音轨，后知后觉周黎没说话，转过头看她，看周黎再瞪她。 单嘉：「怎么了？」 周黎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了：「我不要吃快餐！」 「你想吃什么点什么。」单嘉对吃没什么要求。 「吃饭时不工作行不行。」周黎又提出要求。 单嘉看她一眼，把手机打开递给周黎。 「你自己点。」 「可以休息。」 周黎见她还沉迷在制作歌曲，她拿着单嘉的手机三下五除二点了自己喜欢吃得东西，周黎又问单嘉吃什么。 单嘉：「嗯，你点好了，我付款。」 周黎翻个白眼，把手机直接递给了单嘉，单嘉看也没看，直接指纹付款。 房间太小，周黎见单嘉还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她出去客厅，躺在了沙发上，抱着手机又点了两杯饮料，风扇唿唿地吹，周黎躺着睡着了。 门铃响起的时候，她还迷迷煳煳的，单嘉出来见她躺在沙发上挣扎地翻身，脸和脖子都红透了，她才觉得自己屋子热。 她天生体寒，就算是夏天，也感觉不到多少热，手脚都是凉的，所以住在顶楼也没有感觉到不适，平时家里也基本不来人，看到周黎的样子，单嘉才觉得热了。 她把外卖取回来，周黎迷煳地坐起来。 「吃得来了？」说话的功夫她揉了揉眼睛，起身去洗把脸，实在是太热了。 等到洗脸回来的功夫，周黎见到单嘉在换鞋。 她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你干什么去？不吃饭了吗？」 单嘉提起桌上的外卖说：「我们找个凉快的地方吃。」 小区里有一个湖，湖边全是柳树，还有长亭，湖边凉风习习，比家里舒服，单嘉把吃得摆到石桌上，打开盒子，周黎伸个懒腰，舒坦了。 「这地方比你家舒服。」周黎皱了皱鼻子，接过单嘉递来的筷子，她含煳道：「下次还是在我家详谈吧。」 单嘉嘴角翘起，她打开米饭缓缓吃了起来。 周黎的手机铃声响了，外卖员气喘吁吁地声音响起：「喂，你在家吗？你的外卖到了！」 周黎啊了一声，这才想起她还点了饮料。 她对电话道了半天歉，让对方把饮料放在门口。 挂了电话，周黎瞅了一眼单嘉哀怨道：「我都忘了。」 单嘉说：「我去拿。」 「算了算了。」周黎摇头，「吃完回去喝也一样。」 周黎又问：「还要准备三首原创歌曲，你有什么想法？」 单嘉摇头：「时间太紧了，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拿出三首歌，不过……」 「嗯？」 「我以前写了很多歌，有些还没发表，等我们录完歌，你去挑一挑，看哪个合适。」 「好。」 吃过饭，回去的路上，单嘉的手机响起，是朱乐，朱乐大声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排练？」 单嘉看向周黎，周黎就站在她接电话的右边，她对手机大声笑道：「下午，我在单嘉这？你要不要过来？」 「老大家？」朱乐直摇头，「她家太热了，要不去排练室？」 周黎说道：「我们正在录歌，等会挑歌，你要不也来看看？」 「行。」朱乐应了。 挂断电话，单嘉若有所思，她收起手机对周黎说道：「我们先不回去的，去趟商场。」贤逐腐 「嗯？去哪里做什么？」 「买空调。」单嘉声音里含着笑意：「怕你们下午在我家里中暑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一次要照顾两位病人。」 周黎瞪她，半响也笑了，真没想到单嘉竟然也是会开玩笑的人。县着福 她跟上，故意开玩笑：「你是不是为了我才买得空调？怕我知道，故意这样说？」 单嘉失笑，她拉了拉帽檐，遮住太阳光。 「对，怕你赖上我。」 第94章 打车去了最近的商场, 商场冷气很足，周黎身上就只穿了一件吊带，吹了一会儿, 就不禁抱住双臂打冷颤。 单嘉正在听商场的服务人员介绍空调，她突然回头望了一眼周黎说道：「你去门口等我。」 门口随时有人进出，冷气不像商场内部这么大。 周黎搓了搓胳膊说：「我陪你啊。」 「不需要, 一件小东西而已。」单嘉拽了拽帽檐酷酷的。 「那行, 我在卖吃得那里等你，你要喝什么吗？」周黎问。 「矿泉水。」单嘉说。 周黎比个ok过去等她。 单嘉看了一眼周黎的背影，对还在不停推销的工作人员简单道：「就这个吧，今天能送货上门装修吗？」 第217页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位女士这么快就定下了，她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当然行！」 「付款在哪边？」单嘉问。 「女士这边请, 今天您付款还能参加我们商场的抽奖活动，一等奖是双人游哦~」 单嘉不感兴趣, 也不相信自己能抽中一等奖，但款付了, 抽奖也是顺手的事情，她手伸进抽奖箱中，随便的摸出一张纸递给刚才服务她的人。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打开纸条，惊喜道：「恭喜你抽中我们的三等奖，等身长大熊一只！」 单嘉看向放在柜檯里显得特别大只的藕色熊, 心里只有一个疑问：「这东西究竟要怎么运回去？」 两位工作人员合力抬起来递给单嘉, 单嘉先试着抱住, 发现阻挡视线，干脆背着, 沖工作人员点点头，留了地址，背着自己刚抽中的大熊在商场招摇过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穿得特别随性的中性少女，酷酷地背着一只藕色大熊，大熊的身量差不多与她身高等长，单嘉紧了紧身后的大熊，勒住玩偶的两只手，去找周黎。 周黎正坐在店里低头玩手机，突然听到一声惊唿，在店里喝奶茶的小朋友叽叽喳喳道：「好大的熊熊！」 「熊熊过来了！」 周黎抬头，面前的落地玻璃上出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单嘉站在玻璃外沖她举起熊爪挥了挥，然后做出走得手势。 周黎一脸惊喜地瞅了瞅单嘉背上的玩偶，然后抓起自己的饮料和给单嘉买得矿泉水出去找她。 单嘉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等她，身后站了几个偷偷摸摸跟了她一路的小朋友，但是看小姐姐不好相处，小朋友们没一个敢上前的。 周黎见到单嘉哈哈大笑道：「你这是什么形象吶？怎么有只这么大的熊趴在你身上。」 单嘉伸手要水，旁边是商场的休息凳，她把大熊放到凳子上喝水，周黎好奇地抓住大熊的熊爪玩，玩偶软绵绵的，触感像云一般。 「你竟然会喜欢这种东西。」周黎边摸边感慨，单嘉喝了一口水缓缓道：「刚抽奖送得。」 「那你运气真好。」周黎没忍住抱住玩偶的脖子，蹭了蹭。 此时单嘉的手机突然想了，是朱乐，朱乐在手机里哇哇大叫：「老大？你们不在家吗？门口有两瓶饮料我能喝吗？渴死我了！」 单嘉道：「等会就回去，饮料我帮你问问。」她放下手机问周黎：「朱乐到了，想喝你放在门口的饮料。」 「喝呗。」周黎抱住玩偶熊不撒手。 单嘉对手机说：「听到了？」 「知道了。」朱乐蹲在单嘉门口美美的喝。 回去打车，单嘉和周黎，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好不容易才把熊塞进计程车里，周黎想跟熊待在一块，坐了后面，单嘉上了前面，她对司机说道：「嘉木花园。」 从后视镜看，周黎一路上挨着玩偶熊，也不嫌热。 越到下午气温越高，朱乐在门口蹲着都要熬不住了，这个季节，这个温度，能出来见面的朋友都是真爱，他穿着无袖褂子，蹲在单嘉家门口汗直淌，两杯饮料都让他干光了，单嘉和周黎才一前一后，一个背着熊，一个在下面抬着，姗姗来迟。 「你俩就是去弄这个东西？」朱乐站起来满头大汗地抱怨，「等了你们好久。」 周黎从熊脚下探头：「等会就舒服啦~」 单嘉开门，把熊放到沙发上，朱乐拉着衣领站在风扇灯下吹风，门又被敲响，周黎去开门：「师傅就是这儿，你们小心点儿。」 朱乐好奇扭头，两位师傅抬着空调进来问装哪儿。 单嘉指位置，装在客厅里。 朱乐一下乐了，「老大，你也知道热啊？」 单嘉把帽子摘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没理会朱乐，去洗把脸，安装师傅动作很快，半个小时就装好了，打开空调，一阵凉气迎面，瘫在沙发上的周黎发出舒服的嘆息声。 送走师傅，朱乐蹲在单嘉的冰箱里找水，单嘉打开她侧卧的门说：「听听我们上午的成果。」 朱乐又猴进去，戴上耳麦，听完迟疑道：「这是谁唱的？老大你不当主唱了吗？」 单嘉敲了一把朱乐的脑袋，「歌怎么样？」 「好听啊！」朱乐单纯道：「这声音我听着怎么那么耳熟？」此时周黎也挤进来，顺手把单嘉侧卧的窗户关了，客厅的凉气顺着风扇飘了进来，让毛孔都舒爽。 「我唱得。」周黎道 「你？」朱乐惊讶。 周黎哼哼：「吓到了吧？」绝口不提，她早上被单嘉逼迫唱歌的囧样。 「唱得很好啊！」朱乐给周黎竖大拇指，「这就是我们重生乐队的第一支歌曲吗？」 朱乐手痒了，想犯贱。 「我们是不是应该发给汪老闆听听？他昨天不是嚷嚷地要听。」 周黎看向单嘉，单嘉随意点头道：「想发就发吧。」 歌曲不算制作完成，单嘉在电脑上调整音轨，想要试着再加些其他东西，使整首歌更丰富一些。 周黎凑过去道：「我这周在橙子视频还没发东西，我们要不要录一段乐队演奏，我发到网上。」 单嘉没什么意见，周黎有二十万粉丝，也算是给重生乐队预热了，刚起步的乐队不太容易，能有免费宣传自然是求之不得。 单嘉说道：「我去拿手机，朱乐，你把乐器摆一下。」 第218页 朱乐对单嘉这「小录音室」不要太熟悉，之前风车乐队的所有歌曲都是从这里产出的，你别看这房间小小的，墙壁还是黑的，单嘉演出的所有钱可全都投到了这里面，墙是花了大价钱改造，保证不会吵到居民的隔音墙，窗户也是隔音窗，就连楼层也是单嘉特意选得顶层，她为了音乐真得做到了极致。 朱乐把贝斯找出来放到一边，又不知道怎么弄得把墙边的沙发拉开，从里面拼出一个架子鼓，所有乐器挤在一起，单嘉拿来手机支架支在前面，调整好位置，试着让朱乐弹了一段，朱乐信手拈来，单嘉比个ok。 周黎靠墙坐着，旁边是坐在椅子上的单嘉，朱乐只能站着，一前一后，单嘉突然想起什么说道：「等等。」她把话筒拉来支在周黎面前问道：「挡你吗？」 周黎摇头。县祝付 正式开始录制，在小小的房间里，诞生里重生乐队的第一支歌曲。 这首歌贝斯的弹奏很简单，鼓声从头穿插到尾，为了方便周黎演唱，只有开头那段激昂的鼓点由周黎自己演奏，等到周黎演唱，鼓声就是由效果器播放的。 算是重生乐队的第一场排练，周黎很看重，虽然场地不大，并且没有听众，但当三个人拿起乐器，眼中都是对音乐的挚爱。 「123，起。」 周黎敲击鼓槌，打下第一个重音，贝斯是粘合剂，吉他自由狂放，旋律清新，周黎开始演唱，跟她录音时完全不同，现场的演出会让她的心格外澎湃。 …… 「让我看看！」第一次录制视频就无比默契，这首歌朱乐明明是第一次接触，却表演的意外顺畅，他挤在单嘉旁边，着急看他们录制的视频，单嘉伸长手，把手机递给了周黎。 周黎愣了一下，单嘉看着她认真道：「你先看，你觉得不行，我们就重来。」毕竟是要发在周黎的视频号上，行不行，单嘉觉得自己不能做主。 朱乐抓耳挠腮，也知道老大的决定的事情，不好更改。 周黎笑了一下，她起身，接住手机看了一遍，脸上没什么表情，朱乐和单嘉在看着她，周黎故意卖关子道：「这个视频光线有些暗了，看起来不是很清楚，后面也没聚焦。」 单嘉和朱乐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失望，单嘉沉声道：「我们再录一遍。」 朱乐丧气道：「我还觉得我这次弹得特别好呢。」 「但是。」周黎转折，「歌好听就够了。」 周黎笑着放大音量，她宣布：「重生的队歌叫《自由》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首歌的旋律就如在旷野中风吹过的草原，浓墨异彩的绿在随风起伏，又如扑面而来的晶莹浪花，曲子自然灵动，像一个只山间的小鹿。 单嘉万年不动的脸上有了笑意：「好。」 朱乐抬起右手挥拳，「yes！重生！」 周黎低头没有选择剪辑，原封不动的选择了发布，她在文案说：「许久不见，我组了一只乐队，这是我们创作的第一首歌，希望大家喜欢！」 第95章 橙子视频有一个新鲜热推榜, 根据大数据首页会给用户推送新鲜有趣的视频。 作为一个拥有二十万粉丝的小博主，周黎的粉丝体量在橙子视频不算大，但她的粉丝却有一个特点, 就是非常活跃，周黎的视频刚发布，弹幕就被刷得飞起, 成功登顶新鲜热推榜, 被更多人看到。 周黎发完却关了手机不再关注，伸个懒腰对单嘉说道：「我们选歌吧，选好我把报名表交给洪老闆。」 朱乐也找了凳子坐下，单嘉在电脑里检索, 把一些她写出来觉得不适合风车乐队一直压箱底的歌找了出来，这么多年下来竟然攒了一大堆, 大家挨个听, 竟然有一些朱乐都没听过，周黎更是感慨单嘉的创作能力。 单嘉让开位置, 让她俩选，她去沖泡咖啡。 午后的天热闷热, 窗外的柳树看起来都恹恹的，单嘉站在厨房，把胶囊放进咖啡机里，在玻璃杯中加入冰块，做了三杯一样的冰美式, 把咖啡拿进创作间, 周黎和朱乐还在选歌。 朱乐问周黎：「你有没有喜欢的风格？」 周黎：「我觉得我们应该接地气一点, 搞一些有趣好玩的歌，最好区别于现在市面上的歌, 唱法又通俗，最好再带一点洗脑，听到了谁都能唱两句。」 朱乐摇头：「我指得是乐队风格，流行、摇滚、爵士还有古典。」 「现在大家做得流行和摇滚比较多，也有把二者结合的，流行风格多样，摇滚以节奏取胜。」 这就到了周黎知识面的狭隘区，她第一次做乐队，有很多也不了解。 周黎想了想，在网上检索了她一直很喜欢的曲风，放开给朱乐听，「我想做这种风格的。」 单嘉正好进来送咖啡，顺带听了一耳。 强烈的重金属节奏，独特迷幻的旋律，曲风却轻松自由，宛如一尾在深海遨游的美人鱼，美人鱼自带勐男肌肉，歌曲奇特又抓耳。 单嘉把咖啡放下，她说：「有一首歌挺适合的。」 到底是单嘉自己原创的作品，在海量的作品中，她很快就找到自己所说得那首歌，周黎和朱乐凑近听，听完两人都很喜欢，直接敲定了这首歌。 单嘉把咖啡递过去，三人挤在狭窄的工作间，吹着冷气，听着单嘉介绍她创作的那些歌，有单嘉在进度算是快了些，但也挑挑拣拣，犹犹豫豫地挑了将近一个小时。 第219页 又在单嘉的电脑上把报名表填了，发给洪老闆，洪老闆前面听到《自由》这首队歌就在群里狼嚎了半天，没一个人理他的，现在终于有人出来，洪老闆逮住单嘉就一顿输出。 洪思聪：「天吶，你脑袋是怎么长得？一个晚上能写出这种东西？你是怪物吗？这个旋律是rb吗？还是什么？你真是个天才！」 单嘉：「报名表。」 洪思聪：「收到。」 点进群里，要不是群名是——相亲相爱的乐队。 朱乐改得，估计都会误以为进到那家公司的汇报群。 周黎：「很好听吗？」 洪思聪可算是找到能交流的人了：「不要太好听！（大拇指）」 朱乐：「那是，这可是老大写得！老大写得歌就没有不好听的！」 周黎听到耳旁有动静，她抬头就见单嘉端着喝完的咖啡杯出了房间，周黎歪了歪脑袋，看群里朱乐还在狂拍单嘉的彩虹屁，和洪思聪一吹一合的，手机点的噼里啪啦响，她端起杯子去找单嘉，单嘉正在厨房洗杯子。 周黎走过去，单嘉伸手，周黎默契地把咖啡杯递过去，靠在旁边大理石柜上看单嘉认真的洗杯子。 身为吉他手单嘉手很大，骨节分明，手指细长，轻松地伸进杯子里抵住杯壁，在流水沖刷下把咖啡渍洗干净。 周黎见她关了水，扭头在台上寻找东西，她转头看到厨房纸，撕了一节递过去，单嘉接过把杯子里的水擦干净。 单嘉干活很认真，身上不急不躁，擦干净一个，又拿起另一个杯子擦拭。 她眼睫低垂，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打下一行阴影，周黎轻笑：「你是被他们夸得害羞了吗？才躲到这里来。」 单嘉眼睫轻颤，轻得宛如蝴蝶羽翼，抿紧了唇瓣，粉色的唇瓣被她抿出一道白印。 她擦干净杯子就要放回原位，周黎正好挡在她放杯子的位置，单嘉不情愿地抬起眼睛，就见周黎一双眼睛充满戏嚯。 刚认识她时，她眼睛也是这样，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在观察他们，尤其是她，好像是伺机捕猎的雄狮，正在悄悄的观察猎物。 不动声色，一击必中。 与单嘉是如此的相似，因为她做事风格也是这样。 受不了周黎如此戏嚯的表情，单嘉没多想，靠过去单手打开周黎头顶地橱柜，周黎下意识后仰，下巴微抬看向单嘉，单嘉表情淡定，像是不服输的比谁先能沉住气，把杯子放了进去，然后离开，淡淡说道：「你脸红了。」 周黎摸脸，脸颊滚烫。 她哼哼两声道：「是被热得。」 「哦。」单嘉看向客厅挂空调的地方，周黎不服气道：「被你熏的。」 嘴硬。 单嘉心中道，嘴角不由得翘起。 等到朱乐在群里跟汪老闆逗够了嘴，一抬头才发觉他们乐队的另外两位队员都不见了，朱乐喊道：「老大？小老大？你们干什么呢？」 他走出去，周黎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道：「你这叫得是什么鬼？」 朱乐一脸嬉笑，「单嘉是我老大，你是刚认识的老大，但不能大过我老大去，那你不就是小老大了？」 周黎随手调了个台，舒舒服服地跟单嘉今天抽奖抽回来的大熊待在一起，她窝在熊怀里，空调凉风吹得一点都不想动，朱乐坐到旁边单人沙发上也不想动了，跟周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周黎：「难听死了。」 朱乐：「怎么你想叫老大？」 周黎哼哼：「我不跟你争。」 朱乐：「刚老洪提醒我一件事，我们还没选队长呢，你要当队长，这老大位置我就让给你了！」 周黎无语：「谁稀罕似得，我和单嘉都不跟你争。」 「诶！不是这样的吧！」朱乐急了，一下坐起来说道：「我怎么能当老大呢？」 周黎翻个白眼，「谁要当老大了？」 「你不是要当吗？」朱乐倒打一耙。 单嘉刚去把工作间收拾了一下，刚来坐到周黎身边，周黎头从熊身上下滑，埋进单嘉腿上，告状：「朱乐想当老大！」 单嘉淡淡看了朱乐一眼，朱乐怂得把头垂下老实道：「我真没这个意思，老大还是队长都要从你俩中选吧？我可没这个本事。」 单嘉一锤定音：「周黎你当吧。」 「什么？！」周黎扭脖子，差点趔到脖子，「当然是你当了啊？」她挣扎地要坐起来，单嘉扶了她一把。 「我不适合当队长。」单嘉老老实实道。 周黎张嘴：「你之前都当了那么久的队长怎么不适合了？」她迷惑。 单嘉看向她认真道：「我要适合当队长，队内不会来来回回走这么多人，风车乐队也不会解散，你是重生乐队的创始人，我觉得你很适合。」 包括对乐队的发展规划，还有歌曲的选择，单嘉觉得周黎是一个对市场很有嗅觉的人，而且周黎说得话她愿意听，周黎应该是她遇见这些人中，唯一一个能听进去她讲话的人。 朱乐在旁边击掌，吓了周黎一跳，她如个受惊地小兔子不由得逮住单嘉的衣角，朱乐吼道：「周黎老大！就你了！队长！」 周黎捏了捏鼻子，又看向单嘉，她目光很坚决，无奈道：「好吧好吧，不过我是第一次组建乐队，没有什么经验，你们要在旁边提点着我。」 第220页 「没问题！队长！」朱乐又是一声大吼，这次周黎和单嘉同时看向他，他嘿嘿傻笑一声，解释道：「我有点激动」。 周黎站起身，首先伸出手道：「重生！加油！」 单嘉的手覆盖上去，朱乐也伸手，三人一起喊道：「重生！加油！」 此时距离周黎在网上发布歌曲，已经过了四个小时，视频的传播越来越广，甚至开始有人选择她们的歌曲当作短视频的背景音乐，热度越推越高，橙子视频对原创优质内容本身就有推广，视频直接被推上24小时内热推榜第一。 闲下来，朱乐开始刷视频，他想起周黎视频已经发布，他还没有进行转载，虽然他个人粉丝量不多，但好歹也有两千粉，朱乐点进关注，找到周黎最新发布的视频，正要点击转载，就被视频的点赞量吓到了，朱乐结结巴巴地说：「队，队长，快看你的点赞！」 周黎还在跟单嘉讨论乐队的事情，歌已经选择出来，马上就是海选面试，她们需要时间排练，正在对排练单，听到朱乐的叫嚷，她奇怪道：「什么点赞？」 「橙子平台，你的点赞量破五万了！！！」 周黎瞳孔收缩，抢过朱乐的手机进行查看，虽然她有二十万粉丝，粉丝平时也比较活跃，但点赞量一般就是几千，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万，今天才刚发布的视频竟然就获得了五万点赞量！ 「快看！是不是！」朱乐高兴道：「我们重生乐队这是要一炮而火了吗？」 第96章 「哪有那么快。」周黎把手机还给朱乐, 打开自己的手机查看。 朱乐捧着手机乐乐呵呵的：「弹幕都在说我们的歌好听诶，让我们赶快上架到音乐软体上。」 后台显示播放量已经破一亿，同时歌曲已被不少网友使用, 她们视频的原音同时也上了橙子新歌榜。 这个话题是周黎随手加的，没想到后台系统提示，她们的歌曲已经上了橙子新歌榜前十, 各种系统提示数据向周黎砸来, 周黎还没看已经炸了的99+评论，唿吸不由得深重。 她看向一条条纷至沓来的信息，眼睛有些呆愣，没想到只是随手一发的视频竟然火了, 虽然周黎有想过在她的号下推广自己的乐队，但也没想到热度会来的这么快。 手上突然覆盖了一只手, 单嘉说：「别着急。」 原来是周黎看评论区那么火热, 点开评论区后台，红点也在不停地往出冒, 她点了一下手机没动静，再点一下, 手机竟然死机了，周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由得又多点了两下，手机直接黑屏了，气得周黎差点想摔了这破手机。 单嘉的手心火热, 虚虚地覆在周黎的手背上, 阻止了她的冲动。 周黎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单嘉放下手，去冰箱又拿了一瓶水递给周黎。 消息太多, 手机卡了半天才恢復，然后周黎就退不出来了，手机不停地提示有新的评论，一条条品评论像高速列车，让手机不停地自动向下刷新，周黎盯住手机发愣，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热度是何等的可怕，相比她以前发视频的小打小闹，现在周黎才感受到何为「火。」 后台点不开，周黎郁闷地拧开水喝，单嘉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说道：「用我的。」 周黎看单嘉已经下好了橙子视频，原来她刚才默不作声就是在下软体，周黎接过来一看，号都是新註册的，仅仅只关注了周黎一个人。 原来她不玩这个软体啊！ 周黎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橙子视频可以说是现在市面上最火的短视频软体，用他们的gg宣传语说就是「每天一亿人都在用的视频软体」，大家已经被橙子视频改变了生活态度，以前是大事小事发朋友圈，现在大事小事随手拍视频记录生活。 用单嘉的号点开自己的评论区，虽然还是有点卡，加载很慢，但至少是点开了，从刚才到现在，周黎看到视频的点赞量已经飙升至六万，还有往上增加的可能，而评论区，已经有4000+的评论，点开第一条评论却是：「青蛙露脸」 周黎：0-0 周黎还以为是跟歌曲相关的词条呢，一看这条评论竟然也有了上万点赞。 周黎：…… 幸好第二条就是跟歌曲相关的评论。 「太好听辣！！！」 周黎放心了，她还以为自己是被骂火的。 原本的「擦边」粉丝们看到涌入了这么多新人，也收敛了不少，起码周黎很少再看到什么不文雅的词语，虽然她仅仅只是一个打鼓教学博主，搞不懂粉丝们究竟在自嗨些什么。 评论区有很多人表达了对周黎乐队的好感，也诉说了听到这首歌的奇妙感觉，周黎原本的粉丝更是表示了对周黎组建乐队的支持，更多人支持她们把歌曲上架到音乐软体上。 看到没有太坏的评论，周黎才放心了，她瘫在沙发上一点也不想动了，没想到会火得这么突然。 朱乐在一边笑出声来，感慨道：「我在风车待了这么多年都没火，每次在网上搜评论都是什么「宝藏乐队就是不火」，没想到现在仅仅只是一条视频就火了。」咸竹福 周黎过了那个劲头，已经懒得理会网上了，朱乐还在旁边实时播报：「队长！你的粉丝量已经突破四十万了！说不得今天能涨到五十万！以后我们乐队的宣传可都靠你了！」 周黎瘫在沙发上懒洋洋道：「宣传行啊，你可不能丢我的脸，这样吧，从今天起，你练琴的时间加倍好了。」 第221页 朱乐一脸哀怨，也没心玩手机了。 这时单嘉的手机突然响了，周黎刚还抓住单嘉的手机再看评论，躺下就随手放到了肚子上，单嘉从周黎肚子抓起手机，夏天的衣料单薄，指尖轻轻地挠过，搔得周黎肚皮痒痒，她下意识地抬手碰到了单嘉的手腕，两人一触即离，指尖犹如过电般，让周黎不禁甩了下手。 单嘉接了电话。 「餵。」 「嗯，是，她们在我家。」 「好，我给她们说。」 单嘉简短地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对她们说道：「洪老闆说晚上请我们吃饭，庆祝我们乐队成立。」 「好耶！！！」朱乐跳了起来，周黎也懒洋洋地笑。 单嘉看了一眼周黎，周黎表情慵懒，眼睛里却全都是蓄势待发，宛如小憩的猎豹，她唇角勾起，向周黎伸出手道：「走吧，去吃饭。」 周黎搭住单嘉递来的手，顺势被拉了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单嘉看她脑后头髮沾到了一点玩偶熊身上的毛毛，手指过去轻轻地弹了一下，周黎敏感地甩了下头，像只打湿毛髮的小狗。 周黎捂住脖子，奇怪地扭头看向单嘉，单嘉声音淡定：「有东西，我帮你弄掉了。」 「哦。」周黎揉了揉脑袋，蓬松的头髮被压下去了点，朱乐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大门在等她们，单嘉去把帽子戴上随在周黎身后关了空调出门。 三个人打了一辆车，洪老闆约在一家音乐餐吧，是往常风车乐队经常聚餐的地方，因为这家餐吧的音乐设施和氛围都很好，观众可以随意点歌，技痒了也能上去炫技，是圈内音乐人常来的地方，偶尔也能结交上一些圈内的人，用洪老闆的话说，他不少老熟人都是在这里捞得。 她们到的时候，洪老闆已经在座位上等他们，穿个大花衬衣，戴个黑墨镜，不像搞音乐的人，反而像个□□大佬，不过搞音乐的人向来个性，周黎他们三个人反而正常清新地像个异类。 餐吧里已经有人开唱，周黎坐下听了一耳，唱歌的人音色很好，属于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但是拍子却进不准，唱歌也没有什么技巧，纯粹的大白嗓。 洪老闆把菜单往他们面前一推说道：「今天我请客，你们随意点。」 朱乐又开始调侃洪老闆：「财大气粗地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洪老闆冷哼一声道：「我可不是请你，是请周黎和单嘉，你只是附带的。」 朱乐在旁边唱：「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没了娘~」 那音调七扭八拐，每一个音都不在原本的节拍上，听的人捧腹大笑，周黎不知道朱乐是故意的，还是他原本就是个音痴，但实在是忍不住了，洪老闆想堵朱乐的嘴，他身体左晃右挡的，还在唱，唱得周黎身体一颤一颤的。 单嘉在菜单上简单地勾了她想吃的东西，把菜单滑到周黎面前，用笔桿戳了戳周黎的手臂，简短道：「点菜。」 「哦哦，好。」周黎擦掉眼角因为大笑溢出的泪水，低头看菜单，选择了一道自己想吃的，又把菜单转回给朱乐，朱乐刚要接笔，就被洪老闆抢走，他随意地勾了几笔，就叫服务员来上菜。 朱乐气鼓鼓，洪老闆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臭小子，跟我斗，你还嫩呢！」 周黎大笑，单嘉也默默弯了眼睛，安静听他们说笑。 洪老闆道：「你们的报名表我交上去了，这件事不是我朋友在弄吗？她想见一见你们，我替你们答应了，见面安排在了这周五，最近你们就好好排练，再磨合一下。」 说到正事，朱乐也不搞笑了，周黎说：「谢谢老闆你替我们操心，等到我们进了海选，就请你吃饭。」 洪老闆摇头道：「你们能被选上，就是对我的最大惊喜。」 朱乐一脸感动，直接转身就握住洪老闆地手说：「老闆你真是比我爸对我还好，要不这样，我叫你一声干爹，以后我给你当儿子吧！」 「去去去！！！」只把洪老闆嫌弃的要死，避之不及，「你小子做梦去吧！」 两个人又开始斗嘴，周黎看得乐呵，单嘉眉眼也弯起，正当几人说笑打闹，突然从旁边传来个不善地声音，「哟，这不是风车乐队的主唱吗？」 「糟糕，我忘记你们乐队已经解散了，我就说，这种垃圾乐队活不了多久。」 男人望向周边嬉笑起来，周黎啪地拍桌站了起来：「哪来的狗在这无缘无故狗叫呢？吵死个人了。」 「你！」男人瞪眼，周黎看到原来乐队的键盘手陈思羽也站在他们里面，她心里门清，眼前就应该是陈思羽新加入的乐队，冷哼了一声：「你什么你，会讲话的是人，不会说话的是狗！你不想做人，我也不拦你！」 男人脸涨红，周边的人都望了过来，他气恼道：「好男不跟女斗！」看着单嘉说：「你朋友跟你一样的素质！你就和这群垃圾为伍吧！带着一群垃圾，你永远也站不起来！」 「那就不牢您操心了。」周黎口笑眼不笑道：「我们也不喜欢跟动物交往，毕竟作为人，跟狗交流不到一起。」 第97章 男人胸膛起伏, 被周黎说得语塞，半响才看向单嘉道：「以前是我小巧你了，以为你不会说话, 现在这是有代言人了？庙小却爱耍大牌，真不愧是你单嘉。」 周黎冷笑：「我们排场却没你大，你是玩音乐还是搞□□呢？跟着这么多小弟是想吃了我们吗？怎么说不过我, 就要进行人身攻击了吗？」 第222页 「你算什么东西？我跟单嘉说话呢！」男人眼睛瞪得牛大, 周黎见陈思羽从后边过来，拉了拉男人，小声地劝解了几句，男人甩手, 还梗着个脖子，跟头牛似的。 单嘉站在周黎身后, 她语气淡淡道：「你刚才不是说了, 这是我的代言人，我听她的。」 周黎察觉到单嘉语气里清浅的笑意, 犹如一片羽毛，轻轻地搔动她的心, 让她保护欲瞬间爆棚。 单嘉嘴拙，她知道，说不定，在她没有出现的日子里，还说不上被这些人嘴头占了多少便宜！ 想到这儿, 周黎不由得又挺了挺胸膛。 「唐百！」一个女孩拨开众人出现, 她紧紧拽住跟周黎对峙地男人, 语气怯怯地：「怎么了？」 唐百一见女孩，语气变了。 「没什么, 遇见老朋友叙叙旧。」 女孩望向周黎，穿过她目光落到了单嘉身上，兀然笑开：「单嘉？这么巧？」 「黎思萌。」单嘉语气轻轻。陷诸福 周黎心中一动，认识？ 「好久不见。」黎思萌高兴道：「要知道你今天也在，我就让唐百迟点过来了！这样还能聚聚！刚才我在台上唱歌，你听到了吗？我是不是进步了？」 她一脸求表扬，单嘉语气淡定：「好多了。」 唐百拽住她，不想让黎思萌跟单嘉说话，哪想到黎思萌又跟朱乐还有洪老闆挨个打招唿，最后唐百不得不说：「你哥还在等我们呢，你不回家了吗？」 黎思萌才瘪着个嘴被唐百拽走了，唐百临走前还暗中瞪了一眼周黎，周黎一脸落落大方的笑，察觉到唐百的视线，还冲他呲出一口大白牙，把唐百气了个半死，又不愿意在黎思萌面前表露他跟单嘉之间的冲突。 等到人走后，朱乐才松了一口气，「幸好萌萌在。」 「萌萌？」周黎疑惑。 朱乐抓抓头髮才说道：「刚才那个一脸要吃人的就是我们以前的吉他手唐百，刚才跟我们说话的女孩子叫黎思萌，以前是我们乐队的经纪人。不过那是在学校里啦，毕业后她哥就把她叫回去当大小姐了，唐百组建的公路乐队就是挂在他大舅哥公司下，不过是单独拎出来的工作室，一切运营都是唐百在管。」 说罢又啧啧两声，「陈思羽那傢伙算是抱上大腿了。」 周黎看了一眼单嘉道：「黎思萌看起来跟你们关系很好。」 「萌萌是个善良的姑娘，当时我们校园乐队没有人愿意邀请我们，都是凭藉她的人脉走出去的，可惜跟了唐百那个傢伙，也不知道那傢伙靠什么花言巧语哄骗了萌萌。」朱乐遗憾道：「我们几个分开后，萌萌是最伤心的，她还以为是因为我们音乐理念不合。」 单嘉此时出声道：「就是因为音乐理念不合。」她语气淡淡说：「一个乐队不应该有两个主心骨，都想当老大，只能两败俱伤。」 朱乐瘪了瘪嘴道：「谁让那傢伙自命不凡，可惜遇到了老大，队长你不知道，说是老大和唐百创作，基本都是老大来完成，那傢伙在创作上可没什么天赋，现在他们乐队出得那些口水歌，背后指不定找了多少枪手，简直是为了红而红，难听死了，现在说出去，还不是靠老大创作的那几首老歌顶着门面，还以为他出去后能有多牛呢！」 「朱乐。」单嘉语气严厉，「别乱说话！」 朱乐闷闷地给嘴巴拉上拉链，洪老闆见桌上气氛不好，正好菜也上齐了，他立马打圆场道：「吃饭，都吃饭，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今天是为了庆祝我们重生乐队成立，不要让过去的事情再绊住脚了，轻装上阵吧，同志们！」 周黎也端起饮料道：「碰一个！」 朱乐还是闷闷地，他瘪着嘴碰杯，单嘉碰了下他的杯子说：「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在重生乐队我们好好做，定要混出个人样！」 朱乐这才开心了，呲个大牙乐得不行。 结束了吃饭，周黎和单嘉同个方向，朱乐嫌弃没喝够酒，和洪老闆勾肩搭背地走了，周黎慢慢喝单嘉在街上漫步，顺便消消食，晚上小凉风吹得人无比清爽，周黎也不着急回家慢慢地走。 两个人相识不久，却像是认识很久了一样，无比的有默契，周黎正想问单嘉，没想到单嘉也同时开口，话语飘在了一起，周黎一愣，又和单嘉同时开口说：「你先说！」 两个人停下脚步，不约而同的愣住了，然后周黎扑哧一笑，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问：「过去的事情你不在意了吗？今天看你遇到旧人也不是很生气。」 单嘉抬头望天，「说不在意是假的，只是我也有错。」轻轻一嘆，她道：「唐百过去提了很多建议，我都没有採纳，觉得他太过急功近利，我想着只要是歌足够的好，我们肯定会被人发现的，只是缺一个机会而已。」 「唐百却想让我蹭热度，多创作一些有流量的歌曲，我有我的坚持，他有他的想法，最终不欢而散。」 「时间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现在已经不是酒香巷子深的年代了。」 单嘉难得说出这么多话，周黎听得很认真，她道：「你的想法没错，要不是歌足够好，我们的视频怎么会火？你只是缺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周黎情不自禁地逮住单嘉放在身侧的手，「我会证明给他们看，只要歌足够好，我们就能火！」 单嘉看向周黎充满野心的眼睛，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相信她，但是也感受到了周黎身上的这股热情，她嘴角扬起，大声地说道：「好！」 第223页 周黎紧紧抓住她的手，「我们证明给他们看！」 单嘉唇角的笑意越扬越大，她重重点头。 周黎松开手，前面是红绿灯，等到绿灯亮起，周黎就要离开。 绿灯亮，周黎挥着手，小跑着通过，站在马路对面她大声朝单嘉喊道：「明天见！」 单嘉心里因为周黎的离开而产生的失落兀然消失不见，她也用力朝周黎挥着手，两边车流驶过，周黎渐渐消失成小点，单嘉转身，情不自禁地小跳了一下。 因为一句明天见，而异常的期待明天到来。 那些深夜里的迷茫焦虑，都因为期待而消散成云雾，单嘉只记得梦里也暖洋洋的，好像有一束专属于她的阳光，一直在照耀着她。 第二天早晨，周黎早早就到了排练室，今天是他们排练的日子，周黎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的，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到吉他声，舒缓的吉他荡涤了清晨的阳光，周黎踏着音乐轻轻地推开门，单嘉坐在窗边正在弹奏。 她低垂着脑袋，看向琴弦，坐在高脚凳上，吉他卡在大腿上，白皙的下巴点着节拍，长发在脑后干净利落地扎起，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衣，阳光轻柔地围绕着她，衬衫洁白地刺眼。 听到动静，单嘉停下弹琴的手，看到是周黎到了，她眨眼，轻轻地笑了，笑容宛如天上的云。 周黎受到感染也笑了起来，「早。」 单嘉拿起吉他，从高脚凳上下来，把吉他立在旁边她问：「怎么到的这么早？」 「你到的不是比我早？」周黎反问。 单嘉不好意思道：「早晨突然有灵感，家里感觉有些闷，就早些到了。」 「是你刚刚弹得曲子？」周黎惊嘆单嘉旺盛滴创作能力。 「你觉得怎么样？」单嘉问。 周黎仔细回想，半响有些怀疑地看向单嘉说：「很甜。」 悠扬的曲调不像是单嘉以往的风格，她八卦地问道：「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胡说！」单嘉脸红了，又强制镇定。 「我就是昨晚做了个好梦而已。」 「不会是……」春梦吧？ 周黎怀疑地看向单嘉，正当两人目光对视，朱乐也到了，他打着哈欠，背上背着他心爱的贝斯，上次那把被他摔了，幸好家里有备用的，今天他就背过来了。 朱乐迷迷煳煳地问好，「早安，大家都睡好了吗？」 周黎不再看向单嘉，而是转头紧盯住朱乐，「你昨晚和洪老闆喝到几点了？」 被质问，朱乐一个激灵清醒了，他后背发毛，赶紧回道：「没喝多少，不信你问洪老闆！」看周黎还是不信他，朱乐指天发誓道：「我们乐队才刚组成，我不会因为喝酒耽误练琴的！」 周黎勉强点头，对朱乐说道：「最近暂时禁酒，等我们比赛结束你再喝。」她神情严肃道：「下个月就是海选了！这个月我们必须把乐队的四首歌练出来！我们是刚组成的乐队，肯定拼不过那些老牌乐队，但只要我们抓紧时间练习！要能在舞台上留下一首属于我们的歌都是赚了！」 朱乐神情严肃的点头，单嘉表情也肃穆起来。 「好了，我们来练习吧！」周黎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鼓槌，两个鼓槌互相敲击，发出脆响。 「我宣布，为期半个月的魔鬼训练营！正式开始！」 她们要用半个月的时间，培养默契。 周黎相信，这半个月，她们能做到对歌曲得心应手的程度。 周黎勾唇一笑，朱乐后背发寒。 这个乐队，最差的好像就是他了吧？ 这魔鬼训练的到底是谁？ 第98章 周五晚上, 因为约了和洪老闆的朋友见面，周黎特意收拾了一番，早早地到单嘉家里, 瘫在沙发不动，等单嘉出门。 因为洪老闆特意嘱咐过，说他朋友这次见面就是想见单嘉, 之前约过, 单嘉这个人油盐不进，不想参加节目，这次报名表已经交了，说什么都要周黎把单嘉拉去。 单嘉从房间出来, 拿了一瓶水递给周黎，说道：「你不用担心我, 我会准时到的。」 周黎懒洋洋地瘫在沙发里, 手指把玩着矿泉水瓶说：「这不是还没到时间，我在家里也是一个人, 跟朱乐说了，约在你家集合。」 「我这什么时候成你俩的集合地了？」单嘉坐下, 拿过沙发抱枕抱住，懒洋洋地看着手机。 最近几天排练完，朱乐和周黎没事就来搜刮她的电脑，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珍藏，倒是又从电脑的犄角旮旯里搜出了很多好听的片段, 单嘉没事就喜欢制作歌曲, 这对于她来说不是工作, 而是一种解压。 「你这距离我们住得地方都近嘛~」 说来也巧，单嘉的住处正好卡在朱乐和周黎家的中间, 所以有时候中午三人排练完就会在单嘉家里休息一会儿，她这里又有乐器也能排练。 单嘉看着手机道：「我们那首歌好像真火了。」 随便刷刷短视频都能刷到，不少人翻唱、跳舞、鬼畜都在用她们的歌曲。 周黎随意挥挥手道：「我知道，这几天都不敢打开软体，一进去手机就卡死机了，我是不是应该再註册一个小号……」说着周黎就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单嘉淡淡道：「重新註册一个是不是需要手机号？你有多余的号吗？」 「没。」周黎瘪了瘪嘴。 第224页 「那用我的吧，我不怎么用这些软体。」 「真得？」周黎惊讶。 单嘉点头，低头在手机上操作，把帐号和密码发给了周黎，周黎看到手机上单嘉发过来的消息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再去开一个手机号也行。」 「用吧。」单嘉说。 敲门声响起，单嘉起身去开门，朱乐拎着饮料进来，哇哇叫道：「都到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老洪呢？他不跟我们一起过去吗？」 周黎接过冰凉凉的冷饮插进吸管，吸了一口道：「他从店里过去，今晚house有演出，他要先去看看。」 「那我们呢？现在去？还是吃了饭再去？」朱乐道：「之前跟唐百参加这种饭局，我紧张地什么东西都没吃，饿了一晚上，要不我们吃饱再去。」 「哈哈哈哈，就是去吃饭的，你怎么还会饿肚子啊！」周黎捧腹大笑。 朱乐尴尬地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单嘉才说：「反正不好呗，唐百介绍的饭局，能有什么好。」 单嘉突然打断他的话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周黎若无所觉，懒洋洋吸着饮料说：「我约了车，先坐会儿，司机到了会联繫我的。」 朱乐也抱着饮料砸吧了两口问道：「我们到了要说什么啊？他不会想潜规则我们吧？」 「电视剧看多了吧你！」周黎没好气说道：「人家就是想了解一下我们新乐队是什么情况，毕竟我们是新成立的，也没什么名气。」 朱乐摸摸鼻子道：「我是不会说话，老大更别提了，队长到时候就要靠你了！」 周黎笑道：「你俩去吃饭就行了，看我眼色行动。」 朱乐点点头，单嘉放下手机又去了趟卫生间，周黎乘机问道：「你刚说唐百带你们去饭局？发生了什么吗？」 朱乐还以为周黎没注意到呢，他悄悄望了眼卫生间，凑近了点小声说道：「唐百之前也认识了很多经纪公司，想签约营销我们，然后那次好不容易说动老大，对方却趾高气昂地根本不听我们的作品，去了就打量老大说让她搞擦边，要不就搞同性恋，否则在网际网路没有出头的机会。」 「老大那个脸黑的哟，一点都没给唐百面子，摔了酒瓶就走了。」 「你说唐百那傢伙，是一点都不靠谱，成天把营销挂嘴边，找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朱乐愤愤不平，突然听到门响，霎时闭嘴了。 「车来了吗？」单嘉问道。 「来了。」周黎看了一眼手机，司机已经到楼下给她发消息了，「就等你呢。」 「那走吧。」单嘉说，朱乐勐灌几口饮料，跟在她们身后出了门。 最近几天大家练习都很刻苦，周黎和单嘉的水平在业内都算是顶尖，可苦了朱乐要追赶她们，不过这几天磨合下来，三个人的默契有所进步。 朱乐其实水平不错，只是人不定心，爱玩爱乐，此时决定下苦工，又有单嘉指导，几天下来水平大有长进。 周黎叫得是六座车，她和单嘉坐在前面，朱乐一个人坐在后面，扒着车座靠背跟周黎说话：「你说我们视频点击量这一周都破亿了，要不要乘胜追击，再发一条？」 周黎点头道：「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这几天正在跟单嘉弄上架音乐软体的事情，你们之前都没有认证音乐人，我想着不行重新註册一个号，用我们乐队的名字认证，然后上传，再发第二条。」 周黎想了想又说道：「现在热度高，我们也可以发一些日常。」 「发在你的号吗？」单嘉突然道，她平时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突然问起，周黎愣了愣，才点头。 「会不会影响你原来的粉丝。」单嘉认真道：「你以前的粉丝都是因为你打鼓吸引来得，突然发乐队她们会不会取关。」 单嘉真的是在担心她，她眼睛亮晶晶道：「不会的，我之前发得也是枯燥的教学视频而已，她们早催我发些日常了。」 周黎不好意思说，自从她露脸后，原来视频也多了不少流量，评论最高的一条是：「看到青蛙露脸这视频怎么更带劲了！」 「是小姐姐真得更攒劲诶！」 「小姐姐更酷了！」 「青蛙用手指x我」 周黎：……真想清洗一下粉丝 「我帮你。」单嘉简短道。 周黎感动死了，单嘉平时话不多，做事最多的却是她，周黎这个队长远远不如她，有时候发现周黎累了，还会让她别着急，告诉她成功不是一蹴而就的，她们只要好好准备了，能不能进海选都不重要。 周黎本来压力很大，毕竟是她在口出狂言，单嘉和朱乐都在无条件附和，要是做不出成绩，不说是完不成任务，光是对单嘉和朱乐的内疚都能压倒她，毕竟他们是这样信任她。 周黎点头：「好。」 她已经构思好要拍一些日常vlog的画面，橙子视频以短视频为主，最好要控制在两分钟内为最佳，可以慢慢发一下每个人的vlog，让大家渐渐熟悉重生乐队。 她还想再做一个乐队的帐号，想要出名，不能只等着别人来营销，她们也要自救，不过乐队还没有名气，只能现在她帐号上发，再引流了。 周黎想得周到，渐渐沉默地在脑内规划。 单嘉看了她一眼，让司机把冷气关小点，周黎爱穿各种吊带，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转头问身后的朱乐要外套，朱乐一脸奇怪。 第225页 他为了今天见面，特意穿得干干净净，还把自己好久不穿的白衬衣也换上了。 单嘉看他里面穿了短袖，说道：「借我用一下。」 朱乐脱掉递给她，单嘉直接就搭在周黎腿上。 周黎回过神来，看自己穿了短裤的腿被单嘉遮盖的严严实实。 单嘉说：「下次多穿点。」 周黎笑着点点头，是有些冷了。 朱乐哇哇大叫：「老大，你这是借花献佛吧！我的白衬衣啊！」 「你不热吗？」单嘉问。 朱乐老实点头，「是有点热，但老大，这衬衣是我用来遮纹身的啊！万一让别人看到我的纹身，这多不好！」 「纹得时候不知道害羞，现在知道了？」单嘉嗤笑。。 朱乐瘪嘴：「这不是要上电视了，我担心人家因为形象问题把我们刷掉怎么办？我都打听过了，一般纹身不能出现在电视上！会教坏小朋友的！！！」 周黎被逗笑了，她哈哈大笑道：「你不知道有种工具叫遮瑕吗？你上电视前肯定会化妆的呀！」 朱乐愣在原地，半响小心翼翼道：「那我是不是不用去洗纹身了？」 周黎没想到，他都考虑到了这里，看来除了他，大家都在暗中各自努力，她视线放柔。 「当然不用，报名表上又没有这项要求。」 朱乐马上就高兴起来，他一直是乐队里最单纯的人，当然单嘉也是，只是她的善良带有锋芒。 到了吃饭的地方，周黎把衬衣还给朱乐，朱乐还是老老实实穿上，他之前都很潮，耳朵有三个耳钉，脖子上也要挂个链子，头髮必须做造型才能出门，今天清纯地像个男大学生，恨不能把自己最佳的形象拿出来。 单嘉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把头髮束起，穿了身合身的衣服，周黎倒是原样，只是她这样打扮就已经很青春靓丽的好看了，只是看着不像个鼓手。 夜晚，街上的暑气还没消散。 洪老闆约的餐厅是中餐，要了一个大包间，朱乐不怎么来这种地方，他一般要不是去酒吧，要不就去吃火锅唱k，这种包厢吃中餐的做法已经很老派了，不符合年轻人的做法。 洪老闆到的早，先和老朋友叙旧。 老朋友周文华是个斯斯文文的女青年，没想到现在已经当了制作人，之前就一直听老洪谈起单嘉和她的乐队，那天谢幕演出她在live house，本想等表演结束后邀请乐队参加节目，却没想到乐队直接解散了。 「老洪啊老洪，这乐队刚成立，有你说得那么好吗？」 「我是比较认可单嘉的，但她做乐队实在是不怎么成功，我也偏向把她单拎出来比较好，要想签约，我就有公司，她是一个成熟的音乐人了，不做乐队其实对她的发展更好。」 洪思聪脸有些黑，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你先见一见他们，你会喜欢的，而且他们也不是没有出圈的作品，最近橙子视频大火出圈的作品就是他们的，不信你看。」 洪老闆把手机掏出来给周文华看，周黎她们到的时候周文华刚看完视频，原本的轻蔑，顿时变成了笑意吟吟。 「年轻人，大有可为。」 第99章 「洪老闆, 你跟漂亮姐姐说什么呢？」服务员打开门，周黎走进来笑眯眯道。 洪思聪刚把手机收回来，闻言没好气道：「什么姐姐, 当你阿姨都够了。」 周黎一脸惊讶地看着周文华道：「真看不出来。」 几个人依次落座，周文华脸上笑意吟吟，被周黎夸得心情舒畅, 她笑道：「你这小嘴可真甜。」说完又转头看向单嘉道：「老洪可是帮我约了你几次, 你一次都没来。」 周黎心道不好，这是秋后算帐呢。 她眯眼笑道：「漂亮姐姐，单嘉她害羞呢！你别看她在台上疯疯癫癫，要风要雨的, 其实私下人特别社恐，见了人都不敢打招唿, 好多人误解她呢！」 周文华这才把视线转向周黎, 「你叫？」 「我是周黎，重生乐队的队长。」周黎不好意思笑道：「我们虽然成立不久, 但我相信以我们的实力，很快就能出名！」 年轻人朝气蓬勃地话语惹得周文华笑意不断。 「哟, 我俩还是本家姓。」 「这倒是巧了，我就说怎么一进门，就觉得看漂亮姐姐亲切，我叫您一声周姐可好？」 周文华点头。 周黎见桌上有茶，她给周文华添茶道：「周姐。」 周文华笑着接了。 过去的事情轻轻略过, 周文华才说道：「我看到了你们的报名表, 本来新乐队简歷是要被刷下去的, 是老洪以我俩多年情谊作保，我才留下来,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周黎起身敬茶，单嘉和朱乐也不是那么不识眼色的人，三人齐齐敬茶，周黎大声道：「我们会努力的！」 「坐下，都坐下，我不来这套。」周文华挥手，看周黎他们坐下，她才语重心长道：「乐队这条路其实很不好走，我和老洪以前也都是乐队出身，不然我也不会策划这个节目，就是想把好的音乐人推送给大家。」 周黎没想到周文华看着斯斯文文的，八竿子跟乐队打不着边的气质竟然和洪老闆都玩过乐队。 周文华笑道：「你们不信？我和老洪以前组合的乐队还挺有名气的，叫仙儿。」 「您是仙儿乐队的主唱？周仙？」单嘉突然出声，周黎对乐队到底是没有单嘉和朱乐熟悉，朱乐和单嘉基本是同时激动起来，尤其是朱乐不加掩饰，一脸见到偶像的表情。 第226页 在以前那个大神辈出的年代，谁不念叨一句「仙儿牛逼！」没想到现在活仙就坐在他们面前，朱乐都想要签名了！但是不敢，他怂怂地坐着，听她们讲话。 「你知道我们乐队？」周文华一脸惊讶，她笑道：「周仙是艺名。」她说着打开手机，「我这里还有过去的演出视频，我放给你们看看。」 她边找边拱洪老闆道：「孩子们怎么都不知道。」 洪老闆一脸沧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有什么好说得。」当时年少轻狂，不值得一提。 周文华在手机里找到过去表演的视频放给周黎看，周黎惊讶地望着里面先锋新潮的音乐，尤其是洪老闆一头飘逸长发，朋克的跟现在形象一点不符。 周文华感慨道：「现在的小年轻做乐队没有血性，不像我们过去什么都敢尝试。」 「你都说是过去了。」洪老闆闷闷道：「敢尝试不也被拍死在沙滩上。」 「你这人说话还是这么难听。」周文华瞪眼，「这么多年了就不爱你这死出，好好一个大好青年，就爱做酒吧，你当时电吉他弹得不比别人差，有乐队邀请你也不去，浪费死了。」 「哼，乐队都解散了，你还关心我做什么！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洪老闆瞪眼，跟周文华斗嘴，两个人非要争出个好歹来。 周黎嘆为观止，两个加起来年龄快半百的人，斗起嘴来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她一边关注，一边偷偷对单嘉和朱乐做手势，让他俩吃饭，三个年轻人乐乐呵呵地偷嘴，两个成年人在那气不打一处来。 周文华算是服了洪思聪这臭脾气，洪思聪也讨厌她的聪明市侩，两个人两看两相厌，音乐品味上却又极其相投，说句不为过。 洪老闆说不过周文华，直接把椅子往旁边移动，闷不啃声地也开始吃饭，只剩下周文华一个人坐在那里，幸亏周黎长袖善舞，一句一个周姐给她夹菜，把周文华照顾地妥妥帖帖，吃得宾主尽欢，周文华走之前竟然还主动加了周黎微信，让周黎多发几个乐队作品给她。 朱乐算是服气了，他在这种饭局向来是插不上话，没想到周黎这么会说，他觉得自己学到了不少。 洪老闆虽然刚和周文华吵完架，吃完饭后还是要去送老朋友回家，留下他们三个。 单嘉默默走来站在周黎身后问道：「你吃好了吗？」 周黎愣了一下，又听单嘉道：「我看你在桌上没吃多少东西。」 朱乐走来问道：「我们怎么回？我先送你们回家。」 「嗯，去我家。」单嘉道。 「周黎呢？」朱乐问。 周黎还没出声，被单嘉打断，「她跟我一起回。」 「哟！你俩已经好到能同床共枕啦？」朱乐打趣道，「我叫了车，那走吧。」 「我跟你回去做什么？」周黎和单嘉走在朱乐身后窃窃私语，「我回去自己煮点东西吃就行啦，不会耽误明天排练的。」 「你今天不是发朋友圈说冰箱空了，家里还有吃得吗？」单嘉问。 周黎尬笑一声，「你看得真仔细。」 「我家里有。」 看周黎不相信，可能是上次的过期牛奶和变质燕麦打击了她的自信心，单嘉说：「我刚买了一箱吃得，家里也新买了意面，我下给你吃。」 朱乐突然转身，一副馋相。 「老大！你要煮意面吗？我能不能也待在你家里尝尝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之前想吃你这一口，都要等表演结束呢！」 周黎后知后觉，「她做得意面很好吃吗？」朱乐明明在餐桌上吃了很多，整张桌子上坐得人就属他吃得最多。 朱乐口水都要下来，连连点头道：「你别看老大长得一副不会下厨的样子，她煮得意面却好吃到能让人舔盘子，我们乐队当初穷得都要去当裤子，就是老大买了好些意面，天天变着法子煮，队里谁煮得都没她好吃，可惜日子好了点，老大就不爱做了。」 朱乐一脸哀怨地看着单嘉，单嘉推开他的脑袋道：「你不知道你们几个人有多能吃吗？我每天跟餵猪似的，煮一大锅面，既然你有钱了，就自己找餐厅去吃。」 「你给队长单独开小灶！」朱乐跟个小孩似的指控。 单嘉敲了敲他空空如也的脑袋，「刚才周黎没吃多少你没看到吗？光顾着照顾你偶像了，养你这么大，什么都不会做，还是没用。」 单嘉嫌弃，朱乐泪奔。 周黎捂嘴。 朱乐沮丧道：「好吧。」这是蹭不到饭了，还是尽职尽责把两位女士先送了回去，他再回家。 单嘉进门开灯，冷白的灯光照得屋里很冷清，单嘉道：「你先坐，不舒服了就去洗把脸，我给你煮面。」 往前走了几步，她又转身说道：「天晚了，今夜你就不回去了吧？」 周黎已经瘫在了沙发上，懒懒地摆手，说好。 别看她刚才在饭桌上长袖善舞，其实她也悬着心，好在周文华给洪老闆面子，又不是那种不好说话，趾高气昂的人。 周黎真害怕今天见面的是个男人，好在是位女士，饭桌上也不用喝酒，喝得是茶。 她躺在单嘉的沙发上昏昏欲睡，头枕在上次单嘉抽来的大熊怀里，这半张沙发基本就成了周黎的位置，她最爱枕在大熊怀里，软绵绵的触感和包围给她带来十足的安全感。 第227页 空间里还瀰漫着单嘉身上那种洗涤干净的肥皂味，说不出的令人安心，周黎半梦半醒间闻到了一股香味，她迷煳地睁开眼睛冲着香味走去，单嘉正在用电锅炒牛肉酱，单手杵在柜檯上，用筷子在锅里翻炒，颊边落下几捋碎发，烟气瀰漫间，混合着香味实在是太有魅力了，周黎当下忍不住道：「好了吗？」 单嘉偏头，笑。 唇边的笑意隐进颊边的浅涡中，「快好了。」 周黎站在单嘉旁边，探头探脑，像个好奇心很重的小孩子。 「好香啊！我都被香醒了！」 单嘉打开一盒番茄酱加进锅里，次啦一声香味更加浓郁，她又加入黑胡椒粉，然后把煮好的意面倒进锅里，搅拌均匀，关火。 夹起一根面条，单嘉说：「尝尝？」 周黎胃里空空，吃得那点东西早在跟人交际时消化光了，她厚着脸皮张嘴，单嘉直接餵进她嘴里，周黎瞳孔瞬间收缩，真得太好吃了！ 她对单嘉比大拇指道：「你可以去开餐厅了。」 单嘉笑：「有想过。」 她弯腰从地下柜檯拿出白盘子，把意面用筷子捞起，卷出造型摆进盘子里，又散了一下芝士粉，最后在面条上摆了一个小番茄，单嘉说：「好了。」 周黎都看呆了，亦步亦趋，像只讨食得小兽跟在单嘉身后。 单嘉把面放到桌上，转身把筷子递给周黎，拨弄了下头髮，解开围裙，周黎坐在餐桌上咬着筷子道：「你吃什么？」 「专门为你做得，我吃饱了。」 单嘉问：「穿我的睡衣行吗？今晚你想跟我睡，还是睡沙发，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她住得房子是两室一厅的，一间小卧室改成了工作间，只剩下主卧和客厅了。 周黎低头干饭，边吃边嘟囔：「沙发。」 「我把睡衣给你拿出来。」 单嘉回房间去取东西，周黎大肆干饭。 单嘉的手艺是真不错，吃得周黎撑肠拄腹，瘫倒在椅子上。 「你穿这个。」单嘉把衣服放床上，解开头髮说道：「我去洗澡，给你拿了干净的毛巾。」 周黎比个ok的手势，听见卫生间水声，她去洗碗。 边洗碗边还想，没想到单嘉这么贤惠，看来上次那碗变质牛奶燕麦圈只是个误会。 周黎经常来单嘉家里，知道她的习惯。 单嘉其实很龟毛，用完的东西要摆回原位，家里也要收拾地干干净净，只是她嘴上不说。 周黎把吃饭的桌子擦干净，按照她的习惯都摆回原位，把厨房也擦了，才洗干净手，去冰箱拿了一瓶水，换上单嘉的睡衣，继续瘫在沙发上。 等到单嘉洗出来，已经过了零点，周黎睡得迷迷煳煳被叫起来洗漱，手里被递进牙刷，周黎伸进嘴里，才看看牙刷，又看向单嘉。 她正单手擦着头髮，穿了一件灰色睡裙，头髮凌乱地扎在脖颈上，黑白相间，迷离地性感。 周黎吞咽了下口水，吃进了一嘴沫子。 周黎：…… 她赶紧低头吐出来，单嘉没看到，拿下毛巾问道：「空调还是给你开着，温度我调高了，你要洗澡，左边是热水，壁龛里洗髮水和沐浴露都有，我先去睡了。」 周黎胡乱地点头，拿口杯漱口。 「对了，」单嘉突然道：「明天你可以多睡一会，晚安。」她嘴角轻轻扬起笑意。 周黎心脏收缩了一下，她吐掉嘴里的漱口水。 「晚安。」她道。 单嘉回了房间，浴室全是清新的皂角香。 周黎放水洗澡，打沐浴露时才发现单嘉身上的味道是哪来的，原来是她用的沐浴露是皂角味的，周黎放下瓶子，闭眼沖水，脑袋里全是单嘉刚才的笑。 她晃晃脑袋，关水拿毛巾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坐在沙发上随意擦了两把头髮，实在是睏倦，倒在沙发上捲起单嘉铺的被子就人事不知了。 早晨还是被单嘉叫醒的，周黎第一次睡得这么沉。 看到单嘉，周黎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单嘉？你怎么在我家？」 「睡煳涂了吧？」单嘉笑，「起来吃早餐，你不是馋楼下那家胡辣汤很久了，每次来都卖光了，今天算是赶上了。」 周黎抓了两把头髮，坐起身，看到周围的环境，记忆回笼，清醒了。 「哦，我昨天在你家过夜。」 「对啊。」单嘉轻笑，低下头在周黎唇边亲了一口，「睡美人这下清醒了吗？」 周黎一个激灵吓醒了。 被子掉在地下，空调还在运行，周黎抬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原来她刚才在做梦。 第100章 「早。」单嘉道。 周黎抬起头有些不敢看单嘉, 她嗓子眼咕噜一下，才道：「早。」 单嘉没觉出她跟往日有什么区别，低头问：「昨晚睡得好吗？」 周黎抓了抓头髮, 让自己平常心对待：「还行。」 单嘉看了她一眼，周黎脸颊发烫。 单嘉低头把周黎叠好放在沙发上的被子和睡衣拿进房间，声音远远地传来：「你不是想吃楼下的胡辣汤, 今天时间早, 我们一起去吧。」 周黎心里发懵，竟然跟梦里对上了？！ 她又抓了抓头髮。 难道是因为想吃胡辣汤才做得这个梦？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奇怪？ 单嘉从房间出来，看周黎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抬起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想什么呢？」 第228页 周黎赶紧摇摇头，「没什么。」 「那走吧。」单嘉在前面换鞋, 周黎看着她蹲在地上的身影, 想不明白，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吻吓到了。 她摸向唇角, 单嘉站起身看过来，「你怎么还不动？」 周黎手刷的放下, 身体僵硬，「我马上。」 两人拿好东西，下楼吃胡辣汤，吃完早饭直接去排练室，准备好好录歌发给周文华, 既然人家昨天已经说了让周黎发作品, 不如趁热打铁。 坐在早餐店, 朱乐的电话也跟着香味飘了过来。 「你们早晨吃啥呢？」朱乐问道。 周黎看看面前刚放下的胡辣汤和包子，再看看手机, 纳闷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吃饭？」 单嘉已经开始喝汤，没空搭理朱乐。 朱乐乐颠颠地说：「老大在群里说你们在吃早餐，说会给我带一份。」 周黎早晨没看手机，所以不知道单嘉和朱乐在群里聊了两句。 周黎：「哦。」 「队长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昨晚没睡好吗？」朱乐问。 单嘉看了过来，周黎确实是有些萎靡不振，但不像是没睡好，更像是受到了惊吓。 周黎粗糙地搓了搓脸，低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胡辣汤塞进口里，含煳不清地道：「睡好了。」 「啧啧，你是不是跟老大抵足而眠说了一晚上话？所以才不精神的吧？」 要真是那样倒是好了。 周黎看向对面，单嘉正斯文地吃着包子。 「你打电话就是来说这些废话的吗？没事我挂了。」周黎直接道。 「别别别！」朱乐赶紧道：「最近不是我们那首新歌在橙子热推榜火了，正好有个活来了，我哥们不是那边的运营吗？说下个月八号，正好是橙子视频三周年，想邀请我们去表演，队长你说去不去？」 周黎合计了一下，海选在十号，八号正好可以让他们实战演练一番，新乐队还没有出现过人前，趁着歌火，趁热打铁。 「去！」周黎一锤定音。 「好耶！我给我哥们答覆！」 「行，你等我们去排练室。」 「好，别忘了给我带早餐！」 「不会少了你的。」 周黎挂断了电话，单嘉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问道：「什么事？」 「橙子视频三周年搞活动，邀请我们去表演，我答应了，正好积累一些舞台经验。」 单嘉点头，她拿着手机起身：「我去给朱乐买早餐，你先吃。」 周黎低下头吃饭，又想着活动邀请的事情，彻底忘记了清早的那个梦。 到了排练室，朱乐把他兄弟的联繫方式推给了单嘉，单嘉详细了解了一下。 由于她们名气不大，但介于最近歌的热度很高，所以把他们和一些跳舞博主安排到了一起。鲜诸富 周黎一听博主的名字，就知道他们成伴奏的了，不过这样也正常，周黎的粉丝数才五十万，乐队更是名不见经传，虽然有五十万粉丝，但是跟橙子视频里浩瀚如烟的百万级别粉丝数量比，也不怎么突出，只能算是个小博主了。 周黎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想能有舞台给他们表现就行。 她很好说话，倒是把对接人感动的一塌煳涂，还以为周黎视频里看起来酷酷的，会很难搞呢，下定决心会给周黎争取一个好舞台。 周黎跟对方敲定了歌曲，因为节目衔接问题，所以她们乐队要表演两首歌，一首歌是他们的歌，一首是橙子神曲，拿到歌曲周黎愣了愣，决定还是跟单嘉商量下，虽然《自由》是她主唱，但队伍里的主唱还是单嘉。 单嘉拿到歌曲眉头皱了一下，看着满是拼接碎片的尸体眼睛里都是疑惑不解。 这种东西也能称之为歌曲吗？现在的人到底在听些什么啊？！ 周黎都能从她的眼神里读出来那种迷惑不解。 她咳嗽一声道：「新潮流新潮流。」 单嘉说：「我们能自己改编吗？」 周黎愣了一下，但这也不失为一种解法，她又去跟对方沟通，对方倒是很积极的接受了。 接下来就是为了这两首歌曲在忙碌，时间一转而逝，周黎她们昨天就来彩排，今天开始正式进场，橙子视频三周年搞得阵仗很大，还有个红毯环节，各路明星网红齐聚，请了不少人，周黎他们也要走红毯，走完红毯就在后台等着上台。 周黎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虽然知道自己是表演者，但是对着红毯，看着长.枪.短.炮，还是有些不适应。 朱乐倒是兴奋的要死，单嘉脸上看不出表情。 周黎乐队的服装都是橙子视频准备的表演服装，她们三人干脆也就没再换，周黎跟单嘉站在一起，三人平平淡淡地走完红毯，甚至和其他人混在一起，主持人介绍说这是橙子视频的新人，其实周黎玩橙子视频已经三年了，是纯粹的老人，但看身后千万粉丝量级的网红，三人平淡的上台又平静的下台，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周黎原本还紧张，下台后扑哧笑出声来。 单嘉看向她，周黎摇头笑道：「我还以为会有很大场面呢。」 单嘉眼睛微弯，朱乐握拳道：「以后台下那些人都会我们而欢唿的！」 周黎语气肯定道：「当然！」 晚上表演没出什么篓子，乐队被导演放在二楼的平台，平台下方是舞蹈博主们，周黎面前架了支麦，单嘉拿起吉他，朱乐背着贝斯，三人望向彼此，同时点头，周黎潇洒地打鼓。 第229页 原本以为看到台下几万人的观众会紧张，但走过红毯后，周黎奇异的冷静，不再被外物所干扰，她的鼓声越打越潇洒，原本观众在寻找自己喜欢的博主，渐渐被鼓声吸引看向二楼平台，那里正有一支乐队在卖力演出。 排练了三次，周黎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今天的正式演出却淋漓尽致！ 单嘉和朱乐的身体也被鼓声调动，原本空旷的舞台被歌声填满，台下的人跟着一起疯狂！ 两首歌表演完毕，周黎犹觉得不够，她眼睛晶亮地看向单嘉，单嘉脸上也是不满足，周黎伸手，单嘉单手与她击掌。 「我决定了！」周黎说：「我们要站上巅峰，吸引所有观众的视线！让她们为我们而欢唿！」 「舞台和打鼓都太棒了！」周黎激动地脸红了。 「我们要做到最好。」单嘉说。 「当然！」朱乐也过来抓住两人的手，三人一起道：「顶峰相见！」 海选她们来了！！！ 十号，《奇蹟之乐》海选现场，无数背着乐器的乐队来到这里，这些都是通过简歷筛查的选手，将在这里面选出十支乐队参加节目，进行录制。 因为鼓手的乐器不好移动，所以海选会使用节目组提供的架子鼓。 单嘉有些担心周黎，毕竟不是自己的乐器，使用起来不会有那么顺手。 周黎摆手道：「没事，让他们等一等，我进去先调音。」 单嘉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门被周黎敲散架的那副架子鼓嘴角翘起，朱乐在旁边来来回回的转圈。 海选来了很多支乐队，有些还是朱乐很熟悉的乐队，想到自己是在跟这些人竞争，他紧张地就停不下来，又把贝斯包放在旁边，朱乐道：「我再去一趟卫生间。」 周黎都无奈了，她摆手道：「你少喝点水，等会就要上台表演了。」 她们号抽得比较靠前，现在所有选手都挤在一个大厅里，等待叫号，进里面面试表演。 朱乐苦瓜脸，急匆匆走了。 周黎摸着下巴问单嘉：「他以前有这么紧张过吗？上次被邀请去表演，底下那么多人，我紧张死了，他还安慰我来着，说让我把观众当成大白菜，他今天怎么这么紧张？你们表演也有几百场了吧？」 单嘉看向前面淡淡道：「唐百他们也来了。」 不止唐百还有键盘手陈思羽和原本的鼓手王泽宇组成的新乐队。 周黎脸色一下严肃起来，「他们在哪？」 单嘉下巴微抬，周黎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对方几人坐在一起，正不顾场合地嬉闹着，好像对这次进海选十拿九稳了。 朱乐从卫生间回来，神情奇怪，他压低声音，让周黎和单嘉都凑过来，小声道：「我听说这次海选里有保送选手。」 周黎和单嘉对看一眼，听到朱乐压抑着怒气说：「你们注意到旁边放着的冠名商标志吗？那是黎思萌哥哥开得公司！」 保送选手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周黎心内嘆气，真是冤家路窄。 她拍了拍朱乐的脑袋，又暗中抓住单嘉的手坚定道：「别怕！他有金主，我们也有啊！不可能就这样把我们刷下去的！」 朱乐担心地望着周黎。 「我们有什么……」过来了人，朱乐咕咚一声把话咽进肚子里。 周黎眨眨眼睛道：「洪老闆。」 朱乐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对啊！制作人可是洪老闆的朋友！就算唐百权力再大，他们背后也有人啊！咸着腐 单嘉知道周黎说得只是安慰朱乐的话，但是事情也可能没有朱乐想像的那么可怕。 她感受到手腕上的温热，唇边话语淡淡：「他如果敢使小动作，那我就去把我所有歌的版权收回。」 朱乐一愣，眼圈红了。 其实风车乐队这些年，都是在靠老大扛，上次唐百跟老大的官司，不是唐百赢了，而是老大选择了和解，歌曲的版权是她和唐百共有的，直到现在唐百还在支付老大版权费，就是靠这笔钱，老大才养活了乐队，只是另外两个傻子都不知道，还乐颠颠地跑到对手那里，不知道每次表演结钱，老大都会给他们多给点，知道他们要养家。 其实朱乐也知道他们是拖累，以老大的才华，单飞足够了。 朱乐眼巴巴道：「老大……」 周黎不懂，但也足够听出单嘉这句话的杀伤力。 单嘉道：「他不敢，所以安心表演好自己的节目。」 朱乐终于坐住了。 周黎放手，却觉得肩膀一沉，单嘉闭着眼靠在她肩膀上。 「让我休息会儿，等会好好表演。」 「嗯。」 周黎乖乖地不敢乱动，眼睛珠子晃啊晃的，有些慌乱。 第101章 周围的环境嘈杂, 单嘉靠在周黎肩膀上却自成一个世界。 朱乐见老大休息，他也不再说话，坐在周黎旁边低头玩着手机。 周黎小心翼翼地吞咽了下口水, 下巴微偏，看向肩膀。 单嘉白皙如玉的侧脸近在眼前，从她的头上能看到她脖颈线条流畅地消失在衣领褶皱处, 她脸上没有表情, 周黎矮了下肩膀，放松肌肉，让单嘉靠得更舒服些。 他们三人坐在候场区的角落，前面大灯照不到的地方。 唐百从黎思萌口中知道单嘉应该也报了名, 他站起身在众多选手中左右扫视，周黎把帽子拿下来扣到脸上, 也闭目养神, 朱乐低头玩手机，三人彻底淹没在人堆中, 唐百没看到，嘴撇了撇, 又坐下。 第230页 一场风波消失于无形，周黎听到喇叭叫号声。 「请15、16、17、18、19、20号选手开始候场表演，15号请准备面试。」 现场会一次性叫五个号，周黎她们抽得是18号，周黎低下下巴对单嘉轻轻道：「该我们了。」 单嘉抬头, 眼神清亮, 一头撞到了周黎的下巴。 周黎嘶了一声, 单嘉头后仰问道：「咬到舌头了？」 周黎摇头，单嘉捏住她的下巴左右摆弄她的脑袋仔细看了看, 下巴皮肤有些红。 周黎挣开她的手，揉着自己的下巴含煳道：「去后台准备。」 单嘉用眼神确认周黎无事后才起身。 他们三人穿过众多选手往后台走，唐百这才看到他们，他故意挡住单嘉，周黎皱起眉头，朱乐在一旁紧张起来，唐百冷笑着把手掌放在脖子前一划，做出斩首的手势。 周黎握住单嘉的手，想要给予她力量。 单嘉看了周黎一眼，脸上表情淡淡的，她对堵路的唐百说：「你别幼稚了。」 唐百一愣，单嘉直接单手推开唐百，反牵住周黎的手向前走。 周黎落在后面，她紧跟几步，追上单嘉，与单嘉肩并肩，朱乐也小跑着往前追，路过唐百的时候，顺手对他做了个鬼脸，小声道：「幼稚鬼。」 唐百胸膛起伏，扭身沖旁边吼：「看什么看？！」 「切！」坐在旁边的乐队沖他做出鄙视的手势。 唐百更生气了，单嘉总是有一句话能惹怒他的本事，他倒要看看单嘉还能走多久！他已经知道具体赛制！在这场比赛中他将直接碾压单嘉！报过去被单嘉碾压的仇！ 唐百回到原位，同乐队的队友搭在他肩上说道：「队长，你何必跟她们计较，不过是一个名不见传的乐队，哪有我们乐队名次大？你跟她们计较，这才掉档次。」 「你懂什么！」唐百把肩膀上的手推掉，一脸凝重。 这些年他其实一直在关注风车乐队，风车乐队出得每一首歌，旋律他可能比创作出这些歌的单嘉还熟悉，每听到一首新歌看到曲单嘉，词单嘉，吉他手单嘉，主唱单嘉，乃至于混音单嘉，他都无比嫉妒，嫉妒这种才华怎么不是在他身上？单嘉的乐队虽然不火，但是知道她才华的唐百明白，只要给单嘉一个机会，她迟早会火的，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打压风车乐队。 唐百缓慢坐下，阴沉着脸，周边的队友对看一眼也不敢再接近。 周黎三人跟其他四支队伍都在后面等着，隐约能听到前面的歌声，从踏进这里起，就有镜头，将会作为花絮随节目播出时放出，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害怕出错。 海选周黎跟单嘉和朱乐商量后，没有选择自己的乐队的歌曲，不是对自己的歌曲不自信，而是因为海选选曲很重要，他们的新歌对于评委来说并不一定好听，稳妥的办法就是选择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让单嘉进行了改编，变得更适合他们乐队演出。 单嘉抱臂靠墙站着，一首歌表演时间也就四到五分钟，评委点评不会超过十分钟，马上就快到她们。 周黎掏出鼓槌在心里响起节奏，在手上习惯性的玩起花活，朱乐也低头，手臂自然下垂，无意识地弹奏着属于他们的歌。 「18号？18号准备！下一个就是你们！」 周黎瞬间从自己的世界惊醒，她下意识地望向单嘉，单嘉点头，朱乐伸出手道：「加油！」 「加油！」 三只手搭在一起，为自己鼓气。 工作人员引导他们进到表演的地方，评委距离她们有一些距离，场地上只有一台架子鼓和几个支好的麦。 周黎走在前面，单嘉站在她身后左侧，朱乐站在她身后右侧，进去三个人先礼貌地鞠躬，周黎拿起麦架上的麦说道：「各位老师好，我们是成立一个月的乐队，队名叫重生，我是鼓手周黎，我左边的是我们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单嘉，右边的是我们乐队的贝斯手朱乐，我们今天表演的是一首放克老歌。」 「请开始你们的表演。」坐在中间的评委说道。 周黎看向单嘉，单嘉已经把吉他背上，朱乐也背上贝斯，她腼腆地笑笑：「各位老师能容许我先试一下架子鼓吗？」 各位老师对看一眼，左边的老师许可了。 周黎手心捏了一把汗，远不如她脸上表现的那么淡定，但是鼓调不准在他们这些专业人员的耳朵来说不亚于极大的瑕疵，周黎不允许自己的表演有这种因为音准造成的失误。 她用鼓槌敲击鼓面，挨个试音，该紧的绷紧，该松的调松。 节目组提供的架子鼓只能说能打，谈不上好坏，但调试完音准后周黎有了谱，她调试的很快就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然后周黎又礼貌道：「我们可以开始表演了。」 原本眉头紧皱的评委，还以为周黎又是来演戏的，不是来表演的，直到听到耳朵的音准，才赞许的点头。 「请开始。」评委说。 周黎通过这一个月和大家的磨合，已经有了默契，她鼓槌互相敲击，一二三，踩动踏板，第一音准确的敲下，贝斯就已经默契的跟上，等到他俩谈完前奏，狂暴的吉他才炸裂地追上，一首精彩的放克音乐在演播室响起，在座的评委都不由得惊喜地眉毛跳动，身体跟着狂放的节奏摇摆，音浪之强，让拍摄的摄像师都不由得脚点动。 第231页 有喜欢放克的，就有不喜欢的。 一曲结束，单嘉嗓音利落地收尾，这首放克曲，重曲不重词，歌手演唱的地方很短，多数是激烈的鼓和澎湃的吉他碰撞，贝斯作为粘合剂让两种乐器不至于打架，改编的异常精彩。 有评委说道：「这首歌改编的很好，你们有高人支招啊！」 