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在修仙界搞救赎》 第1章 避雷和序言 避雷!!! 女主是捏了一具男性身体,最后会用自己的身体,是女孩子,超漂亮女孩子(是快结局的时候自爆马甲)。 会有一些以此出发的爽点。这是一种xp,不喜勿入。 修仙界杀人是正常的。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有系统,会到处救人,帮人,帮的都是落难小天使,是系统任务。(英雄救美)(系统严选,不存在帮错人的恶心情节) so,很多人对女主有好感,微万人迷,但他们理智还在,不降智。 单向感情线有两条伪骨(就喜欢刺激的,不刺激不写),除了女主外无其他主角(无男主,但有男配女配),因为有感情线所以放言情频里了,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所以也算无cp。不是被别人喜欢不自知的那种,详情指路92章末尾,女主绝对不装傻。 我有一个无垢神魂的私设,会有在漂亮姐姐面前乖巧的形象,但正事上绝对占领导地位,杀伐果断。 会尽量合理,我尽力。但小说世界,请勿较真哦,我们是来看小说享受时光的,宝宝们不要影响心情!(脑子寄存处) 有疑惑的地方是伏笔,(不是作者笨蛋)后期都会给答案,有的甚至三章之内就有,不是纯无脑文,不降智,其他想到补充!!! 如果都接受,那么,公主请看文!! ———————————————————————————— 北音刚刚穿越,得到了三样新地图礼包, 一副好看但破烂不堪的异性身体。 被自己系统‘饭桶’背刺后得到的不合理器官尺寸。 还有开局身处青楼附赠的一个想要睡她的丑男。 最后一个让她撑着一口气一拳干倒,并在穿越的当天晚上遇到了她要救的第一个任务对象。 彼时她经脉寸断,满身是血,弱不禁风,而她的任务对象一把将她捞起来…… ———— ———— 晨曦破晓,昨夜里的凉意还没散,安城的城门口就排满了想要出城的百姓。 不知哪的蝉不耐烦似得叫,应极了门口百姓焦急的心理。 守城的士兵王五正了正有些带歪的帽子,半眯着眼睛走过去,推开了朱红色的厚旧城门。 上司不在,今天他掐的点刚刚好。 拍了拍手上的灰,正要去站岗,他那好像被黏上了似的眼睛突然睁大。 玛德,最讨厌这些当官的搞奇袭。 …… 温柔坐在马车里都听见了外面守卫的呵斥声, “今天所有人,必须仔细搜一遍!” ………… “咚!咚!!” 是车夫来敲车门, “贵人,劳烦您下来一趟。” 她这才起身,将将把那墨锦紫纹的帘子掀起一半,就听外面的守卫谄媚道, “可以了,贵人,您歇着,小的们叨扰了。” 温柔坐回去,心中有些不安。 守卫如此尊敬,大抵是因为他吧,将军府的马车,在整个安城几乎来去自如。 那个人……霍振安…… 她予他可是救命之恩,还有这些年的真挚情义,朝夕相伴,他怎么可能和父兄的死有关呢? 肯定是假的,等她,等她调查清楚,再来见他。 心乱如麻,温柔强迫自己把视线放到马车里的另一个人身上。 他还昏着,被平放在后面的座位上,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了,身上包扎得几乎看不见皮肤。 那是她的病人,一个从花楼里逃出来的少年,当时他正在被追赶,她从医馆口正巧碰到,那时天黑,没什么人,他看上去风一吹就倒,低俯着身子,哀求她救救他,不要将他交出去。 一个清瘦的身染血迹的少年,没有任何攻击性,脆弱的像是即将入网的白兔。发出几声微弱的呼救,就晕了过去。 莫名有几分初见时霍振安的影子。 那时他们那么要好,他什么事都顺着她,不像现在,他不喜欢她在外抛头露面。 算了,她救下了那个少年,也不是因为霍振安,是为幼时父亲的教导。 尽管不想去想,可往日种种,刻骨铭心…… 那少年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像是要醒了。温柔从回忆里挣脱,查看了下他身上的伤口,见层绕的白布下并没有血迹渗出,她松了一口气,却正对上一双极为明澈清净,带着几分茫然的眼睛。 “你怎么样?” 那少年愣了愣,然后像是十分急切,慌张地撑起身体, “这位小姐,咳咳……我这是在哪?” 少年人的声音带着希冀和病气的微弱。好看的桃花眼微沾湿意地望向温柔。 是怕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吧。 温柔将自己鬓边的头发归到耳后,试图对这个悲惨的少年语气温和一点, “已经出城了,我要离开这里,想你也不会想留下来,就带上了你。” 她一走,他要是留在医馆,不会有人隐瞒他的存在。 温柔抿了抿唇,接着道: “现下已经出城了,你觉得自己能走了,就离开吧。” …………… 对那个一身重伤的少年,温柔不再是当初十六岁的少女了,即便心有不忍,还是决定让他走。 少时的梦最容易破碎,她的善良和勇气给过别人,没了第二次机会。即使这样丢下他,可能会让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年死于病痛或饥饿。 但她以为……至少没想过,他答应的这么干脆, “已经可以了,谢谢您的善意,正巧有急事,就不叨扰您了。” 那少年仿佛感知不到痛一样,动作很自然地向她行礼。 眼神如皎月照水一般。 ………… 马车行至城郊的竹林,两个人下了车,在车外作别。 还是一身血迹的衣服,只是瘦弱的少年挺直了腰,他竟然很高,瘦弱却不干柴的身形,显出少年人的挺拔来。 忽而挺直的腰向她弯了下去,作揖。 声音清澈明朗,像是暖阳下林间吹过的风。 “小姐,在下北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北殷铭记于心,若他日相逢,必定涌泉相报。” 温柔伸手想去扶,他却后退一步,起身来。 “祝您万事顺意,后会有期。” 虽然落魄,但一举一动让人感到十分的尊重,礼仪教养完全不输大家族的公子。 温柔见那少年眉眼明媚起来,冲她有礼地笑了一下,转身走了。若不是见过他身上的伤,还以为他的病弱只是假象。 温柔觉得,若非走投无路,这个少年该是有他自己的风骨与骄傲。 温柔站在原地,她见那少年身影渐渐变小,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了下去,手臂捂住胸口,她知道那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他咳嗽得很小声,但她听见了。 “北殷,你等等。” …… 等级划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渡劫,大乘。 别的作者自己编了之后记不住,勿喷。 第2章 破碎温柔 “你拿着。” 温柔从马车上分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有衣服和些许碎银,包裹不大,她手上还提了一纸包药,年轻的姑娘仰头说道。 “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着,那是那个年代最有力量的祝福了。 她把东西堆到他怀里,没有等,转身哒哒哒上了马车。 “走!” 她命令车夫。 马车在竹林路径中渐渐远去了,北音背着包裹站在原地。 系统空间里传来饭桶的询问。 【主人,你怎么和任务对象分开了。】 【就这副破身子,你指望我俩之间谁救谁啊!】 饭桶准确来说是系统的服务拟态,外表是一只乌云踏雪的小黑猫,她说这些饭桶当然不懂。 猫猫歪头,它一般都听它的亲亲主人的,反正最后它等着收积分就行。 【有能整好这个身体的丹药吗?我记得我还有抽奖次数。】 虽然并不使用原主的身体,但也是系统按照原主当时情况完整复刻出来的,不然天道那关过不了。 能将身份借给北音执行任务的,多半命运悲惨,才会委托她来接替他的人生。所以她刚穿来是那个惨样子、 原主北殷的父母也是修仙人士,只是死得早,只留下原主和弟弟两个半大孩子,尽管祖父是人间帝皇,可除了父母还在时教导过原主,没几年也驾鹤西去,他和弟弟回去参加葬礼时被人阴了,北殷只紧急将弟弟传送回了修仙界,自己被折磨得半死不活扔进了青楼里。(搁这呢,重点看) 【主人,你等我,我去调取数据。】 系统空间里,饭桶‘咻’地一下消失,出现在一个北音不知道的空间里。 小黑猫突然变大,在一堆已经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找。 边翻边念, “丹药,丹药那么小的盒子,我放哪了?” “啊啊啊!!!” 【好了吗?我记得还有好几次抽签机会。】 【有,有的,主人你等等,正在抽签。】 饭桶爪子抡出黑影,终于翻出一堆丹药。 拿到鼻尖挨个闻了闻。 【好了吗?】 【好了,好了,恭喜您抽中绿盒小黑丸一颗。】 饭桶捏了把不存在的虚汗,抱着小绿盒出了储物空间。 北音已经走到了竹林深处,包裹和药被她收进系统空间了。 她找了个土坡背面勉强能遮挡住自己,就这样坐在干枯的竹叶上。 【这东西有用吗?】 【放心吧,主人,绝对有用。】 北音手心摊开,一个精致的绿色盒子出现在她手心。 打开后,里面有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散发着香气。 她拿起来捏了捏,放进了嘴里。 味道有点像薄荷,口感像是……旺仔牛奶糖。 一股清凉从食道散开,身上的伤口传来痒意,想来是在起作用了。 【主人,这能安全吗?】 不过是城郊的竹林里,万一有人来碰见了该怎么好。虽说是治疗身体的药,但伤口过快愈合的刺痛和高品级丹药对身体的冲击绝对会让她的战斗力直线下降。 【哪里有绝对安全的地方,现在最重要的是时间,赶紧好起来,有点能力,否则小命和任务一个也抓不住。】 北音盘起双腿,闭上眼,听着风吹竹林的沙沙声,开始回想原主修炼的功法。 一点点灵气聚集于经脉之中,可是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破碎的经脉留存不住灵气,很快便消散了。 【主人,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 北音一次次地尝试去修补破碎的经脉,但好像常规的方法并不管用,身上还有止不住的痒意。 【好消息是,咱可是无垢神魂,无垢神魂自然产生先天一气,你的经脉可以修复。】 先天一气是人初生时的本源之气,就像胚胎干细胞一样,能修补经脉可以理解。 【坏消息是,以这个速度来看,修补完全身的经脉需要五十年。】 空间里,饭桶一爪张开,一爪握拳,比了个五十。 北音自身是无垢神魂的拥有者,比起系统来更加了解自己。 无垢神魂绝不仅仅只是能产生先天一气这样的作用。 不是谁都能当快穿者的,三千世界都有自己的天道法则,它就像一个程序,每个灵魂都被它记录在册,想要进入一个世界,首先要考虑会不会被法则发现驱逐,无垢神魂相当于一种透明质的本源能量,只要不去法则眼皮子底下蹦跶,几乎不会被发现。 而且,魂魄一定程度是一个人的本质,她一百余岁,走过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世界了。自身留下记忆就已经很多了,再加上穿成任务者后对自身的认知频繁更改与那么多消极情绪的累计,如此一来,寻常人不疯就已经很不错了。无垢神魂,就是千帆过尽,仍对这个世界保有赤子之心。 那就相当于,她的灵魂本身就是一种能量本源。 【饭桶,你那有没有功法的抽奖。】 【照理来说,应该是有。】 小黑猫尾巴一下下拍打着空间地面。内心尖叫,怎么可能没给你准备功法啊,但是……… 【主人,没有灵力修为,练不了功法啊。】 【你就说有没有。】 【主人请稍等,我去调取数据。】 饭桶一个起跳,消失在系统空间里。 【主人要修什么的功法抽签?】 【还能选?】 北音有点惊讶。心中微微一动。试探道: 【都有什么功法?】 【秋月剑法?……三千九百阵?……呃……这两是我刚刚用了抽奖次数抽来的。】 【嗯嗯。没事,你继续用。】 北音没忍住勾起一点嘴角。笨笨的,傻傻的小猫! 【还有……《落跑娇妻,霸总的…》…呃……这个这个……不是】 【这个,这个肯定是…………《出轨后,我…》…这个也不是…………】 委托对象有时不提供私密数据,它不会就是按照这些文的男主给她捏的身体吧! 怪不得……北音呼出一口气,没催促饭桶。 【没事,仔细看看。】 最终,饭桶巴拉出一堆剑修,阵修,法修,医修的功法,还有一本炼器的,薄薄一本看着不太靠谱。 【主人,你想要哪一种?】 【有没有体修的?】 靠无垢神魂产生的先天一气,她走锻体的路子,几乎是王炸。 【没有。】 饭桶简单跟她说了一下有什么种类的。 【你把那本炼器的功法拿来。】 饭桶怕她等的心急,抓着那小薄本就出来了,甚至用自己做过渡将功法直接传到北音脑海,这样传输功法的胀痛就可以自己帮她承担一部分。 这是一本看起来很基础的炼器功法,就叫炼器大全,大概所有功法都有个通病,说什么不用最好的材料炼出最好的神器才是炼器人的初心。然后就是教人怎么练最简单的七品法器。 北音接收到功法,再次尝试吸收灵气,只聚集到一小缕,这具身体是风火双灵根,北音按着记忆将它转化成火苗,只是个小火星,直接碰上经脉,立即传来一股刺痛。 这一下,那里的经脉碎的更严重了。 北音先停了下来,想了想,睁开眼,从系统空间拿了一块手帕出来,直接塞进嘴里,堵住舌头,防止一会儿咬到。 时间不等人,北音重重吸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重新凝聚灵力,转化成小火星,将经脉一角烧碎,再将神魂中的先天一气融进去,按照炼器的功法炼化,好在跟她预想的一样,碎掉的经脉沫沫遇到先天一气自动溶解了,而先天一气变得浑浊,凝固,占据了原来经脉的地方。 她试了试将灵力聚集,果然能多存住一点了。 如此,她便敢下手了,原来只敢碰经脉一点角角,现在直接烧上去,剧烈的疼痛传来,北音疼出一脑门汗。 烧上去后,她还需要及时将先天一气融进去,灵力运转炼器功法,加速将混合物凝固。 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公孙、内关、临泣、外关、申脉、后溪、列缺、照海。 她这种做法就像是把自己的经脉碎片当成水泥粉,先天一气当水,炼器功法是搅拌机,灵力化成的火是发动机,练完的经脉就如同混凝土墙一样,绝不是学校教学楼那种墙,而是实心的,杠杠结实,杠杠耐造。 ………… 练完经脉,太阳已经从东边走到西边,夕阳的昏黄被竹子分得像是碎金一样铺了少年一身,她很好运,竹林里没有一个人来。 北音浑身是汗,一根手指也不想动,没有拿出嘴里的手帕,就着打坐的姿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无论是哪个世界,天空永远还是蓝色的好看。 风吹来的时候是凉的,手指能触摸到黑色的土壤,这样就很好很好。 太阳有太阳的事情要做,风有风的事情要做,她也有她的事情要做。 闭上眼,重新打坐。 经脉练完,那颗丹药绝对是难得的高品质,药力冲击,又有原身筑基的底子,她现在已经是炼气五层,可以吸收更多的灵力,能凝聚一簇火了,她直接将它放进身体里,更直接的肉体疼痛烧的她满脑袋空白,膝盖上的手都在剧烈颤抖。 【饭桶,止痛药。】 【啊?主人,这样就可以了,咱们慢慢来嘛。】 饭桶在系统空间急的直咬自己尾巴。 【快!】 修仙界不同于其他世界,没有法律手段,人命微如草芥。修为不是短时间就能上去的,而她最缺的就是时间,她迟早会因为修为不够而遇上力不从心的情况。 原主将身份交给她完成任务,她自然也要完成原主的遗愿,找到他弟弟,护好他! 北音的手掌摊开,一堆白色的长条型小药片出现在手心,地上还放了一瓶矿泉水。 想来是饭桶准备的。 北音把手帕拿开,上面已经有些微血色,把药喝完,又把垃圾处理好,换了个干净手帕,重新开始。 她要把自身也练成一种法器,寻常人不可能做到,但她有先天一气,神魂历经无数世界穿梭,坚韧非是常人能比,内里不可能了,但皮肤绝对可以。如此一来防御就绝对不会被轻易破开,只要她能抗,无论如何也不会毫无反击之力。 还有,还有就是……… 她把那个也炼了,就不信,它还能让她感觉到不适,练成了法器,只要一点灵力,它就能一动不动。 再也不会是晃来晃去了。 啊啊啊!!!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四角内裤啊!!! ………… 第3章 贱人,活刮了他 温柔和北殷分开后,一路向南离开了那片竹林。 黄昏时到了最近的于家镇,镇子不大,但足够她修整一下,再买马匹行囊。 她先去订了客栈,又去买了一匹看起来还算温顺的枣红色马。 温柔和店家说好明天一早,她这里来取马。 该叫将军府的人回去了。接下来,该是她一个人的路。 她将这件事说给那个忠诚尽职的车夫。 车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长了一副再普通不过的老实样。 “晚上赶车寒露重,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再回去。我订了两间房。” 温柔摸着她选好的马匹,看向那个车夫。 一路上这个人尽职尽责的听从她的安排,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虽不言语但是在住客栈和买马时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人家总不好见她是个女子而轻视她,省了很多麻烦。 那车夫却低着头,一声不吭。他个子不算高,生的却很结实,站在马窖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温柔看着夕阳即将落下,眯了眯眼,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 “你不必担心霍振安责怪你,我与他说好了,最近他身边不安全,我出去他是知道的。” 温柔拉紧马缰绳。 “你只管回去复命就是。” 那车夫僵直地抬起头来,嘴呈一个非人的状态咧到耳边,撕裂的嘴流出鲜血来。 “小姐,我现在还不想走……” 温柔见他抬头的间隙,已经利落地解开马的栓绳翻身上马。 车夫诡异狰狞的嘴脸令她心惊,她一马鞭抽过去,车夫诡异的脸立即被抽歪到一边。 力道之大,应该是脖子都被扭断了。 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有修为在身,虽然只有炼气三层,但足以让她拥有不亚于成年男性的力量。 温柔没有再看他一眼,立即策马冲了出去。 她现在心里有些怕,还有点胡思乱想,竟然想的是还好马已经付完钱了。 温柔没有回客栈,而是先去了镇子东街的集市,现在人多的地方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不过太阳落山,集市也快散了,只有商贩们还有零星的散客。 她骑着马冲进来,像是当街策马的狂徒,吓着了一些百姓。 她赶紧下马,挨个检查道歉。 恍惚间,仿佛刚才看见的一切都只是错觉。那张恐怖的脸只是她的臆想。 就当她扶起一个奶奶,并承诺包下她篮子里剩余的所有麦子饼时,一抬头,在那奶奶身后又看见了那张嘴角咧到耳边的怪脸。 上面还有她用马鞭抽的好长一条撕裂,几乎横贯整张脸,诡异阴鹜。 温柔掐紧了掌心,看周围的人面色如常,心中咯噔一下。 她手心全是虚汗,将钱递给那奶奶。 “奶奶,你看你身后有人吗?” 那奶奶拿了钱,腿脚还算利索的回身看了一眼。 “那不都是人吗?你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眼神不怎么样。” 她攥紧了银子,把麦饼子包给温柔,拎着篮子晃晃悠悠走了。嘴里嘟囔着,“怪不得骑马看不到人。吓到我老婆子!” 但能骑马的都是有能耐的人,她可得罪不起。 温柔心下了然,这是别人看不到,就自己看得到。 她又想跑了,拉着马匹想离开这个镇子。 却见那马夫狰狞的脸“和善”一笑。 “温小姐,你不想知道你父兄都是怎么死的了吗?” ————————— 客栈外,温柔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将马拴在客栈的马厩里。 马夫一直跟着她,脸依旧触目惊心,但别人好像看不到。 去房间的路上,那车夫才开口说了第二句话,声音竟然如之前那车夫一模一样。 “他们是为了救你才被霍振安利用的。” 没想温柔也同时回话。 “是在这个镇子才盯上我的。” 一人一鬼前言不搭后语。 温柔和那车夫一起回头对视,她对上那样一张可怖的脸,竟淡淡的笑着。鬼都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强装镇定。 那车夫看了她一会儿,忽得也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断过的脖子呈一个诡异的角度,普通男性的浑厚声音中夹杂着女人的尖细。 温柔心脏被吓得几乎骤停。她稳住自己, “你想要什么?我的命?魂魄?还是做你的傀儡?” 那车夫停下笑,抬头看她,以一种微妙的语气说道, “我就喜欢聪明人。” ……………… 房间里,温柔从没想过还能与鬼这么安逸地对坐而谈。 那车夫手肘拄在桌子上,像一个极有魅力的女子那样扭坐着,当然,忽略他的皮囊。 “霍振安找到你那退隐的爹,用你哥的安全威胁了他参与一种新毒的制作。” 霍振安确实有跟她说过想让她制作新毒,不过她依祖训拒绝了,他也没为难过她。 “他刚开始不知道那是你父兄,后来知道了……” 车夫阴笑一声,殷红的嘴角向上拉起, “那毒练得更顺利了。” “用他们男人的话说,那叫成大事者,不能有妇人之仁,无毒不丈夫!” “你哥哥逃出来来找过你,那个不会说话的傻子,打听你的消息费了好大的力气,结果你就在仇人身边,你说好不好笑。” “他就死在安城外的破庙里,他给你留了线索,你要去看看吗?” “我看过你哥的记忆,你对他说过,你出来是为了世道艰难,济世救人,是吧?” “那你知道,你父亲制出的毒,害死多少人吗?” “我只是一个想跟你做交易的小鬼,没有篡改事实的能力,是非对错,真假曲直,你可以自己去看。” 温柔强装的镇定在那近乎锋利的话语面前犹如薄纸一般脆弱。 车夫可怖面容在她眼前放大。 “我很欣赏你,不妨告诉你,我想要你的身体,那会使我拥有强大的力量,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复仇,杀了那个狗男人。” 温柔无法冷静,那不是一个人可以用理智去控制的,她颤抖说道, “那个庙在哪?我要去。” 真正从那个小破庙见到兄长尸首的时候,温柔走路都不知道要迈哪条腿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那具已经看不清面容,腐烂的不成样子的尸体面前。 亲人之间那种感应,不是简单能说清的,即使他身上腐烂发臭,面目全非,衣服也不是熟悉的样式,但她就是能确定,那是她哥哥。 小时候不会说话,看见她回家就开心的手舞足蹈的哥哥。 会给她买糖,把她放在肩膀上骑大马的哥哥。 敏感自卑,不会医理,只会郁闷到劈柴的哥哥。 温柔的眼泪几乎是连成串的掉下来,她悲愤到失声。 尸体是在庙宇泥菩萨的身后的,那泥相上还有小时候她和哥哥的暗号。 “霍振安害死了父亲。” 字迹歪扭,血色狰狞,重伤濒死的人用血哆哆嗦嗦写字的样子跃然脑海。 霍振安,贱男人! 她要活剐了他! 那鬼物此时已经从车夫身上下来了,就像一团黑气附着在泥菩萨相上。 