周黎作为乐队的队长，自然站出来回答道：「这首歌是由我们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改编的。」 评委点头。 又有人问道：「你们乐队的风格是要走放克吗？如果将来站在台上比赛，单一的风格对你们可能会不利。」 周黎腼腆的笑笑，「我们也有野心，想尝试各种风格的歌曲，放克只是我们喜欢的风格之一，希望将来能给各位老师表演不一样的风格。」 「你和吉他手的表演我很喜欢，我给你们过。」 周黎唿吸粗重了一些，三个过就能直接进，两个过就需要等全部选手表演结束，再行商议。 「虽然我觉得放克很单一，但不得不说你们改编的很精彩，表演也很好，我也给过。」 周黎眼睛晶亮地看向第三位评委。 第三位评委状似苦恼道：「你们乐队有很强的鼓手和吉他手，主唱的声音也很厚，收尾的干净利落，但不得不说乐队还有短板，就是你们的贝斯。」 朱乐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贝斯的实力还需要加强，但我爱放克，当然也是过！」 周黎一下跳了起来，第一时间反应是向单嘉跑去，单嘉也是，两个人撞在一起狠狠地抱住对方，最后是朱乐跑过来，一把把两个人都抱进怀里傻兮兮地笑了。 他没有因为评委的点评而沮丧，一心沉浸在晋级地喜悦中。 「快来拿晋级奖牌。」评委笑道。 周黎才反应过来，跟单嘉头抵住头眉开眼笑。 朱乐放开手，周黎去接过奖牌，评委道：「期待你们将来的表演。」 「谢谢。」周黎努力压下笑意，带着朱乐和单嘉去晋级区，此时晋级区才坐了一个队，加他们，前18个乐队中，仅晋级两个。 见到候场大屏再次出现的晋级大字，唐百有种宿命中的预感，晋级的是单嘉她们队，他握紧拳头，再一次不甘地想，只要她想火，她的才华会将她带到所有人面前，就算是他也无法阻挡。 周黎主动跟晋级区唯一的乐队打招唿，「你们好，我们是重生乐队。」 在座的乐队老炮，看着对面这平均年龄不过二十的乐队青年心里感慨，真是年轻啊。 队长带着墨镜酷酷地伸手，「你好，我们是一枝花乐队。」又把目光放在单嘉身上，「好久不见，你上次给我们写得歌，我很喜欢，没想到你也来参赛了，听说你的乐队解散了。」 周黎握住，偏头看单嘉，没想到是熟人。 单嘉淡淡点头说道：「好久不见。」 「风车是解散了，我现在是重生的吉他手。」 「还有主唱。」周黎笑着补上。 单嘉看她一眼，没有做声。 「坐。」对面的乐队老大哥让道：「后面还有很多支乐队呢，这里能看转播屏。」 周黎巡视，看到晋级区有一个电视，还有桌子，上面摆了很多零食和饮料，当然必不可少的也是摄像头，从面试开始，就已经进入节目的录制范围了，要时刻打起精神，当然一会功夫周黎就不这样想了。 表演完的单嘉如一条慵懒的蛇，挨着周黎懒懒地坐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盯着电视看，好像刚才的表演已经耗费完她身体里的所有能量，她现在又开启半待机模式了。 朱乐跟个小蜜蜂，乐此不疲地去桌上搬运吃得，塞进周黎和单嘉怀里，才坐在一旁哒哒哒地快乐吃着零食看着节目，别提有多爽了。 周黎左右看看，才扶额想。 什么小心谨慎，都是不存在的，就她身旁这两个活宝。 再看乐队的老大哥们，也瘫得瘫，睡得睡，一点也不注意形象，周黎想想，算了，也不一定会播出去，她所幸也放松肌肉，给单嘉当个靠枕，坐在椅子上，打开零食，不时地投餵单嘉。 第102章 《奇蹟之乐》海选现场, 从上午录制到了晚上，周黎腰都坐酸了，不得不站起来缓缓, 她双手捶着腰问单嘉：「你腰还好吗？」 单嘉突然冒出一句冷笑话：「鼓手不能说腰不行。」 周黎愣了一下，接着扑哧笑了出来，她搓着双臂说：「好冷啊！」 朱乐也一脸被冻到的表情。 海选要选出十支乐队参加节目, 今天一天的时间才选出六个晋级的乐队, 大家彼此之间也不是很熟，尴尬地坐在晋级室，虽然晋级室环境很好，但这样坐着也很压抑。 除了鼓手, 其他乐手都背着自己的乐器。 单嘉讲完冷笑话后，低头把自己的吉他从包里拿了出来, 她随手拨动琴弦, 就像是她们在排练室那样，周黎敲着凳子, 朱乐也拿出贝斯，合着歌, 渐渐有不同的乐器加入，大家用音乐交流，渐渐忘了这是海选现场。 现场导演看到这难得的一幕，赶紧让摄像跟上，给围成圈互相交流的选手特写, 唐百带着乐队的人到晋级室看到的就是大家宛如音乐会一样自由交流的氛围, 朱乐在这种轻松的气氛中, 也敢跟自己一直很喜欢却不敢搭话的乐手说话，要上签名, 朱乐刚乐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扫兴的人。 第232页 他看着唐百也晋级了，虽然不出意外，但还是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他多希望评委把唐百他们淘汰了。 公路乐队进来后，剩下面试的乐队就没剩几支了，大家又等了等，就听到现场导演让他们一起去见评委，从剩下待晋级的选手中，再选出三支乐队。 周黎跟着大家移动，到面试间，评委直接就公布了结果，淘汰选手直接走人，入围的人留下听导演公布正式录制的时间。 「明天大家将入住奇蹟之家，开始第一天的录制，请各位选手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第一阶段为期十天的全封闭录制即将开启，希望大家明天能准时守约。」 说完就散了，大家一闹而散，周黎下意识逮住旁边单嘉的手，害怕她被挤丢，等到人群散尽，周黎才松开手。 单嘉莫名握了一下左手，看向周黎，周黎正偏头跟朱乐讨论去吃宵夜，刚才好像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朱乐乐呵呵的，「明天我去接你们。」 「你怎么接？」周黎问道。 「我有车啊！」朱乐乐道：「明天你跟老大早点收拾，我提早去接你们，我们可别迟到了，争取做第一个到的。」 工作人员已经加了他们所有人微信，拉进一个群里，发布了地址，朱乐一看，地方比较偏僻，还是开车比较方便。 周黎怀疑地看向他，「你行吗？」 朱乐平时都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 朱乐撅着嘴道：「我可是七年驾龄的老司机，成年后就拿到驾照了，之前去异地演出，都是我开车带他们去的，不信你问老大。」 「真得？」周黎问单嘉，单嘉点头。 周黎才说道：「要求明天十点集合，你可别迟到了。」 「我八点接上你俩就走，晚上回去就把行李准备好，要住十天，可要带不少物品。」朱乐合计把自己的游戏机带上。 单嘉则想着要把电脑还有合成器带上，当然心爱的吉他也不能少。 周黎则是一把鼓槌走天下。 三人先行离开，没跟其他乐手联繫，等到唐百反应过来，周黎她们早坐在了烧烤摊上。 明天要录制节目，没敢喝酒，一人拿了一瓶苏打水干杯。 「祝我们能走得更远！」周黎起了个头。 「我们要出名！要火！」朱乐怪叫。 单嘉没说话，仅仅只是把苏打水瓶跟周黎和朱乐碰上，「加油！」 「加油！」三人齐声道。 清晨的太阳刚露出个角，周黎就醒了，虽然昨晚仅睡了四个小时，但她依旧神采奕奕，她把行李箱合上，背上背包关门下楼，楼下朱乐已经接来单嘉，正在楼下等她。 周黎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上车左右看。 她对车的型号不太了解，但也能看出这是一台老车，只是被车主保养的很好。 今天朱乐魅力全开，潮得吓人。 他戴着墨镜扬起嘴角，「我这车不错吧？当初全款三万买得！开了五年，是不是跟新的没什么两样？」 周黎点头，见他得意地随着车内的音乐摇晃脑袋，没好气地说：「好好开车。」 单嘉从周黎上车时就一直看向窗外，她们从城内出发去郊区，正好向东边走，此时朝阳在他们的左侧，高速路上没有遮挡，能清楚地看到太阳升起。 单嘉按下车窗，清早凉爽的风吹拂过她的髮丝，带来迷样的香味。 她白皙的脸庞被暖色的光线照耀，灿烂地如路边偶尔掠过的金黄，惊艷了周黎的眼。 车内的音乐仿佛都成了她的背景音，一举一动无不优雅。 单嘉把被风吹乱的髮丝捋到耳后，她回头看向周黎淡淡一笑。 「今天天气很好。」 「啊嗯，嗯，今天天气不错。」 周黎只能附和，无法说出多余的语言，赞嘆她看到的一切。显珠副 朱乐在前面叽叽喳喳。 「我们去了直接就开始录制吗？会分到什么样的房子啊？像学校宿舍那种吗？那我们怎么住？说要全封闭似管理，不会收手机吧？我看那些选秀节目，第一天去了不都是要收手机，收了手机游戏机还收吗？刚知道我就不带了，还占地方。」 朱乐是个话篓子，基本话就没停过。 周黎此时有些感谢他了，因为有朱乐在，起码能阻止她思绪蔓延。 单嘉不爱说话，又偏过头去，听着他们讲话。 说这话，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也不觉得无聊，很快就开到了目的地，周黎他们虽然不是第一个到的，但也到的很早。 朱乐把车停到停车场，拿东西去住处，虽然路上都有指引，也有工作人员，但看到满地的摄像头，朱乐还是吓了一跳，周黎也拘束起来，单嘉更是异常沉默，直到看到宿舍，大家才乐了，竟然是独立别墅。 十个乐队，是一字排开的独立小型别墅。 周黎她们是二号宿舍，楼下有厨房、吧檯、各种乐器，还有一间房。 朱乐看过后，都没有选择上二楼，就说这间房是他的了，毕竟周黎和单嘉是女生，他单独住在一楼，即不影响她们的独立空间，也安全些。 周黎和单嘉上了二楼，楼上有三间房，两人选择了对门的两间房，朱乐帮她们把行李搬上去。 放好后，周黎和单嘉下楼，朱乐迷茫道：「我们接下来干啥？就这样待着？」 第233页 正说着，门铃声突然响起，有人来串门了。 朱乐去开门，一看是昨天一枝花的老大哥们。 一枝花乐队有五个人，鼓手、两吉他、一键盘，还有贝斯，算是传统的组合方式，老大哥熘熘哒地进来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晚上要举行小型的演唱会，就我们十支乐队。」 「啊？！」朱乐惊讶地声音都变样了。 「你们当初是不是提交了四首歌给节目组？」老大哥问道。 朱乐不了解，看向周黎，周黎点头。 老大哥说道：「你们是不刚来，还没逛后面？后面舞台都搭起来了，我听工作人员说等会就要检票入场，似乎还邀请了观众。」 「可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啊？」朱乐快吓死了，就算是他有演出经验，这突然的赶鸭子上架也会感到惊恐。 「这可能就是节目组想要的。」老大哥拍拍朱乐的肩膀安慰道：「做好心理准备吧。」 老大哥们丢完惊雷，就又潇洒地走了。 对于他们这种组合十几年的老乐队来说，舞台对于他们都是老油条了，只要拿起乐器，哪里都能舞台，更别说这种突然的舞台了。 周黎还正跟朱乐面面相窥，心想不可能吧？什么都不准备，就让他们上台表演，节目组玩这么大的吗？突然听到喇叭广播声，让他们去后面集合。 周黎带着单嘉和朱乐跟着工作人员走，路上也遇到了其他的乐队成员，大家脸上都很茫然。 到了场地，周围都是摄像机，正前方是一块极大的gg布，写着「奇蹟之乐」四个大字，还有一些图画，导演说道：「欢迎大家来到《奇蹟之乐》，本节目是由寰宇集团贊助播出，下面将是你们的第一个考验，请抽籤选取登台表演顺序，在100名观众面前进行表演，表演曲目从你们提交给节目组的歌曲中选择，表演完毕将由观众打分，选出最受观众喜爱的节目，获得第一名的乐队，将获得寰宇集团倾情贊助的录音棚特权，及专属老师，还有下场演出的五分钟拉票权。」 「请大家十分钟内确定演出歌曲。」 唰的一下gg布掉落，藏在gg布后面的舞台及观众露了出来，观众激动的挥手发出尖叫，周黎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上蹿下跳。 「怎么办……」朱乐绝望地声音冒出，周黎嗓子眼干涩，脑袋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节目组真是刚一来就放大招。 「我们唱《繁花》吧。」单嘉眉眼还是淡淡，似乎一点也未被眼前的场面吓到，她看向周黎说：「你不觉得《繁花》跟眼前的场景很像吗？」 周黎愣了一下，单嘉手指像是无意识地触碰了她手指一下，又蜷缩回去。 「这首歌我们练了很多遍，不会出错的。」单嘉肯定道。 周黎找回了声音，嗓音带了一丝沙哑。 「就这首歌了。」 她去找导演提交歌曲，单嘉看着她的背影，眼睛染上了一丝说不清的色彩。 第103章 跟导演提交了歌曲后, 需要派人抽籤选取表演顺序。 朱乐跟单嘉都在推辞，周黎只好自己顺便抽了，她手气不知道算是好还是不好, 抽了个压轴出场，周黎心里压力更大了。 压轴歌手在行内也叫镇场歌手，这次来参加节目的选手不乏圈内老炮们, 让她们一个刚成立没多久的乐队镇场, 周黎就害怕她们压不住场，但抽籤结果已经确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化妆师和服装造型师飞快地为选手们改好妆造，由于周黎她们压轴, 所以还比较闲适，有时间看着别人先上台表演。 第一个上台的乐队成立时间也很久, 在圈内小有名气, 发行的歌曲也曾小火过一把，周黎对圈内不太熟悉, 单嘉站在旁边为她小声的介绍。 朱乐还在做头髮，两个人换上服装, 简单地化妆就站在后台听台上表演。 周黎和单嘉对音乐都很敏锐，两个人对看一眼，知道台上的表演出大问题了，从第一个音起，主唱的调就起高, 导致副歌部分骑虎难下, 直接嘶吼破音毫无美感。 鼓手的节奏慌乱, 吉他手明显弹错，键盘倒是稳住了, 但也止不住这拉胯的趋势，只能看着节奏如狂奔的哈士奇一头栽进泥浆里。 本来第一个上台，台下的气氛就很难调动，这下表演完，更是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 周黎深吸一口气。 看来这突如其来的表演，大家的状态都很难调整。 旁边的单嘉突然碰了碰周黎的肩膀说道：「我出去一趟。」 周黎点头，继续看下一队的表演。 下一队明显有准备多了，上台不像第一个乐队那么慌乱，但是选歌有问题，观众的积极性还是没有很好的调动，台下死气沉沉一片，周黎眉头皱得死紧，突然一股冷气袭击脸颊，周黎偏头脸怼上了冰易拉罐。 单嘉手上拿着一瓶可乐，冰得周黎嘶了一声，她接过抱怨道：「吓我一跳。」 单嘉眼睛清亮地看着周黎，沖她笑，「喝点冰得，我们去旁边练习一下，还有时间，别慌。」 周黎眼珠飘了一下，又情不自禁地看向单嘉。 单嘉纤白的手指捏住淌水的易拉罐，仰头餵进嘴里，她下巴线条流畅，脖颈很白，衣领捲起，露出半截锁骨，周黎眼神又瞟向旁边，单手咔哒一声，打开易拉罐，狠狠地灌了一口气泡水，舒爽地打出一个汽嗝。 第234页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单嘉正偏头看着周黎，眼角露出迷人的弧度，周黎喉咙吞咽了一下，她抓抓脑袋没话找话说道：「朱乐呢？那小子怎么不见……」 朱乐哀怨地声音从脑后响起，「你俩还知道找我啊？我做个头的功夫，一眨眼你俩都消失了。」 周黎转身，朱乐瘪着嘴。 她眨眨眼眼睛，很上道的夸赞道：「髮型不错，很帅。」 朱乐一下乐了，「是吧？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头髮！」他臭屁地甩了一下脑袋，周黎嗯嗯点头。 单嘉把另一只手里的气泡水递给朱乐，朱乐接过打开，一口气干了个精光，才舒爽地冒出一个满足的汽嗝。 「等着哥哥我上台表演，收穫无数迷妹吧！」 周黎就羡慕朱乐这份过度自信，她深吸一口气道：「走，找角落练练。」 「跟我来。」单嘉前面去买水已经找好练习位置，她和朱乐背着乐器，周黎就只能无实物演出了，好在她已经特别熟悉架子鼓，嘴里哼着节奏，手上的鼓槌自然地顺着练习时的肌肉节奏记忆走。 练习了几遍，时间转瞬而逝，工作人员通知该她们上台了。 周黎看向身后，对单嘉和朱乐说：「上吧！」 「下面让我们欢迎重生乐队！这是一支成立刚一个月的乐队，由她们为我们带来原创作品《繁花》，听说这是一个爱与被爱的故事，让我们掌声欢迎！！！」 舞檯灯瞬间亮起，三个人各就其位。 没有声音，单嘉站在舞台正中，静静地看向台下，等待观众安静，她开嗓清唱，第一句就惊艷众人，洗涤了观众已经疲倦不堪地听觉。 鼓声慢慢跟上，周黎咚咚地敲击鼓面，哒哒两声贝斯和吉他瞬间爆炸，由快到慢，由静至动，观众不由得跟着一起吶喊。 好像歌声中那个陷入困境的人，终于挣脱了所谓的束缚。 酣畅淋漓。 周黎用全身力气敲击着鼓面，乌黑的头髮甩起，这一刻除了面前的鼓，她心中再无其他。 吊轨摄像机一个高清正面镜头怼上，周黎都无暇顾及，酷帅地敲击着鼓面，跟队友配合的天衣无缝。 炸裂的演出，值得所有人喝彩。 最后的压轴演出，把所有人的激情点燃，刚才表演完的选手神情不由得凝重，虽然知道能进来的乐队肯定都有两把刷子，但谁也没把一个刚成立的新乐队放在眼里，毕竟搞乐队跟搞组合还是不一样，个人优秀的乐手在乐队里不一定是拔尖的，反而可能是拖后腿的选手，但重生乐队相反，各个队友有强有弱，却异常融洽，尤其是鼓手和吉他手相辅相成，贝斯手虽然稍差一些，但乐曲的改编却异常的适合他的演奏，更加的锦上添花，不得不说，这个乐队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劲敌。 一枝花乐队投来欣赏的目光，尤其是队长，他跟单嘉很熟了，知道单嘉的创作能力，但偏偏单嘉做乐队却没有什么起色，一直靠给人写歌补贴队里，甚至是换一些演出机会，现在看到单嘉的新乐队有了起色，一枝花队长比谁都高兴，他把手指伸进嘴里，酷炫地吹起口哨，为重生乐队加油。 表演结束，导演组在紧张地统计投票，每个人可以选择三个最喜欢的乐队，统计还在继续，有人懊悔，也有人高兴。 唐百看向单嘉，不得不承认，重生乐队这次真的是重生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周黎，尤其是这位鼓手，名字他听都没听过，横空出世，表演却炸裂，这么年轻却打出这么老练的鼓，估计也是一位天赋选手，唐百暗恨，单嘉身边为什么总是能聚集一些高手，好像有才华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朝她聚集，包括朱乐。 乐圈优秀的贝斯手少，唐百当时从风车出来组建乐队，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带走朱乐，可朱乐直接就拒绝了他，说就算是跟着单嘉吃糠咽菜也不会跟他走。 虽然现在他队伍里的贝斯手水平很高，但唐百心里一直有结，因为他的乐队不是因为有同一个梦想或者爱好而来，纯粹是因为他愿意出钱，靠钱砸来的，所以他一直很恐惧，当有一天他跌落谷底，身边会不会没人了。 周黎察觉到唐百的视线，她平平无奇地看过去，唐百立即露出挑衅的嘴脸，周黎却直接把头转过去，不稀得给他一丝目光。 一枝花乐队的人此时走了过来。 前面的消息就死他们透露给周黎，周黎对这帮看着想□□的老大哥们很有好感，只不过在人站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下，实在是这帮老炮们个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 「单嘉干得漂亮！」一枝花队长翘起大拇指，接着看向周黎道：「你的鼓也打得漂亮，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乐队玩玩？我们可以组两个鼓手，互相对打，那舞台一定漂亮！」 周黎犹豫地不知道怎么接话，这话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得？两个鼓手对打？那不成两个大喇叭在互相对喊吗？舞台估计要吵炸了。 「成哥，怎么我们乐队有什么你都想要？」朱乐一脸警惕地看向对方，「之前想撬我们老大，现在又想撬我们队长，我们就这三瓜两枣，你都不放过？」 「你们乐队不是还有你吗？」一枝花队长拿下墨镜笑眯眯的。 朱乐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嚷嚷道：「就剩我一个人还组什么乐队啊！」 「哈哈哈哈哈。」大家笑了起来。 第235页 一枝花队长调侃道：「看你小子今天帅的，你可以参加选秀出道啊！」 「真得吗？」朱乐美滋滋地摸脸，「我这张脸有当偶像的本事？」 老队长明显被朱乐噎到了，「呃…有吧…」 朱乐就当没听到那个吧字，摸着脸乐得不行。 「请各位选手到这里集合。」 听到声音周黎下意识视线就望向单嘉，恰好单嘉也望了过来，两个人默契一笑，单嘉朝周黎伸手，「我们过去。」 周黎心脏小跳，然后回握，「走！」 结果迟早要面对，不论好坏。 只是此时加速跳动的心跳，究竟是为了成绩结果，还是为了单嘉，周黎不得而知。 「我们统计了一百位的观众的票数，其中最高得票有六十二票，最低得票仅三十票，下面我们就来公布……」 所有人目光紧张地望向公布的导演，导演故意暂停了一下问道：「你们想先知道最后一名，还是第一名？」 「当然是第一名！！！」多数人喊道。 「那我们就从中间第六位开始公布。」 所有人绝倒。 周黎心悬起，导演一个个公布，从第六名公布到第三名都没有重生乐队的名字，周黎心提紧，她们不会是倒数几个吧？ 周黎正怀疑，衣角突然被人揪住，是单嘉，她似乎是无意识地紧张才抓住了周黎的衣角，她目光也紧放在导演身上。 周黎晒然一笑，原来单嘉也很紧张，还以为她一脸平静是对自己很有自信呢。 「下面我将揭晓第二名，观众选出的第二位最受欢迎的乐队是——重生！让我们恭喜重生乐队！」 周黎还在看着单嘉，还没反应过来台上就已经公布了排名，她一脸愕然还没收回去，被单嘉抱了个满怀。 「我们是第二名！」 「我们是第二名？！」 朱乐也凑了过来，三个人挤做一堆。 「我们是第二名耶！太好了！」 旁边的乐队投来羡慕的目光，虽然这个排名不算什么，但是这么多乐队，竟然被名不见传的乐队超过，有人不甘，有人暗恨，只有一枝花乐队队长大大方方送上祝福。 「恭喜。」 周黎被单嘉和朱乐围住，艰难地露出笑脸。 「谢谢。」 一枝花乐队的排名还没公布，但大家都猜他们可能是第一名，因为在场的选手对彼此乐队都太过熟悉了，表演结束基本就在心里有了一个大概排名，唯一没想到的是这次有一个黑马乐队，那就是重生。 主持人说道：「下面就是我们最期待的第一名，第一名将获得录音棚和老师特权，还有下一场表演的五分钟拉票权，让我们恭喜一枝花乐队获得本场演出的第一名！！！」 「恭喜！」周黎是真心的。 一枝花的老大哥们不想大大方方地站着，迎接所有人的打量，这个第一名实至名归，不管是他们成熟的演出，还是老练的技法，还有带动观众的热情，都让大家为之折服。 第一名公布结束，剩下的排名也草草公布，只是没有人关注倒数是谁，倒是朱乐嗤笑了一声，「说得那么狠，原来是吹劲大。」 周黎比了根食指说：「嘘。」 朱乐点头。 单嘉眼里有笑意，原来是唐百乐队的排名公布，他们是本场演出的第七名，而单嘉的前队友组成的乐队连海选都没有进。 公布结束排名，导演才公布了节目的玩法和规则。 除过刚结束的第一场演出，以后每七天会有一场汇报演出，会限定主题创作，乐队将在七天内完成一首歌，所有乐队在一起完成这场汇报演出，最后一名直接淘汰，七场演出结束，第一名乐队将获得专辑制作发行宣传等奖励，七场演出中，第一名的乐队在下一场演出会多获得一个表演机会。 众人唿吸深重，主持人宣布第一个创作主题——四季，并发布了四季宣传片。 周黎看向单嘉，单嘉正仰头看着大屏，她虽然明白单嘉创作跟喝水一般，脑子里的灵感说来就来，但在淘汰的巨大压力下，不由得也为单嘉捏了一把汗。 规则公布结束，今天的录制也就结束了，大家都散了架子。 朱乐跟在单嘉身后有些着急：「老大你有没有思路啊？这节目怎么一来就让人表演，然后又让人创作，真是头大。」 周黎拉了一把朱乐，指指他身后的收音器，麦还没摘呢。 朱乐捂住嘴。 周黎又对单嘉道：「今天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吧，明天再想也不着急。」 单嘉点头，三人回了住处，单嘉进门前对周黎说道：「你等会来我房间。」 第104章 「我呢我呢？」朱乐听到迫不及待地凑上前。 周黎看他一眼道：「没你事, 玩去吧。」 「又不带我！哼！」朱乐双手叉腰，一会又乐了，「那我去旁边一枝花串门去了！」 「去吧去吧。」周黎状似无奈的挥手, 「别玩得忘记回来了就行。」 朱乐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一眼，凑在周黎耳边小声说道：「我去探探消息。」 周黎也不由得压低声音，「那你要小心些了。」 朱乐大咧咧地说：「那帮粗人肯定不会想到我是去探听消息的。」 「嘘, 隔墙有耳。」周黎故意指着旁边的墙壁说, 朱乐又放低声音，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第236页 把朱乐哄走，周黎直接跟在单嘉身后, 单嘉上了二楼开门的手一顿，她转身对周黎说：「我是说等会你再来。」 「现在不行吗？」 「不行。」单嘉摇摇头, 看周黎有些茫然的样子, 她解释了一下，「我想沖个澡, 放松一下。」 周黎尴尬地抓抓脑袋，「行, 我等会再来。」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滚了滚，又想起刚才的尴尬场面，把脸埋进枕头里, 周黎暗骂自己鬼迷心窍了, 竟然跟在单嘉身后想回她的房间, 一点脑子都不动，单嘉刚表演结束, 肯定累了，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弦诸福 闻了闻自己身上，舞台迎面是太阳，表演的短短几分钟就让人大汗淋漓，出了一身汗，想到自己刚才距离单嘉那么近，会被她闻到自己身上油腻的味道，周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瞬间跳起来冲进浴室，把自己洗得美美香香的，然后换上了新衣服才去见单嘉，周黎敲门的时候，单嘉正在擦头髮，她湿哒哒地头髮垂在肩膀，穿了一身宽大的黑色短袖，看起来很放松。 「随便坐。」单嘉道。 周黎进去望了望，她的房间和单嘉的格局一样，但单嘉的行李看起来已经收拾好了，没有摆在地下，带来的电脑和合成器也打开放在桌面。 「我写了一小段旋律，你听听怎么样。」单嘉把白色的毛巾挂在脖子上，倾身打开电脑，一段旋律极强的十几秒声音响起，周黎还没听够，就戛然而止。 「这段旋律你觉得放到我们创作的歌曲里怎么样？」单嘉偏头问周黎，她眼珠漆黑，下巴洁白，头髮凌乱地贴住头皮，发尾还在滴水，滴答地把黑色的上衣浸湿成一块黑色，周黎不禁盯住那块湿迹看，「你先擦头髮，我再听听。」 周黎努力移开视线。 「好。」单嘉离开，周黎坐到电脑前，她按下播放键，又听了一遍。 四季这个主题其实很好理解，春夏秋冬，但难在要把这个主题做升华，周黎想得是词，单嘉创作却是先从曲入手，周黎听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想到了放到那里。 可以放到副歌部分，一首好歌副歌部分旋律要足够洗脑，这样才能让听众记忆深刻，只不过这段还是有些太短，外加音色单薄，其实是个很不成熟的想法。 周黎提了几条意见，单嘉听了点点头，她伸手，胳膊穿过周黎的肩膀拿起桌上的便签纸记下周黎提到的意见，然后她问道：「对于这次创作的主题你有什么想法？」 周黎看着单嘉刚刚擦拭完毛毛燥燥的头髮，像只软绵绵的小羔羊，看着异常的无辜可爱，恨不能伸手揉上一把，单嘉总是会在无意间显露出十分可爱，让周黎很想揉捏一把。 心其实都要化了，周黎嘴上却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这个主题其实很温暖，四季跟每个人都有关系，春夏秋冬不过是时间的转变，四季很大，人却很小，我想把这次的主题做小一点。」 「四季……」单嘉沉思了一会，嘴里喃喃念叨：「时间……」 「四季三餐怎么样？」 「从餐桌食物体现四季长短变化！」 周黎又提供了一个想法，「那我们可以讲一个关于孩子长大，父母却老去的故事。」 单嘉摇头。 「我不喜欢强行煽情。」她看着周黎道：「我想写祖国山河，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最后到我们餐桌的过程。」 周黎眼神愣怔，想到了这首歌该是何等的辽阔。 除了父母之爱，对祖国的爱何尝不是呢？ 「好！就写这种！」周黎激动合掌。 单嘉也有了灵感，她直接拉过电脑，在电脑上拉出各种乐器，然后在乐谱上添加，不一会儿就定了基础的调。 周黎被挤到旁边，她也不生气，托腮看着单嘉工作。 都说认真工作的人最好看，周黎以前从没有这样觉得，现在看到单嘉，却感觉是这样迷人，她偷偷拿出手机，装作看手机的样子，拍了好几张照片。 单嘉突然侧头看她，「你觉得这里加古筝还是古琴好？」 周黎慌忙关掉手机凑过去，「哪里？」 单嘉放了一遍，周黎说：「我觉得古筝好，古琴的声音太清澈了，有些突兀。」 单嘉点头，继续创作。 周黎闻到她身上飘出的淡淡香味，说不出来是什么香味，只是觉得非常好闻。 周黎往后站了一下，她抓抓脑袋，把凳子拉过来捧着手机也不敢放出声音，看跟四季有关的词，把这些词语都复制出来，说不定等会写词的时候能用到。 她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单嘉，单嘉肩膀瘦瘦的，宽大的短袖穿在她身上有些熘肩，电脑不时地传来一些声音，她正在往上添加一些东西，让乐声听起来更丰富一些。 周黎看着看着捧住手机靠着凳子睡着了。 「周黎你再听……」单嘉转身，声音不由得放小。 周黎握住手机的右手搭在肚子上，低垂着头，一只手悬空垂在虚空中，唿吸均匀，听起来睡得很香。 单嘉安静地看了她一会，担心周黎这样睡着脖子会疼，她不放心地起身轻轻拍了拍周黎的肩膀。 「周黎醒醒。」 周黎迷茫地睁开眼，下意识地逮住放在肩膀上的手，她眯眼看向单嘉，迷迷煳煳道：「你弄完了吗？」 「还没有，你先回去睡吧。」 第237页 单嘉试图挣脱手上的钳制，周黎打个哈欠，抓起单嘉的手在她手臂蹭了蹭。 「好睏啊，我饿了。」 周黎的头髮蹭过单嘉光滑的手臂，痒的她不由得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抓了一把周黎的头髮，周黎疑惑地放手，仰头乖乖地看单嘉，似乎在问：「抓我头髮干什么？」 单嘉手掌又盖上去揉了揉，周黎舒服地闭上眼，单嘉有种在摸金毛犬的错觉，揉了一会她放开手说：「节目组没说怎么吃饭，应该可以点外卖。」 周黎揉着肚子道：「先吃饭吧。」 「嗯。」单嘉应道。 周黎低头点外卖，刚打开外卖软体突然反应过来：「朱乐还没回来吗？」 单嘉摇头。 周黎说道：「可能在下面？我们下去问问他想吃什么，一起点吧。」 单嘉点头，周黎坐在凳子上沖单嘉撒娇的笑，她伸出左手道：「姐姐拉我。」 单嘉抿唇，嘴角却忍不住翘起，伸出手把周黎拉了起来，她并没有怎么使力，周黎就顺着她的力道起来了。 周黎伸个懒腰，晃晃脑袋，跟在单嘉身后下楼。 「朱乐？」下楼后周黎转了一圈，又喊了几声朱乐，完全没人，周黎点开手机给朱乐打电话。 「喂，队长怎么了？」朱乐那边听着很吵闹。 「我们要点外卖，你吃什么？」周黎直接道。 「啥？」朱乐喊道。 「吃饭！你吃什么！」周黎也不由得加大音量。 「哦，吃饭！队长你跟老大过来，大家都在一枝花这里开pa！就差你们了！」 周黎还没说话，朱乐走到安静一点的地方，挠头不好意思道：「这边有吃的，我刚点了，忘记叫队长你们了，嘿嘿，你们快过来吧。」 挂断电话，周黎看向单嘉道：「说都在一枝花那里开pa，过去吗？」 单嘉点头，周黎扬眉笑道：「走！」 一枝花的宿舍就在她们旁边，两顿房子间隔不远，刚出门周黎就听到隔壁传来的音乐声。 一帮人音乐人聚在一起，能干什么，不难猜测。 周黎推开门，房间大厅就有人，有人在用电视打游戏，也有人在聊天，桌子上摆满食物，周黎望了望，朱乐看到她们用力挥手，「这边这边！」 他身旁站着一枝花乐队的吉他手，周黎带着单嘉走过去。 朱乐一脸歉意，「跟宁大哥聊得太高兴了，忘记通知你们了，不过我有给你们留食物哦！」 朱乐屁颠颠地把食物从厨房餐吧檯提出来放到周黎面前，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那你做得还蛮好的哦，要不是我们打电话过来，都不知道呢。」周黎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 朱乐战战兢兢道：「我错了，不应该和宁大哥聊得太开心了。」 单嘉已经再看食物，桌上点的是烧烤，塑胶袋里的也是，她把一串羊肉串递给周黎，周黎闻到食物的香气，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赦恩道：「算你还有点良心，这次原谅你了。」 朱乐摸着脑袋傻笑，旁边一枝花乐队的宁宏笑了出来。 前面一枝花乐队的乐手就跟周黎做过自我介绍，大家也算比较熟了，周黎边吃边看问道：「这怎么就聚起来了？」 宁宏摊手：「我也不知道。」 「本来是只有这小子来，」他指向朱乐，然后说道：「后面暴风眼过来跟老大要签名，再过来公路乐队也过来，莫名其妙就有人提议第一个晚上放松放松，顺便大家认识一下，一个传一个，这不就聚起来了。」 「你们队长呢？」周黎在室内没看见一枝花的队长。 「在外面被拉去炫技呢。」 屋内太差，周黎没听见室外的声音，她往阳台走了走，看到外面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乐器，正有三个吉他手在上面狂放的演奏。 周黎差点没忍住捂耳朵，简直是狂魔乱舞。 她走回来怀疑道：「他们是喝醉了吗？」 「没敢喝酒。」宁宏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摄像头，「导演不让。」 「那怎么这么疯？」 宁宏耸肩：「不服气呗。」 朱乐过来八卦道：「都说是乐圈顶级吉他手，这不想分出个高低。」 「那这样？」 朱乐嘿嘿笑道：「前面就分不出高下，这不谁都不愿意下台，槓上了。」 周黎睁大眼睛惊讶，她到底错过了多少精彩。 「 可惜宁大哥不愿意上去。」朱乐看热闹不嫌事大。 宁宏才不着这小鬼的道：「单嘉在女吉他手中也是顶尖，怎么不拱你们老大上台？」 「她要上，我就上。」 宁宏很了解单嘉的性格，知道她不愿意参加这种活动。 朱乐梗着脖子说道：「我老大是跟你们比没意思，她要上台你们全都不是她对手！」 周黎没来及捂朱乐的嘴，眼见刚进门的三个吉他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齐声道：「我们比比！」 周黎扶额，朱乐这张嘴，迟早惹出事了。 周黎给单嘉使眼色，让她拒绝。 哪想单嘉放下手中的烧烤签子，她抽出纸巾擦手，然后缓缓道：「好。」 「单嘉就不用了……什么？！」周黎瞬间变了语调，不敢置信地看向单嘉。 单嘉沖周黎一笑，「正好我也想弹吉他了。」 她说得很随意，周黎却看出她眼神里的认真。 第238页 周黎皱眉，衣袖被拉了下，朱乐惶惶不安地看着她，也知道是自己这张破嘴惹事了。 周黎眉头松开，她说好。 「我给你当观众。」周黎笑，努力想给单嘉营造一种宽松的氛围，只要她想，她就会无条件支持。 唐百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他喊道：「老三加油！」 周黎看向挥手的吉他手，她好像知道了单嘉为什么会答应，原来单嘉也远没有表面上的那种不在意。 输人不输阵，周黎心中冷哼道：「单嘉加油！」 朱乐跟着应声：「老大加油！」 旁边一枝花乐队也跟着凑热闹，「队长加油！」 宁宏道：「那我也上吧。」他懒洋洋地笑：「不行吉他手都上吧，给这些人点颜色瞧瞧。」 原本就已经蠢蠢欲动的其他队吉他手，当下就应了起来，让他们等等，回去拿吉他。 周黎也陪单嘉回去拿吉他，她跟到了单嘉的房间。 单嘉低头调弦，周黎想想说道：「一场友谊赛而已，就算输了也说明不了什么。」 单嘉把吉他背起，她看着周黎问：「你觉得我会输。」 周黎尴尬了，她着急解释。 「不是，就是玩玩，唉。」她本来是想宽慰单嘉的，却越说越乱了。 单嘉勾起嘴角道：「幸运女神在我这边，我会赢。」 周黎愣怔。 什么幸运女神？ 单嘉却不欲解释，背琴下楼了，周黎急忙追上。 第105章 「老大！」朱乐看到她俩过来急忙凑了过来, 仇视地盯住对面唐百，气唿唿的鼓起脸颊，一副被欺负又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 唐百双手抱胸不屑地看着朱乐, 一副你也就会告状的表情，朱乐更生气了。 周黎虽然不知道她们不在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肯定是唐百不怀好意, 她故意偏头对单嘉说道：「你说这次比赛我们怎么排第二呢？这不是打了有些自命不凡人的脸吗？赛前放狠话, 赛后山体滑坡，我要是他可能都没脸见人了，不会在这跟个癞蛤蟆一样叫嚣，你别说这夏天的癞蛤蟆就是多哈。」 唐百脸发绿, 但他也知道自己说不过周黎，跟周黎几次交锋都是周黎口头上占了便宜, 他冷哼一声, 随机转过身跟旁边人说话去了。 周黎嘴角溢出冷笑，转头问朱乐, 「他又想干什么？」 朱乐小心翼翼说：「他大放厥词，我气不过说了他两句, 没说过……嘿嘿……」 周黎扶额，「你说不过人家，就暂避锋芒，上赶着找骂呢？朱乐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 朱乐嘿嘿傻乐。 屋子里乱糟糟的，终于有人站出来充当主持人的角色开始控场。 「吉他手都来了吗？我们去外边吧！」 「每一个乐队都可以投票啊！不可以偏袒自己的乐手啊！」 「那这样吧, 每一个乐队可以投两票, 但不能投自己乐队, 只能投他人乐队！大家都是搞音乐的，不玩那套虚的, 什么认识、熟人之类的，只能投自己喜欢的，认为是最好的！」 主持人简短地说了规则，大部队向外转移，大部分吉他手上上外面搭建小舞台，周黎看到摄像师和导演也站在空地上，估计是得到了消息，觉得有东西可拍，人一下子比之前多多了。 周黎交待单嘉：「你别紧张，拿出你平时的水平。」 单嘉朝她笑，嘴角勾起一点弧度道：「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周黎瞪她：「那还不是有人突然吓我。」 单嘉的吉他背在身后，酷酷地，「上了。」 周黎挥手。 朱乐靠了过来，站在原本单嘉经常习惯性站得左边，担忧道：「老大平时也没这么拼啊！」 「相信她。」周黎道。 主持人借了个话筒也跳上台。 「给各位参赛选手说一下比赛的规则，各位将表演同一首歌曲，每首歌曲仅有两分钟音乐表现，希望大家能在短时间内，拿出高水准的吉他表现！」 「好了！就从站在我右边这位开始依次表演吧！」 其他人往旁边闪，给他留出主舞台。 周黎看了一眼，台上十个乐队，共有13位吉他手，有三个乐队是双吉他手的设置，还有一些会弹吉他的其他乐手，干脆就没上来献丑，毕竟比不上专业弹吉他的。 一般评判吉他演奏者的水平如何，将从吉他演奏技巧、音乐表现和艺术感染力等多方面展现，周黎对单嘉的音乐和艺术性不担心，最担心技巧方面，主要是单嘉是在场唯一的女吉他手，吉他手的手一般越长越能横跨多个音区，单嘉的手在女吉他手中算长的，但是跟男性相比，还是一部分先天劣势，不知道单嘉奖如何补足这方面的短板。 因为不是正式比赛，大家都较为放松，第一个乐手不是很出名，但从他的音乐技巧和对音乐的理解表现来说，不算差的，只是演奏技巧还需要加强。 朱乐也看得起劲，他是弹贝斯的，但是这种弦琴结构有相似之处，他初接触也是从吉他入门转行贝斯，因为他很爱贝斯那种低音旋律，所以对吉他也是了解一二。 等到第二位上场，朱乐不由得睁大眼睛，激动地唿吸粗重，这是位真正的高手，纯粹是来炫技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周黎心中开始担心单嘉了，果然能进海选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藏龙卧虎，她转头找单嘉，间隔远远地看不清楚，但能看到她身周的淡定，都没有随台上炫技般的波动摇晃身体，一副姐看得多了。 第239页 这位选手论音乐表现力肯定是不如第一位，但是吉他技巧的确是足够亮眼，台底下不少吹口哨起闹的，可见一斑。 过来又有几个乐手演出，一人表演两分钟，不带歇的，很快就到了单嘉，她刚才上台站位靠后，前面一枝花的队长和吉他手宁宏都已经表演过了，两人不愧是老炮，技巧醇熟，表现力极其稳定，只是从两人的弹奏中，能听出他俩好像根本没把这次的比赛当回事，一边弹琴一边还跟台下互动，搞成了个人独奏会似的，其他人喜欢不喜欢，周黎不知道，至少台上台下气氛都不错。 在单嘉表演之前，周黎还发现一个吉他手，演奏技巧也很炫酷，是一位高手，周黎听到唐百叫得最欢，虽然之前没注意到这个吉他手是哪个队的，但也知道他应该是唐百的人。 到单嘉了，周黎心紧紧悬起，她手指在腿上交握，原本靠着椅背的身体兀然绷紧离开椅背，双手合十看着单嘉。 单嘉垂眼把住吉他，突然抬头沖台下一笑。 「好了，可以开始。」主持人说道。 单嘉点头，她看到了周黎，不再犹豫拨动了琴弦，周黎愣住了，不仅是她，台下大多数的人都愣住了。 「她弹错了吧？」有人出声。 「没错，还是那首歌。」有人面色凝重。 全场安静下来，终于听出了原曲的色彩。 单嘉竟然在这短短几分钟，用一把吉他完成了编曲，使之节奏更加强劲，不仅如此，她颤音、琶音运用的极为强劲，手指功力很强，消音手法也干脆利落，段与段的衔接基本听不出任何的杂音，切音完美，弹指表现技法成熟。 她虽然不如前面表演者狂放的炫技，更趋于内敛，但是懂行的都知道她弹奏的技巧不弱，更难得是她音乐表现力很强，这首歌已经脱胎于原曲，真正属于单嘉，染上她的烙印，这是之前所有人都未变现出来的东西，音乐性和艺术性无与伦比，超过所有人，简直是个奇才，剑走偏锋，却又出类拔萃。 一曲毕，所有人都为单嘉鼓掌，就算是唐百也不得不捏住鼻子承认单嘉的才华，她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 表演结束，单嘉径直下台把舞台让出去，她往周黎那边走，原本坐在周黎身边的朱乐让出凳子，自己又去搬了一把过来，单嘉单手拿住吉他，把吉他从身上解下来，周黎帮忙扶稳，单嘉坐下。 两个人看着台上谁都没有说话，半响单嘉问道：「我的表现怎么样？」 「很优秀。」周黎如实道。 单嘉轻笑，「那看来今天幸运女神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周黎偏头看单嘉，她眉眼舒展，脸上少见的笑意，平添了几分生动。 「幸运女神是谁？」周黎问。 单嘉转头看向周黎，两人对视，周黎从她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单嘉张嘴，朱乐搬着凳子乐颠颠地坐在她们后面，「老大，你刚才太牛了！你平时怎么也不教我这些？我弹贝斯也能用到啊！到时候肯定迷倒一片迷妹。」 单嘉嘴巴又合上。 周黎没好气地对朱乐说：「你老大平时那是没教你吗？那是你没用心听吧！」恨不能把朱乐提起来扔出去。 朱乐看周黎毛毛的，他挠挠头，还以为队长是在恼怒自己平时的懈怠，他抓了抓头髮，诚恳道：「我一定加倍努力！」又嘀咕道：「是你俩太变态了，我已经努力跟你们的进度了。」 「嗯？」周黎危险地看向朱乐，朱乐嘿嘿傻笑，坐直身子往后坐，不敢再凑过来了，生怕被队长手刃。 台下又爆发出一阵掌声，原来是台上表演结束，还剩下三位选手。 周黎凑在单嘉耳旁窃窃私语，担心被其他人听到：「你觉得你能赢吗？」 她气息很轻，轻轻地掠过单嘉的耳膜，痒痒的。 单嘉摇头，周黎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在我心中你是第一。」 单嘉眼神微讶，然后带上了笑意。 她微微偏头，脑袋跟周黎凑在一起，营造出了一种说悄悄话的氛围，「我以为你不会偏私。」 周黎笑着打了一下单嘉的肩膀，「对别人是不会，可你是自己人。」 单嘉感觉肩膀微沉，周黎手搭住单嘉肩膀，看向台上，她心里咂摸着周黎说出的话，尤其是自己人三个字，慢慢地品出了一丝喜悦。 自己人吗？单嘉往后靠在椅背上，安静听台上表演。 吉他横放在她和周黎腿上，周黎心里轻松，单嘉虽然这次上台莽撞，但她的表演还是一贯的靠谱，要不是不能给自己人给票，周黎恨不能两票都投给单嘉，光明正大的作弊！ 「好了，台上的选手都已经表演结束，不知道你们喜欢谁的表演，达叔却是已经有人选了，我虽然是主持人但也有投票权哦！下面请大家举手表决！」 「先是一号选手，大家觉得他演奏水平怎么样？有多少人支持他？支持一号选手的人请举手！」 毕竟是私下临时起意的比赛，没有那么正式，选手都已经跑台下坐着，笑看着大家举手，喜欢这个表演的人懒懒散散地举起手，主持人统计好，用手机记录下来投票人数。 一轮轮投票，周黎也把票给了自己喜欢的选手，由于不能选自己队的人，周黎忍痛割爱选了一枝花的两个人，一枝花在前面点票环节确实也一直在以最多票数领先。 第240页 接下来是单嘉，周黎紧张地看向周围有多少人举手。 单嘉却不太在意，她上台其实不是为了比赛，而是掺杂了一点点小私心，其实也是临时起意。 这种私下性质的比赛，说到底，一般也是熟人互投局，大家基本都会把票投给熟悉的人。 「一个，两个……」主持人在台上数着票。 周黎惊讶地发现，基本大多数人都举起了手，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超过一枝花乐队。 「二十八票！」主持人数完也惊讶了，「看来我们场上唯一的女选手巾帼不让鬚眉啊！竟然以一票之差领先了一枝花的老大哥们，不知道老大哥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一枝花队长摆摆手，宁宏大声喊道：「我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单嘉也愣住了，这个结果是她没想到的。 投票还在继续，但是剩下的选手没有再超过单嘉的，最后主持人说：「让我们的冠军上来领奖吧。」 「还有奖品？」大家惊讶。 周黎道：「快去！」她接过单嘉怀里的吉他，单嘉站起来还有些迷茫。 她看向周黎，周黎沖她摆手，让她快上去。 单嘉抿紧唇瓣上台，主持人递给她冠名商贊助的音箱算作奖品，不得不说这个临时奖品跟音乐比赛还挺搭，下面参赛选手笑闹道：「要知道有奖品，刚才就努力了！」 「你原来没努力啊？到手的奖品飞了吧？」大家笑闹着，结束了这个精彩纷呈的夜晚。 单嘉下台把奖品递给了周黎，接过自己的吉他背起，朱乐凑在周黎面前打量，小声问道：「这是贊助商贊助的？」 周黎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包装盒。 三个人回自己的住处，到了自己的地盘朱乐也敢问：「就是黎思萌她哥的公司？」 朱乐打量放在水吧檯的音响。 周黎问道：「你不是说去打探消息的，听到了什么？」 周黎不想让朱乐再提起跟过去有关的事情了，单嘉去放吉他。 朱乐嘿嘿笑道：「一枝花的老哥哥们说他们还没想法。」 周黎沖朱乐翻个白眼，「所以你是过去蹭吃蹭喝的去了？」 「我也掏钱点外卖了。」朱乐一脸委屈，「你们吃得就是我点的。」 「那我把钱还给你？」 朱乐急忙摆手，「咋俩谁跟谁啊！」他也知道今天说错了话，不敢跟周黎再皮。 周黎挥手说道：「早些睡觉吧，明早我们去排练室。」 她上楼，看到单嘉站在二楼发呆，好像是在等她。 周黎走上前去，单嘉看到是她，先弯了眼睛沖她笑道：「晚安。」 周黎莫名回道：「晚安。」 单嘉转身回了房间。 看到眼前关闭的房门，周黎才后知后觉。 单嘉不会是为了跟她说晚安，才在这里等她的吧？ 第106章 昨夜竟然意外的好梦。 换了地方, 周黎没有认床，早早地起床，挨个敲门叫大家起床。 单嘉的门一敲就开, 她双眼清醒地向周黎问早。 「早安。」 看到单嘉周黎心情就奇异的上扬。 「早。」 「朱乐起来了吗？」 周黎摇头，「刚下去敲门了，没动静。」 节目组接驳车停在外面, 单嘉单独去敲门。 「朱乐, 该排练了。」 听到老大的声音，朱乐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坐起，慌里慌张地穿衣服。 「我醒了，这就来！」 周黎看了一下冰箱, 除了节目贊助商提供的牛奶，再什么吃得都没有。 她拿了瓶牛奶递给单嘉, 「先喝点牛奶, 我点外卖，有什么想吃的吗？」 单嘉摇头。 周黎边等朱乐边点餐, 问工作人员把地址改到了排练室那边，她打开软体让单嘉看, 「小笼包行吗？」 单嘉凑过来，身上有一种洗漱干净清爽的薄荷味。 看着色彩鲜艷的外卖页面，单嘉有了食慾。 「行。」 「我想喝豆浆，要加糖。」 周黎点击了加糖豆浆加入购物车，「油条呢？」 「会不会太多了？」单嘉问。 「有朱乐在, 不会剩下的。」 「嗯, 要。」单嘉点头。 周黎又添加了自己想吃的, 虽然她和单嘉食量小，但朱乐吃得多啊。 单嘉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她又去敲门催促：「朱乐快点。」 门刷地被打开，朱乐做好头髮穿得崭新，背起贝斯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好了！」 单嘉看他一眼说道：「走吧。」 周黎冷哼一声，「昨天说好的八点出发。」现在都八点二十了。 朱乐想抓头髮，想起自己刚做好的髮型，又忍住了，他双手合十，「我明天定十个闹钟，一定早起！」 「信你一回，走吧。」 周黎追上单嘉，朱乐跟在后面大跨步地上了接驳车。 到了排练室，单嘉刚把乐器放下，前面点的外卖也被工作人员送了进来。 「哇，有吃的！」朱乐高兴地接过早餐。 把东西摆到桌面，三个人坐下分食。 朱乐问道：「老大你有思路了吗？」 单嘉点头，曲子其实昨晚已经创作的差不多了。 第241页 她写歌一向很快。 周黎把筷子递给单嘉说道：「我昨天整理了一些跟四季有关的词，等会发给你，你看能不能用。」 「好。」单嘉接过筷子点头。 朱乐已经头也不抬地开吃。 吃完后，三个人先练习了一下以前的旧曲找找手感，灵感不是坐在那里就能来的。 周黎再次打鼓很开心，她把鼓槌高高扔起，在空中转了几圈，再帅气接住，直接打钹，单嘉看了周黎一眼，随手滑过吉他，朱乐手中的贝斯也圆润的加入。 唐百刚带着队友到练习室，路过重生的排练室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音乐，他没忍住停住脚步听了一会，这不是以前风车乐队的歌曲，歌曲积极向上，不像之前单嘉创作的歌曲充满吸引人的颓废，竟然连单嘉都被改变了…… 周黎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魔力。 「队长？」身后人叫道，唐百路过继续向前走去他们的排练室。 第一天的比赛不过是个开胃菜，唐百心中了解，因为他的剧本就是由弱到强不断战胜对手，这样才能制造话题，抢到热度。 唐百心中不屑。 就算你们再努力又如何？结局早已定了。 「老大！我有灵感了！」 练习了几首自己的原创曲，三个人聚在一起想词，朱乐突然叫道，他快速地在纸上写出自己想得词，周黎站在他身后看，单嘉等着朱乐写完。 「怎么样？！」朱乐迫不及待地问道，周黎早看到了词，觉得朱乐写得很不错，曲样朱乐已经听过，几个人也商量了主题。 两个人一同看向单嘉，单嘉在心中默默念，越念越觉得朗朗上口，好像这首歌就该配这个词。 她抬起头对上两双眼睛，微微一笑，「可以。」 「哦耶！！！」朱乐跳了起来，转身想抱周黎，被周黎避过，又想去抱单嘉，单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阻止了他愚蠢的行动。 朱乐讪讪笑着，听到单嘉说：「那这首词就交给你写了。」 「不着急，你有一天时间创作，明早记得交词。」 「老，老大大大大！！！」朱乐差点给单嘉跪下了，「我不行啊啊啊！还是你来吧！！！」 单嘉面无表情拒绝，「你也该长大了，明天记得交词。」 然后她对周黎说道：「我们走吧。」 周黎怜悯地看向朱乐，「加油。」 朱乐幼小的心灵承受不住这样大的打击，手指颤抖地指向她们，「不要……」 单嘉拉住周黎的手，径直出了排练室的门，她们要去一枝花乐队第一场比赛赢得的录音棚，前面宁宏来了，邀请她们去玩，正好排练休息间歇，单嘉想去看看。 朱乐还是追了出来，一脸萎靡，一副遭受巨大打击的样子，到了录音棚还是耷拉着肩膀，宁宏几时见他都是活蹦乱跳，第一次见他这样蔫吧，一脸新鲜。 胳膊搭在他肩上调笑道：「怎么跟霜打了茄子似的？」 朱乐抓住宁宏的手正要诉苦，「你不知道，我老大是多么残忍，她要我写……」 「咳。」周黎出声，眼睛瞪了一下朱乐，警告他不要随便泄密。 朱乐反应过来，唰地放下手，警惕地看着宁宏，「什么事都没有！你离我远点！」 宁宏摸不着头脑，但他脾气好，把周黎她们请进了录音棚。 「队长在里面唱歌呢。」 周黎进去就看见满屋的专业设备，录音师正在调音，一枝花的队长桂川正戴着耳麦唱歌，他唱得是一首老歌，低沉的男声很有韵味。 一枝花乐队的歌，一向以怪出名，周黎很少见到一枝花队长桂川这么正经的唱情歌，男声如大树，厚且沉，唱这首老歌很有云淡风轻、往事如烟的感觉。 一曲毕，大家鼓掌。 桂川摘下耳麦看到录音棚外的周黎她们挥了挥手，然后沖录音师比了个暂停地手势，走出去沖周黎笑道：「你们来了，想不想玩玩？」 周黎自然点头，来就是想玩的，她还没进过录音棚。 桂川跟她们商量好歌曲，周黎和单嘉选了一首女生独唱，两个人分段唱，进去录了一遍，出来一听，周黎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经过调音的声音果然不一样。 桂川笑道：「你们想来玩，随时来就是了，都是熟人了。」 朱乐搞怪道：「大恩不言谢！」 「谢倒是不用。」桂川摸了摸下巴不好意思地说道：「能不能帮我们修改一下曲子？昨天我和宁宏写了一点，听完总感觉别扭。」县主敷 朱乐大惊，单嘉倒是一脸平淡的点点头。 「可以。」 「我们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吧？」朱乐哼唧，被宁宏用肘臂卡主脖子摸了摸头，「也可以是合作伙伴。」 朱乐哼哼，宁宏笑道：「好啦，你们有问题也可以找我们啊。」 周黎拍掌，「那好，以后我们就是同盟了！」 「好。」桂川伸手，周黎与她击掌。 单嘉要留下帮一枝花改歌，周黎陪着她，把朱乐赶了回去创作，朱乐瘪住嘴闷闷不乐地走了，那背影就跟不愿意上学的孩子一般。 昨夜宁宏和桂川创作出来一个大概曲样，现在放给单嘉听，单嘉来来回回听了五遍，找到了毛病，她指着电脑里的音轨说道：「这里不能用吉他，我建议改成钢琴，还有这段。」 第242页 单嘉把音轨后退，标记出一点说道：「乐声太薄了，可以再加点其他乐器。」沉思了一下，单嘉说：「鼓你觉得行吗？」 桂川眼睛一下亮了。 「可以！」 单嘉对周黎说道：「我给你说节奏，你帮他们录一段。」 周黎比了个ok的手势。 录音棚有乐器，周黎拿起鼓槌听单嘉说，激情演绎了一段，虽然不是用自己常用的鼓，但是只要一打鼓，周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全身上劲，癫狂而不疯狂，她鼓点密集宛如雨点，眼神却始终清醒，宛如统治地下的王者。 桂川知道重生乐队的每个人都很强劲，却不想周黎的鼓声如此强大。 在乐队中，每个人都必须找到自己适合的位置，为了和谐，周黎和单嘉在表演中并没有使出十二分的力，否则太过，现在一到个人展示环节，她魅力全开，不论是锐利的眼神，还是极有节奏的肢体动作，都能帮人带入到她所统治的乐声中。 这是个顶级打击乐手。 桂川心道，再一次感慨，果然能跟上小疯子单嘉的不是什么庸才。 相比之下，他乐队的鼓手黯然失色，只剩下配合默契了。 幸好，老吴今天有事没来。 桂川和宁宏对看一眼，再次把重生乐队列为重点对手。 不像其他人觉得重生乐队第一次进入第二名只是侥倖，桂川和宁宏与单嘉合作多年，知道她有怎样的能量，现在甩掉了那些负累，又有高手加入，这只成立一个月的乐队不容小觑！ 周黎火力全开地打了打，打完鼓身心舒畅。 她一脸笑意地从录音棚出来问道：「怎么样？」 桂川刚想夸周黎，就听单嘉淡淡道：「一般。」 周黎也不生气，凑过去问道：「那我再打一遍？」 单嘉说：「不用了，够了。」 桂川心里讶异。 这还一般？ 听到单嘉叫他，「好了。」 单嘉已经把鼓声加到了曲子里，再放一遍，曲子的层次明显丰富了许多，怪异的转折全被修饰了。 桂川听完要爱死单嘉了，再一次感慨道：「当初你要是加入我们就好了。」 单嘉站起身淡淡道：「我和你们的风格不合，我要加入你们就不会有今天的一枝花了。」 「也是。」桂川听完释然了。 「谢谢，有需要随时找我们。」桂川道。 单嘉握住他递来的手，「好。」 两人回去的路上，周黎感慨道：「桂大哥可真实在。」 单嘉笑道：「卖个人情不亏。」 周黎看她，「我还以为你不懂人情世故呢。」 「活在人世间，说不懂，都是假的。」单嘉道：「只是愿不愿意去懂罢了。」 多经受几次挫折，再不懂也会懂了。 况且她身边还多了个人。 单嘉不想让周黎像她当初那么难，她走过的路，吃过的苦，周黎都不必再吃。 第107章 翌日清晨, 周黎的生物钟还没醒，先被楼下狂轰乱炸的闹钟声吵醒了。 周黎皱紧眉头打开房门，对面的房门也打开, 周黎和单嘉面对面。 单嘉还穿着睡衣，明显是跟周黎一样被楼下的声音吵醒。 「朱乐在干吗？」周黎强忍着怒气，「这么吵！」 单嘉带上门, 先向下走去, 周黎跟上，看着单嘉细白的脚踩在灰色的拖鞋里，随着她下楼，睡裤被带起一截, 露出纤瘦的脚腕。 「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气势汹汹地一起砸门，砸了好半天朱乐才萎靡地开门。 门一打开, 闹钟声更吵了, 周黎推开还在睡意中的朱乐，找到他的手机, 点了关闭闹钟，才双手抱胸不善地看着朱乐。 朱乐后背一凉, 抹了把脸问道：「到排练时间了？」 周黎把朱乐手机往前一伸，点亮屏幕说道：「你看看才几点！大清早的你就这么吵！」 朱乐定眼一瞧。 哟呵，才五点多。 他挠挠头，「没到排练时间啊！」 「你还挺遗憾？」周黎反问，「你特意定这么早的闹钟, 没把你吵醒, 倒是把我们都吵醒了。」 朱乐双手合十：「抱歉, 抱歉。」 「我想今天早晨早起一会。」 「早起干什么？」周黎问。 「我想看日出。」朱乐说：「词里有一段描写日出的，我想亲眼看看日出是什么样子, 想找找感觉。」 单嘉看向窗外，太阳还没彻底升起，她说道：「去二楼。」 她们住得地方前面没什么遮挡，在二楼能看到远方。 二楼阳台，三个人依次排开，看着湖光山色，远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瞬间把天照亮。 今天天气晴朗，远方蔚蓝的天色被点亮，万千光线洒向人间，清晨氤氲的雾气也被拨开，给千家万户带来一缕晨曦，肉眼所见的震撼无与伦比。 周黎仰头迎着日光，光线夺目，不由得眯了眯眼。 她白皙的脸上露出像猫咪一般倦懒的神色，单嘉目光飘了过去，又被朱乐拽回。 朱乐激动拍掌：「我知道最后那段词怎么写了！」 说完这小子呲熘就跑了，独留下周黎和单嘉。 周黎伸个懒腰，日出不过短短一阵，时间还早，她对单嘉说道：「我们再回去睡会，让朱乐去操心吧。」 第243页 单嘉默默点头。 周黎打个哈欠，声音含煳不清道：「困死了。」 她转身回到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 原本要回自己房间的单嘉，透过周黎并未关严的门缝，看到周黎趴在床上，她窗帘似乎是未拉紧，窗外有刺目的阳光照到床上，她手在床上摸索地拉住被子，滚了滚，彻底把自己裹住。 单嘉默默帮周黎关了房门，才回到自己房间。 回去后单嘉并未睡觉，而是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她心中充满奇怪的情感，戴上耳机，随手在软体里敲出一行节奏。 到了出发时间，周黎匆忙收拾好自己，跟朱乐坐到车上才发现没看到单嘉。 「单嘉呢？！」周黎奇怪，单嘉从来不需要她操心，不像朱乐那小子，需要让人催个几次才行，一般排练，单嘉都是最早到的，今天到时间朱乐都收拾好了坐在车上，却不见单嘉。 「我去找她。」周黎沖还在打瞌睡的朱乐说道，朱乐摆摆手，抱住自己的包睏倦地打瞌睡。 周黎前面敲过门，没人应，她以为单嘉已经上车了。 到单嘉门前，周黎又敲了敲门，屋里还是没人应答。 她奇怪地盯住门把手，试探地拧动门把手，门没锁，一拧就开了，周黎小心翼翼地叫道：「单嘉，我进来喽。」 周黎探出一颗头，在房间里扫了扫，发现墙角的桌子前坐着还穿着睡衣的单嘉，她坐在桌子前，脑后的头髮被耳机支棱起来，形成一个有趣的犄角 ，整个人都快趴进电脑里，后背彻底离开椅子，屁股只坐了一小点，周黎又叫了一声：「单嘉，你在干吗？该排练了！」 单嘉眼睛还放在电脑上，完全没有注意身后进来个人，她戴得耳机帮她隔绝了周黎的声音。 周黎往前走，看到单嘉电脑屏幕里密密麻麻扭曲的音轨，她全神贯注正不停地往音轨上添加什么。 周黎走到单嘉身后不动了，有些为难地看向单嘉纤瘦的肩膀。 她在创作啊。 周黎很担心打扰了她的创作状态。 周黎正想转身出去，不打扰单嘉创作了，不行她和朱乐再等一等单嘉也行。 屋里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嘆，单嘉摘下耳机有些愣怔地看着电脑，电脑里已成曲调的乐谱在不停跳动。 周黎手碰了碰单嘉的肩膀，「单嘉，我们该排练了。」 单嘉勐然扭头看向周黎，周黎被她忽然地动作吓了一跳，举起双手，宛如投降，她受惊道：「我吓到你了？」 单嘉条件反射性地看了一眼耳机，直接把电脑合上站起说道：「我就来。」 「你在写歌吗？」周黎瞅了一眼单嘉放在电脑上的手，单嘉把手垂下，「嗯。」 周黎其实有些想听单嘉写了什么，但时间来不及了，她指指门外说道：「我们在车上等你。」 「好。」单嘉点头，目送周黎出了房间，她胸膛起伏，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首歌，不能让任何人听到，太羞耻了。 单嘉捂脸，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也能写出一首小甜歌。 周黎刚上车等了没多久，单嘉就下来了，朱乐早在车上睡着了。 接驳车启动，一路无话到了排练室，朱乐突然神清气爽，一脸贼笑，拿出了自己的大作。 「瞧瞧，小爷的大作！」 单嘉接过，朱乐嘴上说得厉害，其实一双眼睛还是透露出忐忑不安。 周黎不着急，先去把排练室的架子鼓收拾了一下，又把吉他和贝斯要接的线拉出来，等她弄好，单嘉也看完了。 她带着朱乐蹲在地上改词，周黎也凑了过来。 三个人有桌子沙发不坐，非要蹲在地上。 单嘉眼睛扫着纸上的字，周黎看着朱乐写得原句，朱乐期期艾艾。 单嘉没改动太多，就仅仅只改动了几个字。 周黎脸上笑意吟吟，朱乐瞅瞅她又看看单嘉。 单嘉把纸递给周黎，说道：「你看看，我们开始吧。」 「行了？」朱乐疑惑。 单嘉淡淡道：「可以。」 她这个人一般夸人也只会用一般、还行、可以。 周黎笑道：「你写得很好。」 朱乐眼泪汪汪，他仰天长嘆：「不枉我熬了一个通宵，今天又早起！」 这首词朱乐写得很大气磅礴，配合上曲子，有一种山河壮美的感觉，磅礴的气势让所有人都好像尽览祖国山河壮丽。 周黎熟悉了一下歌词，三个人配合着弹奏。 这首歌鼓点并不密集，更多是一种铺垫，干练连绵不断的鼓声，更是对鼓手的一种考验，好在周黎对打鼓这件事驾轻就熟。 她看着站在前面的单嘉，两个人节奏相合，单嘉低沉地诉说山河四季，朱乐贝斯低沉缓慢，鼓点清脆，吉他悠扬。 排练了几次，周黎看着曲谱陷入沉思，她拿着曲谱找到单嘉说道：「我有一个主意。」 单嘉望着她，周黎慢慢说道：「间奏和开头我觉得可以加入口哨声，后面我想有个合声。」她不好意思道：「会不会有些麻烦？」 单嘉愣了愣，唇角露出微微笑意。 「想法很好，我们一起做吧。」 周黎眼角眉梢都显出喜悦，有一种被人肯定的快乐。 朱乐听到又有想法，单嘉要重新编曲，只感慨道：「老大工作量可真大。」 第244页 周黎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她给单嘉添麻烦了，可单嘉竟然什么也没说。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马上就到正式上台表演的日子，也是第一场淘汰赛的开始。 导演组已经拿到完成编曲，和周黎她们讨论过背景灯光舞美等相关事宜，周黎也参加了创意编排，学到了很多，尤其是在现场，有很多突发状况，排练时更是状况不断，做不到万无一失，所以上台前，周黎又开始紧张。 这次上台排名是根据上次比赛排名，由高到底选择出演位置，周黎她们是第二名，选择了中间靠后位置，这是周黎考虑过的，开头场子还没有热起来，压轴一次就够了，周黎不想进行第二次。 单嘉和朱乐对演出位置没有什么异议，两个人带着舞台妆站在周黎身后，在后台候场。 单嘉的化妆师，给她化的异常简单，妆面非常干净，冷白的肤色，深色的眼线，唯一的突出就是人鱼姬色的眼影，在暗光中闪闪发亮，是舞台中心的焦点。 一整个乐队都是深色系列，周黎无袖黑t，工装裤，脖子上挂着长短不一的银色链条，眼线拉到飞起，斜挑的眉尾，俊酷美帅，周黎特意在头上压了一顶帽子。 朱乐则是场上唯一的白短袖、黑裤子，他的贝斯也是黑色的，神秘的犹如异域来客。 他也被化了眼线，还是那种全包的。 睁着双眼，硬要让周黎看。 「队长，我这样好看吗？」朱乐别别扭扭的，毕竟是第一次化妆。 周黎点头，单嘉双手抱胸眼神瞟向前台，从这里能听到台上的表演和现场的欢唿声，不巧的是在她们之前表演的乐队就是公路，唐百所在的乐队。 朱乐也安静下来，在心中比较。 鼓没有他们队长优秀，吉他没有老大好，唐百说是主唱，不过混了个主，唱得一般般，不过这歌写得真好啊。 感慨完，朱乐又呸呸呸。 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朱乐撇撇嘴故意道：「难听。」 单嘉看他一眼说道：「准备吧。」 朱乐摸摸脑袋，被老大看得后背发凉。 周黎也没接朱乐说得话，默默地从裤子口袋摸出一张纸看曲谱。 台上表演结束，还要打扫，后台已经开始让他们准备了。 看了一会，有工作人员过来给他们别麦，三个人老老实实的。 上台前，单嘉又找音响师确认了一下音响，才正式亮相。 相比出道多年的公路乐队，重生乐队没什么粉丝，甚至在听到这个乐队的名字时，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茫然，甚至有一种这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乐队？ 台下观众的反应尽收眼底，周黎顾不得沮丧，单嘉给了个手势，表演正式开始。 原本不以为意的观众们，被耳朵中清新的音色吸引，宛如一股绿色的龙捲风袭击耳膜，舞台上光芒变化，中心舞台的灯光变暗，只有淡淡的绿色打在乐队上，身后是高空俯瞰的祖国河山。 一眼四季变化，单嘉开嗓，没用什么技巧，简单的大白嗓就足够真挚动人，她低音足够低，高音足够亮，音色却始终控制在一个度内，完美的可怕。 刚下台接受备采的唐百愣了愣，耳中传来前台的歌声，他沖备菜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一脸凝重地对着舞台方向认真的听。 听完久久的沉默，后续採访都是队内其他人完成。 单嘉又进步了。 她是何等的可怕，有足够高的创作天赋，老天却又给了她完美的音色，现在技巧控制力也跟着提升，何况她本身吉他实力就够硬。 听着是大白嗓，其实她摒去了所有技巧，正是无招胜有招，但在专业歌手的耳中，才知道这种唱法有多难。 听着随随便便就能唱，其实没有人能跟上她的歌声。 还有一直作为垫音存在的鼓点和低沉的贝斯，朱乐竟然也进步了，鼓手更是大boss一般的存在，唐百敢说，这台上能超越周黎的鼓手，不出三个指头。 一曲毕，满座惊，原本不以为然的观众都大声地喊着「重生！」 虽然此前他们从不认识，但是此后，重生就是信仰！ 「重生！重生！重生！」 任由底下观众欢唿了一阵，主持人才出来控场。 「我们重生乐队表现的好不好？」 「好！！！」 「那喜欢重生乐队的观众可以为他们投票！」 周黎、单嘉和朱乐依次站在主持人身旁沖台下观众挥手，由于她们没有拉票权，所以每个人嘴巴都闭得紧紧的，只能用手势和肢体动作示意观众投票。 周黎和单嘉还好一点，朱乐一会比心，一会跳舞，一会用手指指指点点，让观众投票，简直是个舞台上的显眼包。 一分钟投票时间到，周黎她们下了舞台，每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周黎笑道：「总算表演完了，能好好看一枝花大哥们的表演了。」 「快走快走！」说到这儿朱乐就迫不及待想回后台看表演了，路上却被导演拦了下来让备菜。 导演先是问了一些常规问题，然后问道：「听说你们这首歌在创作阶段就接受了很多人的帮助，能不能跟我们说说。」 周黎和单嘉对看一眼，她笑道：「是，我让大家帮我录了很多合声，刚才你要认真听得话就能听到在歌曲尾声有很多人的声音，这些都是我拜託大家帮忙录得，因为我们想四季代表变化，不止山河湖泊，还有人间四季，更有人的四季，它代表时间，更代表变化，我想录上此刻大家的变化，以后听到这首歌，也会更加有趣。」 第245页 「但你们好像没有找公路乐队。」导演继续问道。 周黎眯起眼，预感不妙，这是导演组在挖掘选手之间的矛盾，毕竟是真人秀节目，要有冲突和矛盾才足够精彩。 周黎捏住单嘉的手，阻止了她率先说话。 她微微笑道：「因为公路乐队很忙，我们没能约上时间。」见导演组还想深挖，她转头对单嘉笑道：「一枝花乐队是不是要开始表演了？我们是他的粉丝，能放我们回去看表演了吗？」 选手都这样说了，导演组不好再强硬下去，但刚才问题一出，选手的表现已经足够精彩，导演就放周黎她们回去了。 路上周黎脸色不好，她握住单嘉的手没有放，就那样逮住她的手进了后台选手等待区，朱乐也没敢说话，周黎拉住单嘉的手坐在角落，电视上已经开始播放表演，趁大家被表演吸引，周黎酷酷说道：「以后提问我来答，你不必说话！」 要是不熟悉的人听到周黎这话，估计会被她的霸道所惊，以为这是什么蛮横的队长，连话都不让队友讲。 但单嘉什么都没问，她捏了捏周黎的手指，问道：「你的肩膀能借我枕一会吗？我有些累了。」 表演结束，本就在舞台上耗费了全身力气，大脑一片空白，还要应付採访，只能说导演组居心不良。 周黎什么都没说，歪了歪脑袋，让出肩膀。 单嘉靠近枕上，闻到周黎身上清爽的味道，如山间清爽的风，她声音低低的：「好，以后都让你说。」 周黎抿嘴，伸手拍了拍单嘉的脑袋。 「别怕，有我。」 第108章 全部演出结束。 送走观众, 全体参赛选手站在舞台上像是在罚站。 原本的主持人和邀请的特邀嘉宾一起公布排名，残酷的淘汰赛将从这里开始，观众投票, 排名末尾的乐队将会被直接淘汰。 气氛紧张，周黎眉头不由得皱紧，目光严肃。 她身后站着单嘉和朱乐, 三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紧紧盯住还在故意说笑拖延时间的主持人。 每次公布排名就像是一场罚站，心与脑都在高度集中，还要注意表情，不能被摄像头拍到太过难看。 主持人和特邀嘉宾一唱一和, 终于慢悠悠地掀开自己手上的排名信函。 「下面就由我来公布大家的排名……」 周黎不知道观众对自己乐队的喜爱度，但心里大致有一个按照自己喜好的排名, 这个排名中, 一枝花乐队遥遥领先，公路乐队不算落后, 但也不算太好，排第六名, 并不突出，唐百乐队他们的歌是一贯的讨巧，其他乐队周黎了解较小，只能从耳朵听到的做出判断。 一共十支乐队，第十名淘汰。 先公布的是六到八名, 然后主持人又绕回来公布了五到三名。 独留下第一、二、九、十名没有公布。 在公布的排名中, 没有重生乐队。 周黎的心紧紧悬紧, 她们不会一轮游吧？难道观众对她们的喜欢都是假的？ 周黎很矛盾，她相信自己的实力, 但又不知道观众会怎样选择，在现场表演中，什么样的状况都有可能发生，也许现场嗨，只是气氛带动，观众并不一定喜欢她们这种风格。闲主赋 周黎乱七八糟地想，衣袖突然被扯住，她扭头，单嘉正沖她微笑，朱乐也呲个大牙，好像在说无论什么结果，她们都能接受。 周黎的心奇异的平静了，她安静等待命运的宣判。 她们已经能做到自己能力的最好，尽力了，不留遗憾。 第九名公布，是一个周黎不熟悉的乐队。 「第二名，一枝花乐队，让我们恭喜重生乐队拔得头筹！！！」 周黎愣住了，单嘉也愣住了，朱乐更是傻了。 特邀嘉宾看着信函上的票数遗憾道：「两队仅仅相差一票，但还是要恭喜重生乐队，作为一支仅成立一个月的乐队，你们的实力已经得到了观众的检验，希望下次能听到你们更动听的作品，要淘汰的选手你们也不是不够好……」 周黎已经听不进去台上再说什么了，她没裂开嘴大笑就已经是在努力控制表情了。 三个人围成一个圈，搭上彼此的肩膀，小声的祝贺。 镜头扫过来，三个人脸上都是在努力憋笑，连单嘉这个平常没多少面部表情的人眼睛都亮晶晶的，朱乐更是控制住自己，让自己表现的不要太得意忘形。 周黎里也没想到登顶会来的这么容易。 淘汰的乐队现在都要离开，本来就没相处多久，彼此也没什么离别的情绪，但在摄像头前，大家都表现的很克制，倒是一枝花的老炮们很有竞技精神，过来说了句恭喜。 送别淘汰乐队后，第二场比赛的主题马上公布，是「海。」 看了预告片，录制结束，节目组给选手放了一天假，说第一期节目会在第二期录制公演当天在电视上播放，周黎不知道她们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每个人都累散架了，想要好好休息。 周黎回去拿行李回家，准备后天早晨再来，任谁在摄像头下生活一周，都会时刻绷紧神经，不巧地是却在路上遇到了唐百。 唐百也知道他说不过周黎，不与她多说，冷冷地丢下一句「运气真好。」 朱乐听到立马撸起袖子，周黎却淡淡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表现，某些人还没这种运气呢。」 第246页 唐百走得不远，又气了个仰倒，想不通节目组怎么会捧重生乐队这种臭脚，难道是想靠她们制造话题？那也应该推他们公路乐队啊！他们好歹是贊助商推荐啊！ 唐百不知道的是，有时候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节目组第一期是想引起话题，但也要选手足够有实力，公路乐队原本的剧本确实是由弱到强，但也没有横空出世更能吸引眼球。 先导片的各位选手原创歌曲，节目组已经上传音乐软体，与大家预估的老牌乐队点赞最高不同，最受网友听众喜欢的却是重生乐队的原创，重生乐队以一种清新自由欢悦的乐队风格，宛如一股清新的绿色龙捲风，吹向观众，跟他们在橙子视频大火的队歌《自由》相仿，这首原创新歌在放出的一周内，就登顶新歌榜。 等到周黎有时间登录橙子视频帐户，才发现她们竟然在短视频上火得一塌煳涂，两首歌在橙子视频洗脑听众，下载量和点击量居高不下，原本橙子视频周年庆花絮放出，也独得观众喜爱，导致官方也下场玩梗，催青蛙更新视频。 周黎大吃一惊，上节目前才五十万的粉丝量，已经到了一百一十万粉丝，短短一周时间，底下全是催更评论，更有甚者把她原来的视频播放量也顶了上去，那一条视频点赞量都破万。 周黎有一种她现在很火的错觉。 见周黎捧住手机不动，单嘉戳了戳她的肩膀，周黎抬头一脸恍惚道：「我现在走在路上会不会被人认出来要签名啊？」 单嘉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确认周黎没有做梦后才问道：「你要怎么回？我叫了车，想去一趟乐器行。」 周黎瞬间清醒，「去哪里做什么？」 「我想找一种乐器，能模仿出海的声音。」单嘉说。 周黎收起手机，「我陪你去。」 单嘉摇头，「我一个人能行。」 单嘉坐车走了，周黎拖着行李箱形单影只的回家，朱乐那小子把她们放到离家近的路口就跑了，说后天照常过来接她们。 突然离开了大家，周黎有些不适。 不论是吵闹的朱乐，还是安静的单嘉，都很有存在感，一个人的时候反而安静地突兀。 周黎摸鼻子失笑。 正好有时间，把这两天在节目拍的vlog剪辑了吧。 她问过导演，可以在节目播出后发，也能蹭一蹭节目的热度给重生乐队宣传。 乐队的帐号周黎也已经申请，还没想好到时候发什么，可能会发一些她们的演出视频。 周黎其实也想给单嘉做号，但好像单嘉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她也不好强迫。 周黎脑袋边想着事情边拉着行李箱走路回家。 回家后把脏衣服拿出来洗洗，又把行李箱填满去沖了个澡，干点家务活，坐在电脑前剪辑。 不知不觉工作到深夜，周黎看了一眼微信，单嘉九点时给她发了一条语音。 周黎一看时间都过了十一点，她点开听，是一段很温柔的海声。 她找到了那个乐器。 什么都没说，仅仅是一段呜呜的海声，都让周黎心情愉悦。 周黎反覆播放属于大海的辽阔，幻想自己在海边被海风吹拂。 她打字：「还没睡？」 单嘉发来：「有灵感。」 周黎：「这么快？」 单嘉：「不快。」 一般人可能就此聊不下去了，周黎却不同。 周黎：「写好，我能当第一个听众吗？」 单嘉：「可以。」 紧接着，单嘉发来一段语音，是她刚写好的曲子。 从电脑音响里放出来，十几平方米的房间似乎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海洋，海浪在拍打岸边，整个房间都似乎沉溺在深海里，周黎感觉自己像条游鱼，在摆动鱼尾绕过珊瑚丛，加入了整个鱼类的迁徙。 实在是太美了。 安静的悽美，却又奇异的美绝。 整个房间似乎都变成了宁静的蓝色，让人心绪都静了下来。 周黎一听就喜欢上了。 她给单嘉发：「好想听完整版。」 单嘉没再回復，周黎看时间很晚了，就先睡了，她打算明天提着行李箱去找单嘉。 一夜好梦，周黎在蓝色的海洋里嬉水，宛如回归母体般安宁。 早上周黎迫不及待去洗脸，准备拎上行李箱跑路去见单嘉，拿起手机却发现凌晨四点单嘉给她发了一条很长的音频文件，周黎点开愣住了。 这是完整版的曲子。 她听着听着就坐下了，周黎又退出文件看着单嘉发来文件的时间凌晨四点二十二分。 又熬了一夜没睡。 现在才八点，周黎坐住不动了。 单嘉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她现在去也是打扰。 估摸着单嘉平时的睡眠时间，周黎去超市逛了逛，买了些吃得，等到十点才去单嘉家里。 因为排练的时候周黎常去山单嘉那里，所以单嘉把自己家门的密码锁告诉了周黎。 周黎刚推开门，就听见咔哒一声，她抬眼，刚洗完澡，光裸着身体，仅在肩膀上搭了一条大毛巾的单嘉走了出来。 两人同时愣住，周黎反手就进来关了门，她背过身去，瓮声瓮气地说：「抱歉，来了没有告诉你。」 踢踏的声音在周黎身后消失不见，周黎听到了关门声，她等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扭身，单嘉的房门关着，她进去了。 第247页 周黎松了一口气，手中提得袋子差点滑落，她把行李箱放到门口，把吃得放进厨房，站在厨房里盯住台面发呆。 这种尴尬的时候，她该干些什么才对，周黎晃了晃脑袋，努力想甩掉刚才看到的场面，那些黄色废料却光往她脑子里钻，周黎抱住脑袋蹲在地上，知道自己完了。 以前还能有藉口是她欣赏单嘉的才华。 现在她对单嘉有了欲望，这并不是朋友之间的情感，而是喜欢。 因为对朋友并不会有把她按在身下的欲望。 第109章 周黎打开包装袋, 把食物都拿出来。 她买了很多吃得东西，买得时候基本没考虑过吃不吃得完的问题。 因为节目组的宿舍并没有准备食物，外卖都是她们自己点的, 周黎觉得这样吃得不太健康，所以买了很多东西，打算回去的时候也带过去。 身后又有脚步声响起, 不用猜都知道是单嘉。 周黎心中尴尬, 不敢看单嘉。 一团香气袭来，单嘉声音平平，好像刚才的突然并没有影响到她。 「好多东西。」 单嘉站在周黎身旁，拿起一份牛排在看。 周黎尽力让自己声音保持平稳。 「嗯, 准备拿到宿舍去，可以在宿舍煮点东西吃, 天天吃外卖不健康。」 单嘉帮忙把食材分类先放进冰箱。 她头髮还没干, 湿漉漉地贴住脸颊，低头把周黎已经分好冷冻的食物先放进冷冻区。 周黎在旁边提着要放进保鲜区的食物, 这才敢看她。 单嘉很瘦，皮肤很白, 却不是那种苍白。 她臂膀用力时能看到微微隆起的肌肉，家里随手摆放的健身器材也告知别人她并不柔弱。 「给我。」单嘉站起身，接过周黎手中的袋子，往保鲜区放。 周黎买了很多水果，分出一部分放在厨房今天吃, 她早就发现单嘉平时吃饭不多, 对水果却尤其偏爱。 「要煎牛排吗？」单嘉问, 她刚看到周黎留下两块牛扒还有一些蔬菜。 周黎点头，单嘉起身, 周黎往后站了一步。 单嘉关上冰箱门说：「我和你一起做。」 周黎心跳莫名加快，感觉有点甜。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察觉到嗓子眼干涩，一口空气从喉咙里吞进肺里，周黎蠕动着舌头，慢慢吐出一句。 「你还有想吃的吗？」 单嘉摇头，「这些就够了。」 周黎拆开牛排的真空包装袋，单嘉洗水果，两个人分工明确，周黎把牛排放到案板上，用卫生纸吸去血水，牛排很新鲜，她用黑胡椒腌制入味，放到一旁，准备蔬菜。 拿起西蓝花彩椒，周黎又把彩椒放了回去。 算了，单嘉不爱吃辣椒。 单嘉把水果洗净，要找盘子，周黎低头把西蓝花分开，单嘉顺手打开周黎头顶的柜门把水果盘拿了下来，周黎能感觉到单嘉的手臂轻轻地碰到了她的头髮，头皮发痒。 周黎轻轻地晃了一下脑袋，单嘉把水果装盘，突然叫了一声。 「周黎。」 周黎转头，一颗圆滚滚的青提抵在她唇间，单嘉用大拇指和食指指尖抵住，周黎张嘴，单嘉的手指划过她的唇角，葡萄滚进周黎的嘴中，清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 「甜吗？」单嘉问。 周黎点头，单嘉眉眼微弯。 「我不爱吃酸得。」 她抱住果盘进了客厅，徒留周黎发呆。 周黎后知后觉，原来单嘉是让她尝尝酸甜。 心脏却止不住地跳动。 周黎嘴里全是回味，她打开火，把锅烧热，开始煎牛排。 先把四面煎焦封边，在煎两面，牛肉的油脂被煎了出来，吱吱作响，周黎加入迷迭香，把油脂用勺子往牛排上浇，她喜欢吃八成熟，单嘉跟她口味一样。 又煮了一点西蓝花放了点盐和黑胡椒当作调味，最后上桌时，周黎不忘记摆几颗小番茄作为点缀。 黑的绿的红的，要是再放点彩椒可谓是五彩缤纷。 「吃饭了。」周黎叫道。 单嘉坐下看着碟子里的食物笑道：「我以为你不会做饭。」 周黎把刀叉递给单嘉，她失笑，「会做的不多，喜欢吃得基本都会做点，毕竟活人不能让吃饭饿死。」 单嘉挑眉，她低头品尝。 味道不能说美味，只能说平常，就跟家常菜一般，但她还是给出了表扬：「做得很好。」 「这是你第一次夸我。」周黎讲，她细细数道：「一般、尚可、还行，才是你常说的词。」 单嘉微讶，听周黎继续说：「你夸我，我很高兴，希望单嘉同志继续努力当一个夸夸学校的好学生。」 单嘉唇角扬起，「那我岂不是不能毕业了。」 「嗯？」周黎疑惑。 单嘉唇角笑意加深，「因为我要求很高。」 周黎看着她，单嘉盯住她的眼睛，周黎无奈一笑，「你这人……高就高吧……」 「吃饭。」周黎低头咬了一口牛排。 单嘉觉得她话并没有说完，等了一会，见周黎没有交流的意思她才低头吃饭。 周黎吃得快，她吃完喝了一口可乐。 桌上搭配牛排的红酒杯里装得不是红酒而是可乐。 周黎拿起酒杯晃了晃，看着酒杯里的气泡一直往上升。 第248页 她刚才确实有话没说完。 单嘉不会说话，要求又高，但那又怎么样？她喜欢，她就宠着呗。 在她眼里，单嘉什么都好。 也许在别人眼里，单嘉要求多，事儿妈，但在周黎眼中，单嘉的所有都很好，在音乐上的高要求是因为她有追求，不会说话是因为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了音乐上，她是个真正的天才，周黎不想用世俗的标准去要求她，况且单嘉并不是不会夸人。 她煎得牛排明明很一般，她却说很好。 只是在她的领域里，她对大家都一样严格罢了，对她自己也是。 吃完后单嘉洗碗，周黎瘫倒在沙发上。 她俩在这点上很有默契，通常是谁做饭，吃饭的洗碗。 周黎拿起手机看看关于《奇蹟之乐》的宣传，前面节目组群里，要求大家转发宣传，因为这周节目就要开播。 周黎以前有自己的微博，节目组官方微博艾特了所有选手，周黎叫道：「单嘉，等会记得转发微博。」 「嗯，我知道。」单嘉应道。 周黎点进单嘉的微博。 她还没关注单嘉，还以为单嘉的微博也是新註册的，因为单嘉看起来不像会玩这些软体的样子，她手机上的软体都少得可怜，连个游戏都没有。 却发现单嘉的微博已经发了几千条。 周黎挨个看下去。 有些转发别人乐队，单嘉评价「很好听。」 有些是翻牌粉丝。 @风车乐队单嘉你们的歌太好听了！今天晚上的演出太棒了！ 单嘉：谢谢。 周黎盯住单嘉的转发，看道单嘉的微博名不知何时已经改成了@重生乐队单嘉。 周黎看着就喜从心降，越盯越乐。 她并没有说过让单嘉改名，这是单嘉自己改得。 周黎去买了个会员，把自己的微博名从小青蛙改成了重生乐队周黎。 是，她们都是重生乐队的人。 单嘉从厨房出来，又进了卫生间洗手，干完活才来拿起手机慢腾腾找到节目组官方艾特她那条，点了转发。 @重生乐队单嘉本周六八点橘子视频开播。 语言还是一道的官方。 周黎顺便把其他人也关注了，除过公路乐队的人。 手机微信突然来了消息，是朱乐在群里叫道： 「老洪，周六记得看我们节目，本帅哥在节目中表现的可帅了！」 洪老闆抽空回了消息：「听说你们比赛了两场，排名多少？没丢我的脸吧？」 朱乐：「那肯定不会啊！有小爷在，重生乐队必将披荆斩棘赢得第一名的位置！」 洪老闆：「吹牛都不打草稿的。」 朱乐：「哼，你看节目就知道了！」 洪老闆：「我已经组织酒吧，周六办奇蹟之乐活动，和大伙一起看你们节目，你小子到时候可别给我丢脸！」 洪老闆：「忙去了，给我和周黎，还有单嘉问声好，好好表现。」 周黎本想跟洪老闆说说话的，见洪老闆走了，她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有些困了。 单嘉做完节目组要求的，她看着周黎说道：「睡觉还是听我写得歌？」 周黎瞬间坐起，当然是听歌！ 单嘉昨天很有灵感，词写了一半。 她歌名倒是已经取好，叫《陷落》。 歌曲内容大致是讲一个女孩跌落谷底，却又重新站起的故事，开头用一种很轻松诙谐的话讲述了女孩痛苦的故事，然后副歌转折，写出了她的痛苦，结尾让她的那些苦难随海浪一起消失。 单嘉简单地哼了哼，周黎原本是笑着的，最后却收敛起了笑容。 她问单嘉：「故事中女孩的问题真的都解决了吗？」还是随海浪一起消失在了大海的深处…… 单嘉并没有解答。 她用一种轻松的语调却道出了一个痛苦的现实。 曲风明明跟第一场比赛相似，周黎却能察觉到两首歌内核不同，她不得不感慨单嘉的才华。 单嘉剩下的词明显进入了瓶颈，很长时间没写出来，周黎原本在电脑前一遍遍听单嘉所作的曲，把单嘉都挤到了墙角，转过头看到单嘉在对着白纸发呆，周黎来了兴趣。 「不然剩下的词我来写吧。」 单嘉看她一眼，很干脆地把纸和笔推了过去。 因为听了很多遍单嘉创作的曲子，周黎就算是停下不听，脑子里也在放着那首曲子，伴着曲子，笔下很自然就写出了歌词。 今天的理解与昨晚不同，昨晚曲子让周黎感觉轻松惬意，今天下笔却很沉重，这是一个开放性的故事，不能叫人细想。 写完周黎长舒一口气，推给单嘉看。 单嘉看完，只改了一个字。 她对周黎说：「我希望这首歌能带给人带来希望。」 如果是以前，单嘉觉得死亡、失败、挫折，才是歌曲的养料，遇到周黎后，她的雨天停在了过去，今天、明天，以及未来都会是个大晴天。 第110章 窗外的日光给屋内拢上了一层红纱, 单嘉把帘子拉过来挡住一部分刺眼的光。 整首歌曲制作完成，周黎正一遍遍听着，寻找这首歌可以改进的部分。 因为第一场正式比赛就拿了第一名, 周黎心里有压力，不止是她，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冲劲, 不能让别人觉得她们重生乐队是昙花一现, 再加上节目开播在即，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都很在意观众评价。 第249页 周黎想努力做到最好。 单嘉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把给周黎那瓶打开递给她, 两个人在屋里待了一天，虽然有空调吹着, 但还是觉得憋闷。 「喝点水。」 单嘉看周黎嘴上都干的起皮了, 才惊觉两人从吃完中饭坐下后，就一口水都没喝。 周黎接过, 咕咚咕咚灌进嘴里，凉爽的水让她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毛孔都舒爽的打开，瞬间灵光乍现。 「我们去海边录个空境吧！」 单嘉：「啊？……」 「这里走海边，有点远。」 单嘉疑惑过后，就打开手机查看路线。 周黎托腮，「我们租个车自己去吧！」 「你有驾照？」单嘉问。 「你不是有嘛。」周黎撒娇。 单嘉看她一眼, 打了个电话找朋友借车。 「嗯, 你放到那里, 我去拿钥匙，谢谢。」 挂断电话后, 单嘉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驾照，她嘆气：「藏得这么严实，都能让你发现了。」 周黎偷笑：「是朱乐说得，说你们以前表演结束，大家都累了，你还能开车一晚上带他们去隔壁省，第二天接着表演。」 「他倒是好，什么都给你抖落了，我在你这怕是没有一点秘密了。」单嘉又嘆气，她拍了拍驾照说道：「走吧。」 两人说走就走，没有一点耽误。 周黎拿上自己的手机和她刚才没喝完的大瓶水就跟单嘉下了楼。 海在隔壁省，开车过去要三个小时。 单嘉的朋友把车开到了单嘉小区，把钥匙放到门卫，周黎面都没见人就走了。 单嘉拿到钥匙，沖周黎招手，周黎跟上，见到一辆红色敞篷车。 车的外观很新，内部装潢却很老气，一看就是上个世纪的车型，只是主人应该很爱护。 周黎哇塞一声。 「是敞篷车哎！」 「上车！」 单嘉已经拿钥匙解锁了车门。 这辆车只有两个座，周黎上了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单嘉启动车子，她把手机放进手机支架，导航播报：「前面路口左转……」 烂漫的晚霞铺满天空，晚风吹拂过周黎的头髮，两边是绿油油的稻田，树木葱郁，灰色的路直通天际。 路上的车不多，偶尔有几辆车也加速驶过，很快消失在周黎的视线中，周黎看了一眼单嘉的时速不到一百，怪不得会被旁人的车辆轻松超过。 只不过两个人都不着急，车里放着音乐，一路向前。 开了一个多小时，周黎却不觉得时间很长。 只是天变黑了，进入隔壁省后，水汽明显湿润许多。 周黎闻到空气中草屑的味道，有些担心地问：「不会下雨吧？」 单嘉望了眼天色，也有些担心。 周黎刚说完，突然风吹树摇，一阵妖风颳来，接着雨点就打下来。 真是张乌鸦嘴，周黎心里暗骂，单嘉车速降低，点了敞篷车按钮，收起的敞篷没有反应，眼见雨越下越大，单嘉只好开到一处停车点，和周黎下车躲雨。 两人站在服务站的玻璃门前，单嘉伸手抹去周黎脸上的雨水，两人都是一样的狼狈，对眼看到，不禁笑了。 周黎摸摸肚子有些饿了，去买吃得，单嘉给朋友打电话，问他车的事。 朋友听到单嘉刚开车出去遇到下雨，不好意思地道歉：「我车敞篷坏了，修它要花几万，我这车买来才花了两万，这不就凑合地开着呢，车里有雨伞，你没淋到吧？」 单嘉无语。 朋友继续说：「我车你随便开，随便淋，人没事就行了！」 单嘉摇头，真是误交损友，还不如找朱乐借车。 周黎抱住吃得走过来，喊单嘉泡面，两个人坐在服务站看着窗外的雨吃了一桶泡面，周黎问道：「还走吗？」 单嘉看着雨势说道：「等等雨就小了，车里有伞。」 周黎脑袋冒出问号：「打伞开车去？」 「嗯。」单嘉点头。 好神经病的做法！ 周黎笑出声来，没有拒绝，反而跃跃欲试。 她刚才询问了店员，这里距离海边不远了，还有将近大半个小时的车程，不去看真的会感觉遗憾。 两人吃好喝饱，周黎还去上了卫生间，打开伞，两人继续向海边迸发。 周黎把伞往单嘉那边倾斜，她半个肩膀露在外面，路上人不多，应该是这个时间还去看海的疯子应该没有多少。 天色越发的黑，雨势却小了，毛毛细雨拍打在人的脸上，前路看得不是清楚，单嘉车却开得很稳。 等到听到海浪声，两人全身湿透。 雨已经不下了，周黎把伞扔在车上，往海边跑去。 下雨涨潮，单嘉担心危险，没敢让周黎往里走，两人就站在靠近路边的地方。 软沙已经变成了泥地，一走一陷，但闭眼听到的海浪声还是让周黎很感动。 她转身朝单嘉大声地喊：「这里的声音，跟你歌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单嘉愣住，被冲过来的周黎抱住。 周黎脸窝进单嘉怀里，两个人都湿透了，单嘉能感觉到周黎在瑟瑟发抖，她不由得搂紧了周黎。 「有点冷。」抱了一会周黎突然说道。 「嗯。」单嘉回应。 「我们住在这儿，明早再过来一趟怎么样？」周黎仰头。 第250页 单嘉自无不可。 找了最近的地方，开了一间房。 因为环境不好，周黎吵着要跟单嘉睡，单嘉当然也不放心周黎一个人。 酒店的房间已经被湿气腐蚀，门板上都出现破旧的斑点，墙皮有斑驳脱落的痕迹。 两人都被雨淋湿，周黎先去洗澡。 单嘉原本还坐在床上，看到洗手间玻璃上透出的人影，勐然转过身去。 周黎原本还没觉察出问题，一转脸看到单嘉的背影，她才手忙脚乱地把浴室帘拉了下来。 心跳怦然，热水很快瀰漫而出，周黎双手抱胸，愣了很久。 窗外风雨交加，屋里却很闷热，单嘉有些不敢回头，又想去开空调。 她忍了忍，看向窗外。 窗外印出屋里的情景，单嘉愣了愣，才慢慢回头去拿空调遥控器，把空调打开。 屋里的闷热一扫而空，单嘉有些累了，听着浴室的水声她躺在床上渐渐睡着了。 「单嘉，你可以去洗了……」周黎声音放柔，她站了一会，把空调温度调高，给单嘉把肚子盖住。 晚安。 周黎心道。 单嘉睡到半夜突然醒了，窗外白茫茫一片，单嘉用手挡住窗外夺目的月光，她回头周黎正睡得香甜。 单嘉愣了一下，又躺倒。 两人要得是标准间，一人一张床，单嘉盯住房顶，也没心去拉窗帘，听着周黎均匀的唿吸声，又渐渐进入睡眠。线逐腐 清晨周黎是被水声吵醒的，她转身，盯住洗手间玻璃看。 浴帘拉得密不透风，周黎失笑，她又大字型躺平，手在床上摸索出手机，才四点，不过时间也不早了。 节目组就给她们放了一天假，今天还要赶回去。 单嘉沖了一澡，舒爽了许多，她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看到周黎也醒了。 周黎问了声早，钻进卫生间洗漱，她叼住牙刷问道：「你头髮吹了吗？不吹干会头疼。」 单嘉抓住头髮看了一眼，「不滴水了。」 周黎沖她勾了勾手，嘴里含煳道：「海边有风。」 单嘉想想，走了过来。 周黎往旁边让了让，低头漱口，单嘉在旁边吹头髮。 明明都是用的一样的洗髮水，周黎闻到，却觉得单嘉身上的比她香。 早晨退了房，开着那辆坏了的敞篷车，两人去海边，周黎掏出手机拍下了蔚蓝天空下，海鸥在海面飞舞的景象，当然还有红色的敞篷车，和头髮乱舞的主唱。 「好了吗？」单嘉问。 周黎的镜头颤抖了下，她向单嘉跑去，也露镜了。 「我们两个拍张照片。」 单嘉凑来发现还是在录像，她手指点了暂停。 周黎看了一眼，调到拍照，两人凑近拍了一张。 髮丝乱舞，两个人脸上都是一样的笑颜。 「要迟到了！」 拍到自己想要的画面，周黎看了一眼时间惊唿。 节目组让她们九点到，现在已经七点了，两个小时时间不知道能不能赶到！ 单嘉说道：「上车！」 周黎跳上车。 红色的敞篷车如一支离弦之箭在灰色的公路上疾驰。 朱乐挨个给她们打电话，「我的老天，你们跑哪去了？去接你们怎么都不在家？」 周黎这才想起她忘记了什么，忘记跟朱乐打招唿了…… 她讪讪地看向单嘉，单嘉看着后视镜对周黎勾了下嘴角，让她把手机拿近，对着手机说道：「我们在海城，从这边去宿舍，你先去吧。」 「你们怎么跑海城了？还不带我！！！」 「好了，挂了。」 单嘉示意周黎，周黎啪地把电话那边朱乐的抱怨都挂断。 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笑出声来。 准时到了宿舍，周黎下车伸了个懒腰。 「好爽！」 单嘉把车停好下车，她看着周黎唇角勾起：「走吧。」 周黎跟上：「也不知道朱乐有没有在宿舍等我们，我们去了怎么解释？那小子肯定会不停叨叨我们为什么不带他。」 「约会不方便带第三者。」单嘉突然出声。 周黎喉咙哽了一下：「你说什么？」 这冷不丁的。 难道是再讲冷笑话？ 单嘉嘆气：「你有时候也挺笨得。」 第111章 「谁笨了？」周黎追上单嘉, 单嘉步伐迈得很快。 周黎脑袋有些发懵，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说得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还在喋喋不休。 单嘉突然停住步伐，环视四周, 这里确实不是什么适合表白的地方。 她抿唇，耳朵红了。 周黎明明很聪明，却不愿意动脑子去想一想, 她平时是会拿这种关系开玩笑的人吗？ 「哇哇哇你们终于回来了！！！」朱乐从门内跳了出来, 扑向两人，像个怨妇，「你们去海城为什么不叫我！」他控诉，打破了两个人之间暧昧的氛围。 周黎不自然地偏头, 「我们去看海。」 「哇！这么浪漫！」朱乐嚷嚷，「我也要去！」 「我们是去干正事。」周黎摸了摸鼻子, 看了一眼单嘉, 单嘉神情淡然，耳尖上的那点红早消散了。 「是因为这次的主题吗？」朱乐问。 周黎点头, 三人一起进了宿舍。 第251页 到时间要去排练厅，因为要给节目组凑镜头。 朱乐在路上就缠着要听她们写出来的歌, 单嘉的电脑还在家里，今天一早直接过来的，周黎拿出手机给朱乐放了一段，让单嘉休息休息。 今天在排练室没什么事情，她们创作算快的, 倒是一枝花的人带着另一个叫烂白菜的乐队来串门。 周黎对烂白菜的印象很深刻, 因为他们做得是一种小众音乐, 所以这两次在观众排名中垫底，但他们在网上的风评却很好, 因为圈子小众所以几乎没有差评，上次比赛的创作也很有自己的风格。 几个人坐在一起聊了聊，特别是单嘉，在聊到音乐时说话都比平常多了，几个人随便玩了玩，算把今天混了过去。 晚点的时间，单嘉带着周黎回了趟家，把行李电脑还有吃得带了过来，她朋友那辆红色敞篷车说不急用，让单嘉先开着。 今天的时间一直很赶，周黎没有找到机会问单嘉早晨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怕自己听错，更怕是自己理解有误。 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就这样拖到了上台前夕，也到了节目正式播放的日子，因为上次比赛重生乐队获胜，所以她们有三分钟拉票时机，足够乐队三个人一人讲一段话了。 这次的歌，是一首很安静的歌，跟它的主题相似，是蓝色的。 蓝色的海洋在舞台波光粼粼，前奏里，有周黎录下的海浪声，在静谧的海洋驶过一群游鱼，节奏缓慢，声音悠扬，带着淡淡的忧伤，直到副歌终于爆发！ 周黎低垂着头，重重地敲下鼓槌！ 迅勐如疾风骤雨般无法停歇的鼓点诉说着命运的不堪！一声声似乎重重地敲击在人的心脏，让人心脏抓紧无法喘息！ 配合上单嘉的怒吼，好像平静的海面无风起浪！掀起重重波涛！ 贝斯，吉他，鼓声，还有一些合成器组成的音乐，组成了这首令人惊嘆的歌声。 台下的人被音乐带动，久久地无法平静，同场的选手也目瞪口呆，重生乐队总能打破她们的上限，一次次带给他们惊喜。 现场的观众很喜欢这首歌，发出吶喊声。 「重生！」「重生！」「重生！！！」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喊声连成片。 周黎抬起鼓槌，潇洒地在手上耍个花活，单嘉刚唱完歌喘口气，挥舞起左手，朱乐酷酷地摆个造型，舞台这么昏暗，还不忘戴墨镜。 舞檯灯光渐暗，换到主持人那边，周黎起身，单嘉和朱乐背着琴向主持人那边走，等待投票。 主持人：「今天是我们《奇蹟之乐》的第二场比赛，也是首播的日子，感谢xx，xxx还有xx的贊助，刚才表演的是重生乐队，喜欢她们的请点下按钮支持！她们有三分钟拉票权，下面请她们讲话！」 主持人递来话筒，三个人的站位一项是周黎在中间，单嘉在左边，朱乐在右边，单嘉接过话筒直接递给周黎，周黎想想说道：「这个舞台有一枝花这种老炮，也有烂白菜这种怪咖，大家都很强！音乐也很有性格！歌也很好听！能走到现在得到大家的认可，是我们的幸运。我们在节目中也交到了很多朋友，我不爱说虚的，只想说这里是舞台，更是竞技的地方，一切看实力说话！所以喜欢我们就直接投票吧！」 大家都能看到她眼中的野心，却一点都不反感，发出善意的笑声。 一枝花和烂白菜更是直接在底下摇头，大家认识时间不长，却彼此都很懂对方。 唐百发出嗤笑声，觉得周黎不过是在沽名钓誉。 周黎把话筒交给单嘉，单嘉只说了一句「谢谢，」就交给朱乐。 朱乐拿到话筒眼睛红了，他说道：「我以前梦想过自己能站上大舞台，却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终于有机会站到你们面前，希望能多给大家表演几首我们自己的歌曲，我们的歌曲很好听，入股不亏哦！」 朱乐本想煽情的，但他晚上想到自己现在在上节目，站到这么大的舞台上都能笑醒，根本煽情不出来。 主持人开始主持投票，周黎的心悬紧，但现在的投票结果不会公布，只能再等待大家全部表演完毕，幸好她们之后就剩下两个乐队了。 三个人下台准备备采，要走过一个长长甬道，甬道很黑，间隔几米有一个昏暗的白炽灯，道路两旁是各种杂乱的线。 「小心！」单嘉手疾眼快地扶住周黎。 朱乐在前面走着，按照上台顺序，周黎站在中间，单嘉在身后跟着。 周黎差点被电线绊倒，她胸膛起伏惊魂未定，耽误这点功夫，朱乐就走不见了。 单嘉没有放手，她牵住周黎的手，「跟我来。」 在前面走得很慢，给周黎引路。 「慢点。」她说。 周黎嘴角忍不住上翘，感受两手相握的热度，她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小星星，缓步跟着单嘉。 到备採区单嘉就放手了。 周黎手虚虚地握成拳，又展开。 这次备采比上次温和，导演没有耍什么花招，而是问了她们一些创作理念。 这首歌基本都是由单嘉操刀，周黎逮住话筒，把话筒餵到单嘉嘴边，单嘉看她一眼，就着周黎的话筒说话。 周黎脸上笑眯眯的，朱乐在旁边放空发呆。 备采结束就放她们回去了，周黎伸个懒腰说道：「总算是完了，就等结果了。」 第252页 朱乐走得很快，周黎喊道：「你走那么快干嘛？」 他声音远远地传来，「节目开播了，我等着老汪给我反馈呢！」 周黎笑着摇头，跟单嘉慢慢地回，毕竟有了经验，周黎没有之前那么慌了。 身上的麦还在，要进演播室，她突然抓住了单嘉的手。 「你上次说我笨。」 单嘉回头，看到周黎眼睛里都是笑意。 「我不笨的，是你讲得不清不楚。」 然后周黎握住旁边的门，径直要走，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道，把她拽了回去。 她和单嘉面对面，单嘉看了一眼旁边，她凑近周黎的耳边说：「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然后坚持牵住周黎的手进了门。 周黎心脏不规则跳动起来，她呆呆望向单嘉，忘记了挣扎，所幸屋里人视线都放在电视里，没人看她们，就算是被看到了又怎样？两个人大大方方的，反而没有会瞎想。 朱乐拿到自己的手机，坐在角落，一会高兴，一会失落，见到周黎和单嘉进来，沖她们挥了挥手，小声道：「这边这边。」 单嘉牵住周黎的手大大方方的坐下，朱乐看到了，也没多想，只觉得她们关系好而已。 他小声道：「节目播出了，那些评论看得气死我了！」 「明明我们是实至名归！有人说我们是皇族！才会被保送！」 周黎抢过他的手机，按了关机。 「不要总盯着别人的意见看，做好自己。」 朱乐瘪了瘪嘴，显得很不服气。 「我要跟他们大战八百回合！」 「没脑子。」周黎骂道：「我们本来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乐队，有人怀疑很正常，只要我们拿出实力来打他们的脸，何必跟这些跳蚤计较，你有这时间，不如多练练琴吧。」 朱乐呜呜两声，被骂得缩回脑袋，但还是贼心不死，换了个座位打开手机在评论区找人激情对线。 周黎摇头，她关注点不在这里，而是刚刚上场的一枝花乐队，他们这次压轴，好像表演出现了问题。 刚开场，音响就有问题被叫停了。 周黎眉头皱起，看到一枝花调整状态再度开唱，状态明显不如第一场。 周黎心跳又开始加快，她有预感，她们这次的排名还在前列。 表演结束，清场完毕。 经歷了两次主持人拖延公布排名，深处其中，周黎还是很想把主持人拖出去揍一顿，虽然知道这是节目组故意搞得节目效果，但还是让人太过焦灼，空气中似乎都瀰漫着紧张的气息，没有公布排名的人唿吸深重。 这次主持人换了个方法公布，他摸球，箱子里写有乐队名字的小球，摸到哪个就公布哪个排名，磨叽地简直让人想暴起。 没摸到一个球，大家就吸气，公布排名的乐队或喜或忧。 「下面是重生乐队，咦？」主持人惊讶地看着信封，明明他已经提前知道了排名。 「重生乐队排名……」 周黎提气，主持人拖长声线，「再次第一！」 周黎跳了起来抱住单嘉。 室内舞台的白炽灯有些晃眼，显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她们竟然再次获得了第一，可抱住单嘉，闻到她身上独有的香味，周黎知道她们又再次做到了。 她心跳加速，紧紧闭上眼睛克制自己。 单嘉情绪稳定，声音也有喜色，拍着周黎的嵴背，她说：「我们又做到了。」 「嗯。」周黎想哭，但她忍住了，强忍着鼻音，她眼睛亮亮的。 三只手搭在一起，朱乐差点没跳起来。 「重生！最棒！」 第112章 还有三场比赛, 本场比赛淘汰两个排名落后的乐队。 周黎喜欢的烂白菜乐队也在其中，因为音响设备的调整，一枝花的排名也不是太过理想, 倒是唐百所在的公路乐队，一路逆袭，竟然排名第五, 又过关了。 朱乐愤愤不平。 「他们的水平, 根本比不上烂白菜的一根指头！」 周黎打他脑袋，「隔墙有耳，少说这些话，这是比赛, 烂白菜风格太突出了。」 朱乐还想说话，单嘉叫了他一声, 他闭嘴了。 周黎给个眼神, 还是单嘉能止住他。 三个人斜躺在宿舍沙发上，朱乐单独坐在小沙发上, 周黎枕在单嘉的腿上，单嘉靠在沙发上, 都在低头看手机。 周黎好歹也是一百万粉丝的博主，经歷过不好的评论，当你有十条评论，可能都会是好的，可当你有成百上千条时, 总会有人发表自己的见解, 和个人喜恶, 有些人就是不喜欢你，你不可能强扭牛吃草。 周黎正在看自己发出的vlog, 昨天公演结束，太过疲倦，回来就睡了，因为现场音响设备调试，所以录制了很久，好在周黎她们表演时舞台没有出岔子，简直是幸运之神在眷顾，其他乐队表演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问题，有耳返没音的，电吉他掉线的，主唱麦突然没音的，一枝花那种要重新表演的事故基本属于舞台重大事故了。 周黎的vlog是随节目播出时间定点发出的，过了一晚现在底下已经有两千多条评论，周黎随意点开，底下的评论大多都是好的，也有些黑粉夹杂其中，说她们的歌那么难听，还能赢一枝花。 观众的喜恶不是周黎能扭转的，她看了一眼就关闭了手机，转而点开新歌榜，新歌榜被《奇蹟之乐》屠榜了，前十首歌曲都是从比赛中出来，其中重生乐队就占了两首歌。 第253页 周黎唇角勾起，懒洋洋地对单嘉说：「中午吃火锅吧，庆祝一下。」 单嘉看她一眼，说好。 朱乐还在噼里啪啦地打字，不用看他光听声音都知道是在吐槽。 过了一会，他愤愤地放下手机说道：「我们明明是靠实力！竟然有人说我们是靠脸！」 周黎乐了，「有人夸你长得好看这不应该高兴吗？」 「啊？」朱乐这才转过弯来，嘿嘿笑了，「是哦。」 「中午吃火锅。」周黎通知他，顺便在网上下单。 她懒洋洋地枕着单嘉的腿，眉眼间都是笑意，眼角笑出浅浅地褶子。 单嘉放下手机，扯了一下周黎的耳朵。 周黎：？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看着单嘉问：「怎么了？」 单嘉说：「我回一趟房间。」让周黎起来。 周黎枕舒服了，好半天才缓缓起来。 单嘉起身，她想想也跟了上去。 「你们干什么去？」朱乐急了。 「回房间。」周黎摆摆手。 「等会外卖来了，你接一下。」 朱乐哦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这次单嘉没有着急创作，因为没有灵感。 第三场比赛的主题是「爱」。 爱有很多种，父母之爱，兄弟姐妹之爱，宠爱，溺爱，还有爱情。 单嘉想到那天清晨突然冒出的灵感，她写出了她的第一首情歌。 「单嘉。」上楼后，周黎叫住了她。 单嘉回身，被周黎一把推进屋内，个人的房间里没有镜头。 虽然大家放假了，但周黎不确定外面的摄像头有没有在工作。 「你有灵感了吗？」周黎很靠近单嘉，她把单嘉抵在墙上。 单嘉摇头，周黎离开，又突然凑近，「那我帮你。」 单嘉愣怔，周黎的气息逼近，停在她唇边，她听到周黎很有礼貌地问：「我可以吻你吗？」 单嘉心里说不出是急是气。 她拽住周黎胸前的衣服把人拉近，浅尝即止。 在周黎说吻她前，她早就想吻周黎了，想堵住那张粉嫩的唇，看周黎的眼睛因为她而湿润。 创作的灵感说来就来，单嘉轻轻吐气。 「出去。」 把周黎关在了门外。 周黎站在单嘉门前捂住嘴偷笑了会，别以为她不知道单嘉的悸动，她慢悠悠地晃回了自己的房间，把电脑提下楼。 朱乐还在玩手机，周黎喊了他一声，「工作了。」 「啊，今天不是放假吗？」朱乐闷闷不乐。 周黎扭扭脖子说道：「帮我处理一下合作邀约，有很多地方邀请我们去演出，我回復，你帮我登记一下。」 「哦！」朱乐眼睛一下亮了。 周黎把后台私信看起来靠谱的合作方列了一个表格，然后又登录微博，刚打开后台她就愣住了，因为她收到了国内最大唱片公司的经纪邀约。 周黎看到后台给的那个电话，她沉默片刻，把电话抄录进手机。 朱乐还在对着这么多邀请傻乐，外卖来了，他去接火锅外卖，周黎上去叫单嘉。 单嘉面对周黎有一剎那的不自然，眼睛忍不住往周黎唇上飘，又移开，听到周黎说：「乐盛唱片的人给我发私信了，我下午联繫一下他们，你想签经纪公司吗？」 单嘉愣了一下，然后皱眉。 「乐盛？」国内最大的唱片公司。 所有音乐人出名后都会走到这步，背后的音乐公司越有实力，越能把他们推到大的舞台，但公司对于乐队也有限制。 「先联繫看吧。」不知怎么单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她抿紧了唇瓣。 周黎看她一眼笑道：「不行，就算了呗，我们都是在互相选择，他们不行，还有别的公司。」 单嘉闻言点了点头。 周黎手了伸了过来，抓住她严肃的脸往开展，「笑一个，别这么严肃。」 单嘉打她手臂，被周黎反手抓住下楼，「走走走，吃饭了！」 看着周黎这幅无忧无虑的样子，单嘉忍不住嘴角翘起。 吃过饭后，周黎睡了一觉，看时间到了三点，才懒洋洋拨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清冽的女声：「你好，乐盛娱乐叶子琳，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是重生乐队周黎，看到你发到后台的私信了。」 叶子琳放下手边的事务，对助理挥挥手让他先出去，她往后靠在办公椅上出声问道：「那您想签约吗？」 「我想问清楚，你是要签我们整个乐队还是我一个人？」 叶子琳手指敲了敲桌子，眯眼笑道：「你认为呢？」 周黎答：「我当然是想您签整个乐队，因为我不想跟我的队友分开。」 叶子琳笑道：「是这样的，公司今年虽然有签人计划，但我们更想签的是个人，如果……」 周黎直接打断：「抱歉，那我们不合适。」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叶子琳听到嘟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 作为顶级唱片公司的经纪人，叶子琳很少能遇到拒绝她的人，周黎还是第一个。 玩乐队的人果然个性，叶子琳摇摇头，本来对乐队不感兴趣，现在也上心了。 后台的私信都是助理处理的，叶子琳看过资料觉得合适助理就去联繫，但留的电话号码还是叶子琳的，能打过来电话想必对方也有加入乐盛的想法，毕竟顶级唱片公司的诱惑在这里。陷着腐 第254页 叶子琳失笑。 重生乐队吗？ 她摸了一下嘴唇，个个击破也不是不行。 周黎挂断电话，就把电话扔到一旁去骚扰单嘉了。 单嘉正在对着电脑发呆，听到门响，她说了一声进然后带上耳麦，故作忙碌。 周黎走进来直接拉过凳子坐到单嘉身旁，看到她电脑里的音轨问道：「我能听听吗？」 单嘉纠结了一下，也没有很久，她把耳机拿下直接给周黎戴上。 周黎听完惊呆了。 这是单嘉写得歌吗？好甜啊！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她摘下耳机吞咽了一下口水，才迟疑地问单嘉：「你几时换风格了？」 单嘉也觉得丢脸，她酷酷地道：「不好听吗？」 「也不是不好听……」周黎迟疑地抓抓头髮，「只是感觉不像你。」 单嘉盯住周黎，周黎脑袋不禁往后仰了一下。 单嘉偏过脑袋，抿住唇道：「爱情不就这么回事。」 周黎眨眨眼，看着单嘉红了的耳垂，坏心眼重复道：「这爱情真甜。」 单嘉羞恼地一把拉过周黎的凳子，把她的腿夹住，抵住周黎的脑袋问：「你的爱情不甜吗？」 周黎偷笑：「我对象很甜。」 她伸手勾住单嘉的脖子，凑近吻她。 「你的灵感是我吗？」仙朱付 单嘉不出声，周黎又亲了她一口。 单嘉才别扭地嗯了一声，按住周黎的脑袋，不让她胡闹。 周黎可太喜欢单嘉这幅别别扭扭害羞的样子了，她勾住单嘉的脖子，坐到了她腿上，笑得很大声。 「我再给你点灵感好不好？」 闷热的夏季，潮湿的房间，湿濡的汗意挡住了发间的目光。 皮肤相触的热意令人颤抖，树的影子在窗外晃动，单嘉闷哼出声，被周黎咬痛了。 周黎摸向她汗湿的额头，把她眉目间的碎发朝额头捋，露出她潮湿的眼睛，又忍不住亲了亲。 单嘉，真是个宝。 「宝贝，单宝，我以后叫你宝宝吧。」周黎开玩笑道。 被单嘉差点撵下腿，周黎勾着她脖子才没掉下去。 「单宝！单宝！行了吧！」 单嘉别扭地嗯了一声，又奖获一个亲亲。 第113章 粉色海洋编织的梦。 第三场公演比赛现场, 现场所有人狂热吶喊。 「重生！」「重生！」「重生！」 粉色热浪席捲观众，大家挥着手彻底被重生乐队征服。 周黎为搭配这场演出，特意穿了粉色的裤子和浅粉色的上衣, 她们的歌如一片羽毛，轻轻地搔过所有人的心，在大家的心中种下甜蜜的种子。 这首歌旋律轻快, 朗朗上口, 听过一遍就会不由自主跟着音乐起伏，爱情甜蜜的粉色热浪宛如潮水拍打观众。 周黎站起身跟单嘉在舞台上勾肩搭背，朱乐在一旁独美。 主持人都快压不下观众的热情，惊唿观众的声浪宛如山唿海啸。 「让我们感谢重生乐队给我们带来的精彩演出！」 「重生！」「重生！」「重生！」 观众又开始疯狂, 周黎搭住单嘉的肩膀，跟朱乐一起向观众鞠躬。 主持人开玩笑道：「要不你们主持好了？」 大家闹笑, 主持人控场。 「这首歌这么好听, 看来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乐队人啊？要不要让重生给你们讲讲她们的创作理念？是因为有很深刻的恋爱经歷，才能创作出一首这么好听的歌曲吗？」 第三场七进五淘汰赛, 选手终于可以和观众说话。 周黎拿到话筒，她瞄了一眼单嘉说道：「这首歌确实有灵感。」 观众小声的惊唿。 周黎笑道：「如果说我正在谈恋爱, 会不会第二天你们就不支持我了？」 「不会！」底下观众大声地吶喊。 周黎笑道：「对，我谈恋爱了。」 她很诚实。 观众惊唿。 周黎说道：「我不喜欢藏着掖着，所以我会告诉你们。」 「这首歌很甜，我对象更甜！」 「她很好，我很喜欢她, 所以有了这首歌。」 「如果你们也觉得甜, 那就说明我这恋爱谈的也很好。」 大家笑成一片, 气氛很好。 周黎抬手，「虽然觉得你们为我的恋爱投票不太值得, 但我现在确实很需要大家投票，如果觉得这首歌很好听，那就请为重生投票吧！」 「其他两位还有什么要说得吗？」支持人问。 单嘉努力扳住脸摇头，朱乐就差没把疑惑挂在脸上。 明明每天都是三人行，周黎怎么就能谈恋爱了？ 投票结束，三人下台。 朱乐实在是忍不住了，把单嘉拉到一旁问道：「老大，你知道队长再跟谁谈恋爱吗？明明我们三个天天待在一起，她怎么有空去谈恋爱的啊？不会是跟我们一同参加节目的选手吧？还是网恋？」 朱乐惊唿不可能。 毕竟他都没时间找对象，不相信周黎就这样找到了！ 单嘉脸有些发烫，她不知道该不该对朱乐说实话。 周黎的每一步都超出她的预计。 周黎跟过来，当着朱乐的面牵住单嘉的手，大咧咧地说：「你要知道，我这恋爱也谈不成了。」 「对方是谁啊？」朱乐问，「是我认识的人吗？」 第255页 周黎嘴角勾起，「你认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牵住单嘉往前走，朱乐一点都不觉得突兀，还在询问。 周黎故意钓着他，说了很多，就是不说到底是谁，到了备採区，朱乐都没掏出话来，急得抓耳挠腮。 备採区导演问道：「为什么公布？」 周黎眼睛里都是笑意：「因为想给她一个安全感。」 「我们在一起不久，她总是患得患失，我想公布后，她就不会这样了吧。」 等在一旁的单嘉脸憋红了，连採访也是草草答过。 她什么时候患得患失了？周黎这张嘴真是白的都能说成黑的了。 採访结束，回候场区。 黑暗的甬道里，朱乐还在追问，周黎嘴实在是太紧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大家只知道他们确实很甜，周黎在说到一些细节时，甜的所有人都发出「恋爱原来是这样谈得」感慨。 单嘉逼近周黎，声音特别小。 「你胡说。」 周黎捏紧她的手，笑得牙不见眼。 她紧紧闭住嘴，让自己别发出笑声，眼睛却弯成新月。 「夸你呢，完美女友。」 单嘉捏了捏周黎的手，试图提醒她别太过了。 周黎嘿笑了几声，朱乐凑过来，好奇地问：「你们笑什么呢？队长说她对象是谁了吗？」 周黎推开他的脑袋，「等比赛结束，我就公布。」 朱乐愁眉苦脸，还有两场比赛呢。 已经到了七进五关头，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神仙打架也不过如此。 周黎想得很开，能走到现在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她双手抱臂看向剩下的演出，每一组乐队都贡献出了精彩表演。 重生乐队的主题很俗，周黎没抱期望能比过别人，但料想晋级还是够的，毕竟她们的实力在那。 又到了宣布成绩的时候，虽然嘴上说不紧张，但听着别人的排名公布，周黎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在这种氛围下，没有能逃脱紧张的魔咒。 「接下来让我们公布第一名，恭喜重生乐队又获得第一名！你们是《奇蹟之乐》中，最受观众喜爱的乐队！」 周黎惊了。 这首歌相比前两首歌更自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写得也是大众流行，周黎以为观众会觉得烂俗，没想到又为她们拿下桂冠。 连续三场比赛排名第一，周黎都不禁有些如坐云端。 三个人谁都没动，直到主持人再度催促。 「节目组也收到了很多观众评论，大家对重生乐队很好奇，想知道你们是在什么环境中组成一支乐队的？」 单嘉掐了一把周黎，周黎才回过神来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 「机缘巧合。」她简短地说道。 「那是什么样的缘分呢？听说重生乐队的前身是风车乐队，公路乐队的队长唐百也是从风车出来的，不知道重生又有什么样的故事？」 主持人先公布了前三名，还有后两名没有公布。 没有公布排名的乐队正眼巴巴地望着，周黎知道，支持人又在故意拖延时间了。 她简单地说道：「我们都热爱音乐，所以成立了乐队，没有什么故事。」 主持人见从周黎嘴里问不出什么，又把话筒递给单嘉。 「听说你是队里的创作天后，你对现在观众的喜爱有什么表示？」 单嘉更简单：「谢谢。」 主持人无奈了，最后他把话筒递给朱乐，朱乐倒是迫不及待道：「我们会给大家带来更好的作品，希望大家继续关注重生！」 因为马上就要到五进三，听说会有復活赛，復活一个乐队，最后争夺最后一个乐队出道名额，而最后一场比赛，将现场实时播出，让网友也参与投票，所以朱乐已经提前开始拉票了。 主持人眉头跳了跳，没想到没一个上道的。 听到耳返里导演的指示，把话筒竖起，他继续公布排名，这场比赛公路乐队被淘汰，可唐百脸上没一点失望，过于平静了。 復活赛作为赛前赛，将在三天后开启，淘汰的所有选手有三天准备时间，可以表演自己拿手的曲目，晋级的选手公布了七天后公演主题——绿。 结束比赛后，三个人坐接驳车回宿舍，突然听到窗外轰动，朱乐喜欢凑热闹，打开车窗头刚探出去被吓了回来，他迟疑地看向车内，周黎和单嘉早累了，头对头挨着看着将要睡着。 「老，老大，外面好像是我们的粉丝。」鲜朱福 刷地周黎和单嘉都睁开了眼，看到了重生的灯牌，一堆人聚在一起被保安拦住正举着灯牌大声喊着她们的名字。 「周黎！」「单嘉！」「朱乐！」 「他们出来了！」 「啊啊啊我们爱你！」 周黎比朱乐还好一点，但也愣怔住了。 虽然知道节目播出会有点效果，但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快。 加上先导片，这才播出了三集，已经有人粉上了她们。 接驳车开动，路过这些来接车的粉丝，周黎有些不忍，毕竟大晚上的，还全都是女生，节目组的录影棚又在郊区不好打车。 周黎让师傅停车，打开车窗问道：「你们怎么来得？晚上住哪？有车能回去吗？」 还在激动的粉丝们听到周黎关心更激动了，好半天周黎才稳定住混乱的局面，没收礼物，收了大家的爱心卡片，给大家签了名，然后又联繫节目组，用大巴车把粉丝送回了市区。 第256页 弄完这一切，回去宿舍都过了零点。 朱乐还在兴奋中，走路都虎虎生风。 周黎则瘫倒在单嘉身上，让她扶自己上楼。 单嘉揪住周黎的耳朵，让她站好。 周黎偏不，靠着单嘉的肩膀撒娇：「你扶我。」 单嘉一脸无奈，朱乐凑了过来，「老大累了？我扶！」 手还没搭过来，周黎刷地站直了。 「我自己走！」 朱乐手停在半空，神情带点委屈又带点疑惑。 周黎咳嗽一声，「早点睡。」 她拉住单嘉的手就跑了，那样子哪有一点疲倦。 朱乐抓了抓脑袋，莫名觉得老大和队长之间似乎有一层屏障，把自己隔除在外了。 不过这也正常吧？朱乐傻乐。 性别相同才有话聊吧！ 上楼后，单嘉要回自己房间。 周黎拉住她的手捨不得放手。 单嘉低声道：「放手。」 周黎道：「我陪你睡吧！明天休息，今天我们抵足而眠！」 单嘉看她一眼，很怀疑周黎的目的，要真把她放进房间，不亚于引狼入室，今天能不能睡觉都不一定。 她坚定拒绝：「不，你回自己屋。」 周黎还想跟着，单嘉啪地钻进房间，把她关在门外，门板差点砸到周黎的鼻子。 周黎摸了摸鼻子，看着眼前关闭的房门无奈地笑了。 刚下了舞台，她哪有精力，不过是想抱着单宝睡觉罢了。 哪知，单宝连这点机会都不给她。 周黎忧伤地嘆气，转身回屋了。 第114章 「单嘉, 这是你的机会！」洪老闆在电话中很激动，「这可是乐盛娱乐的经纪约，你要签了乐盛约了, 就是四大天后的师妹了!有乐盛娱乐给你保驾护航，娱乐圈这条路会好走太多！」 单嘉揉了揉眼睛，早晨刚醒就接到《奇蹟之乐》制作人周文华的电话, 说乐盛娱乐托人找到她, 想签单嘉。 周文华认为这是一个机会，让单嘉去见一下乐盛娱乐的人，被单嘉直接拒绝了。 没想到她转而找了洪老闆劝说单嘉。 单嘉眉头皱紧，洪老闆激动地吐沫横飞。 「你等了多久啊, 才来这一个机会！你傻啊！还不抓紧！」 「我不傻。」单嘉道。 「那你总听听人家怎么讲吧？人都不去见，就直接拒绝, 以前怎么没听说你耍这个大牌啊？」洪老闆恨铁不成钢！ 单嘉轻声道：「乐盛娱乐以前找我谈过, 被我拒绝了。」 「啊？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洪老闆吃惊道。 单嘉抿唇：「他们不要组合，我不能一个人走。」 电话那头没音了, 洪老闆恍然大悟，安静了一会他才小声道：「你再去见人家一趟, 能再找到你，说不定他们换主意了呢？你总要争取一下，为周黎和朱乐说上话也好啊。」 单嘉沉默片刻，「好。」 她答应了，洪老闆高兴地合不拢嘴。 周文华很快就安排好见面, 对方似乎就在等待单嘉的回覆, 安排在了今晚。 今天休息, 单嘉挂掉电话嘆了一口气。 不知是好是坏。 「单宝，你醒了没啊？」周黎敲门, 「再不起，该吃午饭了。」 听到门外周黎的声音，单嘉心情好了点，她打开门，周黎倚着门框沖她笑，「昨晚睡得好吗？」 单嘉点头。 周黎撅嘴，「我没睡好。」 她倒向单嘉，被单嘉扶住，勾住单嘉的脖子，周黎嘻嘻哈哈。 「梦了一晚上你，早晨打开被子一看，怀里没你，可把我气坏了。」 单嘉脸被说红了。 「胡说。」她道。 周黎还想说话，被她嫌弃都拉下手。 「站好。」单嘉看了一眼楼梯拐角的摄像头，周黎委屈。 单嘉关门，勾了勾周黎的手指，周黎才笑了。 「晚上我有事，你和朱乐不用给我留饭。」单嘉说。 周黎歪歪脑袋，被单嘉带下楼。 「干嘛去？」 单嘉简单道：「有一个邀约，如果是好事，我回来会告诉你们。」 「哦。」周黎点点头，不问了。 都是成年人了，周黎还是懂得给彼此留距离的。 下楼后，朱乐一早就瘫在沙发上玩手机，被周黎敲了脑袋。 「琴练习了没有？对下次比赛主题有灵感了吗？在这玩玩玩！」 朱乐抱头，小声嘀咕：「这才休息一天总要缓缓，再说我这在干正事呢！」 「什么事？」周黎问。 朱乐拿起手机苦恼道：「烂白菜乐队不是也要参加三天后的復活赛，正为选曲苦恼呢，不知道是要选自己乐队的歌，还是选经典老歌，我正听他们选得几首曲子。」 「都选了什么？」周黎探头，朱乐把手机打开给周黎看。 「这几首，我倒是挺喜欢烂白菜他们的原创，但是看这几轮比赛，在观众里似乎有些吃不开啊！」 周黎说：「我听听。」 朱乐把耳机递过去，周黎顺手给单嘉耳朵里塞了一个，再给自己戴一个。 朱乐眼巴巴望着。 周黎拉住单嘉的手，从沙发后面绕过来坐下，无意识地把玩着单嘉的手听歌。 单嘉的注意力也放在选歌上，没有注意到。 第257页 朱乐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两人也太过亲近了吧？不过女孩之间总是会比男孩亲近点，也正常。 比赛中选歌对于选手来说很重要，听完这五首歌，虽然周黎也很喜欢烂白菜乐队的原创曲目，但不得不说，太过耳目一新，在观众中会吃不消，不是所有观众都有专业的鑑赏水准，周黎投了另外一首耳熟能详的经典老歌。 单嘉则坚持烂白菜的原创，因为她觉得这才代表了烂白菜，是烂白菜的灵魂。 朱乐没想到队长和老大竟然也起来分歧，听两人辩驳，生怕两人吵起来，他立马打圆场道：「我会把你们的反馈告诉烂白菜的，毕竟是他们选歌，他们肯定心里有谱。」 周黎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 单嘉低下头看着手指，两人身体之间隔了一条缝。 周黎心里有些不安，这还是她和单嘉第一次吵架，她小声问：「生气了吗？」 单嘉摇头，她抬头看了一眼周黎道：「我想喝可乐，冰得。」 「现在？」周黎看向墙上的时钟，才九点，刚起床就喝冰得？以前单嘉也没这种要求。 「有！冰箱里有！」朱乐倒是迫不及待地应了，急忙起身去拿，生怕两人之间再吵起来。 周黎抿唇。 她并没有生气。 她怎么会因为别人的事情生单嘉的气，两人只是意见不同而已。 单嘉接过朱乐递来的冰可乐一饮而尽，从胸腔中出了一口气。 「我出去走走。」显竹復 周黎看着她。 单嘉没有拉她。 「你俩昨晚吵架了？」朱乐问。 早晨起来就怪怪的。 周黎笑：「可能是因为没吃早餐吧。」 有分歧正常，可单嘉的状态却不对。 单嘉拿着可乐站在别墅前的小花园里，静静地看着花坛里盛开的鲜花。 上次她拒绝乐盛娱乐的邀请后，被唐百知道了，唐百带着乐队的其他人出走，组成了公路乐队，并且跟她打官司争歌曲的版权，现在又是乐盛，单嘉心里不安，再发现她跟周黎又有理念分歧后。 她坚持做自我，所以能忍受枯寂，因为这对单嘉来说是修炼音乐的道路，但周黎呢？她是不是也想像唐百一样，对未来有野心，毕竟如果接受乐盛，对乐队未来发展会很好。 仰头又闷了一口可乐。 上次，单嘉唯一撒谎的事情，就是对乐盛只想签她一人表示了沉默，如果告诉大家，会不会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导致唐百现在依旧对她怀恨在心。 单嘉心里默默想了很多，周黎也在检讨自己。 有了对象得意忘形，这有什么好争执的，她去找单嘉，单嘉刚喝完一罐可乐扔进垃圾桶，就被周黎握住手腕，扎进墙角的树丛里。 绿树遮阴，从外面几乎看不到这里有人，周黎默默低头认错：「我刚才不应该和你吵，我不是反对你的意思。」 单嘉看到周黎的发旋，她乌黑的头髮安静地披在肩头，露出清秀的脑门，一双黑瞳忐忑地看着单嘉。 单嘉扭腕，挣脱了周黎的手，双手摸向她的脸颊，下巴微抬，吻住了周黎。 「我没有生气。」喃喃语声随着细碎的风儿抚过周黎的脸庞，传进她的耳际。 周黎喉头滚动，「我下次都听你的。」 单嘉轻笑，「真乖。」 周黎咬向她的唇。 「老大？队长？」屋里朱乐奇怪地叫着，从窗户里传了出去，「你俩去哪儿了？还吃饭不？订外卖还是出去吃啊？」 单嘉推开周黎，嘴巴被咬红了，周黎闷笑，被单嘉瞪了一眼，拨开树丛走了出去。 周黎舔了舔唇，跟在后面，进了屋子朝朱乐懒洋洋说：「冰箱里有什么吃什么。」 朱乐打开冰箱看，「洋葱，西红柿，还有一袋意面。」 「让你老大做意面吃，我想那口很久了。」周黎嗜足地笑。 朱乐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感觉她像只吃饱的母狮子。 单嘉用手挡住嘴巴，嘴唇火辣辣的，她点头，闷声道：「我做吧。」 朱乐把食材抱进开放式厨房，正要帮忙被周黎挤了出去。 「你去看看我后台，帮我回復一下合作邀请，最近我们不接活，全力比赛，回復委婉一点。」 周黎把手机扔给朱乐，她捲起袖子洗菜。 朱乐看着挤在洗菜池前的两个人，只感觉莫名其妙，刚才不是还在吵架吗？怎么这就好了？ 他摇摇头，看着周黎99+的后台私信倒吸一口凉气，这要回復到什么时候？怪不得队长不想回復。 朱乐哀怨地看了一眼她们，又觉得人家刚合好，是需要一点相处空间，默默把厨房让出去，坐在沙发上老实回私信。 厨房里，单嘉刚把手扎进水里洗西红柿就被周黎逮住了。 「我来。」 单嘉抽手，周黎故意不放，被单嘉给了一胳膊肘，才老老实实放手。 她疼得呲牙裂嘴，单嘉嘴角却悄悄翘起。 周黎瞄到，忍不住也笑了。 笑了好，笑了就代表这件事就过了。 吃过午饭，大家都泛食困，朱乐把贝斯拿过来，随手弹几下也放到了旁边，周黎打开电视，调到《奇蹟之乐》节目上，看播出的完整版，朱乐看到有些尴尬，哇哇大叫道：「队长！你自恋不自恋啊！我们都知道现场怎么样的，还有看一遍啊！」 第258页 周黎打开弹幕，瞄他一眼道：「不看，怎么知道观众是什么想得？」 朱乐想想也有道理，老老实实坐下了。 他到现在，节目已经播放三期了，还没完整看过一期节目。 周黎先播放的先导片，从电视中看和现实里完全不一样。 朱乐惊嘆道：「我们当时是这样吗？我只记得我很紧张。」 周黎没有说话，单嘉也一样，皱着眉头看电视里现场的表演。 明显是修音了，跟现场的声音听着很不一样，在电视里大家水平差距不大，再看弹幕都在议论重生到底是谁？横空出世夺得了第二名，她们的评价明显负面多于正面。 朱乐也沉默下来。 周黎和单嘉看得点却不一样，周黎低声对单嘉说道：「我们表演的小动作太多了。」 单嘉点头。 第115章 看完先导片, 朱乐闷闷不乐。 周黎和单嘉讨论完第一次表演的舞台，才有心看向朱乐，朱乐一向是队伍里的开心果, 一下沉默起来，还是挺有存在感的。 「被弹幕说不高兴了？」周黎问 朱乐点头。 周黎哂笑，她打开手机把当时节目播出后的新歌榜实时排名表发给朱乐看, 她在群里写道：「沉默的才是大多数。」 虽然弹幕里对她们的闲言碎语很多, 但听众还是诚实的，节目刚放出不久，重生乐队的两首歌就登顶新歌榜，甚至是一路向前, 把不少歌手的新歌顶掉。 周黎抬头对美滋滋的朱乐说道：「我让你看节目，是找我们表演的弊病, 想要走的更远, 我们必须正视自己。」 一说起正事，朱乐明显严肃了, 他点点头，周黎放第二期。 第二期节目, 弹幕对她们的风评好了许多，大家都非常喜欢她们创作的曲风，《陷落》更是被各大网红翻唱，在网路世界中传唱度很广，就算是没有看过节目的人到副歌时也能哼上两句, 但通过镜头, 她们的舞台弊病还是不少。 周黎和单嘉讨论, 到她们节目时，按下暂停键, 一帧一帧地看，朱乐也被教育了很多，他在舞台上小动作太多了，很多都是为了耍帅，反而显得油腻。 适当的耍帅能激起观众反馈，太多了，反而显得舞台过满。 朱乐虚心接受。 单嘉听着电视中自己的声线，可能是因为现场收音有杂音，本来她说过不用垫音的，从电视机中出来的声音还是有，反而是音乐软体中的声音更突出本音。 如果说现场观众是看现场投票，那电视机前的观众就只能通过自己喜恶支持乐队了，因为乐队大多都是大白嗓，你要说没有唱歌技巧也不是，乐队在现场更能感染人，而在场外就只能通过歌曲取胜了。 对她创作的歌曲单嘉还是很有把握的。 看完节目周黎伸个懒腰，让大家散会，找找灵感。 这次的主题很抽象——绿。 周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环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现。 她所幸集思广益，让大家共同参谋。 不过也不着急，最近比赛太过紧张，马上又是半决赛，周黎想让大家先松弛下来。 下午周黎安排玩游戏。 这还是以前风车乐队的习惯，每一个紧张的表演结束，大家都会聚在一起打游戏，周黎从朱乐口中问出后，觉得这个习惯很好，就继续延续了。 大家玩得是音乐健身游戏，通过手柄操控小人跳出正确的舞步。 周黎示范，朱乐玩得不亦乐乎，原本单嘉在一旁坐着，也被勾引起了兴趣，三人在茶几前的空地上群魔乱舞。 周黎跳累了，一转身碰到了单嘉，两人撞到一起，单嘉没站稳，往后坐去，周黎想拉她，被单嘉带倒了，周黎伏在单嘉身上，单嘉倒在地毯上，倒是没摔痛。 朱乐看到她俩囧样哈哈大笑。 周黎手撑在单嘉头上，低头问她：「疼吗？」 单嘉摇头。 两人距离太近，周黎再往下，单嘉脸就要埋进她胸里，她耳根有些红，把周黎推到旁边，站起身走了。 周黎手杵在身后，含笑望着单嘉的背影。 朱乐莫名其妙：「老大不玩了吗？」 「嗯。」周黎也起身，把手柄放下，「休息会儿，晚上我们出去吃饭。」 「去哪？」朱乐问。 周黎摸摸嘴唇，「晚上你就知道了。」 夏季天长，晚上七点，晚霞铺满天空，单嘉出门，周黎鬼鬼祟祟沖朱乐招手，让他跟上，朱乐压低声音道：「不是要去吃饭？我们跟踪老大做什么？」 「就是要去吃饭。」周黎叫得车早到了，她和朱乐上车，对司机师傅说道：「跟上前面的红色敞篷车。」 司机出发，朱乐从未干过这种事，他胆战心惊地问道：「老大穿得那么正式，应该是要干正事，我们这样跟着会不会不太好？」 周黎盯住前面的红车说道：「我们只是顺路去吃饭的。」 中午，洪老闆不放心又给单嘉打电话嘱咐晚上吃饭的事情，被周黎听到了。 她知道单嘉不善言辞，又听到乐盛两字因此上心了。仙祝付 而且乐盛在她拒绝后，又转而去找单嘉不知道安得什么坏心，周黎必须跟上，确保单嘉不会被坏人骗了。 到了餐厅，单嘉被服务员带到预定好的位置，周黎和朱乐挑了一个靠近单嘉却又不容易被发现的餐桌。 第259页 服务员拿来菜单点单，周黎看到一个漂亮如玫瑰花的女人坐到了单嘉的对面，她把餐单推给朱乐说道：「你随便点。」 朱乐翻开餐单倒吸一口凉气，一道菜三位数的价格，这吃得不是饭是生吞钱啊！ 他不太敢点，点了一杯价值三十元的柠檬水。 让服务员稍后，又把菜单推过去道：「你点。」 周黎看单嘉她们也在点餐，她低头扫了一眼，又看向朱乐，朱乐一脸肉痛地小声道：「我们真要在这里吃吗？」 周黎看到价格也肉痛了。 一道红烧肉五百六十元的价格，这吃得是菜还是黄金啊。 她故作淡定，也要了一杯柠檬水。 朱乐放心了，还以为老大突然变成富二代，而他不知道了呢！ 然后周黎翻到后面的套餐，直接点了一个双人一千五百元的套餐，让服务员上菜，她则观察坐在单嘉对面的人。县主付 朱乐刚想惊唿，被周黎问住了。 「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朱乐从桌子旁边的隔板探出一双眼睛，观察了一下，才对周黎说道：「好眼熟，感觉在哪见过。」 周黎想了想，直接搜乐盛娱乐，然后找到了一张很出名的照片，放大给朱乐看，「是不是她？」 「是！」朱乐点头。 「她是谁？」朱乐又问。 周黎皱眉道：「红魔女。」 朱乐啊了一声，「那个传闻中铁血无情的经纪人？」 因为当时叶子琳一头红髮，被粉丝亲切地称唿为「红魔女。」 她一手打造了当时娱乐圈爆火的女子团体，也是她一手拆散了这个团体，遭到了不少团粉的辱骂，虽然当初女子团体出身的萧洁一手被她捧成了天后，可还是逃不过粉丝的辱骂，常年被粉丝问罪挂在热搜榜上，想不让人记忆犹新都难，而且她曾经口出狂言，「做团体的都是垃圾！」至今还在被挂在黑红榜上被粉丝追杀。 「她找老大……难道是想！」朱乐惊唿，「她不是想签老大吧！可她说过不会再做组合了！」 「小点声。」周黎皱眉。 朱乐看了一眼低头，很紧张地问：「对方可是乐盛娱乐诶！老大要被签了可太好了！」 「那你怎么办？」周黎突然问。 「我？……」朱乐愣了一下，他垂眼，神色有些黯然，「我怎么都行啦。」 「拆散我们乐队也行吗？」周黎继续问。 朱乐唇角垂下，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觉得这三十块钱的柠檬水怎么这么酸，酸得他都想哭了。 「我实力不够，他们肯定看不上我的，能跟老大和队长组乐队我就很开心了。」 「您好，您的套餐来了。」服务员上菜打断朱乐的自白，朱乐小声喃喃：「没关系的。」安慰自己。 「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周黎点头，等服务员走了，她才轻声道：「傻子。」 「我们是一个团体，缺了谁都不会是重生。」 「单嘉不会答应的。」 朱乐差点都要哭了。 「吃饭吧，这顿我们aa。」 朱乐眼里的泪又憋了回去，眼里泪花闪烁，「啊，不是你请吗？」 「四位数的饭，我傻啊！」 朱乐赶紧拿筷子，就这几口草料的量，他真怕被周黎吃光了，一口可要好几十啊！ 单嘉这边跟叶子琳的气氛却很好。 叶子琳没有提签约的事情，而是说了些其他的，等到吃完饭，甜品上来，她才说道：「我不喜欢搞团队，公司也没有这个意向，可公司人选中有你和周黎，想要在你们之间签一个人，周黎那边我们已经接触过了，有合作意向，可我还想跟你谈谈。」她唇角扬起恶劣地笑，「虽然上次我们谈过，我被拒绝了，可我还是看好你，如果你答应，我就不签周黎了。」 单嘉心脏勐地沉底，她问：「你们什么时候接触的她。」 「她？周黎？」叶子琳唇角嗪着抹浅笑，「前不久，她个人魅力很强，可我更看好你的创作能力，你们两个这样性格不同的人，竟然能组队是我没想到的，但这个团队明显制约了你们的发展，你不觉得，你们分开会更好吗？来乐盛，我们会给你最好的一起。」 「她答应你了？」单嘉还在追问。 「你很关心她。」叶子琳悠悠道，她嘴角笑意加深，面不改色撒谎，「当然，没有人能拒绝乐盛。」 单嘉眼前一片茫然，周黎的笑脸还在眼前，她们曾一起许下登顶的誓言，可还未到达顶峰，周黎就要抛弃她了。 单嘉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听到叶子琳说：「如果你要来，我当然不会签她，我自然更属意你这样的人才，跟着我，我会助你登顶。」 第116章 「我不需要。」单嘉咬重字音, 「我的诉求从来没有改变过。」 「如果峰顶只有我，那我宁愿站在山下。」 叶子琳轻笑：「年轻人，这世上也许有很多条路, 乐盛或许不是你唯一的选择，但却是你现在能接触到最好的机会，况且你想跟他们站在山下, 你有想过别人也愿意吗？那时候就不是你抛下他们, 而是他们不要你了。」 「只有强者，才不会被抛弃。」 叶子琳看出单嘉很看重团队，这正是她要打破的。 不管是周黎还是单嘉，在她看来都太过年轻, 冲动许下的誓言是最容易破坏的，只有利益永恆。 第260页 她看单嘉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可人总会长大, 她只是在推着她们成长。 这世上有好人，就有坏人。 相比好人, 叶子琳更愿意做一个坏人。 叶子琳从包里拿出名片，她推了过去。 「如果你愿意, 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完她提上包，款款走出了餐厅。 单嘉深吸一口气盯住眼前的名片。 乐盛还是那个乐盛。 她抓住名片想扔进垃圾桶，拿起却又放下。 安静地盯住名片，神色变换。 朱乐盯住老大看了一会，问周黎：「她们这是谈完了？那人都走了, 老大怎么还不走？」 周黎皱眉。 乐盛的人都是老狐狸, 不知道和单嘉谈了什么。 她拿起手帕擦了擦嘴问道：「你吃好了吗？我们去找单嘉。」 「啊？！」朱乐惊了, 他们不是偷偷跟上来的，现在这要出去, 不是明摆着告诉老大，他们在跟踪她吗？而且这家餐厅这么贵，就算是他说偶遇，老大也不会相信的啊！ 朱乐苦着脸，「要不我们再坐坐，等老大出去了，在这里也太尴尬了吧。」 「怕什么。」周黎淡淡道，她起身向单嘉走去。 平常安静的人最爱钻牛角尖，不管乐盛的人找单嘉说了什么，周黎觉得她都要解释清楚。 单嘉看了一会名片，把名片收了起来，抬头发现一双腿站在桌边，她顿了一下抬起头，周黎眯眼笑道：「好巧。」 朱乐期期艾艾也跟了过来，尴尬地挥手。 单嘉看看周黎，又看看朱乐，她抿紧唇瓣。 周黎说：「我们也过来吃饭。」 「你觉得我傻吗？」单嘉问。 周黎乐了，「如果你傻，这世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单嘉冷哼，「吃饱了吗？」 周黎摇头，朱乐也跟着傻傻的。 单嘉嘆气，「走吧。」 「去哪？」周黎跟上。 「找个能吃饱饭的地方。」单嘉说。 「你也没吃饱？」周黎惊讶。 乐盛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既然能约到这里谈话，应该是对方请吃饭才是。 单嘉摇头道：「是我吃不下。」 与虎谋皮，她没心思吃饭。 三个人肩并肩，朱乐见单嘉没生气才乐呵呵道：「我也算是见识到了，就那么一点菜卖四位数，这世上还是有钱人多。」 「那你要吃四位数的饭，还是跟我们去吃炒粉？」周黎笑眯眯道。 「尝一次就够了，还是两位数的炒粉好吃！」朱乐乐滋滋。 三人在路边摊点了一些烧烤还有两份炒粉，单嘉要了三瓶可乐，一口气灌了小半瓶，才觉得胸口郁气稍散。 她看向周黎，周黎正在跟朱乐说笑，纤长手指夹着筷子，眉眼间都是笑意，好像还是初见时的样子。 单嘉还记得她初来乍到，那副桀骜不驯的嘴脸，想不到短短时间，两个人能如此亲密，就像是叶子琳说得，两个人性格完全不同，却互相吸引，在音乐上时那样的合拍，周黎是那样的懂她。 「我去拿烧烤！」朱乐见烧烤要好了，老闆忙，他迫不及待起身过去取，小桌上只剩下周黎和单嘉。 单嘉抿唇，周黎问：「是我让你苦恼了吗？」 她偏头，眉眼之间一片认真之色。 单嘉摇头，她看着周黎问：「如果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条会让你走得十分辛苦，一条却十分轻松，你会选择哪条路？」 「不对。」周黎道。 周黎看着单嘉说：「走得辛苦的那条路或许是我自己选的，走得容易那条也许也只是我们以为。」 她抓住单嘉在桌下的手，「如果这两条路上都没有你，那我一条也不会选。」 单嘉心脏炸开，周黎总是猝不及防地撬动她心中的大石。 「那你呢？」周黎问。 「你想与我一起走吗？」 单嘉目光闪闪，她喉咙干涩，无法分辨真假。 也许周黎此时是真心的，就像是她当初组建乐队的真心，可是走着走着大家就消失了。 周黎也会跟他们一样消失在她面前吗…… 未来无法保证。 但单嘉还是点了点头，至少此刻，她们的心应该都是真的。 「烧烤来了！」朱乐兴高采烈地端着盘子，三人说笑着吃肉，各聊各的，突然就有了灵感，朱乐一拍大腿道：「不如我们做背景吧！因为人类不保护环境，所以地球污染严重，人类不得不生活在地下，地球植被枯萎，这时有人发现了一颗发芽的种子！这抹绿是希望的颜色！」 单嘉陷入了沉思。 周黎也来了兴趣，给朱乐的想法添砖加瓦，话题逐渐偏离，回去宿舍单嘉径直关了房门创作，周黎站在单嘉房门前一拍脑壳，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忘记问单嘉，乐盛娱乐的人找她做什么？ 周黎沉思着想敲门，手举起又放下。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单嘉创作了。 时间飞速流逝，三天后復活赛烂白菜遗憾没有復活，他们选择表演自己的原创，那是一首很好听的创作，但遗憾没有获得观众喜爱，但他们的表演很精彩不愧舞台。 和一枝花送走烂白菜，马上就要开启六进三抢位争夺战，这次除了现场的观众，线上也有一百位观众加入投票，比赛愈发白热化，周黎再没有时间思考杂事，一心扑在创作和排练上。 第261页 因为这次的歌曲比较戏剧化，周黎对于舞台也有创意，费了很大的心思。 最后一次彩排，周黎差点从舞台上掉下去，幸好被单嘉拉住了。 单嘉看着周黎放鼓的地方，因为位置基本已经订好，位置不能随意更改，否则动一发而牵全身。 单嘉对周黎说道：「表演结束我来接你，你不要动。」 周围都是舞台电线，台上又黑，周黎下台太危险了。 周黎笑着点头。 到了正式表演那天，全部乐队都拿出了自己看家本领，表演精彩纷呈，连公路乐队唐百都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到了这里任何人都不想被比下去。 「到我们了。」周黎看向单嘉，伸出手，单嘉握紧，朱乐也搭在上面。 「加油！」 手放下，重生乐队来了！ 「重生！」「重生！」「重生！」 还没开始台下一片吶喊，站在黑暗中，周黎看不清前方，却知道单嘉在什么方位，她是鼓手，居于舞台的最后方，却知道她的正前方就是吉他手，她的主唱开唱了。 轻轻哼唱声，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盏灯出现在舞台上，她把灯交给了唱歌的女人，单嘉抬眸，灯光里赤然出现一颗绿色的种子。 末日废墟矗立在台上，鼓点轻脆的敲击，贝斯缓慢补充，单嘉手抓住吉他，狂躁地往下一划，镜头拉近，绝望地女声是对大地干裂的吶喊，鼓点越来越重，周黎看着单嘉，手速越来越快，咚的鼓点如爆破的子弹，无数人惊喜地围着那颗希望的种子。 …… 一枝花的队长桂川对宁宏说道：「她们又变了。」 宁宏神色严肃，重生乐队每首歌的创作水准都很高，在网络上的讨论度也最强，她们每首歌都有想要表达的主题，并且用歌声还有意象很好的表达了出来。 不得不佩服单嘉，虽然经歷了乐队重组，但新乐队好像是有了主心骨，歌声中有了灵魂。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重生乐队再次抓准了大众的喜好，不管是线上的观众还是线下的观众都对她们评价很高。 都说曲高和寡，但这次单嘉的创作却完全不是这样，既保持了高质量的水平，又完全用大家喜欢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表演结束，单嘉去接周黎下台。 周黎从台上跳了下来，被单嘉接住，她跳进了单嘉的怀里，没有一丝犹豫，恰好被镜头捕捉到，导播切换到了大屏，现场一片惊唿。 周黎和单嘉却没发现。 刚表演完，两人喘着粗气相拥，用自己的方式给对方加油打气。 再站到主持人和观众面前，现场的气氛明显又热烈了几分，大家莫名地磕起她两的cp，周黎表现的大大方方的，在支持人的调侃下，还能调侃回去。 本次比赛採用实时公布票数的方法，在周黎跟主持人的插科打诨下，投票就结束了，现场加网络共有三百人，重生乐队的最终得票是285票，几近满票，她们再一次用绝对的实力征服了观众！ 一枝花队长桂川苦笑，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服老了。 真是后浪快要把前浪拍在沙滩上了，不过他也服气，亲眼见证一颗巨星冉冉升起。 第117章 六进三表演后, 重生火的一塌煳涂。 对于不了解她们经歷的人来说，她们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都在放她们的歌, 就算是你随便刷刷各大视频平台都能听到，更别论一些论坛广场，喜欢她们的人跟不喜欢她们的人基本屠了各大广场。 面对突如其来的爆火, 周黎和单嘉还像是平常一样, 朱乐却有些不适应，虽然他幻想过自己乐队得到认可的那一天，但这一天就这样到来，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连同排练都开始心不在焉，每天很关注网上评论。 「朱乐你在弹些什么东西！」周黎生气地朝朱乐吼：「这么简单的指法错误你都能犯！你心思到底有没有放在排练上！要是这样你就别练了！」 面对队长的指责, 朱乐愣了一下, 他放在贝斯上的手指下垂，垂下眼睛朱乐说道：「我出去调整一下状态。」 周黎皱眉, 看他魂不守舍的，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朱乐解下贝斯放在墙边。 六进三中, 共有三只乐队进入决赛，其中有她们重生，还有一枝花，和公路乐队，唐百为此很得意, 公路乐队和一枝花在网上都有不少粉丝支持, 重生乐队作为一支新星乐队, 声势虽然浩大，但死忠粉少, 更多的是看热闹的路人。 最终的决赛将结合专业评委的打分和观众投票决定冠军，可操作余地很多。 唐百刚跟黎思萌打完电话，回去排练室遇到了孤独一个人站在窗边吸菸室的朱乐，作为前队友唐百很了解朱乐。 这就是一个傻子，因为觉得是单嘉发觉了他，所以一直抱着感恩的心在追随单嘉，一路走到这里，很多人都离开了，只有他还陪在单嘉身边。 