它确实没说谎,它并不是多强大的鬼,一天也只能附身一个人,那车夫是霍振安府上审讯的人退下来的,一身阴气,容易得手,而温柔身上则是一身功德金光,它不敢近身,它图的也是这一身功德。 “好姑娘,这世间人心莫测,善良未必就能有回报。” “多的是恩将仇报,阴险卑鄙的小人。” “你留恋这烂透的世界干嘛呐,你父兄还等着你报仇呢。” “你自己报仇要几年呢?十年,二十年,让你的杀父仇人继续享受这几十年光阴吗?” “或者,我们融为一体啊,我们会拥有强悍的实力,你会马上亲手割下他的头颅。” “这世界如此肮脏恶心,我们在一起就是最强大的,这些肮脏就会被实力隔绝。” 那黑气的声音像极了一个教诲孩子的慈母,又像是歇斯底里后的温柔。 “你猜,我又看到了什么?” “你是救了一个男孩吧,他刚刚一直跟着我们呢,你说一个男的,大半夜尾随一个姑娘是想干什么?” 温柔像是一个假人一样抬头,麻木地看向庙宇外面。 天已经黑了,没有一丝月光,风呜呜地刮着像是谁的嚎叫。 那黑气凝成一团落到地下,幻化成一个温柔的农家女人模样,继续说。 “他快到了,你说我用怨气吓一吓他,他会不会逃得屁滚尿流。” 女人尖细地笑起来。 “男人都是这样的,他们只喜欢动嘴皮子功夫,说什么救命之恩,什么涌泉相报。” 她讲得正起劲儿,却见温柔背起她兄长的尸首就往外走。 那恶鬼声音尖锐起来。 “你要去哪?” “交易以后再说,我会考虑,现在我要安葬我的哥哥。” 那女鬼一挥手堵住庙门,来了她的地盘,还想走?今夜阴气大盛是绝佳的夺舍时间,这庙宇又是她的‘供奉地’,如今,她能发挥出炼气九层的力量,功德金光也奈何不得她。 怪就怪,她哥哥选这么好个地方成为了他妹妹的埋骨之地! 女鬼原本正常的脸撕裂开一道道血痕,原本干净的衣服也开始殷血。尖锐地叫着向温柔扑过去。 “你今天必须答应我!” 温柔只好放下尸体,运起灵力迎上去。 武力不是她的强项,她太多精力用来研究医理,救死扶伤,如何能是那女鬼对手,原本还想混过去,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过那女鬼一道怨气,她便被打飞,一口血喷在地面上。 女鬼狰狞的面容越来越近,她不禁闭上了眼睛。 第4章 一眼惊鸿 温柔没想到,那个少年会在这时候出现。 她没等到死亡,等到了划破黑夜的火光。 不是火光很大,只是夜里太黑了,那一点光亮就明显起来。 破庙的门被那少年一脚踹开。 燃着火的刀锋从她眼前划过,随之而来的是女鬼凄厉的尖叫。 温柔心跳几乎停滞。 须臾间,女鬼可怖的脸消失了,身前就挡了一个手持长刀白衣挺拔的人。 那女鬼退至泥菩萨相前,布满血痕的脸和滴血扭曲的身躯给人十足的心理威慑感,她尖叫着。 “臭小子,坏我的好事!” 没空分神,北音面无表情地回头冲地上的温柔点了下头,提刀就上。 那张俊秀的脸在视野中逐渐清晰,温柔心中掀起波浪。 那少年穿着利落的白色劲装,头发梳成一个高马尾,明明上午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现在竟然能拿着一米多长的刀砍鬼了。 单手抓着黑色的长刀,一刀劈在女鬼脖子上。 凶悍话少的样子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可他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呢。 女鬼后退些许,又开始凄厉的尖叫,身上涌出一团团黑气,北音见此,将刀收回身侧转了个刀花,刀身上就附着上了一层火焰,不做犹豫又砍了上去。 鬼叫声真的让人头脑发昏,北音一不小心肩膀挨了女鬼一爪,显然这一爪上凝聚了这女鬼不少力量,鲜红的血液立即染红了白衣。 很难想象,那女鬼身上的黑气看起来如此黏腻,砍上去竟然很硬,只能从上面划过,但每砍中一下都能听到更尖锐的哭嚎。 有点头晕,但不敢放松,北音握紧刀柄,加大身上的灵力运转保持清醒。 女鬼红艳尖锐的手指迅疾地抓向她,但北音历经无数世界,身经百战,灵敏和反应速度几乎达到炼气期的极限。 哪怕因为修为限制问题,偶尔挨上两下,也不是每一下都能破开她的防御。她眉头都没皱一下,面无表情,出刀迅猛依旧。 刀影纷飞,少年人的刀法快而有力,黏腻的鬼体硬生生让他砍到发出顿涩的声音。 那女鬼转变方向,向地上刚费力站起的温柔扑过去。温柔急忙后退,不慎跌倒在地。 北音立即将刀脱手飞出,长刀一个回旋将女鬼逼退一侧,那女鬼还想上前,此时北音本人已经到了。她的速度很快,长发都飞扬起来。 飞身膝踢,将女鬼击至离温柔最远的一角,顺手接住飞到她身边的长刀,下劈。 无奈,女鬼只能放弃温柔,专心干掉北音。 不能拖,会越来越没力气。 【鬼这东西一般都有寄体,毁了它。】饭桶查了资料,提醒道。 少年身躯灵活,躲开伸向她脖颈的鬼爪,后翻倒踢在泥菩萨相上,长刀在女鬼身后劈向她的头。 刀划过的轨迹像是炫目的火圈在夜里刺目亮眼。 少年的马尾跟着它的主人上下翻飞,让人眼花缭乱。 女鬼被一刀劈中头颅,化成一团黑气,向身后的北音涌去,北音却没理,长腿一扬踢碎了泥菩萨相的脑袋,灰尘弥漫。 “啊!!啊!!!” 还好,它是个有弱点的好鬼! 那黑气凝滞在半空逐渐消散,又开始叫了,好像要把破庙的屋顶掀了。 【任务对象危机解除,积分加十,进度百分之九十点五,当前积分370。】 北音赶紧收起刀,捂住了耳朵。身上鬼挠过的伤口很疼,但还是耳朵更重要。 今天累死她了,收拾完自己系统通知就告诉她任务目标危险,竹林和破庙一个镇东一个镇西,得亏有任务对象的系统定位,她一路狂奔,好悬任务目标的小命就保不住了,心脏差点给她吓停了!精神疲惫成这样,这魔音绕耳是真一秒都不愿意委屈自己了! 少年人的白衣因为打架有些灰扑扑的,长手长脚的高个子刚才还举着把刀大开大合地砍鬼,现在却像一个捂住长耳的垂耳兔一样,呆愣愣的,待声音停下,才迈着长腿向温柔走过来,对她伸出没有血迹的那只手, “小姐,先起来吧。” 没等到温柔握上来的手,却等到一声, “小心!!!” 温柔看见那黑气趁还没消散之际,疯了一样涌进北音身体,不由得大喝一声。 “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就让你看看,人性真正的恶。” “我用全部的力量激发他身体中的贪婪,性·欲,得不到抒解,他就会死,你救了别人两次,一次害了家人,一次害了自己。哈哈哈……” 黑气彻底消散在那少年体内,女鬼尖锐的声音终于听不见了。 声音不停的破庙好不容易迎来了平静。 ………… 月亮终于出来了,月光从庙门口洒进来好大一片。 门呢? 哦,门被北音踹掉了。 温柔看着向她伸出手的少年僵硬地将手收了回去,他明显意识清醒,也听到了女鬼的话,红晕几乎是瞬间布满他所有露出来的皮肤。 习武之人那种清浅的呼吸也乱了起来。 那清瘦的少年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好几步,像是随时会摔倒。 温柔下意识想扶他。 “别过来!” 还是那种清澈明朗的少年音,只是气息不稳,显得很没气势。 高瘦欣长的少年捂住肩上的伤,踉跄两下,跌坐在破碎的泥相边。肩上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染红了他半只袖子。 月光给他精致的轮廓打上阴影,温柔惊觉他的相貌真的很好,干净白皙,桃花眼的眼尾泛着隐忍的红,鼻梁挺拔,唇色鲜红,轮廓温润又不失英气,可肩上的血色更是显得刺眼。 琼玉琉璃,淬染血色,诗语绝句一般透骨的惊艳。 两个人都不知所措,经过不知多久的沉默后,北音才开口。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个下场也是我自己的因果。小姐不必忧心。” 有一种人,受了伤害还要为别人开脱。 他那么厉害,沦落青楼,也必定是因为他那柔软的心肠吧。 温柔停下脚步,这种情况,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鬼的力量激发人体欲望和药是一个原理吗?她是医者,这个方向她没想过。 要离开吗?兄长的尸首还没入土,可真的不会愧疚吗? 而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本就可疑不是吗? 温柔犹豫不决是否应该给他看看时,见那少年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是一把匕首。 温柔心中惊骇,下意识后退两步。 那少年却没有看她,将那匕首放到她这个方向的地面上,发出很轻地碰撞声,慢悠悠地,带着一种让人动容的温柔,一个十几岁少年人的温柔。 “拿着它,离开吧。好好活下去。” 那女鬼残存的意识听到这句话,像是发了疯,北音忍不住抱住自己抓紧了身上的衣服,大口喘息。 温柔想起自己那时递给少年的包裹,跟他说的话,竟然以这个方式回馈到自己身上。 视线中那少年在那灰尘遍布的地上坐着,蜷缩抱紧了自己,只露出小半张脸,泛红的眼角沁出泪来,像一只痛苦到不会煽动翅膀的蝴蝶,不停地颤抖。最后,自己转过身,背对着她,缩成一团。 他年纪还小啊。 他刚刚杀鬼时表现出的强大悍然像是幻觉。 这满是灰尘的地方不该留住这样的人。 倏忽间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人是干净的,她十六岁时憧憬的世界,竟然在她二十四岁时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她眼前。 ………… 而北音失去意识前只有一个念头,没练到位,丫的,这个脏东西,就应该完全练成一个听话的法器,省的下次有人从这个角度偷袭她。 还有,下次,下次一定等对手死透了再回头。 第5章 死者为大 生理反应这件事北音也好奇过,正常情况下是不行的,可能是女性灵魂和身体不适配的原因,用药也只是难受。 而且实在是个没什么用的功能,不想行。 不行也行,行也不行,还是别行了。 ……………… “他怎么回事儿?怎么醒不了了?” “好像是自封灵识了,这小子对自己真狠。” “那怎么办?我们谁会解这个?带回宗门吧,一条人命呢!” “只能这样了。” 自封灵识,顾名思义就是将自己的意识与身体分开,沉浸在识海里,这样情况下就感受不到外界,同理身体也就变成无人御使的状态,一般是遭受极刑时囚犯自救(现在刑罚都改进直接链接神魂上刑)还有入魔的大佬不愿意大开杀戒时用的。 寻常炼气期修士自封灵识容易永远沉睡在自己的识海里,需要医修施针唤醒。 不过北音不用,一来她还有饭桶,系统能感知到外界,该醒的时候直接叫她就完事。二来,弱的灵识才会沉睡,她那堪比金刚钻的灵识精神着呢。 感知不到外界而已。 ……………… 【检测到身处高级位面,系统升级中……】 【饭桶暂时下线,这段时间除任务通知外系统不予回复,请耐心等待!】 北音醒来时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燥热。 周围灵力充沛,还有淡淡的药香,是草木清和温润的味道。 她躺在屋子里侧的床上,周围站着六七个年轻的修士。 三男四女低声嘀嘀咕咕着。 像春日里话多的麻雀。 身边坐着一个水青色衣裳,气质如暮柳烟波一般的女修者。 美人隔云端,气质清冷,又有一种浩渺仙气内敛于身,让人觉得不容亵渎。 正在取她胳膊上的银丝细针,声音温柔清和, “道友,你年纪尚小,自封灵识是很危险的,不到绝处尽量不要轻易行事。” 【第二个任务对象,沈风暖已出现。】 只是机械音在脑袋里提醒,北音还有些不太习惯。 沈风暖开了口,后边一个头上梳着辫子的年轻男修立马跟着道。 “是啊,我们筑基期都不敢尝试自封灵识,道友大义啊。” “练气五层硬刚全盛摩罗鬼,道友来自哪方门派?” 许是个话多的人,北音没回答他,他也自己滔滔不绝。 “这里是太虚宗,是我们救你回来的,我们这也都是刀修,不是坏人,就是问问。” 太虚宗,与医修宗门天一门地处北境,修仙界四境八宗之一,这里的刀修刚猛,据说是爆发力最强的一派修者。 北音用手肘支起身体,看向他。 “无门无派,散修而已。” 北殷母亲是萧忱溪是名望在外的刀修,虽也是散修,但不排除与太虚有关联的可能。 北故也修刀,他会不会有可能来了太虚。 身边的美人女修也就是沈风暖应是修为地位高,取完针,很和善地说道。 “若无急事,道友可在太虚修整一段时间,也好修养身体,阴气入体,不可大意。” 北音正犹豫怎么留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极有气力的男声,像是要债的一般。 “沈风暖,你出来!” “道友,你我之间并无缘分,族中长辈已退过亲事,就不必相见了!” 沈风暖的声音很和缓,温柔又无情。 用了灵力,即使声音不大,那边也能听见。 “我是受你父亲临终所托,不是我求来的亲事,沈风暖,你该亲自和我解释清楚。” “我很感谢你依我父所言,但是注定要毫无瓜葛的人,还是不要相见的好,退亲的补偿我已送去你住处,还望道友自重。” 几个站在一旁的年轻人开始为沈风暖抱不平。 沈风暖唉!太虚宗大师姐,年轻修士里的领头人之一,天骄榜十三,虽也在天一门修行,但在太虚宗设置了天一堂,几乎半个宗门的人都受过她的恩惠。 “什么人啊,几次了?赖上不走了,他自己修为全废重修才几天就来妄想我们大师姐。” “不过是入了外门而已,一个炼气修为,我们大师姐可是金丹巅峰,他可真不要脸。” 就像是小学还没毕业的gai溜子,非要娶一个985博士后的老婆,沈风暖没把他打出去,在他们眼里已经过分温柔了。 其实他修为没全废之前大概也快突破金丹了,二十几岁的年纪,也算得上年少有为。不过沈风暖并不是因为修为而拒绝他。 父亲一直想让她找个道侣结契,母亲柔弱,弟弟年幼,觉得她孤身一人,日子艰难。 可她不需要,无论是天之骄子还是落魄少年,她都不需要。 门外又传来喊声,他没有沈师姐的境界,只能靠喊的。 “沈风暖,你羞辱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北音听见屋子里一个年轻女修在同伴身边絮叨。 “莫欺中年穷。” “莫欺老年穷。” 她同伴低头接了一句。 “死者为大。” 都是修仙者,没收敛,谁的耳朵不好使呢。 年轻的修士们都憋不住笑了起来。 北音抬眼,视线中的沈风暖并没有太大的表情,依旧一副淡泊包容的姿态。 北音却觉得她有点不耐烦了。 可能是听见了里面的笑声,门口有渐重的呼吸和脚步声传来。 门被粗鲁地推开,一个背着长刀的少年郎逆着光走进来。 见到他,能想象到十足的少年侠气,潇洒豪情,面庞英俊,一身正气,不怪乎能获得沈父的临终托女。 “这是天一堂,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你要干什么?” 辫子刀修挡在沈风暖面前,对比起来,倒真有些反派的样子,咄咄逼人。 “道友见笑了。”沈风暖起身微微冲北音点了点头。又看向那一帮年轻人。 “你们不要生事,出去吧。” “别啊。师姐,他也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沈风暖不过微微皱眉,他就不情不愿地退到一侧。 “你不过就是见我修为废了,才看不上我!”那‘少年侠气’义愤填膺道。 “你我出去说吧,这还有病人。” 沈风暖话音刚落,就见刚刚救治好的少年虚弱地弯下腰。 “噗!” 那床上本就面色苍白的少年吐出一口鲜血来。 唇上点点鲜红,眸色泛着水光,一根发丝蜿蜒沾在他染着血的红唇上,有一种无关性别的脆弱唯美,像是即将破碎的琉璃相。 他的声音却有礼又温和。就像是你拒绝他,他也依旧会笑着应你。 “这位师姐,可否劳烦再替我看看?” 那边的几个女修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这辈子一定要谈一个这样的,不然修炼这么努力是干什么呢? 沈风暖转身查看,她视线外,北音一侧的手指冲微微年轻修士们弯了弯。几个修士立刻会意。 “师姐要救人了,赶紧出去吧!” “走走走!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三个男修拥着就往门外走。 背地里冲北音竖大拇指。 再是龙傲天也拗不过三个比他高一个境界的修士。 再见那床上的“病人正仰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未婚妻,一副狐媚子样。他大声吼道。 “他是装的,你们看不出来吗?” 北音又用手捂住胸口,弯腰咳嗽,几缕发丝从脸侧倾泻而下,微微颤动,虚掩他精致的侧脸,染血的红唇微动,气若游丝一般。 “咳咳……” “抱歉,耽误这位道友的事了。” 几个女修一齐眼色不善地看向他。 “够了,他是不是装的我们这么多人看不出来吗?快出去这没你的事!” 就这样,这位少年侠气还没开始他不屈精神的表演,就被请了出去。 门一关,几个女修发出欢呼,四个人击掌相庆。 “胡闹!” 沈风暖语气里哪有一丝责备,分明就是笑意。 北音第一次看见这位恍若神妃仙子的美人师姐笑,低着头有点无奈的样子,眼里尽是宠溺和温柔。 莫名觉得熟悉和亲切,她的记忆深处好像也有这样一位女性,总是包容地对她笑。 “道友,案上有药,记得服用。” 沈风暖指着桌案上的几个小瓶子,阴气入体,银针引出之后,自行修养几天便可,那些药应该是这位师姐的善心。 “多谢。” “你注意休养,我先告辞了。” 师姐走后,北音叫住那几个也要离去的女修,问及温柔的去向。 被判定为任务目标除了自身要具备资格外,肯定会经历生死大劫,并余生危险系数高于百分之六十。 毕竟系统没有判定温柔任务目标解除,即使度过了生死危机,北音也有些放心不下。 仅仅度过生死危机而没有解除任务目标锁定的经历也不是没有过,余下困苦只能靠任务目标自行化度了。 女修答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她还给你留了信呢。” 她红着脸将信件递给她,许是写得匆忙,纸上只有一句话。 “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 …………………… 晚间的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远在凡间的温柔一个人安葬了兄长,正坐在他坟前发呆。 天空很蓝,这世界好像与两天前没什么变化,却也变化了太多。 她想起那个在她生命里只出现了两天不到的少年,如同惊鸿一般。 不多么刻骨铭心,但拥有足够让人难忘的纯净良善。 这世界不是那么烂,她只是不小心遇上了错的人。 她还有更多自己的事要做。 她会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告诉他,什么叫做妇人之仁…………和最毒妇人心(最毒负人心)。 将女性的善良和反击恶化,将会是他那种无能恶心的男人最后能做的事。 之后,或许有一天,她也还会拥有曾经十六岁的温柔吧! “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周行己。 第6章 太虚化度 sectiona 太虚宗的规矩有些奇怪。 宗门绝不允许任何峰主、长老从外面瞎捡人。 这在四境八宗独树一帜。 因为有点能力的大佬偶尔爱装个比,想当一下某个天才的什么命中贵人,显示一下自己的高人风范。 但这被太虚宗宗主,云阳尊者,祝云青大力斥责。 她觉得从路边捡来的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她只允许外门随时招人,内门弟子必须是在宗门招生或者外门比试中胜出的才行,更别提亲传了。 对,她,祝云青是个女人,四境八宗中唯一的女宗主,凡间女将军入道。 门派传至她这一代有八个弟子,她是小师妹,一把烈阳刀拍飞七个师兄的小师妹。 太虚宗是在她的带领下,一改之前被剑宗压制的情形,攻击力直线上升,更别提她那个足够给力的奶妈道侣,天一门门主。 有人说北境现在就像是一个血条不限的狂暴战士。 相较之下,昆仑剑宗就相当吃老本了,虽然不至于下跌,最近也有几个好苗子,但是总是爱来爱去,乌烟瘴气。 每想起这个,祝云青都要自豪一番。 嘚嘚嗖嗖滴!啥破烂都往家捡,他们活该! 可最近她宗门里一个长老也捡了一个,是个修为废了重修的,说是什么天纵之才,希望破格入亲传。 她大手一挥把人扔到了外门。 她祝云青的宗门,拒绝话本子上的剧情走向,女频的不行,男频的龙傲天更别想! 她告诫所有太虚宗弟子: “没事儿多修炼,少看那些不切实际的话本子,修仙界实力为尊,好好把修为练上去才是正道!” …… “我们宗主就是这么定的!” “招生三年一次,要求十六岁以下,所以呢,你要想加入我们宗门估计只能先入外门。” 屋子里,那天救北音回来的一个少年刀修对她说道。 就是那个辫子刀修,叫谷闫,他年纪小一些,相当于北音的同龄人,对北音十分热络。 “说真的,和别的宗门不一样,我们太虚的外门可是人才济济,外门大比堪比宗门大比。” “我师兄说他当年可都是拼得半死才从外门杀出来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谢谢,我还是想试试!” “好吧,那你跟我去找长老登记一下。” 借病赖在人家宗门有点太不要脸,更何况任务几乎都需要在这完成,北音决定留下。 北音又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的衣裳,跟他们去芸英堂一个类似于“人事处”的地方。 她系统空间里有很多衣服,大都是白色的,干干净净,质量好坏都有,但看起来都十分整洁漂亮,显然审美很好。 她很爱干净,穿衣服讲究美观,系统空间里还有好多亮晶晶的宝石和饰品。 这应该是她过去喜欢做的事,这代表她过去应该生活在一个很好的环境中,才会养出这些‘娇气’的习惯,所以哪怕偶尔与任务情况不符,她也乐得娇惯自己一下。 她很珍贵,很重要,自己是自己最难得的珍宝。 饭桶说,等她完成任务,自然就会知道,她从哪来,为什么要干这些事。 北音潜意识不排斥去做任务,并十分积极,她觉得她应该是自愿去做这些的。 白衣少年满眼朝气,眼中全是对未来的憧憬,行走在巨大的山脉之间。 北境偏寒冷干燥,太虚宗建于群山之间,琼楼玉宇,高不可攀,行走古道之间,仿若置身世外神域,山峰云间偶有仙人破云而出,一瞬间,梵音入耳,修仙界的鸿蒙大道真的跃然眼前。 芸英堂距离天一堂不算太远,翻一个山头就到了。 北音身手利落,哪怕修为差些,也能跟上谷闫的步伐,两个人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芸英堂。 芸英堂和天一堂都设于内外门之间,芸英堂像是给弟子发放任务的地方,二者都是人流量很大的,一路上也都有络绎不绝的修士。 北音有点引人注目,无他,好看成这样的不多见。 修仙界虽然普遍颜值高了一点,顶多也就是没有痤疮和皱纹,眼睛小的还是眼睛小,个子矮的还是个子矮,最多没有太丑的。 记“人事”的是一个叫许幻山的执事长老。 修仙界的人好不好看另说,年轻倒是真的,这位长老长了一副三十多岁中年人的样子,轮廓方正硬挺,絮了一圈短胡子,面相有点像杀人凶犯,一看就不好接近。 一个修仙的杀人犯模样! “要入外门,得先测一下灵根!跟我来吧。” 声音也像,明明是谷闫带北音来的,这个时候却站在北音后面,大气不敢出。 妈蛋,今天怎么是许老头,要死要死。 人有时候有种莫名的要面子,明明用不上谷闫了,他也舍命陪君子,觉得北音应该是怕的不行,心中把自己感动坏了。 走到一个很开阔的小广场一样的地方。很开阔,没什么人,只来了两个年轻的女弟子,手里拿着书简。 中间是一根很高很直的大柱子,上面刻画着各种符文。 四周有四根短一点的同款,把它衬得像冲天竖起的中指。 “把手贴上去,释放灵力,有多少放多少。” 