最近的网络风向唐百也看到了，作为爆火乐队，乐队的里的成员也会被拿出来相互比较，而朱乐的评价是最低的。 唐百走过去，拍了拍朱乐的肩膀。 朱乐回过神来，看到是唐百，嫌弃地皱起眉，抖落肩头的手。 「怎么是你。」 「你觉得还能有谁来找你？」唐百笑道：「怎么在等单嘉还是你们队长？」 第262页 「没有。」朱乐把菸蒂按灭，扔进菸灰垃圾桶里。 「是不是很不好受？」唐百感慨似得说道：「明明你也是乐队中的一员，可她们永远看不到你的贡献，还觉得是你在这个团队中拖后腿。」 朱乐很讨厌唐百，不想听他讲话。 唐百最会搬弄是非。 但他虽然不想听，那些话还是往他耳朵里飞。 「马上就是决赛了，她们会说是因为你重生才会输了比赛。」 「人云亦云，世间向来只崇拜强者，朱乐你要小心啊！」 朱乐啪地摔上门。 排练室里周黎正问单嘉：「朱乐的状态太差了，这样下去达不到比赛的状态。」 朱乐站在排练室门前，听到单嘉说：「让他暂停一下练习。」 单嘉话还没说完，朱乐激动地推开门，朝她们大吼道：「你们也觉得我是拖油瓶吗？！」 「朱乐？！」周黎哑然，从来没有看到朱乐这般模样，她一下懵了。 单嘉皱眉。 朱乐吼完颓废地不行，他喃喃道：「我先回去了。」 朱乐转身看到了唐百。 他本来是最不愿意让唐百看到自己颓废的一面，但心中的恐慌在作祟，他急匆匆地就跑了。 「朱乐？」周黎追了出来，唐百靠在墙上鼓掌，阴阳怪气道：「哟，快比赛了，吵架可不行啊。」 「与你无关。」周黎阴沉着脸去追朱乐，可朱乐跑得快，等到她出来，人早不见了，周黎没想到这次比赛中最不应该出问题的人，却出现了问题。 还有五天比赛，朱乐消失了一天，排练室只有周黎和单嘉，两人也没有在排练，而是想方设法联繫朱乐。 单嘉拿着手机发呆，周黎问道：「老汪说他找到朱乐了！我们快点过去！」 单嘉抬头，她抿唇道：「我就不过去了。」 周黎愣住了，她捏了一下眉心，马上要到总决赛，队伍却散了，她看了一眼摄像头，把自己身上的麦摘了，拉住单嘉的手把人带起来把她的麦也摘了。 「我们谈谈。」 把人带到没有镜头的地方，周黎问道：「你怎么了？你知道的，朱乐视你为老大，你说的话他都听的，你不去，怎么把他劝回来？」 单嘉抿唇，她说：「他可能最不想看到的是我。」 「你们之间有误会，上次你说让他暂停练习，是因为他状态不好，又不是不要他了，他在情绪里，你也在吗？你俩这是怎么了？」 周黎按了下眉头，干着急上火。 眼见马上就是总决赛，队员之间却出现了问题，她还不知道要如何解决。 单嘉道歉：「对不起。」 周黎嘆气，她捏住单嘉的下巴问：「对我道什么歉？你知道朱乐是因为什么在闹脾气吗？」 单嘉眼睛看着周黎乖乖的，只是眼底一片黯然。 她低声道：「是因为我，他不相信我。」 周黎放下手，抱住了失落的单嘉。 她说：「我相信你，重生的主心骨不是我，而是你，只要你去找朱乐，他会回来的。」 单嘉双臂环住周黎，深嗅一口周黎的味道，很庆幸这种时候身旁有周黎相伴。 身边的人一个个走了，只剩下朱乐。 说朱乐对她不重要是不可能的，要是朱乐也走了，单嘉会怀疑自己的人生怎么会这么失败。 「我们去找他。」 夜晚的live house热烈、浓厚，许久没来，再来到这种热闹的环境，周黎竟有几分不适，但很快就消散了，她看到朱乐拿着酒杯一个人坐在吧檯前喝闷酒。 汪老闆把两人领过来就撤了，晚上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作为老闆也要打下手。 周黎对单嘉看了一眼，单嘉走过去拍了拍朱乐的肩膀，朱乐毫不惊讶。 「老大你来了。」 周黎坐在朱乐另一边，要了两杯酒。 三个人排排坐。 等酒到了，单嘉才说：「你从来不是什么拖油瓶。」 「嗐。」朱乐吐出一口气，笑道：「老大你别安慰我。」 「我实力确实不如你们，但这个团队没有我也组不成不是？」 他仰头干了一杯酒，低头趴在桌子上，掩去自己的表情，小声道：「我害怕拖累你们。」 深藏在朱乐心底的恐惧，是自己拖累了整个乐队。 老大和队长那都是神仙水平，但朱乐也很会开导自己，两个王带一个a，那也是王炸水平啊。 他嘻嘻笑着：「其实你们今天不来，我明天也就回去了，老汪都说了，你俩找我找的都快疯了。」 「你小子。」周黎着朱乐头打了一下，朱乐低头喊痛。 单嘉心底却更内疚了，她捏紧酒杯，发现自己只顾一路往前走，却从未关心过别人的想法。 周黎看了她一眼，从朱乐身后绕过去捏了一下单嘉的腰部，单嘉看过来，她举杯沖她笑。 「那今天就当是我们提前庆祝吧。」 「冠军非我们莫属！」朱乐嗷嗷叫。 单嘉也举杯。 晚上回去宿舍，单嘉怎么也睡不着，半夜敲周黎的门，周黎也没睡，打开门见到是单嘉。 单嘉低声道：「我能进来吗？」 这还是第一次单嘉主动进她房间。 周黎让开门，让单嘉进来。 深夜，宿舍楼没有几盏灯亮着。 第263页 随着比赛淘汰，宿舍区亮着的灯也越来越少。 单嘉站在房里有几分无所适从，周黎进来从身后抱住她的腰。 「睡不着吗？」周黎问。 「嗯。」单嘉盯住周黎凌乱的床铺看，她刚才应该在床上已经睡了。 「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单嘉问。 「也没有。」周黎轻笑。 她拽住单嘉的手把人带到床边坐下。 「还在想朱乐的事情吗？」周黎声音温柔。 单嘉点头，她问周黎：「我是不是，不是一个很合格的队友。」 周黎摇头，她捏了捏单嘉的脸，床头的灯照得单嘉的脸显的很迷茫。 「你是最合格的队友了。」 「词曲，创作你一手包揽了，我们只要配合你就好了，天底下没有再比这更简单的事情了。」 周黎揽住单嘉的肩膀，「但人总会不满足。」 「有那样，或者这样的事情扰乱，但你只要做你，就足够好了。」 她亲吻单嘉，「这样的你美的让我心动。」 两人倒向床铺，周黎拉过被子盖上。 「睡吧，明天起来一切都会变好。」 单嘉抱住周黎的腰，脸陷进她怀里。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的。」 周黎亲吻单嘉的发旋，知道夜里的她无比脆弱。 「我会一直陪着你。」 单嘉闭上眼，不想再问周黎是否欺骗了她。 至少此刻，她不愿意怀疑周黎想离开她。 …… 最后一场决赛，随着时间的流转拉开帷幕。 主持人在台上激情介绍：「现在是我们《奇蹟之乐》总决赛的现场，除了在现场的四百位观众，还有来自评委席的各位！他们有顶级娱乐公司！有大热传媒公司！还有各大网站的负责人！以及制作人！他们懂音乐，爱音乐，现在因为音乐汇聚在一起！现在有请我们的所有选手出场！」 镜头给到舞台。 最后一场总决赛，所有乐队汇聚一堂，每一个乐队都表演了三分钟，然后才进入比赛。 按照上场票数从高到低，第一位表演的是公路乐队。 第二位表演的一枝花，最后是重生乐队。 化妆师在给周黎补妆，他们三个乐队这次有自己专门的休息室，待在休息室里化妆看节目，周黎看到主持人刚才介绍评委时，一闪而过乐盛娱乐经纪人叶子琳的脸。 她看了一眼单嘉。 这次《奇蹟之约》节目的爆火，因此节目组在原有奖励的基础上，又给冠军加码，其中一个就是会提供签约公司，乐盛娱乐也是其中之一。 但周黎拒绝了乐盛娱乐，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打分时，对方故意压分。 周黎心中担心，但又不能在比赛前告诉队友，不想把她的担心转变成大家的担心。 单嘉正在看唐百的表演。 唐百从风车出去后，表演越加成熟，他现在有一套自己的表演风格，加上队友给力，歌曲的完成度和表演完成度都很高。 现场气氛很好。 正在投票，评委给出的评价也很高，最后得分568分。 全场观众加评委一共六百分，公路乐队的票数已经很高了，给接下来表演的乐队很大的压力。 一枝花乐队还是老样子，他们音乐风格纯熟，不像是在表演，更像是在享受音乐，最后引发的全场大合唱更是让人心动，但最后得分556分，惜败公路乐队。 两个乐队比分相差不大，只能说个人喜好不同，没有谁差。 终于到了重生乐队。 周黎脸色慎重，在上台前，她对单嘉和朱乐说道：「都走到了这里，说不想赢都是假的，那就拿出我们最好的状态来！干他一票大的！」 她伸出手，单嘉搭上，朱乐也搭上，三个人眼睛里是如出一辙的坚定。 「下面表演的是重生乐队，她们初出茅庐，却所向披靡，带给我们很多感动，几首歌曲也收穫了大众的喜爱，有人说她们是风，又有人说她们是雾，不论是什么我们都记得她们在舞台上带给我们的的惊喜！今天一样，她们来了！带来作品《我我》，请大家欣赏！」 这首歌跟之前的歌都不一样，是关于自我拉扯。 低沉的鼓声首先敲开了舞台，暗光打在主唱身上，她侧脸握住麦架低声吟唱，身上的吉他斜背着，在地上打出好看的侧影，影子的尽头坐着周黎。 周黎穿了一身黑，戴着黑色的帽子，她上衣是黑色破碎的线条，随着动作在空中上下起舞，遥远的地方下起了白雪，立着孤独的贝斯手，他手随意地弹拨，是呜咽的响声。 高潮处三人合音，我与我自白的回音在房间内迴旋，让人错乱。 音乐声渐进，只剩鼓点支撑，女声静谧，只有我。 这是一首意象歌曲，每个人都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一首下来，燥热的场子安静下来，良久才有人小声地吶喊：「重生！」 「啊啊啊啊啊重生！」 响声练成片。 主持人出来说道：「没想到重生乐队给我们带来了这样一首歌曲，《我我》，我与我的自我拉扯，不知道评委有什么要说的？」 话筒递给评委，第一位就是乐盛娱乐的叶子琳。 她看向站在台上的选手，红唇微勾道：「我不知道重生乐队为什么会在决赛现场选择这样一首歌，但我不得不说，用一首安静的歌来比赛，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自信，那就是太无知了！」 第264页 全场譁然。 叶子琳把话筒递给下一位评委，低头在操控屏幕上给出自己的打分。 周黎眉头微拧，又很快松开。 她手在身侧握成拳头。 有想过叶子琳也许会蓄意报復，但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手突然被抓住。 周黎看向身侧，单嘉看着她，目光中很平静。 周黎慢慢也安静下来。 表演已经结束，她们做出了自己最好的表现，结果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乐队的成绩已经出来，现在我宣布！本届《奇蹟之乐》的冠军是——」 唯一仅剩的乐队只有重生还没有公布，一枝花惜败于公路乐队，灯光在公路乐队和重生乐队之间闪烁，周黎接受命运。 「让我们恭喜重生乐队！她获得570分！获得本届《奇蹟之乐》的冠军！」 「同时重生乐队也获得观众喜爱度排名第一和我们《奇蹟之乐》的大奖！让我们感谢冠军之夜的贊助商xx的贊助！……」 彩带在周黎头顶飞扬，她被单嘉和朱乐紧紧搂住！ 唐百不可思议，评委的低分竟然被观众拉了回来，他们仅以两票的差距被重生超过！ 这次唐百不得不服。 本来已经写好的剧本，硬生生被重生实力改变。 观众的喜爱做不得假，就算是资本都要为之让路。 他神色黯然，又有些坦然，至少这个第二名，他实至名归。 唐百含笑鼓掌，一枝花就没那么矜持了，过去把几个小的挨个□□了一番。 「你们这个后浪可要把我们拍死了，怎么样？什么时候我们两个乐队合作一下？」 一枝花直接现场邀约，周黎含笑应了。 「行！必须合作！」 光芒四射的舞台，贊助商为重生乐队颁奖，这是属于重生的星光！ 三个人捧起奖牌，眼中星光璀璨。 这条星光大道，从这里开始。 【任务完成，是否传送？】 好久没有听到系统播报的声音，周黎还有些茫然。 她太过沉浸的待在小世界中，看向身旁的单嘉，周黎选择了否。 局内系统通过升级，可以直接在系统提交申请，她不必离开。 比赛结束，节目组为她们引荐了五家经纪公司，专辑也安排上日程，还有一些gg和音乐节的工作，节目邀约也纷至沓来。 朱乐随她们，见到乐盛娱乐的名片，单嘉犹豫了会，才递给周黎说：「我觉得这是最适合你的。」 「那你呢？」周黎问，「她不是找过你。」 单嘉抬起下巴，「她也找过你。」 「我拒绝了。」周黎望向单嘉，「不必试探我，我不会离开你。」 她拽紧单嘉的手说：「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只要你问我，知无不言，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朱乐在旁边听着别扭，这怎么跟小情侣说话似的，怪肉麻的，他大咧咧道：「我们是卖二赠一呗，反正没有老大和队长，这些公司也看不上我。」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 周黎从中抽出一家公司的名片，「选这家吧，他们给出的合同最自由，我不喜欢别人强按着我们的头吃草，况且我们是一个整体，重生缺谁都不可。」 她拉住单嘉的手。 单嘉抿唇笑了。 比赛结束，她最害怕的就是大家各自单飞。 看着是他们需要她，实际上是单嘉需要大家。 她最害怕寂寞，可周黎从未让她有过孤独的感受。 她看似小心翼翼，实际是不敢越线。 距离越近，越会因为距离过近而伤害彼此。 可周黎却打破了这条魔咒，她肆意闯入，在她的世界中走来走去，不仅翻墙，还开了窗户，她床底的那些心魔都被周黎抖落个干净。 她带着她一起轻装上路。 第118章 相处时间久了, 周黎发现单嘉是有些怪癖的。 比赛结束，重生跟长青娱乐公司签了经纪合约，长青负责她们的商务活动以及运营, 但不得干涉创作，并对一年发表几首歌及几张专辑都有做明确规定。 长青有自己的宿舍，重生火了后, 她们住在居民区也不太安全, 就统一搬进了长青的宿舍，周黎和单嘉顺理成章的同居了，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说不清是什么时候, 单嘉的床上就多了一个枕头，这好像是顺理成章, 自然而然的事情。 每天早晨周黎都会有甜蜜的负担。 单嘉爱圈住她的腰枕在她的手臂上, 每天起床周黎都感觉她的手不是手了，因为单嘉还没醒, 她只好挺着。 周黎还发现单嘉爱穿她的衣服，起初只是睡衣混穿, 后来出外开始穿周黎的衣服，朱乐发现了几次，还以为她们关系好到买了两套同样的衣服。 单嘉还喜欢坐在周黎腿上看书，自从两人搬到一起，只要在家里她就黏煳到周黎身边, 周黎又欢喜, 有时候又有些负担。 今天刚参加完gg拍摄, 回来单嘉又想给周黎洗头。 因为做造型的缘故，周黎头上喷了厚重的髮胶, 每一根髮丝厚重到好像都能单独立起来。 周黎笑看着单嘉允了，去换了身宽松舒适的衣服。 单嘉放水，把水温调试合适才让周黎低头。 周黎的头髮长长了许多，单嘉把周黎头髮闷湿，洗髮水打出白色泡沫，手指插.进头髮里，慢慢一点点揉搓，手指轻柔的力度，让头皮舒爽。 第265页 一连洗了三遍，周黎才觉得头髮清爽了。 她抬头擦拭头髮，衣襟松垮垮地搭在肩头，漏出细长锁骨，头髮的水滴滴落恰好凹进锁骨里。 「明天要去录歌，我买了罗汉果，对嗓子好，唔……」 单嘉靠近，手指攀上周黎的锁骨凹地，低头咬住周黎的锁骨，细细地啃噬。 酥酥麻麻，让周黎讲话都在喘气。 「后天要去录节目，呃，一档音综，你要保护好嗓子。」 「好。」单嘉吐气，在周黎锁骨种下草莓，她才捧住周黎的下巴，和她接吻。 周黎已经习惯了单嘉突如其来的热情，她被动承受，揪住单嘉的衣襟，擦拭头髮的毛巾掉落，髮根被手指细细摩挲，周黎腿发软，靠在洗手台边。 单嘉用大拇指摸着周黎的唇，头埋进她的耳边，气息喷在周黎颊边。 「痒。」周黎轻笑。 推了一把单嘉，「饿。」 拍了一天gg，两人还没吃饭。 单嘉听到周黎饿，这才懒洋洋让开。 周黎给单嘉泡水，单嘉简单地做些吃得。 因为要参加节目，上镜胖三分，所以经纪人对她们的饮食都有要求，周黎已经吃了好几天水煮菜了，见到又是绿叶菜，脸都吃绿了。 她闷闷不乐地用筷子拨弄着菜。 单嘉见状亲了她一口，用筷子挑起餵她。 周黎嘆气，但还是吃了。 见她吃得痛苦，单嘉摸了摸周黎的头髮，去给她加个煎蛋，周黎果然开心了。 她转头见单嘉吃得很认真，周黎看向单嘉碗里都是一样的菜色，单嘉却吃得不痛不痒。 「你吃不烦吗？」她好奇问道。 单嘉挑起一筷子看了一眼，转头又亲了周黎一口。 很认真道：「因为我有正餐。」 周黎忍俊不禁，「亲我就能吃饱吗。」 「嗯。」 周黎推了一把单嘉，「我竟然还有这种神奇的能力。」 单嘉嘴唇微勾，「仅对我有效。」 周黎脸红，单嘉的情话真是越说越好听了。 晚上，周黎早早就睡了。 最近的行程排得很忙，她无意间转身距离单嘉越来越远。 怀里空了一个人，单嘉眼睛睁开，在黑暗中摸索到周黎，把人拉了回来，心间缺失的那块才被填满。 她抱紧周黎，感受到周黎的唿吸，才闭上眼。 单嘉无法解释，距离越近越害怕失去，好像心底有一道声音，让她把周黎抓紧，抓得再紧一点。 只有这个人在她怀里，她才能缓解害怕周黎消失的不安。 她可能是太爱周黎了。 单嘉深嗅，鼻尖盈满周黎的香味。 闭上眼，才感觉安全。 第二天，经纪人来接她们录歌，这是重生乐队比赛后发行的第一张专辑，主要收录了她们比赛中的歌曲，还单独发行了一首新歌。 单嘉又包揽了创作，还要跟着她们一起跑行程，为了上镜吃得又少，周黎很担心单嘉的身体。 她背了一个大水壶，里面泡着罗汉果还有一些对嗓子好的东西。 朱乐坐在车上也有些萎靡不振，大家最近都很累。 经纪人一边开车，一边交待道：「今天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跟编曲老师碰头，确认一下歌曲，然后录歌，我没有给你们安排其他行程，明天要参加一个综艺，接下来就是全力发行专辑了。」 「主题曲还没定，大家想一下，要拍一个mv，还有服装造型什么的，对了一枝花也要发行单曲，想和你们合作……」 经纪人叨叨叨的说了一堆，全是工作上的事情。 周黎拧开水壶让单嘉喝水，最近单嘉的嗓子都不在状态，前几天还有些小咳嗽，周黎很担心。 单嘉喝了几口，摇头不喝了。 她靠在周黎的肩头，显得很柔弱。 周黎担心地看了她一眼，调整坐姿让单嘉靠得舒服点。 到了录音棚，经纪人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 周黎已经来过几次，对这里很熟悉，大家先把比赛的歌曲录制了，录到一半编曲老师才赶到，单嘉跟老师讨论编曲，周黎和朱乐缓一会。 朱乐拿了一瓶矿泉水，咕咚咚灌。 因为单嘉要求高，录歌也是一项体力活。 周黎出去上洗手间，回来时单嘉站在高楼的落地窗前望着天空。 今天的天空很蓝，白云似棉花糖一般漂浮，听到脚步声，单嘉转头沖周黎招手，周黎好奇站在她旁边问：「再看什么？」 单嘉指着胖嘟嘟的一朵云说道：「像不像你。」 周黎满脑子问号，怎么都从那朵云看不出哪里像自己。 单嘉：「像不像吃多了的你，都胖嘟嘟的。」 周黎：…… 这人又开始讲冷笑话了。 她捶了一把单嘉，还是被单嘉槓精似的语言逗笑了。 两人仰头齐齐看向蓝天。线猪府 「你说我们能走多远。」单嘉突然问道。 周黎牵住单嘉的手说：「很远很远。」 单嘉轻笑，她侧头抵住周黎的脑袋蹭了蹭。 「那路上你别放开我的手。」 「就算我走丢了你也要来找我。」 「我会一直等你。」 【滴——】 【冬眠程序解除。】 单嘉眉眼深深地看向周黎，轮迴即将结束，她们能挣扎出既定的命运吗？ 第266页 神给了她们再来一次的机会，惟愿她们能摆脱命运的诅咒，不负这每一世的相遇。 「你看有个心形云朵诶！」周黎惊讶地指向天空。 单嘉看着她笑，沉醉此刻。 她眉眼舒展，回应道：「嗯。」 周黎看她一眼，脸红了。 单嘉笑得太过好看，眉眼间含着说不尽的情意。 周黎握紧单嘉的手，仰头望天，地上留下两道依偎的影子。 第119章 白日的天显得灰濛濛的, 阴白的颜色让人看到就觉得不详，在这人心不稳的时刻，一辆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早已等候的宫女急忙迎了过来，一脸笑意。 「近来酷暑，贵妃惦记小主好几天了, 说小主一向贪凉, 今年却因为家事没能去庄子上，这不岭南刚送来了荔枝，圣上谁都没赐全给了贵妃，贵妃记得小主爱吃, 荔枝还冰着，就赶紧叫小主入宫了。」 车上下来穿一身淡青色衣服的女子, 她身姿窈窕, 体态轻盈，双目盈盈, 见人未语先笑，说出的话也如一股夏日凉风, 让人身心舒畅。 「就这么一点爱好，劳烦娘娘惦记，还让香盈姐姐出来迎我，倒是娘娘近来可好？自从上次春日赏花宴一别，倒是有些时日没进宫了, 倒是我不是, 不应该让娘娘为这点事操心的。」 香盈在前方带路, 她对周黎说道：「家里幸亏有你，娘娘知你在侍奉祖母, 怎么会怪你？谢你还来不及呢。」 周黎摇头，「万万不可。」 「家里已经受娘娘照顾良多，尊卑有别，这是我做孙女应该做得。」 香盈听了，只在心中点头，觉得不愧是柳家花大力气培养的闺秀，不管是说话做事都足够稳，殊不知周黎正在心中吐槽：「系统，主角呢？这段路都快走到头了。」 系统：「来了。」 突然传来嘈杂的响声，周黎站住脚，香盈也皱起眉毛，听到前面说：「凭你的身份也敢跟我们一起进学？能在这里待着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你一个杂碎也敢跟我坐到一起？」 周黎看着躺在地上被踩住脸的可怜虫，她心里嘆息。 香盈赶紧伏拜，「参见三皇子！」 周黎也盈盈行礼。 见到是贵妃的家眷进宫，三皇子收起脚，手背在身后问道：「应姿妹妹今日进宫可是来看贵妃的？听闻贵妃近来夜里睡不安稳，妹妹多进宫陪陪贵妃也好。」 周黎白皙的脸上有了笑意。 「多谢哥哥关心。」 她这次扮演的人物叫柳应姿，是柳太傅的女儿，唯一的姑姑选秀进宫，现在侍奉皇帝，晋升贵妃。 柳太傅是皇帝太傅，现在又兼任太子太傅，姑姑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她和皇子们也算表亲，因此哥哥妹妹相称。 周黎看向地上多出几分关心，「这位是……怎么在地上？」 她就当没有看见之前两人发生的事情，倾身掏出手帕递给地上的人。 「哥哥们玩笑开得有些过分了，你别在意，既然是能入得这养英堂的人，想必是圣人同意过的，你好好进学就是。」 三皇子原本看到柳应姿搭理地上的烂肉还有些生气，听到她的话神色突变。 他咬牙向周黎拜手，「哥哥突然想起有些事，就不送妹妹了！多谢妹妹提点！」 匆匆消失在养英堂。 地上的人没接周黎的手帕，爬了起来，原本干净的衣裳都脏了。 「你这人，我家小主好心救你，你……」 对方看了过来，一张美丽绝伦的脸让人窒息，就算是周黎都不免愣神。 周黎喊住侍女，「春华不得无理！」 她沖对方一笑，「我是柳应姿，你是谁？」 对方不理周黎，低头拍干净自己前襟的污泥，转身走了。 「这人怎么这样。」春华不高兴。 她家小主几时被人这样下过面子，就算是天潢贵胄见小主都客客气气的。 周黎摇头，问香盈：「那是刚被找到的六皇子吗？」 圣人微服私访，曾在民间留下一段情，据说那女子得病死了，才托老僕带信给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把人接回宫中。 但因为圣人也没有什么表示，这六皇子也没有上过玉蝶，所以宫中流言层出不穷，但可能只有周黎知道，这不是皇子而是皇女。 香盈微微点头。 「小主跟我来。」 在宫中生活的人都知道嘴巴不严，隔墙有耳，说过的话可能都会成为刺向你的刀。 周黎笑了笑，没再问跟着香盈去见贵妃。 系统：【白月光初遇任务完成。】 周黎进宫见了贵妃，贵妃消瘦，周黎知道是因为什么，听到贵妃嘱咐，她连连点头，说一定把话给家中带到。 近来前朝后宫皆不安宁，因为牵扯到一起贪污腐败案件，圣人震怒，贵妃也是借着荔枝在给家中传递消息。 周黎要在宫门落锁前回去，拜别贵妃，在路上却又撞见六皇子公仪奈，她正拉扯着一位女官的袖子求她。 「求求姐姐，给我找个好医师，我那老僕吐了两天，再吐下去就要撅了，求姐姐让医官进来给他把把脉吧！」 女官一脸不近人情。 「没有手信，医官不能随意进入后宫！」 周黎心中摇头，不过是欺负人家势弱，她对春华耳语几句，春华见到又是那不知好歹的皇子，虽然不愿但小主吩咐了，她还是过去，从荷包里拿出两锭银子塞给那女官。 第267页 「我家主子心善，见不得人求人，还请姐姐行个方便，你要不好找人，我们家小主可以请医官过去。」 那女官掂了掂手中的银两喜笑颜开。 「这都是小事，我一定给小主办妥。」 公仪奈抬头，只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但她知道那是谁，是柳应姿，严肃古板柳太傅的女儿。 今天是第二次见面，也是她帮了她的第二次。 周黎听到系统播报，扬唇笑了笑。 这次的任务还挺简单，扮演好别人就是了。 把贵妃让府内上下默缄的消息带到，周黎继续侍奉老祖宗。 根据原世界线，柳家即将下线，柳应姿也要消失了，但在这之前，柳应姿必须给公仪奈留下深刻印象，成为她心中永远忘不了的白月光。 七月初六是南梁王的寿诞，南梁王和柳太傅年轻时有过命交情，柳应姿肯定要到场。 周黎刚到，就听到小姐妹说：「听闻那六皇子姿容甚美，竟然能比过公仪郡主。」 周黎摇头，心道剧情来了。 公仪郡主和三皇子一母同胞，作为圣上的第一个女儿，被圣人宠到天上，性情暴烈，又爱美，谁家姑娘比她美，都要被叫去羞辱一番，何况还是跟她家哥哥不对付的公仪奈？ 果然公仪郡主刚到不久，就听到消息，立马宣人去叫公仪奈，众人捂嘴偷笑，看起热闹。 公仪奈作为皇子，被圣人吩咐随众兄弟给南梁王庆生。 刚到南梁王府噩梦就至，郡主公仪三春刚从山上拜佛下来，第一次见她，就嫉妒她长相貌美，虽是男子却貌若好女，让人扒了她衣服一验真假。 公仪奈为自保，跳进水里，惊呆了一众看客。 可公仪奈不会水。 危急时刻，扑通一声，有人跳进水里，抓紧公仪奈的衣领把她带上岸边。 公仪奈模煳中听到温柔声音：「不会有人发现，别怕。」她才昏了过去。 公仪三春也惊出一身冷汗，她只想侮辱公仪奈，可没想闹出人命，幸好柳应姿会水，救了公仪奈，但到底男女授受不亲，也污了清白，她与柳应姿不算交好，虽然觉得柳应姿随柳太傅古板，但也敬佩她的为人，当下屏退一干人等，让人把公仪奈何柳应姿带进屋中。 得到消失的各家，有人愁有人惊。 柳应姿本应该是太子妃人选，这下泡汤了。 不等各家反应，柳应姿就消失在了京城。 接着就是震惊朝堂的惊天大案，一干朝堂重臣全部落马，包括柳太傅。 第120章 「找到了没有？！」公仪奈一脸紧张。贤珠富 来人摇头, 愧疚地低下头。 公仪奈愣怔，呆呆地望向窗边的树。 柳太傅今日抄家，所有人充为奴僕, 柳太傅判斩首。 公仪奈本想保住柳应姿，可是遍寻不着，不知道这人是生是死。 她手扶在窗边, 忍不住掩面。 「主子……」老僕忍不住劝诫, 「柳太傅这事水太深，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掺合较好，这柳小姐如今找不到说不准是好事, 柳家被抄了，她是要为奴为婢的, 这对柳小姐来说想必生不如死。」 「我知道, 我知道……」 一连说了几声，公仪奈才放下手, 她对老僕说道：「柳应姿救我三次，我仅仅想报答她一次而已, 阿娘说不要欠债，尤其是人情债，现在这人不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僕一脸心酸地看着公仪奈，他已经年老体弱, 陪伴不了主子多久。 本来是个小女娘的, 也应该享受别的女娘有的一切, 可就因为女主人煳涂，把女娘变做男儿, 可是事已至此，玉蝶已上，就算是为了主子性命，这件事也万万不可走漏风声。 老僕低声道：「上次柳小娘救主子，可有发现……」 公仪奈垂眼，「我不知。」 她不会水，当时只想保全清白，冲动之下跳水。 四周都是看客，讥笑的脸犹如一堵墙压得她喘不过气，是柳应姿跳下水，渡气给她。 都说柳太傅古板，生得女儿也古板无趣，但公仪奈却敬重柳太傅，柳太傅对待她跟养英堂里的其他学生没有区别，从不低看她一眼，也从不高看别人一眼，柳应姿跟她父亲一样，本来应该是天上的云，却总能看到脚下的泥。 …… 事情过去许久，久到养英堂也再无人提及柳家。 柳太傅没了，又换了李太傅，公仪奈有时候抬头望窗边的树，都觉得如梦里一般，柳应姿好像只是她的幻想，世上从无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斗转星移，春去秋来，养英堂又来了新人，南梁王之子公仪復。 公仪復是一个性格跳脱的人，南梁王作为一个忠实的保皇党，公仪復天然跟太子亲近，每每在太子左右侍奉，太子马上要选妃，近日里不怎么来养英堂，留下公仪復一个人，三皇子接近笑道：「公仪哥哥今日一个人吶？怎么没随太子哥哥去选妃？」 周黎斜靠着书桌。 这个朝代上课讲究跪坐，动辄跪坐一炷香的时间，她腿都酸了，靠着书桌缓缓腿。 听到有人问她，她懒洋洋答道：「挑来挑去不就是那样，有什么好选的。」 她这次扮演的是公仪復，将会成为公仪奈的好友，最后两人反目成仇。 公仪復长相清俊，说话自带一股矜贵之气，举止又风度翩翩，听说刚进宫就引得不少宫女眺望，路过养英堂的人都比往日多了许多，就连公仪奈居住的地方都有人议论。 第268页 公仪奈望向公仪復。 同人不同命，作为南梁王唯一的嫡子，公仪復有跳脱的本钱。 三皇子说道：「怎么南梁王没准备给你选个美娇娘？」 周黎拍桌笑道：「我家家训，不过十六，不得娶妻，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你又不是不知，怎么还问我？莫非是你想美事？我看三弟你是思春了吧！」 公仪復一脸促狭，三皇子脸色涨红。 要是别人他说不过还能直接动手，对待公仪復却万万不可。 南梁王和圣上同为兄弟，却不知道有什么毛病，不近女色，四十好几，才生下这一个嫡子，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要星星不给月亮，公仪復就算是要上墙，南梁王估计都会给他递梯子！ 三皇子脸憋了憋，转头看到公仪奈在一旁看笑话，气直接撒了过去。 「怕是普通人入不了公仪哥哥的眼，像我们小六这样的，估计哥哥就能看上了。」 公仪奈眉头微蹙。 从她进宫三皇子就一直跟她不对付，找机会就折辱她，现在又拿她相貌开玩笑。 周黎偏头看向公仪奈。 她斜靠着桌子，手把玩着自己的乌髮，神态漫不经心，看到公仪奈脸上露出羞辱的神色。 公仪奈长相精緻，鸦羽般的眼睫遮住神光，低头胸膛起伏。 她本就是女儿身，长相细腻，不如一般男生硬朗，现在姿态软弱，更让人想折辱 。 手在衣袖下攥成拳头，公仪奈知道三皇子在故意挑弄是非，自己不能得罪公仪復，只得忍下这口气，却不想三皇子神态嫌恶。 「身为天潢贵胄，总是这幅小家子的姿态，听说你跟你娘很像，怕是你娘就是用这张脸勾引的圣人，才生下你这杂碎。」 公仪奈原本不想得罪三皇子，她势弱，在宫中本就步步小心，况且三皇子的舅叔还掌管着宫内内务，要再得罪三皇子，怕是她吃喝都会被剋扣个精光，宫内的人最会见人下菜碟，她是入了玉蝶的皇子，虽然面上不敢怠慢，但也知她没有势力，不过是纸皮画灯笼，外面精美，里面全是纸煳的。 但三皇子提起她的母亲。 公仪奈缓缓抬头，她眼睛瞪到发红，她一语不发，突然动手，直接向三皇子撞了过去。 养英堂里都是天潢贵胄，没有皇子吩咐奴僕大多退居在室外，仅仅留下几个填茶的下仆，公仪奈动手突然，知道自己身姿体薄，比不过这些每天锻鍊的皇子，她直接用肩膀撞向三皇子的胃，一下把三皇子撂倒。 两人倒在地上，三皇子脑壳硬生生磕在地上发出一声□□。 周黎挑眉，还以为公仪奈会继续扮猪吃老虎，没想到竟然出手了。 一老跟三皇子交好的跟班要上前去，被周黎拦下了，她长袖纷飞，如翩然的蝴蝶翅膀刷地扫过跟班的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人家兄弟打架，你们上去凑什么热闹？打输打赢都是兄弟间的事情，你们凑上去可就是袭击皇子了。」 两位跟班愣了一下，站住脚不动了。 三皇子怒火滔天，公仪奈这杂碎竟然敢袭击他！ 他挣脱不开，直接用手肘击向公仪奈的后背，公仪奈冷哼一声，知道自己打不过三皇子，直接上口就咬。 七皇子和八皇子还小，见到热闹拍手叫好。 刚喊了两声，被人一左一右地提了起来。 「干什么呢？！在养英堂打架！成何体统！」大皇子随太子回来了。 太子在兄弟中排行老二，却是皇后所生，大皇子是当初皇帝开脸的侍女所生，所以居于太子之下。 公仪奈头髮散开，长袖被踩成污泥，被三皇子踩在地下，三皇子还要踢她一脚，被人拦住。 周黎笑眯眯道：「太子来了。」 太子刚从皇后那看完选妃人员名单，正头晕脑胀，收到公仪復派下人送来的口信，知道老三跟小六又起了冲突，一脸无奈。 三皇子之所以对公仪奈不爽，是因为母亲如妃。 当时如妃正陪圣人在皇庄避暑，查出身孕，圣人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却跑去下面微服私访。 却不幸皇庄走水，执意要等圣人回来的如妃在皇庄被火烧死。 而圣人却带着一名民间女子出现在皇城，说要封她为妃。 太后自然不同意此事，那女子没进门就被送走。 现在公仪奈出现，算算日子，她诞生的时间，恰好就是如妃被火烧死的那晚。 三皇子怎么能看她顺眼？ 要不是皇帝被人迷了心窍，皇帝所在的地方是安保最严密的地方，说不准不会走水，就算是发生火灾，也会被尽快扑灭，如妃说不准就不会死。 三皇子恨死公仪奈和她卑劣的娘！ 公仪奈衣冠不整地被周黎扶起，她整理衣冠。 太子正教育三皇子，周黎挡在她身前让公仪奈整理仪容。 她头髮散落的样子柔媚的惊人，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显出惊人的美。 周黎在心中感慨，公仪奈都如此好看，不知道她娘要长成什么样子，才能在十几年后还让圣人念念不忘，寻回公仪奈后，还重新立碑封妃。 公仪奈看向挡在前面公仪復并不宽广的肩膀，少年人骨骼清秀，白衣曳地，潇洒自如。 公仪復有她羡慕的一切。 相爱的父母，完整家庭，还有绝对宠爱，就算是这些皇子在他面前也不敢不恭敬，因为他是南梁王唯一的爱子。 第269页 「谢谢。」公仪奈道谢。 公仪復头也没回，笑了几声，「下午绘画课，你跟我一起。」 公仪奈没反应过来。 公仪復看着太子还在教育弟弟，偏头小声道：「你画画好，帮帮我。」 公仪復什么都好，君子六艺，唯有画不开窍。 而公仪奈相反，君子六艺，射箭拉不开弓，骑马能让马撅了。 「好。」公仪奈小声道。 周黎沖她一笑，拉过公仪奈的手大踏步向太子走去。 「太子哥哥，大家就是打闹玩玩，别耽误上课了，我看太傅在门口站了好久。」 太子嘆气，「行了，上课，你俩上完课给我好好反省！」 …… 上完课，公仪奈和三皇子被太子罚站，周黎自然是回家了。 她刚到家，南梁王和南梁王妃就迎了上来。 「哎呦我的儿啊！听说你们学堂今日又打起来了，没有伤到我的儿吧？」 周黎把擦手帕子扔给下人，笑道：「就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能伤到我？」 南梁王妃屏退下人，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难受的要哭了。 「你说说你作为一个女娘，何苦要跟个男人一样？学什么拳脚功夫！现在又要混进男人堆里，娘真担心你哪一天露馅了！都怪你爹！」 说着南梁王妃拧了一把南梁王腰间的赘肉，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南梁王连声都不敢出，疼得呲牙咧嘴的。 「夫人，我错了！」 「你快饶了我吧！」 第121章 南梁王妃看到南梁王这怂包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让你找圣人说清楚, 你死活不去！害得復儿成天舞刀弄枪的！现在年纪大了，太后都在催我给復儿订亲！你说我定谁家姑娘合适！你说啊！」 南梁王伏低做小，站在南梁王妃身后给她捏肩。 「事情你别急, 肯定有解决的办法，这不是不好说吗？虽然我和圣上是亲兄弟，但这状况你又不是不清楚。」 南梁王妃幽幽嘆气, 「你自己当年犯的错误, 你现在把復儿架在火堆上，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当年南梁王老来得子，南梁王妃九死一生生下公仪復，圣人遣人来问, 南梁王抱着公仪復得意忘形，也没问清就一口咬定生下的是个男孩, 等到南梁王妃出了月子才知道闹下怎样的乌龙。 南梁王又早早请旨, 把世子之位给了刚出生的孩子，就这样阴差阳错定了公仪復的性别。 南梁王妃气恼不已。 当初南梁王知道自己搞错, 还故意瞒着她，后来家里来人恭喜南梁王妃才清楚, 又急又气，差点厥过去。 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倒是南梁王振振有词。 「有了世子，宫内就不敢赐奴婢了，这也算是好事一桩。」 南梁王妃知道南梁王心意，这心里却总是隐隐不安, 连公仪復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精挑万选的, 连当时的奶娘都圈养起来, 不敢随意放出京城。 南梁王知道王妃又生气了。 他给公仪復使眼色。 王妃身体不好，生气伤肝。 周黎笑咪咪地看着父母吵, 她接收到父亲发来的信号，乖巧地说道：「娘，我饿了。」 「哎哟，这宫内还没给你管饭？」南梁王妃怀疑地看向周黎。 周黎蹲下给母亲捶腿，「宫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圣人说不能耽于享乐，所以那些吃得仅仅是能入口，哪里有家里的饭好吃。」 南梁王妃冷哼道：「就知道跟你爹学。」转头却吩咐下人备菜。 「娘真好。」周黎抱着南梁王妃的腿撒娇。 「去去去，都多大人了。」南梁王妃一脸笑意，南梁王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得到宫内三皇子和六皇子又起了冲突，公仪復还掺和其中的消息，自家王妃就一直心神不宁。 宫内哪有不透风的墙，一出事，传得比谁都快。 南梁王看了一眼周黎，周黎笑眯眯地给母亲夹菜。 「母亲你多吃点。」 又顺手给父亲也夹了一筷子菜，「父亲你也吃。」 南梁王妃可还没忘记选妃的事情，她心神不宁地说道：「太子马上就要选太子妃，昨天太后招我们进宫，准备选完太子妃，就给各家适龄的孩子也选妃，復儿马上就到十六了。」 南梁王胸有成竹地说道：「夫人你别急，山人自有妙计。」 「你要告诉圣人復儿的事？」要说早能说了，也不会耽误到现在。 南梁王咳嗽一声说道：「世子妃人选我有了。」 南梁王妃啪地把筷子拍到桌上，「公仪雄飞！你这叫一错再错！你把人家好姑娘嫁进来守活寡！是何意思！」 南梁王看了一眼左右，下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他才拍着南梁王妃的后背说道：「夫人消消气，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是哪样？公仪雄飞算我看错你了！」 南梁王小声道：「你还记得柳家抄家时失踪的柳小娘吗？」 南梁王妃皱眉：「不是说她因为救人失了清白，被送去礼佛了。」 「后来又有柳答应求情，才免去流放。」 柳贵妃因为柳家拖累，现在已被贬为答应，还是圣人喜爱才没发配到冷宫。 南梁王咳嗽一声，凑近南梁王妃悄声说：「人是我安排的，柳小娘现在我们家庄子上。」 第270页 「什么？！」南梁王妃惊唿，半响她又冷静下来，到底是经歷过风霜的人，她立马反应过来，「柳太傅之死另有隐瞒？」 南梁王点头，嘆了一声气。 当初从军，他任先锋官，柳太傅任粮草官，要不是老柳辛苦把军粮送上，也没有南梁王的今天。 他虽然跟圣人是一母同胞，但当初太上皇却不喜欢他们的母亲，兄弟俩一路拼杀，他掌军，圣人执政，才在兄弟中杀出一条血路，但如今圣人疑心重，当初的兄弟走得差不多了，南梁王为自保，也早早地交出军权，领个闲职。 南梁王握紧南梁王妃的手，「你别担心，柳小娘已经安排好，她身份干净，最适合嫁进我们家。」 「那她知道復儿身份吗？」南梁王妃有些担心。 南梁王点头。 「她你也知根知底，我和復儿不在家也可以给你作伴。」 「柳太傅……」南梁王妃神情担心。 「柳小娘希望藉助我的力量为她父亲翻供，你放心，我和老柳是多年交情，他的事情我不得不管。」 南梁王神情黯然。 柳太傅出事，他被皇帝早早派出了京城，去皇陵祭拜，等到回来，事情尘埃落定，只救下柳小娘一人，幸亏这丫头机灵，知道隐藏身份找復儿帮忙。 南梁王看向公仪復。 娶柳小娘也是公仪復提议的。 周黎也握紧母亲另一只手，「娘，别担心，你就安心为我娶妻。」 南梁王感嘆，孩子终究是大了，只是不知道復儿究竟是如何想得？ 吃完饭，南梁王妃一下接受信息太多需要休息。 父女俩去了书房。 南梁王问道：「听说你帮了六皇子？你可知我们家是何身份？你的一举一动皆会被人无限放大！」 周黎笑眯眯道：「爹，不是我想接近，是太子。」 南梁王愣怔。 周黎帮南梁王倒了一杯茶说道：「我们家什么身份？不过是圣人抬举罢了。」 「圣人现在想让我们帮太子，那我们就要帮太子。」 周黎咬重字音，「太子希望有些事能有人去办，而这个人最好要很好控制。」 「公仪奈贵为皇子，却无亲眷帮衬，能随意被人喊打喊杀，肆意侮辱，他是最好的人选。」 南梁王震惊了一会，才一巴掌拍向周黎。 「你个臭小子！我让你去跟着太子，是这意思吗！」 周黎抱住脑袋，嘟囔道：「那爹你是什么意思？」 「跟着太子没人敢欺负你！可以在宫内横着走啊！」 「那我是螃蟹吗！还横着走！爹你横着走看看！」 「臭小子！」南梁王怒吼。 两人闹了一场，南梁王端住茶杯喝茶，冷哼一声他道：「你既然看得清局势，那就不要随便掺和，皇子们都大了，心也开始野了。」 「保全自己最重要，爹娘也老喽，不知能护你到几时。」南梁王语重心长。 周黎低头道：「我知道。」 南梁王拍拍她的肩膀，「爹娘还能护你一时，你要好好努力。」 说完南梁王就拍拍屁股走了，周黎摇头，要不是她知道结局真要被这老头哄了，南梁王可是歷经三朝，活到最后的人。 时间轮转，太子妃人选已定。 以前柳太傅家没出世前，柳应姿本来是最适合的太子妃人选，现在她家没了，各家在这选妃上手段频出，看得人眼花缭乱。 周黎正坐在湖边休憩。 中午时间短，她一向懒得回家，就在宫内休息。 今日屋内颇闷，周黎干脆来御花园坐坐。 她刚坐下不久，身旁就有人落座，周黎偏头一望，懒洋洋道：「你怎么来了。」 公仪奈穿了一身灰色滚边银条衣裳，白色的腰带把她的腰勒得细细的，长发高冠，用玉簪簪起，露出明艷灼人的脸，看那衣料绣花，再看衣冠腰带还有头上所用玉料，明显比以前高出好几个档次。 公仪奈微启唇说道：「太子找你。」 「不去。」周黎撇嘴。 「你必须去。」公仪奈垂眼。 周黎嘆气，「知道了，这就去，大热天的。」 可她还是坐在石凳上不愿意起。 「来人，请世子去见太子。」公仪奈抬手，一顶青顶软轿出现。 「请世子上车！」 周黎无奈起身，路过公仪奈嘀咕道：「你不是跟我较好，几时习了太子的臭毛病？」 「慎言。」 周黎坐在软轿上被人抬着，公仪奈在地上走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周黎说道：「你知不知道太子把我叫去所为何事？」 公仪奈目不斜视，「不知。」 「你真不知道？」周黎怀疑。 「不知。」公仪奈还是一样的回答。 周黎拍掌，「好吧，信你一回。」 公仪奈抿唇。 周黎掰指算道：「上次我画艺作业想让你代劳，你直接告诉太子，害我被骂；上上次，我在家歇暑，你告诉太傅我装病，我又被罚；还有上上上次……」 周黎声声泣血，控诉公仪奈不是人。 「明明是我把你引荐给太子，你也太不当人了，哼。」周黎傲娇地扭头，宣布道：「我不跟你好啦！我要找重新找个高人帮我！以后你别找我玩啦！」 公仪奈无奈了，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第271页 她哄诱道：「那你想找谁？你怎么不想想上次你的文章还是我帮你写得，你要出去，还是我帮你瞒天过海，那几次要不是我替你挡下，提前说出来，你可能受得惩罚还要重，再说那些抄写，有一半还是我学你笔迹帮你写的。」 周黎托腮，「那你告诉我，太子叫我过去，是不是还想把他表妹塞给我？」 太子妃已选，轮到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给家中孩儿们选妃了。 周黎最近就是块香饽饽，已经有无数人推销过他们的妹妹或者姐姐，走到路上都能不小心偶遇个姑娘，太子也着力推荐他的表妹，想跟周黎亲上加亲。 可周黎不行，家里也不愿跟太子结亲。 南梁王府不能站队，是忠诚的保皇党。 虽然圣人让他们帮太子，但也没说让他们亲上加亲。 公仪奈不吱声了。 周黎撇撇嘴，心中瞭然。 到了太子宫殿。 四周都镇着冰山，又有地气往上翻涌，凉爽怡人。 太子见到周黎就下来拉她上座，「瞧瞧，这几天都不来见我，怎么怕我吃了你？」 周黎礼还没行完，就被拽起，她所幸也不行了，打哈哈道：「最近天太热了，太子哥哥你又在忙，很久没去养英堂露面了。」 太子气色红润，志得意满。 「圣人说我大了，让我开始接触政事，让老师们来我这边给我上课，因此去的就少了。」 「倒是你，我不去，你也不来看我。」 太子紧紧握住公仪復的手表达亲密。 他舅舅说了，拿下南梁王府就等于拿下军中势力。 南梁王虽然卸任虎符，但在军中依旧有关系，那些人可是跟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每到节庆还会去拜访南梁王，南梁王也多关照他们。 不说在军中一唿百应，军中的势力到底比他们强，府上也有不少好手。 看公仪復的身手就能看出一二。 周黎抽出自己的手。 这么热的天，也不嫌弃黏煳。 她嘴上笑道：「这不来了。」撇了眼公仪奈，她哼哼：「你身边不是有公仪奈了。」 太子大笑。 「你还小啊，他的醋你也吃，你们都是我的弟兄，少了谁都不会亏了你们的。」 周黎往旁边靠了靠，阴阳怪气，「我这不是想着哥哥身边有其他人了，我多歇歇也好。」 「你可不能歇。」太子笑道：「马上选妃，你家可有人选？就是选了也不要紧，这婚姻最害怕的就是盲婚哑嫁，你性格跳脱，一般闺秀恐怕入不了你的眼，正好我表妹今日进宫拜见母后，不若你跟我去看看，若能看对眼正好，看不上也没关系。」 周黎推脱：「这都是家里人的事，我哪管这些，来来回回不都那样，这些闺秀都长一样，性格一样，说话一样，穿得一样，做得一样，太无趣了，再说，再好看能越过我们小六去？我看我们小六就够了。」 太子正要再劝，周黎眼睛一转说道：「小六是不是也到年龄了？要不这样，哥哥你也别厚此薄彼，给小六也选一个妃子，省得他一天老操别人闲心，一个人待在宫里也寂寞。」 公仪奈苦笑。 周黎明显是在点他。 但太子表妹肯定不会嫁给一个毫无助力的皇子。 太子早就习惯了公仪復的不尊重，他平日说话谁都敢呛，就是在圣人面前也肆意惯了，圣人还夸他洒脱，有南梁王年轻时的样子。 太子忍俊不禁：「小六是好看，但也不能抱着小六睡觉吧？」 周黎斜眼看公仪奈，故意道：「也不是不行。」 第122章 「你又打趣小六。」太子笑道。 公仪奈羽睫翕动, 知道她把公仪復弄来，公仪復有些恼了，她本来就在故意躲太子, 那个地点除了她谁都不知。 「我可是真心的。」周黎笑嘻嘻的，太子无奈摇头，还在尽力推销。 「我表妹与一般女子不同, 肯定能陪復弟玩, 到时候覆弟在家也不寂寞，就像復弟说得，这闺秀女子都一样无趣，不懂琴棋书画, 只知女德女训，怎么能夜半添香？何况我这表妹从西北来, 习得一身好骑术, 一般人我还不给他介绍呢。」 因为她就不是一般人。 周黎在心内吐槽，死活不愿意去, 她要出现在皇后宫殿，这事八字没一撇, 也能传成成了。 周黎说道：「我有小六，小六可比女子识趣，再说家里我也说不上话。」 见太子还不死心，周黎才压低声音说道：「因为是哥哥你，我才与你说了, 我家里在我幼时就给我订亲了, 只是对方门第不高, 所以一直没宣扬，这不我年岁到了, 母亲想起此事，迫不及待就把那女子接到家里了，我原本是想着打发，谁知道母亲喜欢，我觉得母亲喜欢我就喜欢。」 南梁王妃在南梁王府的权威大家都有所耳闻，就是南梁王那在战场上一等一的豪杰回家后勐虎变猫，南梁王府一应全听王妃的。 太子失望，人都接到家里，怕是这事已成。 南梁王是最重信诺之人，而且南梁王府还有要求，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不可能娶侧妃。 太子无奈笑道：「不知道弟妹长何模样，等弟弟娶亲哥哥一定到场。」 终于放弃。 周黎抱拳：「恭候哥哥大驾！」 公仪奈也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样公仪復应该不会怪她了。 第272页 公仪復是她在宫内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她性情不拘小节，跟贩夫走卒都能随意聊天，对待下人也随和亲近，所以人都愿意聚在公仪復身边，公仪奈也不例外。 在她身旁感受不到歧视，只有欢乐。 太子看时候不早了，让她们回养英堂学习。 路上周黎叫道：「喂，公仪奈你可要赔我。」 她手搭在公仪奈肩上，整个人靠在公仪奈身上，懒洋洋的跟没骨头似得攀住，在她耳旁吐气。 「耽误了我的时间，还有我的午休，你想怎么赔我？」 公仪奈侧脸看公仪復，她长相精緻，像泥塑出来的，肤色如玉，乌髮如云，垂眼看人时无端多出几分动人，星眸认真道：「你想我怎么赔？」 一副全听公仪復的样子。 周黎摸着下巴，故作贪婪。 「那下午书画课？」 「我帮你可以，你也要自己动两笔。」 公仪奈驮着公仪復继续往前走，像是老马驼物。 两人刚进养英堂，七皇子和八皇子就追打过来，一人一边拽住公仪復的衣袖。 「公仪哥哥你评评理！明明是他错了，非要说是我错了！」七皇子拽着公仪復右边，八皇子拽着左边，愤愤不平道：「明明是你错了！」 「公仪哥哥你说！」两个小傢伙齐声道。 「停停停！」周黎耳朵都要被吵聋了。 「一个个说，是怎么了？」 「我说孩子是树上结果，掉下来的，所以是瓜熟蒂落，他非说是从河边飘过来的，因为他每次犯错，娘娘就说把他扔回河里。」 周黎哭笑不得。 「你们两个小不点，讨论这个做什么？」 七皇子小声道：「太子哥哥不是选妃了？听说马上就要生小弟弟了。」 「傻，那是你们小侄子。」 「那小侄子是怎么来得？」八皇子仰头问。 周黎本来想解释，看公仪奈直接越过门槛，往座位去，把她扔到了这边，她嬉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小六肯定知道，她学识最高，你们去问她吧！」 两个小人迟疑一下，毕竟跟公仪奈没怎么接触过，尤其是她常常一脸冷清，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究竟是好奇占据了上风，两个人追了上去。 「六哥！你说小孩子是怎么诞生的啊！」 「是树上结果？还是河里飘来的？」 公仪奈刚坐下准备上课，被追过来的问题砸得一脸懵。 他俩刚不是在问公仪復，公仪復怎么没煳弄过去？ 七皇子和八皇子一脸好奇地跪坐在公仪奈身前，周黎慢悠悠地走过来，一脸促狭：「好小六，你就为弟弟们解答一下疑惑吧，哥哥我也想知道，孩子究竟是怎么生出来的。」 公仪奈正襟危坐，耳朵却渐渐红了。 「六哥？」 「六哥你说啊！」 两小不停追问，公仪奈不仅耳朵，脸颊也红了。 一向聪慧的她却不知从何开口，僵持在原地，倒是周黎看够了笑话，才慢悠悠地说道：「想必这生孩子学问颇深，你们六哥也没参透，那就这样，等你们六哥参透了，再给你们讲好不好？」 「啊这样啊。」七皇子不高兴地撇嘴，「那谁知道？」 「总有人知道这事吧？」八皇子也说。 周黎笑呵呵道：「等你们娶妻就知道了。」 「哦。」两位皇子发出失望地声音。 下午的课程安排一般是琴棋书画、骑马射箭，今天是书画，周黎最头疼的科目。 教授这个科目的吴太傅最爱点评各位学生的作品，曾经点评周黎的画作是画虎不成反类犬，难登大雅之堂，最近评价倒是好了很多，但也不过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放过这不开窍的学生。 周黎和公仪奈桌子并齐。 公仪奈提笔悬腕，左手搂住右手的袖子，在纸上写字。 她的字很中庸，最擅长小楷，不露锋芒，却又不是那种软趴趴的字体。 周黎挥毫，随意写就，就把笔扔了。 她的画一般，字却写得好看，草书如游走龙蛇，颇有大家之气，挥毫泼墨之间灵动肆意，跟她性格相仿。 吴太傅在周黎桌旁站了半天，又点头又摇头。 遗憾南梁世子性格跳脱，书画不分家，字写得好，这作画却总是静不下心来。 看完各位皇子最近的书法成果，才开始今天的绘画课程，基本技艺已经讲完，吴太傅留下今天的课堂作业，让大家画肖像画，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别人，周黎自然不耐画自己的，盯上了公孙奈，她不怀好意道：「小六你不是要赔罪，当我画像人物好不好？」 公孙奈身子一僵，无可奈何地点头应了。 晚上宫门要落锁，周黎要回家，她约明天公孙奈到府上作画。 明天是休憩日，周黎小憩在家本来想出去玩，奈何吴太傅布置了作业，本想让公孙奈代劳，周黎一想，更想看公孙奈坐那不能动的难受样。 得罪了她，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免了去了。 公孙奈自己没有出宫的权力，去回禀太子。 太子听后给了她出宫的权力，还让公孙奈去看看南梁王府的世子妃是谁？实在是京中都无人知道世子妃人选。 这人总不可能是从地里长出来的，没有一点音讯。 公孙奈低头应了，拿着太子赐下的令牌她心里嘆气。 第273页 公孙復虽然看着跳脱，其实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之前每次约她出宫都会带来出宫令牌，毕竟作为南梁王世子她有随意出入宫闱的权力，这次却忘了，公孙奈不信他是不小心，只能说他是故意的，故意放出世子妃人选已定，又让她进府探究。 公孙奈捏紧太子赐下的令牌，挺直腰杆。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部依託于太子，她不能让太子失望。 第二日，天朗气清。 公孙奈到了南梁王府。 南梁王带南梁王妃去了庄子，家中只剩下公孙復。 公孙奈被管家接进府里。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南梁王府，上次来留下的记忆并不好，路过湖心亭，公孙奈又想起柳应姿，她不由得走慢了，管家疑惑回头，公孙奈才跟上。 到公孙復的院子，他的院子比宫内的皇子所还大，花红柳绿，藤蔓遮阴，影壁绰绰。 公孙奈听到熟悉的声音。 「世子，你朋友要来，我就不待了。」 「你去，记得嘱咐厨房中午多做几个菜，我要留小六在家里吃饭。」 「好的，世子。」 公孙奈刚绕过影壁，就见一道淡蓝色身影消失在墙后，她愣了愣，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像柳应姿？ 公孙復坐在藤架下沖公孙奈招手，他面前画笔宣纸彩料一应俱全。 「快来，我都准备好了。」 「小英前面还拿来了水果和茶，你吃点，我们就开始吧。」 摆得倒是像模像样。 要不是公孙奈知道公孙復的性格，看他今天穿得一身青竹滴翠，风流倜傥地像个诗人，还以为他是那个大画家。 公孙奈坐下问道：「刚才那位是？」 周黎瞅她，嘻嘻笑道：「明知故问。」 「在我府上还能随意行走的除了下人，不就是世子妃了，她叫红英，刚随父从西北回来。」 红？公孙奈在心底转弯。 最近换防，倒是从各地来了一批军官，但不知这红家是哪位？ 公孙復明显是不愿多说，见她喝了两口茶酒催促道：「快快快，我们来作画！本世子今天要给小英多露一手！」 公孙復平时最不爱作画，说白了就是屁股闲不住，跟着火一般，今天这么要求，看来跟世子妃感情深厚，公孙奈心里多少起了点好奇，但她作为男客，总不能细緻打听女人的事。 放下茶杯，公孙奈站到翠竹影壁前，这是周黎特意挑的位置，衬得公孙奈白衫别提有多洁白，她本就好看，人竟然比景还好看，硬生生压下了那翠色。 翠色入眼，把她眼珠衬得漆黑。 公孙奈望向前方发呆。 一来南梁王府她就又想起柳应姿。 找了她多日，这人却完全没有一点消息。 不知是死是活。 柳应姿是她入宫后，第一个给予她温暖的人。 公孙奈无意识间扶上翠竹，乌黑眼中流露出忧郁。 她衣袖随风飘荡，身姿若柳，髮丝在身后随衣袖飘扬，白皙如玉的下巴微垂，一副美人心事图跃然纸上。 周黎只是随手一勾，就勾出了轮廓，她增添了几笔就出现人影，纸被风吹动，周黎一笑，故意在纸上留下了墨点，嘆气道：「唉，又画毁了。」 公孙奈回过神来，她问：「还没好吗？」 周黎把纸揉成团丢在地上，「不行不行，你再站会。」 公孙奈无奈，继续站着。 周黎把自己的画技压了压，符合自己平日的水平才说好了。 总不能让公孙奈看出，她平日是故意接近吧？ 公孙奈站得腿都酸了，走过来见到公孙復的画哭笑不得。 「你这……画的是我吗？」 周黎提起画理直气壮：「你瞧这细眉，尖下巴，大耳朵，怎么不是你？」 「我在你眼中就长这样？」公孙奈怀疑公孙復平时说她好看的话了。 周黎点头。 公孙奈无奈摇头，「行吧。」 「世子该吃饭了。」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公孙奈不禁扭头望去，蓝衣女子站在游廊看着他们，她轮廓清秀，长得很像某个人。 周黎招手，「快来见过六皇子。」 红英走近行礼，「见过六皇子。」 公孙奈目光深深地盯住她，「你叫红英？」不禁有些怀疑。 世上怎么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她为什么这么像柳应姿？ 红英低头，有些羞涩。 周黎挡在她面前抓住公孙奈地手就走：「快走，快走，我可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宫里的饭就不是人吃的，你今天可要好好尝尝我们南梁王府的伙食，不是我吹，我们府上的厨房那都是上过战场的人。」 公孙奈看到红英慢慢跟上，她走路也有些像柳应姿。 公孙奈曾在很远地方见过柳应姿进宫，她就是这样腰背挺直，走得不疾不徐。 一位生长的西北边陲之地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教养？ 公孙奈直觉这里面有问题。 饭桌上，红英让人上菜，她就不在一边作陪了。 周黎看过红英都在心里给系统竖大拇指，模仿她也模仿的太像了。 原剧情就是兄弟两为女人反目成仇，所以周黎才处心积虑把柳应姿这个身份又弄回身边，作为公孙奈的白月光，她不信公孙奈不上钩，果然，公孙奈上钩了。 第274页 公孙奈问起红英，她思索着问道：「你和她关系不像你说得那么差。」 周黎摆摆手，故意露出破绽说：「我俩自小就相识，没有爱情，也有亲情，胜似兄妹，我不愿看她颠沛流离，不如在我身边，我总能保她荣华富贵。」 公孙奈点头，吃完酒，出了南梁王府就派人去调查红英。 调查出的结果却与公孙復说得完全不一样，两个人根本不是，又哪来的小时相识？ 接到结果，公孙奈愣了愣，抹去了，只给太子递了南梁王世子和未来世子妃两情相悦，恩爱异常的信笺。 看着月亮，公孙奈深吸一口气。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觉得红英就是柳应姿！ 第123章 周黎交上去的画作又得了下品, 她也不愁，每天吃嘛嘛嘛香，睡嘛嘛嘛乐。 日子一天天过去, 太子妃已娶，终于到了各大诸侯王族娶亲，一轮轮喜事接连过去, 京城终于平静, 公仪奈也凭藉优秀的能力，终于入了太子的眼，开始掌握一些权力，连平日里见她狂吠的三皇子犬叫声都小了很多, 宫内唯一不变的却是公仪復，养英堂内娶妻的各位开始接受圣人差事, 只有她一天还像个纨绔子弟, 在京城招猫逗狗。 这天京城急报，南梁发生水患, 天灾导致人祸，竟然有暴民袭官。 朝堂上争论日久, 圣人下定决议最终选定公仪復和公仪奈前去赈灾。 南梁是南梁王的属地，他虽然自册封就未回去，但民暴他也有监管不严的职责，但最近京城雨下个不停，南梁王老寒腿犯了, 走不成路, 只好让世子代劳, 而公仪奈是自请前去赈灾的。 周黎坐在马车里沖公仪奈说道：「你其实不用跟我去，这是我们家的属地, 属地出了问题，我作为世子责无旁贷。」 「也不是帮你。」公仪奈用摺扇掀开一点竹帘看向外边，京郊的雨还在下，马蹄走在泥里，道路泥泞不堪，两边的庄稼明显雨水过多，显得营养不良。 「嗯？」周黎疑惑。 公仪奈放下竹帘，正襟危坐道：「我想要权力。」她脸上有了野心。 以前只是为自保，可是体会到权力的美妙，公仪奈不想放手了。 周黎哂笑，「跟着我能有什么权利。」 公仪奈看着他摇头，「你不懂。」 公仪復生下来就是天潢贵胄，不用担心那天自己会被人欺负，也不用担心自己生病无人医治，她虽然贵为皇子，但宫内踩高捧低，她的下仆生病她竟然求不来大夫…… 唇亡齿寒。 那天的经歷让公仪奈深深地记到心里，她害怕自己哪天生病，也同样如此。 但自从跟了太子，事情就不一样了。 她吃穿用度一应提上，就算是往日咳嗽一声，都会有人紧张关注。 三皇子也不敢再来骚扰自己，随意践踏她的自尊。 公仪奈体会到了权利的美妙之处。 而跟着公仪復赈灾，只是为了让别人看到她的能力，只要这趟差事办得漂亮，公仪奈就会进入太子的眼中，太子会把更多的差事交给她办，掌握到的权利越多，公仪奈越不用担心自己的事情会暴露。 周黎摇头，她怎么不懂，她什么都懂，这是公仪奈踏上野心的第一步，她的权势之心开始萌芽，一步步走向权利的顶峰。 从南梁飘来的乌云，跟随她们到达了赈灾的地方，雨水接连下了一月，还是未见停歇，雨势也一直不见小，南梁几个县都被因雨势决堤的河水淹没，但一路上并未见到流民，赈灾的队伍到达的几个县城百姓安稳，看起来安居乐业，跟发到京城的线报完全不一致，周黎直觉这里头有鬼，但这次赈灾的主角不是她，她每天被伺候地舒舒服服的，看着公仪奈忙碌。 进入南梁属地，周黎去了都城，南梁王府在这里有自己的王府，虽然很少回来，但府里上下都有管家打理妥帖，周黎一住进去就不想起了，公仪奈倒是一到就召集南梁各县丞，让他们统计受灾部分，还有暴民袭官的地方是哪里？调查事情起因。 见公仪復因为雨水蹲在家里烤火。 连日的雨天让屋里阴冷不止，公仪奈来找公仪復，公仪復正坐在檐下，红泥小火炉温酒，旁又有红袖添香，手捧一卷书看得津津有味。 公仪奈面色微沉径直坐下，周黎从书卷上分出一分心神问道：「你今天不是召集下官开会，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公仪奈从牙齿中露出一句：「开完了。」 「这么快？」周黎依依不捨地放下书卷，「都统计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发赈济粮？发完就赶紧回去吧，这鬼地方，还没京城舒服。」 公仪奈看公仪復被养得唇红齿白，脸上的肉都丰腴了些，倒是她天天脚不沾地，四处盘查，累得眼下青黑。 公仪奈抿唇：「没有。」 周黎看着公仪奈眨了眨眼，坐直了身子，沖温酒的侍女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侍女低头静默地退出去，她才问道：「发生什么了？」 公仪奈垂眼道：「他们要见你才给名单。」 「见我？」周黎一脸疑惑，「我来了不就说了，赈灾大小事项都归你管。」 公仪奈苦笑：「毕竟是你家封地，他们有疑虑也正常。」 周黎看她样子，就觉得不止是这个事情，但她也没问，随意点点头道：「好啊，他们走了吗？没走那就见见吧。」 第275页 「还在。」公仪奈说。 周黎嘆气起身：「走吧。」 身旁的人低头给周黎系上披风，周黎看着檐下的雨，手接过竹伞，偏头催促公仪奈，「快点。」 雨顺着瓦片往下滴落，连珠成线，公仪復大袖滑落在肘间，露出一节莹白小臂，她脸上还带有两分倦懒，连声催促公仪奈。 刚才不着急的是他，现在着急的也是他。 公仪奈跟上，跟公仪復撑着一把伞，走出院子。 前院的人未散，各看各不顺眼，进门的县丞闭眼老神神在。 「世子，六皇子到！」 前门有人通报，几人互相对看一眼，起身低头行礼。 进门后周黎没有叫他们起身，而是先把自己披风解了，随意扔给下人。 披风的下面已经沾染了雨水，连带她的裤角和鞋面都被雨水浸湿，几个县丞就见一双白色的筒靴从面前踏过，接着是无数双脚，只能勾着腰等待世子喊起。 周黎和公仪奈在上位坐下，看着还在背对着她迎人的各位，这才声音懒懒的道：「竟把你们忘记了，都坐吧。」 各位入座，这才抬头打量上座的世子。 六皇子他们之前见过，看起来瘦弱，实际心思深沉，在座的都是老狐狸，怎么能看不出六皇子的心思，但赈灾这事急不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解决。 在看高座上的世子，面白如玉，气质疏懒，跟他们猜测的样子差不多，一看就是矜贵的主，没怎么在下面行走过。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应对方法，像世子这种估计捧着他会高兴点。 靠门边的那个县丞首先说道：「恭喜世子！贺喜世子！世子一到南梁这大堤就堵住了！简直是世子庇佑！」 周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神力？」见对方还想再说，周黎摆摆手道：「行了，我不是说过一切事情都交给六皇子，你们怎么不听他的，还要找我来？」 她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下面人急忙说道：「这……我们属地的事情，交给外人来不好办啊。」 周黎托腮，冷笑道：「南梁不是属于庆国的土地吗？六皇子是庆国的皇子，他要算外人，你们算什么？你们不过是帮庆国治理土地的人，办得不好，随时能换，给你们脸，你们可别不要脸！」 没想到世子说变脸就变脸，这就差没指着他们鼻子说他们叛变了，这下可是惊呆了一众人，急急跪倒，说不敢。 周黎挥袖，「名单呢！还不速速呈上！」 几个人急忙从衣袖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名单递了上去，周黎看也没看，直接交给公孙奈说：「你看。」 又问她：「你还有什么要问得？」 公孙奈道：「被袭击的那个县丞。」 周黎点头了解，声音不变地问道：「谁了解当初暴民袭官的事。」 「世子我了解！」底下一人说道。 「你起来说，其他人继续跪着。」周黎可不惯他们这个臭毛病，那人紧张地站起，低头不敢直视世子说道：「清水县是受灾最严重的县，闵县丞召集县上百姓去加固大堤，提前争役，大堤被冲垮后死伤无数，所以引发民乱。」 周黎都听笑了，她问道：「雨下一月，河工没有预警大堤会崩塌吗？」 五个县丞都沉默了。 周黎就知道这里面有鬼，但她不是来查案，所幸挥挥手道：「那闵县丞呢？」 「启禀世子，因他贪工失误，被投进大牢了。」 周黎都问完了，她看向公孙奈。 公孙奈正在快速看受灾统计名单，她数数很好，看完沉默了一会，才启唇问道：「我记得南梁有自己的粮食库，为何还缺这么多粮食。」 底下几人突然无话，还是周黎一拍桌子，才有人上前说道：「去岁不丰，有几个粮库没收上粮，南梁王又一直减赋，加上今年雨水暴涨，竟然淹没了储存粮食的高地，因此粮食远远不够。」 周黎托腮，公孙奈没有要问得了，她需要理清思绪。 周黎挥手，让人把这些县丞先请进客房，没让他们回家。 公孙奈惊讶了一瞬，又觉得这也是个办法。 这些人说话不实，他们初来乍到，总要想个办法。 这个办法周黎是不会去想，她不能夺了公孙奈的高光场面，她办完事就回去躺着，却不想门又被敲响，公孙奈拿着册子皱眉进来。 「我要借你府上的好手一用。」 周黎嘆气，她把刚拿起的小说放下，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接到消息，有人要杀闵县丞！」 「这个人很重要？」周黎问。 公孙奈点头，周黎直接解下腰间玉佩扔给她，「拿着这个去找管家，他会为你安排的。」 公孙奈接住一看，是南梁王府的家徽。 她手指摩挲了一下，深深地看向公仪復，公仪復却不当回事地躺倒，拿起书盖在脸上说道：「你叫下面人去就行，你手无缚鸡之力，我可不想到时候还要冒雨去救你。」 「我不会冒险。」公孙奈承诺道。 周黎懒洋洋道：「你知道就好。」 雨还在下，看样子这几天不会停。 周黎把所有管事的人都关在府里，最近不停地有人来拜见世子，求她让人，让这些人去主持大局。 周黎干脆说道：「你们不行在这办公，省得有事还要找我。」彻底地把人留在了南梁王府，南梁王府进出人多，赈济粮也有条不紊地下发，把被水淹了的百姓也暂且安置，终于开始处理民暴的事情，而这时候公仪奈突然不见了。 第276页 接到六皇子消失的事情，周黎还没反应过来。 这几天赈灾事情都是公孙奈在处理，上午周黎还去议事大厅晃了一圈，看大家忙得起飞，心虚地继续回去躺，她相信公孙奈有处理事情的能力，这次也是对她能力的一种锻鍊。 下午公孙奈说要出去，去最近安置灾民的地方看，这人突然就消失了，只有跟丢公孙奈的侍卫狼狈地跑了回来，说六皇子让他们去帮忙抬重物，他们刚忙完，六皇子人就不见了，问了灾民，谁都没有注意到六皇子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周黎不相信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派出不少人去找。 深夜，周黎接到一个信件，南梁王府彻底炸开了锅。 闵县丞在营救的路上被杀，南梁王府的人九死一生把消息给周黎带到。 大堤决堤另有隐瞒，是这十多年中河工一直偷工减料，才至大堤不堪一击，淹毁十万人家园。 而掌管全天下河工的高官，正是三皇子的母家，高家。 周黎拿到闵唿的血书，被书上高家的罪名惊呆，她脑门冒汗，脖子发凉。 公孙奈消失的事情应该跟此事有关。 高家数十年不停在各河堤偷工减料，贪污腐败，要不是这场不停地暴雨，估计谁都发现不了。 天下有五大渠，又有数不清的支流，要是所有河堤都是纸煳，将来大水漫灌，怕是会直逼京城！ 周黎一甩袖子，让暗卫把此事带到京城，冒雨去找公孙奈踪迹！ 她相信公孙奈那么聪明，应该还活着！ 雨夜，地面湿漉漉。 近来的雨水已经减小，濛濛细雨不断地飘落，像四月的柳絮。 路上水坑被马蹄踩过，芦苇盪里冒出个人。 公孙奈满身污泥，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她不停地喘息，刚跑走的马蹄声，又渐渐逼近，寒光闪过，一把刀向她脑袋落了下来。 第124章 凉薄的冷光闪过公仪奈的眼睛, 双目刺痛紧闭，迎面而来的风极冷，极淡, 公仪奈以为自己会交待在这里，砍向她的刀却被挑飞。 「在我南梁的地盘，还敢杀人越货, 是小巧我们南梁无人是吗？」周黎拽紧马缰, 白马嘶鸣，瞬间包围了杀手。 公仪奈仰头看着骑在白马上的公仪復，她披风飘扬，一脸冷凝, 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之色。 公仪復一扬手，语气冰冷：「杀。」 带来的人瞬间跟杀手混战, 她下马把手伸向公仪奈, 「瞧你这狼狈样。」 轻松的语气有了平时的样子，只是在这种环境, 她的语气平静的有些吓人。 公仪奈满手泥浆，被杀手逼迫一屁股坐进泥里, 她迟疑了一下，被公仪復逮住手臂拽了起来。 周黎见她一脸狼狈，解下自己的披风系罩在公仪奈身上，拉起帽兜掩去她身上狼狈。 「没有受伤吧？」 她语气淡淡，公仪奈摇头。 周黎见状笑了, 按了一下戴在她脑袋的披风, 直接拦腰把公仪奈抱在了马背上。 不知怎么腾空坐在马背上的公仪奈还没反应过来, 周黎就踩着马镫上了马，她勒紧缰绳, 「坐稳！」 一打马背就回城内，而身后好手正割掉杀手的脑袋，把脑袋随意用布巾绑住带回了城内。 尸体被扔进河里，公仪奈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不由得闭了眼睛，被周黎身体挡住，她边打马边解释道：「他是杀手，留了无用，不如杀了震慑。」 公仪奈感受到身后人火热的胸膛，心中却逐渐发寒，对公仪復有了防备。 他说杀人就跟扔掉一件垃圾一样，明明都是长在深宫内，他却如此不同。 公仪奈本来以为自己足够铁石心肠，跟这些从小在宫内长大的人一比，还是不够狠厉。 公仪奈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对方是要杀她的人，她不必心怀愧疚。 一行人如疾风骤雨窜进城内，雨渐渐停了。 到了南梁王府，公仪奈自己下马，她拉下帽兜，转身回望，天上竟然出现了一轮明月，照得地面如水。 周黎打个哈欠，把马鞭扔给下人。 连夜奔袭，累得要死。陷珠復 她可没什么闲情逸緻赏月。 公仪奈眉目间憔悴，她站在灯下，看着公仪復进了大门。 周黎跨进门槛才想起来，她转身回望公仪奈道：「洗个热水澡，有事明天商议。」 管家站在门口候着，听世子交待。 「吩咐厨房，给六皇子煮安神汤，还有府内要加强巡逻，避免贼人闯入。」 「是。」 公仪奈提起衣角上台阶，她虽然一身狼狈，但越狼狈越掩不住一身芝兰玉树，一双眼睛清亮，行走间脚不沾地，衣摆飘摇，犹如踩在云里。 管家看到六皇子披着世子的雨披，心道世子和六皇子关系应该很好，不然不会听到六皇子失踪就亲自去寻，好在他们在南梁深耕日久，这些魑魅魍魉的行动轨迹瞒不住他们。 两人都无事已经是很好。 回到屋里，有侍女上来伺候公仪奈，公仪奈说道：「不用了。」 她把披风解开，放到软塌上，下人敲门：「热水好了。」 公仪奈进了旁边的隔间，木桶里水温刚好。 解开衣服，用热水冲去脸上和身上的污泥，公仪奈才进了木桶。 有些发烫的热水洗去筋骨里的疲惫，出了浴桶，公仪奈才觉得腿发软，她扶住浴桶，眼睛愣愣盯住水面，良久，才站直身子，眼神依旧疲惫。 第277页 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公仪奈擦拭头髮，看到公仪復银白色的披风还放在榻上。 公仪復身量比她高些，看着也不壮，虽然在骑射课上知道他能拉开二石的弓，也没有今天如此清晰，他竟然就跟提葱似的，直接把她放到了马背上。 公仪奈有些不服气。 她天生不善此道，原本以为是自己学得晚，后来又觉得是不是男子与女子的差距，但公仪復的水平，已经大大超过了其他皇子，也只有在军营歷练的大皇子臂力能与之匹配。 南梁王的嫡子，果然不愧他父亲的威名。 有人敲门。 「世子说今日您受惊了，给您送了一碗安魂汤和一些吃食。」 「进。」 公仪奈裹上外衫，长袖大衫掩去了少女即将发育的骨骼。 下人把东西送进来，低头又退了出去，被公仪奈叫住。 「把这个洗了。」 她提起公仪復的披风递给下人。 下人抱住，低头转身关了门。 看着桌上的东西，公仪奈很窝心。 虽然有时候公仪復把人气得牙痒痒，但不得不说，他足够善解人意，说句洞察人心也不为过。 一些小恩小惠就足以收买人心了。 公仪奈坐下，皱眉灌了自己一碗安魂汤。 这边周黎就舒服多了。 就是外出，她身边也有南梁王妃亲挑出来的随侍跟着。 随侍是跟了她多年的姐姐，周黎趴在宽阔的浴池里，姐姐给她擦背，舒服地直哼唧。 周黎长嘆一声：「这过得才是人生啊。」 转而上了软塌睡着了。 身边人也不敢打扰她，给主子盖上，就悄悄退出去了。 翌日，公孙奈醒得很早。 昨夜做了一夜血腥的噩梦，她起床去找公仪復，却被告知不在房间，等到她要转身，公仪復和一位美娇娘有说有笑地从游廊走来。 公仪復穿了一身浅粉色外罩，内搭白色里衫，看起来意气风发。 一般人穿不住这娇嫩如少女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刚刚好，如长在初春枝头的嫩芽，看着就心旷神怡。 公仪奈皱起眉头。 前几日还未见公仪復身边有人，这人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接近公仪復又有何目的？