许幻山好像准备看看,到了地方也没走。 看谷闫反应,他应该是个有点地位的长老,竟然有心看一个年轻人测灵根。 许幻山正心烦意乱,外门也不是谁想入就入的,要是随便收人,又要让那个母老虎发威,天天找他们这几个师兄练刀。 练练练!可算让她有几个师兄,不够她霍霍的,有本事找她道侣练啊! 玛德,那个小绿茶,成天装的风一吹就倒,哪个合体期修士不能砍山头子,装他麻痹! 北音哪知道那个一脸杀人相的长老内心吐槽这么多。 她呼了一口气,将手贴上中间的柱子。 炼气五层的修为身体储存的灵力不是太多。 但她好像身体里没灵气了,外界灵气就会自然涌入,始终保持着丹田那灵气不低于外界的浓度。 她还是第一次在修仙界大肆吸收灵力,果然比凡间轻松多了,情况比她预想中好太多了。 赤红和淡青色在柱身上蜿蜒而上,势不可挡。 直直冲到了柱子尽头,冒出烈焰火光,将周围都照红了。 许幻山的脸映着红光更吓人了。 见他凶厉的断眉抖了抖,北音收回手,掐了掐手心,很官方的笑了笑。 “长老,怎么样?” “不错,风火双灵根,两个灵根纯度都很高,融合度也非常好。” 许幻山见过多少小辈,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是稳了。 “下下次的外门大比好好努力,希望能在内门见到你。” 下下次?下次不行吗?北音心里暗忖,她还是需要一个较高的身份,不然很多事她都插不上话,更别提完成任务。 “长老,下次不行吗?” “下次就两个月了,一周后开始报名,一周你能到炼气十层?” 天赋倒是够了,修为不够,连参加比赛的机会都没有。 一次三年,她等不起。 “长老,有别的方法参加吗?” “没有!” 最烦这些扰乱规则的人,扰乱规则还不通过那母老虎的更烦。 “长老,资格是根据天赋和修为定的,如果我有特殊的天赋呢?” ………… 第7章 太虚化度 sectionb “什么天赋?” 北音没有答话。 白衣少年抬起一只手放到后颈,从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抽出一把刀来。 隐隐有金属铮鸣之声,含着阵阵凶兽的咆哮。 双手递出长刀,风吹过头上飘扬的白色发带,他眼中满是少年意气。 刀身颀长大约五尺,小臂宽,通体漆黑,气势凛凛,庄重不可侵犯,上面的雕刻似乎是某种远古凶兽,仿佛下一秒就能吞天灭地。 许幻山严肃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惊呼道: “是天赋刀魂?” 北音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吧。 修士中,天生剑骨的剑修难得,自身就是一把利剑,可以化骨为剑,整个人生来就是修剑道的,刀修中也有天赋刀魂,只不过前者数百年难得一见,后者只听说千年前出过一位。 系统化刀,与神魂相接,威力巨大,与天赋刀魂相较来说没什么不同。 “孩子,你等一下。” 许幻山拿出自己的玉简大手一挥,发了一道急讯给祝云青。 祝云青收到急讯的时候正在跟四师兄氿历练刀。 烈阳刀上未附灵力,凭劲道生生卷起风浪,玉简突然亮起,一道字迹悬浮空中。 氿历正躺在地上想向师妹装一下柔弱,好躲过这次。 只可惜师妹并不怜香惜玉,一刀下来,震得他脑仁子嗡嗡的。 怎么天一门那小子使这招就有用! 多谢二师兄救他狗命。 最后,两人一同前往芸英堂。 二师兄,你自求多福,要不是好苗子,她怕是要和你练练。 ………… 一行人没等多久就看见门口走进一位十分高挑的女修。 外表不到三十岁,一身法袍上绣着火云烈焰,黑发黑眸,五官端正,算得上秀美,只是气势太盛,整个人像一把古刀,极具深蕴,又锋芒锐利。 以至于优雅的氿历在她身后像个跟班。 她缩地成寸,三两步就到了面前,开口道, “天赋刀魂的小崽子在哪?” ………… 北音怎么也想不到,他们验证天赋刀魂的方式这么简单粗暴。 天赋刀魂者的刀其他人无法驾驭,这倒是好验证。 能越级战斗,这一点有谷闫小队的人能作证。 还有,天赋刀魂者,有刀纹,这在后背。 系统不会是她的刀魂吧,真一模一样。 许幻山双手抱臂,试图对这个小天才温柔一点,但没卵用,外表和语气一如既往地骇人。 “脱!” 怎么进行到这一步的? “啊?” 祝云青比许幻山还高,一把把他推到身后, “边去,吓着孩子。” 祝云青是强,还是四境出名的强大,但当站在她面前时,又感受不到任何威慑感,甚至因为她的女性身份,还有些亲切。 她是个真正的强者,足够强到一种超凡入圣,返璞归真的境界。 “你才炼气五层,之前有人引你入道吗?” “没有。” 天赋刀魂修行速度很快,他这修为过低了。 “我……” 半真半假,才最是真实,她的经脉与旁人有异,重修一事瞒不住,不如说出来。 查父母仇敌这件事还是暗中进行的好,修仙界数万万修士,叫北殷的何其多,而且青楼出身的修士,无论如何也与萧忱溪的儿子扯不上关系。 兄弟俩的信息很少有人知道,在修真界,隐瞒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非常容易。 身份离谱一点,也不一定是坏事。 我越是低贱,越是有人怜悯,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放松警惕。 少年看了一圈周围,人不算多,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低下头,红晕漫上白皙的脸颊。 “我自己随便练的,也有炼气五层了,不过被人骗光了钱,废了修为卖进了青楼……” 高瘦的少年抱紧怀里的刀,眼睫不住地颤抖,眸色闪躲。 “我又重修了才逃出来的。” 谷闫震惊坏了,显然和温柔了解情况时,温柔帮忙隐瞒了。 “所以你是被那姑娘从青楼救出来的?” “我不听话,被打得半死,是她帮了我。” 果然,此话一出,在场女性的目光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 天真善良,却生活坎坷的天才少年,还这么好看,简直太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又或许是无论哪个时代,人们对于‘救风尘’都有独特的执念。 祝云青抚了抚北音的肩头,柔和道: “好孩子,你既然走到这里,就说明你以后必会一路坦途。” 祝云青冲她伸出修长有力的手。 “你灵力不够,本尊借你,尝试一下,将背上的道纹外放。” 许幻山心里草了一声,他这辈子是捅了这类人的窝了。 它爹的,这个上过职业赛道。 北音搭上这位强者的手,两只同样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握在一起。 立即有同属性的磅礴温和的灵力涌进她的身体。 北音还是头一次体会到,如此强大的力量。 无怪乎人人向往。 北音将刀收回身体,一手掐诀,运转灵力。 后背上空缓缓浮现一个巨大的黑色虚影,像是某种荒古巨兽,蕴含着无尽的远古能量,逐渐清晰后,众人识出竟是凶兽饕餮。 北音的灵力逐渐不稳,呼吸短促,她放弃掐诀,那虚影也一瞬消散,从中掉到地上一只黑色的小猫。 【饭桶?】 【喵~】 【……装你大爷】 【主人,嘤嘤嘤】 许幻山蹲下来,看着那只小猫,伸出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试探性摸了摸。 “喵~” 小黑猫叫了一声,倒地打滚,它的四只爪子是白色的。 像是剥了壳的山竹,在空中刨了刨。 “这是……刀灵” 身高六尺有余的汉子,蹲在地上也凶悍的很,此刻有些惊喜地望向祝云青。 捡到宝了诶! 小猫滚了滚,又消失了,外界看来,就是北音修为太低,刀灵不会出现太长时间。 这次出现估计也是借了祝云青的灵力。 许幻山站起来,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北音。 “孩子,你愿不愿意拜入我门下。” “我……” 许幻山还没等介绍,就被氿历拉了一把,示意他看祝云青。 那位宗主“和善地”看着他,他闪开目光,看天看地。 这天真蓝啊! 祝云青看着北音, 命运的安排啊,这就是他们太虚的新鲜血液啊! “你那刀灵应该就是你这刀的名字,应该与你有灵魂链接,下次唤它出来可以直接叫它。” 大意了,早知给它取个高大上一点的名字。 最终北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下次的外门大比,你可以参加,真等和他们同级,反倒是对他们不公平了。” 再是好苗子,也得先过外门大比那一关。 天赋刀魂啊,昆仑,你等着,等下次本尊来正面刚你们。 “这块令牌你拿着,有事可以上主峰找我,也可以直接联系。” “从此为我太虚弟子,需勤加修炼,心怀大道。” 是一块红色的玉令,上面有红色的灵力光华流转。 “是!谨遵宗主教诲。” ………… 而宗门内,也有一种离谱的谣言四起。 大师姐不是看不上废道重修的,有一个也是废道重修的,一句话就能让师姐回头! 或者是………… 有个青楼里出来的狐媚子,勾的大师姐连未婚夫都不要了! 第8章 苏洗 谢昭阳 北音当然不知道这个流言。 她正在协议内部矛盾。 【饭桶!解释一下!】 【主人,就是咱和人家做了交易之后,不就相当于你在这个世界有正式编制了嘛。】 【刀就是我,我借刀灵的身份出来就不会被天道查户口了。而且还有更多功能了。】 北音无语,【合着,你现在不光能吞我积分,还要吞我灵力!】 【主人!你难道不喜欢咪咪了吗?】饭桶记得最初相见时,北音很喜欢它的实体,还叫它‘咪咪’呢。 【你先躲一段日子,我现在弱,你出来护不住你。】 天赋刀魂的刀别人无法御使,但未免有人想把饭桶抢走装到自己的武器上,毕竟有灵的法器价值巨大,修仙界什么鬼办法没有,还是谨慎些好。 自己养的饭桶,自己护着。 从今天开始,晚上不睡觉,白天不吃饭,也得赶紧把修为练上去。 任务要紧,还有……饭桶还想出来玩呢。 ………… 已经是傍晚, 落日熔金,华光万里,将天边云彩全部晕成赤纱云雾,太虚峰峦叠嶂,琼阁出云破雾,充满了大道自然的神性。 北音跟着一个接引弟子,领了弟子服和一个身份玉简,有点像现代的手机,还是虚空投屏的,自己找到了分配的住处。 外门弟子按性别和年纪修为分配住处。 如果起了矛盾,修为差不多,也不容易死。 刀修剑修都是出名的穷,所以外门弟子没有单独的房间。 一峰五十个院,一院十个屋,一个屋子好像是三个人。 春雪峰,蚩旧院,戊号寝室。 北音去的那间另外两张床上都已经住了人。 她穿过男人,但是没住过男寝,这么一看还可以。 屋子是白石玉建的,有温身养性之效,陈设简单,三张床,三幅桌椅柜子,全是不知名的木制,上面有聚集灵气的法阵。 在修炼上,太虚到底是大宗门,不曾苛待弟子,哪怕只是外门。 她的床上并无被褥,只一个枕头,不是没发,只是修士很少睡觉,勤奋的压根不睡。 另外两张床有一个跟她一模一样只有一个枕头。 另一个……不光有被子,粉色的,还有蕾丝纱帐,层层叠叠。 这屋……住的都……是男的吧? 随即有两人推门而入,都是未加冠的少年人。 一人玄衣劲装干净利落,朝气俊美,头发全部束起在脑后绑成一个丸子,偶有零落的碎发落下,倒是自然凌乱的美感,却是一副少言寡语的冷酷表情。 【主人,第三个任务对象谢昭阳已出现。小三子蛮帅的哈!】 另一个,北音猜他就是那个公主床的主人。 都是劲装武服,他穿个粉的。 肌肤也粉白细腻,五官精致,一双波光粼粼的大眼睛属实在男性里罕见,发型考究,一根镶嵌了宝石的白腰带勾出细腰和长腿,极致的皮相美和精致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却半点不显违和。 “呀!你是新来的室友。” “在下苏洗,一贫如洗的洗。” 不像,你身上的衣服,虽然奇怪,但是像我买不起的。 “谢昭阳。”丸子头接道。 “在下北殷。殷殷真情的殷。” 谢昭阳却有些惊讶,“你是北殷?” 苏洗也跟了一句,“你就是北殷!” 两人围到北音身边,像观察某种稀奇保护动物一样观察她。 “引动宗主的绝世天才!”谢昭阳严阵以待。 “勾引大师姐的绝色美人!”苏洗瞪大眼。 ………… 如果修仙界有法律。 北音觉得自己可以去告个诽谤。 前者可以理解,后者简直匪夷所思。 无奈,只能与两位室友将前因后果一一讲清。 这时,因为北音跌宕起伏的经历,三个人已经坐在一张床上了。 苏洗眼中闪着八卦的精光。 “所以,你是怎么被骗去青楼的?” 北音揉了揉发痒的眼睛。“为了……家人的性命,他已经…………” ………… 苏洗:“…………”我真该死啊。 北音:安全了吧。 一瞬间,苏洗心中充满了对新室友的愧疚。 头一次,这位社交小天才一句话把嗑唠死。 之后,北音又从空间拿了东西收拾自己的区域,原本空置被两个室友占据的地方也都归给了她。 为了掩盖系统空间,她还拿了个戒指戴在手上,看起来就是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的。 收拾完,拿了东西准备去洗澡。 别误会,不是不会除尘诀,系统早就教过这个世界的除尘诀。 只是修为低,除尘诀顶多掸掸灰,只有真正的大佬,才是手一挥一身净。 小菜鸡不洗澡就是臭着,这个世界就是修为高万事足。 之后,天已经黑了。 她轻轻将东西放回去,走出屋子。 她打算去峰后修炼,至少把这具身体的肉身强度再提一提,复盘一下原主曾经的功法。 月光倾洒在林中,后山也不算太黑。 北音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开始回想原身那些功法。 原身的刀早已遗失,刀名星窍,外形与饭桶相似,功法为一品功法,名焠星炽月。 分为焠星和炽月两篇,原身只练到焠星第四式。 记忆有了,身体也有了,但终究不是自己学过的东西,北音只好反复翻阅记忆。 将长刀唤出,一招招复刻。 这套刀法迅捷灵敏,与她曾经习过的身法有异曲同工之处。 月华流转,北音渐入佳境,功法与自身相结合,一招一式又带上自己曾经习武的经验,越发得心应手,沉浸于此中奥妙。 觉得身心精血随心化炼,皆是内府精气。 丹田轻灵,已是炼气六层了。 北音呼气收式,却于夜风凛冽间看见一双发亮的双眼。 像野兽看见猎物一样盯着她。 北音冲他招了招手。 ………… 第9章 融入这个世界 月影疏浅,夜风袭人,模糊可见两道身影不断地冲撞交叠。 两个年纪相若,风格各异的少年斗在一起。 拳脚带起的劲风将生长的杂草都生生削去一节。 两个人没用灵力,单纯是用身法技巧和自身力道在打斗。 谢昭阳拳法刚劲,但角度刁钻恶毒。 惹得饭桶都忍不住在空间里尖叫, 【小三子,你tm到底哪里苦难了啊,全是下三路的招数。主人,打他!】 猥琐又变态的打法,这么不要脸的人,肯定不会受情伤。 北音在其他世界练武时多为女性,女性上肢力量弱,她的攻击大多以腿部发力为主。 优势是灵活,身躯柔韧,力量也不弱。 谢昭阳打法猥琐,但好像对她的攻击路数不太了解,被抓住了衣领。 他还想,抓领子干嘛? 北音以手为支点,小腿踢至他颈侧,劲瘦细韧的腰发力,修长的双腿腾空而起,绞住谢昭阳的脖颈。 松开手,回腰起身,再有一下就能扭断他的脖子。 谢昭阳察觉不对,立即向后倒去。 两个少年又将本就遭殃的野草压倒一片,争在一起,拳脚相加。 ………… 最后北音跨坐在他胸腹,掐住他脖子 “我赢了!” ………… 有些人,就是面上看着冷酷。 谢昭阳在北音面前装假的冷酷只有三个时辰不到。 酷帅小哥输了的第一句话。 “卧槽,流弊!” 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世界观,因为地域和语言的差异,生活习俗就大大不同了。 更何况,她是真的来回换世界。 在发现与预料中不同时,不要轻易反驳、背离,发表自己的观点。 北音决定放任自己被同化一点,融入他们,以防出现观念不同,厌世自闭的情况。 而且她从来对她的任务对象都很温柔。 他们都是艰难困苦中对这世界怀有至纯之心的人。 善良应该有回报,她就是他们的回报。 北音拽起谢昭阳,给他掸了掸身上的土。“没事吧!” “嗷嗷嗷!我尊贵的臀部!” 黑衣少年捂着屁股跳起来。 北音看到,他刚才躺着的地方有一颗拳头大小但格外尖锐的石头。 看位置,还十分正中。 没筑基的修士一般都还是肉体凡胎,如何拼得过石头,还是修仙界的石头。 “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屁股怎么了?” …… 够了,这……这修仙界这么没有边界感吗? “我尊贵的臀部,嗷嗷!” 北音见他一脚踢飞那块石头, 然后一手抱着脚玩斗鸡,一手捂…… “嗷嗷嗷!我的脚!” 北音闭上眼,歪头沉思。 救赎这种高端局可能不太适合他,要不还是找大师姐给孩子看看吧! 半炷香过去,谢昭阳终于回归正常, “兄弟,你刚才那招,一下子就骑我身上那招,怎么上去的?” “手只是支点……” 北音只想在自己身上比划比划,奈何他太热情,抓着北音的手就放他胸口。 北音能隔着衣服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肌。 我们只是室友……你……过于暧昧了! 忍住,自然,不慌,要融入他们! “手抓住,侧身,踢腿,腰用力,把另一条腿抬上去,绞紧。” 北音说的通俗,谢昭阳懂得很快。 “腰上用哪里用力?那能抬上去吗?” 北音强装和他熟络,手掌贴住正确的位置拍了拍,按住。 “这里,软一点,你腰太硬了!” 谢昭阳回头,俊俏的脸一本正经,月色下还有些微红。 “兄弟,你……你别站我后面,我以为你要肛我?” …… 算了,融入不了一点,死吧! 这个没法救! ……………… 北音搞不懂这个谜一样的小三子,被这个热情的小子勾着肩膀,两个人好兄弟一样勾肩搭背地回寝室。 北音尽量笑得和他一样开心。 天马上就亮了,他们要回去换衣服准备早上的宗门任务,下午还有内门弟子会来给他们授课。 轻轻打开门,苏洗还在他粉色公主风的床上睡着。 看脸……还行。 看……看不下去 粉嫩嫩的被子里伸出一只属于男人的大脚板,还有腿毛,张牙舞爪。 北音对自己的宿舍生活充满了迷茫。 她看不见自己的前途。 或许开门进了风,尽管两人都还没说话,苏洗也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 他很自然地从床头柜拿了一张绣花帕子揉了揉眼。 “你怎么才回来啊!” 如果北音没猜错,他应该是在擦眼屎。 看了一眼勾肩搭背‘哥俩好’的两人后。 一把扔了小帕子,“卧槽,阳子你放开他!” 确认了,一个房间睡不出两种人! 【主人,他俩不会是tong吧?】 【不像!】 苏洗一挥手,屋子里的墙壁就亮了,光芒柔和。 一个利落翻身从床上跳下来,如果没穿着玫红色睡衣,那应该挺帅。 他走到北音身边,把谢昭阳挂在她肩膀上的手一把拽下来,“阳子,你不会半夜把北殷叫出去打架了吧!” 他板着北音的肩膀,迫使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让我看看,伤着没有!”,“那犊子下手可狠了!” 就……挺热心的,纯粹的善意,劲儿也挺大! 谢昭阳拉过他,“那哪能啊!我们俩是不打不相识,现在可是铁哥们!”怼了一下苏洗肩膀,“你可别破坏我俩感情!” 谢昭阳嘚嘚嗖嗖地把打斗的过程与苏洗说了一遍。 还好,没说屁股的事。 太好了,这个世界还是盛行要脸的! 苏洗也揽上了北音的肩膀。 “这样,我们仨就算熟悉了,以后住在一起,别的寝室来闹也能是三打三了!” 北音:??? “那排个辈吧!”谢昭阳笑道。 “北殷,你来得最晚,以后你就是小三子了!” 北音:…… 你出去,咱俩拿着刀接着唠,来! 第10章 乱七八糟 太虚宗上午的宗门任务,小公主不用去,因为…… 太虚宗不是不能破例。 宗主甚至将它明码打上《太虚宗宗门守则》 给予宗门利益超过享受宗门资源250%的可以享受特殊待遇。 所以,二百五不用去。 二百五小公主收拾着他的被窝,对北音说,“你一会儿要不要和我去吃早食。今天是柳阳师兄的班,他早食一绝。” 北音不去,但北音好奇“在宗门吃东西免费吗?” 谢昭阳也不去,他回答道 “用玉简上的任务点,你花的任务点可以在芸英堂领任务得到,不过我建议不要,外门食堂没有太好的食材,有咱也消费不起,吃多了积累到身体里的杂质也多,对修行有碍。” “而且咱们还有宗门下发的宗门任务要完成,哪来那么多时间盯着任务点,那是内门弟子才有精力考虑的事儿!” 北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搞清楚自己的生活环境。 “那你们说的和别的寝室打架是怎么个事?” 苏洗叠完被子,又去挑今天穿的衣服“哦……那个,我有个死对头……” 北音坐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接道“在那个寝室?” “不是,他的小弟在那个寝室,我死对头已经金丹了,他在天一门,一般不会来,但他小弟总是找我麻烦。” “这不,雇了他。”苏洗手一比划指了下谢昭阳,“来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谢昭阳嘿嘿一笑,莫名傻气,“一个月三十块上品灵石,受之有愧。” 一块上品灵石可以是一千中品灵石,一百万下品灵石,也可以是一个非修仙人士三个月的花销。 苏洗选了一身嫩黄色的衣服,正往身上套,随口问道,“你要是同意,我就跟我爹娘说一声,也没什么活,两三个月打一次架,咱们可以组团薅我爹羊毛呀。” 北音眼都不眨,“同意同意。” “行,月末给你,对了。”苏洗像是想起什么大事。 “你上下午的课一定要穿法袍,至少裤子要是。” 谢昭阳也皱着脸冲北音郑重点头,“一定要穿!” “为什么?咱们不是有弟子服吗?” “弟子服那是开坛祭祖,开门收徒时穿的,虽然是中级法袍,但是弄坏了要好贵一件,重要场合没得穿,就要扣更多的任务点,平时我们都穿自己的衣服。” 苏洗还加了一句,“重点是还很丑。” 北音还真不知道自己空间有没有这玩意儿,【饭桶,有法袍吗?不要太好的。】 系统空间没看见饭桶但却是有回应。 【有的,来了。】 另一处空间,小黑猫正用它灵活的猫爪子在法袍上穿针引线。 妈蛋,没有男款,还好我会一点点针线。 主人没了我可怎么办? 它用牙齿咬断一节白线,将衣服叠好,身后已经是高高一摞叠好的衣服,各种品级的法袍,白色居多,其他颜色也不少。 ……………… 上午的宗门任务是在芸英堂领的,问了属性,一个粉色衣服的外门女弟子带她去了一块药田。 太虚宗真的大,什么都有。 再大也得养的活弟子,这么多人,还不收费,可不就全靠弟子们干活。 北音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摘各种火属性的药,每样有要求多少,中午之前摘完。多了加分,少了晚上叫回来继续。 一大片药田,火红如血,能把人的映的红彤彤的。 低头就是地,抬头就是天,方圆几里地见不到一个人。 北音联想她穿到七零年的日子。 修仙界,干上农活了。 ………… 中午交工,谢昭阳和苏洗主动来找北音。 “咱们一会儿呢,有一节理论课,还有一节实战。” “理论课你要是会,睡觉就行,那个东西只要及格就好,只要你不上课打师姐,基本都给过。” “实战课要上两个时辰,你是火灵根一般不愿意有人跟你对上。” “师兄师姐这节课都很狂躁,小心被叫上去单练。” “说多了你也迷糊,你到那就知道了。” 理论课先上,然后是实战。 理论课是五百人一起。 就是一个露天的广场, 每人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了一本书,一翻开就有小小的漂亮师姐站在书页前讲课,只要这节课不合上书就算没逃课。 如果不按着书角,师姐就听不见你说话,像晋级版腾讯会议。 太阳不算晒,因为巨大的山影遮住了广场,可还是不少人昏昏欲睡。 尽管如此,苏洗还告诉她,这已经很不错了,平时几乎都睡。 一个陌生的男修接话。 “因为今天上课的可是云嫣茶啊。” 云嫣茶?北音看了一眼桌子上小小的人物投影。 如果大师姐是温柔仙气,那这个师姐就是娇柔堪怜,她不像仙人,倒像娇养的公主。 【第四个任务对象云嫣茶已出现。】 捅了窝了,一个没完事都有第四个了。 见她没明白,谢昭阳又好心地当起解说,“她是最新的全宗门最想娶的女修第一名。” 苏洗翻了个白眼“这个榜单不知道是那个煞笔发的,被他们娶是什么奖励吗,还拿这个来夸奖女修。” 苏洗这么说,刚才那个陌生男修明显不爱听了,冲他们切了一声掉过头‘欣赏’师姐去了。 “最新的?那上一个……是……”北音试探道。 “是沈风暖师姐。”苏洗嘴角扯出不屑的弧度,“见大师姐有两个未婚夫了,这个还没有,就换人了,一群物化女修的贱人,好像哪个能看上他似得。” 还好他们坐角落,不然估计得挨揍。 这种事上,谢昭阳明显没苏洗攻击性强, “《太虚宗宗门守则》三章第一条,不许侮辱女性,违者杖刑。” “大师姐,为什么有两个未婚夫?” “这事儿虽然几乎人尽皆知了,但说这个不太好,我发你一个帖子,你看看。” 北音头一次打开自己的玉简,和两个室友碰了一下,就算有了联系方式。 这东西,真稀奇哈。 她打开苏洗发过来的帖子 (天骄榜十三,沈风暖的爱恨纠葛!) 这标题。 北音耐心地看完了,整个帖子,差不多也知道了沈风暖和云嫣茶的此生难点在哪了。 太好了,不用花任务点在系统那买目标背景了。 第11章 为什么要穿裤子 沈风暖的第一个未婚夫,北音是见过的,那天那个废道重修的龙傲天,蒋浩。 沈父在秘境中遇险,恰好生前与蒋浩相遇,临终前将女儿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了蒋浩。 世事无常,蒋浩不过半月便修为大跌,一蹶不振,家族也开始走下坡路,沈家长辈这边就上门退婚了,又给沈风暖定了个大家族天赋尚可的未婚夫。 水属性天灵根,最适合当采补炉鼎的体质,他们哪会放弃现成的利益。 于是,沈师姐,荒谬地有了两个面都没见过几次的未婚夫。 可那是天骄榜十三啊,四境年轻一代的领袖之一。 刀道医道两道同修的第一人。 即便是温柔如水的人,也有抽刀断水的风骨。 哪能任人摆布。 现在就是师姐两边都不想要,这两天躲在天一堂不出来,要不然北音那天也不会是大师姐给治。 而云嫣茶,也与蒋浩有关,她是从小和蒋浩青梅竹马的妹妹,一个父亲是先贤烈士,拥有大量遗产却缺爱的天才少女。 有这样一群人,竭尽全力的想着怎么从别人身上获取利益,而男性身份恰好方便了他们。 大师姐水属性天灵根,修为高强,双修后基本能躺着晋级,更别提她本身就代表着大量资源。 云嫣茶,美貌柔弱,除了缺爱什么不缺,他们爱一爱就能坐拥美人,继承大量资源。 所以,她们就是他们攀登的阶梯、养料,却说成两个字‘想娶’。 苏洗那小子,三观倒挺正,这两个室友,正经事上还怪义气的。 不正经的事……怪不正经的。 ………… 午时,北境的阳光也无燥意,配着远山上的钟声,让人神体清明。 北音合上书,去跟室友们上实战。 修仙界嘛,理论都是知道就好,主要是实力,战斗力,而太虚尤其奉行战斗。 在这个世界,修士的修为是第一生产力。 太虚外门弟子五万之多,一百人由两个内门师兄师姐教。 差不多的年纪,修为都不高。除却自己,两个室友都是炼气十层。 由玉简抽签分配对手,也可以自己选人。 上课前就分配好了。 苏洗是木灵根,对对面的师姐鞠了个躬,摸摸索索递出几枝花来。 “美丽的师姐,您愿意放过您可爱的师弟吗?” …… 后来北音没看清,就见苏洗大摇大摆地下来了……鼻青脸肿。 “亲爹啊,赶我出门就算了,买通人打我,平时说两句犬子得了。” “真把我当丧家之犬打啊。” 北音和谢昭阳的战斗平平无奇,一左一右扶着苏洗走。 这个月马上月末了,也该干点活。 这个月的三十块灵石会给的吧。 打赢可以再摇号,谢昭阳冲他们摆摆手就找对手去了。 炼气一共十二层,再到筑基,外门也不是没有年轻的筑基,他们这个修为并不出众。 是摸鱼的最佳阶段。 苏洗此刻拉着她的手在寻找对手的人群中穿梭,假装也在找人。 “别回头,别看,师兄在挑倒霉蛋对练,咱们这种打完的不假装忙点什么很容易被盯上。” 他不说,北音也有点不好意思看。 她这时候才知道两个室友为什么让她穿法袍,至少要裤子。 因为打架上各种属性的灵根都有,普通衣服根本不禁造,尤其是火灵根。 都烧完了,至少身上要留点什么吧。于是乎……外门弟子们穿的千奇百怪。 修仙界到底是比较开放,也有可能是法袍太贵…… 北音甚至找到了她曾经想要的……四角内裤。 呃……怎么不算穿了呢? 开玩笑,有男有女的修炼场,你不穿的话……据苏洗说……遛鸟会被一群女修围殴,还会在被绑成……型。 多谢二位大爹救她狗命。 北音心中正小人鞠躬,就听见教习师兄的大嗓门, “那个叫北殷的,上来和我练练!” 差点忘了,她还是个名人来的。 凸(艹皿艹 )! 然后拉着她手走的苏洗,突然举起她的手, “师兄,他在这!” 你但凡不那么大声,我都不会想打死你,显眼包! 第12章 我辈修士当向宗主学习 教习师兄是一个有些矮,稍稍有些结实,微小麦肤色,很爱笑的男子,叫凌达,修为已是筑基中期。 与教习师兄对练,是有弟子观摩学习的。 可能是北音太出名了,比试台下站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这就是那个……绝色美人?” “看起来也不娇弱啊!还蛮帅的!我以为是苏洗那种弟弟型。” “但确实好看,我觉得太虚妲己可以换人了。” “不行,他没藏古尊者会撒娇。” 藏古尊者,曲易渊,天一门门主。 “谁知道呢?万一比尊者会呢,你见过?” “诶,还是这种小帅哥来的养眼,藏古尊者是宗主的,这个是我们的不过分吧。” “他那个腰,唔!我辈修士还是当向宗主学习。” ………… 修仙界的年轻人是这样的吗? 凌达倒是见怪不怪。“我听谷闫那小子说了,你能越级打,别收着,且试一试。” “是。”北音在心里琢磨着谷闫这个名字,好兄弟,记下了,以后多切磋。 不过除了备受瞩目外,北音还是很想练一练的,她需要大量战斗以备不时之需。 教习师兄同样使的是训练场的刀,刀身挥舞间,明显浓厚于其他人的灿黄色灵力宛转流绕。 训练场的刀比“饭桶”短了一点,颠了颠,率先发起攻击。 不敢直接用原主的招式,怕被认出来与母亲萧忱溪有关,北音加了自己的改动。 烈火染上刀身,周身的温度迅速升高,从原本的先攻气海改为膻中。 热烈的火浪袭来,凌达一转刀身,一刀不避不闪直接正面接下。 太虚宗没有轻敌的习惯,凌达这一击用了全力。 台下弟子只见凌达一刀接下,火焰便四散如星火,不做犹豫向北音击去。 刀身带着劲烈的灵力,周围的罡风将北音的衣袍发丝卷起。 凌达是金土灵根,善攻伐之道,与之对练过的弟子皆知他筑基以下不可能接住他这一下。 北音可以凭借风灵根的速度和身体强度躲过这一击,但那就这场对练就失去了意义。 调动体内所有的风系灵力,一刀挥去,刚才四散的星火重聚如落日陨星。 焠星第一式,陨火。 炼气六层终究不能和筑基期相比,她较为擅长的身体防御强度也只能算勉强弥补筑基时淬体的不足。 不过好在,她自身武技强过对手,正面接不住也不至于重伤到自己。 北音侧身躲过凌达的一刀,凌厉的刀光映过她清绝的侧脸。 白衣少年矫健利落,猛攻之下不见慌乱。 焠星第二式,聚星。 灵力不断地输出,又不断地吸收入体,于焠星前两式的运行愈发熟练。 后面的两式,她修为还不够,尚不能使用。 不过那也提升很多了,最开始还不熟悉攻击方式,也没办法高效率地利用自己那点修为,现在炼气六层,又多了功法加持,若是现在遇上那只鬼,就不会那么麻烦了。 看来这个世界即便是高级世界,自己百余年的经验、从未懈怠的训练也不会让她败在低级修士手上。 如果再能毫无顾忌地使用那些不便现于人前的手段………… 终于,在北音即将感到疲惫的时候,凌达叫停了她。 “可以了,非常不错。” 见北音终于收起刀,凌达心中松了一口气。 妈的,不愧是谷闫说的‘天才’,体力耐力真特么强,也真能忍,若不是见血了,他都怀疑没砍到他身上。 耗不过,还好当年外门大比没这样的。 北音呼了一口气,放下刀下去,就见两个室友以一种‘你完了’的目光看着她。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奇怪的点吗? 北音迈开长腿,走到他们身边。 谢昭阳一拍她胸口,“可以啊,北殷。” 北音抿了下唇,算了,他是任务目标,让着他。 苏洗拿了一个小瓷瓶出来,一打开,悠悠的药香。 他也不问北音要不要,就要往她嘴里塞,一边念叨“不是白给的,以后要保护好我。” 北音看了一眼阳光下苏洗嬉皮笑脸的样子,没拒绝,默默嚼下去。 嗯,草莓味的。 “你要快点恢复灵力,等着吧,一会儿肯定一帮人等着挑战你。”谢昭阳在外面还是那副黑衣酷哥样,抱臂说道。 “挑战?”北音‘嚼嚼嚼’快速咽下,反问道。 “太虚弟子将近六万人,刀修本就刚烈,冲突矛盾数不胜数,有事呢就上挑战台,想要跟谁对打呢也是去挑战台。” “一种是低级修士可以叫停的普通挑战,还有一种生死不论。” “除非两人修为相差太多,否则不能拒绝。” 两个室友一番讲解,北音环顾四周,有很多人时不时地往她这边看。 她甚至看到了蒋浩。 “你刚被传出什么什么天才,又在人前露了脸,多得是人想试一试你。” 天赋刀魂的事没有传出去,但是引动宗主的绝世天才,修为年纪也并不突出,还是有很多人不服的。很多人存了打败她就能被宗主高看一眼的心思。 那倒也还好,她也需要对练。而且一个人一天只能接五次挑战,算起来,她应该没问题。 果然,不多一会儿就见一个高个子女修向她走来,抱刀拱手。 “在下外门弟子秋柳,炼气九层,北殷师弟,可否与我一战。” 太虚宗女修尤其刚猛,在修真界几乎人尽皆知。 详情参照祝云青尊者。 北音拱手回答, “外门弟子北殷,炼气六层,请指教。” 之后的打斗远不如与教习师兄得来的经验多,但也算见识了多种灵根攻击方式等等。 与她之前位面遇见过的大同小异,只是多了灵力和属性的加持。 但是,有一个人,让人印象深刻。 是一个很落魄的大哥,如果北音没记错,他原来和蒋浩站在一起。 大哥长得很普通,就是说话风格让人耳目一新,站在台上就目光不善地扫视她。 “你就是那个小狐媚子。” 北音却没忍住笑了出来,唇红齿白,桃花眼里没有风情只是无尽的明月清风,干净爽朗。 “师兄,您都这样了,还审判别人呢?” 北音虽然打了几场,衣服上虽有零星破损血痕,但是全乎地穿在身上。 那大哥就那四角大裤衩一个,露出年轻结实健壮的身体。北音都怕放火把他裤衩子撩着。 不能让她赔吧。 擦边大哥短粗的手指指向北音,顶着后槽牙说道; “你就是,哪个正经人打架那么多花招,你就是存心勾引女修。” 他这么说话,台下的女修不爱听了。 “你管人家用什么法子,人家能赢,关你什么事?”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老娘爱看谁是老娘自己的事,你有本事来找我打!” “把你那破嘴给我闭上,再说北殷师弟一个试试呢?” “姐几个把话撂这,李锤你下场等着!” “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 那李锤健壮的身躯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太虚修士中很多人,即使是对出身低微,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也抱有正义之心。 李锤见北音没注意他,想要出其不意,一把宽厚的大刀带着猛烈的土沙罡风就向北音袭来。 北音没动用灵力,一转身向后跑去。 李锤见此心喜,追着砍向北音。 风声与尘土的嘈杂,李锤沉重的脚步,让人不禁为那少年屏息。 少年身形虚幻,隐隐绰绰,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一脚踏在台柱上腾空而起的 空中后翻,落到对手处。 修长的双腿一瞬绞紧那人的脖颈。 健壮的年轻人顷刻间瞪圆了双眼。 细韧的腰向后弯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双手撑地,直接把人拔地而起甩地上。 “砰!” 霎时间沙土落地,灰尘弥漫,北音拍拍手,从地上起来。 白衣少年侧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地上一团死肉般的人。 “咳咳……” 可没下死手,他还有意识,撑着刀想站起来。 “花招啊,就是这样没轻没重的,师兄见谅啊!” 什么花招,像耍刀一样耍他的花招吗? 北音气息平稳,还有一种温润的姿态。调笑似得转了转脚腕活动。 然后一脚把李锤踢起,李锤虽没北音高,但是宽,也有两百斤的样子。 竟是被那少年踢飞到半空。 没锻体的人体魄都不强,一般靠灵力,而且锻体筑基期一脚也没两百斤吧?还上天? 白衣少年几步助跑,从台柱借力,跃得比那李锤还高,一脚踩在他身上,又给他踹了下来。 没真一直踩着他,怕给踩死。北音只用他卸了个力,就落到地上。 她真聪明,这样,就不用赔他裤衩了。 少年郎整理了下有些灰尘的衣袍,高马尾还在微微地晃。她语气自然,仿佛刚才把人暴力踢飞的人不是她一样。 “抱歉啊,那位师姐,他好像不能和你比下一场了。” 明明是和气的道歉,那女修却脸色通红,一点没有刚才凶悍的样子,连忙摆手。 “没事,没事……” 北音笑一下,算作回应,迈着长腿下台了。 “我说了算,这不能算妲己。” “对,哪个妲己一脚踢飞两百斤大汉!” “但是,我更爱了,嘻嘻……” “那个腰那么细,还那么有劲儿……” “我说了算,这个得算貂蝉!” ………… 第13章 突变 北音没穿过修仙界,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大多来源于系统数据。 据说外门大比有百分之七的死亡率。 外界更离谱,金丹以下炼气以上散修的死亡率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八。 这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生如蜉蝣,微如草芥的世界。 金丹期以下不能辟谷,尽管有些饿和困,北音还是选择继续修炼。 身上有些不甚要紧的伤,按照她的特殊体质和身体强度,用不着丹药,今晚再炼一遍自己就差不多能好。 ………… 【主人,检测到任务目标情绪剧烈波动。】 北音与室友二人悠悠地走,面上仍在和他们探讨外门大比的笔试内容。 “这次简史好像是许幻山长老出题。” “妈呀,那老头会给咱们划范围吗?” “我真服了,鬼知道他哪次开会划范围?话说,他不会划过了吧?” 【厉害了饭桶,情绪波动都能检测到了。】 【那是,现在多了好多功能,高级位面就是好,好多能力都允许使用了。】 允许使用,那就是饭桶本来就拥有很多能力,看来饭桶大概率也来自一个‘高级位面’。 【主人,花十积分可以转播情绪波动原因哦。】 【怎么转播?】 【咳咳……饭桶给你口述。】 你身为一个系统低智到我不想吐槽。 【虽然它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先让我试试它到底多不靠谱。买了!】 北音打了个哈欠,拍拍谢昭阳的肩膀,“先回寝修炼?” “走吧。” 玄衣少年热切地揽上北音的肩膀,“走。” 北音一把拉下来,动作自然,语气有些嫌弃,“太热了!” 谢昭阳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没说话。 “走吧。” 苏洗怼他一下,“愣什么呢?” “没。” 回到寝室,天已经黑了,北音闭眼在床上打坐。 看起来是在修炼,实际是在听饭桶的转述。 【今夜月黑风高,在天一堂坐了一天的沈风暖……】 【说重点。】 【云嫣茶去找沈风暖了。】 北音:【???】 【外面在传云嫣茶算作蒋浩的女朋友,她去告诉沈风暖,她和蒋浩只是兄妹关系。】 北音:【所以,是谁的情绪波动剧烈?】 【云嫣茶。】 北音:【没了?】 【没了呀~】 北音无语,【我十积分就换你两句话?】 【你想,我也可以换成一百万字小说】 【…………】 北音在心里仔细捋了一遍,还是得先入内门,不然连任务目标的面都见不着。 【再弄个高一点的身份不行吗?】 【主人,咱那点能量,能让你是个人,已经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儿? 【咱们平时使用力量还得小心点,被天道发现会挨劈哦。】 【什么?什么劈?】 【挨雷劈,字面意思。】 !!! 她不是给系统打工的吗?怎么给那两个币子还得挨劈? ………… 夜里,火灵根淬炼身体的痛几乎能忍下,或许说习惯了,体内的经脉也愈发凝练。 关键是,经过多次对灵力的使用,她也摸到了炼气七层的门槛,一横心,多修了一会儿,一举突破到七层。 接近要收药田份额的时间了,今天得快点了。 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腿,洗漱完打算去药田了 谢昭阳不知道跑哪里修炼去了,苏洗还在磨蹭起床,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什么。 离开,忙碌,交份额,倒是有些过集体生活,作息规律的感觉了。 【啊啊啊!!!主人,完了 ,出大事了!】 北音正在帮师兄整理药材,饭桶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一样尖叫起来。 不吃东西真的会让人情绪异常,她现在就异常平静。 工作的时候,除了老板死了,多做一个表情都亏了。 【怎么了?世间万物,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儿。】 【真死了,任务目标,云嫣茶,要死了。】 【什么?】 北音整理药材的动作一滞,拔腿就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拿出一个红色的玉佩,往里注入灵力。 消息发出去,却如石沉大海一般。 白衣少年一路狂奔,都不止是跑了,速度快得像刮过一阵风,从人们身侧掠过。 拿着宗主给的玉佩,倒是没有任何阻碍。 一路跑到主峰却被一个师姐告知,宗主不在。 别人怎么也靠不住,都用不上怎么解释让她相信,直接就是见不到。 【主人,来不及了。】 北音听见这个就往没人的地方跑。 饭桶话音刚落,系统原本冰冷的机械音就响起。 【已启动紧急救援程序,自动扣除一百积分。】 【高级传送符-1,积分-20。当前剩余积分250。】 【宿主准备,紧急传送开始!】 白色的身影像是幻影一样隐入无人之地。 【检测到目的地高危,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凸(艹皿艹 ),心理准备有个p用,你tm至少给我时间准备啊! 第14章 云嫣茶 北音寻思,她也没偷懒啊。 这个世界给她的感觉是紧迫,危险,远甚于其他低级位面。 即使她一刻不停的修炼,修为也跟不上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云嫣茶马上金丹了。 真要用她那点修为去救,就等着俩人一起歇菜吧。 今天又没吃饭的北音有点暴躁,想让这个世界爆炸。 ……………… 北境极北雪原中,寒陵域是北境妖兽密布的雪域之一。 寒陵域外围是很多低级修士为数不多的历练之地。 即使险象环生,有太多的人愿意为了那万分之一的机遇去冒险。 尤其是没有宗门家族的散修,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资源获得方法。 无尽洁白下,是圣洁美丽也是尸骨成堆。 外围基本上是金丹以下妖兽的天堂。 内围甚至会出现开智的妖族,那种生下来就金丹打底还拥有天赋能力的妖族,金丹以下根本没有生还可能。 还有妖兽血脉没有那么强大但是修为上去了,也可以开智。 蒋浩一行人遇见的就是两只接近开智的冰雯豹。 云嫣茶修为最高,可金丹初期对上金丹巅峰几乎是毫无胜算,于是只身拦下它们,让他们先走。 几番拉扯与挣扎, 最终,茫茫雪原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用符箓法宝炸死一只冰雯豹,另一只却只是伤到了眼睛。 哪怕它伤了眼睛,捏死她也是易如反掌。 金丹之上一个小境界也是天壤之别。 暴怒的雪豹嘶吼着,混杂着寒陵境雪原风雪肆虐的声音。 她会在一片干净洁白的世界里被妖兽撕成碎片。 会成为某个人一生再难忘的回忆。 会是最好的年纪里最纯净美好的感情。 会是每当忆起都剜心泣血一般的痛。 是悔不当初,是无能为力…… ………… 来者修为不高,冰雯豹并不看在眼里。 它冰冷的兽瞳全是嗜血的渴望。 太过着急吃上新鲜的血肉,以至于让它忽略了向它飞来的刀。 等到反应过来,刀上传来的血脉上的压制已经破开了它的防御。 冰冷黑暗的刀身直入它的血肉,深深插在它背脊。 【天赋能力,吞噬!】 冰雯豹感受到刺入血脉骨髓的冰冷吸力,猫科动物柔韧的脊骨拱起,发出愤怒的嘶吼。 四散的灵力引起风雪漫旋,北音于高空中下坠,空翻卸力,坠在冰雯豹身上,双手持刃,用尽全力将刀身全部插进去。 源源不断地灵力从冰雯豹流入刀中,再借由刀魂流入北音丹田。丹田经脉皆是灵力充盈饱胀的痛感。 配合着极北雪原的寒冷,冰系灵力与火灵根的反斥,简直就像是在内府凌迟。如果没有混凝土经脉,她百分百现场爆炸。 冰雯豹狂躁的跳跃,奔跑,试图将背上的‘蝼蚁’甩下去。 金丹期妖兽的威压一寸寸碾过北音,吼声震得耳膜破裂,眼中一片白茫,天旋地转。 颠簸与剧痛,北音换单手抓刀,一只手薅住豹子身上的毛,低伏在它身上。 灵力的流逝让它虚弱,恐惧。它感受到境界的跌落。 金丹巅峰、金丹初期、筑基…… 而北音的境界却在不断升高,从炼气七层一路攀升,直到炼气十一层才停下。 不是不能再升,而是再继续下去,她就真要爆了。 口中缓缓溢出鲜红的血,滴落在紧握刀柄的手背上,积蓄,蔓延,染到冰雯豹雪白的毛发上。 漂亮的眼里凝出一股戾气。 即使吸收的灵力不再用来升境界,北音也没有停下,身体承受不了的灵力就用识海来承接。 将暴虐的灵力引入识海,放眼四境估计也就北音敢。 若是让人知道,估计不是什么不知者不畏,英雄出少年,而是……疯子! ………… 风雪将息,光明景净。 她躺在雪地,鲜血蔓延,铺就一种凄绝的艳色。 她隐约见一个颀长的人影向她走来。 日辉与雪光交映,她身上仿若带着轮回交错的斑驳气息,风雪不敢越她身,终结往生岁月,她没见过这样的人。 “咳咳……” 云嫣茶咳了血,染脏了她白皙的脸颊。 纵使看不太清,她也知道,有人杀了妖兽。 没死于妖兽又如何,她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她浸染血迹的手递出一只妖兽内丹 “这位道友好心,可否……替我将此物……交给太虚宗蒋浩……” “之后……可从太虚取我一半家私……” 那白衣染血的身影渐近,一张温润清绝的脸隐现眼中。 “师姐真是狠心,我架都打完了,不问如何救你,反倒让我给你送东西。” “这我要是接下了,蒋浩师兄怕不是会以为是我杀人夺宝……” “到时候,师姐,谁来管我的死活啊。” ………… 第15章 她一定是受了委屈 (推荐歌曲:以冬:无人诗,不要vip的) 云嫣茶真的是命在旦夕。 灵力溃散,血液流失,极北雪原极寒的温度令她如坠冰窟。 死亡也这么冷吗?又要忍多久? 不知何时,一阵暖意沁入心肺,感觉灵魂浸入温暖的云雾。 死亡原来也没这么可怕。 就在这种温暖的感觉中,她终于失去了意识。 ……… 云嫣茶是真的没想过自己会再次睁开眼睛。 