而且公仪復已经娶妻，红英又作何她想？ 周黎抬头见到公仪奈，兴高采烈道：「我和绿柳姐姐打赌，说你今日起不来，绿柳说你肯定能醒，我说你不行，没想到却是我输了！」 公仪奈眉头拧了一下，又无奈地松开。 就没见过打赌输了都这般兴高采烈的人，在他面前好像就无难事。 周黎握住公仪奈的腕子，推开门，拉她进屋。 「你到了，进来就行，正好陪我吃早食，你没吃吧？」 「没有。」公仪奈道。 绿柳停到门外，躬身。 公仪奈看了她一眼，长得还挺标志。 坐到桌上，早食上来。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面前桌上摆得却是五花八门，一个个装在玉碗里，小巧玲珑。 公仪復催她吃，公仪奈拿起筷子又放下，她抿唇说道：「我们是来赈灾的。」想提醒公仪復不要花天酒地，上次温酒的婢女，这次又换了新人了，在公仪復身边总是不缺侍奉的人，公仪奈却总想起柳应姿。 她家破人亡，现在又隐姓埋名。 南梁王跟柳太傅是兄弟，所以愿意帮她，可这段婚姻关系并不一定幸福，看公仪復就知道了，他也说过不过是旧时情谊。 女子没有夫家喜爱，仅凭往日恩情，就像她母亲，在玉山等了圣人那么久，圣人说会接她进宫，直到死都没有等到。 男人情薄，公仪復不想柳应姿也如母亲一般消香玉陨，起码有了喜欢，就算无处可归，她也能活下去。 周黎迟疑：「你是觉得菜太多？」她声音委屈，「我这已经是让管家减了菜量了。」 公仪奈心中嘆气。 对比她去南梁王府吃到的，却是已经算少。 她无奈道：「吃吧，就当我没说过。」 周黎高兴道：「赈灾粮发得差不多了，这雨也要停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京了？」 公仪奈摇头，「我还没查出是谁要杀我，还有民暴之事，还不能回。」 周黎筷子停了下，她看着公仪奈道：「闵唿死了。」这次民暴袭官的人都死了，还能查什么？ 公仪奈瞪大眼，「不是有你们的人保护他？」 周黎摇头道：「他非死不可，而且要杀你的人是谁我也知道。」 「是谁？」公仪奈语气有些激动，她前襟无意间撞上了桌子，筷子跌落在桌上。 「来人，给六皇子换一双筷子。」周黎转移话题。 「你还没说到底是谁？」公仪奈拍桌，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杀她一个皇子！ 周黎亲自把筷子给公仪奈递上，她说：「消消气。」 「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俩能处理的范围了，赈灾结束我们就回去，如果圣人问你，你就说不知，不然我怕牵扯到你。」 公仪奈眯眼看着公仪復，公仪復一脸诚恳。 「我不会害你，到了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公仪奈抿嘴，表情淡了，她把筷子拍到桌上，起身道：「公仪復，一直是我小看了你。」她起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门外。 第278页 「气性这么大。」周黎摇头，对旁边吩咐道：「绿柳派人保护六皇子，不要让她被别人伤到了。」 「是，世子。」绿柳抱拳，很快派人跟上公仪奈。 公仪奈气沖沖地出了南梁王府，站在街上看到百姓因为沐浴阳光而感到欢乐，她有些迷茫。 连日的雨天被太阳冲散，来时的壮志凌云都被生死仇杀沖淡，她不知道是谁要杀她，只记得在雨夜孤独无助地疾跑，胸腔里传来激烈的心跳声，喉咙里有铁锈味，粗重的唿吸都抑制不住恐惧，公仪奈第一次这么想活。 她慢慢走进人群中，看着市井人家的生活。 她也曾渴望过，自己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但她被推着一步步走到这里，不管是谁要杀她，公仪奈知道自己只想活。 公仪奈垂眼低笑出声。 是她想左了。 她现在不过是一介附庸，在宫内依靠太子，出宫依靠南梁世子，她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公仪奈手无力地在空气中想抓住什么，握成拳头，却什么也没有。 既然这样，那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公仪奈抬眼，挺直腰杆，看到芸芸众生皆为生计奔波！而她要做的，不过是一路往上爬，爬到任何人都不敢再小看她的位置！ 南梁王府，周黎悠悠饮茶。 今天天气真好，是时候打道回府，交差了事了。 …… 京城，承天大殿。 周黎和公仪奈站在众位大臣前列。 许久不见的南梁王也是久病以来的第一次上朝。 他看着跟诸位皇子站在一起的公仪復，满脸骄傲。 早朝议事完毕，终于谈到这次南梁水患问题，公仪奈身躯舒展，灾区各种问题及处理安置信手拈来，周黎则在一旁听着。 圣人问道，她只答是或者否，其他一切具让公仪奈处理。 公仪奈这次可是大大的出尽了风头。 圣人看着公仪奈，脸上露出微微慈爱：「听闻这次在南梁，小六险被刺杀？兇手是谁？可有逮到？」 周黎这才出声说道：「因为急着回京交差，故事情还在调查。」 圣人面色不改，却龙威深重。 「南梁地界能出现敢杀害皇子者，不过是教管不严，南梁王。」 圣人突然出声：「这是你的封地，你作何解释？」 南梁王颤颤巍巍地跪倒，周黎也赶紧伏跪。 「圣人是我治下不严，请圣人责罚。」 他不辩解，直接请罪。 圣人道：「你久不回封地，出现这事不怨你，但也不得不罚，朕知道你腿疾又犯，但敢诛杀我儿的人！虽远必诛！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办不好再来领罚！」 「是，臣知道了！」南梁王接下。 站在前排的高佑心里一惊，圣人竟然把这件事交给公仪雄飞！这次怕是要完！ 散朝之后，周黎看着公仪奈跟着太子走了，她站在原地，转身去见父亲，两人相形渐远，就像是原本既定的命运那样。 南梁王拍着周黎的肩膀夸赞道：「干得不错！」 周黎笑道：「事情都是六皇子处理的，我不过是个拖油瓶。」 南梁王笑着摇头，要是他儿子把这事一手拦下才危险，现在这样正好。 自家继承人不优秀，被圣人的儿子压过，才能让圣人高枕无忧。 两人慢慢在宫内走着回家。 南梁王说道：「等这件事了，我就要带着你母亲回封地了，我会辞去其他职位，以后京城里就看你自己造化了，记住……」 「不要出头。」周黎接上，「枪打出头鸟。」 「你懂就好。」 南梁王说道：「你不要怨我这个当父亲的狠心。」 周黎摇头：「你跟我母亲早些离开也好，京城这是非之地不要沾染才对。」 几位皇子已经长大，虽然太子早早册立，但看这风云变化，已经有人蠢蠢欲动。 宫门口，周黎扶父亲上车，她才跳上去。 马车晃动，到了街上，南梁王才说道：「密信我已经交给圣人，今天不过是过个明眼，圣人还是相信我的，你在京城照顾好你母亲，等到事情结束，再把她送来。」 周黎点头。 南梁王又拍拍她的肩膀，「和红英好好生活。」 「父亲你放心。」周黎道。 送走南梁王，周黎学业未断，继续在养英堂学习，倒是三皇子和公孙奈不约而同的忙碌起来，经常请假，太傅们也睁一眼闭一只眼，毕竟皇子们也到了领差事的年纪，倒是世子一点也不慌，还每天领着七皇子和八皇子玩。 三皇子和四皇子在学堂里就是个透明人，虽然母家职位不高，但到底地位清贵，两个人经常待在一起，不掺和其他事情，这次养英堂却又有了差事，帮助翰林院整理新科进士试卷，这也是太傅见各位皇子们闲着，找圣人请上的。 周黎听闻，知道庆国科举舞弊大案要来了。 就是这场舞弊大案，令太子伤筋动骨，也让六皇子公仪奈再进一步。 秋凉，周黎早早就被家里人披上了披风，一早前往学知院，将和批阅试卷的翰林们关在一起。 当然她不是要去改卷的，而是去分出试卷，统计甲乙丙丁。 路上撞见了公仪奈的马车，周黎吩咐了一句，特意和公仪奈的马车并行。 第279页 她挑开车帘看向对面喊道：「公仪奈，我们几日未见了？你是不是故意躲我？」 日光熹微，马车里昏暗，点了一盏灯。 公仪奈手上正看着统计出的学子名单，想着几人能为太子所用，听到公仪復的声音，她愣了愣。 自从上次办事之后，她确实有意在躲着公仪復。 因为看到公仪復就想起自己任人宰割的事情。 南梁王调查还没回来，公仪奈却已经从太子口中知道是谁要杀自己。 也怪她当时愚笨，死活没想起来是三皇子跟自己有仇。 据说南梁王已经调查出实证，但因为秋闱又耽搁了。 公仪奈想东想西，突然一声惊马，马车摇摆了下，下人惊唿「世子！」 一双手挑开车帘，钻了进来。 周黎笑嘻嘻道：「君不来，我自见君。」 白衣少年郎，明媚如三月春光。 公仪奈垂下眉眼，没有做声，任由公仪復靠近。 周黎坐在她身旁，马车晃动，膝盖碰到了她的膝盖，周黎问：「最近这么忙吗？都不来找我玩，听说你干了许多事？太子对你好吗？」 公仪奈心中无奈嘆气。 对于公仪復的问话她避无可避，所幸拿起书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周黎挠了挠头，小声嘀咕：「这么认真啊。」 第125章 学知院。 众人到齐, 直接落锁。 铜锣敲响，把周黎刚上来的睡意都敲完了。 下人打了一壶茶，周黎倒了两杯, 戳了戳旁边的公孙奈，她问道：「刚才见四皇子和五皇子跟一老者聊得愉快，那人就是传闻中的丘学考吧？」 翰林院职位清贵, 一般进到里面都是科举考试的前三名及歷年的状元, 四皇子的舅舅听说就是翰林学士，五皇子的母家更是丘山学院的创始人，丘山学院不知教出多少读书人，丘闻达更是被称为「圣贤」, 这次科举考试的主座也是丘家人，是内阁成员, 兼任太学学考。 公仪奈瞟了周黎一眼说道：「是。」 「我还以为他是个老学究呢, 看他对五皇子不也挺和蔼可亲的。」周黎说道。 「慎言！」公仪奈皱眉。 周黎嘀咕：「就我们俩随便谈谈。」 公仪奈拿起书不理她，周黎静坐无趣, 随便走走。 进了学知院，就要等试卷收上来, 批阅完毕才能出去，要待几天，所以大家都有准备，几位先生拿出围棋开始手谈，也有看书的, 打拳的。 周黎逛了一圈, 又坐回原位, 百无聊赖地扯公仪奈袖子，「你陪我下棋吧。」 公仪奈看向扯住自己袖子的手, 她无奈地放下手问道：「你有带棋？」 周黎眨眨眼睛说道：「这里笔墨纸砚皆齐，我们拿笔下。」 公仪奈也觉得坐着无聊，就随周黎心意。 周黎叫来下人，在纸上用炭笔描好格子，她自信满满对公仪奈说道：「君子落棋无悔，这次你想悔棋都不行啦~」 语气兴高采烈，公仪奈提起笔摇头，「你别悔棋才是。」 公仪復棋力不高，跟他下棋就跟逗小猫小狗玩似的。 观棋如人，在棋盘上也只会横冲直闯，不一会儿白棋就被黑棋包围，周黎手执白棋哇哇大叫：「不行，你不能下这里！」 迟了！ 白棋一条大龙被围剿，只剩下虾兵蟹将。 公仪奈放下毛笔，招人数棋子，周黎撅着嘴，看自己又输了。 她明明棋力不如公仪奈，偏偏自找的送上门和公仪奈比拼。 下完一盘，公仪奈说道：「好了，你自己去玩吧。」 「不行。」周黎不服气，硬要拉着公仪奈再下，看公仪奈不愿意她眼珠子一转说道：「你是不是嫌这样下棋没意思？那我们就添点堵头！」 「添什么？」公仪奈来了兴趣。 周黎懒洋洋说道：「上次你不是说我城郊的庄子舒服，再下两把，如果我都输了，那庄子就过给你。」 公仪奈愣了一下，没想到公仪復赌这么大。 那个庄子的确很好，尤其又在城郊，就算干什么也不显眼。 公仪奈手头东西太少，她问：「你想要什么？」 周黎笑嘻嘻看着公仪奈，她手指指向公仪奈的心脏说道：「你的那颗真心。」 公仪奈愣怔，周黎摊开手道：「我开玩笑的。」 「那就这样，赌你的那个玉佩吧。」 周黎看向挂在公仪奈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水头不是很好，却被主人很爱惜地用金线绑住。 公仪奈低头，看到母亲送给她的那块玉佩。 她犹豫了一下，解下来放到桌上。 「你喜欢这个？」 「样式很特别。」周黎道。 公仪奈低笑，她说：「好。」 因为自信自己不会输，也因为人总要向前看。 这块玉佩是圣人给母亲的，恐怕圣人也快忘了，他当初曾把这么一块不值钱的玉佩送给一位等他的女子。 这次下棋周黎目光专注，炯炯有神，却还是没有下过公仪奈。 那是自然，公仪奈平日不显，其实她是学堂里棋艺最好的一个，就算是太子也下不过她，她平时不过是收敛着让着他们罢了。 周黎抓耳挠腮，看着白棋连成一片，吞併黑棋半壁江山，黑棋已经被打得四分五裂，她放下笔，长嘆一声。 第280页 「我又输了。」 「还有一盘。」公仪奈说。 周黎摆摆手道：「不下了，没意思，坐得我腰都酸了，不如去玩投壶，这就算是我输了，庄子给你了。」 对于南梁王世子来说，送一个庄子就像是一块碎银一般，不值得一提。 公仪奈轻笑，她抓住桌旁的玉佩，站起身说道：「别动。」 周黎低头，见公仪奈把玉佩挂在自己身上。 她一动环佩叮咚，周黎问：「我不是输了吗？」 公仪奈唇微勾：「这是送给输者的礼物。」 「这个对你不是很重要？」 否则公仪奈不会每天挂在身上，她一个皇子，每天挂这种旧物，应该是很喜欢才对。 「现在不重要了。」 公仪奈后退，敲着那玉佩跟荷包碰撞在一起，竟也相得益彰。 周黎左右转了下腰身，确实很喜欢。 「谢了，那庄子的下人也留给你了，都是我们南梁王府的家生子，你要不喜欢，就遣散过来便是，家里现在由红英管家，我会支会她一声的。」 公仪奈抿唇，点头应了。 她现在的确缺人手，虽然在宫内吃喝不愁，但手头的银钱确实没有，这买卖下人也是需要钱的。 犹豫了一下，公仪奈本想问问柳应姿，又一想她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去问？兄弟还是朋友？都不合适。 但听公仪復家里是由红英管家，公仪奈又有些开心。 想必她在南梁王府还是有些地位，否则不会把管家权交给她。 南梁王府是为数不多后院清静的家庭，其实倒是比嫁给太子好。 周黎去玩投壶。 玩累了就回来喝茶，在学知院关了三天，才开始批阅试卷。 他们看到的都是已经摘抄誊写过的卷子，等到分数打完，才能评定原卷，在此基础上，原卷字体工整者会有加分，原卷破损，有墨点的，在第一轮誊写中就被挑掉了。 周黎他们是第一批看到试卷的，主考官还在纠结探花、榜眼、状元的人选，他们则把其余人名按照甲乙丙丁试卷排序封好，等到出成绩那天公布，还有一份送进宫内。 周黎看到手下的一个名字，她顿了一下，晾干字迹，交给小吏。 那边主考官中也选中前三甲送给圣人参议。 被放出学知院，有一种从笼子里放出来，重见天日的感觉，周黎伸个懒腰，邀请公仪奈去自己府上玩。 公仪奈刚从学知院出来，手头仕子的人名和名单上对上，着急去拉拢这部分人才为太子所用，因此直接拒绝了。 周黎摇头，本来想拉公仪奈一把，看来还是没办法，恐怕她要受囚禁之苦了。 庆国三十五年，有仕子以血溅登闻鼓，状告科举不公，一甲学子科举舞弊，太子捲入其中，圣人震怒，流血漂橹。 太子被囚禁，一干接触过科举仕子的人皆被投进大牢，六皇子公仪奈在自己宫中圈禁。 周黎提着吃得去见公仪奈，还未进文德宫就听见萧声。 苍凉的萧声随着北风远去，快入冬了，天气寒冷，周黎已经换上厚衣裳。 文德宫两边有侍卫把守，见到有人进出，持枪横隔阻挡。 周黎带来的下人前去交涉，听到是南梁王世子，侍卫小声和下人沟通，下人前来回话。 「世子，他们说只能世子进去。」 周黎点点头，侍卫放行。 文德宫在皇宫的偏向方，周黎一向很少来，因为位置偏僻，从宫门口走到学堂很久，再从学堂走到文德宫基本要绕大半个皇宫。 今天进来更觉得凄凉，门口的树落了一地枯黄的叶子无人扫，周黎脚踩上去发出咔嚓的响声。 萧声未停，从里院发出的。 周黎穿过游廊，进了后院，在一株叶片掉光了的枯树下见到了公仪奈。 她身上衣料灰扑扑的，看着似是陈年旧料穿在了身上，整个人如一叶浮萍闭眼吹萧。 周黎弄出点声响，公仪奈背对着她说：「陈伯，我一会就进屋，不会吹凉得。」 「是我。」周黎轻声道。 公仪奈愣怔，缓缓转身，看到公仪復提着一个大篮子，沉重地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周黎抱怨。 她解开篮子，里面装了文德宫缺少的药材还有棉衣，还有一些用油纸包好的吃食。 「这都是红英准备的，她说你这里应该会缺东西。」 公仪奈嗓子眼干涩，说不出话来。 这种人人避嫌的时候，公仪復竟然还敢来看她，不怕被她连累吗？ 周黎喘口气，问道：「我来看你，连杯水都没有吗？」 「陈伯！」公仪奈叫道：「看茶！」她现在迫切想知道外面的事情！ 两人坐进宫内。 宽敞的大殿只剩下一个僕人。 周黎看着摇头，好歹公仪奈现在还是皇子，宫内这捧高踩低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公仪奈问道：「太子他……」 周黎沖她摇头，「太子被圣人下旨在东宫静思己过，丘学考作为主考官被监斩。」 公仪奈眼神愣怔，「死了……」 「还没有，现在还在大牢关着。」 公仪奈嘴唇颤抖，「怎么会这样，太子没有结党营私，也不可能干这种事！」 周黎嘆息地看着她，「你还不明白吗？」 第281页 「什么？！」公仪奈眼神透露出迷茫。 周黎说道：「是有人设了一个局，想陷害太子，你不过被连累了而已。」 公仪奈瞬间想到只有三皇子。 她咬牙问道：「南梁王回来了吗？」 「我父亲？」周黎摇头，「已经迟了。」 「高佑自决于府上，说一切都是他干得，并且供出了自己贪污所得，高家人已下钊狱，三皇子闭门不见客，大义秉公，让圣人处理高家。」 公仪奈坐倒，没想到三皇子竟然能这样狠下心，用自己的亲舅舅拉太子下马。 这次科举舞弊大案，太子彻底得罪读书人，基本已算是失去了天下人的心。 周黎嘆息：「圣人最终心软，没有昭告天下，只是没收了高家的财产，还是给高佑留了个体面，对外就说他是因病逝世，至于你，过几天应该就会被放出来，毕竟你被刺杀，圣人也会补偿你。」 「公仪奈。」周黎说道：「我要走了。」 公仪奈眼神发愣地看向周黎问：「走？走哪里？」 周黎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当初答应你，京郊庄子的地契。」她笑道：「我父亲办事不利，被罚值守边疆，我自然要跟去，母亲不放心要跟着我们，家里就剩红英。」 「京城里我不认识别人，还请你帮我多多照看家里。」 物是人非。 公仪奈心里难受，她压抑地拧眉。 周黎对她说道：「我知你擅画，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吹萧，不若今天你就为我吹一首。」 长萧就放在公仪奈手边，她拿起长萧默默地吹奏起来，曲意悲凉。 周黎却笑起来，「小六，闲了多读史，多读些兵书，对你没有坏处，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人走茶凉，公仪奈握紧长萧。 最后的胜者竟然是三皇子那个莽夫。 想到自己曾受过的屈辱，公仪奈长长的吐气。 她还有机会。 公仪项，最终的胜者不会是你。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 南梁府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刚过了新年，南梁王世子回京代父述职。 周黎抖落大氅上的雪花，把它交给管家，问道：「最近京城里可有新闻？」 管家笑道：「世子您不知，京城里最大的新闻莫过于你独自击退蛮夷，都说您是少年英豪！」 「胡扯！」周黎笑道：「北边的事还能传到东边来？」 管家说：「圣人看到战报可是亲自夸您呢！」 南梁王调任西北，北边的鞑靼和西边的蛮夷皆蠢蠢欲动，往年一到冬天就来劫掠，今年迟迟没有动静，南梁王害怕有异，亲自探查，大本营空虚，不想蛮夷突然侵犯，是南梁王世子公仪復亲自领兵出征，打得蛮夷抱头逃窜，又去北上支援南梁王，打败北边鞑靼，让北疆过了个好年。 战况传到京城，圣人大悦，特赐公仪復「少年英豪」之名。 周黎摇头失笑：「不是说我，其他人有消息吗？」 管家左右看看，让奴婢都退下才说道：「宫中三皇子圣眷正浓，听说圣上有意废立太子！」 周黎皱眉。 一回来竟然就赶上了大事。 「红英呢？」周黎左右看看，不知道她这半年不在京城，系统是怎么操控红英的。 管家听到夫人名讳忍不住说道：「世子，虽然您和六皇子是至交好友，走时，也说过让他看照府里，但他和夫人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第126章 仙主夫 周黎听到有瓜可吃, 忍不住竖起耳朵，虽然是自己的瓜。 管家痛心疾首：「您不在府上，六皇子经常派人送东西就算了, 过年宫宴，夫人还是他亲自送回来的，平时也多和夫人交流, 两人之间书信就没断过。」 「你看过了？」周黎突然问道。 管家急忙说道：「奴才自是不敢。」 周黎沉吟, 又问了一遍，「红英呢？」 管家说道：「夫人去山上礼佛，本来是要赶回来的，谁知大雪封山, 恐怕要等雪化了才能回来。」 京城流行春节去山上挂佛牌，可以保佑家人平安。 周黎点头说道：「没你的事, 去忙吧, 明天我要进宫，记得备好东西。」 管家应是, 看世子毫不在意，有心想多说两句, 又咽了下去。 府上谁不知道，世子对世子妃敬爱有加，但说喜欢，几乎没有，因为除了大婚之日, 两人基本都是在分房睡, 管家真怕世子妃不守妇道。 周黎却无这种担心。 毕竟她能给自己带绿戴帽子？系统控制的人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应该是符合人物性格才做出的事情。 进了书房，周黎舒舒服服地解下发冠。 「绿柳, 你去找人问问府上的事情。」 绿柳过来伺候主子脱衣，她笑道：「问夫人的事情还是六皇子的事情？」 绿柳知道世子和红英的约定，如果她遇到喜欢的人会放她走，可是世子和六皇子又是知交好友，这要真放了世子妃，万一府上的事情暴露，这可是亲自把把柄送到了皇帝手中。 周黎笑道：「许久未回来，竟然感觉一切陌生了许多，你自去打听打听就是。」 「是。」绿柳应道。 周黎上了小榻，她躺倒，听着窗外的风声。 京城的风没有北疆的烈，北疆的月亮看着也比京城的大。 第282页 回来的第一天，周黎竟然奇异地失眠了。 明明是高枕软塌无忧，比北疆环境好了不知多少，周黎却更喜欢北疆。 不知道半年未归，京城里的人是否变了样子？ 周黎心中哂笑，明天就能见了。 年后的第一场朝会，大臣们气色红润，周黎独自站在墙角，等宫门打开，随众大臣上朝。 她穿得是武将黑色朝服，样子又年轻，不少人沖她看了好几眼，但没人敢过来。 大家心中都对她有所估量，但圣人现在对南梁王府意味不明，也没人敢在这种时候招眼，毕竟文官跟武将扯上关系不好，跟南梁王府扯上关系会更不好。 到了点，宫门大开，文武百官从中门进，叩见陛下。 年节刚过，众人也说些讨彩头的话，没人那么不识趣说些难听的话，大殿内言笑晏晏，圣人问：「北疆可安稳？」 周黎低头从队列中出来，「启禀陛下，年前大败契丹、鞑靼，年后无敢再犯，北疆安稳，百姓安居乐业。」 圣人高兴，赐赏。 等到早朝结束，圣人留周黎和大将军王冕议事。 周黎和王冕很熟悉，如果说北疆有南梁王，那南疆就有王冕，周黎和王冕是一道进京的，王冕摸着鬍子等圣人至，周黎坐着把玩茶壶。 听到脚步声，两人一起起身。 「圣人到！」太监通传。 「叩见陛下！」周黎和王冕行礼。 「快请起。」圣人笑道：「我庆国大将，尤其是公仪復，你不愧为公仪雄飞指子，有他当年风范！是我庆国少年英才！」 「陛下过谦了。」周黎低头。 圣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向上位坐下。 「你是我庆国的麒麟儿！张狂些也不要紧！」圣人大笑，「快坐，今留下你们，是想听你们说说北方的事，朕多从纸上看到，还为前去过北方。」 「现在鞑靼和契丹都是什么情况？」 周黎安静听王冕跟圣人汇报，不争这份功劳。 圣人听完，问道：「如果我们这次主动出击，剿灭鞑靼有几分把握？」 王冕看向周黎，鞑靼距离北疆较近。 周黎听后抱拳回话：「三分。」 圣人失望：「你们这次不是大败鞑靼，胜率怎么这么低？」 周黎说道：「我和家父也曾商议过此事，鞑靼居于草原，想要全部剿灭必须防止他们逃窜，一旦流窜出去，来年必定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且鞑靼不像我们有国有家，他们是依靠部落生存，每个部族间相互防备，又是天然同盟，一旦他们继续向北逃，我们的士兵不一定能适应的了寒冷气候。」 「战线一旦拖长，粮草和军备必须充足，但北疆疆域辽阔，粮草不易运送，一旦前行军跟着鞑靼，后方的补给基本找不到队伍。」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圣人问。 「有。」周黎回道。 「详说。」圣人摆手。 周黎唇角嗪着一抹淡笑。 「北疆寒冷，我们可以提前勘探，设补给站，然后跟鞑靼一般，靠马背为家，直到把鞑靼赶尽杀绝！」 皇宫内瀰漫着血气，圣人却笑了出来。 「还是年轻人有血性。」轻轻带过。 出了议事殿，王冕看了周黎一眼，说道：「年纪轻轻，杀意却不小。」 周黎抱拳问：「不知王将军有何指教？」 王冕说：「年轻有冲劲是好事，但冲劲不是莽撞。」 「王将军认为不应该跟鞑靼开战？那就任由他们每年过来掳掠？」周黎质问。 王冕摇头，「一旦开战，不知有多少士兵要战死沙场，那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周黎说道：「既然身为士兵，就有身先士卒的精神，吾不才，愿为先锋！」 王冕摇头，「那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周黎低头，王冕看她执拗，没说话走了。 周黎起身，眯起眼睛。 每年鞑靼和契丹都把北疆看作是一块肥肉，既然如此，何不主动出击？对方敢来劫掠他们人民，他们就能收走对方的牛羊和女人，对他们斩尽杀绝！ 周黎身后是滔天杀意，在北疆的这半年彻底锻鍊了她的心性。 公仪奈站在远处望着，公仪復又长高了，他脸上没了以前的稚嫩，留下的是成熟冷静，黑色的朝服把他衬得肩宽腿长，他站在红色立柱下，身后延升出的红色宫殿都像是从身上蔓延出的狰狞血气，朝服被风吹到狰猎，周黎回头看到了公仪奈。 她脸上露出笑意，沖公仪奈挥手，兴高采烈地唿唤：「小六！」 公仪奈一身绯红衣袍曳地，步伐稳重。 猩红的披风好像开在雪地里的一朵腊梅。 她步步走近，周黎终于看清她的样子，清减不少，下巴像个锥子，一双大眼睛黑的可怕。 见到周黎她看起来毫无血色的唇才绽开笑意。 「我听说你回来了。」 周黎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腕也瘦得惊人，虚虚地就可一手盈握，看来公仪奈在宫中过得并不好。 周黎心疼了。 「你生病了。」 她握紧公仪奈的腕子，看她尖瘦的下巴低进滚边带毛的帽兜里低咳了几声。 「没事，过年守夜受了些寒，已经好了很多。」 公仪奈观察着公仪復。 第283页 看到他眼睛里有心疼，才松了一口气。 她唇角露出苍白笑意，「倒是你，在北疆看来活得很好，还以为你会不适应。」 「北疆风景棒极了！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可比京城爽呆了！」周黎兴高采烈地介绍，「你不知道那雪山有多大，山底长出的菌子也极好吃，牛羊肉撒把盐就香的你能把骨髓都吸光！还有……」 周黎孜孜不倦地说给公仪奈听，公仪奈含笑听着，送她出宫。 快到宫门口，周黎遗憾道：「可惜小六你没跟我去，不然你也会喜欢的。」 公仪奈站在宫门口道：「有机会我会去的。」 周黎又高兴了，「那到时候我就带你去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好。」公仪奈文雅地说，看到南梁王府的马车已经停在宫门口，她笑看着周黎，「你家人来接你了。」 周黎不着急，她说道：「我从北疆给你带了许多东西，上早朝前就差人送到你宫里，等我忙完，就去找你。」 公仪奈点头，看周黎潇洒转身，上了马车。 公仪復身上有她所没有的洒脱，这是公仪奈羡慕的。 她又咳嗽两声，慢慢往回走。 过年太子都没有被放出来，三皇子又办成几件事，逐渐在读书人中威望很深，听闻太子要废立，她不能再等了。 公仪復看着偏殿的落雪，她不能像这些无人洒扫的雪花一般，原本落在诗人的花园有人吟诵，落在画家的眼里有人传颂，唯独落在这寂寞的深宫，随太阳消逝，她不愿，就这样死去。 过年被人遗忘，连年夜饭都差点没参加上的公仪奈深感羞辱。 她不是太子，就算是被废了，也是圣人喜欢的儿子，她只能靠自己一步步踏出深宫。 进了自己的宫殿，老僕心疼地把火盆放到公仪奈脚边，给她烤火。 「主子，你鞋都湿了。」 公仪奈抬脚，才发觉一路走来，鞋底竟然都被融雪侵湿，而她太过寒冷，竟然没有感觉到。 摸着主子夹层的棉衣，老僕心疼坏了， 「这内务府就是狗仗人势！还没我们在老家过得好！」 公仪奈脱下鞋，无所谓地坐在火盆前烤火，她宫里今年分到的碳不够，只能省着点用，火墙都没点，每天点个火盆烤火，被窝里都是冰得。 把脚烤热了，缩进干燥的衣裳里，公仪奈问道：「南梁王世子送来的东西你接收到了吗？」 老僕心酸道：「收到了。」 「南梁王世子和主子不愧是知交，光碳就送了两车，这下能挨到春末了。」 春寒料峭，宫里的碳早就不够了，只能把下人的碳和主子的碳混合着用，这烟气大的，呛得主子只咳嗽，这回可好，南梁王世子送来的都是好碳，能让主子安心睡了，不必担心夜里被碳打着。 第127章 月光如水, 屋里飘着淡淡的香味，是银丝碳的烟香。 公仪奈围着被子坐在床上，偶尔咳嗽几声, 床头点了一盏灯，看信。 信是红英写来的。 在公仪復走后不久，公仪奈就写信威胁红英, 说她知道了红英的身份, 她就是失踪的柳应姿，让红英在宫外协助她办事。 红英此次去山上礼佛，也是按照公仪奈的吩咐，去偶遇静太妃。 静太妃是太后的妹妹, 姐妹俩当初都嫁给了太上皇，为了圣上, 静太妃被后宫陷害, 无法怀孕，因此把圣上当作自己唯一的孩子, 和姐姐一起助圣上登基，而她也是三皇子如今的支柱。 三皇子母妃早逝, 太后身体不好，皇后当时和圣上闹别扭，三皇子无人照顾，竟被宫人虐待，最后还是静太妃出面接走这个皇子。 圣人一直孝顺, 把静太妃也当作自己的母亲, 因此静太妃只要出面, 他就对三皇子多多照顾，这次废立太子也有静太妃的意思。 公仪奈看完信, 凑近烛台烧了。 她缩进被子里，看着地上的火光一点点熄灭，变成了菸灰。 不能再等了，等到太子彻底被废，她这个太子的旧人也会被殃及，三皇子本身就讨厌她，从红英探出的口风中，静太妃对她的感官怕是也不好。 当初的如妃和静太妃之间可还有藕断丝连的亲戚关系。 公仪奈眼底猩红的光摇曳，虽然对不起太子，但不卑鄙，如何在这场战争中活下去？ 公仪奈不敢想，如果她身份暴露，等待她的将会是何等羞辱。 闭了闭眼，公仪奈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一片平静。 庆国三十五年，春。 太子于禁闭中荒淫无道，掳掠妇女，竟公然失态对后宫妃子出手，圣人震怒，削去其太子之位，降为平民，于华阳宫继续□□。 公仪奈站在高楼上，看一辆马车拉走前太子，在她身旁站着三皇子公仪项。 公仪项一脸得意：「没想到你小子这么狠，出手这么利索。」 这次要不是有公仪奈作为内应，把一个婢女送给太子，太子也不会这么快落马。 圣人一直在犹豫，甚至想放出太子。 但太子自取灭亡，太过轻信他人，乃至走到如今的地步。 公仪项心里得意，看着公仪奈清高的脸也折服在自己脚下。 他轻飘飘地说道：「你这次办事我很喜欢，但你我依旧不喜欢，不过看在你帮忙的份上，这次太子的事情不会波及你。」 第284页 公仪奈眼睛低垂，「我还可以帮你。」 公仪项嘴角勾起，最爱看这些人在他面前撕下伪装。 「你能帮我干什么？」 「南梁王府。」公仪奈说道。 「我知道你一直想收服南梁王府，但对方始终不肯站队，但如果你相信我，我会帮你收服他们。」 公仪项挑眉。 他身边的谋士都说南梁王府是一块硬骨头，但如果能拿下，他将高枕无忧。 但南梁王是忠实的保皇党，除非圣人发话，不可能偏向某一方，但公仪项怕的就是他偏。 因为虎符在圣人手上，能调动兵权除了圣人就是南梁王了，万一南梁王有了其他心思，他没有兵权，靠一群文人能干什么？ 不为他用者，不如消失。 公仪项也不是很相信公仪奈，但他看着公仪奈说：「你和南梁王世子不是知交好友吗？你能下得去手吗？」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能打动他们。」 「为什么？」公仪项问：「你帮我除去太子，可能是为自保，现在又多余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 公仪奈垂眼，但膝盖却渐渐弯曲，单膝下跪对公仪项说：「我觉得你最有可能走到最后！这是我的诚意！」 公仪项畅快大笑，好像已经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 他说：「好，我等你的诚意！」 在京城待了四个月，大戏落幕，周黎也要返回边疆。 这次回来除了述职，周黎基本每天都要进宫跟圣人说明北疆的情况，跟兵部探讨军务。 在她将要回去的前一周，兵部同圣人终于定下了面对鞑靼的方针。 西边有山脉阻挡，北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鞑靼比契丹更危险。 草原没有遮挡，对方完全可以长驱直入，而且再往北都是冻土，对方只能在北疆活动。而且今年春季雨水不丰，怕是年底草原的草也长得不旺，恐怕对方又会过来劫掠。 周黎打马回家，高兴的不得了。 圣人同意她的方法，在草原事先建补给站，抹清鞑靼动向，等秋天第一批粮草到达北疆就对鞑靼出手！ 周黎本不好战，但在北疆，没有人不恨这些蛮夷。 对方只要缺粮就来劫掠。 女人一应掳走，男人就地杀死，不管是小孩还是老人都逃不脱对方魔爪，简直防不胜防。 对于庆国来说，鞑靼就是敌人！ 刚过街口，周黎勒紧马绳，前方站着一人正在等她。 周黎下马，「你怎么出宫了？」 公仪奈长袖过膝，穿了一身蓝色，气质干净，看到就令人不由得心静。 周黎拉住马绳，身后的侍卫一应下马。仙诸赋 公仪奈说道：「我听到你要回北疆，特意在这等你。」 周黎笑道：「我本来要约你的，但听闻你最近受到圣人赏识，让你去南方收粮，想你忙碌，还以为见不上了。」 公仪奈看着周黎无忧无虑的样子，她真羡慕呀，但事情已经走到这地步，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她无家无势，有父也如同无父，兵行险招，只要她不踏错，最后的胜者不一定是别人。 公孙奈已经看清。 弱肉强食，弱者依附强者生存。 她要一步步拉下强者，做最强的那个。 公仪奈微笑，神态自若。 「所以我来见你。」 周黎把马缰交给下人，她和公仪奈在街上漫步走着。 「最近看你在宫里混得不错，二哥那事没有牵扯到你，真是太好了。」 前太子被废立，不能再叫太子，他在宫中排行二，叫声二哥不为过。 公仪奈只是笑笑，没有多说。 周黎见她安静，嘆气道：「你这性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左了，我走了，也不知有没有人找你说话。」 「你就够吵了。」公仪奈说笑，「再来一个你，我可受不了，前不久我还见老七和老八抱怨，现在学堂就剩他们两个，老三老四也闭门不出。」 「他俩啊。」周黎嘆气，「被吓到了吧。」 「倒是你，听说明年圣人要放你们出去，你的府邸内务府可有上心？府上大大小小都建好了吗？」 公仪奈笑道：「你比我老僕操心还多，我总归是皇子，内务府敢煳弄我，可不敢煳弄圣人，这可是圣人交待的事情。」 周黎道：「毕竟是你要住的地方，自己还是要多操心些，你要有不懂，就来我府上，当初南梁王府建府的老人还在。」 公仪奈点头，周黎又说道：「南边有瘴气，你去收粮也小心些，带些药剂。」 公仪奈听着，心里泛苦。 南梁王世子是除母亲和老僕外对她最好的人了，这等人要被她伤害…… 公仪奈因为世情冷暖而僵硬的心，都快要被周黎暖出一条缝。 长街不长，很快走到头。 周黎上马，与公仪奈告别。 「此一别，不知何时还能相见，祝君安。」 公仪奈抬眼，街角一株杏花盛开，在周黎身后飘摇，一瓣白花落在她眼角，她不由得轻眨眼睛，花瓣掉落。 「祝君一路顺风，鹏程万里。」 周黎挥手，马蹄清脆，路过公仪奈。 她站在街角看着公仪復走远，心里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两人和平的时机。 三十五秋，北疆粮库。 第285页 周黎巡视完粮仓，高兴地回去告诉南梁王。 「父亲，粮仓满库，此战可有七成把握？」 南梁王站在巨大的地图前，摇头道：「战场瞬息万变，从来没有充足的把握。」 周黎看着半年间探子已经探清的地形，她说道：「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我们藏得粮食，足够把鞑靼打个有来无回，父亲你在怕什么？」 南梁王让她过去，「你看这里。」 周黎看到雪山。 「这里怎么了？」 南梁王说道：「在草原开战还好，一旦进入雪山领地，我们的士兵不熟悉山地，怕是进去就会出不来。」 「父亲担心鞑靼跑到这里？」 南梁王点头。 周黎道：「那我们守着山，看他们坐吃山空！」 「你觉得我们这么大的部队，粮食能吃多久？又能守多久？」南梁王摇头，「要居安思危。」 「行了，你去值守吧，我再去看看，让大伙儿打起精神，注意火灾。」 「是。」周黎说道。 南梁王又吩咐道：「你顺便回家看看，你母亲要走了，你有时间多陪陪她，她不放心你，说我把当#￥养。」 南梁王嘴里含煳了一阵。 大战在即，南梁王要把南梁王妃送回京城。 周黎笑道：「我知道。」 「还有新来的粮草官，你知道是谁吗？」 「谁啊？」周黎漫不经心道。 「六皇子，他也是这次的钦差大臣。」 周黎沉默了一阵，突然转身就向外走。 「诶！回来！你干什么去？！」南梁王惊讶。 「小六来了，你不跟我说，我找她去玩儿！」 「你不当值了？」南梁王惊讶。 「我去去就回！」 说话间，周黎人已飞出了十几米远。 第128章 啪！啪！ 沉闷地鞭声响起, 跪在地上的人使劲磕头，「求钦差大人饶了他！他也是遵守军规！无意识冒犯大人啊！」 「大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公仪奈站在训斥的侍卫身后，一身滚边鎏金朝服, 她双手背在身后，仰目望去在场的士兵皆对她怒目而视，公仪奈不为所动。 一鞭又一鞭, 跪在地上的人已经面色惨白, 却一声不吭。 南梁王军纪严明，一个守门的士兵都这么严格，只听军令。 公仪奈在心中数着：「五、六……」 「小六？你们在干什么？！」周黎先是惊讶，看清情况后勃然大怒：「谁准你对我的士兵动手的！」 她一把走过去拉紧鞭子, 抽鞭之人不敌她，硬生生被拉倒！ 公仪奈看到她徒手接鞭有些担心, 往前走了一步, 眉头刚拧住，就松开。 周黎一把把鞭子扔到地下, 扶起地下的士兵，「你没事吧？快去疗伤！」 周围有人接走士兵, 有人在周黎小声快速汇报情况。 「钦差大臣擅闯粮仓，被守卫的士兵拦住了。」 「她也不去通传将军，径直就让人把人扣下抽鞭子。」 周黎眉头皱起，看向公仪奈。 公仪奈静静地站在那里。 周黎目光复杂，她嘴唇蠕动, 「我知道了, 这里我来处理, 都让散开，不要聚在这里。」 跟着公仪奈来得人嚣张地说道：「我们大人乃是圣人亲赐钦差大臣！还是六皇子！尔等见了我们还不速速跪下接旨！」 周黎拳头髮痒, 忍了。 也没找人去见南梁王，她直挺挺地跪下，听到那人宣读圣旨。 圣人的大致意思是说，现在粮仓充足，是时候要准备行动了，特派钦差坐阵后方，协助他们。 周黎垂眼，谢主隆恩，接过圣旨，递给自己身后的侍卫，然后直接一拳捣向刚才宣读圣旨的人。 公仪奈就在旁边安静看着，也不阻拦。 「你你你……敢殴打钦差！我一定要向皇上参你一本！」 周黎笑眯眯地提住那人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南梁王世子，你可别找错人了。」 看到那人鼻子流出鼻血，周黎嫌弃地放手，看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的人说：「到了我的地盘，还敢跟我耍狠的，你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周黎又要打他，公仪奈终于出声了。 「公仪復。」 周黎看向她，面无表情，再无刚才来时的兴高采烈，她阴阳怪气道：「六皇子有什么吩咐？」 「我要看粮仓。」 「圣人叮嘱我，必须保证北疆粮库。」 「这几天我会走访几县，还请世子你派人协助。」 周黎沉默了，看着公仪奈，她表情古怪，半天才吐出个好字，然后她转身就走，看公仪奈美跟上，她停下脚步说：「粮仓需要将军手令，你先跟我去见南梁王吧。」 公仪奈这才迈步，两人谁都没管还在地上哀嚎的狗腿子。 周黎很气。 公仪奈看着她气唿唿地背影，眼里有笑意，又很快抿去。 刚才的狗腿子不是她的人，是三皇子的人，故意派人找茬，公仪奈虽然表面身份高，但也不敢出口训斥。 她这趟行程，处处受制。 看到公仪復，她却还是开心的。 周黎几大步走远，感觉身后没人跟着，又皱眉等着，等到公仪奈走近，她哼哼：「走这么慢，没吃饭啊。」 第286页 故意找茬，可惜公仪奈不接茬，仅仅是看着她，像是在说，怎么不走？ 周黎无奈。 公仪奈太稳了，稳到周黎看到她，就觉得她不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但刚才的事情又让她很不舒服。 难道大半年不见，就会改变一个人吗？ 周黎心中有怀疑，有疑问，又无法问出。 周黎在前边带路，这回她走慢了。 公仪奈渐渐走到了她身旁，两人并行，周黎抿住嘴巴，一声不吭，等待公仪奈说话，想听她的解释，可公仪奈嘴巴可比她稳多了，一路走到主帐，一声不吭，把周黎气个半死，在心里憋坏了。 进行了通传，南梁王不在。 他前面就说自己巡视去了，侍卫去找南梁王通传，主帐里就剩下周黎和公仪奈，公仪奈垂目，自顾自地闭目养神，完全没有见到周黎的喜悦，周黎的心渐渐凉了，她也怄气坐下。 等了不久，主帐外听见马的嘶鸣声，是南梁王接到消息回来了。 南梁王进来就拱手道：「抱歉，我来迟了。」 公仪奈站起来作揖：「南梁王，我奉圣人之命来看粮仓，还请南梁王行个方便。」 「可有圣人手谕？」南梁王问道。 公仪奈看向周黎，周黎把圣旨交上，确认无误后，南梁王笑道：「六皇子要着急我这就让小儿带吾的手令去粮仓。」 公仪奈点头，南梁王把自己的符令给了周黎，「你带六皇子去吧。」 周黎接过点头，两人原路返回。 公仪奈长在宫中，自然学了宫中的作派，走路不快不慢，不急不缓，翩翩公子。 周黎原本在宫里也是这样，来北疆后接触的都是糙汉，又随时要出兵，吃饭慢了，可能这顿饭回来就凉了，干活慢了可能回来都忘记自己要干什么，逐渐养成了快事快做，连走路也是不由得就加快速度，她一加快就把公仪奈落在后面，只好等着，来来去去，等了好几次，周黎瞪眼：「你就不能走快点？」 公仪奈稍微加快速度，走得还是慢。 周黎急了，又不能把公仪奈撂这里，这可是军队大本营，随时有巡逻的人，对不上口号都能给当奸细投进大牢里，况且公仪奈第一天来，是个生面孔。 周黎只好陪着她慢慢走。 公仪奈看着周黎，突然出声：「你很适应这里。」 「啊哪里？」周黎被她说得有些发懵，半天发反应过来，她还在生气刚才的事情，公仪奈为什么不阻止，但人家又好不容易跟她说话了，周黎老实道：「这里的人没那么多心眼，大家都很好相处。」 公仪奈轻笑，「怪不得。」 怪不得把原本原本虽然跳脱但依旧谨慎的人都能变得鲁莽，连携带圣旨的人都敢打，这要回去参他一本不尊圣上，这一年在北疆怕是就要白干了。 公仪奈嘆气。 被周黎听到了。 她挠挠头，「你再担心什么？要是担心我刚才揍了人，我揍了就揍了，他还能夺去我世子之位不行？圣人可喜欢我了。」 公仪奈笑了起来，眼梢眉角轻抬，自是风情万种。 周黎看呆了。 这一年公仪奈也张开了。 她以前是那种精緻的好看，好看是好看，但就像是一个精緻的人偶，现在则如朝阳，如晚霞，绚烂夺目，仅靠一张脸就能吸走无数目光。 周黎以为她已经习惯了公仪奈的好看，但大半年不见，她似乎又没有习惯。 周黎觉得，美貌是公仪奈最大的武器，它的杀伤力之大可以轻易左右人的意志，但好像公仪奈没有这种感觉。 她寡淡地，不怎么笑得活着。 周黎嘀咕：「你在北疆出门办事记得戴个帷帽。」 公仪奈：「？」 周黎咳嗽：「你没见街上的小姑娘大婶们都会戴吗？北疆风沙大，小心把你脸变糙了。」 公仪奈看向周黎已经变成小麦色的肤色，她再看看自己的指尖，依旧白皙。 「不用。」她道：「你这样也挺好。」 周黎小声：「小心你回去京城的闺秀们都看不上你那糙样了，还是准备上吧。」 公仪奈心道正好。 她最近正头疼那些说亲的人。 周黎见公仪奈没往心上去，就知道她没当回事。 心里嘆气，北疆民风彪悍可不是说说的，不是她吹，长公仪奈这样好看的小伙子，那是会被姑娘直接抢回家去的。 检查了军队的粮库，还有几处地方。 公仪奈不想等，让周黎直接出发，周黎回家看母亲的想法也破灭了，但她也没生气，走到街上见大姑娘小伙子都盯着她们，她找侍卫小声耳语几句，找了一家布料店，买了一个帷帽直接亲手给公仪奈戴上。 公仪奈看着周黎愣怔。 周黎咳嗽几声说道：「太阳大。」 公仪奈勾唇笑了，没有点破她的小心思。 众人一路打马，一天之内跑了三座城市，还有六座城市，夜里错过住宿，在一户农户家里睡觉，担心公仪奈，周黎跟她挤在一起睡。 公仪奈起初有戒备心，但周黎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听到从他嘴里扯出的小唿，公仪奈才放下戒备，闭眼睡觉。 周黎究竟是个武将，体力比公仪奈一个文人强。 她刚睡沉，周黎就睁开了眼。 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公仪奈一眼，周黎继续闭眼，在北疆周黎已经很习惯抱有警戒心的睡觉。 第287页 夜半，突然一声惨叫，有匪贼杀进村庄。 周黎跳下床，拿着刀把门打开一条缝，门外侍卫已经跟摸进院里的土匪厮杀起来，周黎担心公仪奈死死守在门前。 「过来！」听到窗户动静，周黎大喊，公仪奈刚睁开眼睛，鞋都没穿就躲在周黎身后，周黎持刀跟破窗的土匪打了起来。 这些人那是周黎的对手，直接被周黎手起刀落。 公仪奈心惊肉跳，周黎又出去帮忙，村里的青壮年也腾出手来，把土匪全解决了。 公仪奈看这村子里个个身手不凡，土匪穷凶极恶，村子里受伤的人倒是不多。 周黎见她疑惑，解释道：「这些都是民兵，战时上战场，闲时就在家农忙，各个村子和县城也有组织自己的民兵队。」 公仪奈不了解情况。 周黎说道：「北疆太大了，就算是军队也赶不来保护各个村庄，不如让他们组织起来形成队伍，平时对付土匪盗贼，战时有蛮夷动静也能及时通报。」 公仪奈顿时沉默，北疆平时该是有多险恶，才能让百姓都动员起来。 看着周黎精瘦的脸，公仪奈油然而生的敬畏和心疼。 能守住北疆，该是多么不易的一件事啊！ 受了晚上的惊吓，公仪奈再没有睡着，熬到天亮她穿衣起身，身边的公仪復倒是睡得很好，见公仪奈眼下青黑周黎笑道：「你应该好好睡觉才是，半夜来过，他们就不会再出手了，今天还要走远路你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 公仪奈咬牙：「你能熬住我也能！」 「嗐！」周黎咧出一口大白牙，「你要不行就提早跟我说，接下来会路过几个大城镇，会舒服些。」 公仪奈上马，昨天长途奔袭，大腿都磨掉一层皮，坐在马鞍上只打哆嗦。 周黎望了她一眼就知道公仪奈快不行了，到下个大镇，她让人去买了一辆马车。 吃完饭出来看到门外停了一辆马车，公仪奈懵了一下。 周黎从身后吹着口哨径直上车，「骑马累死了，小六你也快来。」 公仪奈嘴角压抑不住地翘起，她垂眼上了马车。 公仪復还是这么洞察人心，善解人意，跟他在一起，从来不会让人感觉到尴尬。 车上周黎打着哈欠，「小六，下一个城镇比较靠近鞑靼，那里以前有互市，关系好时，有些人跟蛮夷通婚了，见到了长相跟我们不同的人你不要惊讶，也不要盯着人家看。」 公仪奈受教地点头。 周黎睡眼惺忪地盯住公仪奈看，「不过你这样子，多看他们几眼，估计人家也不会生气。」 公仪奈无奈地笑了起来，「光说我，你长得也很好。」 周黎笑出一口白牙，「那倒也是。」 竟是毫不谦虚地受了。 公仪奈心里一阵松快。 只有跟公仪復在一起才会这样，没有尔虞我诈，也没有唇枪舌战。 她靠着马车是真心地快乐，有时候真希望这样的时间可以过慢点，那样就不用面对往后的日子。 看到公仪奈神态疲惫，周黎压低声音。 「你睡一会，到了我会叫你的。」 公仪奈点头，侧身靠着马车，马车晃荡，她头就不时地撞击在车壁上，毕竟是临时起意买得马车，没有那么豪华，周黎看不下去，坐了过去，把公仪奈的头放到自己肩上。 「好好睡吧。」 公仪奈微睁开眼，又彻底睡死过去。 她也累了。 第129章 这次公仪奈巡查了全部粮仓, 夜里没能赶回北疆，也错过了住宿，一行人滞留在野外。 周黎有经验, 让侍卫们去找柴，她不一会儿就点了一堆火，把树杈削干净, 串着干粮在火上烤。 因为经常带队去草原, 周黎都习惯了，侍卫们也有条不紊的。 公仪奈坐在周黎找的干净地方，感觉自己屁股都快担成两瓣。 这边的路不好走，都是泥地, 灰尘飞扬，马车磕在小石头上或土坑里, 马车里的人感觉就要飞出去, 坐着也一晃一晃的。 周黎看干粮烤得差不多，先让给公仪奈, 又打开自己的水壶说道：「这饼是我让人做的，里面加了肉沫, 烤热后又酥又脆，香的很，也不绊牙，就是有些干，你就着水吃。」 公仪奈拿着无从下嘴, 看周黎撕掉烤煳的地方, 吹着直接上嘴, 她也秀气地咬了一口。 麦子的香味混合着轻微的肉香，咬起来嘎吱响, 吞进胃里，疲软的四肢好像都因为这块饼有了力气。 的确是有些干，公仪奈拿起水壶喝了一口，喉头滚动，才觉得那口饼咽下去了。 周黎看着公仪奈失笑：「是不是很少吃这么粗糙的食物？」 公仪奈点头，看着食物说道：「虽然是粗犷，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你能吃下去就行，今天来不及赶路，你睡车上，等到天亮我们就出发。」 公仪奈看向周黎，周黎正揪着饼吃。 「你睡哪里？」 周黎笑道：「天为被，地为床。」 周黎安排好夜间巡逻的人，她跳了一颗顺眼的树，爬到高处望远。 公仪奈打开车窗望了她一眼，夜间晚风徐徐送来，不知不觉间进入梦乡。 清晨，公仪奈被马的嘶鸣声吵醒，才发觉自己一觉无梦，如此简陋的环境竟然睡得比在宫中还好，她摸了一下髮髻，发觉没乱，起身下车，看到公仪復骑在马上，长枪挑起食物说道：「运气好，大清早逮了两只笨鸡，兄弟们起灶，烧了我们再走！」 第288页 「好！」众人应道。 公仪奈没想到公仪復一早就有如此朝气。 周黎看到公仪奈，把食物交给侍卫去弄，她下马走过来道：「那边有条小溪，我带你去整理仪容。」 公仪奈轻轻点头。 清晨的小溪泛着金色的光芒，公仪奈蹲下把脸打湿，洗去了一晚的混沌，顿觉舒服不少，可惜不能洗澡。 周黎站在她身旁望着远方的山脉。 她指着那里说道：「总有一天我要翻越那座山。」 「去哪里做什么？」公仪奈不熟悉地图，不知道对面是哪里。 「那里是契丹。」 公仪奈站起身，看到少年人眼中的勃勃生机。 跟京城里的人很不一样，公仪复眼中清澈的像北疆的天，清冽如这雪山融下的溪水。 庆国三十五年秋。 还有一月入冬，北疆的秋天已是秋风扫荡，南梁王大军开拔鞑靼，公仪復任先锋官。 这一仗从秋天打到冬天，二十万大军的粮草每天如流水一样从公仪奈眼前滑过，每天一睁眼就是一堆数字。 对比过最近消耗后，公仪奈心里清楚，此战不能再打下去了。 一直跟着公仪奈的狗腿子突然说道：「六皇子，三皇子来信了。」 公仪奈面色不好，她接过信，详细读完，把信放到桌上淡淡道：「军机要密，岂能随便泄密？你的主子虽然是三皇子，但也要遵守军纪军规！」 狗腿子一脸得意道：「六皇子不要忘记你过来时对三皇子的保证，此战即将结束，你也没有掌握南梁王的把柄，如何能对三皇子交差？而我不过是把你的一些举动，如实告知三皇子罢了。」 「来人。」公仪奈冷笑道：「我的事其容你质疑？」 「此人以下犯上！给我拖出去仗则二十大板！」 狗腿子震惊地看向公仪奈，公仪奈随手把那封信撕了。 她身边这个人留不得，但对三皇子也要交差。 公仪奈看向手边即将转运的粮草，狠下心来，压了一压。 她也是为南梁王好，粮食已经不足，再拖下去，怕是要民怨沸腾，现在已经有人上奏圣人，出战鞑靼是武将争功，对大庆没有好处。 北疆本就是一片苦寒之地，文官一向居于放弃，只有武将据理力争，要打下鞑靼，向北继续开阔庆国。 鞑靼草场辽阔，一旦打下，就能为大庆输送良驹，实为大庆百年大计，公仪奈看得清楚，兵强马壮才是大庆立国之本。 但此战损耗大庆国库，朝堂上武将得意，文官必不会再忍。 公仪奈听着帐外的哀嚎，她咳嗽两声。 北疆太冷了，冻到她手指都伸不展，希望公仪復能早日回来。 - 「将军！粮食要不够了！原本转送粮食的队伍也没来！」 南梁王听到消息，迴转身体，他面前挂的是北疆的整块地图，现在鞑靼的地盘也已经归于庆国，看着比以前的地图大出一块。 「前行军回来了吗？」南梁王问。 底下的人低着头道：「没有。」 「有消息吗？」 「最后一次消息是世子发来说他找到老鹰部族。」 南梁王长嘆一口气，问道：「我们的食物还能支撑多久？」 「不足三日。」 「我知道了。」 挥手让人下去，南梁王站在地图前自言自语：「好小子，竟然追进了雪山里。」 七大部族除了老鹰氏族，竟皆投降。 老鹰这个氏族很难啃，平常也是他们来北疆劫掠的居多，这个部族异常狠，这次战败后为了不投降，竟然杀死自己部族的老人、小孩和女人，只留下青壮年逃窜进雪山里。 看样子是想翻过雪山去契丹那里。 穷寇莫追，南梁王命令还没下发，公仪復就带兵追击过去。 他也知道粮草不足，想要提前收兵，为了公仪復硬生生又等了五日。 这次粮食没有转运过来，怕就是别人再给他警告。 南梁王嘆气，下了命令，让大军开拔回家。 草原已经进入冰冻，厚厚的冰层掩盖了足迹。 周黎下马看地上的草印，有被压倒的痕迹。 周边天地苍茫，只能靠太阳辨别方向。 随侍冻得脸色青紫，「世子，我们不能再追了，再往前就是契丹的地盘。」 周黎停下马，看到对面山上有人影，怕是契丹得知他们对鞑靼动手的消息，不放心在这里布下士兵。 「我知道，我们回家。」 周黎皱眉。 老鹰怕是已经跑进了契丹，还是放走了对面，周黎暗恨。 她回望身后的太阳，往大本营的方向走，路上接到了信鸽的讯号，周黎展开看到信上说军队已经开拔回城，让她得到消息速归。 周黎舔舔干裂的唇，打马说道：「走！」 南梁王的军旗飘摇，公仪奈站在城墙下恭迎。 回城的南梁王打马在最前，见到六皇子他下马疏离道：「劳烦钦差大人在这等吾，吾等不辱使命，拿下鞑靼六大氏族。」 公仪奈听到南梁王客气用词，她心中苦笑，究竟还是得罪了南梁王，但她不能站在南梁王这边，南梁王代表的是武将，天然立场和文官对立，公仪奈不能得罪文人，这次大庆首先开战，已经成了文人笔下的不义之师，但让公仪奈来说，他们懂屁！不过一群酒囊饭袋！ 第289页 公仪奈就装作没看见南梁王的疏离，把人迎向城内说道：「百姓们正在等着大英雄们凯旋！」 公仪奈让开，在她身后是万民欢唿！ 虽然是冬天但热闹地如过年！舞龙舞狮都搬到街面上！家家张灯结彩，迎接北疆将士！ 公仪奈在众将领中找了找，有些慌了。 没看到公仪復。 她心口悬紧，看向南梁王正在同百姓招手，才放下一口气。 公仪復应该没有出事，否则南梁王不会这么轻松。 回到城池，南梁王还没卸下铠甲，早已等待多日的禁卫军就带来圣人传话，让他回京述职。 南梁王接旨，六皇子公仪奈要一同随之赴京。 公仪奈起身问南梁王：「公仪復没有在队伍中，他在哪儿？」 南梁王面色一僵，无奈说道：「吾儿收到老鹰氏族消息，追着踪迹去了，草原太大，我也不知他跑到哪儿。」 公仪奈面色一凛：「他可有危险？」 南梁王摇头。 「也许马上就回来了。」 一直等到南梁王回京都没有公仪復消息。 到了京城，还没按功行赏，先有人参了一本南梁王及世子。 参本说，南梁王好大喜功，浪费民脂民膏，一意孤行要对鞑靼动手；又说世子公仪復不守军规，擅自行动；还说这次鞑靼一支氏族逃跑，也是南梁王的锅。 反正从头骂到尾，没说一句好话。 就是在朝堂上城府多年的南梁王都气个仰倒，何况其他武将，差点在朝堂上跟文官打起来。 最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只蚂蚱是六皇子公仪奈的奏摺，她上面明确写了南梁王的过失及世子的冲动行事，突然有人说道：「契丹公主曾明确对南梁世子表现过好感，世子不会乘机跑了吧。」 此言一出，竟皆譁然！ 南梁王大吼：「我家教严明！况且復儿早已娶妻！必不会做出如此背叛国家之事！」 「那为何公仪復没有随大军回来？」御史大人冷笑，当场再参南梁王一本，「圣人，南梁王在大殿无故吶喊，有失仪态！」 「行了！」圣人恼怒说道：「这是朝堂！不是菜市场！看看你们都像什么样子！简直是有辱斯文！」 「行了！都散朝吧！」 「南梁王和闻太傅留下！」 大殿人走光，圣人从下面走下来，他亲自握住南梁王的手说：「弟，辛苦了。」 南梁王老泪横流：「只要陛下相信我，臣弟不辛苦！臣弟玩玩做不出那等背叛国家！背叛陛下的事情啊！」 「復儿也是您从小看得长大的！陛下你也了解！」 「他没能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圣人紧紧握紧南梁王的手长嘆道：「朕相信你们，可这天下朕也要交代。」 「朕给你半月，你派人找到公仪復！」 南梁王眼睛红了，「臣宗旨！」 闻太傅垂眼，圣人喊他。 「今日你且做个见证，若半月内无公仪復消息。」 「朕就要下旨捉拿了！」 南梁王膝盖一软，差点磕在地上，好在他挺住了。 竟然不知，班师回朝等待他的竟然是这般风险！ 散朝后，公仪奈比三皇子叫走，三皇子拍掌大笑道：「如果不是你，我计划不会这么顺利，如此这般下来，南梁王想保儿子，就只能站在我们这边了！」 公仪奈垂眼，不走心的奉承道：「是你的计划好。」 三皇子拍着她的肩膀说：「这件事若成，多亏你传递消息，我不会忘记你，以后你就是我公仪项的好弟弟！」 公仪奈嘴角轻扯，眼底却全是讥诮与担心。 公仪復究竟在哪里？ 草原如此广阔，周黎策马奔腾。 原本要回北疆，不想半路遇到大雾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易走出迷雾，又突遇暴风雪，这一路走下来，竟然偏离了原本方位，越走越北，竟然跑到了契丹的地盘。 遇到第一个放牧人时，周黎都慌了。 这里距离契丹警戒线不远，而他们一群游离失所的小队士兵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周黎看着瑟瑟发抖的放牧人，让他带路，他们一群人悄悄埋伏了一小部族，伪装成了他们的身份，混进了契丹。 契丹和鞑靼一样都是游牧民族，不同的是契丹已经建立自己的都城，契丹的都城叫桑坦，周黎发现他们竟然距离桑坦不远，而听说此时桑坦可汗已经重病，突然计上心头，周黎也不着急回家了，每天驱赶着牛羊在桑坦附近活动，终于等到契丹皇子出城，她带人悄悄埋伏跟上。 周黎身边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熟悉地形和环境，也懂鞑靼语和契丹话，成功解决契丹皇子的侍卫。 通过对话，周黎知道对方是契丹可汗最小的儿子，也是最恨父亲的儿子。 他的母亲就是可汗抢来的汉女，他身上留着汉人的血，巴不得可汗暴毙！他的哥哥，如今最有能力登上可汗位置的人，曾威胁他说，如果他成为可汗，就会抢走母亲，然后杀了他！契丹一直有父死儿继的传统，这对于接受母亲汉族教育的儿子来说，简直是大逆不道！有违人伦！ 周黎勾唇一笑，亲切地拍着对方的肩膀说：「如果你恨契丹，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第130章 庆国三十六年, 契丹大乱，父杀子，子杀父, 南梁世子公仪復携一小队大破契丹王庭，契丹皇子葛尔丹携玉玺归顺大庆。 第290页 「好！哈哈哈哈哈！真是虎父无犬子！」圣人看到契丹消息，异常痛快, 没想到今年一下大破他两个邻居, 这年过得都痛快许多。 「公仪復在哪？快让他回来！朕要好好赏赐他！不愧是我大庆的好儿郎！」 南梁王还在地上跪着：「陛下，臣教子无方，没有军令，公仪復就敢私自行动, 还请陛下责罚。」 圣人亲切地拉起南梁王，「公仪復是我大庆的英雄, 是民之表率！」 南梁王看着圣人, 圣人一脸笑意，他垂眼站起。 圣人道：「少年意气, 颇有你当初的风范，让他回来论功行赏吧！当然契丹的玉玺也要给我带回来。」 南梁王知道这是圣人既往不咎的意思, 他唇角也有了笑意，「是，陛下！」 公仪奈得到消息，她愣了愣，没想到公仪復失踪的这些天竟然跑去了契丹, 还依靠一队人马拿下了契丹。 她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相对于他们在朝堂上的吵闹, 公仪復才是庆国真正的英雄。 庆国三十六年，新春。 周黎终于回到了京城。 契丹已经由边防军接管, 周黎带着葛尔丹回到了京城。 葛尔丹贪婪地望着京城，京城的繁华是他从未见过的，契丹的都城桑坦都被比成了乡下，怪不得庆国人把他们叫做蛮夷，跟庆国人相比，契丹真的像未开化的野人。 葛尔丹特意把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他知道汉人最重礼节，但也担心自己的样貌吓到别人，特意谘询过公仪復后把自己鬍子颳得干干净净，露出自己稚嫩的面庞。 葛尔丹年纪也不大，比公仪復还小一岁。 公仪復一翻年刚十八，葛尔丹才十七。 周黎进城就下了马，年关将至，城里人明显比以往多，虽不至于摩肩接踵，但也到了人碰人的地步，担心伤到了人，周黎叫大家都下马牵着马绳。 越靠近皇宫人越少，周黎已经提前告知圣人她带葛尔丹觐见，因此内阁成员和圣人还有一部分武将都在宫里等着。 从宫门口通传到奉天殿，「世子公仪復协契丹皇子葛尔丹觐见！」 长长的通传声从宫门口一直传到宫门内，葛尔丹随着周黎被宫女带着慢慢走，他惊嘆大庆巍峨的宫殿，心中彻底拜服。 这就是母亲的家乡，美丽富饶且强大的大庆。 她是东方明珠，一颗让草原人无比羡慕的富饶之地，这里的路虽然不是金子铺的，但看起来无比平坦，房子上虽然没有镶嵌珍珠，但也富丽堂皇，不是桑坦能比拟的。 周黎看到远方宫殿，心道终于回来了。 这一路风餐露宿，就为了此刻荣耀。 契丹皇子葛尔丹在奉天殿亲自向圣人献上契丹玉玺，表示契丹归顺，从此大庆疆土又向北囊括了十几万公里。 晚上圣人赐宴席。 周黎跟父亲南梁王坐到一块，她脸上原本笑着，听到父亲说起她失踪之后的事情，尤其是六皇子公仪奈的上奏。 周黎脸上渐渐没了笑容。 因为葛尔丹跟圣人几个皇子差不多大小，圣人让皇子们作陪。 三皇子在众皇子们居老大，领着大家向葛尔丹问好，葛尔丹很谦逊守礼，只是看着这么多皇子，他目光求救向地瞟向周黎。 葛尔丹汉话说得不好，又担心自己用词失礼，这些人中他和公仪復最熟悉。 周黎不想动，低头喝着闷酒，南梁王早就走到一边和其他诸位大臣寒暄，把地方留给他们小辈。 葛尔丹结结巴巴地喊道：「公仪，復。」 周黎才懒懒散散地起身。 她以前和公仪奈最要好，每次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能看到，这次却不与公仪奈对视，公仪奈也垂着眼，站在三皇子身后，两个人就好像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三皇子跟葛尔丹介绍京城，葛尔丹听不懂的地方就求助周黎，周黎笑着给他解释，公仪奈趁机看了他几眼，发觉他比往日削瘦了不少，北疆的风终于从西北刮到了京城，也把两人之间的情谊颳得一干二净。 散会后，葛尔丹被安置在会馆里，周黎随南梁王回家，一晚上一眼都没给六皇子，公仪奈也低头沉闷地跟着三皇子。 她平时也很沉闷，倒是看起来与往日没有不同。 没人的时候，三皇子凑在公仪奈耳旁笑道：「你不是与世子要好，今晚怎么没有与世子说上一句话？」 公仪奈知道三皇子公仪项是在笑话她，她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三皇子大笑，「他与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公仪奈低头继续喊闷酒。 葛尔丹被圣人赐为北王，以示大庆对归降之人的友好。 他在京城的时候，周黎天天作伴，与他结伴同游，去了不少地方，也被不少人见过。 公仪奈在出宫回府的路上也曾撞见过，她远远地看了一眼两人进了玉器轩，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六皇子府的建府宴原本要等一个人，最后还是没等到。 公仪奈站在府门前送诸位哥哥弟弟们出府，连北王葛尔丹都来凑了热闹，公仪復却连人影也不见，据说请帖早就派人送到了南梁王府，南梁王府却连礼物也没送，这明显是结仇了。 公仪奈送完全部客人在府门口站了一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么，但终究是叫人失望的。 不过这跟公仪復无关，是跟她自己有关。 第291页 公仪奈失笑，明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她竟然还奢望会有一个人包容她的错误。 朝堂如战场，如今她已经站队，南梁王府就不会再跟她沾染上关系。 这样也好。 公仪奈衣袂带风，转身回府，大门将要关上的时候，门外传来马蹄声。 「公仪奈。」周黎下马，她背着一个包裹，身形挺拔。 公仪奈转身，从北疆带来的风沙刮过她的眼角，令她心头酸涩。 「祝你开府顺利，以后的人生也一路平坦。」 周黎把包裹扔过去，公仪奈接住。 周黎朗声笑道：「从此天高海阔，你走得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公仪奈嘴唇颤抖，她知道，公仪復这个朋友她算是弄丢了。 周黎上马，勒住马绳掉头，往来时的路走，如一阵风似的刮过，北疆的风从此再也没有落到公仪奈头上。仙住夫 北疆事止，南梁王辞去将军之职，携带妻儿去往封地。 庆国三十八年，南梁突发水患，南梁世子公仪復为救灾前往灾区，洪水淹没河堤，南梁已成一片泽国，世子公仪復不知所踪。 京城连下三天的雨，电闪雷鸣，公仪奈坐在书房挑选侧妃，她已经到了年龄，虽然一拖再拖，但终究是躲不过。 天暗得吓人，天空不时闪过霹雳。 突然一道急促的门响叩响六皇子府门，下人急忙前来回禀：「主子，门外来了一女子，说她有要事禀告！」 公仪奈放下图册，皱眉道：「什么女子？」 下人没有迟疑，低声禀告：「她说她是南梁世子的人。」 心头闪过一声霹雳，两年未见，公仪奈不知公仪復竟然会这时派人来找她，她让下人速把女子带来，那女子身披斗篷，解下帽兜，竟头上带孝，赫然是南梁世子妃红英。 红英双目含泪：「世子走了！」 公仪奈没有反应，红英又说：「公仪復曾说过，如果她不能帮我报仇，就让我来找你，她知道你是女子！」 公仪奈双目茫然，她呆呆地问：「你说什么？」 「公仪復让我来找你。」 「前面一句！」公仪奈大吼！ 红英啜泣：「世子走了。」 「南梁今年又遭水患，世子身先士卒去加固河堤，却不想上游决堤冲垮拦河大坝，一县的百姓加世子都被大水沖走。」 「父亲母亲伤心不已，让我扶灵柩上京送世子入皇陵。」 「他在那里？」公仪奈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不想上次一面竟然是最后一面。 她还以为人生足够长，等到她有能力，就告诉公仪復当初的那些故事，她想，公仪復一定能理解她。 「她在南梁王府。」 公仪奈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直接冲进雨里，大声喊着让府上备马。 回归柳应姿身份的周黎悲悯地看着公仪奈，公仪復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南梁王府已经被白布覆盖，阴沉的天好像也在诉说着这不幸的事情。 公仪奈无法置信，她全身被雨水淋湿，呆呆地走进公仪復的灵堂，红英在她身后跟着。 公仪奈看着灵堂里的棺材，两侧南梁王府的下人皆在真心的哀痛。 人们喜欢公仪復，犹如喜欢自己的家人。 公仪奈站在棺材前，管家递来三根香，「六皇子，给世子烧柱香吧。」被公仪奈推开。 她红着眼睛看着棺木，低声道：「开棺。」 她不相信这里面装着的是公仪復。 可能是他们弄错了，以公仪復高强的武力，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死了，他可是大破鞑靼和契丹的人，是圣人亲口认证的少年英豪，怎么可能死得这么简单？他应该会老死，会死在战场上，也不会这么如儿戏一般死亡。 「六皇子。」大家都以为公仪奈因为公仪復的死亡太伤心了，南梁王府的人都记得六皇子当初和世子的情谊，「请您节哀。」 「开棺！」 「我说开棺！」公仪奈大吼，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 众人为难地看向世子妃，红英低声道：「开吧。」 棺材盖被众人合力推开，公仪奈看向棺木中被泡到肿胀看不出人样的尸体，那一眼，她就认出棺材中的确实是公仪復。 公仪奈后退两步，眼前一黑，随即天旋地转。 再次醒来，天气已经晴朗，公仪奈亲手扶棺，把公仪復送往皇陵。 路上没有神迹，一切平平。 公仪奈面上的神情谁也看不出，她让众人退后，亲自给公仪復烧纸点香，插在了他坟头上。 有只候鸟从皇陵飞过，路过歇脚，长啼几声，如杜鹃泣血。 公仪奈仰头望去，候鸟拍打翅膀，树叶轻轻晃动，宛如在亡人在回应生者。 红英走过来说道：「六皇子节哀。」 公仪奈问道：「南梁王和南梁王妃可好？」 红英低声道：「王爷和王妃哀思过重，卧床不起。」 公仪奈一个拂袖，红英差点倒地，她冷淡地说道：「等你照顾好他的父母，再来找我吧。」 「六皇子！」红英叫道：「这是王爷给你的信！」 似乎早就算准公仪奈重情重义，南梁王特意写信一番交待了公仪復在世时想做成的事情，交待了柳应姿之父柳柏年之死的疑惑，及公仪復追查到的内情，可恨柳应姿的仇家位高权重，现在入主内阁，希望六皇子能完成公仪復生前的事情，帮柳应姿报仇雪恨，并说，南梁王府会暗中协助于她。 第292页 公仪奈得到自己一直希翼的事情，可却高兴不起来。 南梁王是三皇子一直想拉拢的人物，现在却轻松答应帮忙。 公仪奈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是公仪復在天之灵都在帮她。 公仪奈眼中似有泪水，却没有流出：「我会帮你，你也要帮我一件事。」她凑近红英说道：「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也要去死一死了。」 公仪奈看到红英脸上露出的不可思议，她微笑，却令人毛骨悚然，「死得是红英，而不是你柳应姿。」 「这世上将不再有红英，世子妃因为悲思过重随世子去了。」 「以后公仪復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会帮他给王爷王妃养老送终，你只要听话，我会帮你。」 「好，我听话。」红英说，她眼中的神情有些像公仪復，公仪奈一阵迷惑，随即又散去。 毕竟是夫妻，有相似正常。 公仪奈拂袖，红英跟上。 不足一月，世子妃因哀痛多病随世子而去，南梁王府一下失去两位主人，终年大门紧闭，而六皇子府一顶软轿多了一名侍妾，妾名郦秋。 第131章 一向不近女色的六皇子突然大变, 不仅流连花丛，还带回了一位烟花巷柳的女子。 三皇子听闻，早朝时特意打趣弟弟：「你也是时候要懂事些, 不然等迎娶侧妃时，哥哥都要让教养嬷嬷去教你了。」 公仪奈很少跟三皇子开黄腔，听到她心头一跳, 面色却不改。 「弟弟谢过哥哥, 这教养嬷嬷确实不用了。」 「哟？你还害羞了？这侧妃人选可有了？」 公仪奈知道自己迟早要走这步，她虽然贵为皇子，但身份低微，世家大族想必看不上她, 唯一剩下的就是想攀附她的人，和对她后宅有想法的, 毕竟嫁给公仪奈上无婆婆做主, 不用进宫侍奉，就会少去很多事。 公仪奈垂眼：「弟弟心中已有了。」 「看上了谁？哥哥可以托太妃为弟弟做媒。」 「安家, 安绮南。」 六皇子有几分疑惑。 「安家？」 安家是岭南的世家大族，安家家主现任御史大夫, 职位不算太高，但是这安绮南却在京城很是有名，是一位才女，但也是有名的病美人，御史大夫为了这个嫡女曾几次三番求圣上开恩, 让御医去家里看病, 从小荣养到大, 听闻身体还是不好，但仅有的几次出面, 所出诗作皆闻名京都，受人追捧。 「你喜欢她？」六皇子挑眉。 公仪奈垂眼，看起来状似有几分害羞。 「弟弟听过她的诗作。」 「哦。」六皇子点头。 公仪奈找得这个人倒是可以。 他笑道：「既然你喜欢，那我就去求太妃。」 公仪奈嘴唇微勾，「弟弟谢过哥哥。」 下了早朝，公仪奈回府，管家上来汇报。 「主子，那侍妾郦秋说要住得距离您近些，您看？」 府上无论大小事一般都是由公仪奈做主，就算是觉得一个小小的侍妾都敢如此张狂，管家也不敢自己处理，而要等公仪奈回府。 公仪奈垂眼想想说道：「把我书房旁边的竹轩拨给她吧，她如果想进书房也不必阻拦，再给她拨两个婢女侍候，平时她要什么你也上点心。」 管家应道：「是。」 心里惊心主子对这女子上心。 「她在哪？」公仪奈问道。 「在客房。」管家说。 公仪奈摆摆手，她去客房找郦秋。 周黎坐在桌前手握一捧书卷。 习惯公仪復的身份后，每天都要出门，现在作为后宅女子每天关在房间里倒是无事可做，周黎渐渐就捧起书卷看了起来。 好在公仪奈府上的人虽然看不起她的身份，但也没有亏待她，下人的教养能看到主子的素质，公仪奈这人还是挺不错的。 就是阴晴不定了些。 把她接来这么久，就把人放在客房不理不睬，好像府上没她一样。 周黎翻了一页书，嘆口气。 门边突然传来脚步声，周黎耳朵微动就听出这是谁来，她唇角有了笑意。 公仪奈站在门边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请进。」 公仪奈推开门，她红色朝服还未脱下，一身绯袍衬得她肩宽腿长，面色如玉，日光从她身后打下，周黎仅仅看了一眼，就收回被刺痛的目光。 「坐。」周黎道。 她拿出杯子，悬腕提壶倒茶。 公仪奈站在门边站了一阵，才提脚迈过门槛，坐到了周黎对面。 她打量周黎，周黎唇边嗪着一抹微笑坦然自若。 「柳应姿。」公仪奈说起她的名字，唇边的笑意凉薄，「你知道我的身份。」 周黎说：「喝茶。」 「我们谈谈。」公仪奈端起茶杯，小啜一口，「你需要我做什么。」 周黎现在扮演的是柳应姿，一个父亲被政敌陷害，导致父死全家流放的女子，她抬起眼看向公仪奈，「我需要你帮我为父平反。」 公仪奈噔得放下杯子，「这件事是圣人定夺，亲口玉言，你想平反，岂不是要让皇帝承认自己的失误？难。」 一个难字就道出柳应姿现状。 柳应姿说道：「我知道你是女子。」 此言一出，公仪奈杀机必现，但周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杀机顿消。 第293页 「我在南梁王府救了你，所以知道你了的身份，公仪復那里也是我说得，所以她照顾你，体贴你，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公仪奈我可以帮助你隐瞒身份。」 想到公仪復，公仪奈闭了闭眼，她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公仪復。 原本以为以后能弥补，哪只两人天人永隔。 「好。」