入目是昏黄微热的火光,寂静的木柴燃烧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这是一个不算大的冰雪的洞穴。 冰窟口白衣单薄的少年正阖目静坐。 她……还活着? 腰间的的伤口传来剧痛,伤重的无力感涌上四肢百骸。 “醒了?感觉怎么样?” 那少年不知何时结束了打坐,正在看她,或许是火光温暖,衬得他的目光也温柔无比。 “咳咳……” 她费力地抬起头,看那少年走过来往火堆中续了一道灵力。 云嫣茶微卷的长发半掩住苍白精致的面容,像一个脆弱美丽的人偶娃娃。 “你……救了我?” 北音没有回答,而是在另一边拍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给你吃了药,但毕竟是致命的伤,你的身体得快点回宗门调理。” 云嫣茶忍着腰上的剧痛挣扎着起身,察觉到手下毛茸茸毯子的触感,又看了一眼北音,沉默半晌,开口道。 “……谢……谢谢你……” 北音轻轻勾起嘴角,“不客气,师姐。” 又见云嫣茶欲言又止的样子,北音便没有再说话。 她抿了抿唇,桃花眼里散了笑意。 云嫣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垂下头,声音像是风一吹就要散了。 “其实……你可以不必救我……我……我的意思是……谢谢你,但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自己也不清楚…… 该怎么处置自己的死活。 “你不想回宗门。”北音一语道出她的意思。 “谢谢你,我现在没有灵力,行走都困难,怕是出不了寒陵境,就……不……也回不去了。” 是啊,她也出不去了。 她们现在是在寒陵境偏内围的一座冰山下,从这里到外围数百里,若是说到太虚宗,更是数万里不止。 妖兽遍布之地,寻常人自保尚且艰难更何况带一个人出去呢。 “你留下……然后呢?还是想死在这里?你想自杀?你考虑好了吗?” 云嫣茶惊讶于她的直白,终于直视她的眼睛,少年人黑茶色的瞳色像是不见底的漩涡,所有的心思好像都逃不过这双纯粹的眼睛。 “我……我不是,我出不去了,这里妖兽那么多,那么厉害……” “师姐!” 云嫣茶的声音越来越小,被北音的打断清晰覆盖。 “这些都不重要。”干净清润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空间里。 “重要的是你,你真的想吗?” 像无形的手揪住她的心脏,将她扯入无尽黑暗的深渊。 云嫣茶僵住,一点一点眼睛里失去了神色,无声的泪水积蓄,掉落,整个人像是一朵狂风后的残花,归无,凋零。 “师姐,你不需要考虑怎么回去,你只要想清楚自己想怎么做。” “你若是想走,我会带你离开,你要是……,我不救不想活下去的人。” 话落,北音将一把匕首放在地上,地面上与之一起的还有之前云嫣茶要求她带走的那枚妖兽内丹。 “你要是坚持你的决定,我会把它送到蒋浩手里。” 云嫣茶这才发现那枚妖兽内丹一直在她手边。 那是她用命换来的东西,那个人心心念念的东西。 云嫣茶跌下身子,一把抓住那把匕首,却如何也抬不起手。 大滴大滴的泪水砸下,渗入指缝,她垂下头,止不住地颤抖,想要说点什么,却感觉自己已经失声。 最后发出的只是愈发崩溃的哭声。 一只干净白皙的手将手帕放在她手上,盖住了锐利的刀锋。 “但是,你不要和其他人一起欺负你自己,你要永远坚定地……” “站在自己这边。” 北音说完就想离开,把空间留给她自己考虑,刚转过身,就被一把从背后抱住。 纤弱的手轻环过她的腰。 泪水洇湿她肩头的衣服。 ………… 【啊啊啊,她怎么谁都抱啊!】饭桶又在空间里挥舞爪爪。 【她一定是受了委屈,所以哪怕是陌生人的善意对她来说也算……贵重。】 【明明就是她自己看不清,我还是喜欢温柔那样的姑娘。】 未经他人苦,不要去评判别人的决定,可以说这世界阴鹜诡毒,但不要将矛头对准一个孱弱的受害的姑娘。 毕竟她再糊涂,也只伤害了自己。 但这些猫猫哪里懂呢? 北音笑了笑,【不生气了?】 【生气,哼,你先跟我生气的,还不哄我!】 生气是进冰洞之前的事了。 刚开始北音带着云嫣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风雪劈头盖脸地砸在眼前,任务对象命在旦夕。 才想着从冰山上开一个洞穴。 没有话本主角那种好运气,连个落脚点都找不到的北音:没有条件->创造条件。 饭桶刚想提醒她,雪原的冰打底都是千年历史,轻易无法破坏,就见她咔嚓一刀砍下一大片。 没办法,冰雯豹的灵力撑得她直难受,实在是等不及了,再不输出一下感觉就要爆了,就狂躁了一点。 结果饭桶也不知道看了什么小说,开口就是 ‘宝宝,你……你超雄吗?’ 然后,北音死亡微笑,北音在点火的时候,用了饭桶的小说。 饭桶:不嘻嘻。 饭桶:so,再美好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饭桶:那年杏花微雨……音娘,终究是错付了! 第16章 守护神 “为什么救我?” 火光中,两人相对而坐,北音护着那团火,不时续灵力。 云嫣茶灵力枯竭,没了这团火,可能一会就冻僵了。 “因为……有人不想让你死,我受了他的委托来帮你。”北音没有看她,像是在认真地观察火花的明灭。 她现在外表是个男性,她的目光会冒犯到她。 云嫣茶却不想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执着于求一个原因,一个让她心安的原因或是心死的原因。 她显得有些急切,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三岁孩子都不会上当的,你说你不救想死的人。” “可你并不想死。”不想等她反驳,北音接着道。 “冰雯豹上有你反击后留下的伤痕。” “无论你想过多少次,危急情况下你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北音摸了一下戒指,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一颗丹药递给她。 火光映在他眼中,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 “你现在没有灵力,撑不了多久,把这个吃了。” 北音转换了话题。 “这些……我会还给你的。” 能在那种情况下救回自己的药有多贵重,云嫣茶还是知道的。 “你不要考虑这些。” 她没说不应该,不需要,这些带着规则性的话。 那姑娘一点也没犹豫,接过就扔进了嘴里。 “师姐休息一下,明早咱们出发,今天晚上药效发作可能会有些难受,明天就能好了。” 北音起身,给火堆续了较多的灵力,向外面走去。 “你去哪?” “师姐放心,我就在洞口不会离开……对了。” 北音又从空间拿出干净的衣服和帕子,包扎用的白布放到她身边。 见云嫣茶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跟着她转,联想到饭桶,低头笑了一下。 “师姐有事叫我。” 北音刚走到洞口,又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哎……” 北音站住侧目等她说。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月光掺着雪色铺撒在那少年身上,阴影层叠,覆裹银光,为她镀了一层神性。 仿佛带着终结宿命的能力。 “我叫北殷。” 那神明少年这样说。 ………… 话本里说的都是骗人的,没有什么简单的四个字‘一夜过去’。 在这妖兽遍布的危险世界,真的过不去。 也就两个时辰,至少二十只雪狼闻到了他们俩的味道,围了这里。 空间里饭桶原本从不操心任务的事,但刀魂的附着能提高刀的强度和契合度。 为了北音安全,它也出来打工了。 【你哭着对我说,话本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 北音没管自嗨的饭桶,匆匆进去找云嫣茶。 那个敏感脆弱的姑娘根本没睡,像被惊醒的小动物一样,红肿清澈的眼不安地看向她。 她换了干净的衣服,扎起了头发,褪去了那种脆弱狼狈的样子,像是珍珠蒙尘,一点点显露自己的颜色。 伤口快速恢复是很痛很痒的,可刚才北音没听见一点声音。 “云师姐,我们要提前出发了。” 在对战冰雯豹时,云嫣茶的储物戒就在慌乱中炸掉了,她只拿了那把匕首,又将毯子叠好连同其他东西都交给北音。 北音一边收一边将处境讲给她。 “外面至少二十只雪狼,大概都在金丹初期,狼王还没出现,至少是金丹巅峰,不排除元婴的可能性。” 云嫣茶慢慢站起来,身上的伤随着动作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她疼的面色发白,一身冷汗。 “那我们……” “我有一种家传秘术,能短暂提高修为,云师姐,你只要跟着我就可以了。” 云嫣茶走动了一下,肩胛和腰部的伤口轻微撕裂,冰雯豹的冰毒和外界的极寒像要把她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她浅浅地笑起来,利落道。 “我没问题,但是……虽然这话不太合时宜,可是我就是这样不讨喜的人,我还是想说……” “若是危险,先保住你自己就好。” 面若金纸的姑娘带着温暖的笑意关切地望着北音。 一如开在一片荒芜的极北雪地脆弱温柔的小花,星点即可压过千万里苍茫的雪白的颜色。 ………… ………… 这是北音和饭桶的第一次联合战斗。 因为自身修为太低,哪怕冰雯豹全身的灵力都在北音身上,也不可能拥有和冰雯豹一样的战力。 所以饭桶建议她花积分溶血。 一分钟十积分,刀魂溶入上古应龙血脉,达到神兵品质。 吞噬也能达到目前的最大限能。 根据她的修为和身体强度,想要驾驭溶血后的‘饭桶’,系统计算大概半年只能用一次,多了自己也要被吸干。 云嫣茶拯救成功一共赚了五十积分,现在三百积分只能有三十分钟时间。 做个任务,尽往里搭积分了。 还好是看任务难度给积分,这次出去应该能赚回来。 ………… 晨光熹微,寒陵域像是一盘嶙峋的棱镜,将微薄的日光折出各色的绚烂美丽。 这里多得是妖兽与妖兽之间的物竞天择,人类在这场原始的竞争中并不占优势,无论是数量还是修为。张开的獠牙下,这片白色的祭坛向上天祭祀了无数生命。也正如献祭一般,外围是千万里平原,越往里带起越多地势的起伏,像是一步步通天的阶梯。 北音拉着云嫣茶走出洞口时,外面的雪狼已经从远处逼近。 它们脚步很轻,甚至没有牵动一丝飞雪。 明处是五只身躯约七尺长的银白巨狼,浑身雪白没一丝杂色,在雪地里拥有极佳的隐蔽性。 碧绿的的兽瞳染着嗜血的凶性。 这是狼王的试探,尝试她们的修为能力。若是碰到藏锋的强者,能保下大部分狼族。 云嫣茶见身前的少年面色冷峻,周身有一种强烈的冰冷的气场。 与对待她的温柔截然不同,那是一种久居杀伐的压迫感。 第一只雪狼扑上来,迅疾到无法以肉眼见到的速度,眨眼间就要到了身前。 北音的刀比它更快,饭桶进入刀身,再加上冰雯豹的灵力,隐朔着黑光的刀一入血肉,雪狼便皮开肉绽。 鲜红的血液溅在地上,血腥味扑面而来。 不过片刻,一只狼尸就躺在她们脚下。 北音没有停下,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一身干净白衣的少年手持黑色的长刀。 高束的马尾被风雪吹散,丝缕飞扬,遮住劲窄的腰身。 刀上散发着血脉里的压迫感,上面仿佛活过来一般的荒古巨兽,似要将灵魂吸进无尽的深渊。 云嫣茶一步步跟在她身后,警惕着。 明明北音年纪比她小那么多,她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一个人就是一座天然的屏障,任何危险和恶意都不会越过他。 狼是一种对群体忠诚性很强的动物,同伴的死亡并不是他们后退的理由。 但是他们很聪明,知道北音不好惹,齐齐向云嫣茶扑去。 四只金丹期的狼,速度快,攻击强,一起上逃脱都是问题,更别说杀了他们。 北音拉过云嫣茶,步伐快到出现虚幻的身影,一刀刀带着虚幻的兽影。 灵力增强,风灵根使她对空气流动更加敏感,再加上武侠世界步法的加持,速度更快。 长腿劈过狼头,金属与兽牙的摩擦,灵力融合中带起冰蓝的冷和火红的焰光。 狼群可能逐渐认识到,这是个诡异的难搞的角色,但是他势单力薄,它们开始嚎叫,向狼王传递信息。 “师姐,冒犯了。” 话语间,只见白衣少年一把抱起身边的姑娘。 慌乱间,云嫣茶一把丢掉手里的匕首,搂住北音的脖子。 他身上好暖,后颈的皮肤温热细腻,她的手太冷,不太敢碰他。 那少年郎低下头,清润的声音快速地说道, “师姐,抱紧。” “我需要一只手拿刀。” 说完,就不再看她,一手抱着她,一手拖刀,向着一个方向疾行而去。 腰上的疼痛好像在脑海中弱化,云嫣茶记得,刚刚光照在他精致的脸上,有一瞬间,像是神明在向她低头。 ………… 第17章 我的母亲有她自己的爱人 狼群全部现身,二十多只狼围攻而来,此起彼伏的狼嚎是它们进击的战鼓。 刀光和鲜血映照冰雪。 北音速度很快,它们更是以速度见长的种族。 追击的狼群并没有拉低北音的速度,只是奔袭途中不断有狼扑来。 或是躲过,或是反击。言语难说尽这一路艰险重重。 冰雯豹的灵力流水一般耗去。 身上也添了新伤。 狼群的速度很快,北音只好时不时让饭桶扔出两个炸弹来阻挡它们。 这里没有法律,也不会有人说她是军火贩子。 爆破符也不过是一种价格高昂的修士消耗品。 但这个狼群显然没见过,同伴的死亡激起了它们的愤怒。 狼王金丹巅峰,只是比其他狼稍大了一圈,雪色茫茫下,它们的轮廓并不清晰。 它很聪明,隐藏在狼群中,知道北音的刀很厉害,它极力避开,让北音不曾防备。 云嫣茶到底还是金丹期修士,挣开北音,一拳打在它的头上。 金丹期金属性修士的骨骼堪比上好的法器。 两人相视一眼,北音快速地往狼王头上补了一刀。 百密一疏,一只雪狼从身后窜出,一口咬住了北音的腰。 雪狼的咬合力极强,咬中就不会撒口。 北音眼中的凶性和侵略性快要溢出实质。 为防其他狼扑上来,一手拉过云嫣茶护在怀里,反手将刀插入狼头。 她动作太快,血液飞溅了一身,甚至染上她精致的眉眼。 一回生二回熟,雪狼的灵力迅速充斥她的身体,天赋能力加上龙血的融合,直接将它吸干。 一脚踹开狼尸,北音一刻不停的向狼王攻去。 狼王后退,仰天嚎啸。 仅剩的狼群渐渐退去。 直到最后一只狼也跑远。 北音才滑下身体杵刀跪地,喷出一口鲜血。 云嫣茶腰部的伤口也严重撕裂,她扶不住北音,自己也顺势跪下,抱着她。 “北殷。” “师姐放心,没事。” ………… 【系统溶血时间,二十九分钟十六秒,扣除积分三百,当前积分0】 【任务目标危机暂时解除,积分加400,当前积分400】 金丹期的狼群离开,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不开眼的妖兽过来了。 空旷的雪原上传来少年微哑的声音, “这里应该是外围了。” “师姐,我去收拾一下,不会走远,你在这等我。” “好。” ………… 这里虽是平原,但还是有些坡度,北音找了个背风的地方 先是把饭桶刀细细擦了一遍,然后才换衣服上药。 雪狼咬的深,侧腰几乎被咬穿了,一动就涌出大片的血迹。 先天一气的修补速度也止不住的鲜血。 后背上也是大片骇人的青紫和划破的伤痕在冷白的皮肤上异常醒目。 伤痛几乎成了她在这个世界的家常便饭。 少年鸦羽般的长睫颤动,掩下眸色里深漩的波动。 一圈圈地用绷带缠好流血的伤口。 鲜艳的红浅浅从纯白里渗出。 北音也没管,继续缠后背的伤口,肩胛伤的重,她缠得有些费劲。 感觉到有人在接近,北音也没有惊讶。 那个人沉默着拿过北音手里的绷带,一圈圈帮她缠好。 沉默半晌,北音穿好衣服。 甫一转身,就对上云嫣茶执着的眼神。 “为什么救我?” 在云嫣茶执着的注视下,北音理了一下散开的头发,束起,然后拿出一块白色的绢布一根根擦自己染血的手指。 “你不信我?” 她这样说。 白玉一般的指节浸染过鲜血后难以擦净,她也极有耐心,好像这是什么重要的事。 她本就生得清绝俊秀,墨发简单束起,此刻唇瓣带着糜艳的红,好似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在这冰封漫雪的天地间,有种惊心动魄的艳,像是蛊惑人心的妖。 可一双深情的形态眼中确是再清澈干净不过。 一生难见的绝色。 云嫣茶移开她的目光,望向北音身后的万里雪原。 “你我陌路,我不信有人莫名豁出命来救我不是很正常。” 北音弯起精致的嘴角,桃花眼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我确实无法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但……七窍玲珑心,能感知到人心底简单的想法不是吗?” “探知我有没有说谎,还不是易如反掌。” 云嫣茶愕然,这件事,从小到大,并无一人知晓。 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什么?” 北音低下头,认真清理手指上的残余的血迹,将琉璃清透的指节擦得像是染上胭脂色。 “按你的性格,我说让你等我,你不会突然来找我,定是知道了什么。” “不然,我就是自己离开这里,你也不会来找我的。” “可我什么都没向你透露,我只能这么猜,看来还挺准。” 云嫣茶阖眸一笑,带着难言的苦涩,侧过身与北音并排面向极北的万里雪原。 雪原上的风吹起貌美娇弱姑娘微卷的长发。 两个人一个伤得比一个重,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她声色平静地陈述,“有时候,我觉得你像是这极北雪地出现的妖精,是我死后的梦中幻境。” 北音静静地听着,没有回话。 云嫣茶很少有这种倾诉欲特别强烈的时候,明明是个比她还小的少年人,却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我很久没有认真听取我的心告诉我的答案了,那至少让我以为这世界还没烂透。” “你想让我平安幸福的度过一生,这种声音简直像小孩子的玩笑话。” “怎么平安幸福呢?干脆利落地甩了蒋浩,破口大骂让他少拿所谓的兄妹情义糊弄我,专注修炼,自信自强?” 云嫣茶声音依旧平静如无波的湖水。 北音转头看见她死寂一片的眸色。听见她淡淡地询问。 “你还不太了解我吧,我能把我说给你听吗?” 见北音点头,云嫣茶开口就是炸裂的语言。 “我的母亲有她自己的爱人。” “我五岁前一直跟着父亲生活,那时候我一直盼望着能每天见到她,可她总是不见人影。” “五岁那年,我父亲死于一场预谋性的家族暗杀。她很快嫁给了她的意中人,告诉我有一个小我三岁的异父弟弟。” “我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三年,她想让我交出父亲留给我的遗物未果,以我偷东西为名将我赶出家门,并非无处可去,可我的心告诉我,这些人没一个真的想收留我。” “我避开了所有人,选择了和父亲有偏远血亲的蒋家作为落脚点。我保下了父亲的遗物,可所有人都开始对我阴阳怪气,蒋浩是唯一一个不知道我身份,愿意和我说话,安慰我的人。” “我永远记得我十五岁独自回宗门祭拜父亲,他跑来太虚接我,北境的雪落了他一身,他说以后会娶我,不会让我孤单。” “我知道世事无常,人心易变,他早不是当日模样,也知我为了一个对我连喜欢都算不上了的人要死要活很没出息。” “可人一定要有出息吗?我已经很累了。” “或许我死了,一切结束,他忆起曾经,会后悔呢。” ………… 第18章 我知道你 “他不会的,没有人会一直缅怀过去,你也不要将自己留在过去。” 话本里女主死后,一帮人痛不欲生,一生孤寂不过是用来骗女孩子的。 男人,一生孤寂,还儿孙满堂吗? 女主对他最大的惩罚不是不爱他了,或者死了。 而应该是…… 【对对对,这就是我为什么爱看甄嬛传。】 【哪都有你,看你的书去。】 为了奖励饭桶今天帮忙,她给了它十积分买小说权限,小猫猫此刻正用肉垫扒拉电子屏呢。 北音擦干净了手指,专注地听云嫣茶说着。 “是,没有人会永远留在过去,可每当他站在我面前,我总是习惯性为他退步。” “我不敢迈出我的舒适区,所以我想……” 她笑着,却只是一种自嘲,宛若深陷于泥沼中,谲异诡丽的美。 “就算了吧!本来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何不如让一切结束在还没太坏之前。” “可我又是个胆小鬼,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想死,可只是因为胆怯而已。” “我不坚定,不是整日悲春伤秋,我平日里也会笑,我的情绪很廉价,无论在哪里感受到善意都会很开心。” 她说着开心,却带着病态的无力感。 “我并不是一个值得救的人,你的美好期许要付之一炬了。” 高挑劲瘦的少年站起来,向云嫣茶伸出骨节分明,温暖干净的手。 “会好起来的,师姐。” 语气里全是少年人的朝气与自信,光掩住了她的面容,仅仅是从声音就让人无端对他生出信任。 “我保证。” ………… ………… 【主人,你都不知道你今天有多帅,蒋浩那小子比你差远了,要不你勾一勾,让云宝宝爱上你得了。】 【不讨厌人家了?】 【她好可怜,呜呜呜……可怜的漂亮宝宝】 小蠢猫的想法转变的就是快,北音暗笑。 【人家十几年感情,我凭什么?都说了你那小说里写的不适用于现实。我有更好的办法。】 饭桶用爪子扑棱扑棱耳朵,【什么办法?】 【如她所愿。】 【你要杀我云宝宝?】 北音心里轻啧一声。 【我是阎王吗?她说迈不出舒适区,为什么要让她迈出来?】 【毁掉她痛苦的根源不就好了,蒋浩那小子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去看看,不行直接杀了。】 【正好让他们的感情结束在还没腐烂之前,云师姐肯定会一辈子怀念这段感情的,谁怀念不是怀念,如她所愿了吧。】 饭桶:【…………】 【都是你要的小说结局,换个位而已,有什么不一样的。】 ……………… 这一路上,没遇见任何人类修士。 广袤无垠的冰雪大地上只有她们俩个和无穷无尽的妖兽。 北音记着云嫣茶的伤要尽快回到宗门,想要尽快赶路,却被云嫣茶一把拉住。 那姑娘明明就扯到了伤处,面上却不见痛苦,对北音一脸正色, “强行提升那么多修为的秘术,都是以修士身体为代价的。刚才来找你,也是怕你……” 北音没有应,回道, “我答应过,要把你活着带出这里。” “北殷,你还没筑基,我不知道你有多少底牌,但我的命不会以任何人为代价。” “我以为我装的很像一个金丹。”北音笑出来,带着几分肆意,丝毫没有被戳破的窘迫,雪原上的风将她的声音轻飘飘吹过来,仿佛这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 “我知道你,从得知你名字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云嫣茶原本圆润的杏眼弯若新月,嘴角漾起笑意,带着少女的俏皮得意和轻快。 “外门的小狐狸精,很抱歉从别人口中了解到你。” 北音笑起来,满是少年人的恣肆与生气,夸张道,“哇,师姐,你就这么看你的救命恩人啊。” “那叫你什么,漂亮的师弟?” “嗯……我想想……” ………… 【任务目标自毁值减十,积分加十,当前积分四百。】 两个伤重的人一路相互扶持,互为后背,日夜兼顾地向寒陵境外赶去。 极北雪原很冷,云嫣茶不曾过缺少生活条件,很少有这样风餐露宿的生活,可她并未感到不适应。 这样的日子,算她这辈子过得最肆意的时光。 没有阴阳怪气的长辈,百口莫辩的处境,谨小慎微地讨好,和长久以来自以为习惯的孤独。 