公仪奈低声道：「我马上要迎娶侧妃，柳应姿我需要你扮演好郦秋，和安绮南争宠，在我大婚那天你要叫走我，你敢不敢？」 一位侍妾和侧妃争宠，以郦秋的身份稍有不慎，怕是会被皇家赐死，毕竟皇家的规矩大于一切，宠妾灭妻基本是在挑战礼法。 「我敢。」周黎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只要你不怕我暴露了身份，被别人知道柳应姿在你府上。」现着腐 公仪奈看着柳应姿如今这张稍微改变的面容，她不知用了什么易容的技法，仅仅是改变眉型，调整五官，眼下多了一颗痣，就区别于原先闺秀的她，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妖艷的气质。 作为红英时，她端庄秀丽。 作为柳应姿时，她清秀可人。仙朱副 作为郦秋时，她妖艷迷人。 到底哪个是她，她又有几分真心？ 公仪奈不知，只是知道她心中曾存在过的女孩身影好像渐渐蒙了一层白雾，消失不见了。 周黎假作无意地说道：「公仪奈如果是你登上高位，那我父亲平反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公仪奈唿吸粗重了几分，她眯起眼睛，「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等鸿鹄之志。」 「你没有吗？你想被人踩在脚底，永远为自己的身份而担惊受怕吗？」周黎蛊惑道：「只要你坐到那个位置上，没有人再敢动你！」 「一派胡言！」公仪奈怒道。 周黎却看出她心底的野心，「现在太子废立，你们兄弟几个皆有机会，那为何这个人不能是你呢？」 公仪奈沉默。 周黎笑得妖艷，蛊惑道：「公仪奈我会帮你。」 公仪奈眯眼，看向这个试图探究她心底想法的女人，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柳应姿，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不要试图控制我，柳应姿，我不是你復仇的工具！」 言罢，她放手，柳应姿头狼狈的偏向一边。 公仪奈径直向外走去。 话虽然是这样说，柳应姿的话却像是有魔咒般在她心底盪出层层涟漪。 她真得不想吗？ 九五之尊的位置，谁不想呢？ 可她一个女子能行吗？ 不，她现在是六皇子！ 公仪奈挺直嵴背，那些话在心底长草般的拨弄她的思绪。 不再居于人下，这对她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屋内周黎托腮，手指把玩着茶杯。 她不相信公仪奈能没有此等野心。 九月初九，大吉之日。 六皇子府张灯结彩迎娶侧妃。 静太妃亲自为六皇子做得煤，迎娶安家小姐安绮南。 公仪奈被兄弟几个灌了几杯，她步伐不稳，往新房去。 安绮南在婚房里等着，满脸娇羞。 她身体不好，家里带来的婆子说房事不宜过多，但今天是她新婚之日，纵使身体不好，也有几分期待。 公仪奈到了婚房，站在门前等了等，迟迟不见柳应姿出手，她捏捏鼻樑，踏进门去，挑开安绮南的盖头。 看到自己丈夫，大庆有名以美貌冠绝京城的六皇子，安绮南脸更红了。 都说她长得好看，跟六皇子相比，她美得相形见愧。 「六皇子。」安绮南声若蚊吶，学着嬷嬷教她的样子扶上公仪奈的腰带，「我服侍你睡觉吧。」 被公仪奈逮住，公仪奈眉头皱紧，不解柳应姿究竟在干什么！ 她声音里透着几分清冷的酒气，「你身体不好，先休息吧，侍寝的事情以后再说。」 安绮南愣愣地看着公仪奈眼神有不解，有委屈。 她应该感谢六皇子的体贴才对，但今天是她们的新婚之夜啊！ 门外有人敲门。 「主子，竹轩那位病了，医生开了药她也不喝，说……」门外的人顿了顿。 公仪奈大踏步打开门，「说了什么？」 下人压低声音，一脸恐慌，「说主子不去看她，她就死在主子新婚之夜，让主子以后每次想起她，都恨得牙齿痒痒，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她。」 安绮南从床上站起身，心凉了。 她家里早就打听清楚，六皇子一向洁身自好，家里只有一位侍妾，没想到这位侍妾这么厉害。 「夫人。」公仪奈站在门外，「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安绮南没能叫住公仪奈，一等就是一夜，也不见六皇子回来。 早上，新妇要去宫里拜见父皇和皇后。 安绮南强撑着红肿的眼眶，公仪奈拉住她的手一脸的忧心：「夫人，可是昨夜没睡好？」 安绮南看着依旧翩翩如玉的公仪奈心里有委屈，但作为新妇，她却无法责问，不想让自己变成妒妇。 「嗯。」 「那我们早去早回。」 公仪奈扶安绮南下马车，安绮南心脏一阵痛绞，她本来就有心疾。 医生曾说不能过喜或是过忧。 昨天先是大喜，再是大忧，身体已经无法承受。 第294页 还没进宫，就倒在了宫门口。 公仪奈一把抱起安绮南，急宣太医。 六皇子府，周黎看着院外的日晷，安绮南已经昏迷了三天，药石无医，她问公仪奈：「你娶她前，是不是就已经知道她活不长久？」 公仪奈轻轻点头。 周黎唇角的笑意凉薄，「你可真是好算计。」 「如果这下她要真得死了，安家人是不是都要算到我的头上？毕竟是郦秋不识好歹，在侧妃新婚之夜叫走六皇子的。」 「你不仅死了老婆，还解决了我这个麻烦。」 「公仪奈你就不怕，我在死前公布你女子的身份的吗？」 公仪奈转身，一手掐住周黎的脖颈。 「那你也活不了！」 周黎咳嗽，公仪奈放手看她一脸狼狈。 「侧妃醒了！」房里下人惊喜叫道。 公仪奈瞅了一眼周黎，「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她拂袖而去，进屋去看安绮南，表现的一脸深情。 周黎跟在公仪奈身后，可真佩服她的演技。 也许只有这般狠心的人，才能成为最后的胜者。 公仪奈守在安绮南身前，对她说道：「我让郦秋来给你赔礼道歉，你生病的这些日子就让她伺候你！」 安绮南刚醒，感受到自己心脏微弱的跳动，一脸苍白地看着公仪奈。 「还不快过来！」公仪奈怒斥，周黎走过来一脸柔弱地给安绮南请安，「奴郦秋见过侧妃。」 安绮南被人扶起，她打量着周黎，唇边露出一抹苦笑。 「妹妹竟然是这么标志的人。」怪不得能让从不近女色的六皇子破例带她入府 。 周黎柔柔弱弱的，「姐姐我错了，主子已经惩罚过我，求姐姐恕罪。」 安绮南看了一眼公仪奈，公仪奈眉眼淡淡，她低头咳嗽两声说道：「我身体不好，还要仰仗你多伺候夫婿，既然夫婿已经罚过你，那就算了吧。」 「你看样子身体也没好，我身边伺候的人多，就不用你了。」 「你好好照顾王爷。」 公仪奈分府后就被圣人封为郡王。 安绮南又对公仪奈说：「我想休息了。」 公仪奈扶住安绮南的肩膀把她放倒，捏了捏被子：「你好好休息，早日养好身体。」 跟着公仪奈出来的周黎没搞明白，安绮南怎么会这样就轻松地放过她，却听到屋内传来的啜泣，周黎愣了愣，她转头问公仪奈：「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吗？」 公仪奈点头。 安绮南天生患有心疾，御医诊断活不过十八。 今天还能醒来，已经是偷来的日子了。 「是你故意让她听到的？」周黎恍然大悟，为什么御医跟公仪奈对话，要在窗前，怕公仪奈就是为了确保能让安绮南听到她活不久的消息，让她不必再闹，本来就是个将死之人了。 「你真残忍。」周黎面无表情地评价公仪奈。 公仪奈冷笑。 她冷冷说道：「彼此彼此。」 公仪復死时，柳应姿不也一心復仇，摆脱南梁王府，如此凉薄。 第132章 是日, 天晴。 公仪奈跟周黎在吃饭。 最近公仪奈都夜宿竹轩，不过两人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盖两条被子。 周黎吃饭慢腾腾的。 因为桌上的菜色都不是她喜欢的。 公仪奈只要和她吃饭，厨房上桌的菜必定紧着她的喜好。 周黎喜欢浓油赤酱, 爱吃肉；公仪奈偏偏和她相反，爱吃素，菜色又清淡。 跟着公仪奈吃了几天草, 周黎感觉自己都吃出了一脸菜色, 见到桌上的饭就没有食慾。 「下午跟我去参加一个宴会。」公仪奈突然说道。 周黎懒洋洋的，「这不是夫人的事情吗？哪里轮得到我一个侍妾。」 「她还在生病。」 周黎嗤了一声，还不是因为公仪奈才生得病，好好的一个女子, 本来无忧无虑的，嫁进来当鬼。 公仪奈看她一眼, 放下碗。 「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以后不必陪我, 想吃什么，自去吩咐厨房, 我们相处的时日还长，我不想你在府中饿死。」 「饿死倒是不会, 就是脸上不富态了，显得你傢伙食不好。」周黎打趣。 公仪奈不接茬，「下午收拾的好点。」 周黎挑眉，「这是要去见谁？」 公仪奈淡淡道：「我三哥儿子的百日宴。」 「他媳妇都生了啊。」周黎一阵恍惚，作为公仪復的本能脱口而出, 说完她才觉得不对, 看向公仪奈, 公仪奈好像没有察觉，继续说道：「你这次代表的是六皇子府, 表现出你宠姬的实力。」 周黎沖公仪奈抛了个媚眼，「这样吗？」 她象牙型的眉毛细细弯弯，新月般的眼眸露出如水般的润泽，那目光中的清澈令公仪奈愣了下神。 实在是太像了，有时候公仪奈都会错觉，坐在她身旁的不是柳应姿，而是公仪復。 她和柳应姿相处不久，与公仪復却相处了好几个年头，很熟悉她的一举一动。 柳应姿太像公仪復了。 太像，太像了。 公仪奈垂眼，她声音清清淡淡地。 「你心里有数就行。」 望着公仪奈出去的背影，周黎瞪眼。 第295页 什么叫她心里有数就行？ 周黎坐在化妆镜前，门外来了声音。 「夫人，主子让把这些首饰拿来给你。」 周黎挑眉，她打开门，看侍女端着一大盘的东西，掀开红布，一个红木箱子里赫然装着各种各样名贵的首饰。 公仪奈这是把压箱底的首饰都拿出来了，要确保让她做实一个备受宠爱的宠姬形象。 周黎笑纳了。 毕竟哪个女孩不爱这些珠宝。 「郦夫人好了吗？」到了出发时间，公仪奈问道。 侍女红着脸道：「郦夫人马上就来。」 千唿万唤始出来，周黎身披一身妖艷紫色，眼角用紫绿二色眼影拉长，额贴花钿，虽然作为侍妾她不能穿正红色，但身上的紫色却比谁都亮眼。 她柔夷轻柔地攀上公仪奈的肘腕，「王爷~」故意噁心公仪奈。 公仪奈却仅仅只是瞧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好了就走吧。」 哼，装。 周黎心道，放开手，拉紧自己紫色外衫。 她今天别出心裁，内衬青绿色，外罩紫衫，手摇团扇，身姿若杨柳，额髮披肩，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宛如从仕女图上跑出来的人，眼角的那颗黑痣，栩栩如生，更给她增添了一分柔媚，说她不是从勾栏院里跑出来的，都没人信。 车上，周黎和公仪奈分坐两边，泾渭分明。 周黎瞅公仪奈一眼，故意往她那边坐了一点，公仪奈还是手捧着手卷，周黎再移，终于靠到了公仪奈，还没等她施展自己的手段，公仪奈手往里边收，衣袖轻轻地擦过周黎的掌心。 「坐过去。」公仪奈道。 周黎撇撇嘴，问她：「书有我美吗？」 公仪奈瞟她一眼，「书中自有黄金屋……」 周黎拉长语气，「是是是，书中自有颜如玉。」 「颜如玉是比我好看是吧？」 公仪奈放下书，抿唇问她：「你在闹什么？」 「闹？」周黎眨眨眼，「妾只是与书争宠罢了，王爷难道看不出？」 公仪奈眯眼，重复道：「争宠？」 周黎坐了回去，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让我当好一个宠妃吗？」 公仪奈勾唇冷笑：「你倒是挺会扮演的。」 「还没上台，这戏就开始唱了。」 周黎扬唇对公仪奈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妾这不是担心等到上了台，王爷也对妾如此冷淡，露了怯怎么办？」 「这齣戏想要唱好，可不能让妾一个人独自唱独角戏呀。」 公仪奈收回表情，她低头继续看书，淡淡道：「我会配合你，但不是现在。」 周黎手指绞着头髮，白了公仪奈一眼。 真真是不解风情。 她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头，马车走了很久，才到三皇子府。 三皇子建府时没有用内务府画出的地，而是自己找得地方，因此距离兄弟们都远了些。 周黎挑开车帘望了眼三皇子府，可谓是雕樑画栋，富丽堂皇，就是现在马车所走的这条路都走了半会，足见三皇子府之大，公仪奈的府邸跟三皇子相比，简直就是茅草屋比亭台楼阁，不堪一击。 周黎见前面路面堵死，往来的达官贵人，占了一整条街，看这热闹样子，想必这次三皇子府上的百日宴，整个朝廷的人都来了。 周黎放下车帘，嗤笑一声。 圣人还没死，就如此招摇，三皇子有些得意忘形了。 「笑什么？」马车里的公仪奈突然问道。 周黎看向对面，眼珠子一转就说道：「我笑你有机会了。」 公仪奈把书放好，神色冷淡，「你在说什么？」 周黎嘴角翘起：「今天过后，风言风语就会传遍京城，怕是陛下要立储了。」 公仪奈狐疑地看向周黎，周黎轻笑：「你且等着，怕是明天就有人要上奏陛下，立三皇子为太子，他若为太子，你是马腿，他若不是，这不是你的机会吗？」 公仪奈垂眼，「我上头还有两个哥哥，轮不到我。」 「四皇子和五皇子的母族，曾牵扯进科举舞弊大案之中，他们其中一个登基，怕是天下的读书人都不服，这不是你的机会，是什么？」 「你怎知父皇不会立公仪项为太子？」公仪奈嘲笑周黎，「三哥现在很受父皇赏识，大家都说他会是下一任太子。」 「要不我们打个赌。」周黎嘴角肆意笑着，「我赌三皇子不会是太子。」 公仪奈看着她，眼前闪过公仪復的脸。 真是做过夫妻的人，连说话都这么相似。 「不赌。」公仪奈闭眼省神，看这道路拥堵的情况，估计还要等一会儿。 「你是不敢？」周黎狐疑地望向公仪奈，她怎么不上钩呢？ 公仪奈闭着眼睛像是在参禅悟道，「我有什么跟你赌得必要吗？你不是都说了，左右都是与我有利，那我不如等着便是。」 周黎丧气地垂下肩膀。 公仪奈这几年真是越发的能沉住气了，简直是油盐不进，令人捉急。 就像是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不痛不痒。 马车慢慢移动，原来阻塞的道路终于通畅，到了三皇子府，周黎和公仪奈下了马车。 周黎被迎到女宾区，公仪奈到了男宾区。 听到通传，六皇子府竟然是一个侍妾来，坐在高位的公仪三春原本就不爽的脸，现在更不爽了，她觉得公仪奈就是故意在打她的脸。 第296页 见到郡主脸色不好，坐在一旁陪着说话的三皇子妃立马转移话题道：「郡主，你快来看看乖侄，他刚刚都对你笑了。」 公仪三春还是很疼这个侄子的，她立马抱过小孩点着他的鼻子道：「对姑姑笑呢？再笑一个。」 三皇子妃拿起一个拨浪鼓在旁边晃了晃，小孩又咯咯笑了起来。 公仪三春看了一眼三皇子妃，没说什么。 但她心中有数，弟弟说过公仪奈现在是他的左膀右臂，让她不要再像之前一样难为人家。 公仪三春就这么一个弟弟，母妃又走得早，自然偏疼，公仪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不再管下面的事情，下面的其他人却炸开了锅，哪有这种正式场合带侍妾来的，简直是不成体统！ 也有跟安绮南闺中时就关系好的人，更看不惯周黎那妖妖娆娆的模样，都说当初是六皇子求娶的安绮南，现在怎么这么快就宠妾灭妻了？ 在场多数都是正妻，自然不会给周黎好脸色看，周黎也乐得自得其乐。 倒是也有人不惧怕别人的目光，凑了上来直接问道：「听说安绮南快不行了？连圣人和皇后婚后都没有参拜，她不是快死了吧？」来人一脸嘲笑，一副巴不得安绮南快死的样子。 「你是？」周黎不认识这人，当然眼前的大多数夫人小姐她都是不认识的，毕竟她以前扮公仪復的时候，可从来不会在意这些。 「我是萧飞兰，跟安绮南有仇。」对方痛痛快快的道出，「她要真得快死了，我明个儿就给她上香去！」 姓萧？萧可是大族。 之前让安绮南诗作出名的那场诗会，可就是萧家举办的。 这人怕是被安绮南抢过了风头，才如此恨安绮南的。 周黎心中有数。 她浅露笑容，团扇捂住嘴，低笑道：「妹妹说笑了，夫人自是好好的。」 萧飞兰撇撇嘴，还以为能听到安绮南的坏话，她说道：「你就别装了，如果她真得那么好，为什么这次宴会是你过来？她怕不是走不出六皇子府了！」 事实真相倒是真如萧飞兰所说那样。 安绮南病情加重，每天就靠药水养着，平日里能出来晒晒太阳，都算是好的了。 周黎唇边的笑容消失，为安绮南遗憾。 不嫁给公仪奈她说不准还能多活些时日。 她低声道：「王爷的安排，妾也不知。」 「郦秋夫人在哪？」突然旁边有人递话。 周黎愣了愣，拿着团扇扬了扬，男宾那边的下人送来一件披风道：「六皇子说天冷了，夫人穿得少，让小的给夫人送过来。」 周黎红了脸，让奴婢拿出赏钱谢过那下人。 她披着披风坐在那里，害羞的样子刺痛不少正妻的眼。 「无耻！」 「不成体统！」 有那嘴快的人低声怒骂。 六皇子这样，让她们想起府里的那些莺莺燕燕。 简直是不知廉耻！ 萧飞兰却满意了。 周黎受宠，不正说明安绮南在六皇子府上过得不好吗？她得意地走了，周黎坐在那里，继续接受各路目光。 表面看她一脸荣宠，实际周黎在心中暗骂。 公仪奈这是把她立成靶子，让别人打！不安好心！ 周黎倒也不是不愿意做实她宠妾的身份，公仪奈这样做，其实也是想杜绝一些女色上的麻烦，毕竟她是女子，不能真得临幸别人。 可日子久了，总会惹人怀疑，这时候周黎出现，就能挡下那些闲言碎语。 周黎坐在那里，能感受到各路人迥异的目光。 她身边基本没人坐，周黎倒是也舒服。 等到宴会结束，公仪奈还亲自来接郦夫人，又惹了不少红眼，连公仪项夜晚都对自己的王妃说，六弟是个痴情种，得了王妃一记白眼。 宠妾灭妻，自古没有这种道理，这也能称之为痴情种简直是贻笑大方！ 公仪奈不管别人的目光，径直伸出手向周黎。 「我来接你。」 周黎握住她递来的右手，娇羞得笑了。 郎才女貌，不知刺痛多少人的心。 府门口，公仪奈把周黎扶上马车，才跟公仪项道别。 公仪项看到郦夫人长何模样，感慨公仪奈艷福不浅，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有事明天再谈。 公仪奈今天也基本知道公仪项想做什么？竟然跟柳应姿猜的不错，他竟想联合大臣，藉口生下皇孙，让陛下重立太子。 公仪奈只觉得公仪项着急了。 但她什么也没说，这件事，公仪项也不会让她插手，她最多看上一看，当个看客。 上了马车，一具香软的身体凑了过来，周黎攀住公仪奈的肩膀，香唇吐气：「妾今日做得可好？」 公仪奈原封不动，马车一走，马夫驾得一声，没坐稳的周黎差点掉下去。 公仪奈坐得直直地看周黎出丑，神色不变。 「柳应姿，我不喜欢女人，不要再试图勾引我。」 第133章 周黎坐稳, 朝公仪奈翻个白眼。 「谁要勾引你，就你这么个生瓜蛋子，你懂什么□□笫之欢吗？」线朱傅 公仪奈握住周黎的手腕, 握得她生疼，周黎皱眉强撑着，她现在这具柳应姿的身体不比公仪復, 手腕薄得似纸片, 皮肤吹弹可破，不小心碰到哪儿就会留下一片红印，嫩得能掐出水来，一看就是娇养在闺中的小姐, 而公仪奈看起来虽然秀丽，但起码是行走在外的人, 虽然比不过公仪復厉害, 骑射还是在行的，力气比周黎大多了。 第297页 「你要教我？」公仪奈冷哼, 眼神阴冷，身周的温度骤然下降, 周黎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被压迫往出冒，公仪奈的唇逼近，凑在周黎耳边，两人看起来无比亲密，「柳应姿, 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做好你自己该做的, 不要再有多余的动作。」 说完就放开了周黎的手，闭目省神。 周黎揉着被公仪奈逮住的手腕, 眼神有丝茫然。 她干什么了？突然得了个警告。 过了几天，周黎才听到消息。 萧飞兰的祖父，竟然进入内阁了。 周黎一口水差点喷了出去，公仪奈不会是知道宴会上她和萧飞兰说了几句话，以为她有什么异动，才来警告她的。 有些人真是不要想太多。 虽然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萧飞兰不喜欢安绮南，天然跟她站在同一阵线上，可她周黎也没那么卑鄙，想要靠萧家扳倒内阁的另一位。 闻太傅可是权倾朝野，圣人之下第一位，虽然内阁同有几位阁老牵制他，但完全没有闻太傅根基深，想要靠一位新阁老拿下闻太傅不亚于痴人说梦，况且圣人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态度，就算她们掌握了证据又如何？这么多年，不是没有人想拉下闻太傅，可全被圣人压了下去，逐渐没有消息。 闻太傅能一手做大，少不了圣上的意思。 周黎让人把桌子收拾了，重新换了新茶。 拿起帐本扫了扫，幸好没有把水喷到帐本上。 这公仪奈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突然放权，让人把府里帐簿全搬到她房里，让她管家，周黎每天看着这堆数字头都大了。 「王爷下朝了。」府里的人汇报导。 「知道了。」周黎看看天色，今天下朝的时间竟然推迟了，也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下人看着郦夫人，周黎一动不动还是坐着，下人迟疑道：「夫人您不去迎接王爷吗？」 这有什么好迎的？周黎脑袋冒出一个问号，听下人说道：「侧妃最近身体好点了，每天王爷上下朝侧妃都会陪着王爷。」 周黎挑眉，公仪奈每天天不亮上朝，散朝天才刚亮，时间都很早，这安绮南身体不好，还敢如此消耗自己，果真是个狠人，反正她是起不来。 当公仪復的时候，周黎就对反人类的早朝烦了。 现在好不容易能有空多睡儿，才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她摆摆手，干巴巴说了一句哦，然后问道：「中午，厨房的菜谱可定了？」 下人一脸不争气地看着郦夫人，夫人怎么每天光想着吃什么？转瞬又一想，夫人难道是想先抓住主子爷的胃？顿时又积极起来。 「厨房说今天吃冬瓜白玉汤，鲜菇炒青笋，三鲜丸子，樱桃肉……」 周黎听后点点头，果然厨房被她整顿后，知道除了王爷，这府上还有其他两位主子。 最近安绮南身体养得较好，三个人开始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自然是没有周黎一个人在竹轩吃饭舒坦，毕竟她是做妾的，只能等到侧妃和王爷夹完她才能夹菜，要遇到不好的王妃估计还要立规矩，给她们布菜，等王爷和王妃吃完才能吃，好在安绮南虽然看周黎不爽但也没有弄这些膈应人，她全部心意都放在公仪奈身上，倒是可惜了这位姑娘。 周黎看时间还早，让下人继续添水，早上日头不烈，她搬把椅子和小桌坐在院子里吃点心喝茶理帐簿。 公仪奈下马车，久违地脸上能看出一点喜色，喜色虽然不是那么浓厚，但还是能让人看出她心情很好。 安绮南安静地待在门口等着，见到公仪奈走来，就低头弯腰，「王爷回来了。」 她在家母亲就是这样做得，一做就是几十年，就算府里填了多位姨娘，父亲也是这样夸母亲贤惠，安绮南想学着母亲的样子，在公仪奈心中留些许痕迹。 公仪奈眉头不由得一皱，又很快松开。 握住安绮南地说：「外头凉，你身体不好，不用每天等我。」 安绮南脸上有了喜色，「等王爷我不累。」 公仪奈抿唇，无奈道：「你还是要关照点自己的身体。」 安绮南神色黯然，「我，我就是想为王爷做些事情……」 「以后有的是日子……」公仪奈也察觉出她这话不妥，果然安绮南几欲是要垂泪了。 公仪奈揽住她的肩，缓声问道：「夫人今日可有想吃的，我吩咐厨房去做。」 感受到了王爷的体贴，安绮南用手帕按压眼角，破涕为笑道：「倒是有，以前在家中有一道菜常做，我也好久没吃了。」 「那就让厨房去做，不能做得合你心意那我就只能去岳家讨厨子让夫人开心了。」 安绮南害羞地笑开了，两人相携离去。 中午桌上周黎见到了一道新鲜的菜色，她看到安绮南脸上的娇羞，心道这公仪奈还是会哄人开心的。 她坐在公仪奈右侧，安绮南坐在左侧。 安绮南就当桌上没有周黎这个人，她害羞地为公仪奈布菜，「夫君你尝尝看。」还特意换了口吻。 可惜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周黎不在意，公仪奈更不会在意了，她们之间的关系本就不是如外人想的那般。 公仪奈看着自己盘子里沾满了赤色酱油的食物，她缓慢入口，微笑点头，「夫人多吃点。」 安绮南启筷，等到两人叨过桌上的食物后，周黎才能下筷。 第298页 周黎察觉到公仪奈今天吃得不多，有点可怜安绮南了。 公仪奈这个人很怪，吃饭很清淡，又爱啃草，每次宴会大鱼大肉回来都会禁食很久，她好像不喜欢吃浓油赤酱，跟周黎在一起吃饭时，那些菜色基本是一口不叨，以前周黎当公仪復时还没发现她这个臭毛病，现在这个毛病看来是越来越重了。 周黎低头吃饭，在饭桌上很是虔诚地对待食物，一声不吭。 吃完饭后，安绮南累了，她本想多陪陪公仪奈，奈何身体不好，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看公仪奈跟郦夫人坐在一起，两人同时低头喝茶，习惯竟有三分相似，看起来登对的倒像是一对璧人，安绮南心酸了会，按着心脏，感觉嫉妒在啃噬着心跳，让她胸口暗痛。 周黎喝完饭后茶就要去消食，往日公仪奈都会待在书房，今日却跟着她一起在小花园里走，周黎纳闷地看了一眼跟在她身旁的公仪奈，心想这人又抽什么疯呢？ 两人在花园里的碎石路上逛了几圈，回到竹轩，公仪奈才说道：「今天诸位大臣联合上奏，请立三皇子为太子。」 周黎挑眉。 公仪奈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说了出来，「被驳回了。」 「圣人痛斥他们是想造反！公仪项面色很差！」 周黎一脸淡定。 公仪奈看着她，「你似乎是一点都不惊讶。」 周黎假笑，「我之前就和王爷赌过，只是王爷不感兴趣。」毕竟她手握剧本，对事情的发展一点都不诧异，要是三皇子真被册立为太子，这才是令周黎惊讶的。 这下周黎不着急了。 公仪奈还以为周黎会继续蛊惑她，周黎说得每句话基本都对上了，可她想听时，周黎却不再多说了。 周黎坐在桌边继续整着帐本，「我看到府里每个月都会多出一笔帐单，拨往庄子。」 公仪奈面色微沉，坐下。 「那笔帐单你不用管。」 周黎看她一眼，她本来也没想管。 公仪奈等了一会，见周黎花式不理她，她才抿唇问道：「你觉得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周黎抬眼，一脸惊奇，一向倨傲的人居然会问她。 公仪奈也是没办法。 她的身份註定就招不来能人异士，就算是招来的，也都是酒囊饭袋居多，身边根本没有真正的谋士，况且她要真得光明正大的招募，估计所有人都会知道她的野心了，三皇子公仪项也不想再信任她，不给她使绊子就不错了。 当局者迷。 周黎本来就是要助公仪奈登上那个位置的。 她只说了一个字，「等。」 圣人年老体衰，最惧自己的孩子身强体壮，现在三皇子公仪项逼宫，已经令圣人害怕，公仪奈其实什么都不用做。 公仪奈其实也能想到，她之前就做到很好，只是当局者迷，身在局中，很难看清罢了。 公仪奈发热的头脑一下冷静，其实她今天已经表现的很好，听到圣人在朝堂大怒，她下朝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安慰三皇子，然后才回来，回到家中也表现的很冷静，只是在周黎面前有点按耐不住。 公仪奈看向周黎，周黎还是那么冷静。 公仪奈很想知道柳伯年是如何培养女儿的，不论是政治素养还是这份沉得住气的气势，拿得起也放得下，简直是万里挑一。 不过她终究是问不到了。 柳伯年已死，活在这里是从地狱爬出来的烈鬼。 公仪奈说：「柳应姿，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帮你报仇平反，你助我登上那至高之位。」 周黎笑了，她终于等到了公仪奈的实话。 这个人的野心终于向她展露。 周黎笑吟吟的：「听起来有些不划算呢。」 公仪奈被她用话噎了一下，还没问她想要什么，周黎就面色严整道：「好。」 她伸出自己的手，「我会帮你，我们柳家的事也拜託你了。」 她语气虽然平淡，一双眼睛里透出的血色却像是已经掀起了血雨腥风。 公仪奈从小就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想获得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所以她喜欢跟有欲望的人合作。 欲望也是一个人的弱点。 公仪奈拍上周黎的手，在这个并不灿烂的午后，两个女人，将会把庆国搅得天翻地覆。 大庆三十九年，冬。 圣人突发内疾，几乎卧病不起，终于同意群臣立太子的意见，只是太子名单没有公布，庆帝效仿先人，把太子册立圣旨藏于一个木匣，悬于每天上朝的奉天殿内，至此群臣安息。 这个冬天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前太子冬夜饮酒过量竟不小心溺毙在自家的荷塘里，等到被人发现，尸体都冻僵了，庆帝悲痛之下，病情越发严重，众皇子进宫侍奉。 冬夜，六皇子府，周黎抱着暖手宝，披着大氅看下人为公仪奈收拾东西。 她打个哈欠，庆帝突然急召，众位皇子不得不动身。 侧妃安绮南原本也想起身，只是她身体本就差，入冬后又感染了风寒，近来只能窝在榻上，眼看也是熬着日子，周黎倒是去看过几次，只是安绮南对她本就不喜，周黎也就不去了。 公仪奈睡在周黎卧榻，听到急召，周黎帮她收拾，虽然周黎也是指挥下人。 第299页 公仪奈对周黎说道：「你来。」 两人到了书房，公仪奈点亮烛火，窗纸上映出对坐的人影。 公仪奈有几分急躁。 「你说圣人这回召我们入宫是何意思？」 周黎说道：「时刻准备。」 公仪奈眉头皱紧，「难道有人想作乱不成？」 周黎看着公仪奈目光清亮，寒冷的夜晚，没有让她思绪陷入滞胀，她说道：「前太子身死就是个消息，有人按耐不住了。」 公仪奈抿唇，她手上兵力很少，如果发生宫乱，她不会是对手。 周黎看着她笑道：「你走以后，我会去南梁王府，马上过年，南梁王携南梁王妃回京了。」 公仪奈眼神晶亮。 周黎继续说道：「你到宫内什么都不要做，专心侍奉陛下。」她沉思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圣人或许病重，但不会如此虚弱，让人有可乘之机。」 就算是虚弱的老虎，也是老虎，怎么可能没有防备，这次急召怕也是想提前圈禁诸位皇子，人都在皇宫里，皇帝身旁，就算是有什么不对，也能提前预防。 「好。」公仪奈应道。 她顿了顿，握住周黎的手说道：「我在宫里，宫外一切都靠你了。」 周黎垂眼，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 一翻年，公仪奈又圆滑了许多。 她点头说好。 这个寒夜，让人无法入眠。 第134章 贤注腐 寂寥的夜里, 一条火炬长龙点亮夜空，仔细看去竟然是一长队入宫的人马停在宫门口。 深更半夜，宫门已经落锁, 公仪奈的马车停在宫门外，前面也是一辆马车。 公仪奈揭开车帘往前望去，前方的马车影影绰绰, 公仪奈问站在车外的随侍, 「前方是谁？」 随侍低声回道：「是四皇子。」 恰巧这时，前面马车下了人，四皇子见宫门还未开，他走到公仪奈的马车下有些仓皇, 「六弟我能上去吗？」 马夫掀开厚重的车帘，公仪奈的声音传来, 「四哥进来。」 四皇子一脸惊疑不定, 他上了马车就低声问道：「父皇这是何意？大半夜急召我入宫？」 公仪奈摇头，「我也不知。」 四皇子一脸不信, 他和五皇子基本算是淡出了朝廷，每天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生怕让别人想起他俩，再写诗作文章喷他们，最近父皇病重，他本想侍疾，没想到进宫被阻, 二哥刚死, 父皇却又急召, 听说二哥的棺材还在家里停着呢，因为二哥是前太子, 身份被贬，现在已经是一介庶民，按照礼法来说不能入皇陵，身份不符，朝堂上下争议，现在不知道父皇肚子里又卖了什么关子，他右眼皮直跳，总感觉这次进宫不详。 公仪奈好歹在朝堂待着，消息知道的比他灵通。 就是捕风捉影，应该多少也知道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不能说，不愿说。 宫里的人都长了几百个心眼子，四皇子很快从公仪奈那边分析出了一些让他感觉到心惊肉跳的东西。 宫门终于大开，四皇子回了自己马车，公仪奈在后面等着，因为她排六，前面几个哥哥都比她大，要先让哥哥们过去，不能乱了尊卑。 几个皇子马车依次进了皇宫，进宫下马车，周黎看到三皇子也到了，倒是大皇子不见踪影。 宫内一共有八位皇子，三位皇女。 大皇子现在禁卫军中，二皇子是前太子，前几日喝醉掉池塘淹死，三四五皇子都在公仪奈眼前，公仪奈居六，还有七八两位皇子还小。 被宫女领到父皇所在寝居，大皇子过来看了一眼，父皇跟前的大内总管跟他说了两句，大皇子又去站岗，今日禁卫军竟然是他值班，公仪奈眼皮抽了一下，她刚才看到三皇子和大皇子眉来眼去，不解这两人是几时勾搭上的，她平日里也没见过大皇子跟三皇子关系很好。 「诸位皇子跟我走吧，陛下已经等了很久。」 公仪奈跟在最后，走近父皇的寝宫，宫内瀰漫着一股厚重的苦药味，宫人一掀开布帘，药味就散了出来，众人皆皱了一下眉头。 脚步在大殿中迴响，公仪奈看到医师还跪在地上，头磕在地上不敢起身，脑袋前砸了一碗药，圣人在床上躺着，正被人侍候，快到近前，她不敢再窥探圣颜，低下了头。 「都到了吗？」 「启禀陛下，都到了。」 皇帝老眼昏花，轻轻地扫过一眼面前的儿子们，就闭着眼说道：「你们大哥今日禁卫值班，三儿居长，先你来侍候，其余人都暂且退下吧。」 「是，父皇。」众位皇子应声。 被喊了来，又什么都没做，被安置在皇帝寝居的偏殿中，几位皇子看着偏殿一床大炕上宫人铺了四床被褥，四皇子分了分位置说道：「今日也算我们哥三第一次大被共眠。」 五皇子嘆气：「你睡得着？」 四皇子憨憨地笑：「确实是睡不着。」 三人在桌前坐着，相对无言。 这里是皇帝寝居，生怕隔墙有耳，说些什么传进皇帝耳中。 在宫内的生存要诀，就是勿听、勿看、勿信，否则容易招惹来是非。 深冬寒冷，公仪奈脚早冰得快没有知觉，桌上的茶也冷了。 这只是一处皇帝寝居旁的一处偏殿，自然没有皇帝睡觉的地方条件好，唯一的热源就是那热炕了。 第300页 公仪奈启唇说道：「哥哥们，我们不如在炕床上守夜吧，说不准这半夜还会有人叫我们。」 大家也睡不着，转移到炕床上，盖着被子，公仪奈才觉得身上热了。 四皇子平时最莽撞，此时也是，他压低声音问道：「五哥，你知道父皇为何召我们入宫吗？难道只是单纯的侍疾？」 皇帝身旁的人，那个不必他们这群儿子照顾的好？就算他们在，也是看着别人照顾父皇，最多陪着说说话罢了。 「嘘。」五皇子道：「你要累了就睡吧，有事我们喊你。」 四皇子心内嘆气，拉起被子躺下。 公仪奈靠墙看着目光落到她身上的五皇子，她沖对方一笑，对方点点头，两人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其实公仪奈是知道一点消息，想必五皇子应该也知道，因为这次侍疾是三皇子求来的，他多次上奏说担心父皇病体，想要侍疾，父皇推辞多次，在前太子死后却突然同意，还是在深夜急召众位皇子一起侍疾，这里头必定有什么隐情。 公仪奈头靠着墙，被火炕熏得昏昏欲睡，安静等着。 在他们看不到皇帝的寝居内，三皇子端着一碗汤药，侍奉皇帝喝。 「父皇，您就别生气了，生气伤身体，儿子伺候您喝药。」 皇帝穿着黄色寝衣，手上拿着一串佛珠在滚，他靠着宫人垫高的枕头，眼睛看着手里的佛珠，三皇子端了一会药，不见父皇应声，他胆大地抬起头，却见父皇一双暗沉的眼睛正盯住他。 三皇子心里一惊，听到皇帝问：「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生气？」 三皇子压下心里的惊疑，摇头道不知。 皇帝冷笑：「因为那庸医竟然说我儿是被毒死的！堂堂一个皇子，就算不是太子，他也是我的血脉，竟然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对我儿下手！你说这世道可不可怕？我还没死呢！」 三皇子低头咬住唇道：「孩儿不知，二哥竟然是被毒死的！」 「二哥？你还认他是你二哥？」皇帝啪地甩手，手上的佛珠打在了三皇子身上，绳子断裂，珠子噼啪掉了一地，向四面滚动散开，「你怕是连我这个父皇都不想认了！」 三皇子手上还端着皇帝的药，在佛珠砸过来时他下意识抬手挡脸，那药没拿稳，瞬间撒了他一袖子，三皇子脸也冷了下来，他站在那里阴晴不定地望着皇帝，突然疯狂大笑了起来，「你既知道是我做的！又何必来质问我！」 瞬间摔了药碗，三皇子猖獗道：「老不死的！我忍你很久了！让你立太子你不立！竟然还让我发现你去探望二哥，那个废物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的？不过是占了个嫡长！」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现在这宫里全是我的人？我让你即刻传位给我！」 皇帝坐起身不动，他胸腔起伏。 「我竟然养了个你这么个狼子野心的玩意儿！」 「有能者居之，老不死的你太老了，是时候让位了！」三皇子站在那里，外面喊杀声已起，他阴恻恻地威胁道：「我不想杀你，你只要即刻退位让位给我，我就饶你一命！」 皇帝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他，不语。 三皇子知道这皇帝老儿还没放弃，他也不急，就这样那样站在那里享受般的听外面兵刃交锋的声音。 过了一会，门被一脚踹开，三皇子迫不及待地问：「都控制好了吗？」他笑容却僵硬在脸上，来得不是大皇子，而是南梁王公仪雄飞。 公仪雄飞身披铠甲，手握一点寒光，进殿对三皇子熟视无睹，跪在皇帝跟前：「恕臣救驾来迟！」 皇帝先是诧异，「怎么是你？」转而又安心了，他看向自己的不孝子，问公益雄飞要剑，「剑给我！」 公仪雄飞担心地看向皇帝，义无反顾地把剑交了出去，皇帝一剑就捅向三皇子，「逆子！」 等到公仪奈等其他诸位皇子赶到大殿时，叛乱已被平息，主谋是三皇子和大皇子，皇帝怒斥儿子不孝，气得差点厥过去。 一夜过去，公仪雄飞亲自给皇帝守门，皇帝却睡不着，问他怎么知道进宫，公仪雄飞这才说道：「是六儿给我递得信，他说宫内气氛不对，让臣弟时刻备着。」 皇帝嘆气，「他倒是个好孩子。」 「我儿也跟我夸他来着，说世态炎凉，被贬后竟然只有小六有兄弟情谊，还记挂着他。」 公仪雄飞看着哥哥这样，他迟疑道：「哥哥可是后悔了？」称唿一换，皇帝也垮下肩膀，他长嘆一声没有做声。 其实悔了，早就后悔了。 前太子是他一手拉扯大的，怎么能不后悔呢？ 清晨事止，三皇子被皇帝捅了一剑，关起来疗伤，大皇子被关在监狱，皇帝还没有发话如何处理他们。 早朝公仪奈和四皇子，五皇子，脸上都挂着黑眼圈，昨晚宫内兵变，也有提早得到消息的人家，皆寒蝉若噤，尤其是平时和三皇子交好的臣子更是抖得如筛糠一般，大殿内气氛压抑。 皇帝坐在上头，把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一晚上时间够他找出三皇子同党，他仅仅是一句去，就有不少大臣被拖出去，血溅当场，公仪奈垂目，以前她还会因为这血腥场面而感到害怕，现在她已经是面无表情。 皇帝说道：「这天下是公仪家的天下，也是朕的天下，朕只是老了、病了！却不是死了！公仪项和公仪桓罪无可恕！当斩！」 第301页 四皇子和五皇子听到父皇命令，差点吓到腿软，但两人没一人敢出声为兄弟求饶，谁出声，就会被误认成同党。 「谁有异议？！」皇帝不怒自威，没有人敢应声。 众臣伏跪，「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仪雄飞为皇帝守了一月的门，皇帝在宫内睡不着，几个成年的儿子也没有放出来，开始真正的侍疾，皇帝却是病了，心病加上本来身体不好，躺在床上的次数多于起来。 三皇子很快被问斩，那天是四皇子值班侍疾，他胆子本就小，上次就被科举舞弊岸吓到卧床，近来神态越加萎靡，五皇子更是开始求神拜佛，每天神神叨叨的，公仪奈接过四皇子的差事，对他说道：「我来，你去歇息。」 四皇子感激地看着她。 这都过了十几天，父皇不容许他们出宫，倒是准了府上派人进宫，四皇子妃和五皇子妃来了好几日，六皇子府才珊珊来人，进宫的是郦夫人。 公仪奈跟周黎已经见过面，周黎才说道：「安侧妃怕是不行了，府里没人，我让她家人把她接走了。」 公仪奈心情完全没在安绮南身上，她低声道：「亲几日父皇突然问我，怎么看公仪项。」 公仪项都死了，父皇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他？是后悔了吗？公仪奈心里琢磨，却总是琢磨不出东西，终于等到周黎进宫。 周黎睁大眼睛反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公仪奈说道：「实话实话，我说公仪项是一个好父亲，却不是好儿子。」 周黎大笑：「你过关了，准备迎接惊喜吧。」 公仪奈没懂，过了几天，四皇子和五皇子出宫，圣人让她搬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一般是太子居所。 搬到养心殿前夜，皇帝听闻公仪奈身旁是一个妾入宫照顾，他还专门见了周黎，见周黎面色苍白，还当着公仪奈的面询问周黎是不是冻倒了？像一个长者一般赐了周黎一碗参汤。 周黎看着这碗参汤，含笑笑纳了，当时气氛很好，圣人还询问了公仪奈当时和母亲流落在外的经歷，公仪奈一五一十地说了，圣人不无追忆，说自己当时做错了，公仪奈和父皇差点抱头痛哭。 周黎当时就在现场，只觉得这天家父女个个都是好演员，这眼泪里又有几分真心？ 大庆三十九，春。 刚过完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庆帝拿下悬于樑上的太子册立圣旨，择六皇子公仪奈为太子，公仪奈搬入东宫，安绮南也接了回来要主持东宫宴会，周黎从旁协助。 刚入春就下了一场雪，周黎从自己的院子去侧妃那里。 公仪奈最近很忙，睡在书房整理要务，今日南梁王妃会过来指点东宫举办太子宴会。 本来这事是要后宫派人指点，但自从皇帝杀死自己的两个儿子，后宫皇后和太后皆闭门不出，整天礼佛，这件事就交到了南梁王妃的手上。 周黎本来要早早到，路上却被一株腊梅迷了眼，她一直很喜欢腊梅，站在树下，穿着一身白净的斗篷，仰头望着开在白雪皑皑枝头的腊梅。 「復儿？」一道声音迟疑地落进周黎耳中，她下意识回眸，看到南梁王妃才回过神来，赶紧行礼，「见过王妃。」 「是红……你呀……」南梁王妃黯然，復儿已经去世，但刚才看到周黎她像是见到了復儿，到底是与復儿相处很久的人。 南梁王妃踱步过来握住周黎的手问：「你在宫内过得还好吗？」 周黎点头，她唇角溢出笑意，「我很好。」 「要是不好，我去求太子放你归家。」南梁王妃不忍柳应姿这等聪明灵慧的女子陷于深宫之中。 周黎感受到拳拳的母爱之情，她哑着声音说道：「这条路是我选得，况且我快走完了。」 南梁王妃不无怜惜地看着她 ，「路终有尽头，万望你珍惜自己。」 周黎眼圈有些红，她扶着南梁王妃慢慢去往南侧妃院里。 晚上，周黎正在看书，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公仪奈一脸兴奋地走进来，「郦夫人？！」 周黎含笑看着门口，问道：「怎么了？」 「我今天跟父皇要了道圣旨，把你封为郦妃！以后你跟她就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了！」 周黎脸上笑意渐浓，「谢过太子。」 公仪奈却有些愧疚，「听闻你近日跟南侧妃起了冲突，都是我不好，竟然忘记给你升位份。」 周黎哄小孩子似的说道：「你知道我不看重这些，位份高低可以，吃穿好坏都行，我只希望太子你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协议。」 公仪奈看着柳应姿那双秀丽的眼睛，她抿唇说好，刚才的心境却散了。 公仪奈觉得这样不好，她怎么能因为周黎一句话或喜或忧。 自从跟柳应姿达成协议后，又听她的话真得登上了太子之位，她越来越依靠柳应姿，她身边现在有很多谋士，完全可以不用柳应姿，况且柳应姿还掌握着她女子身份，该杀！ 公仪奈心中杀气腾腾，被周黎塞了杯热茶。 「今天公务累了吧，你好好缓缓。」 公仪奈就像是被人顺毛揉了一把，心中的杀意渐消，她放下茶盏，靠在周黎肩头蹭着，嘟囔道：「累死我了，我从不知道当太子竟然这么忙。」 周黎教她：「你是太子，身边有很多可用之人，你要学习如何把事情分摊出去，不然你会累坏的。」 第302页 公仪奈额头抵住周黎肩膀，「你说得是，我不能这么累了，连和你……」 公仪奈心中嘟囔，相处的时间都没有了。 以前虽然忙，她还能陪柳应姿吃顿饭，现在连饭都来不及吃，就算是吃，安绮南也会横插一槓子，公仪奈烦她要死，心说当时御医不是说安绮南活不过今年，没想到喜事接二连三，安绮南硬生生挺到现在。 周黎见夜深了，给公仪奈铺床。 近来她越发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可能因为在后院太闲了，公仪奈却以为周黎是因为她来了，才亲自动手，心中越加欢喜。 夜里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盖着棉被纯聊天，聊宫里宫外的杂事。 公仪奈发现柳应姿不似平常后宅女子，她眼界之开阔，让她嘆为观止，连有些她看不到的地方，都能提醒到她，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公仪奈听着周黎说，小心翼翼地越界，终于把身体搭到周黎身旁，和她盖了同一床被子。 察觉到手臂被人触动，周黎问道：「是屋里冷吗？我喊宫人再加些碳？」 公仪奈说不用，抱住周黎的手臂睡着了，宛如倦鸟归巢。 第135章 第二日, 公仪奈去上早朝。 周黎去给侧妃请安，就算是册封圣旨下来，也是她居右, 安绮南居左，始终大她一头。 安绮南红着眼眶，虽然父亲因为朝廷官位空出, 升了一级, 自己又成为太子侧妃，但太子的心却从不在她这，昨夜听闻太子进了后院，又去找了郦秋, 安绮南嫉妒死了。 太子已经有几月没跟她同住了，就算住也是两个人两床被子, 虽然是太子体贴她身体, 安绮南却总觉得不得劲，她觉得她还能活, 不能让郦秋如此得意下去，想到家里人进宫说得话, 安绮南眼神暗了下来。 周黎到，她眼神慵懒的请安，安绮南却只觉得她今日与往日不同，散发着一股狐媚之气。 安绮南让下人奉茶，体贴道：「妹妹昨日伺候了太子, 今日其实不用过来也行, 妹妹住得远, 这路上雪还没化，可别摔着。」 周黎感受到了安绮南话里的咬牙切齿, 似乎在说，摔倒了才好，正话反说。 她扬唇微笑，就当作没听出安绮南的话外之音。 「谢姐姐关心，妹妹这一路走来，只觉得路上迎来的腊梅颜色喜人，给这冬日枝头都添了不少喜色，姐姐也应该多出去走走，不要闷在房间里才是。」 周黎原本是好意，安绮南患有心疾，冬日屋子里整日点着煤炭，虽然她们用得都是好碳，到底是闷了点，不如出来唿吸一下新鲜空气，缓解一下屋里的憋闷，安绮南却觉得郦夫人不安好心，怕是巴不得她出门再感染一次风寒，直接一命呜唿，好上位。 安绮南冷哼，心想，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能有个侧妃位份是她照顾太子有功劳，等到太子登基，她在后宫里怕是排不上号，怕就怕在她如果怀孕了…… 太子本就偏疼她一些，要是再诞下龙子，恐怕安绮南真就争不过她了。 安绮南看向自己的肚子。 她嫁给太子已经很久，到现在还没有圆房，家里人却着急了，问她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 安绮南垂眼，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 她不能生，旁人也不能！ 只要她在一天，除过太子要娶太子妃，谁都不能越过她去！ 安绮南下巴一抬说道：「妹妹好意姐姐心领了，这天冷，妹妹一路走来怕是受冻了，这是我小厨房今日奴婢熬得姜汤，妹妹喝点驱寒，不要冻倒了，又让太子心疼。」 周黎看向姜汤眼神意味不明，她笑了笑，接过下人递来的姜汤，「那我就谢过姐姐了，还是姐姐疼我。」弦猪福 安绮南看着周黎喝，确保周黎一饮而尽，才喜笑颜开地拉住周黎的手说道：「妹妹这是哪的话？太子这后院如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自然要相互扶持，我身体又不好，多亏你照顾太子，我自然是要疼你的。」 周黎笑着点头，两人说会儿话就散了，回到自己院子，周黎捂住肚子喊疼，下人紧张起来，叫了大夫，却发现是主子月信来了，又受了寒凉，才会疼。 只是这月信来得日子提早了很多，血量大到周黎都无法下床走路，又传了大夫也是跟以前一样的话。 公仪奈得知周黎身体不适，特意跟安绮南说了，免了周黎的请安。 她去看周黎，周黎素颜白净，乌髮简单束在脑后，着一身白色里衣躺在床上看书，面色苍白，神色宁静，公仪奈看着周黎眼中添了一息的怜惜之色，等到周黎目光望了过来她又收回神色，坐在她腿边说：「你好好将养，宫里的事我暂且交给安侧妃去处理了。」 她特意来说，就是害怕周黎不满，哪只周黎只是笑笑，「有安姐姐管理我很放心，安姐姐心细如髮，以前只是身体耽误了，现在物归原主，倒是这宴会我恐怕是无法参加了。」 公仪奈嘆息，她向前捞住周黎的手握住，「你好好养身体，宴会不用担心，有南梁王妃协助东宫，还有这么多下人，不会有问题的。」 周黎摇摇头，失笑。 她其实只是告知公仪奈而已，对于那些她并不操心，她提醒道：「二哥要停灵百日，按理说东宫不应大包大办，但这次是圣人特意嘱咐下来的，就是想显示对东宫的恩宠之意，但二哥还没有安葬，我们也不能办得太过奢靡，以免圣人伤心。」 第303页 公仪奈身边也有人分析圣人用意，竟然跟柳应姿说得差不多。 公仪奈握住周黎的手一紧，周黎低声喊痛，公仪奈愣怔松手，她垂眼，神情突然淡了，「我知道。」 公仪奈现在也很混乱，一方面她很忌惮柳应姿的聪慧，一方面却对柳应姿又有道不明说不清的心思。 周黎虽然不清楚公仪奈再想什么，但看她的动作也知道她再忌惮她。 狡兔死，走狗烹，古今不外乎于此。 周黎垂目，落到滑落到床边的书籍上。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公仪奈站起身，为周黎捏了捏被角，「你且安心将养，那些就让其他人去操心吧。」 「嗯。」周黎淡淡道。 东宫宴那天，窗外突飞白雪，院子里有人挂灯，影影绰绰地倒映在雪地里，远处传来丝竹的声音乱了周黎的耳膜，她躺了好几天，终于有了下床的意思。 周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叫人打开一扇窗，远处丝竹的声音更加清晰，下人担心她再受凉，为周黎披了一件斗篷，加大屋里的碳火，活里放了薰香，熏得周黎脑子疼，她叫人拿了出去，才觉得清静。 丝竹的声音直到夜半才停歇，周黎无事可做，闲来竟然开始跟宫女学着绣花。 窗外的雪越落越厚，送走客人们的公仪奈在殿内转了几圈，总觉得今天缺点什么，安绮南走过来站在她身旁柔声道：「太子，客人们皆送上了马车，今夜落雪，路不好走，也嘱咐了车夫驾马稳妥点，你今天也累了，不若我们早些休息？」 安绮南脸上有了羞意。 公仪奈点头道：「你说得对。」 安绮南期待地看着她，公仪奈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你送侧妃回宫。」 「太子？」安绮南面色苍白，「你要去哪？」 她不由得失了仪态逮住公仪奈的袖子，被公仪奈一手抹去，「我去看看郦秋，她最近在病中，今夜落雪，不知道下人是否照顾妥帖。」 安绮南眼中有了泪水，「太子，你已经有一月没进我后宅。」 公仪奈皱眉，心内嘆气，她说：「父皇还有事交待我，怎么能贪恋儿女情长？」 去郦妃那里就不是贪恋儿女情长了吗？ 安绮南心中有恨，她咬唇看公仪奈走远。 公仪奈进了周黎的院子，颇觉冷清。 也许是前院张灯结彩，虽然落雪，但暖色烛光映照显得喜庆，周黎这里院落却只是影影绰绰地点了几盏灯，不至于全黑了而已。 公仪奈到时，周黎早睡了，房间里只有守夜的宫女留下一盏昏暗的灯光。 听到门口声响，宫女看到是太子，正要跪下，公仪奈摆摆手让她别吵醒周黎。 她就着外面昏暗的灯光走到周黎窗前，并不宽厚的肩膀挡住了窗前的光，周黎眼皮微动，被晃动的烛火弄醒了，只是她没有选择睁眼，继续闭着。 公仪奈在床前静静站了站，昏暗里依稀能辨别出周黎的眉眼，她挺翘的鼻子宛如山峦，唇微嘟着，似乎是平日里笑多了，连睡觉也显出三分笑意。 公仪奈看周黎睡得香，不忍打扰，往后退了退，环顾四周，软塌上放得书，窗前摆得绣架，依稀能看到柳应姿日常活动的样子。 公仪奈没有吵醒周黎，嘱咐下人几句，又匆匆走了。 带着一股风雪踏进夜色中。 等到人走，周黎睁眼，颇为不解。 这大半夜的，公仪奈不睡觉，跑她这看什么？ 她歪歪头，想不明白，所幸不想了，打个哈欠，又踏入睡梦中。 次日天朗气清，南梁王妃了来跟周黎告别。 年已过，东宫宴已摆，她和南梁王留在京城也是伤心，想要回封地去。 周黎有些担心，「这才开春，路上还没化冻，您就要走？」 南梁王妃拍着周黎的手说：「就是要赶这个时候，等到南梁将好春暖花开，人看着也喜庆，我实在是不喜京城这暮色，看得人心头沉重。」 南梁的春天来得比京城早，此时柳枝已经抽芽，周黎都能想到那景色，不若京城，等到四月才有芳菲。 周黎说道：「说得我也想去看看了。」 南梁王妃笑道：「你要想去，我随时欢迎。」鲜竹付 周黎笑笑，没有搭话，转而说道：「那您和王爷路上可要小心些，宁可行慢点，也不能走急了，防止车轮打滑。」 「好。」南梁王妃又拍拍周黎的说：「我知你不想我提过去，但我还是要说，南梁王府永远是你的家。」 周黎目光闪动，她低哑地嗯了一声。 送走南梁王妃时间很快就到了四月，天气终于热了，二皇子停灵结束，太子公仪奈力排众议迎哥哥进入皇陵，得圣人赞赏。 五月，圣人有心泰山封禅，但体力有限，择吉日，由太子公仪奈代替圣人完成泰山封禅，自此公仪奈太子之位稳固。 从泰山回来，就进入六月暑热。 周黎摇一蒲扇见公仪奈眉目日渐稳重，太子后宫诸事现已由安绮南全面接手，周黎就安心当个闲人，她每日见安绮南劳心劳力，就心道何苦，本来身体就不好，又耗费心力。 不过这安绮南也是能挺，又挺过一年。 周黎正在院内纳凉，听到脚步声她睁开眼睛看到了威严逾重的公仪奈。 公仪奈眉头皱紧，走进来对院里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第304页 泰山封禅后，公仪奈越加忙碌，进入后宫的时间较少，但每次一遇到烦恼的事情还是会忍不住来找周黎。 周黎看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公仪奈想必又遇到了麻烦事。 她心里揶揄自己像个幼儿院的老师，公仪奈一遇到想不开的事情就找她开解。 果然公仪奈见四下无人，蹲在周黎摇椅前，郁闷道：「今天有人提议让圣人为我选太子妃。」 周黎扬起蒲扇遮住嘴角偷笑，「也是，你也到该选妃的时候了，太子后宅实在是空虚，姐姐妹妹都凑不齐一桌麻将。」 公仪奈瞪周黎，「你也揶揄我，你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周黎扬眉，「我知道又怎么样？」 「你也不着急，万一这后宅进来个厉害的，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悠闲吗？」公仪奈也知道周黎在偷懒。 周黎感慨道：「那不是太子先着急吗？」 公仪奈继续瞪周黎，抿住唇，半天道：「你肯定在心里笑我，快帮我想想办法。」不禁拉住周黎的衣袖。 周黎失笑，「你若不想娶，他们还能逼你？」 公仪奈嘆气，「李大人可是写了整整十页奏摺，痛述我身为太子后宅空虚，没有为国家诞下龙孙，要我广开后宫，迎娶太子妃。」 周黎大笑，她说道：「那你就以国家大义反驳他，佛教有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说法，你就说，没令天下百姓饱腹，如何能贪图享乐？百姓皆娶不上妻，你后宅已有两位贤妻，如何再能贪多？」 公仪奈眼睛一亮，站起身赞嘆道：「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周黎摇着蒲扇，摇头失笑跟公仪奈说起正事，她坐直身子问道：「闻太傅贪赃枉法，证据现已齐全，你可有几分把握？」 公仪奈面色严肃：「我探过圣人口风，圣人对过去旧人还是有几分宽恕。」 周黎冷嗤一声，公仪奈知道她心急扳倒闻太傅为柳家正名，但这事急不得，一旦出击没有拿下闻太傅，下次可就捉不住他的小辫子了，况且这事也需要从长计议，公仪奈也担心万一有闪失，连累到自己。 她扶住周黎的椅子，蹲下身跟周黎小心的赔罪道：「答应你的事情我没忘记，但这件事急不得，万一一击不中，影响深远，你也不想我们失败吧。」 周黎深深地看了眼公仪奈，她面无表情道：「我害怕自己等不了那么久。」 「说什么傻话呢？」 公仪奈双眼柔和地看着周黎道：「有我在，必定保你长命百岁。」 周黎只是笑笑，明显不相信。 公仪奈有些无奈，有些时候，她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两人之间相处越发正经了，明明她都已经纡尊降贵，柳应姿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公仪奈对现在的自己越发自信，她欣赏柳应姿，甚至是有一点喜欢，她想，现在的自己，无惧任何东西，所以她甚至能对柳应姿宽容已对。 按照公仪奈的想法，柳应姿这么聪慧，应该能看出她的想法，可原本爱接触她的柳应姿，不知为何却像缩回了壳里，对她的举动无动于衷，公仪奈牙痒痒，又不好意思明说。 看着周黎闭眼要睡觉的姿态，她无奈起身，这人真是话说得不好听，就不理她，真是越发的倦懒了。 周黎最近很嗜睡，公仪奈还没走，她就躺在摇椅上睡着了。 公仪奈看她睡得安稳，让人拿了件毯子盖给她，又望了一会周黎，才恋恋不捨地离开。 她公务繁忙，每天能抽出一点时间来见周黎已经是她尽量压缩出的。 晚上，公仪奈又到，迎接她的也是一片漆黑。 公仪奈挑眉，晌午睡了，下午睡，晚上还能睡得这么早，她真应该给柳应姿找点活做才是。 自己上了床，公仪奈把自己洗香香，心满意足地搂住柳应姿睡了，最近柳应姿都睡得很乖巧，不像之前睡个觉张牙舞爪地能打一套军体拳。 一觉天亮，周黎睁开眼，面对前公仪奈那张大脸已经很习惯了。 她现在睡得连公仪奈什么时候到的都不知道。 周黎失笑。 感觉自己被人抱住当个抱枕，她也不挣扎，安静地垂目想事。 公仪奈在柳应姿这里睡得很香，柳应姿总给她一种安全感。 可能是因为她像公仪復，让公仪奈觉得自己做所有事情都能被柳应姿包容，也有可能是因为柳应姿知道她的身份秘密，不管怎么样，公仪奈都认可了让柳应姿待在自己身边，柳应姿应该是除公仪復外，公仪奈唯二认可的人。 睡醒之后，公仪奈没忍住蹭了蹭柳应姿，她嗓音沙哑地道：「早。」 感觉怀里的人在挣扎，公仪奈闭着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周黎发觉自己挣脱不出公仪奈的怀抱，她近来力气也越发的小，所幸不挣扎了，「快到你上朝的时间了，前面宫女叫过，我见时候还早，让她等会再来。」 公仪奈嘆气，不再磨蹭，直接起来。 周黎像来不伺候她，躺在床上看下人为公仪奈穿衣洗漱。 公仪奈收拾好，她原本要向外走得脚步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中午等我吃饭。」 公仪奈觉得暂时不能对闻太傅出手很抱歉，想要陪陪柳应姿。 不想让她一个人待着，面对往事黯然神伤。 周黎挑眉，公仪奈竟然还有时间同她一起吃饭。 第305页 周黎懒洋洋地说了声好。 她又去睡回笼觉了。 睡醒刚好到吃中饭的时间，周黎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在等公仪奈吃饭的时候，都忍不住点头，听到下人通传的声音，她才强打起精神。 公仪奈一脸喜色，想必是朝堂上又发生了什么让她高兴的事情。 周黎为公仪奈布菜，她也不必问，某人就跟倒豆子似的，一点一滴全说了。 「今早又有人催我选妃，我就按照昨日我们商议的话说了，你是没看到，那李大人被我辩驳的哑口无言，最后竟伏倒在地，痛唿自己不配为官，只顾着享受，而忘记了民生疾苦，竟要回去遣散自己的姨娘侍妾，你说这人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公仪奈有时候说话也挺尖酸刻薄的，只是她的经歷没有时间让她痛批，现在日子好过了，又显出几分幼稚来。 这人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周黎都能想到公仪奈在朝堂上是如何把李大人说哭的，她笑着给公仪奈夹菜。 「我能……想……到……」 一阵睡意突然袭来，周黎脸上还挂着笑意，手中的筷子抖了抖，菜从空中掉落，她直直地摔向桌面，砸了个桌子、盘子、碗乱飞。 「柳应姿！」公仪奈声音颤抖，不顾脏污，把周黎抱起大叫道：「传太医！快给我传太医！」 第136章 周黎这一觉睡得颇难受, 耳边总有人在吵吵，吵得她不得安宁，一边是想继续睡下去, 一边被吵得心烦意乱，她脑内大吼。 「别吵了。」 「醒了！侧妃醒了！」 屋里众人急唿，公仪奈赤红着眼睛大步走来, 走到周黎床边, 小声地唿唤：「柳……侧妃，侧妃……」 公仪奈是想唿唤柳应姿的全名，但身边都是人，她不好唿喊出罪人的名字。 周黎努力睁开眼睛, 觉得身体沉重，她脸上, 身上, 手上那那都痛。 「吵……」 周黎嘴里还在嘟囔，公仪奈坐在她床边却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她语气稀松平常, 手却握成拳头，「怎么样？感觉哪里不舒服？」 周黎有些许茫然, 她瞅着公仪奈喃喃：「疼……」 公仪奈心疼地抿唇，「摔到桌上，把桌子都砸倒了，能不疼嘛。」 周黎记忆回笼，她抬手想要触碰脸颊, 被公仪奈抓住。 「你脸上刚上了药, 别碰。」 「我毁容了？」周黎小声地问, 不然脸上为什么也这么痛？ 公仪奈唇边涌出无奈的笑容，「没有, 磕到盘子上，有些红肿。」 「哦。」周黎明显放心下来。 公仪奈嘆气，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因为周黎一句话又绷紧。 「我好睏呀。」周黎打个哈欠，眼睛闭着明显又要睡觉。 公仪奈握紧周黎的手腕，手腕传来刺痛感，迫使周黎不得不睁开眼，「好痛。」周黎委屈。 「你不能睡！」公仪奈宁愿让她痛，也不愿让周黎再睡着。 「为什么？」周黎无辜地睁大双眼，公仪奈抿唇，想要扶她起来，「御医说你中了曼海棠之毒，此毒会使人嗜睡，最后无知无觉在梦中死亡。」 周黎被拉了起来，她睡了三天，身体发软，根本坐不住，又往下滑去，公仪奈干脆把她抱进了怀里，底下人急忙低下头，非礼勿视。 公仪奈语气沉重，「御医说，中了曼海棠之毒的人，一般发病不会这么快，此药一旦种下，会慢慢发作，不易惹人察觉，发病时间是三到五年，现在显现，似乎是被其他药物牵引，加速了药效。」 周黎半昏半睡地听着，快要睡着就被公仪奈拍醒。 「太医正在想办法解毒，你不能睡！」 周黎虚弱一笑，刚想说话，还没张口就呕出一口血来。 还在商议周黎解毒的御医们悚然一惊，看着从周黎嘴里不断漫出的暗红血液。 公仪奈闻到一股奇香，是从周黎血液中飘出来的。 周黎用手捂住嘴，却怎么也抑制不住不断呕出的血液，血很快染红了她的前襟和公仪奈雪白的衣袖。 「太医！」公仪奈发出一声惨叫，从她母亲死后，她再也没有这般无助过，她好像又回到了母亲去世时的那个深夜，看着母亲窝在病榻，受病痛折磨不甘的死去。 公仪奈眼睛木呆呆地看着周黎被太医抢救，她很快被下人请到外间，随侍的人低声道：「太子换件衣服吧。」她也听不到，目光死死地盯住那扇隔绝她视线的屏风，好像她一时不看，里面的人就会没了一般。 血染的衣袖被公仪奈攥在手中，「滚！滚开啊！」 她无力地喉头哽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一切事情好转的时候，命运却偏要跟她开玩笑，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下人被太子吼叫惊到，伏跪在地上，慢慢退了出去，房间里空空荡荡，公仪奈才敢任由自己脸上的悲伤泄露，她可笑的以为，柳应姿对于自己不重要，那些或远或近或悲或喜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翻滚，最后都汇聚在柳应姿那双无喜无悲的眼睛。 「柳应姿。」公仪奈咬牙，在心中道：「你不能死！」 「我还没帮你復仇，你难道不想看大仇得报。」 公仪奈手指攥得死紧，安静地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破碎的□□，公仪奈无法再忍，她挥手走近里间寝居，看到令她心碎的画面。 第306页 周黎趴在床上，暗红色的血不停地从唇角、眼尾，鼻子溢出。 公仪奈推开眼前的人，狂奔到周黎面前，她手足无措，最后按住周黎的肩膀，小声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叫道：「柳应姿……」 周黎想抬头对公仪奈笑一下，奈何她又一口血直接喷出，公仪奈更慌了，「你……你不能死……」这话带着泪意。 有什么从公仪奈脸颊滑落，吧嗒落到周黎手上，周黎抬手捂住嘴，勉力坐起身，公仪奈扶着她，脸偏向一旁，想隐藏，但还是被周黎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痕。 这人竟然为她急哭了。 可是柳应姿的命运不能更改。 周黎在心中说了声抱歉，系统屏蔽了她身体的痛楚，她其实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痛，只是身体无力。 周黎身上全是血渍，她把手在身上抹了抹，还是脏，她捏起自己干净的一块衣角，拉起来蹭了蹭公仪奈的脸。 「别哭。」 公仪奈逮住她的手腕，觉得这人的腕子怎么这么细，好像纸一般，用力一握就碎了。 「我才没哭。」她嘴犟。 周黎笑，「太子自然没哭，是公仪奈哭了。」 太子不就是她，公仪奈心道，却默默没有反驳。 底下人跪了一地，公仪奈咳嗽一声冷静下来，找太医问清情况， 太医说了一堆，公仪奈总结下来，就是毒还没解，但是柳应姿除了曼海棠竟然还身中了另外一种毒，那种毒提前引发了曼海棠之毒，曼海棠又加深了那味毒的药性，所以柳应姿才会流血。 「那可能治？」公仪奈不想知道这毒怎么样，她只想知道如何解毒。 太医们尽皆沉默下来。 公仪奈扬唇冷笑道：「说了这么多原来全是庸医！治不好，你们……」 「太子。」被周黎打断了，「你们都下去吧。」 吐了很多血，周黎感觉此刻自己清醒了很多。 大家迟疑地跪在地上，等待太子发落。 「她说得话你们没听清吗？」公仪奈阴沉道。 屋子里的人皆低着头慢慢退了出去，大门一关，公仪奈才抿住唇问道：「你想说什么？」 周黎扯住公仪奈的衣袖，她笑道：「太子别生气，柳应姿贱命一条不值得。」 公仪奈深唿吸，她指尖颤抖。 「柳应姿，你不贱，你要活着，活着看到你大仇得报的那一天。」 「我一定会帮你报仇！也会找到是谁下毒害你！」 公仪奈心里已经有了方向，莫不过是后宅争斗。 太医治不好，她就去找安绮南要解药！ 周黎垂眼，她唇边笑容轻软。 「在太子册封的前一天，陛下派人找到了我，他知道我是柳应姿。」 此话一出，公仪奈不敢置信地看向周黎。 周黎继续吐露事实真相，「陛下说，若要你登基，我必须死，但他给我三年时间陪着太子，所以给了我曼海棠的解药。」 「他什么时候给你下得毒！」公仪奈不寒而慄。 「太子还记得你侍疾那次，圣人赐我的姜汤吗？那时圣人就知道我是柳应姿了。」 「圣人说，你喜欢我，所以他留着我讨你欢心，但我这种人不配待在皇宫里。」 「我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公仪奈沉默，拳头握得死紧。 「那另一味毒药是……」半天她才问起。 周黎道：「你不要怪安侧妃，她下得不是要我命的毒药，只是致使我不孕不育的药，只不过没想到我已经身中剧毒。」 公仪奈咬牙：「所以你什么都知道，却不拒绝，也不说，柳应姿你到底想要什么？」 周黎抬头，目光中有泪。 「公仪奈我的仇人不止是闻太傅，他只是圣人的一把枪，我要你，永远记得我，永远愤恨我，我要离间你与圣人，你喜欢我不是吗？」 这是一计明谋，周黎以自身为代价，让公仪奈永远对她、对圣人耿耿于怀，这才是周黎的计策。 「你疯了！我去求圣人拿解药！」公仪奈握住周黎的肩膀。 周黎垂目轻笑，面白如纸，「圣人不会给你。」 「斩草不尽，春风復生。」 「你会帮助你的敌人吗？公仪奈，不要天真了。」 「除非你不要你的太子之位。」 公仪奈你能放下吗？周黎的眼睛似乎会说话，赤裸裸地露出她的问题。 公仪奈放手，不敢置信地后退。 她生活的殿堂，亲手被周黎打破，她怒而离去。 「柳应姿！你小看我！」 周黎咳嗽地又吐出一口血，她低声笑了起来。 有些人就是不信邪，恐怕撞了南墙才知痛。 公仪奈直直地去找皇帝。 当然被下人提醒她换了衣裳，她到时，圣人正在跟闻太傅在花园下棋，听到宫人禀告，圣人眼皮都不抬，继续跟闻太傅下棋，嘴里说道：「我这几个儿子，没一个成器，到底还是让你猜中了。」 闻太傅温文尔雅地笑道：「终究还是逃不过陛下的手掌。」他看着棋盘，丢下棋子说道：「是臣输了。」 圣人也丢下棋子，宫人递来毛巾擦手，圣人接过随意说道：「你去吧，我且去看看我这不成器的东西，宣太子。」 公仪奈跟闻太傅擦肩而过，她不禁偏头，闻太傅沖太子微微点头，昂首挺胸地离开。 第307页 被宫人带到圣人面前，公仪奈已经冷静了许多。 这宫内想必没有皇帝不知道的事情，三皇子公仪项叛乱都能被轻而易举的解决，想必他们几个都在圣人眼皮底下行事。 公仪奈现在才清醒过来，这可是直接下令处死自己儿子的人！ 第137章 御花园的花开得争奇斗艳, 公仪奈却无暇欣赏，她被宫人带到圣人近前，圣人目光落在棋盘里, 悠然问道：「太子最近在忙什么？三天都没去议事堂学习处理政务了，这以后朕怎么放心把国家交给你？」 之前每次听到皇帝这样说，公仪奈都气血上涌, 心头激动, 现在再听却觉得心头胆寒，这哪是什么夸奖？明明是在敲打她，让她作好为人本分。 公仪奈气势被压，突然就不知该怎么开口问柳应姿之事。 柳应姿本就是罪人之女, 她收留是欺君罔上，又怎敢再质疑君上的意思？君让臣死, 臣不得不死, 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坐。」圣人望公仪奈垂目，脸上神情变幻, 他心内点头孺子可教也，然后说道：「这盘棋, 是朕与闻太傅刚手谈的，你可看出什么？」 公仪奈棋艺很精湛，她一眼就看出持黑者被白龙所搅，黑棋支零破碎，独木难成一枝, 但不知圣人和闻太傅谁执黑？谁执白？ 「我执白。」圣人解答太子的疑惑。 「圣人好棋力。」公仪奈轻拍个马屁。 圣人摇头, 他抬手再下, 黑棋和白棋的处境竟瞬间逆转。 圣人笑道：「闻先这个人很有意思，与朕下棋, 每次输赢各半，看朕心情好，就赢上一把，看朕心情不好，就输上一把，行事论迹不由心，你呀，且有的学。」 公仪奈胆寒，感觉她所有秘密都被那双眼睛看光，她抿唇更不知该不该说起柳应姿之事，犹豫间还是圣人先开启话题。 「听闻你后院有人生病了？」 公仪奈迟疑点头。 圣人说道：「是不是那位叫郦秋的女子？」他含笑说出最恐怖的话，「她就是柳家那个小娘吧？人长得是标緻，怪不得你二哥也曾向我讨要过她，不过柳家之事，已经盖棺定论，你想留她在身边也可，以后就让她作郦秋，而不是柳小娘，柳应姿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还是在太子的后宅里。」 圣人这是在提醒她，要想人活，就不得为柳家之事翻篇。 这跟柳应姿的目的背道而驰。 公仪奈咬住压根，想到柳应姿吐血的样子，终于还是开口：「求父皇救她。」 原本还和睦的圣人脸色终于淡了，他声音不怒自威：「你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心软，公仪奈你贵为太子，这天下间的女子什么样的没有？竟然被一介女人迷晕了头脑！」 公仪奈垂头不语，手却在腿上窝成拳头，她问：「父皇，你为什么给她下药？」 圣人淡淡道：「想下就下了，哪里有为什么。」 「既然你开口，这曼海棠之毒的解药我自然是要给你的，但朕说得，你也听清楚，她只能是郦秋，如果她做柳应姿，就必须死！」 公仪奈肩膀斜了一下，低低地应道：「是。」 拿着解药回去，公仪奈却并不觉得开心。 柳应姿之所以会来到她身旁，就是因为復仇，现在让她放下復仇，该是何等艰难的。 就如同她不会放弃太子之位，柳应姿也不会放弃復仇。 回到柳应姿院里，暮下四合，寂静的暮色打进房间里，把纱幔打成了湖水的颜色，周黎平躺在床上，唿吸安稳。 公仪奈走后，她坚持换了衣服，宫人收拾了床蓐就又进入了睡眠，太医把了脉，确认她又是受曼海棠之毒影响进入了睡眠，中途安绮南还来过，见她不醒，坐坐又走了。 公仪奈没时间去处理安绮南下毒的事情，她呆呆地坐在周黎的床边，望着窗外的夕阳，一点一点落幕，手里捏紧曼海棠的解药。 以柳应姿的聪慧，一旦她醒来，怕是就会猜到她做了什么事。 可柳应姿不会成为郦秋。 公仪奈也曾想过，在那些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她以为柳应姿会为现在的生活多动摇，可是没有，一刻都没有。 她恨天家，恨闻太傅，会不会连带的也恨了她？ 公仪奈不知。 她的眼睛终于趁着天边最后一点亮光，落到了周黎脸上。 睡着的她是如此乖巧，惹人怜爱。 公仪奈喃喃：「要是醒来也如此乖巧就好了。」 她手指拂动，碰触到周黎的眉眼、鼻尖、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 有一次两人夜间，她想白日的烦心事睡不着，柳应姿给她讲了一个故事，说有一个公主中了诅咒，谁都解不开，后来有一位爱慕她的男子跋山涉水为她寻找解药，找到一位高手，高手说只有真爱之吻能救公主，可公主未曾婚配，绝望的男子返回皇宫，宫里见救不回公主，决定把她埋葬，绝望的男子在夜里偷熘进来见公主最后一面，见公主面容栩栩如生，忍不住亲了一口公主，公主醒来，原来早在他为公主披荆斩棘之时，他就已经成为公主的解药。 公仪奈低头，月色瀰漫，一轮清月缓缓爬上了夜空，周黎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公仪奈受惊退后，她竟然比被强吻的人还要惊吓。 房间里顿时有些尴尬，公仪奈没想到柳应姿竟然真得被她吻醒了，要知道太医说也不知道她何时才会醒。 第308页 周黎觉得身体软绵绵，她叫了一声公仪奈，姿态跟以往一样，倒是公仪奈的少女心乱跳，她上前把周黎扶了起来，周黎问道：「我又睡了多久？」 「没有多久，也就两个时辰。」公仪奈轻声道。 「我还以为我又睡到明天去了。」周黎轻笑，笑声宛如蝴蝶震翅。 「我饿了。」周黎摸摸肚子。 公仪奈低声道：「我去叫饭。」