有人陪着她,就只是为了活下去这样简单的理由。 ………… 云嫣茶的武技意外的不错,哪怕重伤灵力全无,若不是她的伤口还没长好,怕是想挡在北音前面。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武技,他留给我的每一样秘籍,我都认真练过。” 云嫣茶没提小时候拿这件向母亲邀功失败的事,她有些腼腆地笑着。 “我觉得我练得不错。” “师姐真的好厉害。我从没见过武技这么好的修士。” “那有什么,你没见过宗主的武技,不需要灵力,把好几个化神打得哭爹喊娘。” 说到祝云青,云嫣茶眼里终于浮现出年轻人该有的向往和欲望。 “我曾经,最想成为的就是宗主那样的人。” “…………” 好,我记下了。 世事并不是总以十全十美的姿态等待救赎,而是将破碎的捡起拼好。 我看见一朵花,她快枯萎了,我不是种花人,但我要为她浇浇水,如果看不到她开花,那也是这世界的遗憾。 我不要她零落成泥的凄美,我要她凌枝绽放,不为世俗所侵的孤高,以及永不低头的骄傲。 ——第八十二位面,第五百零七个任务对象 勇敢,善良的姑娘 云嫣茶。 清衍两百六十八年 北音记。 第19章 宗主你…… 此次前往西海,是为了五年后四境论道的秘境选拔地点。 四境八宗的宗主长老绞尽脑汁才让海中鲛人王族允许他们将比试地点设在西海秘境。 西海秘境是从洪荒时代遗留下来的上古秘境,据说那里是世间物种最初的起源地,一直为西海鲛人族所把控。 一旦进入鲛人的领地,所有的传讯方式都失去效用。 祝云青憧憬着五年后她太虚的年轻一代将剑宗那群恋爱脑的脑花都打出来,正满面春风地出了西海。 西海邻东西两境,从这里看去东境缥缈辽阔,黛青山峰与天地相容,起伏连绵,正如天地间的一道续谱,昆仑剑宗隐在那群山之间,以引水流照之势,剑气隐然,寓意自然道法,承接天韵。 狗屁! 御空而行,海上的风拂过她的长发,祝云青于思绪中被四师兄氿历叫住。 “完了,完了,师妹,丢人了!” “哪有,这不是谈得挺好的吗?”晦气,她太虚可是要扬眉吐气,要完也是昆仑完。 “真丢人了,咱们宗门丢了个两个弟子。” “天赋刀魂那个也丢了。” “…………” 完了,完了! —— —— 当看见两个孩子互相扶着彼此伤痕累累地出现在寒陵境外面时。 祝云青的心都揪在一起。 两人早就通了气,一口咬定就是被拐了。 太虚宗数万弟子,哪有空知晓弟子们每日的去处。 【你俩是真的像被拐了,出去一趟,腰子没了那种。】 两人都伤在腰上,真是……不知道以为去的不是极北是缅北呢 【……】 先不说是不是真的,这让祝云青看北音都有点牙疼。 两个人在天一堂躺了好几天。 正如云嫣茶所说,她开启天赋能力,溶血,不仅消耗积分,对身体的伤害也是极大的。 甚至因为强行吸收异系灵力,提升修为,体内残余大量冰系灵力,冰毒,比云嫣茶还要多躺些日子。 这是北音距离任务目标最近的一段时间。 沈风暖天天来给她扎针。 据说沈风暖的寻脉针法已达最高境界,所以这件事一直由她来完成。 为什么都修仙了,还要扎针啊。 北音能忍疼,但是那么长一根银针深深扎进去,真的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但也是真的管事,经脉灵府之间残余的冰系灵力和冰毒一丝丝随着银针流出。 沈风暖下针的手又稳又狠。 “你体内灵气紊乱,经脉逆行,多亏你身体还不错,不然……我师尊出手也救不了你。” “知道了,多谢师姐。” 听说他是被拐走的,沈风暖有些无奈。 “你也是……最近少去宗门外。” “怎么了?师姐。” 沈风暖见她眼神明净,一副不解的样子,暗忖道: 一个比自己弟弟大不了几岁的少年罢了。 想到弟弟,她有些走神,前几日自己看着长大的亲人亲口对她说 “姐姐,娘说你要是嫁过去我们家能收到一堆好东西,会把里面的赤凤晶给我,我好想要,我想让你嫁过去,你不是最疼我吗,我想跟你说了,你就会听,可我又觉得羞愧,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你能告诉我吗?” 算了,再好好教教吧。 见到北音疑惑的眼神,她大梦初醒一般,回答道, “最近有很多像你们这么大的少年都失踪了,尤其是身体好的。” 每年都要消失许多年轻天赋好的孩子。 尤其是最近宗门内都有出现的案例。不过大多都是些散修,没家族没背景的。 原来还能见到宗门内有半妖修士,近年来更是已经消失干净了。 知道沈风暖好心提醒,北音默默点头,看上去有一点乖。 沈风暖又拿来一大碗东西,北音以为是那种像中药一样的灵药,结果 是……一碗粥。 “师……师姐。” 北音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郁气也变三分灵气。 “放心吧,对修行有好处的。” “等你消化完这碗灵米里的灵气,我还要再给你施一次针。” 扎吧,扎吧,扎多少次都行。 天知道她多久没吃东西了。 北音接过来,一勺勺吃得满足。 沈风暖见此好笑,觉得他比自家弟弟好满足多了。 吃点东西都开心。 ………… 太虚最近巡逻都多加了三圈。 要筹备外门大比,还要抓人贩子,许幻山愁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所有的师兄弟都开始带着帽子出门。 心里把祝云青骂了个千八百遍。 北音不知道的是,祝云青心头上的火正愁没地撒,因为她说人贩子拐了她,所以最近的太虚地牢都关满了。 真是……效率啊! 养病期间,北音表示过想单独和祝云青聊聊。 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云嫣茶的处境,在其中隐去了自己,希望这位阅历丰富的前辈能开解一下云嫣茶。 后续如何,北音并不知晓。 北音再次了解到时听闻云嫣茶已经身体康愈,并练出了四品法器。 法器从七品到一品,再往上就是神器了。 二十余岁的四品炼器师,天赋远超其父。 这是不是有点太……效果太好了。 看来,除了联系不到她那次,这位宗主可真是…… 北音收到云嫣茶的邀请去她的冶金室参观。 冶金室里火光通红一片。 美貌娇弱的姑娘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热汗淋漓地拿着比半个人还大的锤子挥舞。 北音:??? 见她来了,兴致勃勃地和她分享最新的作品——黑锋——一把比她人都宽的刀。 北音拿起掂了掂,挽了个堪比电风扇的刀花,将冶炼炉里的火都扇歪了。 北音抿嘴笑出声, “师姐这个创意不错。” “是吧。” 云嫣茶一把接过自己的刀,舞得虎虎生风。 或许她可以考虑,把蒋浩留给云嫣茶自己解决了。 唔……砍不死他,也能给他扇感冒了。 病弱白月光get !! 饭桶:【……】我的小说梗不是这么用的。 ………… 北音出去,正面撞上来这里的祝云青。 威严高挑的女人见到北音后眼里酝酿着深晖不明的光。 北音与她见礼,她淡淡回应后就要去见云嫣茶。 “宗主,多谢您,请问宗主是如何……” 祝云青似乎知晓她要问什么。 “如何劝她的,是吧。” 她语气带着淡淡笑意,依旧是气势内敛,可宛如不可逾越的高山。 “本尊告诉她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真情只在大刀范围之内。” 所以……云师姐理解之后做出了那么个……创意。 之后,祝云青意味不明地补了一句, “还有,友情也是……” 北音清澈的眼神无畏任何审视,她将鬓边的碎发别至耳后,露出阳光下精致白皙的脸。 “宗主,我觉得您可能不会随意相信承诺这种东西。” “但我可以告诉您我的想法,我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情爱相关的感情。” 祝云青舒展开眉眼,颇有几分慈爱小辈的味道。 “别紧张嘛,好孩子,本尊不会干涉什么,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往无情道那种极端去了。” “年轻人,还是要对感情有美好的憧憬。” “年轻的时候,谈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以后也不后悔嘛!” ………… 第20章 师姐,他们说我是狐狸精 尽管还是需要每天去扎针,但是平时北音已经可以离开天一堂了。 然后,她就…… 进了药田。 哈哈哈,好几天没在宗门,她欠的宗门任务能把她累成大傻子。 幸好外门大比前三个月是没有宗门任务的,课也不需要上,她只要将欠的任务完成就行,但那也不少了,北音看着师兄递来的积分欠单两眼一抹黑。 还有,天一堂的诊治也是需要积分或者灵石的。 更何况外面想找沈风暖施针的人千金难求。 在宗门里,沈师姐的诊治也是很抢手的。 她这也不知是不是宗主看在她天赋斐然,让沈风暖打白工呢。 不去不太好,可是每次去找沈风暖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传言也不大好听。 又说她是狐狸精。 虽然她是需要帮沈风暖解决问题,但是更重要的是拥有能帮到她的能力并在帮忙的时候显得不突兀就够了,而不是具体去接近她这个人。 尽量不要给她带来麻烦。 北音气呼呼地在药田里摘赤炎花。 保留越多的茎药效会好上一点,但是根茎底部长着让皮肤刺痛灼伤的绒毛。 大家都是摘掉花朵就可以交差了。 北音把茎也薅下来,掐着根揪。 小破花,奈何不了流言,还奈何不了你了。 ………… “近日来上交灵药要求的品质提升了吗?连赤炎花的品质也高这么多?” 北音去药房交药材听见外面传来沈风暖的声音。 两人正站在药房门口攀谈。 药房师兄是个实诚人,直言道。 “沈师姐您运气好,只有一些品质好的全让您摊上了。” 北音暗想:是我呀,是我呀,是我免费帮师兄干活把自己交的药全放进师姐的份额里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无垢神魂缺点就是有时候会让人发笨。 这样笨拙的方式也是没谁了。 “如果那个弟子还来交药,记得帮我说一声,我愿意多付一些灵石,希望能保持这样的品质。” 水灵根对火属性药材的性质最不好掌控,灵药品质的提升能让她少费一些心思。 北音将手中灵药放下,正准备从后门出去,就被一句话劈中脑门。 “哎,他就在这,北殷师弟,来呀,师姐叫你。” 后门是弟子们交份额来回进出的门,距离前门隔着一排排的药柜,那师兄眼神也太好了点,真不愧是检查药材的。 北音从药房师兄身上看出苏洗的影子。 北音只好放下手里的赤炎花走过去。 “是你呀,师弟。” 可怜漂亮的倒霉师弟。 也不知是不是没人告诉他可以不用做的那么认真,只要合格宗门就不会为难他们。 小可怜就这么实诚地干完了。 沈风暖突然有点不想麻烦他了。 “没事,就是问一下,你交的灵药品质不错……”其实和其他人一样就好。 沈风暖话还没说完,就被药房弟子接过去。 “师姐以后想要同样品质的,可以向你付一笔积分或灵石,你不是挺缺积分的嘛。” 药房师兄也是好意,北音欠那么多积分,近日有空就来,他也看在眼里。 他可能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想要促成。 北音原本想拒绝,不知思及何处,她转了话语。 她站得离沈风暖有点远,这个角度看去美人师姐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她有些雾霾深蓝的发丝匿在墨发中,皮肤细腻莹白,恍若姑射仙子。 她对那美人师姐没有半分留恋般。“师姐想给多少?” 她问得急,沈风暖没想好这个问题,只好随口应道。 “一日一颗上品灵石如何?” “好,没事我就先走了,师姐告辞。” 那白衣少年行了礼,转身就离开,几步后只能看到他身后微晃的马尾。 药房弟子们皆竖着耳朵,一日一块上品灵石,这也太多了。 这活给他们吧,他们有些嫉妒了。 那个叫住北音的师兄还有些尴尬,找找补道。 “这孩子,这么急,应该是有事,哪天我再去找他商量一下。哈哈……” “就这样吧。” 至此,两人都是不熟的样子。 饭桶在空间里喊着 【师姐,我的美人师姐,啊啊啊,你走那么快干嘛?】 小猫撒泼,北音表示…… 颜控容易不长脑子,习惯就好。 ………… 次日夕暮,太虚笼于一场温黄的大雾。 连峻岭群山也隐忍温柔起来,神女披衣一般光彩。 北音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新衣,去找沈师姐做针诊。 衣角有饭桶绣的小花,被叮嘱过小心穿戴,北音特地用灵力隔开雾气。 在沈风暖看来,就是郁蒙雾气倏然散开,样貌惊艳的少年仿若破云而出。 “师姐。” 他这样叫她,见到天一堂还有其他医修,规规矩矩地行了见礼。 沈风暖与身边人辞别,带着北音去单独的医室。 一路静默,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太虚这次雾下得大,亭廊水榭间松芝苓柏也冰凇寒霜一片。 淞水滴答浸湿红木的地面。 绕过长长一排青玉红木的医室,沈风暖选了最远的一间。 进房阖门,北音还没等开口,就等来这样一句话。 “北殷师弟近来可有什么难处?” 眸色微潋,北音轻言道, “多谢师姐关心,没有难处的。” 少年眼神清明,仿佛一切如常,之前那种冷淡好似是她的错觉。 “是我想多了,太虚规章有度,芸英堂的胥云长老亲切温和,太虚弟子的生活应该是不错的。” 北音乖乖点头,抿了抿红润的唇,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懂事听话的小孩。 医室内有仅供人趴下的诊榻,沈风暖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凭空拿出细长泛着灵光的银针。 近五寸长的银针扎进去,温和无色的水系灵力引导下,北音体内的冰毒也清除的差不多了。 ………… “谢谢师姐,余毒已清,下次,我就不来劳烦师姐了。” 沈风暖收起银针,放进空间里,应道, “好。” “近几日麻烦师姐了,那日说的药钱也不过是我嘴快,本就是宗门的东西,师姐不用向我付灵石的。” “那怎么行。” 北音利落地从诊榻上爬起来,匆匆几下将弄皱的垫褥铺平,站在她面前。 长睫随着眨动忽闪忽闪的,像是振翅的蝶。 “师姐为我诊治,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怎么好再收师姐的灵石。” 思绪回转,沈风暖记得那日药房弟子说的话。 “你那日,可不像是口误,我不缺这些,能解你一时难处也好。” 沈风暖的温柔是那种如水一般清和的,一如江上雾霭轻纱,轻桨入水间,暮舟温和推着你走。 让北音想杀个蒋浩给她助助兴。 “那日说法……,不过声名有暇,恐染师姐尊名。” 北音站得有些靠门,极正式地向沈风暖行了礼。 清瘦高挑的少年彬彬有礼,初具君子姿态,素衣白衫,穿在他身上也有惊人的风华。 “师姐恩情,北殷铭记于心,日后必会相报。” “师弟先行告辞了。” ………… 沈风暖为了显示自己很忙,接不到家族传讯,已经好久没将玉简拿出来了。 但她想看看,是怎么个……声名有暇? ( 问蒋浩在这本书里起到什么作用? 北音:年猪^(* ̄(oo) ̄)^! 开玩笑了,不会随便杀人的,蒋浩活得特别久,因为用他次数很多啦! ) 第21章 往死里打 北音自打从天一堂回寝室住以后,就没见过谢昭阳。 也可能是她最近几天都在药田赶任务,没有与他见面的机会。 苏洗就刚回来时见了一次,说她不在,但是外门大比的报名他已经帮忙交了。 然后就回家了。 玉简上两人传讯,近日将归。 这不,北音一回去就发现苏洗就在寝室。 北音…… 北音麻利闭眼转身,关门。 一脑门磕在门上‘砰’一声。 正拿着一件件审美优秀的衣服就往自己身上比的苏洗发现了她,惊喜道。 “诶,正好你回来了,帮我看看那件衬我杀气重。” 杀气重?我看你傻气重! “你里面穿的什么?” 北音的声音破碎地颤抖,回忆了一下那性感的黑丝,她差点以为自己穿的诶喂现场。 一个一米八几,背阔肌,臀大肌发达的男性,下半身只穿了黑丝……亵裤。 “我新设计的裤子啊,是不是超级酷,这冷酷的黑色,神秘的薄纱除了有点卡毛,其他简直完美。” “你要吗,送你一条,我家新品,二品法器,还没开始上货呢。” 【装……装甲机?】 【闭嘴。】 北音将手背垫在额头上,闭眼,倚着门板,深呼吸。 “谢谢,不用了。” “你穿完了吗?穿完了我转身了。” “穿完了。” 北音松下一口气,低着头回头,直直回到自己的床位。 太累了,好不容易交完所有任务,还将沈风暖的份额多赶出来,她要奖励自己,好好睡一觉。 天王老子来了,她也得睡完这觉再说。 就是天上下刀子她都不想起。 “对了,北殷,你有时间吗?” 苏洗穿了什么北音也没心思去看,闭着眼躺在床上,正在假寐,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什么事?” “我死对头来咱们这了,我打算去外面堵他,给他来一闷棍。” “不……” “我已经在玉简上约了一个金丹期的打手,给你一样的价钱,一百上品灵石。” 北音倏然睁开眼,从床上直挺挺地坐起来。 “不……不过区区小事,你等我,马上就好。” ………… 没办法,她头一次来到一个世界这么久了一点钱没赚。 兜比脸都干净的日子真是让人心慌啊。 如果有人说我冰冷无情,那他是没见过, 我,对钱……爱得深沉。 ………… 门口来了一个黑衣蒙面的金丹期师姐。 想来就是苏洗雇的打手。 三人一会合,就往宗门外去了。 苏洗里面也是穿了一身华丽的黑衣,外面披了一件带着毛领的黑色大氅。 北音眉头微皱,“你不是去敲人闷棍,穿成这样?” 苏洗摸了一把自己头上的辫子,俊俏华丽的公子哥悠悠开口。 “我一个小菜鸡,不打架,主要起到一个装逼的作用。” “你们俩就把他套麻袋一打,最后一掀麻袋,让那杂碎看见我高贵的脚底,让我猛踹几脚再解解恨就完了。” 苏洗摆了个高贵的pose。 “咱不整那虚的,打他就打他,得让他知道是我打的。” “你们放心,他那金丹修为全是靠丹药堆上去的,还是个医修,筑基的都打不过。” 呃……苏洗应该品行还算是……算了。 但北音预计他应该不会太过分,苏洗气息干净得很,明显就是个金尊玉养的小少爷,估计连欺压别人都没有过,这应该只是小打小闹。 “知道了。” 北音应和了一声,显然不如那位黑衣师姐职业素质高。 黑衣师姐冷着脸点头,冷酷的像是某个组织里的杀手。 三人跟着苏洗的指示一路前行。 北音还是第一次来太虚山下的城镇,修仙界里也有大把不修仙或是不以大道为夙愿的人。 他们像普通百姓一样在山下经营生计。 太虚建于刚峻高险的群山之间,高山寒水从各峰蜿蜒而下,汇成一支绕环到太虚山外,山水道法,以太虚为阵眼,沿水压着几多城镇,虽是城镇大小,却繁华昌盛,贵金鎏光,大宗门的强盛足以护佑一方水土。 他们走过一路锦绣之地,北音也不认识,便一直跟着,倒是让饭桶看了一眼定位。 【主人,这是一个……研究生物繁衍可能性的地方。】男的的青楼怎么说? 【???治不孕不育的?】 【呃……我怎么跟你说,你从哪来的?这就是哪。】 【…………这算哪门子研究繁衍可能性。】 【男性生物自体繁殖可能性。】(* ̄) ̄)。 苏洗面色如常,将她俩拉到人家后门的石狮子后面。 双手掐腰,眉尾一扬,大眼中满是不屑,笃定道。 “那个杂碎晚上一定从这进,到时候咱们一定要下死手。” “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往死里打,那个死变态你打得轻他恶心死你。” 说到这,苏洗扫了一眼北音的脸,一把挽起她的胳膊,像个老母亲一样不放心道。 “北殷,你别下不去手,你往死里打,我跟你说……” 那黑衣师姐明显对苏洗的小话没兴趣,几个跳跃间就隐去身形,埋伏去了。 北音看着一副倾诉欲爆棚模样的苏洗,充当了他的倾诉对象。 两个人找了个隐蔽没人的小巷,苏洗也不管他华贵的衣服,蹲下就开唠。 “那个死基佬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我为什么和他打小不对付,就是因为我最先发现他喜欢男的。” “本来和我没什么关系,谁愿意管他,结果这臭不要脸的看上了我的伴读,偏偏长得还算说得过去,在我眼皮子底下把我伴读骗走了,俩人好了一阵,我都打算放人了,结果你说怎么着?” “那孙子搞血腥的那一套,给我恶心坏了,偏偏我那傻逼伴读不愿意回来。” “后来人死了,人家你情我愿的,我也没法立场搞他,结果这孙子在我面前一个劲的转,我是越瞅越气。” “我看他就不顺眼,恶心,时间长了,我俩也就成死对头了。” “我还怀疑过他是不是看上我了,真是恶心死我了。” 北音扶额,“是该防一防。” “是呢,我一想到他那个恶心巴拉的劲,我就想杀人!” 小少爷说杀人的时候,咬牙切齿,恨不得嚼了他的样子,北音也共情不起来。 她脑海里还有上午黑丝臀大肌的模样。 对不起她受害者有罪论了一下,她道歉。 毕竟打的人是个少爷,为了安全考虑,北音问道, “所以,他身边有没有什么高手?咱们别栽里。” 那个师姐感觉就是拿钱办事,要是有高手人家金丹肯定跑得比他们快。 北音估计了一下,单靠自己的修为灵力,再带上一个看起来清瘦、但是肌肉发达的傻室友,估计跑不快。 “没有没有,放心,他家族要面子,所以他女票都是自己从后门偷偷来,根据我的了解,大概戌时他就偷摸来了。” “对了,据我了解,他这次来太虚是来和联姻对象处感情的。” “如果我没猜错,他的联姻对象……是沈师姐。” 第22章 我为你付出太多 夜幕降临,粉墙朱瓦之地,灵力与烛火燃起光亮,碎玉楼阁映射伊人,在繁华锦绣中,夜晚的温柔乡里,尘土都是醉人的味道。 白衣高大的修士孤身一人,从静谧的街道走过。 观他相貌,确不负苏洗一句看得过去,挺面阔耳,身形步态不失世家风姿,有几分端正温雅的样子。 正要走到那销魂窟的门前,黑暗兜头罩来。 是北音的麻袋,因为她自荐自己的麻袋质量比较好,系统兑换的,十积分,能隔绝灵气。 一年一次的兑换机会,北音平时可舍不得用。 黑衣蒙面的酷飒女修一把缚灵索捆在麻袋上。 苏洗熟练地从储物空间拿出一个隔音符咒往地面一贴。 接下来几个人齐齐上脚,一顿猛踹。 “砰砰砰……” “谁?我可是鄢陵南家南风岩,快放开我!” “你们不要命了吧!放开我,不然……” “放开我,我不知道你是谁,不会报复你……” “别打了!” “你要什么?” “……” 北音左脚换右脚,右脚换左脚。 直到觉得腰有些抻到了,才歇下。 就连那酷飒女修也插着腰踹了好久。 看来苏洗的钱没白花。 那麻袋里依旧不断挣扎,但只能发出呜咽声和求饶。 苏洗修为最低,但踹得最久,等他停下,黑衣女修蹲下示意要解开吗。 北音站在麻袋后,静静平复呼吸,看着不断蛄蛹的袋子。 苏洗平复了好久的呼吸,又扑了扑自己的衣服,捋了捋头发。 北音见他一翘指头,指挥道,“解开!” 麻袋被摘下来,被北音收进空间,想了想,又拿了一个面具给自己罩上。 南风岩还算端正的脸又青又紫。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水,平静地望向苏洗。 “我早就该猜到是你……” “就是小爷,怎么着?” “呵,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总找我麻烦。”南风岩右眼皮有些肿,眯着眼看向苏洗,把他看得毛楞楞的。“苏洗,你表弟还活着的话,不会愿意你这样对我的。” 看来,那不止是苏洗的伴读,或许有更近一层的关系。 “卧槽,你特么的找死。”苏洗彻底炸毛了,俯身揪住他的领子,猛扇了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苏洗的手都一片通红,“小爷打你,跟他没关系,就是看不惯你。” 可小少爷眼睛都红了。 “那你就是喜欢我喽,别不承认啊,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你渴望什么,要真实地面对。”