她要走，却被周黎扯住了衣袖，「你会陪我吃饭吗？」 「自然。」公仪奈低头看着被扯住的袖子颔首，周黎才放开了衣袖。 宫人上菜，公仪奈扶着周黎下床。 周黎低头看公仪奈给她穿鞋，笑道：「我没想到竟然还有太子为我穿鞋一幕。」 公仪奈垂目没有说话，径直把她扶了起来。 桌上的菜都是周黎爱吃的，可惜她胃口不佳，毕竟喝了一肚子苦药，也不知道太医开得药都有用没用，反正灌了周黎一肚子苦水，再吃饭时，基本也吃不下什么。 公仪奈看起来也没什么胃口，满腹心事。 周黎为她夹菜，语气清扬，「各人有各人的命，太子吃吧，不必为我担心。」 如何能不担心呢？公仪奈心里有些埋怨柳应姿的激进。 为何要这样逼她？ 父皇也是，柳应姿也是，她明明贵为太子，却好像一只被扣进碗里的蚂蚱，有人拿着木棍，让她跟对面的蚂蚱龙争虎斗。 两个人隔山打虎。 公仪奈默默吃完，见周黎又眼皮子耷拉，她心内的恐慌加剧，声音颤抖道：「柳应姿，你能给我点时间吗？父皇总有老死的一天，闻太傅我也迟早会收拾，你，你活着好吗？」 周黎不语，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眉眼间还依稀可见那天摔倒留下的青紫，可她不会再回答公仪奈的话了。 她的病情一天天加重，每天都在呕血。 公仪奈还有要事要忙，每天只能过来坐坐陪她一会。 周黎无时无刻不再睡觉，醒来就是呕血，时刻需要人看着，害怕她在睡梦中呕血，被血窒息。 周黎渐渐吃不下饭，脸颊凹陷，谁看到她都会觉得这人命不久矣，太医实在无法跪下请太子赐罪，公仪奈却看着周黎有些出神。 这么多天，她来时柳应姿也有醒得时候，两人会说说话，可她一句也没提解药的事情，她神态宁静，似乎已经看破红尘，安静地等待死亡到来的那天。 可公仪奈无法等了。 这不仅是在折磨柳应姿，更是在折磨她。 她神经每天崩的紧紧的，无法好好做事，更无法思考问题，闭上眼都是柳应姿，她说人各有命，公仪奈偏要打破她给自己命运！ 「这是解药。」公仪奈从袖兜里拿出圣人给她的小白瓶，「你掺在她往日要喝的药里。」 直接给柳应姿她恐怕不会吃，现在餵也不方便。 太医激动的接过，喃喃道：「曼海棠竟然还有解药？」 可惜公仪奈全神贯注地看着周黎，没有听到太医的说得话。 周黎再次醒来，阳光明媚，她浑身都很轻松，好像回到了没中毒之前，她内心若有所感，看向等候在她床头的公仪奈，脸颊露出温柔的微笑。 「太子今天没去处理公务？」 公仪奈手有些抖，她稳住了，接住周黎递来的手，她柔声道：「今日请假，想陪陪你。」 周黎失笑，「每天不都那样，我有什么好陪的？」 公仪奈不语。 周黎望向窗边的秀架，似有感嘆道：「我那朵牡丹看来是秀不完了。」本来是闲暇时跟人学得，现在竟然成了周黎的执念。 公仪奈也望去道：「以后有得是时间。」 周黎摇头失笑，她今天身体有了力气，两个人去御花园转了转，还遇到了安绮南，安绮南一脸妒意，倒是周黎先开口打招唿：「姐姐。」 安绮南：「妹妹今日看着气色不错，都有力气逛园子了。」 周黎柔弱的笑笑，「盛夏御花园的盛景我还一直没看，今日突然想念，看了，也算了却我的念想。」 公仪奈心头一紧，「你说得什么傻话？以后还会有无数个春秋。」 安绮南看她虚弱的样子，不想再看。 又看向太子，太子也不搭理她，她又急又怒还委屈，红着眼不想再看，所幸走了。 周黎嘆气，没跟公仪奈辩驳。 公仪奈以为周黎服药后就会好了，她满心欢喜，陪了周黎一天，周黎这一天也没做什么，就是重复了一遍她过去的生活。 晚上公仪奈陪周黎吃饭，突然有人行色匆匆来找太子。 周黎见她有事，就让她去了，然后她独自吃完饭，上床歇息，还穿上了她最喜欢的寝衣。 月上柳梢头，公仪奈在书房一阵心悸。 皇帝让她处理文臣和武将的关系，今日早朝，因为文官提议削减军费，差点跟武将打起来，公仪奈听着各方辩驳脑子都吵懵了，突然而来的心悸让她面色惨白。 「太子你没事吧？」还是武将眼尖，停下吵嚷担心地看着公仪奈。 公仪奈扶住桌角，她挥手道：「我有些累了，有事明天再说！」不等各方回话，她就行色匆匆回到周黎院落。闲注傅 「郦妃呢？！」公仪奈问道。 下人见是太子深夜赶来，急忙回话：「主子睡了。」 第309页 公仪奈心下稍安，但依旧心跳加快，不知是走快了还是怎么，她缓步推开周黎的门，屋里黑洞洞的，灯早就灭了，借着月光公仪奈站在床头看周黎睡颜沉静，她松了口气，叫人洗漱睡觉。 公仪奈爬上床，也没弄醒周黎，她也不在意，摸索着爬进周黎的被窝，想抱抱周黎，手伸进去却一阵冰凉，全无活人的热气。 心里咯噔一下，公仪奈试探地伸向周黎的鼻息，一片冷意爬上她的后背，公仪奈满脸惊恐，她拍打着周黎的肩膀：「柳应姿！柳应姿！柳应姿……你醒醒……不要吓我……」 「柳应姿！柳应姿！柳应姿！」公仪奈几近癫狂，瞬间惊到了房间外的宫人，院落被火把点亮，公仪奈抱住周黎哭得涕泪横流，「你不要吓我……」 尸体冰冷的回应公仪奈的唿喊，这个场景，公仪奈终生难以自愈。 第138章 周黎死了, 没即刻返回快穿局，因为她任务还没有完成。 公仪奈还没成为一代女帝，开创荣景之治。 死后的周黎哪里也不能去, 就飘在自己尸体周围，看着公仪奈发疯，看着太医一个接一个被叫, 皆摇头嘆息。 一群人对着一具尸体研究, 简直是惨不忍睹。 夏天天热，公仪奈直接叫人搬了具冰山整压，就是这样也阻止不了尸体腐化的速度，她想求百香丸给柳应姿用, 百香丸含在尸体舌下，可使尸体百年不腐, 圣人却直接拒绝, 不开自己私库。 公仪奈茫然地看着柳应姿的尸体，不知道自己应该恨谁？ 恨她轻易相信了圣人的话？还是恨柳应姿决心赴死？或者是恨圣人不应该下手如此之狠？ 她应该怨得, 可柳应姿之走，晃似把她半个灵魂也带走了, 她好像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柳应姿对她重要吗？公仪奈原本是以为不重要的，可现在她心像缺了个口子，谁都治不好了。 周黎见她每天恍恍惚惚，飘在公仪奈周围嘆气，时间应该会治癒好一切。 最后还是圣人下了命令, 厚葬太子侧妃, 同时痛批公仪奈仪态不佳, 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愧对天下百姓。 公仪奈早已癫狂。 她接到圣旨, 衣衫褴褛，嘴唇冻到青紫，她大笑：「父皇你骗我！骗得我好惨！」 「太子。」底下人跪着劝道：「让侧妃走吧，尘归尘，土归土，人总要安息。」 公仪奈嘴巴颤抖，「那我呢？我的心呢？谁又来让她安息？」 下人使劲磕头，「圣上已经下旨厚葬侧妃，你要再这样，圣人震怒，将来侧妃的身后事可怎么办？您总要为她着想？恐怕侧妃也不愿意看您这样狼狈。」 公仪奈身体晃荡，她这几天都没胃口，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一下跌倒在地，她喃喃：「柳应姿，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公仪奈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爱人，她终生无法原谅自己。 她跌跌撞撞地甩开宫人的手，跑到柳应姿的床前。 虽然有冰山震着，人死了，到底还是难看。 公仪奈握住柳应姿的手，痛哭流涕。 有宫人想上前安慰，被公仪奈的老僕阻止，他心酸道：「让主子哭吧，哭完了也就好了。」 人不能一直绷着，发泄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公仪奈终于想开，下旨安葬了柳应姿，只是从此再无宫人在太子脸上看到笑颜，她变得更具威严，也让人不敢直视。 太子侧妃去世三个月，庆国进入漫长的冬季。 安绮南遭太子厌弃，差点被休回家，在年节前，终于还是有人大着胆子上奏，要进行全国选妃，为太子充盈后宫。 一向拒绝的公仪奈，这次却没有吱声。 圣人下旨，召全国妙龄女子入京城选秀，庆国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开春，柳枝刚抽了嫩芽，京城就热闹起来。 从南方驶来的一艘艘选秀大船停泊在岸边，两侧的路人皆停下张望，船头站满了秀女，众人打量，只觉得眼前蓬荜生辉，此生没看过这么多好看的女人，周黎自然也在其中。 这次她扮演的是一个要进宫选秀的秀女，她的家族是闻太傅手下的人，闻太傅知道太子对他不喜，不好安排自己家的人进去，转而派手下人家里的适龄女子入宫。 大家都有入宫争光的想法，因此积极对待。 周黎的父亲本是南边的一个小官，也算闻太傅派系的人，他抓住这次机会塞周黎入宫，叫她一定要好好表现，藉此使整个家族飞黄腾达，周黎自然要努力。 到了京城，周黎就被闻太傅的人接走，随同走得还有另外几个姐妹，大家年纪相仿，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路上叽叽喳喳的，有人问起，周黎也就随意说上两句。 她气质沉静，很快就跟其他姐妹分出差别，被坐在车上的随同嬷嬷默默记在心里。 想做皇家的人，好看只是其中一个条件，还要听话、知人性、懂人心，最重要的是要耐得住寂寞。 这嬷嬷见了这么多人，她原来也是皇宫的宫女，在皇宫里生活了半辈子，从宫女做到老嬷嬷，一双眼睛毒辣，很快就在这群人中拟出名单交给闻太傅，周黎的名字更是在这张红名册里。 入宫不是那么简单的，要看这些秀女是否身家清白，还要看礼仪、容貌，查验过五关，才能进入选秀。 第310页 有些好点的人家会提前培训，差点的人家运气好入宫，也会被刷掉。 到了入宫那天，一辆辆马车停在宫门口，人够了，一小队就出发进宫，秀女们都住在碎玉宫里，入碎玉宫前要先进行了查验，没问题的进宫，有问题的接走，对身上的斑块，皮肤，五官，乃至身材都有批判，好在周黎长得体态匀称，眉眼舒展，又有闻太傅的人打点，才没受什么侮辱，仅仅是脱光衣裳在嬷嬷面前转了一圈。 周黎穿好衣服，不疾不徐地收拾好自己的仪容仪表，从自己袖兜里拿出一个荷包，不惹人注目地塞进了一个嬷嬷手里。 「麻烦嬷嬷了，这个是讨嬷嬷们喝茶。」 那个嬷嬷喜笑颜开，在周黎的册子上，打了个上品。 这次选秀是庆国开年以来除圣人登基外最大规模的一次选秀，众人铁了心要选出一位合适的太子妃，及太子后宫其他嫔妃，誓要充盈后宫，连太后和皇后，还有静太妃都惊动了。 公仪奈坐在书房里，都能感受到宫内的氛围，她面无表情地批阅奏摺，一点都没有给自己选妃的喜庆之色。 「太子，选秀大典开始了，皇后唤你过去。」 公仪奈嗤笑一声，「走吧。」 这场选秀不是给她选妻，是为天下人，为朝堂，为后宫，独独不是为她，公仪奈早已心死，以前她还期待皇家的人性，事实证明人不能对早已知道的事情抱有期待。 「太子到！」高昂的通报声，让排列整齐等待上头过目的秀女期待起来，穿明黄色四爪蟒袍的人从东边走来，她身后一轮灿阳刚升至半空，整个人笼罩在一束光中，背光而来，身姿挺拔。 夺目的阳光让人看不清她的面目，只听见宛如玉珠落玉盘般清脆好听的声音响起：「孩儿来迟了。」 秀女们不禁娇羞起来，还有那大胆的，偷偷抬眼望去，却也只看见一道清隽的背影。 上座的静太妃和太后皆一脸慈爱，就算是两人不喜公仪奈，也万不会在这种场合砸了皇家的场面。 「来得不迟，刚好，我们也刚刚开始，就等太子过来掌目呢。」 坐在一旁久不世出的皇后也笑道：「今个儿是给你选妃，自然要等你过来，我们看了可不算，要让太子喜欢才行。」 皇后这番话，又惹了不少秀女脸红。 公仪奈心中冷笑，面色却不显，依旧一番沉稳的样子。 「有母亲、太后还有太妃为我掌眼，选出来的人必定妥帖。」 两方你来我往，站在下面的周黎，沉心静气，连眼都没抬，她看到在公仪奈到的时候，旁边的嬷嬷暗暗记下了几个沉不住的人。 想当皇家的人，鲤鱼跃龙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宫廷之中规矩森严，稍有一步踏错，就会万劫不復。 「开始吧。」公仪奈淡淡道，坐到自己位置上，期待的秀女们终于看到了她的面目。 太子长了一对比女人还秀气的眉毛，可这丝毫无损她的威压，她的肩膀并不宽阔，但坐姿笔挺，挺拔中又透着股随意慵懒，就好像在自家庭院里闲庭信步一般，她目光落到下方的人群中，目光淡淡，白净的脸上看不出神情。 眉目如画，君子如琢，这是大部分人看到太子后心中浮现出的词，不愧是曾经的京城第一美貌，就算是以美貌着称的秀女在太子面前都要含蓄三分。 周黎听到旁边的吸气声，她垂目，仪态俱佳，似乎没有一点好奇。 挨个唱名，终于轮到了周黎，周黎姿态沉稳，她虽然不是秀女中长得最好看的，但生就一张很大气的脸，脸盘如玉，皓白无瑕，长得珠圆玉润，一看就好生养。 皇后和太后都满意点头。 周黎家世不显，这种小家碧玉的样子最适合填充后宫，没有那股狐媚劲儿。 公仪奈见她们把颜色好的人自动分分，家世好颜色好的秀女占上风，家世不好，就算是颜色好也是不会入选，生怕有那惑乱后宫的人进来，怕是柳应姿就被归应到了此类。 宫人询问公仪奈的意见，公仪奈眼睛虚无，皇后让周黎给太子相看，本来就只是走个流程的事情，公仪奈说句留牌还是不留牌就行了，公仪奈胸口却感觉憋闷，从柳应姿死后再到现在，她感觉自己做这个太子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只能摆出看客们想要看到的样子。 公仪奈眼睛没有看到周黎，她对宫人淡淡说道：「都留吧。」 一次相看三个，周黎的排序在后面，后面基本都是家世差但颜色不错的，原本太后和皇后只相中了周黎，哪只太子一留就留了三个，太后和皇后脸瞬间变色，因为跟周黎站一排的有一个颜色极好的女子，长得妖妖娆娆一看就不是善茬。 「谢太子。」三人跪谢。 那女子声音尤其柔媚。 其实公仪奈也没注意到那名女子，是因为太后和皇后在一旁挑刺，她听着不爽才留了，顺带着把旁边的女子也留了。 公仪奈看累了，选完这排她就站起身说道：「孩儿突然想到还有些公务未完成，剩下的人还望太后和母亲多操劳。」说完她就大步流星闪了，明黄的衣摆擦过周黎低垂跪谢的脑袋，周黎不禁扬唇微笑，过了这么久，公仪奈竟然还是如此率真。 太后和皇后脸色都不好了，也没心再挑，该挑的人都挑了，叫周黎她们起身，剩下的人都按照一早拟好的名单留牌了。 第311页 相看不过是最后一道，其实留那些人，在名单递上来的时候就早有决议。 选中的秀女被带回碎玉宫中等待册封，原本跟周黎一排被留牌的秀女一脸娇羞，众人不乏嫉妒，实在是她样貌最出挑，太子为其出头也是可能的。 有人酸熘熘道：「姐姐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有人捧着，就有人踩，几位家世好的秀女冷哼道：「以颜色侍人者，色衰而恩绝。」 那位秀女当即脸色苍白，众人见这些贵女来了，当即散开，周黎也默默走掉，不与他人争锋吃醋。 册封的圣旨很快就到，太子后院一连抬了几位，当然最重要的太子妃位置也被选出，太子妃是内阁萧家的人。 原本以为会是闻太傅的孙女当选，却没想到选到最后便宜了萧家。 周黎还记得萧飞兰不喜欢安绮南，看清这朝堂局势，公仪奈估计是和萧飞兰的祖父萧承安联手了。 确实也是，萧承安是最后一位进入内阁的人，根基本就不比其他四位，内阁成员常年保持在五位，其他四位可都在这个位置深耕多年，萧承安悄不做声，竟然另闢蹊径。 周黎感慨，但这些都与她一个小小的良娣没有关系。 虽然她们这些人先抬进太子后院，但太子要先准备迎娶太子妃，根本没有时间来见她们。 深宫寂寞，原本以为自己颜色好，能抢在太子妃之前开脸的李娣娣一脸不情愿。 她就是选秀时被太子亲自留下的人。 李娣娣跟其他一同抬起来的人都说不上话，其他几位都是贵女，跟她一样身份的人看不上她一个庶女出身，只有周黎显得不争不抢，倒是能和平坐在一起说上几句话。 李娣娣刚抱怨完自己连太子面都见不上，就见周黎一脸沉静的在绣花。 李娣娣急了，问道：「我见你天天绣，日日绣，你说我们都进宫多久了，连太子面都没见上，你不着急吗？」 周黎低头看着绣面上几乎快要成型的牡丹，她唇角露出温婉的笑意，「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有吃有穿，衣食无忧，想那些干什么？太子想来自然就会来了。」 李娣娣一脸不争气地看着周黎，她在家是庶女，什么都要靠抢，否则哪有她的一条生路？就是这次进宫选秀都是她争来的，仗着自己颜色好，果然被留牌进宫，父亲都说天上下黄雨了，才能出她这么个光宗耀祖的东西。 李娣娣读书少，更觉得自己做得决定是对的。 她喃喃自语道：「这样不行。」不知心中又有了什么诡计，周黎劝她两句，李娣娣也听不进去，急匆匆走了。 周黎望着她的背影嘆气。 公仪奈本为女子，在还没戳破身份之时，怎么可能临幸后宫，做再多也是无用，不如安静等着。 过了几天夜里，太子后宅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公仪奈手持滴血利刃，衣衫不整地站在院子里，把刀扔给了侍卫统领，她冷声道：「我的院子，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了吗？今天值守的人，全部下去受罚！以此警戒！」 第139章 月光被乌云笼罩, 周黎听到外头声响，她坐起身问外间值夜的宫女：「发生了什么事？」 宫女早醒了，声音透着惊恐。 「李良娣被人从太子院子抬回来, 满身是血！」 周黎愣了一下，披上衣服低声说：「我们去看看。」 她们身为良娣没有自己的院子，一般都是两三个人挤在一起, 其他人不愿意跟李娣娣住, 就分到了周黎这里。闲驻富 「主子，我们真要去吗？」临出门的时候，宫女怯生生问道。 李良娣不知道在太子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这样莽撞过去, 万一李良娣得罪了太子，会不会她们也被误成同党？ 周黎看了宫女一眼, 她明明什么也没说, 却把宫女看得低垂下脑袋。 周黎房里的人都是进宫后分来的，要是她的人根本不敢说这话, 主子要做的事，下人只能跟从, 哪里轮到她们质疑。 周黎淡淡道：「你要不愿，就留下看门吧，李良娣毕竟跟我住在一起，她有事，我若不去, 显得倒是凉薄了些。」 宫女松了一口气, 灵巧地说：「那我留下给主子看门吧。」 周黎心中摇头。 宫内的人最是见风使舵了, 想必能被内务府派来伺候她的也没有什么大本领，否则不会连她话里的不满都听不出, 但周黎也不愿强迫她们，人各有命，只是以后她不会重用这个人而已。 夜里有些起风了，周黎穿着单衣，外面罩了一件薄衫，提着一盏灯笼去李娣娣的房间，李娣娣被抬进院里的样子她没看见，但走到房间外却被一路大滩的血迹吓到了。 周黎站在门口往屋内张望，房间里灯火通明，下人都很是忙乱，毫无章法，连门口站了一个人都没人管，周黎站了半天觉得这样不行，她站在门口沉声道：「发生了何事？」 伺候李娣娣的宫女望到周黎，眼睛顿时红了，她跑来哽咽道：「主子被太子刺伤，现在宫门落锁，没有太子手谕不能宣太医进宫，主子还在流血，这可怎么办啊！周良娣！」 受伤了！ 周黎一惊，把灯交给宫人，提裙踏过门槛：「我看看，我会包扎！」 她作为公仪復的时候，在战场上征战日久，有时候也会受点小伤，她的身份不能暴露，身边虽然有绿柳跟随，但也不是那么方便，日子久了，自己也就跟军医学了一些包扎技术。 第312页 周黎走到床边，看李娣娣仰面躺着，面如死灰，胸口已经溢出大滩的血迹，周黎生怕她死了，顾不得避嫌，直接撕开了李娣娣胸口的衣服，看到她胸口的伤。 周黎仔细辨认伤口，发现伤得不深，只是血流多了，这一路都无人理会，还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她赶紧给李娣娣止血。 李娣娣连唿吸声都弱了，眼睛直愣愣看着床头，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一般，周黎看她样子，觉得不止是身上的伤，显然她的心也被太子伤到了。 周黎拧紧眉毛，叫来李娣娣的宫女。 「血我暂时止住了，你叫人去我房间拿止血散，光包扎不行，还是要上药，你那边还有没有干净的布条？」 「有有有。」宫女看李娣娣还有救，赶紧按照周黎说得去办，弄到半夜才收拾好。 周黎长舒了一口气，担心李娣娣情况半夜有变化，留在李娣娣这里守夜，宫人才把门口的血迹慢慢洒扫干净。 周黎觉得屋里都是血腥味，让宫人打开门窗散散味道，她坐在门槛上望着天上的月亮，乌云不知何时走开，露出一轮弯弯的月亮。 公仪奈那边也没睡，她手捧着书卷，眼睛却穿过书页望着地上发呆，派去的人很快回话。 「启禀太子，李良娣安好无忧。」 「跟她同住一院的周良娣救了她。」 公仪奈放下书，眉眼沉沉，她在房间踱步，然后挥袖道：「孤要过去看看。」 宫人跟着太子，公仪奈气势沉着，大步流星，雪白的衣袖在夜色中飘摇。 周黎有些累了，她头靠着门框闭上了眼睛，晚风轻柔地抚过她的脸，周黎睡意沉沉，月光照在她身上，她宛如身披月霞，皮肤通透白皙。 刚到院子的公仪奈脚步放慢了点，她望向坐在门槛上的女人皱眉，旁边的宫人识眼色的说道：「那是周良娣。」 多余救了人，竟然还没走？ 公仪奈只觉得这人多管闲事，她本意就是想让李娣娣死，要是想让她活，就不会放任她不管。 公仪奈走到周黎身前，月光被挡住，周黎瞬间惊醒，她感受到自己身前的乌黑，仰头望，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看着公仪奈，原本很生气的公仪奈愣住了，眼前的人有一双很像柳应姿的眼睛。 她沉默片刻道：「你叫什么？」 周黎也认出了面前的人是公仪奈，她赶紧站起身，想行礼，腿却坐麻了，一时不慎向前倒去。 公仪奈本想闪开，却强忍住，按住周黎的肩膀接住了人，等周黎站稳，就很快放手。 她语气沉沉：「你的礼仪是跟狗学得吗？」 周黎瞳孔瞬间瞪大，又收了回来，低头规矩行礼。 「太子。」 公仪奈感觉自己刚刚被瞪了一下，再看面前，人还是规规矩矩的。 「你叫什么？」公仪奈语气不好。 「周黎。」 「屋里人怎么样了？」公仪奈继续问。 「李良娣失血过多，有意识昏迷的风险。」 「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黎乖巧回答：「我在为李良娣守夜，担心她夜里不适。」 「你倒是好心。」公仪奈嗤笑。 周黎官方回答道：「我们同为选秀进宫，又都是太子的人，姐姐帮妹妹一把也是应该。」 「多余。」公仪奈丢下一句，径直进屋。 周黎愣了一下，竟不知道公仪奈还有这般尖酸刻薄的时候，她为柳应姿时还没见过她有这面，虽然有刺，但到底稚嫩，现在就差没对着她风霜雪雨，刀剑相逼了。 周黎是真为李娣娣担心了，她到底干了什么事，惹公孙奈如此不快，满身杀气。 公孙奈进去，周黎被他带来的人挡在门外，她安静地站着，像一幅画，身披月霞，满幅圣光，月亮竟成了她的点缀，远比在日光下生动。 公仪奈发觉李娣娣昏迷了，她沉默地看着，在嘴里磨牙。 她今天结束公务，回宫休息，刚躺在床上竟然从被中钻出个女人一把摸向她的下面。 李娣娣满脸媚笑：「太子殿下，我来服侍你。」 手放在下面没摸到东西，她表情瞬间惊恐。 公仪奈一脚踢开她，瞬间拔出放在自己床头的刀刺向李娣娣，那一瞬间她是真想杀了这个女人！ 似乎是感受到危险，躺在床上的女人不安地咳嗽，公仪奈掀开她的被子，看到李娣娣伤口被包扎的很好，她冷哼一声，暗想这女人命不该绝。 她刚要转身，目光突然迟疑地盯住李娣娣的胸口看了良久。 公仪奈皱眉。 这包扎手法怎么是军队里的？军医的手法一般跟普通大夫的不一样，军医是世代传袭的职业，可这周良娣是大家闺秀，怎么学来的这一招？ 公仪奈起了疑心，她往出走，周黎还站在院内。 公仪奈站在门口看向院内，女人似乎是百无聊赖之下仰头看着月亮，月光凄清，把女人也衬托得清冷。 她故意加重脚步，周黎望了过来，她看到公仪奈习惯性的展颜一笑，这是她在做柳应姿时的习惯，每天迎来送往的习惯了。 公仪奈面色淡淡，走过来问道：「你的医术是跟谁学得？」 周黎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在家时，爱看一些杂书，从书上学得。」 「哦？爱妾的学习能力看来很强啊？仅仅是看书就能自学成才，倒不知道这包扎伤口的技术又是从哪本书上学到的，孤看你包扎的很好啊，也想找来看看。」 第313页 周黎心跳错漏一拍，她假笑道：「妾看书太多了，倒是不记得了。」 公仪奈冷哼。 这一听就是在说谎。 这次入宫的人背景杂乱，倒是不知道这周黎又是那边的人。 懂医术，会审视，还有一点良心。 样貌虽然不出挑，却长得却很讨人喜欢。 公仪奈深深地望了周黎一眼，淡淡说道：「好好照顾李良娣。」 周黎低头回道：「妾知道。」 「夜色已深，孤该回了。」 「哦对了。」公仪奈对着周黎假惺惺地笑：「等李良娣醒了，记得转告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数，否则……哼！」 公仪奈没说完，话里的威胁之意周黎还是能听出的，她垂目看着脚边，再一次回道：「妾会转告李良娣的。」 公仪奈大步走了，周黎站在原地遥望。 她感觉公仪奈变了，变得跟这座宫里的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视人命如草芥。 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更应该知道底层之苦才对。 可能这是一代帝王应该有得转变吧。 周黎安慰自己，做人不狠，地位不稳。 她又进屋见李娣娣躺在床上似乎是被梦魇住了，周黎摸了摸她的额头，人没有发烧，她拍着李娣娣的肩膀柔声安慰：「没事，没事，娣娣别怕，梦里都是假的。」 李娣娣似乎是真得感受到了，渐渐安稳下来，旁边的宫人上前道：「周主子，你也去睡吧，主子这里我来看着。」 周黎点点头，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她回去时，说要看门留下的宫女早就睡了，屋里一盏灯都没有给她留，周黎心中摇头，这宫人怕是不堪重用。 一早，宫内打更声刚过，周黎就醒了，她夜里就睡了两个时辰，起来时天刚亮。 周黎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公仪奈应该已经上早朝了，她自己穿好衣服去看了李娣娣。显珠付 李娣娣还在昏睡中，据宫人说夜里也没醒，周黎看过后让人去给厨房说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 睡到中午李娣娣才醒来，周黎见她醒来高兴道：「伤口可还是疼？幸好你醒来的迟，否则我前面给你换药，你又要疼了。」 在别人口中是不好的事情，在她口中竟然变为了好事。 李娣娣愣愣看着床幔，还是一副呆滞的样子，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周黎看她不说话的样子，试探地说道：「太子昨夜来了，让我照顾好你。」 李娣娣脸上突然有了表情，她看着周黎一脸惊恐，似乎是听到太子二字就不对劲起来，嘴里一个劲说道：「错了！错了！」 「什么错了？」周黎一脸纳闷。 李娣娣喉咙里唿哧哧的就是吐不出，似乎那句话说出来都令她十分困难。 周黎见状也不逼她，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别急，太子说了让你好好养伤，没事的，没事的。」 李娣娣呜咽的哭了起来，似疯似傻。 周黎嘆气，这孩子似乎是被吓到了。 照顾了几天，李娣娣都魂不守舍。 后院的事也早就传开了，有人说李娣娣偷偷爬上太子的床，却被太子当作刺客刺伤，吓傻了；也有人说，是李娣娣不守妇道，不知怎么收买了太子的人，才让太子震怒。 各说纷纭，这天周黎再去看李娣娣，却发现她房间空了，里面物品一应都被人搬走。 周黎惊讶，她拉住要关门的宫女问道：「李良娣呢？」 宫女规矩垂头说道：「李良娣言行无状，疯疯癫癫，太子让人把她送走了，怕伤到人。」 周黎愣愣松手。 李娣娣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并没有做出失心疯之举，那些话都是其他人乱传的，这好好的人竟然就被这样送走，何苦再进宫一趟？ 李良娣被送走后，周黎不知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大概率是死了。 周黎听到别人说她爬床，也猜到了一些，为何公仪奈会那么紧张，毕竟她最大的秘密可能暴露了。 作为接触李良娣最多的人，周黎不知道公仪奈会如何处理自己。 这天夜里，周黎突然接到太子宣召，迎着太子后宅其他姐妹艷羡的目光，周黎随宫人去见太子。 她到时，公仪奈家常打扮，卧在榻上看着手里的册子，听到宫人通传「周良娣到——」她抬眼，不怒自威：「你可知罪！」 周黎脖颈低下，目光低垂，像天鹅握颈，肩背却挺直，她低声道：「不知妾有何罪？惹太子震怒。」 公仪奈怒拍桌子：「你连你所患何罪都不知！竟还敢质问孤！」 「妾确实不知。」周黎直愣愣回。 房间里安静下来，公仪奈看着一直垂目的周黎说道：「抬起头来，直视孤。」 周黎照做，她目光清澈如水，没有一丝杂质看着公仪奈。 「你胆子很大。」公仪奈说道，她看着周黎面无表情问道：「你知道李良娣所患何罪？」 周黎眉头微蹙：「妾不知。」 「私自窥探朝政，后宫不得干政，你不知吗？」公仪奈问。 周黎抿唇：「妾知。」 「那你可有在李良娣那听说什么？」公仪奈仔细观察着周黎的表情，不放过一丝可能。 周黎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妾确实没听到，虽然是妾照顾的李良娣，但她每天疯疯癫癫，说话做事都不成章法，妾确实不知。」 第314页 公仪奈看不出什么，不知道是周黎表现的太好，还是她真不知道。 公仪奈杀机顿现，却又暂且不能处置周黎。 后宫势力复杂，她动了一个李娣娣，都遭人上奏，再动一个周黎，后院里消失两个女人事小，被人弹劾太子残暴事大。 最近朝堂除了弹劾她性情的奏摺，倒是也没有出现其他事情，公仪奈相信周黎没有说谎，若是她真说谎了，从李娣娣口中知道了她的事情，朝堂不可能没有异常，估计弹劾她的摺子都要堆成筐，现在也没有动静，要不然就是她所谋甚大，得到消息，却故意等着，这样的人不能放任，最好留在她身旁。 公仪奈淡淡说道：「你若没听到那便无事了。」 周黎等待太子让她走的声音，却听到公仪奈说：「孤看你很会照顾人，正好孤身边缺个伺候的，你就留在孤身边伺候吧。」 周黎刷得抬头，有些震惊地看向公仪奈，心想，公仪奈这是担心不成，破罐子破摔了吗？ 公仪奈皱眉：「让你伺候孤，你那是什么表情？」 周黎尽力收敛自己脸上表情，沉稳问道：「太子需要妾伺候睡觉吗？」 这下轮到公仪奈震惊了。 好半天她才竭力镇静地吐出一句：「孤不重欲，以后你就伺候孤的起居，去找红姑报导吧。」 周黎还是一脸沉稳：「妾知道了。」 她看出公仪奈的故作镇静，故意加了一句：「太子若有需要，妾也可以伺候太子睡觉。」 「下去！孤今天不需要你伺候！」公仪奈彻底恼羞成怒了。 周黎看她炸毛，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公仪奈手中，她撩炸完人就赶紧撤退了。 公仪奈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她咬牙，真是好久都没人让她这么难堪过了！ 自从柳应姿走后，公仪奈的情绪就淡了很多，没想到今天竟然让她后宅的一个女人撩炸了。 公仪奈想到柳应姿，心情又低沉下来。 她宣人想去柳应姿曾经居住的院落看看，那个院子她还留着，谁都没有住进去，一切还保持着柳应姿生前的样子。 来到这儿，公仪奈好像就又回到了过去。 她站在窗前，看着绣架，那朵牡丹才半成型，好像还在等着谁来绣完。 公仪奈伸手摸上，终是不忍的闭上眼。 一切都是她的错。 柳应姿，我现在是真得恨这里的一切了，它不仅困住我，也困住了你，你对现在这一切满意了吗？ 她的话终究无人回復，斯人已逝。 第140章 周黎住到了太子寝居的偏殿, 她终究是主子，就算是太子良娣，那身份地位也压过其他宫人一头, 就是作为女官的红姑也不敢随意安排，只能教周黎一些伺候太子要注意的事情，然后让她伺机而动。 「太子近前一般不喜人伺候, 太子若有需要自会叫我们, 我们只要做好准备就是了。」 周黎点头。 「太子一般没事就会去竹轩坐坐，这时候一般也不需要人陪，我们在外面等着，到了时间太子自然会出来。」 竹轩…… 周黎愣怔住, 这不是她作为柳应姿时在公仪奈还是皇子府的居所吗？ 红姑还以为是周良娣不明竹轩，她左右看了一眼, 四下无人才敢跟周黎提道：「竹轩是先侧妃的居所, 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侧妃走后, 太子改得，听说里面的摆设一应如从前, 太子轻易不让人进，一般太子去那里的时候，没有急事最好也不要打扰。」 这样吗…… 周黎沉默住了。 见周良娣不说话，红姑以为是周良娣在伤心太子心中有人，她宽慰道：「先侧妃是太子府的老人, 两人情谊深厚, 自然不能比拟, 但先侧妃已经走了，你要往前看。」 周黎沖红姑笑了笑, 「我知道了。」 红姑又教周黎泡茶，这里头的门道可大，周黎学得很认真，红姑欣慰道：「这主子要入口的茶，要刚好，太子喜欢喝烫一点的热茶，茶上了，也要及时加水，如果你看太子书房有人，就不要进去了，太子商议事情的时候也不喜欢有人打扰。」 周黎心中无奈，公仪奈现在架子是真得大，跟红姑学习，只听到一堆不行，不喜，不可以，简直处处都是禁忌，稍有不慎就会引爆，像个炮仗。 周黎把自己想笑了。 红姑原本还以为周良娣就是来学个样子的，毕竟这些伺候的人活很枯燥，又要非常心细，没想到周良娣不仅学得认真，学了很久还能笑出来，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周良娣是真的很喜欢太子了，才愿意来做这些事情。 周黎要知道红姑心中所想，估计会嗤之以鼻。 她在公仪奈身边就是把头悬在裤腰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公仪奈就会出手，她也是被逼着来做这些事情，但既来之则安之，想那些无用。 学习了一天，周黎也没见到公仪奈回来，到了晚上，红姑说道：「夜间有我们，周良娣先睡吧。」 周黎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就回自己屋子睡了。 她住在太子偏殿，里面东西一应俱全，还有一个伺候的小宫女，这个宫女可比她宫里的机灵多了，周黎回来，热水，洗漱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等到周黎睡觉，床铺也收拾妥帖，周黎美美的就睡了，谁要等公仪奈那厮。 公仪奈今天忙了一天，踏月而归。 第315页 她进屋前看了一眼偏殿问道：「周良娣今日在做什么？」 红姑急忙回道：「启禀太子，周良娣今日再和我学习。」 「哦？」公仪奈挑眉。 红姑见太子心情不错，赶紧凑上前去多说了两句：「周良娣很聪慧，学什么都快。」 公仪奈心道，红姑说得这些，作为大家闺秀估计在家里都学过了，自然上手快，能被挑进宫的秀女，没有一个是善茬，否则如何让皇家优中选优。 红姑褪去太子的外衫，解开太子束髮的高冠，她把东西放好，就出了门，公仪奈长发如瀑披在身后，衣衫松垮，长舒了一口气。 最近朝堂政事繁杂，马上又到科举的日子，京城里多了很多进京赶考的举子，以前前太子在时，公仪奈作为他的马腿还为其物色过举子，只是没想到一个科举舞弊案就令前太子元气大伤，这次公仪奈没有见那些举人的心思，左右不过都是天子门生，她接触了，到时候再被扣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就不好了。 死了四个兄弟，公仪奈还有四个兄弟呢，不得不防啊。 烦恼的事情有很多，只是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公仪奈就会又想起柳应姿。 柳应姿真的做到了让她念念不忘。 闭上眼，公仪奈都会觉得怀中好像躺了个人正在安静看她。 公仪奈知道那是谁，那是柳应姿的影子。 公仪奈侧躺着，手臂下意识的圈住空气，好像怀里还抱着个人。 她用不舒服的姿势一觉天亮，早晨睡醒胳膊都麻了。 公仪奈躺平，安静发了一会呆，直到宫人小声叫道：「太子，该起床了。」 公仪奈坐起身，把自己衣服穿好，才道：「进。」 周黎一早就被红姑叫了起来，红姑说道：「今天你跟着我去照顾太子，良娣先不用动手，看我怎么做就行了。」 周黎听话点头。 其实她虽然是太子良娣 ，在宫里说白了也就比宫女好一点，像红姑这种有品阶的女官，作为太子身边的老人，地位可比她们高多了，就算是太子妃估计都会礼让三分。 想到太子妃，周黎在心中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公仪奈这些天如此忙碌，也是因为大婚之事。 公仪奈垂目，把手放进水盆中，她抬起头时看到了跟在红姑身旁的周黎，她目光微微一顿就掠过，如蜻蜓点水，交待红姑道：「今天内务府的人会来布置金华宫，你看着点，缺什么及时让内务府的人补上。」 金华宫是未来太子妃住得地方。 红姑低头道：「奴知道。」 「内务府的上次递来一张礼单，主子看过了吗？是否有增减？」 公仪奈想到给太子妃的聘礼，她思索了一会说道：「我私库中有一对玉如意，加进去吧。」 「是。」红姑眼里有了笑意，就怕太子对太子妃不感兴趣，这上面和和睦睦，下面才能干好活。 周黎垂头站在角落，公仪奈洗漱结束，天才刚擦亮，她长袖舒展，出门上朝去了，基本每次上朝都是这么早。 送走太子，红姑把门窗都打开透气，又收拾床蓐，周黎这才搭把手，红姑见周黎安静，这几天的相处她也知道周良娣是个心中有主见的，虽然不声不响，但她能到太子身边侍候，在这批秀女中可是独一份的。 红姑也想着敲打一下周黎，毕竟周黎的身份在这，虽然占了个先，但看太子还没有进入后院，就知道太子估计是有意为太子妃开脸，毕竟如果在大婚之前搞出人命就不好了，这嫡长子必须是从太子妃肚子里出来。 红姑说道：「你也不要多想，人各有命，太子妃可是金陵萧家的人，她祖父官拜一品，是内阁大臣，极受圣上器重，就算是太子也非常敬重太子妃，否则也不会把那对玉如意送给太子妃。」 周黎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感到好笑，以前她是柳应姿时，太子私库的钥匙可是由她拿着，安绮南虽然说是掌握着后宅大权，实际上出入多少银钱都由她掌握，太子私库有什么东西她再清楚不过，那对玉如意还是公仪奈向她献宝，她不要才放在那的。 周黎微微笑，「我知道，红姑，中午我们吃什么？」 自然的转移话题，周黎也不欲与她辩驳，每个人所站立场不同，看到的自然不一样，周黎知道公仪奈还在考验她，想挖出她背后的人，她入宫后本来约定每半月与闻太傅那边的人联繫，现在也被她掐断了，其实每月能传递的消息也就那些，周黎虽然身份是闻太傅的人，但自然不可能陷害公仪奈，她有她的任务，要看着一代女帝登基，帮助她恢復身份，压下朝堂乃至民间的不满，毕竟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女子登基的先例，公仪奈将来面对的阻碍可见会有多大。 周黎心里思索着，公仪奈现在名声完全不显，世林中没有基础，她虽然才学俱佳，但完全没有展现的时机，民间中声望也不高，但马上就会发生一件事情，只要抓住时机，提升太子声望完全不是问题。 红姑在旁边摇头，想得却和周黎想得牛马不相及，她想，周良娣还小呢，她说了这么多，却只关注中午吃什么。 红姑这几天相处，也发现周良娣心性纯善，不争不抢，每天最关心的就是吃饭了。 「中午吃鱼羹，东安子鸡，还有狮子头，应该还有几个凉菜，良娣有想吃的吗？可以让厨房做。」 第316页 周黎摇头，她听到东安子鸡口水都要下来了，这是一道湘菜，本来宫里是没人会做的，但因为她是柳应姿时极其喜欢吃浓油赤酱，香辣爆炒，公仪奈特意让厨房的人去学的。 她想念这道菜极久了，但宫外的厨师做得都没有宫内好吃，而宫内负责这道菜的厨房专供太子，不负责她们这些秀女，周黎也好久没吃到了，没想到今天能吃到，她幸福地眯起眼睛 ，来到公仪奈身边最好的事情，就是食物的质量直线提升了。 中午，等待许久的菜终于上了，周黎刚要坐下吃却被红姑拉住说：「我们还不能吃，要等太子。」线竹復 「啊？」周黎发出疑惑，之前都没这样啊？今天换了地方，周黎还以为是要在这里吃饭呢。 红姑解释道：「一般都是主子吃完饭，我们当下人的才能吃，前几天主子忙，不回来，我们自己先吃了，今天主子传话要回来，我们自然要等着。」 周黎看着桌上的菜，强忍着跟红姑站在一旁等公仪奈，等到桌上菜都凉了，被红姑撤下去又上新的，公仪奈也没有回来。 周黎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她揉着胃问道：「我们还要等多久，不能先吃吗？再热那菜都要烂了。」 红姑看看时间，又招人去前殿查看，说主子还在忙，她看着菜估计再热就不行了，又看周良娣饿的脸都发白了，她才说道：「那把菜先撤下去，良娣先去吃饭吧。」 周黎眼睛顿时亮了，可没等她高兴多久，公仪奈就回来了，她大步若流星走进来，见下人正在撤菜，随意道：「别撤了。」 周黎眼中的亮光顿时又消失了。 红姑问道：「主子再热一热吧？菜都放凉了。」 「不碍事，我吃了还有公务。」 公仪奈坐下，红姑赶紧给太子添茶，公仪奈喝了一口，提筷刚要夹菜，就听到咕叽一声肚响，她讶异了一下，偏头看向站在红姑身后的周黎。 周黎正愁眉苦脸的揉着肚子，这具身体是小姐身子，早晨跟着红姑很早起床，基本没吃多少东西，到了中午又没按时吃饭，肚子没怎么饿过，早就咕咕叫了。 公仪奈感到好笑，在宫内好久没看过这么鲜活的人了，原来人饿了肚子是会叫的。 公仪奈摆手道：「爱妾也一起坐下吃吧。」 就算是她想惩罚人，也不会用饿人肚子这种低级手段。 周黎没看到红姑摇头，听到公仪奈说就开开心心坐下了。 她虽然脑子有理智，知道自己现在不是柳应姿也不是公仪復，但跟公仪奈相处时还是带了几分认识很久的随性。 要是一般人在太子面前失礼，恐怕不是害怕就是羞耻了，她倒是毫无所觉，一副孩子心性。 红姑为太子布菜。 周黎倒是知道宫内的规矩，不能自己夹菜，只能眼巴巴看着。 公仪奈说道：「你也下去吧，这饭我能自己吃。」 红姑知道太子的性格，太子说后她就躬身下去了，只是临走之时还是有些担心周黎，担心她在太子面前失仪。 公仪奈见周黎还没动筷，她随意道：「吃吧，和我吃饭不用那么拘束。」 周黎听到她这样说自然不会再假意客气，第一筷子就夹向东安子鸡，那股酸辣鲜香的味道袭击味蕾，让她不停分泌口水，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公仪奈见她夹了东安子鸡有些愣神。 宫里嗜辣的人很少，很多人吃不了这道菜，觉得太过刺激，只有柳应姿能用这道菜下酒，公仪奈起初也吃不了，吃了几口眼睛就红了，辣的她眼泪都快掉下，没想到今天又再次见到了喜欢吃这道菜的人。 她食慾从来不佳，只有跟柳应姿能多吃几口，现在见到周黎大口吃饭的样子，突然也有些想吃东西了。 公仪奈夹向东安子鸡，还是那个味道，却让她心头微涩。 这道菜是她让厨房做得，因为她近来总是梦到柳应姿，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洒脱，从来不拖泥带水，公仪奈在梦中追着她，她也不回头，如何唿唤她也不看她一眼。 公仪奈眼睛有些红了，她不知何时停了筷子看着周黎吃。 周黎起初没注意，直到吃个半饱才有心注意旁边人，看到公仪奈停筷，她虽然没吃饱，但也牢记红姑教导过的礼仪，忍痛放筷。 公仪奈问她：「看你很能吃辣，以前吃过这道菜吗？」 周黎眨眨眼，「您是说东安子鸡？」 公仪奈脸颊有了微笑，轻轻点头，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 周黎点头。 公仪奈眼睛眯了一下，又睁开看着周黎道：「我记得你父亲是泉州的一个小县丞 ，他是闽中人吧。」 周黎心中一个咯噔。 糟糕，人物出现破绽了。 闽南人吃不了辣的！ 周黎想着怎么找补。 也不是所有人闽南人都吃不了辣菜。 她正要启唇解释，却听到公仪奈说：「东安子鸡是东安县的地方名菜，这个菜谱基本是不外传的，你说自己吃过，是在哪吃得？」 周黎脑袋急速转动，她开口道：「我也是随父亲在外吃过，就是泉州的一个酒家，听说那老闆是东安人，我也是第一次吃，吃过后就喜欢上了。」 公仪奈点头，心里却基本不信。 闽南人吃不了辣是所有庆国人的共识。 这道菜的辣度水平是按照以前柳应姿的喜好炒制的，别说她吃不了，就算是一般人也吃不了，周黎却完全没反应，完全不像闽南人。 第317页 公仪奈对她的身份特别怀疑，怀疑周黎是不是别人顶替了周家秀女的身份，但她没说，安静看周黎演戏，嘴角微勾道：「爱妾既然喜欢就多吃点，孤这边还有人等着，就不陪爱妾吃饭了。」 周黎巴不得她快走，起身恭送道：「太子慢走。」 公仪奈觉得自己迟早会扒开周黎的皮不着急，她大步飒爽地走出宫殿，红姑近来看周黎还在吃，无奈道：「周良娣，你怎么不送太子出宫。」 周黎委屈道：「我还没吃饱。」 红姑更无奈了，只好等周黎吃饱了，饭桌上她笑道：「我刚才见太子出门时笑了，不知道良娣跟主子说了什么？我好久都没见过太子笑了。」 周黎放下碗筷，终于吃饱，她迷惑道：「太子从来不笑的吗？」 可她见公仪奈，已经笑了很多次啊？ 红姑难过的嘆气，「自从郦侧妃走后，太子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郦侧妃走了，似乎把太子魂魄也带走了，留在这世上似乎只是太子的行尸走肉，每天吃饭好像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太子已经很久没说过想吃什么了。 红姑看向桌子，却发现桌上的菜留下的不多。 周良娣她的饭量红姑知道，根本不可能吃这么多，那就只有可能是太子吃得。 红姑惊讶地看向周黎，犹如发现了宝藏。 周黎被看得后背生寒，她摸摸胳膊问道：「红姑，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红姑笑得牙不见眼，「只是觉得良娣胃口好，我跟良娣吃饭时，也会不自觉多吃两口，这可是个好习惯，良娣要保持。」 从来还没听过有人夸别人会吃饭的，周黎有些尴尬，她吃得是比一些贵女多了点，她红着脸说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红姑笑得更开怀了，良娣是会逗人开心的，她跟良娣相处都如此开怀，何况主子呢？ 红姑对周黎印象更好了，巴不得她能令主子多吃几口饭。 第141章 又过了几天, 周黎已经完全适应了东宫的生活，甚至都能忍受公仪奈的一些怪癖，之前她作为柳应姿时公仪奈明明没有那么难搞, 给周黎一种公仪奈故意在找她茬的感觉，可是看红姑习以为常的表情，周黎才知道这才是真实的公仪奈, 她本人就是有这么挑剔。 周黎正随着红姑擦东宫的杯盏, 不同的茶水要搭配不同的器具，红姑正在告诉周黎这里面那几个是太子的心头挚爱，那边突然来了一个宫女惊恐汇报导：「姑姑！有一个宫女生病了，太医诊断说是时疫！」 「什么？！」红姑大惊之下, 擦杯的绢帕差点带倒杯子，还是周黎手疾眼快扶住了。 红姑一脸惊怒：「那你过来干什么？！凡接触过他人的人都必须隔离！传我话去太医院调动汤药！调查清楚那位宫女的动向！还有太子那！派人速去通报！你也给我隔离去！」 红姑吩咐完一脸心神不宁的样子, 周黎扶住她。 红姑看向周黎一脸有气无力道：「周良娣今日回宫吧, 不要轻易出门，也不要随便与人接触。」 如果时疫真得出自太子宫中, 怕是整座东宫都要被封…… 周黎却知不是，瘟疫出自城郊的一个村庄, 那个村子的人吃了得病的牲畜感染上的，而恰逢东宫的一个宫女出宫，才传染进了宫内，此时隔离怕是已经迟了。 果然没有多久，太医院就一片混乱, 进出宫门的人这么多, 不止是宫人, 一些大臣也相继病倒，公仪奈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东宫坐阵, 严查与病倒之人接触的人，好在那个宫女刚进宫就病倒了，接触的也只是身边的人，而身边的人恰好是侍奉太子后宫嫔妃的宫女，整个太子后宫被封，倒是周黎安然无恙只能选择暂时继续住在太子偏殿。 此次瘟疫控制滞后，朝堂陆续有人病倒，圣上不敢轻易接见大臣，要求染上时疫的臣子，一百天内不可入内廷，君臣之间相见也染上了隔阂，圣上特意让宫人在自己与臣子之间隔上一道布帘，双方皆只闻其声，不见人影。 一条条治疫方法颁布下去，却未见其效，京城里染病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说是上天怪罪大庆，才会招惹到此霍乱 ，圣人惊怒之下病倒，责太子监国。 公仪奈监国第一件事就是主持神祭活动，京城短时间内死亡人数已超百人，暂时还未找到可行的治疗疫病手段，众人只能寄希望于祭祀，希望神能拯救世人，驱赶疫病。 周黎却知这是无稽之谈，祭祀活动使大家聚集，只会使瘟疫传播的更快而已。 主持祭祀的太常与太子商议说道：「瘟鬼现世，是神罚！神对大庆不满，我们理应自省！祈求神灵宽恕！」 周黎为太子上茶，听到太常的说法，撇了撇嘴。 什么鬼神之说，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与太常安排好祭祀时间，公仪奈坐着闭眼缓神，事发突然，她还没做好准备，就被疫病冲击。 如果神真得不满，难道是对她欺骗的不满……否则为何会…… 「太子。」周黎在公仪奈耳边唤道。 公仪奈受惊一般地睁开眼睛，想到一些不寒而慄的事情，令她眼眶发红，她强忍住那股惊怒，皱眉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周黎跪下抿唇道：「妾不是有意偷听您与太常谈话，红姑病倒，今是我给您与太常奉茶，因此也听到了你们谈话，妾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第318页 公仪奈眉头皱得死紧，她现在忙于政事，本就无暇顾及身边，竟不知红姑也病倒了，这偌大的深宫，说不上几时瘟鬼就找上她。 公仪奈后背发寒，她握紧拳头竭力镇静。 「何言？讲。」 周黎一双眼睛清亮地望着公仪奈说道：「《内经》有云，时令不正则会瘟疫横行！《诸病源侯论》也有讲时令与瘟疫的关系！明明是一种疾病，只要对症下药，总会药到病除！跟鬼神何干？」 公仪奈愣了愣，这才想到周黎说过她曾自学过医术，看过很多医书，她心中五味杂陈。 周黎这一句一下破除了她的心魔，她还以为是上天在降罪于她，现在看来她真的是被太常的那套说法迷惑住了。 公仪奈问道：「你可有防疫方法？」 周黎垂头道：「妾不才，正有一防疫手册献于太子，但至于如何除掉瘟疫，妾只能给太医院提供方法，万望太医们精于研究，尽快解除诸人痛苦。」 「手册在哪里？」公仪奈一下站了起来，周黎从自己袖中掏出她挑灯夜读从众多医书中汇总出来的防疫条例，她递给公仪奈，公仪奈打开长卷，就被第一条惊到了。 「一、凡感染疫病死者，皆要火葬；二、舍空至邸，为患疫者，置医药；三、勤于洗手，常开窗通风……」 庆国一般身死者，皆是土葬，如若火葬是为不尊。 这一条就是大逆不道！ 公仪奈眯眼看向周黎：「你可知你这第一条就会令天下不安！」 周黎低下脑袋，跪在地下磕头说道：「妾知，但若患疫者不火葬，尸体会造成二次感染！疫病加重，十室九空！长此以往！家不若家！国不是国！」 公仪奈沉默片刻说道：「孤会与太医院讨论，你将说有接触疫病的方法？」 周黎头从地上起来，还是跪着，她说道：「妾研究过医书，看到一则方法，书上说可以用疫病感染好转者的血，提取物质，可以制造出解药。」 公仪奈眉头又皱起来，这听着不像是医书倒是巫术，但时间不等人，不管是什么方法都要尝试。 她带着周黎去了太医院，跟诸位医者探讨了一日，又在防疫手册上添加了诸条，尤其是第一条火葬，得到了不少医学大家的贊同，但对从别人的血中提取解药大家都有些迟疑，还是一位年轻医者说道：「我在药王药典中也曾看到过这个办法，只是觉得太过诡异才没敢提出，但疫病发展至今，已经用了无数药，还是没有办法阻止疫病蔓延，不若我们试试？」 太医院一半认同，一半还是不认同，年轻点的医者恍若找到了方向非常有干劲，年纪大的说他们胡闹，倒是也没阻止。 太子公仪奈颁布防疫手册，特派防疫小队挨家挨户搜寻感染时疫者，搜集到公办私邸，进行集体医治，死亡的人则共同火葬，还严厉要求大家讲卫生、勤洗手。 刚颁布手册的当天，京城内唿天喊地，皆以为是太子疯了，没想到执行三天，感染时疫的人数明显集体下降，执行半个月后，感染人数竟然稳定了下来，一个月后京城再无人感染，与此同时，到公办私邸治疗的人也病情稳定，太医院也经过全力研究，研究出解药，不到两个月，时疫解除，不少百姓家里皆立太子长生牌，为公仪奈祈福。 公仪奈得到了朝堂内外的赞扬，她迎着鲜花和掌声却想到了周黎。 此等聪慧的女子，公仪奈更加不相信她是一个普通人家培养出来的。 周黎见公仪奈声望提升，也感嘆似的松了一口气。 在朝堂内外欢庆的时候，闻太傅的人悄悄联繫上了周黎，让她找出太子背后的高人，因为闻太傅不相信这防疫背后是太子自己想出的。 周黎把纸条烧了。 她就当没看过这张纸条，她总不能把自己说出去吧？ 周黎伸个懒腰，望天气晴朗，她叫宫人搬了张椅子去外面绣花，她手绢上的牡丹还没绣完呢。 公仪奈来时，周黎正低着头认真绣花。 周黎以前也不喜欢干绣活，因为她坐不住，成为柳应姿后却从绣花中感受到了乐趣，毕竟作为一位后宅女子，每天就那么一亩三分地，望到的是同样狭窄的天空，不像公仪復可以随便打马游街，生活的乐趣自然少了很多，就在这时周黎接触到了绣花，她才发现就这么一朵小小的牡丹都有不同的绣法，够她研究一辈子的，只可惜她最后那朵牡丹没有绣完。 「这是谁教你的！」公仪奈忍不住激动出声，抓住周黎的手腕，周黎被吓到，手一抖，松了针，针线从绷紧的绣架上滑落，垂在空中晃来晃去。 公仪奈眼睛紧紧盯住周黎绣架上绣了一半的牡丹。 柳应姿走后，她的绣架就放在竹轩窗前，每次去，公仪奈都会盯很久，早就熟悉了那一针一线，现在那栩栩如生的牡丹却出现在周黎手下，她不敢置信地盯着，渐渐红了眼圈。 那朵牡丹她不会认错，就是柳应姿绣得那一朵，针线技法都如出一辙，公仪奈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绣出完全一样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 她目光紧紧盯住周黎，周黎被公仪奈的目光看得有些害怕，那目光晃似暗沉的海底倒映了一轮明月，深沉不见底，却独独映出那轮月亮。 周黎低声道：「太子，我是周良娣，你弄痛我了。」 第319页 她垂眼，浓密卷翘的睫毛一同垂下遮去眼里的神光。 公仪奈握住她的手腕，一把把周黎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绣架吧嗒掉在地上，周黎被迫贴近公仪奈，脚不小心踩中自己的绣架，她心疼了一秒，就被公仪奈狠狠抬起下巴。 公仪奈语气狠厉：「你到底是谁？你若是周黎！那是谁准许你学她！」 第142章 周黎眼神茫然。 她学谁了？学她自己？她自己还用学吗？ 下巴的钝痛令周黎皱紧眉毛, 她目光中的迷惑做不得假，公仪奈紧紧盯住她的眼睛，想从她目光中找到熟悉的东西。 这双眼睛是如此的像柳应姿。 她心脏紧缩, 难过渐渐难以抑制。 「你绣得东西很像孤的一位故人。」公仪奈淡淡道。 她眼尾猩红，似乎有一汪水流进她眼睛里，波光粼粼的倒映着周黎的影子, 小小的一块。 「你的绣技是从哪里学得？」公仪奈再一次问。 她松手, 在周黎的下巴处留下一指红印。 周黎脑筋急转弯，但却还是有不明之处。 这绣活谁都会做？公仪奈究竟是怎么认出她的？ 周黎却不知，她在宫里闲着找人教她绣花，这宫里的人却不敢怠慢, 毕竟是太子侧妃要求，直接请了织造局的大师, 这看似简单的绣活所用技巧却不是普通人能学到的。 周黎感到下巴有些痛, 她无奈地低下头掩去目光中的散漫，她撒谎道：「妾的绣技自幼传承至母亲。」 明明公仪奈现在样子很可怕, 周黎却还是感受不到恐惧。 这是不对的，她只好垂下眼遮掩。 作为公仪復周黎见过公仪奈卑微的样子, 作为柳应姿更是和公仪奈朝夕相处，虽然知道她是太子，她在两人面前却没有尊卑之分，导致现在周黎每次跟公仪奈相处都要提醒自己，这已经不是从前了。 「你母亲？」公仪奈心中嗤笑。 织造局可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进宫的可都是各府选拔出的织造高手, 毕竟是为皇家织造, 普通县丞的夫人能跟织造局的人搭上话？ 「对，我母亲。」周黎咬死。 「抬脚。」公仪奈突然道。 周黎茫然地抬起左脚。 「右脚。」公仪奈道。 周黎小心翼翼地抬起, 看公仪奈弯下腰把被她踩中的绣架捡起。 上面已经印了她的一个脚印。 公仪奈拍了拍上面的灰，牡丹还未绣完，这朵牡丹明显小于柳应姿留下的那一半，但在阳光下，两朵竟然如出一辙，公仪奈看了周黎一眼说道：「这个孤很喜欢，先拿走了。」 啊？喜欢这？公仪奈这是什么毛病？ 周黎看着那朵未绣成的牡丹小心翼翼道：「这朵还未绣成，恐怕污了太子贵眼，不如太子等我另起一朵？」 公仪奈放到阳光下仔细看，「不用，孤就喜欢这个。」 周黎不说话了。 公仪奈突然道：「孤今日过来是来奖励你的，这次疫病多亏有你，你想要什么奖励？凡是在孤能力范围，你尽可以提。」 周黎揉着下巴，她顿了顿，眼睛眨眨，一脸天真。 「真得什么要求都能提吗？」 公仪奈眯眼，「当然。」 她把手背在身后，想知道周黎会提出什么？ 周黎闻言笑道：「那我还是先留着吧，妾暂时别无所求，吃得好住得好，没有什么需要的。」 公仪奈眉头微拧，又松开，她深深的看了眼周黎。 无所求，必所求远大。 本想看看周黎会露出什么马脚，没想到却让她更迷惑了。 公仪奈说道：「那孤先欠着你，这样，马上快到秋猎，这次就你随孤去吧。」 周黎瞬间眼睛晶亮，连连点头。 她好久都没有骑马了！ 公仪奈带着周黎绣到一半的绣活出了偏殿，回到自己宫殿，她立马就让人去请当时教柳应姿绣活的那位女官。 女官被匆匆请来，还以为太子有绣活要交给她，最近织造局正在忙碌太子大婚的婚服，要赶在腊月绣完，钦天监所测吉日是在腊月，腊月太子将大婚，迎娶太子妃。 女官见太子谨慎行礼，公仪奈召人把周黎的绣活拿过去，她声音沉沉，「你仔细辨认，这是不是你所用技法？」 女官拿起，惊讶了一瞬，她心里慌乱，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沉声道：「回禀太子，确实是我派技法！」 宫内绣技有两大派别，分南派和北派，女官是南派绣技集大成者，这才能被召进宫中，当时也是她去教得柳应姿，因为南派技法更能拿捏住那些花花草草，宫人特意找得她，凡是她所教徒弟都会有一个特点，会在回针时反面勾针，这样就算绣活不好，绣完反面看起来也不会乱，反而针脚细密如云。 公仪奈问道：「你所教徒弟可有一个叫柴芝兰的？」 柴芝兰是周黎母亲的姓名。 女官仔细回想，伏身回道：「没有。」 「那有教过姓周的人家吗？」公仪奈继续问道。 女官这下有些迟疑了，虽然不明发生了何事，但太子亲自问询肯定是要事，她皱眉回道：「下官没有，但下官进宫前在宫外还带了三个徒弟，不知她们有没有。」 「那你回去问清再回孤话。」公仪奈淡淡道。 女官赶紧跪迎说好。 第320页 公仪奈拿过被周黎踩过的那张手绢离开了大殿，她的人在殿外站了许久，估计是有要事。 她心事重重。 一般这种技法不会外传，对于手艺人来说，技艺比什么都重要。 一般人家虽然都会绣花，但绣不来这种技法，除非是口口相授。 公仪奈心中有种感受，周黎在骗她，不只是这一件事情。 她回头看了一眼偏殿，眼眸深邃，长身玉立，公仪奈手里捏着那张手帕，安静站了一会，直到下人催促，才细緻叠好放进了袖兜里。 末伏夏尽，秋风乍起，旌旗猎猎。 送走瘟鬼，今年大庆又是一个丰收年，为了缓解大臣们的情绪，也为了尽君臣之谊，庆帝带着诸臣去皇庄狩猎。 快到皇庄，周黎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感受到不同于夏日凉爽的秋风，她看着在前面骑马的公仪奈无比的羡慕。 她也想打马游街，特别是看到这么多匹好马，之前作为公仪復到处浪的心情又有所復甦了，可惜她现在身为后宫嫔妃，不得孟浪，规矩颇多。 周黎抱憾。 终于进了皇庄。 皇家的庄子，可是把一座山都包进里面。 周黎能看到远处的密林，草场上搭建了不少帐篷，四周有禁卫军巡逻。 众人相继下车修整，太子的营帐就在庆帝营帐的左边，众位大臣的营帐呈现出一种包围的趋势，拱立太子和庆帝。 这次出门留下了内阁萧阁老和闻阁老监国，庆帝特意把自己的几个儿子也都带了出来，此时周黎正在整理营帐，她听到隔壁太子帐篷传来通报声。 「太子，四皇子和五皇子携七八皇子觐见。」 声音逐渐小了，周黎估计是人被迎了进去，她赶时间换了骑装，也想趁着出来的时间去草场骑骑马，虽然不能同他们这些人一起狩猎，骑骑马过瘾也是好事，周黎早就问过了，诸位大臣也有带亲眷的，草场有准备贵女的坐骑。 周黎遗憾不能骑那些汗血宝马，贵女的坐骑到底温驯了些，不如那些良驹，但能骑到马她就很高兴了。 周黎在营帐里一直等着，等着公仪奈带人离开，她就能出去骑马了，可惜公仪奈一直没离开营帐，周黎坐在营帐里隔空瞪着隔壁，心里暗道公仪奈这个骑射不精的渣渣，这都过了多久了，还是这么不爱动。 等到公仪奈被庆帝叫走，天都黑了，周黎看着天色，只好脱了骑装等待第二日。 第二日才是狩猎开始的日子，庆帝老当益壮，亲自开弓，射中百米之外的箭靶，赢得了一片喝彩声，周黎随诸后宫佳丽和后宅家眷们坐在一起，郁闷地看众儿郎们骑马弯弓嚎叫着驱赶马儿离开，她原本也是这里面的一位，现在只能坐在这里观看了。 众位贵女皆害羞地看着众人冲进林子，猜测到底是谁能获得头彩，众人猜了几个人，但纷纷没人提太子，大家都知道太子于骑射不精。 随时有士兵汇报狩猎动向，周黎知道上午骑马的想法算是破灭了，她百无聊赖地托腮看着远处的蓝天发呆，这时有人叫她。 「周良娣你要赌太子拿下头彩吗？」 周黎回过神来，见众人纷纷解下手镯玉佩荷包之类的当添头，打赌谁家儿郎能拿下头彩，周黎作为太子的人，就算她知道赌太子会输，但也要做出态度。 周黎笑笑，解下玉镯放进盘子里说道：「当然，我相信太子。」 众人皆笑了起来，又开始八卦起其他人。 周黎不喜欢这种状态，见没人理她偷偷熘了。 她作为太子良娣身份不高 ，庆帝带来的嫔妃嫌弃她身份低微，其他家的人又跟她搭不上话，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自己去玩，周黎眼馋草场的良驹很久了，这下终于找到时间出来骑马。 她去换了骑装，让草场的驯马人把马牵了出来。 这是一批温驯的小母马，个头不高，驯马人牵住绳带着周黎走了一圈，周黎嫌弃不过瘾，要过马缰自己打马骑了几圈，又盯上了马厩里面的良驹，她眼馋道：「那匹我能试试吗？」 驯马人早就看出了这位贵人骑射很好，但那匹马性情很烈，一般人尚不能驯服，怎么敢让贵人骑？万一伤到了贵人可怎么办？ 他见周黎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贵女，便好好解释了，周黎听罢遗憾道：「那这样我能亲近亲近它吗？如果它尥蹶子我就走。」 驯马人见周黎坚持，犹豫的应了，把马牵了出来。 周黎手里拿了一点草料试探着接触，没想到马儿看了她一眼，就低头吃了，周黎高兴地摸了摸马头。 「嗨，小傢伙，你性格不是挺好的吗？」 驯马人也惊了。 周黎把草料餵完，马也没跑，周黎试探着拉了拉马缰，马嘶鸣了一声，也没尥蹶子，周黎心痒难耐，如此良驹，错过不是可惜？她在驯马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踩上马镫，一跨就上了马。 马儿似乎是感应到了缰绳的牵引，长长的嘶鸣一声，载着周黎如风儿一般的跑了起来。 「周良娣！！！」 「贵人！！！」 众人大惊！ 大风卷过周黎的耳际，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痛快，把一切都忘了，痛快到不由得笑出了声，随着马儿把她带着走，等到跑了很久，马速度渐慢，周黎勒紧缰绳，夹紧马背吁了一声，这匹马很有灵性的停下，周黎才有空辨别方位，她这一看心道糟糕，她竟然跑进了狩猎的密林中。 第321页 周黎挠挠头，看着天上的太阳，辨别出方位，掉转马头往来时的路回，她以前作为公仪復时，皇庄狩猎年年拔得头筹，对这里很熟悉。 周黎回去不着急，慢慢悠悠地看着林中的风景，有时看到从林中蹦出的幼鹿也只是会心一笑。 看这草木稀疏的样子，每年都要狩猎，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动物？其实狩猎的动物都是皇庄里的人养得，为的就是这一年一次的狩猎，让主子们玩高兴，所以后来周黎就对狩猎不感兴趣了，因为她已经见过大漠里真正有生命力奔跑的动物是什么样子的。 皇庄里不会放很危险的动物，所以周黎孤身一人也不紧张，她打马慢慢地享受这独自一人的时光，正看着风景，突然一股腥风从上风口飘了过来，周黎嗅了一口眉毛拧紧，她还没辨别出来是什么动物，就听到一声虎啸！ 密林鸟雀惊走！身下的马儿也不安的躁动！ 「太子！危险！」身边人怒叫，公仪奈转头就看到一只吊眼白虎扑了过来，她惊惧之下，勒紧马缰，马蹄高举，无力地摔倒在地！ 公仪奈滚地，瞬间拔剑刺出，白虎从她头顶飞过，跳到对面，公仪奈心脏炸裂，感受到死亡与她擦肩而过！ 身边的人迅速围聚起来，公仪奈还没喘口气，一股腥风又朝她扑来！ 「太子快走！」侍卫惨烈地喊叫，几人留下与白虎缠斗，几人护送公仪奈向前跑！ 但那只白虎咬伤阻拦它的人，不知为何就追着公仪奈跑，眼见身边的人都被咬伤，接下来就到她，公仪奈无力地举起剑企图抵抗，白虎张大血盆大口眼见要咬上公仪奈！ 唰的一声划破空气，一支箭从远处射来直逼白虎的眼睛，它不得不闪避！ 公仪奈一个倒地翻滚又逃出升天！ 她还来不及反应，马蹄声渐近，她扭头，一匹汗血宝马飞出，周黎骑在马上，连射三箭！ 「公仪奈！脱掉衣服！快跑！」 那瞬间公仪奈恍惚在马背上看到了公仪復。 第143章 周黎现在的臂力到底是不如以前。 连射三箭就已经感到手臂酸痛, 手指痉挛的颤抖似乎是在向她抗议，她顾不得身体的疲惫，精神高度集中地与老虎对峙, 一双眼睛圆睁，企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动物跟人不一样，有灵性, 能感知到危险。 周黎垮下的马儿不安的嘶鸣, 周黎用手拍了两下的马儿，一双眼睛还是牢牢盯住对面，周黎心道：「好马儿，别怕！」 一般马在遇到老虎时早就吓的逃窜, 周黎垮下的不愧是汗血宝马，在遇到勐虎还能保持理智。 周黎持弓对准老虎的眼睛, 她身后箭筒的箭已经不多了, 这些箭还是她跟着老虎的迹象，从地上尸体中捡到的。 公仪奈狼狈地扒掉衣裳, 只留了一个里衣躲进草丛里，老虎跳进她扔掉的衣裳里努力嗅闻发出低吼, 似乎对这个气味很上头。 周黎眼睛瞄到还躲在草丛里不敢动弹的公仪奈，那距离老虎就短短几米，她心一横，拉弓一箭射出，老虎一个横闪, 爪子在地上刨了几下, 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周黎, 似乎是在衡量对方的实力。 公仪奈待得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了，周黎不敢冒险, 想把老虎引开，她横下心又一箭直逼虎目！老虎果然生气，发出一声咆哮，就沖周黎冲来！ 周黎一拉缰绳，马蹄在空中踢出一个迴旋！人马合一！一个跳跃从老虎头顶跃出！逃进密林深处！ 被视作猎物的对象挑衅，百兽之王哪能容忍！当下就追着那一人一马扑进密林深处！ 公仪奈看惊了，等到回神，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她狼狈地一屁股坐倒在地，勐然大喘气，赶紧朝反方向逃！ 公仪奈使劲全身力气，握紧拳头拼命地跑，脑海里是周黎不畏生死迎战勐虎的身影，她越跑越慢，大口的喘气，手杵在大腿上，弯下身子咬牙。 周黎，你究竟是谁？ 又是谁设计杀她？ 公仪奈大脑乱成一片，无法思考，她垂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扭头看向身后，来时的路已经看不清了。 她又被救了。 是她命不该绝！ 日头偏西，草场上大部队逐渐回归，每个人都满载而归，说笑声不断，等待侍卫清点猎物，此时一声惨烈的通传从远处飘来，一位身染鲜血，骑在马上的士兵，大声地喊道：「密林有老虎！」 众人陡然一惊！ 士兵即刻把众位贵人围了起来，清点人数！ 全部人都回来了！唯独太子还未归！ 庆帝大怒！着人即刻踏破密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因为太子之事，太子良娣消失的事，下仆不敢汇报，周黎骑马失踪的事情一下被隐瞒下来。 天渐渐黑了，周黎从河水中露出一个头，老虎早被她甩开了。 周黎爬上岸，拧干衣角，她扒拉了一下长发，长舒一口气，那匹良驹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前面被老虎追得紧急，周黎知道猫科动物都是依靠气味辨别猎物方位，她大着胆子赶走汗血宝马，自己猫进了河水中，果然老虎到河边没有闻到她的气味，追着汗血宝马跑了。 周黎心里给那匹马道了声歉。 事从紧急，要是能活，她也不愿意让马儿死，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周黎辨别方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走了不知有多久，突然听到密林中的脚步声，她耳朵一动躲了起来，担心是来杀公仪奈的人。 第322页 对方能在这种地方放出勐虎，肯定就是想至公仪奈于死地！肯定会派人再回来探查情况，现在公仪奈还活着，不知道有没有被人解救。 周黎躲在一颗大树下，树影参差，窈窕月光穿不透密林枝丫，林子里一片暗沉，最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周黎听到一个脚步声，她在地上捡起一片薄薄的石头试了试，绕过大树等在另一边，对方一过来，她就一脚踢出，把对方压在树上，向后钳制住对方手臂，削薄的石片抵在对方咽喉处，周黎逼近：「别动！」她放低声音：「谁派你们来得？！」 一片寂静。 周黎感觉有些不对劲。 身下的身体柔软，不像是长时间练武的死士，死士身体应该硬邦邦的，不可能带有花香，她皱眉用膝盖顶住，扳过对方的脸，恰逢月光穿过树叶，打在了那人脸上，细眉薄唇，眼睛狭长，一双美人目泛着冷光。 周黎愣了。 「太子？」 她愣愣松开腿。 公仪奈仅身着里衣，天黑了，林中气温骤降，周黎衣服全湿了，刚刚挟持她，把公仪奈后背的衣服也浸湿了一片，一阵凉风吹来，两人同时打了个喷嚏。 此地不宜多待，周黎带着公仪奈离开，路上她好奇地问：「妾不是让太子离开了，太子怎么还在这里？」 公仪奈嘴唇微抿，不像说自己是担心周黎，又原路返回，抿着唇道：「孤担心前路有埋伏。」 「哦。」周黎恍然大悟，她笑道：「太子与嫔妾担心的一样，刚才妾还以为是杀手找过来了呢。」 公仪奈沉默片刻，才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周黎不在意道：「以前在北疆……」她及时住口，险险的转个弯道：「北湾地，妾也曾随家里人一起进过山，嘿嘿……嘿嘿嘿……」 周黎身上的冷汗都差点掉下来了，她差点说漏嘴，说出她作为公仪復时，在北疆遛狗打猎的事情。 公仪奈目光安静地直视前方带路的周黎，轻轻地嗯了一声，半响才说：「你身手很好。」 周黎满口胡言：「妾自幼身体不好，为了强身健体学了几招。」 公仪奈又不说话了。 两人走在密林中，有时能听到一些动物叫声，周黎遭不住这环境，细细地给公仪奈说道：「我也担心有人布下杀招，所以我们不回驻扎的营地，往反方向走，现在应该有人知道太子失踪了，等到禁卫军找来，我们就安全了。」 公仪奈吝啬地吐出一个「嗯」字，似乎一切都尽在她掌握之中，全无一丝慌张。 周黎看她一眼，忍不住开个玩笑，想打破公仪奈这幅平静无波的样子：「你就不怕我是杀手吗？」 公仪奈沉默片刻，细细的声音才在周黎背后响起：「……你若是杀手，为何要捨命救孤？」 周黎笑了一声，才知道是自己傻了。 往反方向走，很快就出了密林，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气温骤降，周黎衣服湿透忍不住抱住膀子又打个喷嚏，她指挥公仪奈道：「从现在开始，你要把我们的脚印都清除了，不能让别人看到。」 公仪奈瞧她在月光下小脸惨白的样子，应声做了。 虽然是笨手笨脚了一些，但好歹也成功用杂草扎了一个扫帚出来，一边走一边把脚印扫干净，然后周黎找了一个石子路，清除掉脚步又绕了回来。 她对公仪奈说道：「我们今晚就待在这里，看几时有人过来。」 公仪奈点头说好。 两人不敢生火，找了一处藤蔓多的地方做遮掩，瑟瑟发抖地挤在一堆。 刚入秋，夜里气温骤降，但还能忍受。 公仪奈感受到周黎的皮肤冰凉，冰冷的衣衫贴在她皮肤上，公仪奈忍了忍才说道：「你把衣服都脱了吧。」 周黎抱胸看着她，一副她是登徒子。 公仪奈面无表情道：「你是我的良娣。」想办她早就能办了。 周黎讪笑，实在是作为柳应姿知道公仪奈对她有想法，现在听到公仪奈让她脱衣服，第一反应就是要保护自己。 周黎脱掉衣裳，只留了一件潮湿的里衣，抱住胳膊摩擦生热。 这么凉的天，还不能点火实在是一种折磨。 公仪奈垂眼，张开手臂轻轻地搭在了周黎肩膀上，把人圈进了自己怀里，不等周黎说话，她淡淡道：「孤也冷。」 周黎没再动，公仪奈把干净的枯草往两人腿上放了些，用于保暖，两人抵住脑袋，渐渐有了睡意。 深夜突然声响，两人第一时间醒来，屏住唿吸，看向顺着她们在林子中留下的线索找来的人。 身披禁卫军的甲冑，公仪奈还以为是庆帝派来的人，还没高兴，就被周黎拉下衣襟，对她摇了摇头，两人听到一声：「就在前面，杀！」 公仪奈顿时心凉了半截，难道是庆帝想杀她？ 周黎不敢出声，拉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一个「等。」 公仪奈垂下眼，感觉到掌心发痒，等到周黎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兀然握紧掌心，不敢置信地看向周黎。 只有公仪復嫌弃等字复杂，才自创了一种等字草书，这个字体结构为什么周黎也会？ 公仪奈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柳应姿的绣技，又会公仪復的草书？ 或许还不止这些…… 第323页 公仪奈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而周黎还傻乎乎地看着公仪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慰。 公仪奈手攥成拳头，她眼光复杂地看着周黎，一时竟忘记了刚才过去的那波人是在追杀她。 周黎耳朵动了动，伏地听到刚才那波人走了，才大喘气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换个地方！」 第144章 乌云一时遮住月光, 月光或明或暗拂照过山岗。 周黎跟对方打游击似的，跑到前面那波人搜寻过的地方，找了个山洞, 终于不那么冷了。 