南风岩被打了也平静,不疼不痒的样子,有一种莫名的可恨。 “我面对你大爷。” “你不是喜欢男的吗?啊!我让你喜欢个够,让你恶心我,我恶心不死你!” 北音瞪大双眼,他难道要……以身入局。 “我让你喜欢走后门。” 苏洗一身华贵的黑衣,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大袋子。 旁边一直不出声的黑衣女修声都颤抖了,“那是什么?” 北音闻到那真切的味道,顿感七窍升天,双拳紧握。 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怎么一点也不讲究,什么都往空间里放。 “苏洗,冷静!”北音喊道。 “你可只付了我打人的钱,这……这得……!”那黑衣女修都要崩溃了,“这……另外的价钱也不好使!” “人我打完了,尾款你看着付吧,在下先行一步了!” 说完,北音仿佛见到了比极北雪豹还要快的速度,眨眼间,那女修就不见了。 救,救救我! 只见苏洗拿起不可言喻的袋子就往南风岩身上砸,“此乃我苏家男仆精华粪肥,便宜你了,死变态!” 袋子一破,飘香四溢,可底下的人却没了踪影。 一看,正是趁他们不备,不知用了什么法宝,破开了缚灵索禁制跑了。 可能是新身体,新鼻子吧!那南风岩身上到底还是沾了汁水,北音闭着眼都知道他在哪。捏着鼻子,一脚把他踢了出来。 “兄弟,别让他去找救星!” 真应该谢谢他,难为他那样的脑回路还能记着不扯出北音的姓名。 饭桶不愿意让她用,北音随手拿了一把鎏金鞭,手腕一挥,鞭子如灵蛇一般卷起。 那南风岩到底是个金丹,哪怕是医修也皮糙肉厚得很,挨一下,并不能给他多大的伤害。 炼气十一层的人打人家金丹,不开挂就是在开玩笑。 而且,他还没还手,他那个眼神一看北音,北音…… 北音想……这一百灵石,真踏么钱难挣屎难吃。 “你们就放过我,咱们就当没看见。” “我今儿约的相好识得我家人,我没去,他会去找人来的。” “何必呢,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让我走不过分吧!” 北音到底和他无关,只是听老板的,不想他搬来救兵,二人遭殃。 只见苏洗一个大裤衩子法宝……等会儿…… 这是人话吗? 一个大裤衩子法宝飞来,将南风岩脑瓜子兜住,人就晕了过去。 “…………” “呵呵,让你走,那我准备了好几天的精华不白费了,今天你必须给我进里面泡泡澡” 好了,现在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很美丽。 “…………苏洗,加钱,这是另外的价钱。” 好在,苏洗还算有良心,不仅主动提出要给三百上品灵石,还拿出一兜子灵石,当场结清。 哪天去芸英堂,得换成积分,这钱花着臭臭的。 好消息,暴富了……嗯……不怎么高兴呢。 苏洗将南风岩扔进‘目标地点’,并玉简上嘱咐了家仆记得给周围‘商铺’补偿,并清理街道。 “其实他要是不激我,我打算把他弄远点泡澡的,害,害人家那么不道德。” 苏洗脱下他那黑色的大氅扔掉,心情舒畅道。 北音好奇,怎么会有那样的法宝?开口询问。 苏洗一脸骄傲,“北境的所有法宝符咒,法袍灵药的运输售卖都是我们家负责的,我负责服装这一块,那是我家新进的顶级货。” “对了,我想去那楼里看一眼,他那相好的还在吗,在就绑了,万一真去叫人,他就要少享受一会儿了!” “…………” “我有点害怕,你说那里面的男人是不是都特别吓人。” “五百!”北音闭眼,风迎面吹来,带走一丝气味,最后一次,钱,我为你付出太多了,这是最后一次。 “成交,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 不必,我对钱才是真爱,你我之间不该有暧昧。 你还是去找谢昭阳吧,他适合你。 第23章 蛇鼠一窝 【我曾经以为,穿的粉粉嫩嫩的苏洗,看起来香香软软的。】 【…………】我都是真没想到啊,我还夸他气息干净。 【主人,委屈你了,和臭男人住一起。】 【别说了……】不委屈,我可以的!我可以!稳住!北音! ……………… “事先说好,你确定只是去找人家,身上没带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北音质问道。 苏洗在自己身上乱拍一通,表示, “没有了,你放心吧,那个储物戒我都扔了。” “五百灵石,我陪你进去,但是打架我可不管了。”夜风里,北音的白色发带翩然舞动,少年人面色认真道。 “放心吧,厉害的人怎么也不能干这个,就打晕个人,我自己就行。”苏洗拍拍胸脯。 得了保证,北音才开始行动。 两个人换完衣服,走到那截住南风岩的门前。 北音上道地拿了小厮剧本。 她现在是管事的身边的小厮,跟着人就完了。 苏洗正了正衣领,自信地推开了门。 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金碧辉煌的高亭阁楼,进门发现距离那金粉阁楼之地还有一段假山花圃,夜色中不明显,只靠着那楼中光色映照出模糊轮廓。 料想是提前吩咐过,走进其中,立即就有年轻瘦弱的男人提灯迎上。 “这位爷……” “我们家少爷有事,想请那位到外面续情缘,钱不是问题。”苏洗换了一身朴素些的衣服,拿出手帕包着的身份灵牌给他一看。 狗仗人势的神貌占尽八分,余两分威吓和无赖气息。 那年轻男人躬身低头,赔笑道, “还请跟奴来,奴带您去找主人。” 北音见苏洗背在身后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男人说奴的时候抖得更厉害。 好在身份灵牌是真的,刚扔人之前掏出来的,还能在这刷出钱,见过龟公后,俩人顺利地被领着往目的地去了。 珠玑红帘,玉翡金翠,香袅龙涎,簟舒寒玉。 往来之间靡靡之音入耳。 若不是就在眼前,怎么也想不到,太虚山下,修仙者聚集之地,也有这样的地方。 上了三楼, 白面敷粉的男人翘起兰花指为他们指向一扇红粉色的门。 门扉上附着一笔风流字, “倾城绝艳,望君惜怜。” “小牡丹就在里面,二位请!” 苏洗没动。 北音感觉苏洗是真的怕,演技是好演技,怕也是真怕,估计是有什么阴影。 北音咬咬牙,五百,五百,不白来。 北音弯腰上前推开门,一副正经小厮模样。 旁边的白面男人想等在门口,苏洗见此,愁得挠挠耳朵,接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你丑死了,下去,不想看到你。” 效果显着,都不问为什么,那白面男人就哭着跑了。 ‘嘤嘤嘤’的,瘦弱的身子一颤一颤,跑得还是外八! 两人虎躯一震。 相视一眼,走进富丽堂皇的房间,北音反手关上门。 房间很大,茶桌棋盘,汤池水浴,牡丹花分撒在地板上,奢侈华贵。 “人呢?” “找找!” 苏洗奔着汤池去了,北音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床那边找。 窗帘珠翠后……没有,柜子里……没有。 北音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 凌厉的拳风奔着太阳穴就来了。 一掌握住,格挡,攻击。 对方气力极大,步步皆是杀招! 感受到对手的强悍,北音分毫不让,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还好她来了,不然苏洗打不过他。 谁知对面竟先停手,惊呼道。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北音眯起眼,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并没有收式。 谢昭阳起身,扯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一身透视装。 【好好好,真不愧是室友,一个黑丝,一个白丝!】 如果再给北音一次机会,她宁愿换个世界。 也不愿意和一身黑丝白丝的人当室友。 北音收式,后撤几步,离谢昭阳远了些,声音诡异地平静,“谢昭阳,该是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改名字叫小牡丹了!” “你是小牡丹的客人吗?”谢昭阳不知从哪扯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看起来总算不那么伤风败俗。 “客人你大爷,我是来找人的。” 【主人,女孩子不要爆粗。你走救赎路线的!】 苏洗听见动静,急匆匆地从帷幔后面赶过来。 “…………” 苏洗赶回去。 苏洗赶过来。 苏洗揉了揉眼睛。 北音无力吐槽,眼睁睁看苏洗跟呆头鹅一样走来走去,最后不可置信地走过来,将谢昭阳扒拉了一圈。 看着谢昭阳若隐若现的结实胸肌,和凸起的肱二头肌,疑惑了一会儿,上手拍了拍。 “邦邦”两下! “倾城绝艳,望君惜怜?” “滚!” ………… 三个人聚在一起一阵沉默,大眼瞪小眼。 苏洗觉得自己和北殷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率先开口。“阳子,你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北音抬头望着天花板,不想看见那两个糟心玩意。 经过谢昭阳模模糊糊的一顿解释,就是他是来这避祸的,因为这边都是有权有势人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人搜查。 “那原来的小牡丹呢?” “床底下呢。打晕了而已,没死。” 目的诡异达成,苏洗从床底下拽出昏迷的‘小牡丹’,看着他那粉色的轻纱,北音大概猜到,谢昭阳也是…… “你自己的衣服呢?” “有的,有的,我原本想在这躲一夜,这不是怕突然来人露馅吗?”谢昭阳这才想起来,手忙脚乱从空间拿出自己的衣服,总算脱了那伤风败俗的东西。 活该! 但凡躲起来也行啊,就他那样哪个煞笔信他是‘小牡丹’。 小金刚还差不多。 北音闭眼不去看这没边界感的当人面换衣服的室友,心想, 脱了就行,求求了,别再让苏洗看见了,万一触发他什么灵感了呢。 可能闭眼太用力了,北音恍惚感到有些眼睛疼,就听见苏洗的声音。 “那走吧,跟我们一起出去。”苏洗将‘小牡丹’抬到床上,松了口气。 “衣服别换了,现在,你就是真小牡丹。” “北殷,咱该把‘小牡丹’送去续情缘了。” ………… 第24章 这不是我的本 “叨扰诸位了,今日我们失窃了一样贵重物品,贼人现在还没拿住,希望各位配合一下,随后我家主人会登门为诸位道歉。” “搜!” ………… 虽然人说话声音不大,但靡靡之音停下后还是挺明显的。 三个人还没出发就被堵在屋里。 谢昭阳拿自己的衣服捂着重点部位,他身上还有些伤,只不过伤在内府,跑肯定是跑不出去了,反正东西已经没了,但他一看就不属于这里,也不是什么有钱客人,一抓一个准。 “怎么办?”苏洗看着谢昭阳,正在思索怎么大变活人。 “真的‘小牡丹’不能留,他留下咱们三个都来路不正。”北音指出。他们三里只有苏洗像有钱人,搞不好她也得被带走。 关键是往哪藏,这屋子大,但是藏人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一眼就能看出来。 北音想到她那时四十五度抬头望天花板,房梁很高,足够宽,又很隐蔽。 北音束起衣袍,助跑后一脚蹬在墙面上,高度不够,又落了下来。 “那屋顶那么高,咱们没金丹哪上得去。”谢昭阳了解到北音的意图,上前护着北音,怕她摔到。 北音不语,抿了抿唇,再次助跑,起跃,空中旋身,踹向另一侧的墙,再度跃起,成功地一把抱住房梁。 在俩人一声声卧槽中,攀住房梁,翻身上去了。 北音平了一口气,往下望,只能看见两个人的脑瓜顶,“你们俩有绳子吗?拉你们上来。” 谢昭阳掏出一捆绳子,就去绑人。 “快快,先把‘小牡丹’搞上去。” 小牡丹虽然是男人,但是对比他们俩身纤体弱,轻飘飘地几下,北音就把他拉上来了。 人有点要被他们折腾醒了,北音反手一个手刀。 实在抱歉,我灵石分你一百。 北音解开人身上的绳子扔下去一头,下一个是谢昭阳,他比苏洗块头大,但是他要紧啊,抓的就是他。 谢昭阳这一身腱子肉真特么是实心的,北音感觉自己好像拉了三个小牡丹一样沉。 绳子一节节绕在手上,勒的充血通红,突然……一松…… 绳子拉到一半……断了。 谢昭阳滚了个空翻,才不至于摔个屁墩。 “怎么办?你这什么绳子?” “地摊货。”谢昭阳哂哂一笑。 “苏洗!”北音一叫他,苏洗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根让那孙子弄断了,没了。” 北音稍加思索,“你那裤子,二品防御法器。” 高级法宝类衣物可以根据身材自动调节尺寸,一条裤子能变得特别长。 “不行。”苏洗一捂裤裆,好像扞卫的是自己的尊严。 谢昭阳反应快一把扒住他裤腰,他的劲多大,哪是苏洗能抵挡的。 看见那个黑丝他犹豫了一秒,还是继续扒,一边说道,“好兄弟,我不嫌弃你,你也救我一把。回去请你喝酒!”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当!当!” “您好,叨扰了,能进去看一眼吗?” “不能。”苏洗压着嗓子喊道。 对,就这样,我是真少爷,我怕什么?谁敢得罪我。 苏洗系好裤腰。 谁知门后的人骤然推开门,三五个穿着墨兰纹灰衣的男人闯进来。 苏洗面露怒色,贵族少爷的气势一起,仿若那几个金丹在他面前都卑如蝼蚁。 “谁让你们进来的!” “您息怒,一会儿我家主人亲自向您道歉,还望您体谅。”那几人齐齐作了个揖,纷纷散开搜寻。 不体谅他们也搜了,柜子,床铺,水底,床底…… 谢昭阳刚刚不过死马当活马医,钻进了柜子里。 眼看着那人就往柜子那去了,苏洗也顾不得什么怪不怪异,生气地怒骂, “你们干什么?出去?知道我爹是谁吗?” “实在对不起您,今天一定要搜,不然小的们人头落地了。” 苏洗被一个人拦住,一个人一把打开柜门,只见那柜门吱呀一声开启,北音踮起脚,手都摸到后颈准备拔刀了,突然顿住,呃……有点无语。 别误会,谢昭阳还在,没什么大变活人的能力。 他穿了一身白丝,面覆黑纱,妖娆动人,完全不见黑衣冷峻少年模样。 一扭细腰,强势又灵活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鸟依人地靠在苏洗身上。 苏洗被他靠得虎躯一震。 “哎呀~讨厌~~”他丹凤眼斜飞,眨来眨去。 “怎么这么多人嘛?是不是你找不到我,就作弊,人家不依~”谢昭阳将脑袋低下,蹭着苏洗的胸膛。 苏洗眼里充斥着恐惧,他悄悄地将手伸到裤子边,一摸,果然…………薄了一层。 沉默两秒,思及某人罪不至死,他威声道, “看什么看,这是小爷的柜中美人,小牡丹!吓着他你们担待得起吗?” “………” “您这美人……” 苏洗大手一挥,‘啪’一声拍在谢昭阳的胸肌上,声音响亮,直接吓得那人把话咽了回去。 他还不解恨,使劲扭了两把,皮肉都掐红了。 “卧……哇哦~主人你好会玩~”谢昭阳面纱下的脸都扭曲了,强挤出诡异的笑。 “你看,你懂个屁,这种才带劲儿!”苏洗神气地瞪他们一眼。 “快滚,打扰到小爷与美人的情趣了!” “…………” ………… 北音闭上眼,仿佛还能回想起那个画面, 果然,黑丝和白丝不能同时出现,不然效果是惊人的。 煞笔也不能俩个同时出现…… 算了,也不算傻…… 饭桶给配了bgm,在空间里差点没笑厥过去。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饭桶,这个世界怎么了?我拿的不是救赎剧本吗?还是我太没用了?才让我的任务对象沦落到这般境地。】 【你看看他们两个哪个需要我救赎?】泄愤哥和牡丹哥在一起能解决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问题。 【云宝贝和漂亮师姐那边还是正常的,放宽心!】 【我宁愿去和雪狼互相咬着玩。】 【…………】 …… 室友们不是一对,不拉郎配哈! 第25章 住在这个寝室,真是我的福气! 回到太虚弟子房,蚩旧院,寝室里, 由于三个人难得作息同步,都想去洗澡。 北音僵在原地,面对他们的邀请,只感到心累。 她不会被他们传染的这种问题都需要反应了吧。 这种事不需要自证,干就完了! 北音拿了一兜子洗漱用具,倚门而立,笑笑没说话。 “北殷,历经此事,咱们仨就是生生世世的铁哥们,走走走,一起去。别害羞!” 谢昭阳贼笑着过来想揽北音的肩膀。“我早就发现了,你从来不在寝室换衣服,洗澡也都自己偷摸去!” 苏洗从另一边包抄过来,现在两个兄弟已经丢了脸,这个幸存者绝对不能置身事外。 今天,他必须给他们留下点把柄。 苏洗狞笑一声。“北殷哥哥,别害羞嘛!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尽管苏洗比北殷小些,但他的这一声哥哥,真是叫碎了北音的心肠,字面意思。 她叹了一口气。 北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弯腰那一瞬间,两个憨批猛然扑上来。 …… “我去洗个澡,回来放你们下来。” 北音拍拍手,弯腰捞起自己的东西,仿佛离家前叮嘱孩子们要听话。 月色下的背影,像是要去给他们买几个橘子。 苏洗和谢昭阳一人一边被那个黑丝裤子系着挂在房梁上,正因为体重的不平衡来回晃荡。 太虚的房梁不那么高,谢昭阳的脚耷拉到苏洗公主床帐子的顶上。 北音没有堵他们的嘴,只是绑了起来。 苏洗穿着粉睡衣被绑得像个毛毛虫,他哇哇大叫,不停挣扎, “牡丹哥,你离我的帐子远一点,弄脏了我的床我tm给你丢回去当柜中美人!” 谢昭阳的头发都散下来一半,一边妄图空中旋转,离他的床远点,一边嘴上不肯认输,“死变态,来呀,你以为我怕你,草,你上哪找的破裤子,那么结实!卧槽,你别晃了!” “北殷,混蛋,你放我们下来!咱们再打一次。” “北殷你回来,我们不闹了!真的,我想去洗澡!” “北殷,你放我下来,刚才是苏洗想用裤衩子套你头,跟我没关系啊!” “北殷……” 北音神清气爽地去洗澡了,太虚的澡堂是没有单间的,北音只好用自带的户外帐篷找个没人的地方擦洗。 笑死,这辈子不可能和他们一起去洗澡的。 等到回去,两个憨批已经老实了。 北音用灵力烘着湿润的头发,抬眼看着上面的两人。 “我放你们下来,老实一点,今天晚上我要睡觉,出一点动静你们就死定了。” 两个憨批连忙点头。 真的从上面下来后,两个人互相帮忙解对方身上的绳结。 见北音上床背过身躺着,苏洗和谢昭阳嘀嘀咕咕 “切,小气鬼,肯定是和咱们一起洗澡他自卑,身材没咱们好。” “就是就是,弟弟肯定也小。”谢昭阳悄悄地说,还做贼似得看了一眼北音,见她没反应,才松懈下来。 苏洗白皙的脸皱起来,唇红齿白的少年对着北音的方向笔画了个鬼脸。“小气鬼,诅咒他杨伟。” 没完了是吧。 北音老神在在地闭着眼翻过身来,“你们俩……” 谢昭阳一把打开门,被夜风呛了一嗓子,“咳咳……去洗澡了,叫我干嘛?” “走了啊,回来再说!”苏洗回身像是不耐烦地对北音说道,怼咕怼咕谢昭阳,俩人连忙跑了。 ………… 北音往床上一摊,死都不愿意再动一下。 没等到他俩回来就先睡着了。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她很少有好好睡觉的时候,难得完成了所有任务,明天不用去药田了,任务对象们还都算安全,心情美滋滋,睡得也香。 复盘一下,任务对象最近都见过了,都好好的呢,北殷的弟弟,有事系统估计会直接给她扔过去,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以后慢慢找吧。 生活一片明朗,前途一片光明,睡觉。 …… 是太久没睡觉了吗? 出现幻觉了,太虚的床上安这么大个栏杆了吗? 还温热的? 温热的! 北音翻身而起,一个腾空翻到地上。 “怎么了?北殷?” 北音动静太大,惊醒了苏洗。 他手一挥,寝室亮起来。 “啊啊啊啊~” “大半夜,哪个寝室不睡觉,鬼叫什么呢!” “谁啊!有病啊!” …… 和你们住一个寝室真是我的福气。 北音气得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原来人真的是会被气笑的。 苏洗先去外面安抚了一下其他寝室,当了一圈散财童子,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两个人一个拽手,一个拽腿把熟睡在北音床上的谢昭阳一把拽下来,扔在地上。 “砰!” 这才施施然醒来的谢昭阳疑惑地看向身边像魔鬼一样围着他的两人。 “你们俩有病啊!” 北音咬着下唇笑起来,摇了摇头,莫名有一丝痞气。 给她气得都说不出话了。 谢昭阳察觉到不对劲儿,环顾一圈,然后好像回想起一些画面。 他似乎有点不明白,也有几分心虚,都没起来,就这么坐在地上。 苏洗就直白多了,一把扳过谢昭阳的头,指着自己的床。 “来,你给我解释一下,我的床是怎么回事?” 好家伙!原本粉色层层叠叠的纱帐,都成流苏了。 “我……我怎么知道?谁知道是不是你梦游自己干的,再说了,你怎么不怀疑他啊?” 谢昭阳死鸭子嘴硬,还想拉北音下水。 北音挑眉,俯视地上那个故作无辜的狗东西,把他看得心虚不已。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床上。” …… 最终,在二人的威逼下,谢昭阳还是交代了。 “我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在俩人越来越可怖的眼神下,他一转口,“咳……我长话短说。” 思及两人都没问为什么就信任他,帮他躲过追捕,谢昭阳心里泛起一种难言的酸胀,让他眼眶都有些发酸。 “我不是拿了一个东西嘛,但那本来就是我家的。”玄衣少年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向来俊俏朝气的人坐在地上显得有些可怜。 “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后来我家被抄了,就落到他们手上。” “那应该是有关我家族血脉封印的一个什么东西,我一碰它,它就进我身体里了。” “现在,我感觉我母亲那一族的血脉在我身体里,跟人族血脉有点不对付。导致我有点反常。” 他一伸手,果然指甲已经变成尖锐的利爪。 “我今晚有些难受,就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好大的毛线团子。” “还有一个……香香的美女~我就是想贴着她睡一觉。”谢昭阳被打得一声嚎叫, “嗷~我真什么也没干!北殷你信我!” “我信你大爷!” 第26章 龙傲天二号 熹微日光透窗而来,地面上映出一个窗格徽印的光影。 太虚外门的弟子们大多结束了一晚的修炼,为了外门大比,起床相互约架去了。 有一个寝室一直没人出来。 …… 今天晚上简直称得上一波三折。 北音大概也就睡了两个时辰。 很忙,但不知道忙了什么的感觉。 现在三个人一起坐在谢昭阳床上研究谢昭阳的品种问题。 北音拉过他的手,仔细观察。 骨节分明,皮肤冷白,青筋遒劲,但是手指尖有细细的白绒,指甲彻底是兽类尖锐的样子。 她得出结论, “不像狼,也不像豹子。” 谢昭阳被她看得有些害羞,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细心地关心他的身体。 他刚想说话,就被北音堵了回去, “你不想挨打就把嘴闭上。” 北音可算记住,太虚后山那个语出惊人的煞笔了,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先把他打死。 