她判断短时间应该没人再会过来，周黎生了火，终于不再抱住膀子发抖。 公仪奈看周黎娴熟生火的动作, 不易察觉地咬住下唇。 她想不明白, 为何那些已经逝去的故人身影会一个个的在周黎身上重现。 或许是有人想用周黎诱惑她，让周黎学柳应姿的做派没错，毕竟谁都知道太子有一个挚爱。 可周黎身上为何还会有公仪復的影子？ 她调查过周黎的生平，她不可能和公仪復有接触。 两人相隔虽不至于到十万八千里但也有几万公里的距离差,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如何能有联繫？ 公仪奈想不明白。 而且周黎作为一介秀女, 竟然精通骑射, 现在连野外求生、反侦查都懂，周黎再会什么她也不会感到惊奇了。 周黎坐在火边把自己烤的暖融融的, 见公仪奈还坐在洞口，她随口叫道：「公仪奈, 快来烤火。」 公仪奈沉默片刻，看着周黎问道：「你叫我什么？」 「公……呃……」周黎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还当她是以前呢，现在坐在她眼前的是太子！ 她讪讪笑道：「太子，洞口冷, 你进来烤烤火吧。」 「目无尊卑。」公仪奈话是这样说, 但还是老老实实进来坐下。 茸茸火苗把木柴烧得噼啪响, 有了热源，身体一下舒适许多, 感觉连僵硬的身体都变得松软，凝滞的思绪都得到润滑。 周黎问道：「太子，你对要杀你的人有怀疑吗？」 公仪奈皱眉道：「有。」 「能调动禁卫军，还能在皇庄里放进老虎，这个人地位应该不低。」周黎分析。 「而且很有可能是皇室的人。」 「普通人可不好指挥禁卫军。」 禁卫军都是从贵族中选拔出的儿郎担任，一般朝堂大臣可轻易指挥不了这群世家子。 公仪奈淡淡道：「有这个权利的，除了陛下自己，还能有谁？」 周黎差点跳起来，她惊惧地看向公仪奈。 公仪奈嗤笑：「怎么怕了？」 「你现在要去把那些人喊过来，估计父皇还会嘉奖你。」 「我又不是那种人。」周黎嘟囔，她手边揪着一根野草玩，野草在她手里灵活的变作样子，很快就编好了一只螳螂，周黎递给公仪奈玩。 「我觉得不是陛下。」她举着手认真道：「陛下选你为太子，不会轻易推翻自己的结论，你又没有做出失仪的事情，陛下就算是要废除太子，也会光明正大的颁布圣旨，何必做这种小人之态？那就不是陛下了。」 公仪奈看着她手里的青草螳螂，周黎又往她那边举了举，公仪奈有一种她被周黎当作小孩子哄得错觉，她公仪奈是那种一只草编动物就能哄好的人物吗？ 公仪奈实在是好奇，自己在周黎眼中究竟是何种样子？ 她抓过放在自己手里，看着草编淡淡道：「你说得再理，那你觉得如果不是陛下，将会是谁想致我于死地？」 周黎陷入沉思。 公仪奈把玩着草编，心里淡淡想。 周黎说得这些没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圣人是否知道了她是女儿之身，如果知道了，圣人以她为耻，这才找人放出勐虎想吃掉她，如果真要得逞了，只用一句太子死于勐虎之手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不过，周黎说得也没错，陛下要杀她，不用这么复杂。 两人一同陷入遐想中。 周黎在想这件事情的背后究竟是谁得益最多。 太子要身死，能上位的就是四位皇子，要是他们想杀公仪奈倒也不足为奇，可他们怎么能调动禁卫军？ 闻阁老也有可能，毕竟他知道太子不喜欢他，他在朝堂中也处处反驳公仪奈的举措，两人关系不佳，太子要上位，闻太傅恐怕不会好过，最好的手段就是换一位太子，但他远在京城，这里鞭长莫及，如何调动禁卫军出手？ 周黎想不通，她下意识拔出一根草，咬在嘴里含煳道：「太子，你身边怎么全是敌人吶？」 周黎想来想去，谁都有可能，只能怪公仪奈树敌太多，而朋友太少。 周黎想着，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公仪奈问道：「太子你有朋友吗？」仙主副 公仪奈被问得面色一僵，她神情不善地看着周黎说道：「周良娣，你可认清了自己身份？你是在和谁说话？」 周黎早就知道现在和她流落山洞过夜的公仪奈是个纸老虎，她不在意地说道：「知道知道，我是太子良娣，那太子可有朋友？」 她再次追问，公仪奈陷入沉默，过了良久，才低声道：「我此生只有一个挚友，那就是南梁王世子公仪復。」 这下轮到周黎沉默了，她在嘴边叼着的草根也吐掉，站起身去拿干草说道：「今晚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了，我去铺床，我们睡觉吧。」 第324页 公仪奈看着周黎忙碌的背影陷入回忆里。 公仪復和柳应姿都是她的贵人，一个无限制包容她，知道她的处境所以总是鼓励她，一个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却信任她，是她辜负了这两个人的信任。 她总以为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实现自己的抱负，等到那时她可以与她们把酒言欢，可时间不等人，她们也不会等她。 只留她一个人在世间形单影只。 「太子，床铺好了，我们睡吧！」周黎看着自己用干草铺得床喜笑颜开，她以前的生存技能竟然还没丢。 「周黎。」身后突然传来公仪奈的声音，周黎受惊转头，差点被悄无声息飘到她背后的公仪奈吓死，公仪奈脸色阴沉，她情绪低落地问道：「你会陪着我吗？」 「当然啊。」周黎莫名其妙，她刚铺好床，不陪着公仪奈，难道她要出去挨冻啊？ 公仪奈低低地笑出声，她脸上表情怪异：「说话算话，你要永远陪着我，不准跑。」 周黎感觉后背阴凉，再望去公仪奈脸上表情已经恢復正常，她淡淡道：「休憩吧。」 周黎看着被风吹到不断摇晃的火苗，她拍着心口想，刚才应该是错觉，是风吹动火苗，所以打到公仪奈脸上的光才诡异。 公仪奈走到□□草堆得高高得床铺，她起手按了按，不柔软但至少能让人躺一躺，她累了，躺了上去，周黎给火堆添了把柴也跑去睡觉，只是她躺下的位置距离公仪奈之间晃似隔了一条银河。 东边太阳逐渐升起，驱赶走黑夜，星星不见了，月亮隐于白云之后，周黎觉得眼皮痒痒，她太累了，甚至是不想起床。 她现在用得这具身体到底是没经受过锻鍊的普通人，昨天又是骑马又是射箭，还要躲避追杀，一闲下来就浑身酸痛，第二天胳膊腿尤其沉，简直要抬不起来。 柔软的触感逐渐挤压周黎鼻息间的生存空间，她呢喃：「小六别闹，让我再睡会儿，太傅还没来呢。」 周黎梦回她是公仪復时，在学堂偷偷睡觉，每次都是被公仪奈无奈地叫醒，周边四皇子和五皇子则背地里偷笑，因为太傅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就等着公仪復醒来，用教棍罚她。 看到教棍即将落到她身上，周黎惨叫：「小六嗷嗷救命啊！！！」 周黎在梦里疯狂逃窜，一个激灵终于醒了。 她勐地睁眼，看到一只狼狗正在不断蹭她。 「六儿？」周黎激动喊出口，狼狗汪汪两声，周黎摸着它的狗头喜笑颜开，「你怎么会在这儿……」 周黎笑容僵持在了原地，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公仪奈，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六儿是周黎作为公仪復在北疆收养的猎犬，她回到京城后，因为怕公仪奈受人欺负就送给了公仪奈看家护院，为了好玩，公仪奈问她这只狗叫什么名字时，周黎轻飘飘的给原名叫追风的猎犬改名成了六儿。 周黎推开热情的狼狗，狼狗嗅闻到周黎身上熟悉的气味，它不断地蹭周黎，周黎站起身，一脸惶恐，用腿悄悄把六儿推开，六儿还以为是主人跟它在玩，绕着周黎两条腿钻出一道s弯。 周黎只想捂脸，这只傻狗！它都换人了！怎么还能认出她！ 还有她怎么跟公仪奈解释，她认识这只狗啊！ 周黎绞尽脑汁想，却不想公仪奈径直转身说：「我的人找来了，我们走吧。」 找来了？ 周黎瞬间恍然大悟。 她们消失这么久没找到，最后还是公仪奈的人牵来了六儿才寻到她们。 周黎忍住想奖励六儿的冲动，臊眉耷眼地跟在公仪奈身后，心中祈祷：她没认出我！她没认出我！她没认出我！…… 在心中说了几遍，周黎终于强制镇定。 借尸还魂这种说法肯定没人相信，公仪奈应该也不会相信她就是公仪復，只会怀疑她是不是被谁派来的，故意模仿故人想要混淆公仪奈的心智。 周黎上马前悄悄看了眼公仪奈，公仪奈面无表情说道：「吁！出发！」 她一甩马缰，走在前头，周黎也赶紧跟上，六儿汪汪两声在前开路跑得飞快，一行人打马飞奔，向营地而去！ 第145章 疾驰了很久才穿过密林到了皇庄。 山脚到皇庄不过两个时辰, 但昨夜竟然一夜都没人寻到她们，周黎只能想是前夜过来的那批人混淆了视听，幸好公仪奈的人给力, 否则她们今天要靠双脚穿过密林走回来。 公仪奈停下马，身后的人紧跟着她停下。 公仪奈看了一眼周黎吩咐道：「护送周良娣先回去。」 周黎抿唇，默不作声, 跟分出的两人先回去。 她眼睛看着公仪奈离开, 公仪奈沖她微微一笑，似乎在说别担心。 周黎心跳有些加快，公仪奈脸上向来是淡漠的，刚才突然奇蹟般地会笑了, 狭长的眼睛弯成一轮新月，唇角上扬, 爽朗似三月春光, 明媚如春花。 周黎消失一天一夜，把伺候她的宫女都快急坏了, 眼见还等不到她，顾不得现在全部人都在寻找太子, 宫女哭哭啼啼地向上汇报，众人一早齐聚在营帐里，听到太子良娣消失，皆大吃一惊。 「昨个儿不是还跟我们一起打赌来着？」 「好像半途人就不见了。」 众人渐渐回忆起来，上位的贵妃怒拍桌子。 「太子找不见, 太子良娣也跟着失踪了！你们这些下人是吃干饭的吗？诺大的一个草场竟然连人都找不到！」 第325页 伺候周黎的宫女吓得瑟瑟发抖, 不住地磕头, 有人正在劝贵妃消消气，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太子良娣, 别误入了密林。 贵妃正要发话，突然听到有人通报。 「报！太子回来了！」 众人皆大喜过望。 「太子没受伤吧？」 「是谁找到的？」 「那只老虎处理了吗？」 七嘴八舌的，贵妃肃声道：「安静！」 众人安静下来，贵妃道：「圣上那怎么说？」 下人回：「圣人正抱住太子高兴呢！」 「那就好，那就好。」贵妃长松口气，此时营帐门帘被拉开，周黎出现在门口跪安道：「太子良娣前来请安！」门口宫人唱道。 众人皆一愣，这太子刚回来，太子良娣也出现了，莫不是约好的？ 周黎在门口垂头问安：「妾周黎向诸位请安。」 「快进快进！」众人招手，有那好事者问道：「良娣消失了一夜，不知是在哪过夜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周黎唇边笑容恬淡，含羞道：「妾不慎误入密林，看到一只老虎，吓得马儿乱窜，也不知道跑到哪儿，正受惊呢，就遇到了太子，幸得太子庇护，今早被人寻得，太子遣人送我回来的。」 众人吃惊点头，「太子没受伤吧？」 周黎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是回忆到当时场面。 她摇头道：「我和太子都没有受伤，只是可惜太子身边的侍卫……」 众人听到也沉默起来，还是贵妃说道：「保护太子是他们的使命，太子既然无事，这几位壮士必要重赏！且要好好安置他们的家人！」 「是，贵妃！」众人齐齐应道。 这边众人合力赏赐众保护太子的壮士，那边公仪奈一脸感动的表情望着父皇，她抱拳道：「是孩儿令父皇担心了！」 庆帝一脸激动之色，「吾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老虎朕已经遣士兵去围剿！必要给皇儿一个交代！」 公仪奈一边演戏，一般观察庆帝脸上表情，庆帝神情不似作假，她心中犹豫了一下，想到周黎所说过的话，还是决定赌了。 公仪奈跪在地上说道：「这边的山上早已有卫兵扫过山，山上不可能出现勐虎，此虎出现的时间蹊跷！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想致儿于死地！」 庆帝沉默下来，看向一脸倔强跪在地上的太子，他轻声问：「你觉得会是谁想杀你？」 公仪奈垂头道：「儿不知，但儿想要一个公平！」 公仪奈跪下的视线只能看到庆帝脚下明黄色的鞋，那双脚渐渐靠近，庆帝一脸慎重道：「好，父皇给你一个交代！」 公仪奈心中彻底放松下来，确定了，不是庆帝想杀她。 她嘴角微勾，看向庆帝一脸郑重，「儿信父皇。」 太子跟陛下其乐融融，营帐外寒蝉若惊的宫人们都松了口气，幸好太子没出事，想到昨夜那股欲来的血雨腥风，大家皆缩紧脖子，唯恐惹怒圣人。 秋猎提早结束，带来的那几位皇子虽然未被传召，但皆受到惊吓，特别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因为有人传说太子这次遇险是有人故意为之，而太子没了，最有可能是他俩其中一个上位。 公仪奈因为勐虎之事，被圣人放了几天假在自己宫里修养，四皇子先找来向她表明不是自己做的，五皇子紧接着跟来。 看她这两个哥哥的怂样，公仪奈直觉不可能是他们。 但不是他们又是谁呢？到底是谁能调动禁卫军？ 公仪奈陷入沉思，还没等她想明白，听到下人通传：「周良娣来了。」 公仪奈眼睛发亮，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够矜持，坐在软塌上等待周黎。 周黎被红姑派过来奉茶。 以前这些事都是由红姑做得，自从红姑病好，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无意总是让周黎去给太子奉茶。 公仪奈最近在修养，周黎端着茶盘进来时看她斜靠着硬枕，手握住书卷，她低声道：「妾来奉茶。」 周黎把茶盘放到炕桌上，把茶具摆好，开始表演茶道。 公仪奈手上的书页没有再翻，看着周黎奉茶。 她神情专注，白玉般的面庞上全是认真，一心一意泡茶。 茶香慢慢从壶里飘了出来，周黎把茶杯放到公仪奈面前恭敬道：「请太子品茗。」险猪敷 公仪奈放下书，扶住袖子，坐正身子，挨到了桌子前，拿起茶杯细细地品，给道一声不错，周黎嘴角才绷不住地露出笑意。 「真得不错嘛？」周黎不确定地问道，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奉茶，但是是第一次做完全套茶艺。 公仪奈摇头笑道：「跟红姑还有差别，但也不错了。」 周黎昵了公仪奈一眼，冷哼一声，「太子既然觉得红姑泡得好，何苦让妾来奉茶？」 周黎就说红姑怎么每天催着让她来，里面肯定有公仪奈的吩咐。 公仪奈笑道：「别人都争先恐后想侍奉孤，倒是你，却想往后躲，你是孤后院里的女人，还想躲到哪里去？」 周黎觉得公仪奈话里有话，她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自己泡得茶，确实是不如红姑，她嘆气道：「您太难伺候，妾摸不着您心意，害怕惹您生气，不如躲得远远的。」 「不许。」公仪奈神情低沉下来，她轻声道：「你就留在孤身边永远陪着孤。」 第326页 周黎还在探究自己到底是那步骤做错了，为什么泡出来的茶味道不如红姑，听到公仪奈的话还以为公仪奈再跟她一样再开玩笑，她口中随意应道：「好，妾以后都陪着太子。」 公仪奈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她一把抓住周黎的手腕，「跟孤来。」 公仪奈把周黎带进书房，关上了门。 她把桌上的册子递给周黎，「这是我让人调查那晚上进入密林搜寻的人名名单，其中有几个名字我勾上了，你看看。」 周黎知道公仪奈在调查秋猎的事情，毕竟幕后黑手若不抓出，永远令人寝食难安。 周黎仔细看名单，再上面看到一个名字，她有些迟疑道：「这个人是……」 公仪奈凑过来看道：「他是皇后的子侄。」 周黎沉默了，她一直没往后宫想，确实皇后也是有可能调动禁卫军的，只是前太子死后，皇后一直吃斋念佛没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为何会在此时突然对公仪奈发难？ 「你也觉得是他吗？」公仪奈问道。 周黎点头，「妾看完全部名单，唯有这个人嫌疑最大。」 公仪奈唇角凝着不善的笑意，「我还记得那晚上那人说话的声音，我们今天去会会他！」 被公仪奈拉住到校场的周黎一脸吃惊，怎么说走就走？ 禁卫军统领前来回话：「太子。」 公仪奈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禁卫军统领迟疑问道：「不知太子召集我们有何事？」 公仪奈淡笑道：「孤这次得救辛苦众位兄弟，想来谢谢诸位。」 禁卫军统领这才笑了出来，原来是好事。 「这是我们的使命。」他挺起胸膛。 公仪奈看着在校场上站立的一整排人，她问道：「我听闻有一位叫齐嗣的禁卫军找我尤其卖力，不知是哪位？」 「齐嗣出列！」这可是掌脸的事情，禁卫军统领豪爽叫道。 一位高大的士兵站了出来，公仪奈走到他身前，发觉自己比他还矮一头，公仪奈和蔼问道：「你就是齐嗣？」 齐嗣垂眼不敢直视太子，声音低沉道：「是。」 「你是哪年生人？」公仪奈故意引齐嗣多说几句话。 齐嗣老实回答。 公仪奈眼睛一凛，就是他！ 她不动声色说道：「好好干，将来大有可为。」 然后公仪奈挨个看了一圈，似乎是想把这些人记在心里，然后就去找禁卫军统领说道：「你带的人都很好，辛苦诸位兄弟了，把我带来的东西给大家分了吧，今晚给大家加餐。」 禁卫军统领也喜滋滋道：「是太子！」他朝大家吼道：「太子今晚给大家加餐！还不快谢过太子！」 「谢谢太子！」众人吼道。 公仪奈挥挥手，让下人把东西分了，然后领着周黎又原路返回。 周黎前面站得远没听到公仪奈问那人什么，路上人多嘴杂又不好说话，等到了宫里她再无顾忌，做贼似地凑在公仪奈耳边问道：「是不是他？」 公仪奈故意伸腿道：「走了一会路，我腿好酸啊。」 周黎瞪了一眼公仪奈，伏低做小，捶腿按肩，一副狗腿样。 「妾按得舒不舒服？」周黎撒娇道：「太子您就告诉妾吧？」 公仪奈很受用地扬起唇，故意道：「行吧行吧，看你把孤伺候的这么好的份上，就告诉你吧。」 谈起这事，公仪奈压低声音，脸上带了一丝冷笑。 「确实是他。」 「看来想要孤死的人，是李皇后啊！」 周黎皱眉，「您跟皇后又没血海深仇，她找您干什么？」仙珠敷 「怎么没有？」公仪奈扭头捏住周黎的下巴，看着她一脸天真，她唇角露出狞笑，「前太子……」 「我不听！」周黎一把捂住公仪奈的唇，一副休想有人想害我的表情。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虽然因为密林周黎救过公仪奈后，两人关系越好，但周黎也不想知道太多的事情，她觉得公仪奈告诉她这么多，估计是把她当个垃圾桶，万一她敢泄露出去一分，她的死期也到了。 公仪奈眉眼带笑，她拿下周黎的手在手中把玩。 「你倒是个聪明人。」 周黎看门口一直等待的宫人，估计是有人找太子，她下了软塌识趣道：「太子忙，有事再唤妾。」 又想熘。 公仪奈心道，随意地摆摆手。 见周黎走了，她叫人把人唤进来。 是织造局的女官问清宫外的徒弟来了。 女官吐字清晰道：「回禀太子，下官问过徒弟，没有教过姓周的人家，也没有见过柴芝兰。」 公仪奈心中有丝明悟，她问道：「你派技法，如果没人领进门，靠悟能悟出几分？」 女官觉得太子太小看她派技法，当下沉下心回道：「绝无悟出的可能！如果人人都能轻易学到！下官也不必作为魁首进宫了！」 手艺人的这点傲气还是有的。 公仪奈若有所思的点头，让人给过赏，叫人下去了。 她坐在软塌上，想起在志怪书籍中曾看过有借尸还魂的法门，这周黎莫不是故人借尸还魂？可她若是柳应姿，怎会公仪復的手段？若为公仪復，又怎可能是柳应姿？ 公仪奈想了半天，各种细节在她脑海中流淌，突然窗外响起一声惊雷！秋雨即刻倾盆！大殿内昏暗，薄纱如软蛇飞舞，公仪奈一个激灵，整个人像被电到一般，她扶住软塌，心灵激盪！那瞬间柳应姿和公仪復的身影合二为一！最后都汇聚成周黎的笑脸，她们三个人的习惯，说话方式基本都如出一辙！是她从前从未思考过世间竟有如此奇异之事！ 第327页 第146章 周黎在备茶, 听到外间太监在跟红姑谈论。 太监忧心忡忡：「红姑，太子最近是不是被谁带坏了？他竟然找人去问那巫蛊之术？宫中一向对此讳莫如深，太子万不能沾染上此事啊！」 「嘘！」红姑堵住太监的嘴, 朝里间看去，刚才还在那里备茶的周良娣，不知何时端着茶叶去窗边就着好日头理茶。 她小声道：「不要在外面谈论此事。」 太监赶紧住嘴。 周黎手指掂起茶叶, 皱起眉毛, 心不在焉。 公仪奈沉迷巫蛊？她不会是知道是李皇后对她出手，担心圣人无法裁决，才行差踏错想要在巫蛊上求得安慰吧？ 周黎把茶叶精细的挑出，心里念道：「不行, 一任女帝怎么能沉迷于偏门左道？」当皇帝只有行正道，做正事, 天下才能大安, 否则偏听偏信，乌烟瘴气, 将会民不聊生！ 而且宫内行巫蛊之事是大忌，公仪奈她不想要那个皇位了吗？她疯了吗？ 周黎左思右想, 手里的活也没耽误，很快把茶叶挑出，她在茶盘上摆好茶具、茶水转头对红姑说道：「我去给太子奉茶。」 红姑还没来得及搭话，就见周良娣行色匆匆，似乎是迫不及待想去找太子, 她有些诧异。 之前让周良娣去奉茶, 周良娣总是推三阻四的, 今天怎么这么积极？莫不是听到了那个传闻？ 红姑有些着急，今天是未来太子妃觐见皇后太后的日子, 这几日听说太子和周良娣关系日好，光天化日之下两人缠绵软塌，红姑本想的是太子在秋猎受惊，才想着催周良娣去给太子解闷，没想到皇后突然召太子妃进宫，说要见见，周良娣与未来太子妃相撞可怎么办？ 红姑在屋里转了几圈，忧心忡忡，周黎却没多想径直冲向公仪奈的书房。 公仪奈闲下来正在写字，养心安神的法门不外乎是那几个，公仪奈提笔悬腕一挥而就，看着桌上的大字，她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外面传来的通报声，公仪奈目光转换，嘴角轻微上扬，看向门口。 周黎跨过门槛，就见公仪奈身穿青灰色云纹大袖外衫，刚放下毛笔，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 清闲的不像是置身于深宫内苑之中，而是茅庐。 「太子。」周黎把茶盘放下，公仪奈向她招手，「过来看看我写得字。」 周黎走过去看纸上公仪奈写了两个大字「风骨」，狂乱的草书颇有名家气派。 周黎夸赞道：「太子这两个字写得好，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 公仪奈笑道：「就你会夸人。」 「茶先不急，过来给我磨墨。」 周黎拿起墨杵，小心细腻的加水，在砚台上磨出黑墨，她想着怎么开口，提醒公仪奈远离巫蛊之事。 没想到公仪奈却先开口了，她说道：「孤近来夜里睡不安稳，父皇觉得我受惊了，说找人做场法事，别人看着我不放心，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周黎放松了几许，原来是这样，不是公仪奈沉迷就好，她脸上露出笑颜，公仪奈不动声色地说道：「孤还没见过你写字，你过来写几个字孤看看。」 周黎没有防备，接过笔，看着公仪奈纸上原本抄写的心经，她跟着写了几笔，公仪奈看着纸上周黎的字迹。 她以前从无怀疑过柳应姿，因此没怎么关注过柳应姿的笔迹。 但人能变，字迹却不会。 公仪奈已经搜集到原来她与公仪復的通信，还有柳应姿管帐时的帐本，连同周黎刚写下的字送去刑部找人勘验。 她要一步步小心求证，大胆假设。 公仪奈目光沉沉，再看向周黎时还是一如往常，周黎没多想给公仪奈泡茶又多说了几句，就去找公仪奈说得高人谈法事。 高人见了周黎态度并不倨傲，两人说好法事用品，还有法事时间地点，谈完后高人跟周黎说道：「我这有一符箓娘娘拿去，可保娘娘平安，就算是并无她用，悬挂在床头也可凝心安神，有助睡眠。」 周黎见这位高人不是那种弄虚作假的人，言谈也很诚实，就高兴收了，回去挂在床头闻着里面药材的清香，也很喜人。 周黎却不知，高人见过她后回去就去禀告公仪奈。 高人说道：「我相看过娘娘的面相，娘娘乃是大富大贵、助人高升之命，太子有此良娣简直是锦上添花。」 公仪奈沉声问道：「除此之外你再没看出什么吗？」 高人有些疑惑说道：「太子说娘娘睡眠不好，或许有恶鬼缠身之相，我接触娘娘却是佛光普照，步步生莲，娘娘乃是绝世大善人，曾救万民于水火，应是享长生牌之人。」 公仪奈心思微动。险猪富 公仪復曾打退蛮夷，北疆家家户户都供奉少年将军，确实是享长生牌供奉之人。 高人接着说道：「没有八字，吾不好算命。」 公仪奈冷冷道：「孤知你们玄门作恶仅需八字姓名就够，怎么你还想要八字？」县着富 高人一听冷汗津津，赶紧回话道：「吾不敢！」 「下去吧。」公仪奈闭眼，她既想要高人能看出周黎的囊窍里可能有故人附身，又不想让别人伤害到周黎，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敢尝试，到底是胆怯了。 「太子，皇后有请。」下人前来传话，公仪奈看到皇后派来的宫人她眼睛微眯，微微点头说道：「待孤换件衣服。」 第328页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周黎刚回去，还没等她缓缓，就听门外有人故意在说：「还以为某人跟太子如此亲热能占得上先机，你瞧瞧，现在太子妃一来，不也灰熘熘地滚回来了。」 「你小点声，人家现在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小心吹个枕边风可有你好受的。」 「她什么身份地位，我什么身份地位，我怕她？！」 周黎啪得打开门，在她门口嚼舌根的人作鸟兽散。 冷笑几声，周黎关上门，内心奇怪。 一般下定之后，成婚双方在婚前不得相见，这未来太子妃怎么会赶在这时进宫？ 周黎心口惴惴，有不好预感。 皇后宫中，未来太子妃萧元风目光垂泪，她拈着手帕的一角拭泪，「妾幼时多亏祖母照看，现在祖母病危，妾想去寒山寺为祖母祈佛，若是在这要紧关头改换吉日只为妾自身着想，妾万万做不到。」 皇后与太后对看一眼，皇后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很快又闪没了，皇后柔声劝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祖母知道也会欣慰，但你嫁给太子乃是国之大事，你祖母也是希望能看到你出嫁的。」 萧元风此次进宫就是铁了心了，她从凳子上站起，啪嗒给皇后与太后跪下，「妾只想一心侍奉祖母，如若祖母病亡，妾更要守孝三年，肯定会耽误了婚期，妾想不如与太子婚事就算了吧，妾无缘嫁进皇家，将来必会青灯古佛常伴一生，为太子祈福。」 太后大惊。 萧元风乃她和皇帝千挑万选出来的，萧元风这个人颇有贤民，从小由萧家老太一手带大，又操持家事，在京中秀女中为翘楚，而且萧承安刚官拜阁老，最有意太子拉扯，没想到萧元风竟然自己做主前来退婚！ 简直是岂有此理！ 太后大怒：「你祖父可知你的心愿？你作为孙辈擅自退婚是为不孝！作为臣子，胆敢抵抗皇命是为不尊！如此不尊不孝，你觉得你还能留在京城！」 萧元风神色坦然：「是妾不孝，一切与萧家任何人都无关，太后若想降罪，就降罪于臣妾吧，只不过妾还有祖母没有孝顺，还望太后能开恩于我，让我伺候走祖母，再算总帐。」 萧老太是萧承安的结髮妻子，萧承安虽与髮妻感情不好，但也敬重，萧元风不予与别人说家事，但嫁进皇家是她从未想过的，尤其是祖母病重，眼见药石无医，祖父竟然想提前大婚。 没有送走祖母萧元风如何能安心？她必须亲眼看着祖母入土，保证没有人对祖母的棺材做手脚，为此不惜得罪天家。 公仪奈到时就听到萧元风的保证，她大跨步走进来，抱拳道：「儿臣来了。」 在知道太子妃是萧元风时，公仪奈也调查过萧元风的情况。萧家父子一脉承袭的凉薄，萧承安年少时有一挚爱表妹，没想到被父母逼迫娶了原配，后加官进爵把表妹接回家中步步紧逼原配。 与原配生了萧元风的父亲，也是个生性凉薄之人，娶了世家贵女生下萧元风就去游山玩水在外安置外室，把原配活生生气死，留下萧元风被母亲养大。 此时萧承安的表妹已经把持萧府，萧老太时常念佛，带得萧元风性子也是相似的坦然，萧元风此前就曾在寒山寺拜师学佛，颇有出家超然之相。 这次祖母病危怕也只是个诱因，此人早就想出家为尼了。 太后气得头疼，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皇后却是在暗地里看笑话，面上还是一派的端庄贤淑。 「太子来了。」 公仪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萧元风，她启唇淡淡道：「儿臣刚在外面虽不至于听全，但也听了一半，你若不想嫁，我自不会强娶，不过你真得考虑好了吗？」 公仪奈前面是在回话，后面却是再问萧元风。 萧元风和太子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是第一次大着胆子看向太子。 太子长得芝兰玉树，面若佛陀，自样貌看起来是有一颗慈悲心肠，萧元风却知道不能以面看人，她的父亲和祖父也长相姣好，心却比石头都硬。 萧元风低下头狠绝道：「妾心已定。」 公仪奈淡淡笑了起来，「好！」她夸赞道：「你有此孝心，因为天下女之表率，孤自不愿留你，这样吧，就由孤做主解除我们两人之间的婚约，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皇儿！」太后惊叫，皇后面色沉沉。 公仪奈向上位作揖道：「此女志不在此，吾何必强求？」 太后嘆息，疲倦摆手道：「皇儿自己看吧。」遂起驾回宫。 皇后也面色淡淡道：「太子执意如此，我当母亲的自然也无话可说，只是陛下那边却要太子自己去说了。」 公仪奈行礼，「谢母后成全。」 想看的笑话没看到，皇后也不愿意多留人，让她们都散了。 公仪奈和萧元风出了后宫，萧元风躬身致谢，「多谢太子成全。」 公仪奈唇边溢出淡笑，她目光恬淡，望向天边，「是孤要谢你才对。」 萧元风不解的看向太子，公仪奈却不愿再搭理她，遣人送萧元风出宫了。 她脚步轻快，径直冲向周黎住所。 周黎坐在窗边发呆，看着窗外云捲云舒，她皱眉凝思，公仪奈放轻脚步，从院边摘了一朵花，轻轻地走到窗前插入周黎的髮髻，周黎一愣，抬目看到满脸少年意气的公仪奈，周黎都忘了她几时看到过公仪奈如此轻松。 第329页 从她见公仪奈的第一眼，她就在挣扎求生，从没忘记过往上爬，就是当上了太子，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周黎扶上髮髻，闻到发间传来的幽幽清香，不知为何脸有些发烫，心内甚至有些害羞，她问：「太子为何如此开心？」 公仪奈手杵在窗台边，望向屋内，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她沖周黎勾手，让她附耳过来，说告诉她一个秘密。 周黎经不住好奇附耳靠近，公仪奈踮起脚，轻轻落下一个吻到周黎颊边，她甚至是不敢用劲，生怕周黎只是她做得一场美梦。 周黎眼睫微颤，倏忽脸红了。 公仪奈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逃，凑近她的耳边道：「孤喜欢你。」 窗外秋叶落幕，北风唿啸，透明的日光让一切都蒙上了梦幻般的色彩，只有惊呆的周黎愣怔住了，她甚至被公仪奈这话吓得不敢动身，生怕她一动，就会被公仪奈捏碎下巴。 公仪奈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硬生生转过脸，对上周黎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她露出一个微笑。 「周良娣，孤在向你告白，你是否要给孤一个说法？」 第147章 周黎觉得公仪奈是疯掉了。 可她对上公仪奈的眼睛却一动不敢动。 公仪奈眼里的疯狂令她胆寒, 好似她翻越过崇山峻岭才终于找到宝藏，宁可毁掉也不会让宝藏消失。 周黎心跳如鼓，全然不似主人面上那么冷清, 激烈地像要跳出胸膛，周黎脸上的红色还没有消尽，她垂目尽力掩去目光中泄漏出的情绪。 「妾为太子良娣, 自然也心悦太子。」 「是吗？」公仪奈反问, 又自言自语似的：「周良娣巧言令色，孤不及你。」 公仪奈松开手，冷冷地笑了几声，周黎莫名其妙, 只感觉头顶传来压迫，然后听到窗外疾驰的太监声音, 「太子！陛下找您！」 小太监声音慌乱, 一点也不似从前那么沉稳，似乎有大事发生。 「孤就来。」 周黎感觉笼罩着她的阴影散去,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才发觉公仪奈只是往后退了几步, 还站在窗前，似乎就在抓她的小把柄，周黎心惊肉跳，只感觉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发生了。 「孤去，周良娣好好想想怎么回答孤, 孤对你刚才的回答很不满意。」公仪奈嘴角微翘, 看起来是笑得, 脸却是冷的，周黎不解, 怎么会有人，情绪和脸是分开的，让人很难看透她的心思。 公仪奈随小太监去见皇帝，周黎手茫然的抓住窗框，感觉自己已经身处一团漩涡，漩涡正不断地把她往下搅，像极了暴风眼里的宁静。 皇帝宫中，庆帝大怒：「于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礼已下，我们还不够礼数周全的吗？她竟敢私自来退婚！他们萧家的教养呢！」 「于公！这门亲事是太后懿旨！她胆敢抗旨不尊！把我们天家置于何地！该杀！」 「父皇。」公仪奈声音平静，她的情绪里没有半点委屈生气，平静地好似自己不是退婚的当事人，而是旁人。 公仪奈说道：「萧元风是个孝顺的人，我愿意放她去侍奉祖母，我觉得此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退婚是孝顺的体现，我们应该表彰她，作为女之表率。」 「父皇你想，如果家家都有此子女，家庭该是何等安乐？而我庆国如果家家户户都是这样，正说明我们庆国教化水平之高，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庆帝从瞪眼到沉思，接着是无奈的笑了。 「你小子……」 庆帝嘆气：「话都让你说了，朕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萧家家教不严，让萧承安那老小子回家闭门三月吧，正好他髮妻不是病了，让他回家照顾髮妻吧。」 庆帝淡淡一句话，就撅了萧阁老三个月的职。 得到口谕的萧承安却松了一口气，听到是太子在旁边求情，对公仪奈感激俞深，此后成为忠实的太子党。 那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庆帝望着公仪奈满目忧伤，他道：「你这婚约不顺，我实在担心，不行那天去皇庙拜拜，那里的主持还是有些说法的。」 公仪奈点头说好。 原本说好的腊月吉日也就此打住，除了太子后院的女人欣喜，估计也没几个高兴的了。 上头的主子不高兴，遭殃的是下人，下人们夹紧尾巴做事，快进入冬天倒也相安无事。 周黎望着窗外的枯树，一入冬，灰墙绿瓦，宫内更添几分苦寒，倒是政务变少，公仪奈闲下来，说要去皇庙祈佛，上次一见，两人已经有半个月没再见过面，周黎虽不知公仪奈心里卖得什么关子，许久未见她到底是放松下来，原本还紧绷警惕的神经早被时间磨平没有了警惕性。 就在这时，太子下旨，召周良娣陪同入皇庙祈佛。 周黎迎着后院姐妹各异的眼神，头皮发麻，不知道公仪奈又想干什么？让她顶着如此荣宠陪伴。 太子宫中，公仪奈把刑部发来的隐秘奏摺放起来，她胸中畅快，脑袋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敞亮，虽然奏摺内容她看过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她的想法竟然成真，就算周黎改换字迹，公仪復、柳应姿还有周黎三个人的字迹验证竟然都为一人！ 公仪奈虽然畅快，但此事绝不敢外传，要让外人知道只怕不是觉得她疯了，就会觉得周黎乃妖邪，但周黎不是，是她的守护神。 第330页 公仪奈心想，佛家箴言，只有心有执念的人才会徘徊在世上，所以周黎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她身边帮助她，她或许忘了，但她唯一记得的就是帮助她。 公仪奈心口澎湃，她觉得周黎就是上天送回来补偿她的，到底是不忍她孤苦一生，才会把这个礼物送还给她。 公仪奈亲自去周黎住所接她，天寒地冻，周黎穿了一件薄坎肩，髮髻仅简单的在脑后挽起，戴了一支玉簪，她全身素雅，却犹如白雪里的那一点寒梅一般亮眼。 公仪奈握住周黎的手，把她送到马车上，然后自己再坐车。 马车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周黎听着车夫一声清脆的驾，有些拘束。 她贴着车壁坐，目光也不敢放在公仪奈身上，而是斜斜地望向公仪奈的腿，公仪奈的手贴住大腿放着，等到马车出了宫，她突然笑了起来：「爱妾为何不敢看孤？」 周黎心头一动，心道来了，公仪奈又要发神经了。 她小声道：「太子神威，妾不敢直视。」 公仪奈傲娇的冷哼一声，「以前也没见你如此胆小。」 周黎讪笑，目光平视公仪奈，发觉她正盯着她，不知又有什么盘算。 公仪奈看着周黎笑道：「你如此警惕地看着孤，难道是在怕孤？孤会吃了你不成？」 周黎心里回难道不是？嘴上却说：「妾怎么会怕，是太子神威并重，妾几日未见，竟有些胆怯。」 公仪奈伸手握住周黎的手肘，把人拉近，她笑道：「那是孤的不是，孤不应该忙于政事，应该跟你好好的亲近亲近才是。」 周黎一急，手抵住公仪奈的胸口推拒，却被公仪奈又抓住另一只手，公仪奈阴森森地道：「你不是说心悦孤？孤碰你一下又不愿了？」 周黎灵机一动道：「光天化日之下，妾害羞。」 「你害羞？」公仪奈松手，周黎坐回原位，公仪奈从袖兜里掏出几张信件扔过去，「你胆子大着呢！」 几张掉在地上，一张缓缓飘在周黎近前，周黎悚然一惊，竟然是闻阁老派人给她送来的密信，她就说怎么一直没收到那边的联繫信，现在看来全让公仪奈给截胡了。 心中这样想着，周黎竟有种满足感。 看来公仪奈的势力已成，太子宫中的什么活动都在她眼下，不再是过去那个会被人任意欺凌的太子了。 「你是闻阁老的人，阁老派你来接近我，所以你学习了我身边所有亲近之人的痕迹，就为了矇骗我。」公仪奈缓缓道，她手向前捏住周黎的下巴，抬起说道：「你做到了，孤现在很喜欢你。」 周黎震惊之下，并不抗拒。 心里甚至还有些小内疚。 公仪奈眼睛盯住她的神情，她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公仪奈，跟朝堂那些老狐狸们天天打交道，公仪奈早学精了，她发现周黎有些抗拒她的接触，跟柳应姿一般，或许是因为曾经做过兄弟，所以无法忍受她的接近，那她就换种方式，她要让周黎永远愧疚，永远心疼，永远留在她身边。 公仪奈了解公仪復，了解柳应姿，他们都是有使命之人，周黎也是因为此才会又回到她身边，那既然这样，就不要怪她耍诈，她本可以忍受黑暗，只是若不曾见过光明，周黎把光明带来，就休想抽身于她，她要拉着她一起共沉沦。 周黎虽然不知道公仪奈所想，但公仪奈的眼眸太过漆黑，深的快将她溺毙其中，她心惊肉跳，却又无力抗衡，她本就亏欠公仪奈良多，从情理上她不欠公仪奈，从感情上她欠公仪奈太多，公仪復的不告而别，柳应姿的死别，都将公仪奈伤得太狠。 公仪奈抬手捂住周黎的眼睛，每次对上周黎如水般明亮的眼眸，都会令她心动，她不能在此刻心软。 公仪奈压低声音，在周黎耳边缓缓说道：「孤再问一遍，孤心悦于你，你的回答是什么？」 周黎乖巧道：「妾都听太子的。」 公仪奈低沉地笑了起来，温热的气息喷上周黎的鼻尖，周黎眼前一片黑暗，如云般柔软的触感贴上了她的唇，两唇相触，闪电般酥麻，周黎感觉一团气旋在她额头徘徊，让她前额发烫。 公仪奈没再干什么，她把周黎抱进怀里，脸颊埋进她的肩窝，懒散地像只大猫，恨不得把全身都缩进周黎的肩窝。 周黎有一种自己养了一只叫公仪奈的大型萌宠，只是这只宠物不太听话，一亮出利爪，非死即伤。 马车疾驰了半天时间，终于赶到了皇庙。 皇庙是由皇家供奉的寺庙，庙里的僧人皆由皇家颁发的玉碟，享受皇室供奉。 提早得到太子将过来祈佛，庙里早就收拾好了一间院子，专门给太子修养。 因为太子带来的有女客，寺院的人也不敢接近，每次把饭菜送到门口，再由公仪奈的人接过去。 皇家寺庙香火挺旺盛，周黎上山时就看到有女客去送子观音那拜佛，也有虔诚的信徒，从山脚到山上，几步一叩首。 公仪奈见周黎望得入神，故意凑在她耳边调侃：「听说这里送子观音很灵验，要不我们也去拜拜？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周黎瞬间忘掉前面的事情，含羞怒瞪公仪奈，公仪奈忍俊不禁大笑出声。 周黎就知道公仪奈又逗她，她气哼哼地甩袖走人，又被公仪奈拉住袖子，公仪奈牵住她的手，两人在古寺随便走走。 第331页 千年古剎，风吹起树叶的弧度都带着故事，风里有香火的味道，凝心安神，虽然天冷，但也挡不住祈福的世人。 见面的僧人，皆一脸平和，虽然知道后面住了贵客，但见面仅是点头微笑，相比规矩森严的宫中，让人轻松不少。 周黎很久没有这么舒适，脸上不由得带出了笑容。 「你很喜欢这里。」观察了一会公仪奈说道。 周黎点头，脸上是恬淡的笑容。 「换个地方，换种心情。」 公仪奈道：「那我以后多带你出来玩。」 周黎昵她一眼，哼唧道：「太子是没人服侍，才带嫔妾出来专程伺候的吗？」 「你呀。」公仪奈也喜欢周黎这样对她没大没小的样子，她笑道：「是又怎么样？」 周黎故作不甘，「那嫔妾也只能好好服侍太子了。」 公仪奈忍俊不禁，嘴角翘起，「你这张嘴，孤不跟你贫。」 「饿了没有？孤带你去吃饭。」 「这寺里有什么好吃的？」周黎好奇。 「大师傅煮得山珍汤很好喝。」公仪奈道：「用各种菌类煮出来的，喝一口鲜掉眉毛。」 周黎听她说得绘声绘色，忍不住道：「那我们还逛什么？回去吃饭吧！」 太子来，寺庙肯定会准备最好的食物，跟着太子吃准没错！ 公仪奈摇头失笑，被周黎牵回住处。 周黎猜得没错，里面就有公仪奈说的山珍汤，确实是鲜，跟宫里完全不同的口味，而且这一桌虽然是素食，但滋味丝毫不比荤菜差，别有一番山野风味。 晚上吃过饭后，周黎才后知后觉，寺庙收拾出来的院子小，拢共就三间房，侍女住一间，侍卫住一间，剩下一间主卧是太子的，那她岂不是要跟公仪奈住一间了？ 周黎坐在房间脚趾头差点把鞋扣烂。 以前也不是没有睡过，但今天公仪奈把事情挑开后，她就总有一种危机感。 再看公仪奈却神色坦然，她虽然出了宫外，手里的公务却还要处理，挑灯夜读，昏黄的烛火把她的影子拉到窗户上，公仪奈握住毛笔在奏摺上写写画画。 周黎坐着突觉无聊，只能盯住脚底发呆。 公仪奈看她一眼，叫道：「你过来帮孤读一下这个摺子，孤眼睛看得疼。」 周黎一听，也顾不得在意两人睡一间房，眼睛亮了。 她凑上前去接过摺子，嗓音清亮。 「……太子安好……」 周黎读完一脸被肉麻住了的表情，这是一道请安折，主要是在问太子安，然后絮絮叨叨说自己干了那些活。 周黎还以为公仪奈每天批阅的都是一些朝廷大事，没想到还有这种废话摺子，周黎念完本想从满纸的废话中提炼出一句有用，一个都没有。 她把摺子递给公仪奈，看公仪奈一脸正常地回了个安，然后合上扔到一旁，周黎没忍住问道：「这些摺子也要批吗？」 公仪奈看她一眼，翻开下一个递给周黎道：「这也是太子工作的一部分，虽然纸上是废话无疑，但你也能从废话中看出他在做什么，你批阅了，这种小官收到也会振奋一下，以后要提拔官员时，说不准就是靠这一趟露脸孤就会记得他，否则庆国上下那么多官员，孤也有记不全的时候。」 周黎恍然大悟，听到公仪奈说：「孤这边奏摺算少的，父皇那边庆国上下大小官员的奏摺能堆成山。」 周黎这才觉得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干的，每天起早贪黑，还要批改作业，一有大事还要紧急处理，简直就是个高级物业管家，不过这个管家掌握着你性命的生杀大权，天下四海皆属他所有。 周黎突然脑子一抽说道：「那还是当一个昏君舒服。」 公仪奈似笑非笑地看着周黎，见周黎没接奏摺，直接拍在她脑袋上，「孤若是昏君，那你就是媚主的狐媚。」 「快干活，让阁老们听见你这话，非要孤把你打进冷宫不可。」 周黎抱住奏摺，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念道。 两个人干活可比一个人干活有效率多了，言谈间说说笑笑，就把从京城传来的奏摺批阅光了，公仪奈整理一下，按照事情轻重缓急分类，然后她看向周黎说道：「伺候孤洗漱吧。」 周黎不知为何脸刷的一下红了。 公仪奈站在灯下，长身玉立，屋内碳火烧得很旺，温暖如春，室外北风唿啸，周黎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去找人。」 她转身就跑。 公仪奈轻哼一声，绕过她这次。 侍女端来热水，公仪奈擦去工作的疲劳，放下毛巾她看向周黎说道：「跟红姑学了那么久，还是没学好。」 周黎脚尖在地上画圈，嘟着嘴，不言不语。 谁让公仪奈先前吓她。 公仪奈伸手道：「过来。」 周黎不动。 她又道：「还要让孤再说一次吗？」 周黎磨磨唧唧地走过来，被公仪奈揽进怀里，她抬手敲在周黎脑袋上，「一天脑袋里净想些不干不净的，洗漱完睡觉吧，你不愿意，孤不会动你。」 周黎抬眼，撞进公仪奈漆黑的瞳孔里，那里像是布满漫天星河，璀璨迷人。 公仪奈摸摸她的脑袋，「傻子。」语言亲昵。 「早些休息，明日我带你去山下逛逛，进宫这么久还没出来过吧？明日山下有集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第332页 第148章 寺庙到底是不比宫里高床软枕, 虽然屋里碳火充足，但到夜间周黎还是感到寒冷，她不由得抱住自己的被子寻找热源, 蹭进了公仪奈的怀里，公仪奈坦然接受，连人带被卷进怀里。 清晨, 周黎是被古剎里宏伟的钟声, 和穿窗而过的明媚日光唤醒的。 空气里飘着冷空气，周黎没忍住往被子里卷了卷，突然从头顶传来一道声音：「该醒了。」 这道声音把周黎从梦游天外拉了回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愣了愣, 又眨了眨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她是怎么跑到公仪奈怀里的？ 周黎满眼睛都是问号, 把头往后仰, 身子一点一点往后蠕动，想要逃离。 公仪奈唇角微翘, 觉得虽然等周黎睡醒等了很久，但看到这幕也值了。 她斜躺着, 用手杵着脸颊，低头看着周黎，颊边洒落了几许碎发，窗外的日光打在她身上，通透明亮, 整个人气色好得不可思议。 公仪奈打趣道：「周良娣睡相不佳啊, 进宫前没有好好培训过吗？要是选秀时嬷嬷知道, 你估计就会被送走了。」 公仪奈大嘆特嘆，周黎自觉理亏, 离开到安全距离，才小声嘀咕：「我睡相一向很好。」 肯定是离开了熟悉的地方才会这样。 周黎心道，并在心内狠狠地肯定了自己。 公仪奈打趣周黎几句，就叫人进来收拾，她自己穿好衣服，洗漱清爽就等周黎梳妆，不是周黎整理慢，而是她髮髻复杂，不像公仪奈做男子打扮，用发冠把头髮高束起来既可，她的髮髻层层绕绕，最后用一根木簪簪起，又穿了一身浅色衣衫，周黎害怕冷，外罩灰色披风，显得书香气十足。 公仪奈看周黎打扮好，她牵过周黎的手，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才子与佳人的组合，明媚亮眼的很！ 公仪奈也披了一件大氅，清晨山上还是有些冻人，院中的大树都结了一层霜冻，她眉眼弯弯沖周黎笑道：「今天我们在山下吃早食。」 坐上马车，往山下驶去，集市早已开张，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水灵的白萝蔔，火热的油煎饼，冒烟的大白包子，摊主吆喝着吸引过路人。 到集市，两人就下了马车，公仪奈就留了两个人跟着她们，她往四周望了望，好吃的很多，她随意，问周黎作何选择？ 睡了一夜，冬日的清晨只想来一碗热汤暖腹，又不想吃得太过油腻，周黎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馄饨摊子坐下，公仪奈又要了一轮包子，两人食量小，吃得还没跟随的侍卫多。 小摊是一对年轻的夫妇支得，馄饨都是现包现煮，男人煮馄饨，女人包馄饨，顺便招唿顾客，不用等很久，吃食不一会儿就上了桌，汤头鲜美，馄饨个头也大，再搭配上素包子，虽然不如宫内精緻，但也各有各的滋味。 吃完周黎好奇地在四周看，集市上的东西都是周边村民从村子赶集过来售卖，有专门的管理市场的衙役负责，摊子都摆得整整齐齐，售卖的有普通市面上的吃穿用度，也有不一样新鲜的东西，这边集市在山脚上，所以有一些依山售卖的山货。 周黎听着吆喝，看到有人拿着药材喊道：「走过路过瞧一瞧哟！千年灵芝保你药到病除！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旁边人有人新鲜的问道：「你这灵芝售卖多少钱呀？」 「十两银子！还有灵芝粉！灵芝药！您要什么有什么！」 「切！」刚拥过去的村名一拥而散，便宜没好货，一看就是假灵芝，到底是天子脚下，大家还是有辨别水准的。 周黎偷偷凑在公仪奈耳边问：「他这灵芝到底是真是假？」 公仪奈瞧上一瞧，淡淡道：「半真半假。」 周黎眨眨眼睛，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公仪奈瞧她一眼笑道：「真正的灵芝都是有价无市，这卖十两银子的灵芝你相信是真的吗？」 周黎恍然大悟，也是，真灵芝哪有这么便宜？ 她小声道：「那你又说半真。」 公仪奈指着那人刚举在手里拿来吸引人眼球的灵芝道：「他手里的那个应该是粉灵芝，这种灵芝人工可以培育，只是会培育的人极少，且药用价值到底是不如野生灵芝，但野生灵芝极难採摘，宫内现在也只剩一支千年灵芝，他手上的那个明显是几年份的，这种吃了也不伤人，通经活血罢了。」 周黎有些崇拜地看着公仪奈，公仪奈每天那么忙，竟然还会辨别药材？ 公仪奈迎着周黎的眼神，她唇角微翘，笑着说道：「这些不难，全册的《医经》就收录在藏书阁中，去年太医院又重新修订，增添了不少药材，你闲来也可以看看，里面的药材植株画得栩栩如生，孤，咳，我也受益不少，至少有个头疼脑热可以自己开方了。」 「你都会开药啦？」周黎吃惊，她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学得？」明明看着每天都很忙，竟然还能腾出时间看这些杂书。 公仪奈淡淡道：「去岁的时候，看到现在，差不多看了一半《医经》，医学博大精深，我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她微妙地感嘆道：「去年我做错了一件事情，因为不懂药理，害死了一个人，我一直想补偿，所以想学点医术，起码将来我不会再受矇骗，也不会害了别人。」 周黎眼神惊疑不定，公仪奈不会在说她吧？ 她心虚地偏过头，没看到公仪奈后来带笑的眼神。 第333页 公仪奈握紧她的手，淡淡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去前边看看。」 终于略过这个沉重的话题，周黎松口气的同时，胸中又有很深的愧疚。 前面的手工艺人明显多了起来，多了不少卖胭脂水粉、草编竹编，陶艺，还有一些头上戴得，身上穿得，不少人家也卖一些自己织得粗布，绣得花儿，虽然没有周黎日常所用精緻，但那花色样子是周黎从未见到过的。 但她也只看看，公仪奈要掏钱，让她推了回去，周黎说道：「买回去也是浪费，赏给下人，她们都不一定会用。」 「那你有什么想买的吗？」公仪奈笑着问。 旁边卖首饰的老闆乘机推销自己的商品，「公子要不看看我这里的东西？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你看我这木簪，可是取自同心树啊！你要送给夫人，保证你两恩恩爱爱，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公仪奈就喜欢听别人说这话，直接就付钱买了，她看着周黎，亲手插在了周黎头上，木簪样子古朴，与周黎今天出门戴得相得益彰，旁边的老闆拍手叫好，直夸周黎戴上漂亮，周黎迎着周围人打趣看热闹的眼光，脸颊有些发烫，轻轻地推搡了下公仪奈。 公仪奈夸道：「粗布麻衣不掩玉色，这木簪搭配夫人甚好。」 周围人笑了起来，为这对恩爱夫妻，周黎却脸颊越红，拉过公仪奈的衣袖逃也似的离开，走了好久，感觉后背还有打趣的目光。 「你耳根子怎么这么软？」周黎摸着头上木簪软软地抱怨道：「人家说什么你就买？我戴上真得好看吗？」 没有镜子，周黎也不知道自己戴上何样，只能看着公仪奈，寻求她的肯定。 「当然好看，夫人就算是披麻袋也好看。」公仪奈嘴甜的，周黎都分不出真假，周黎狐疑地看着她，又得到一个肯定的笑容，才抿唇笑了起来，倒是流露出几分孩子气。 公仪奈唇角也流露出真心的笑容，她向周黎伸手，周黎搭上，两人沿着街边慢慢地转，接下来就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了，两人也不着急回去。 虽然已至冬天，山脚下是枯树，但走过市集，远处竟有一片林子，林子里干枯的树上绑满了红色的布条，远远望去，竟如一片红云，周黎还纳闷这时节怎么还有树花开得这么鲜艷，走近才发觉真相。 每条红布上都用金笔写了名字，公仪奈让人去打听，才知道这一片是有名的如意林，因为在皇庙的山脚下，传说这片树林曾有高僧坐化，曾经有小伙母亲病重，他千里迢迢来寺庙求佛，行至夜里在林里修整，晚上做梦，得梦中高僧点化，买了一张红布写好母亲姓名悬挂枝头，回去后母亲果然病好，小伙的事情传开后，有好事人也来试试，没想到也美梦成真，随后就有越来越多人来此悬挂红布，这片无名的树林，也就被人唤作了如意林。 公仪奈听完来了兴趣，正想着去哪里买红布和金笔，没想到又向前走了几步，就有人支摊在卖，还是个书生，正有人买布，求他写两笔字，公仪奈和周黎凑上前去，周黎忍不住在心中叫了一声好。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人书法字体端正，正楷写得撇是撇，勾是勾，字迹工整，可比印刷，再看旁边支摊的大字布上写着可代写家书，周黎和公仪奈对看一眼，心有灵犀，等排在前面的人写完字，公仪奈叫人上前去，侍卫说道：「借你摊子一用。」 侍卫拿出一两银子，书生立即拿过银子，慢脸堆笑的让开，「您请，您请。」 侍卫去请太子，太子的名讳他们肯定不能随便写，公仪奈坐下，两张红布早已在桌上用石头压好，公仪奈一挥而就，在红布上分别写上自己和周黎名字，周黎脸有些红，这种做法不亚于小情侣在锁同心锁。 听说要亲自去挂才吉利，公仪奈也不假他手，她拿着两张布条去树林中找合适的树木，周黎跟在她身后，见她亲自把布条系在一起，悬挂在枝丫上，北风吹，红布如灵蛇飞舞，带来一片红霞。 两人原路返回，讨论起刚才那位书生，刚才来时，公仪奈留话，让一位侍卫找那个书生去写一封家书，大致内容是：儿在京城一切安好，勿念。 但有要求，要求对方用这一句话写出一封长信出来。 周黎不解其意，「我观他字好，楷体看不出来，本想着让他再写其他的字看看。」 公仪奈笑道：「他这手正楷却让我想起一个人，因此想考考他。」 周黎追问，公仪奈确实不说，周黎打她两下，看她又卖什么关子。 她们回去时，家书已经写好，拿到家书的侍卫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此信写得情真意切，只叫读到这封信的人温情脉脉，也让写信之人不由得感怀，文字水平之高，可见一斑。 公仪奈看过后把信又递给周黎，等周黎看过才说道：「这座山上不仅住着高僧，还住着一位隐士高人，朝廷曾召他为朝廷效力，此人倨傲直接推拒了朝廷的邀约，还放话说，永不入京，但我听闻他收了一位徒弟，是孙阁老家的庶子。」 周黎一下就听明白了，她放下信问道：「孙阁老家的庶子会穿得这么寒酸在这给别人写家书吗？」 公仪奈笑道：「那是你没接触过孙阁老，阁老的家训就是子孙不摔打，来年不成器，因此等到家里孩子弱冠，就给一笔钱，赶出家门，没有成就不许回家。」 第334页 周黎目瞪口呆，她以前只听过孙阁老抠，但却还没听到他家还有这种奇事？阁老们真是性格迥异！ 「那他家嫡子？」周黎问。 公仪奈感嘆道：「他家嫡子年仅十六就中进士，现在翰林院任职。」她嘴角微翘，压低声音跟周黎说道：「听说孙不为就是为了不被赶出家门，才拼命读书，一下考了个进士回来。」 周黎被逗笑了，压抑不住地笑出声。 她说道：「看这手文章，孙阁老是会教育子孙的。」 公仪奈含笑点头，她招人去给孙家庶子留了一块玉佩，就和周黎打道回府了。 在皇庙渡过的日子变慢，周黎从当初的惊慌不安，再到适应仅仅只有三天时间，她已经很习惯在寺庙每天的生活，有时会陪着公仪奈随高僧们做早课，半日下来，心中一片清静，下午从京城的公务会传到公仪奈手中，周黎会奉茶燃香，帮公仪奈一起处理，渐渐知道了太子的重量。 时间一晃而过，周黎在这里每天过得都很舒心，公仪奈也像她所说的，没有动过周黎分毫，周黎脸上笑容多了不少，但宫中一道圣旨传来，终究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太后病危！责太子速归！」 庆历四十五年，太后薨。 宫中一片缟素，太子披麻戴孝，庆帝因伤心无法面见朝臣，令太子代为监国。 公仪奈去看庆帝，庆帝躺在床上双鬓斑白，他眼神浑浊似乎是想起了往事，拉住太子的手庆帝说：「秋猎之事，朕已经查清，但母后去世时仅留下一句遗言，那就是让朕照顾好她的妹妹静太妃，朕知道你怨，静太妃朕已经送她去皇庄颐养天年，至于皇后，她死了儿子，朕也心痛，到底是你的母亲，你看在朕的面子上，放过她吧。」 原来秋猎之事，是皇后与静太妃连手对太子布下杀招，三皇子是静太妃养大，她对三皇子本就有养育之情，见到跟在三皇子身后的公仪奈上位，心里哪有不暗恨的。 皇后更是因为前太子之事恨死公仪奈，所以两个人连手布下天罗地网，请君入瓮，如果不是周黎突然出现救了公仪奈，怕是公仪奈小命不保。 太子羽翼已丰，庆帝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公仪奈还愿意披张孝顺的外壳，他就以此要挟。 庆帝道：「朕愿意退位让贤，但太子妃你必须娶闻阁老的女儿！」 公仪奈心道还不死心，还想安拆自己人进她的地盘，她嘴角露出微笑在庆帝耳边淡淡说道：「朝堂一半的人都支持我，如果您今天急病去世，怕是他们立马就会推我上位，不过我不会就此上位，我会再三推辞，等到百官跪在我面前，我再拿出您当时金口玉牙册封的太子圣旨，毕竟我为正统，这个位置本该就是我的。」 宝剑锋从磨砺出，蛰伏五年，公仪奈细心磨剑，终于可以拔剑。 庆帝气急吐血，昏倒前还逮住公仪奈的手臂不放，「你……你……好样的……」 公仪奈冷笑，待庆帝昏死过去，她抹掉庆帝的手，立马大声吼道：「快来人啊！父皇晕过去了！」 公仪奈忙碌到深夜才回到宫中，周黎从皇庙回来就留在了公仪奈身旁，她伺候公仪奈洗漱，这几天公仪奈为太后守灵，觉都不够睡，还要处理国事，公仪奈一回来，周黎就争先恐后想让她多睡一会，不然又要到上早朝的时间了，她褪去公仪奈的外衫，把毛巾递过去让她擦擦脸。 公仪奈一抬手，袖口滑落，露出她手臂上的青黑指印。 周黎大惊，谁敢伤害太子？ 「这是谁弄得？」周黎皱眉，去找药箱，给公仪奈上药。 公仪奈用毛巾敷了敷脸才觉得活了过来，从灵堂回来，天冷得把她脸都冻僵了，尤其是灵堂为了尸体不腐烂，温度还不能弄太高，只能穿厚点，烤个炭盆，守夜简直是折磨人。 她不在意道：「一点小伤。」 周黎拉过她的手臂嘆气，知道又是她不能知道的事情，从皇庙回来后，公仪奈越发神秘了，经常半夜还要起床去处理事情，作为睡在她身旁的枕边人，周黎最清楚不过她的变化，周黎心里也有些猜测，毕竟公仪奈从没有过想要瞒着她，她也只能装傻，毕竟这种事，一旦走漏了风声，可是杀头的大罪。 又过了几天，太后成功下葬。 接近年关，因为太后的丧事，各家皆小心翼翼，庆帝身体据说也不是太好，一直在请御医，朝堂由太子监国，各位阁老辅佐倒也相安无事。 年终于到了，这个年过得颇没滋没味，宫中一片缟素，连同各位大臣们也不敢露出喜色。 倒是太子宫中，过年公仪奈终于可以休憩，陪周黎吃了顿的年夜饭，又忙去了，周黎也不敢打搅，只能注意太子的吃喝穿着。 年去，大臣们刚上班，还没从休假的氛围中缓过来，朝堂就被扔下一颗惊雷，庆帝下了懿旨，说要退位让贤！ 「臣不同意！」闻阁老气沉丹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公仪奈站在御座旁边似笑非笑，刚才颁发御制的太监也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喘。 「闻阁老有什么不同意的？说出来孤听听。」公仪奈语气淡淡。 闻阁老大声指责道：「臣等已经有两月未见陛下！一切都是听太子说！臣等要见过陛下！再行定夺！」 公仪奈语气莫名：「哦？阁老的意思是孤谎报圣旨？」 第335页 「臣不敢。」闻阁老垂目道：「臣只是担心陛下。」 他这句话就差没指着公仪奈的鼻子说他谋反了。 公仪奈笑道：「既然你们都想看父皇，那就跟我来吧。」 闻先惊惑抬头，不敢相信公仪奈真得敢带他们去见庆帝。 下了朝后，公仪奈还真得带大臣们去见了庆帝，只是庆帝形销骨立，已经是一副弥留之相，他用虚弱地声音不断地说：「大庆就交给太子了。」 闻先不敢置信，两个月之前，庆帝还没有这么老态龙钟。 公仪奈一副伤心相，「父皇因为太后去世，太过伤心，孤怎么劝都不听，现在连饭都吃不进去，仅靠汤药维持。」 闻先上前，庆帝还是喃喃：「交给太子朕放心。」 「闻阁老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公仪奈假笑。 闻先垂下头，知道大势已去，他咬牙，第一个跪下喊道：「恭迎圣上！」接着朝堂大臣尽皆跪立，肃穆的声音传到很远。 公仪奈垂目看着，病床上是老去的庆帝，病床前是风华正茂的太子，此刻梦想成真，公仪奈却并无喜悦之情，只有她知道这一路走来她究竟失去了什么。 周黎坐在太子宫中等公仪奈下朝，良久都没有等到，突然听到窗外喜鹊叫唤，一个小太监前来报信，红姑喜不自禁，她推开门大声地传唤，告诉周黎这个好消息。 「陛下传位于太子，太子即位！」 周黎瞬间站起，又虚脱地坐下。 这场局，终究是公仪奈胜了。 早春三月，杏花开放，庆帝崩，太子推拒三次，终于登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良娣贤惠淑美……升为贵妃！」 周黎站在宫中，受了公仪奈的圣旨。 庆帝驾崩后，公仪奈已经很久没到后宫之中，实在是忙碌前朝之事，此时前朝平稳，她第一件事就是给后宫晋升位份，所有人都晋升一阶，但尤以周黎升得最高，一下统领后宫，傲视群雄。 登基后，大臣们又旧事重提，要选皇后，尤其是皇帝后宫几年依旧毫无多出，没有太子令大臣们忧愁不已，公仪奈自有想法，毫不理会，她已经登基，迟早会褪去这层皮，恢復自己的女儿身，她要做大庆第一任女帝！ 夜晚，有太监早前传召说陛下要过来，周黎虽然困得要死但依旧等着，公仪奈即位后虽然说没有之前那么多事，但政务上的烦恼依旧不少，一朝天子一朝臣，各部门都要磨合。 行至深夜才赶来，露水打湿了她的衣摆，她看到周黎已经在桌前趴下了，昏黄的灯光把宫内照得温馨，公仪奈放低脚步，不愿吵醒周黎，哪知她刚走到周黎身旁，周黎就迷迷煳煳地醒了，「你回来了。」 公仪奈脸上露出温婉的笑意，她上前握住周黎的手说：「怎么不去床上睡？」 周黎打个哈欠抱怨道：「好久没见你了，想见你，不然我睡了你回来，等我醒了，你又去上早朝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公仪奈脸上的笑容加深，她说道：「不要紧，从今天起我就不那么忙了。」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周黎含煳地问。 公仪奈点头，她把周黎拉了起来，唤人伺候，「睡吧。」 周黎迷迷煳煳地上床，被公仪奈卷进怀里，听到公仪奈说了一句话，早晨醒来，公仪奈早不见了，周黎坐在梳妆镜前梳头，想了好久，才想起那一句是：「我也想你。」 她突兀地捂住脸，身后的宫女急忙松手，惟恐弄痛了她。 周黎心想，这下遭了，她好像对公仪奈也心动了。 第149章 中午的时候, 公仪奈难得回来陪周黎吃饭，果真如她所说的不那么忙了，周黎坐在公仪奈对面, 公仪奈顿不顿就看她，等菜上齐，公仪奈习惯叫下人都出去, 剩下她们两人, 周黎才小声问道：「看我做什么？」 公仪奈仔细打量说：「你额上的花钿很好看。」 「真得吗？」周黎笑开了，「给我梳妆的青红说，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妆容，我第一次这样梳妆打扮, 还害怕不好看呢。」 「很好。」公仪奈说道：「以前的妆容是素净了些，不过也好看, 现在你是贵妃了, 当然要端起架子，我那边私库还有头面, 喜欢什么你去拿，就是都戴上也好看。」 周黎捂住脸, 脸颊有些红，她说道：「哪有都戴上的，我又不是暴发户家的小姐，再说多沉啊。」 公仪奈看她头上戴的全套红翡翠头面，比以前不知道富丽堂皇了多少, 流露出笑意：「我喜欢, 我就喜欢你穿金戴银, 不然我这些东西又要给谁用，天下都是朕的, 朕唯独喜欢你，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肉麻死了，周黎心道，耳根却酥麻了。 她一双眼睛看着公仪奈软出了水，为公仪奈夹菜：「惯会说好听的哄人，我若真拿了，你可不许生气。」 公仪奈低笑：「我生什么气呢？我是生怕你跟我客气。」 「之前没有说过，但这话我还是想你知道。」 公仪奈面色严肃起来，她一字一顿道：「江山是朕的，但这江山朕与你共享，周黎，你是朕唯一的皇后。」 太可恶了！ 周黎对上公仪奈的眼睛愣怔，她怎么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番告白的话，让她措不及防，心跳加速。 心脏像是不受控制，左蹦右跳，说不尽欢喜。 第336页 公仪奈说：「你知我是女儿身。」她毫无隐瞒。 「我骗了全天下人，但我不想骗你，我们再一起可能会没有子嗣，也可能晚景凄凉，但我迟早会告知全天下人，那时候你还愿意陪着我吗？陪着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登上皇位的女人。」 周黎伸手堵住了公仪奈的嘴，眼睛望进了公仪奈的眼底，那里有最清澈的溪流。 公仪奈的倔强好似她刚认识公仪奈的时候，她被三皇子踩在脚下，也闷声不吭。 周黎眼睫微弯，笑容很甜。 她说：「要是想跑，我时刻能转身，都在一起走到现在了，再跟我说这些也迟了，公仪奈，我会陪着你。」 公仪奈拉下周黎的手，虔诚地亲吻她的指尖，她抱住周黎，在背后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 曾经的周黎跟那些想叫她疼的人一样，想叫她哭，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变得强大，用蛛网织成的暗线，终于把这个人绑进了她怀里。 在周黎看不到的背后，公仪奈布下的那些暗线，正从溪流汇聚成山川湖泊，不仅她逃不掉，这江山也会被公仪奈紧紧握在手中。 这一路走来，公仪奈唯一学到的一个道理就是，握在掌心的东西，就算拼了命也要抓牢，而能令她生，也能令她死的，现今只有周黎。 周黎被公仪奈抱得喘不过气，她也只以为是公仪奈得到她心意激动，她拍着公仪奈的后背好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 公仪奈脸埋进她肩膀，闷声道：「孩子能要个亲吻吗？」 周黎脸红了，她轻轻点头，公仪奈抬起头从她耳际蹭上了她的红唇。 这个吻不是浅触即离，公仪奈按住周黎的脑袋，教她何为接吻。 周黎原本以为公仪奈就是个古代人，没想到她花样比她还多，互诉衷肠的第一天，连饭都没吃，光天化日之下就把她按在了床上，而她被伺候的太过舒适，以至于没了脾气，甚至一代女皇伺候完她，还纡尊降贵教周黎如何攻略自己。 周黎不得不夸公仪奈这自学成才的本事，公仪奈女扮男装，应该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才对，公仪奈究竟是怎么会的，在周黎心中一直是一场迷。 新历第三年，文帝公仪奈改年号为「荣」，天下大安，同年请求册封皇后的奏摺堆满大殿，公仪奈自觉已经掌握天下，公开自己女子身份，世间大惊，朝堂动盪，有迂腐朝臣反对，更有叛乱者企图违反文帝统治，文帝大开杀戒，社会动盪，终于无人再敢提起此事，同年为安息朝堂，文帝收同族男女小孩各一对养进宫中，此场风波终于过去。 年前，公仪奈解散了后宫，让那些后宫女子自行家去，如果有相好的，她还会多出一份彩礼，后宫仅存贵妃周黎。 周黎托腮坐在门槛上，身后是着急的宫人。 「娘娘快起风了，我们还是进去吧，这门口凉。」 周黎嘆气：「这宫中就剩你我了，你也坐着吧。」 「娘娘可是觉得宫中无聊了？」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黎无奈地掰着手指说道：「我要去校场骑马射箭，你们担心我受伤，不让我放开骑。那我去学画画总行了吧？你们又说男女私相授受不清，找个女画师，又担心她怪罪，合着我现在是除了你们，男女都不能接近了是吧？」 「这……这……」宫人吞吞吐吐。 「那我不在这里坐着，我还能干什么去？坐在宫里也是发呆。」周黎郁闷了。 最近前朝腥风血雨，后宫也寒蝉若惊，大家都闭门思过，生怕被前朝的风雨沾染到，遣散后宫时，又哭哭啼啼的，周黎憋了好久，总算看到了彩虹，又这不行那不行的。 这些人倒是也不是直接阻拦，就是哭丧个脸，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周黎心软，干脆什么不干了，每天在自己宫中发呆。 「别管我了，你干自己的事情去吧。」周黎不想再有人在自己面前晃。 宫人看劝不动，只好留下娘娘一个人坐在门槛上。 周黎坐着发了一会呆，寒风吹得脸颊冰凉，头脑却越发清醒，公仪奈已经恢復身份，不知道下一步会做什么。 收留进宫里的那两个小孩周黎也见过了，公仪奈没带到周黎面前看，直接请了奶娘照看，说怕烦着周黎，周黎却觉得小孩子挺可爱的，只是她也知道大家都不喜欢她往那边走，只是在御花园撞见，下人们都紧张都不行，生怕她干出什么坏事来。 周黎都郁闷，现在外面把她传成什么样子她也知道，说是文帝就是被她勾引，才遣散后宫，独宠她一人，还不愿意纳男妾生下血脉，若不是她撞破有人说闲话，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被传成这样。 身后传来环佩叮咚的响声，周黎小声道：「不是说了，不用来烦我，我冷了，自然会进去的。」 「坐了这么久，还不觉得冷，又是在生闷气了吗？」公仪奈的声音传来，周黎转身，看到钗裙高髻，她一脸惊喜：「你这是什么时候打扮的？」 周黎站起身，绕着公仪奈转了一圈，一脸新鲜。 「你这样子好美。」她感嘆道。 公仪奈唇角翘起，她伸开双臂道：「恢復了身份，总要让大家习惯。」 周黎牵住她的手，看着公仪奈眼睛亮晶晶的，总感觉这样的公仪奈看起来香香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在御座上杀伐果断的样子。 第337页 公仪奈另一只手扶住髮髻说道：「怪不得你不喜欢梳头，这头面确实沉了些。」 周黎捂嘴偷笑：「现在也该轮到你享受了。」 「你这傢伙，又想坏主意呢。」公仪奈说道：「近来我忙于公务，倒是甚少来陪你，年关将至，南梁王携王妃进京了，我专程请王妃进宫来陪你。」 周黎摇头道：「王妃都多大年纪了，进宫一趟也不容易。」 「那你想不想见？」公仪奈问道。 毕竟是公仪復的母亲，公仪奈想周黎也是想念的。 周黎虽然奇怪但也没多想，「我当然想了！」她脱口而出。 公仪奈满脸笑意，「那就让王妃来陪你几日，正好也让她教你一些规矩，这后宫就属你最撒欢了。」 周黎皱皱鼻子道：「可不，后宫里就剩我了。」 公仪奈见她一脸落寞的样子，无奈笑道：「怎么，你还想我给你选些姐姐妹妹进来陪你？」 周黎撅嘴，拉住她的手说道：「那你要让我去骑马。」 「行，我今天就陪你去。」 公仪奈特意陪了周黎一下午，第二天周黎睡醒，南梁王妃就进宫了。 南梁王妃初见周黎还比较客气，但不过一上午两人就已经熟络。 南梁王妃还以为周黎跟传说中一样，是个骄奢淫逸之人，见面才知道周黎这人身上一点架子也无，十分的好说话，穿着也异常简朴，头上只坠着一根白玉簪，就算是富裕点的人家夫人穿戴得也比她多。 她这次进宫是有使命的，但女皇明显是想瞒着周贵妃，虽然两个人女人成亲是从未有过之事，但这皇帝都让女人坐了，成亲这种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南梁王妃教周黎礼仪，还教她一些为人处世，最重要的事她是真心把周黎把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疼，周黎都恍惚自己又成为了公仪復。 这天两人在屋里绣花，南梁王妃虽然平时很少动手，但一些简单的东西还是会绣，突然听到「圣旨到！周贵妃接旨！」的声音。 今早公仪奈刚走，夜间也没说过今天会有圣旨，周黎还正奇怪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自己身边的青红一脸喜色从外面跑进来，「主子，快去接旨吧！」 平时公仪奈就顿不顿爱赏赐些玩意儿，周黎也没见过青红如此喜悦，她一脸茫然地被南梁王妃拉起，南梁王妃也催促道：「你快去。」 周黎刚要跪下，太监就避过不敢受，也是一脸喜色道：「贵妃，陛下交待了让您站着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贵妃德厚流光，高情远致，贤良淑德为六宫表率，深得朕心，为天下之母仪，今册封为后……」 后面又是一番夸耀之词，简直把周黎夸的地上少有，周黎听完自己都脸红。 「贵妃这还有陛下送来给你的东西。」 连同圣旨在内，公仪奈又自掏私库送了不少奇珍异宝过来，直接把宫廷堆得流光溢彩，连见识很广的南梁王妃都看呆了，这宠爱简直了。 周黎红着脸接过圣旨，这才知道公仪奈这几天鬼鬼祟祟在搞什么。显猪付 这才是她让南梁王妃进宫的原因。 文帝圣旨已下，宫廷内外很久没有这番喜庆，虽然婚期近，但礼数东西一样不赶，这场大婚公仪奈从她登基起就悄悄备着了，现在时机成熟，她要让周黎到享受最好的。 两个女子成亲，文帝开天下之先河，但先前宫廷已经经歷过一番血洗，再无人敢反对文帝决议，一片歌功颂德之声，在满朝文武和命妇的祝福声中，周黎一步步走向公仪奈，与她共享这普天率土。 公仪奈也做到了从一而终，终身挚爱周黎。 后野史记载：文帝惧内，周皇后一声令下，文帝吓得鞋跟都掉了，还是太监捡起，给文帝送去，而周皇后若不高兴，文帝就伏低做小，亲自娱乐周皇后。周皇后也有大才，开女子书院之先河，让女子入宫。 文帝时期，朝堂选拔女子官员，男女地位平等，路不拾遗，百姓安稳，四方来朝，经济与贸易发达，史称荣景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