谢昭阳委委屈屈地闭上嘴, 但是有人关心他,他还是想傻乐。 苏洗对着他的脑袋一阵扒拉,把他本来就不整齐的头发弄得更乱了。 “你干嘛!”谢昭阳吼过去。 他乱糟糟的头发里突然冒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白色的,里面的细毛有点粉,有半个手掌那么大,苏洗摸上去,扑棱棱地抖,还挺灵活。 “我就是觉得动物嘛,可能有耳朵的,这不!” 谢昭阳一把拍掉他的手,自己两手摸了摸,好像还不太适应身体新的一部分。 看起来傻乎乎的。 苏洗贼笑一声,明明是白皙俊秀的样子,硬生生被表情的猥琐破坏了“爪子,耳朵都有了,那是不是……” 谢昭阳一脚踹过去,“滚!” 北音看着谢昭阳的耳朵,怪手痒的,看起来好好挼啊!但估计他不让。 “所以,是白猫吗?”北音看着他发出疑问。 “应该差不多吧。爱抓毛线,喜欢挨着人睡觉。明明就是猫的习性。要不去天一堂看看呢。”苏洗和北音凑到一起。 “不行。”谢昭阳惊吼道。 那里人太多太杂,他还有很多麻烦没有解决呢,万一半妖的身份透露出去,他们肯定就跟狗闻到肉味一样粘上来。 北音附和道,“不能让别人知道,最近半妖抢手的很,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被抓走了。” 普通妖族的身体素质也强到人类难以企及,人类一边看不起哪怕修炼了也抛不开靠进食生存的妖族,一边对他们天生为天道所钟爱的天赋心怀觊觎。 半妖虽然身份低微了些,还可能有各式各样的疾病,但是他们在修炼上的天赋,也足够让他们令人眼红。 拥有一半的妖兽血脉,他们的身体会比人类强上许多,很多强者喜欢将他们养做容器。 “要不,我给你叫个医修来呢。” “哎,算了,我家那些人一堆碎嘴子。”苏洗自说自话。 北音心里绕了一圈,“沈师姐呢?你信得过吗?她应该不会说出去。” “那就还是要去天一堂了,害……”北音也否定了自己。 【饭桶,能检测任务目标身体状况吗?】 【能量不足。】小黑猫托起下巴,审视道。 【主人,他不像我的同类。】 【嗯?不是猫?】 【不知道,反正和我不一样。】 【买谢昭阳的身份资料。】一个任务目标的身份资料三百积分。 【不行,他的资料牵涉过多,得两千!】 北音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得,懵着吧。 “应该没事的,就这样吧。”谢昭阳往后坐了坐,唔~好像真的有尾巴! “你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们。”苏洗手贱去薅他的耳朵。 “没事的,咱们还是讨论一下外门大比的事吧。”谢昭阳呲牙打走苏洗,护住自己的耳朵。 “咳咳……”苏洗背起手,高高扬起下巴,转了两步。 “咋了?你不是说给我们报名了吗?”谢昭阳特别怕他掉链子,要不是实在没赶上,他怎么着也得自己报名。 “没事,就是通知你们一声,我,也打算参加这次外门大比!” “你脑子让驴踢了,你不年年都参加。”谢昭阳一听不是报名的事,松懈不少。 苏洗堪称是在太虚长大的,家里为了让他上进年年都会让他参加大比,年年一轮游。 他不过是后来才和苏洗分到一个寝室,还是因为苏洗不上进,被亲爹降了生活档次,不然小少爷哪能和他们一个寝室。 “不一样,今年我打算去内门,南风岩那孙子在内门,我必须去,他舒服一天,我都难受。”苏洗郑重道。 “而且,今年的群体比赛,为了防止抱团现象,以寝室为单位……”苏洗眼中满满得意,“我要是摆烂,你俩就没队友了。” “卧槽,那和二打三有什么区别?”谢昭阳惊呼。 “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是吧。”苏洗一撸袖子。“我只是没好好修炼过,怎么说我也是单灵根,有些天赋的好吗。” 并没有被嬉闹的气息感染,北音眼里划过一丝暗芒。 “谢昭阳,我问你个问题。”北音站到他面前,态度端正,并没有任何调笑的样子,“你的修为为什么这么低?你可以选择不说。” 谢昭阳渐渐地敛起了嘴角,并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苏洗都没有插言,三个人好像被这一个问题按了静音键。 最终还是谢昭阳轻声开口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也是修为废了,重修的。” “我信你们一次,我这点破事,也就跟你们说过,可别给我捅出去……不然……” 不然死也要拉你们下水,他心里暗道,又觉得…… 太夸大了,他们俩一个天才,一个有钱少爷,他能干什么呢。 反过来,在他们眼中,他的事或许也不值得引动他们的情绪。反正他们已经知道他的半妖身份了,也不差这一点。 他已经太久没尝试过信任别人的滋味了,或许是这几日让他有了同伴的感觉太过扰乱他的心智。 又或许是,他还是没有长大,不足以成为父亲口中的大人。 “我家抄家的时候我还小,八岁吧,但是已经有了修为,为了不被发现,我父亲亲手废了我的修为。” “其实是可以逃出去的,可我自己蠢还是落到了人家手里,又半死不活地跑了。” “我的半妖血脉是我活下来的根本原因,我天生就比其他半妖结实,烂命一条,死不了,总是能苟延残喘地活下来。” “不敢修炼,乞丐堆里长大的,直到十三岁进了太虚……” 北音去揉他的耳朵,他乖乖地,没有躲,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这个任务对象,是这个世界遇到过最有心机的了。 北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总是试探她,应该是他不想这个寝室住进来第三个人,他知道自己迟早会露馅,住进来的要是个能力差点的。 估计第一天就能让这孙子给弄死。 即使如此,早在树林打架的时候,他就寻摸着想要她的命。 北音掀被子的时候,他看见是北音,下手也狠得要命,后来还装得挺像那回事! 他很警觉,两次都只是试探,没见过北音的全部底牌,不会彻底下杀手。 现在装这个可怜,一半真心,一半也是他没有全盘托出,想唬来两个帮手。 虽说冒险了点,但是……这孙子血赚。 八岁就有修为,那曾经肯定也是名盛一时的天才少年,进了狼窝,小小年纪还能靠自己出来,又混迹市井,能重新修炼上太虚,不在外人面前凸显自己,几年间修炼到这个地步…… 现实版龙傲天都没他牛逼,连个随身老爷爷和贵人都没有……蒋浩在他面前简直逊爆了。 想通之后,北音使劲揉了揉他的耳朵,毛都掉了两撮。 谢昭阳疼得“嘶嘶”抽气,怎么回事?装可怜不管用?他俩长得一个比一个心软,不能吧? 苏洗泪眼汪汪,拍开北音的手,“他都那么可怜了,你别欺负他。” 北音看苏洗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得,唬住一个,怪不得他能和谢昭阳住这么长时间。 看来是太笨了,什么都发现不了。 谢昭阳心里的大石头落地,看来是成了。 谁知苏洗语出惊人, “阳子,你太可怜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亲爹,乖!爹会好好爱你的!” “……” “……” 北音:谢昭阳怎么没砍死他呢?哦!他自己也这样! 谢昭阳:谁知道呢?早知道就砍死他了! 第27章 网文宿舍 谢昭阳攥起拳头,松开,攥起拳头…… 北音看得好笑,没忍住又胡喽了一把他的脑袋。 谢昭阳怒视北音,大有让她表达态度,表达得不好就死吧的感觉。 北音轻咳一声,“咳,咱们三个可是共患难的兄弟,从今以后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还是头一次在北音嘴里听到三个人一起,兄弟,这种词。 在谢昭阳心里,苏洗还好,北音让他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虽然言行上很让他心暖,但要不是情况逼到这,他不会轻信北音。 北音心下了然,开口道。 “既然是兄弟了,也不能瞒着你们,引动宗主让我破例参加此次大比,是因为我……” 谢昭阳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配着白色毛茸茸耳朵,异常无害。 北音接着道,“我是天赋刀魂!我的刀灵,饭桶,给你们介绍一下。” 修为不够,小黑猫只刚掉在地上,摔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歪歪扭扭地向谢苏二人走了两步,就消失了。 【啊啊啊,突然叫我。】 【我都没准备好,我的炫酷出场!】 北音回道,【下次,下次!】 “我修为还不行,等筑基了大概就能经常出来了,谢昭阳,你的同类哦。” 谢昭阳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察觉到北音的意思,仿若雨后初晴,心境豁然开朗。 他的嘴角悄然勾起…… “哇!” 开朗没半分钟,被苏洗的一声大哭,惊得头皮发麻。 北音、谢昭阳齐齐转头, 我的傻少爷,你又怎么了? 傻少爷白皙的俊脸因为哽咽憋得有些泛起粉色,穿得又粉粉嫩嫩的,北音心想他要是个女孩子,肯定很漂亮。 “你们……你们竟然这么信任我……什么都跟我说……” “好兄弟。” “我……要是能活得久些,我跟你们做一辈子好兄弟。” 好家伙,搁这坦白局呢。 苏洗所言,他有从娘胎里带来的诅咒,不定时的发作,其实修炼到化神是可以破解的,但是他觉得没必要,他生在这种家庭已经很幸运了,活得很幸福,不需要努力去改变现状,即使这个现状是他寿命的长短。 所以家里才会给他送到太虚外门,想通过环境来激发他的斗志。 奈不过他只想享受几年,然后死了拉倒。 先苦不一定后甜,先甜一定是甜了。 人生达命岂暇愁,他人言语不过心,他生在那种家庭还能摆烂成功,心态健康,也算是另一种难得。 …… 空间里,饭桶发表了总结性讲话。 【现在,我命名这个宿舍为网文宿舍。】 北音:??? 【你看啊,苏洗在古早晋江,贵族体弱病娇少爷,不努力修炼就会死,但胸无大志,正需要一个女主来拯救他。让他奋发图强!】 谢谢,那个人不会是南风岩吧!苏洗知道这个吗? 还有……病娇?神经病吗? 【谢昭阳在升级流男频,落魄少年,一路艰难走来,奇异的血脉,未知的身世谜团,一路结交三五好友,终成一方霸主。】 牡丹霸主?先把人家黑历史删了吧。 【而你,我的宝贝主人,你在系统万人迷无限流,手握系统,无所不能,万千美人拜倒在你裙下……】 北音无比郑重地打断它, 【停!首先,我身上的伤刚好没几天,前几天那个死出咱俩有目共睹。】 【其次,现在我是个男的。不穿裙子。】 【而且,刚刚经历过黑丝白丝视觉暴击,求求了o(╥﹏╥)o,别搞我心态!】 ………… 饭桶描述得再厉害,三个人里也没一个筑基期。 一个从来没好好修炼过的病秧子,一个血脉不稳定,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的小变态,还有一个伤刚好,金手指冻结的北音。 三个人面面相觑,决定从最弱点下手。 谢昭阳和北音眼神莫测地看向苏洗。 苏洗悄咪咪后撤两步,“……你们干嘛?” 两个人一边一个拽住苏洗的胳膊,把他拖架到屋子中间的椅子上,正对着宿舍的墙面。 好熟悉的感觉!苏洗暗道,好像晚上扔谢昭阳的时候,他和北音也有这样的默契。 只见北音从空间拿出一张好大的白纸贴在墙面上,分了谢昭阳一支笔。 首先在白纸上写了“三月大比,五月模拟”八个大字。 北音将纸张固定好,敲了敲,“从今天开始到外门大比结束的那天,你必须严格按照该计划修炼。” 谢昭阳写上第一条,严肃道“每天不许再吃那些含有杂质,影响修炼的食物。” 北音接着写第二条,“晚上打坐修炼代替睡觉!不许偷懒!” “早上是一天修炼的最佳时期,寅时二刻你需走出寝房,去后山森林,对木系灵根的修行有增益。” “隅中,阳气盛,你从太虚绕环疾行,约跑三……不四圈,我们会监督同行,未时前必须跑完。” “之后咱们三个轮流交手,那就是三次,每次两个来回,一次用灵力,一次不用。一共六次。” “之后二对一打,那就是三种情况,每次两回合,六次。” “之后,去玉简上找到合适的其他宿舍约练,咱们三个一起上,配合和默契一定要培养好。” “最后,练到晚上,可以继续修炼了。” “一个月内,修为必须有突破。” “两个月,咱们三个人必须得能对抗有筑基的小队。” “………” 培养什么,我看你俩挺有默契的。 苏洗僵硬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不尴不尬的笑。“那个啥?我说,我说如果啊……” “我发现,我也没那么恨南风岩了……呢~” 谢昭阳的耳朵抖动一下,一条白色的长长的尾巴突然从身后冒出来,一下下拍打着地面。 “啪!啪!” “那你就是我们俩的沙包。”谢昭阳温和道。 北音眯了眯眼,笑着说“贡献不了武力值,你就贡献剩余价值吧。” “开……开玩笑的!哈哈……” “北殷,你知道我多恨他,我……我肯定努力。” 苏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好,就从现在开始吧。”谢昭阳晃了晃,将尾巴耳朵收了回去,松了口气,伸手摸了下身后。 嗯,漏了个洞,不打紧。 北音走过去推开门,阳光一下子泼洒在她身上,含笑的少年明亮得晃眼。 “开始吧,小少爷,我们该去跑步了。” ………… 造孽啊! ………… 人生达命岂暇愁——李白。 第28章 开花 苏洗郑重地换了一身粉色劲装,将头发全部束起。 精神饱满地出去, 然后……跑得跟死狗一样。 太虚的最外围是河,清波湛然,寒烟生水,一眼望不到边,过了高高架起的白玉拱桥就是宗门外的城镇。 他们就在河边往里一层跑,离那拱桥还有好一段距离。 苏洗喘得像破旧的风箱,嗓子里一股铁锈味,他感觉自己已经要到地府了。 他侧身望了一眼那边的白玉拱桥,宗门外的世界仿佛近在咫尺。 再抬眼一看身前, 那两个不就是黑白双煞吗?他眼前一黑,今天第一百次想死。 “快!今天已经特许你循序渐进,先跑一半了,不能停。” 北音和谢昭阳跑过三圈,在后面超过了正在偷懒摆烂的苏洗。 “你体力太差,大比需要连着比七天,体力必须提上来!”北音转身,一边倒着跑,一边看着苏洗。轻轻松松的样子! 谢昭阳怒其不争,跟在苏洗旁边等他,“苏洗!你到底行不行,是不是男人?” “谁爱是谁是!我不行,跑不动了!”苏洗脸涨得通红,他向来不在乎这些口头便宜,自己舒服最重要。 他又补了一句,“除非你尾巴给我拽着。” “我去你大爷的。”谢昭阳抬起长腿一个飞踹过去,苏洗被迫赶紧加速。 “诶~打不着!”苏洗狡猾得笑,看来还是有些力气。 北音停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和苏洗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嘴里轻飘飘地飘出一句话。 “还是按原计划,四圈,他可以的。” 苏洗赶紧双手合十,讨饶地拜个不停, “我错了!真错了!要不你踢我两脚吧。” “……” ………… 谢昭阳目前修为最高,差一步筑基了,而且他是雷灵根,当初测试时作假,没用尽全力运转灵气,一直宣扬说灵根纯度特低,不怎么引人注目,实际上以他的天赋打个筑基不成问题。 北音估计自己不用饭桶对上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他有血脉天赋还没用。 三个人只有苏洗的修为停滞不前。 太虚后山,三个人找了个没人的林子,开始今天的对打。 风携带着谢昭阳的吼声吹得林下的光影都微微地晃。 “混蛋!如果打比赛的时候你也给对手开花的话,我们也不打了。” “我们还是打你吧。宁愿让你脑袋开花,也不能让你开花。”北音情绪稳定地说。 或许是时至日暮,阳光微薄,阴恻恻的的感觉爬上苏洗全身,他打了个哆嗦。 “我真没练过什么正经的功法,都是糊弄我爹的。”苏洗抱着他的一束花,坐在地上抬头望天。 两人看了一眼他怀里的花,娇艳鲜丽,看上去品级都不低。 “我不信。” “我不信。” “卧槽,还来啊!” …… 小少爷没练过功法,就像有钱人家孩子没上过辅导班兴趣课一样,更何况他还有小命吊着,怎么可能没练过。 室友失去小时候的记忆怎么办?打打就好了。 ………… 苏洗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回了寝室,看来一天里修炼竟然是最轻松的时候了。 苍天啊,大地啊,我的床,我好想念你啊。 苏洗生噎了一把祛除体内杂质的丹药,正准备上床睡觉。 有杂质的饭菜味道更好,他原来没少享用,好在他有钱有资源,祛除杂质的丹药随便吃。 今天太累了,他沾枕头就要睡着。 一把让北音给拽了起来, 他耷拉着脑袋,头发乱做一团,精神萎靡不振,抱着被子不撒手。 活像是被谁吸干了精气。 “爹!祖宗!你让我睡吧!我保证明天肯定好好修炼!” “今天让你先睡一天,循序渐进!但是……” “你先洗澡。”北音低头嗅了嗅她的手,皱起眉头“臭死了!” 谢昭阳已经被熏得出去吐了,最近他的鼻子太灵了,一点也受不了。 原来是苏洗的丹药品质太好,已经开始起效了,身上散发出一股难言的气味。 苏洗被自己熏得晕乎乎。感觉自己的魂都飞了。 苦大仇深地去洗澡了。 …… 北音和谢昭阳都没睡,坐在床上修炼。 灵气吸纳体内,转化为灵力在体内一圈圈运行周天,气转丹田,巩固住炼气十一层的修为。 丹田气海充盈,经脉运行流畅,突破十二层不过是时间问题。 多亏沈师姐的针法奥妙,北音心中不住地夸夸美人师姐。 突然……怀里一沉! 北音的好心情戛然而止,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一挥手寝室亮起,她低头一看, 怀里躺了一只……大猫! …… 第29章 白虎 北音猛然站起来,一脚将那带着黑色斑纹的大团子踢了出去。 ‘砰!’ 没掉到地上,大猫像一只流体动物一样挂在床尾,脑袋悬空耷拉着,不痛不痒地举起爪子伸了个懒腰。 好像北音那一脚对它来说只是挠痒痒一样。 苏洗永远醒得那么及时。 他拉开……掀开流苏床帘,环顾一圈,好似什么也没察觉,“没事,没事,继续睡!”打了个哈欠,就倒下了,闭着眼,将被子蒙过头。 最后一晚上了,以后就没有睡觉的机会了。 北音一看,果然,没有谢昭阳的身影。 【饭桶,相关半妖妖化的资料。】 【半妖妖化是指体内妖族血脉占领优势地位,分自主妖化、进化妖化、和被动妖化……】 【所以,他自身意识可能会陷入沉睡。】 北音细细地打量着那团流体,那大猫有半个人那么大,黑白的条纹像是虎纹,前额隐隐有一个王字。 不应该是大猫,像是一只小号的白虎。 白虎昭阳见北音下床了,晃了晃尾巴,想要起身,结果没用对力,头朝地猛地从床上翻了下去。 挣扎了半天,终于爬了起来。 这蠢货,是白虎? 也没比饭桶强到哪去? 【我可比他强多了好吗?】 没理饭桶的反驳,北音只见小白虎起身后,伸长四肢‘嗷!’了一声,优雅地迈着猫步走向她。 “谢昭阳,你有意识吗?”北音蹲下来轻声道。 白虎昭阳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北音的膝盖,一边蹭,一边眯起眼睛,竖起的长尾差点怼到北音眼睛里。 看来是没有意识,北音一把推开它的脑袋,站起身。 要是谢昭阳意识还在,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得先将老虎藏起来,不能出现在人前了。 好在还挺温顺,要是…… 北音一眼没看见,小白虎就好像见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速度极快地窜了出去。 目的地——苏洗的床帐。 “啊!” 嗯,速度很快,血脉天赋肯定不低,北音平静地为谢昭阳高兴,嗯,好事! 北音背过身去,不忍看苏洗的惨状。 …… 苏洗顶着个鸡窝头、黑眼圈,和北音一起坐在谢昭阳的床上,看着小白虎将自己的床当成线团玩。 棉絮纷飞,一地碎布。 “如果我有罪……” “等等……”北音疑惑地说道,“它应该是很喜欢你的床,对吧!” “嗯,不然呢?” “妖兽对于喜欢的地盘没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吧!”北音郑重发问。 【和动物一样,它们会对自己的地盘进行标记!】 苏洗显然也意识到这个,他瞳孔放大,目光呆滞道,“不会吧!” 他僵硬转头, “谢昭阳,卧槽你祖宗!” “你特么才有罪……你罪该万死!” “……” 救不了,哪个都救不了。 这不应该是她的赛道,她根本无从下手。 “北殷在吗?” 门口有人喊,将她的心脏都提了起来。 “等一下!” 深吸两口气,北音…… 屏住呼吸,北音从空间拿出那个麻袋,与苏洗合力一把将老虎套了进去。 示意苏洗捂住了,北音去开门。 是药房检查药材的师兄,他笑眯眯地,亲切道“有空吗?沈师姐来找你,现在芸英堂等着呢。” “估计是有好事找你。” 北音回头看了一眼,小白虎力气太大,苏洗整个人都坐在麻袋上,死命压着口子。 她回复道,“有空,还请师兄带路。” ………… 芸英堂除了接宗门任务的地方也有额外的,可以用来分发接受私人任务的地方。 会隐私一些,不像正堂一样人来人往,倒像高级的会客场所,除了——没有门。 一进房间,就看见空旷的露台。 芸英堂的楼阁对外是没有窗户墙面的,一眼看去就是空旷的天和底下忙忙碌碌的弟子。 是为了方便高级修士往来御空飞行用的。 修仙有时粗暴得很,好不容易修到金丹以上的人,都不爱走门。 师兄将她带到就走了。 屋子里大多是白玉桌椅,青石玛瑙装饰,是北境的独有风格。 沈风暖就站在不远处,一身蓝华流裾,温雅美丽,风吹得她腰上的玉牌穗子像在空中跳舞。 她直言道, “北殷师弟,我是为了感谢你前些日子的帮助。” 如果真是这样,那沈风暖简直太客气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对她来说哪里算得上帮助。 不过是在抬举少年人的面子。 “师姐客气,本分之事,何须道谢。”北音明媚的桃花眼眨了眨,她猜到了原因。 沈风暖走过来,很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人。 “你很优秀,很细心,不过不是你的错,莫要委屈自己。” 沈风暖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谣言我查过了,原因在蒋浩,是我连累了你,反倒让你费心了。” 她素手一翻,手里出现一只水蓝色荷包,是一件空间法器。 “不算多贵重的东西,还希望你能收下,权当宽师姐的心。” 沈风暖对北音倒是有些长辈的爱护在,又或许她对所有年轻弟子都这样。 “师姐!这……”北音想推拒了,可美人师姐一般空灵幽静的人应该不喜欢这种。 “收下吧。”沈风暖见她像不会拒绝的乖孩子,温和地笑了笑。 北音思来想去,权衡之下,她真切地问道,“师姐,能求您帮个忙吗?” ………… 苏家的佣人越来越不理解他们少爷了。 前段时间回趟家让他们使劲吃饭就算了,还天天往茅房跑。 最近更是叫了几个人去宿舍搬床。 那可是他自己带的,水玉松木的床,睡塌了? 他们不理解,也不敢问,表面上默默地将支离破碎的床抬走,心里都快猜出花了。 苏洗正把老虎套麻袋之后堵在柜子里。 背靠柜子一脸疲相,哪里知道他们要去告他的小状。 少爷好像在宿舍有了道侣,还是下面那个,把床都睡塌了,身体也搞坏了,天天上茅房。 苏父一边听着佣人的举报,一边听说有人来道歉,他儿子前些日子在那种地方玩,被他打扰了,实在抱歉。 当然,这是后话。 ………… 第30章 恩将仇报! 众所周知,修仙界的医修是什么都治的。 当然,也兼职兽医。 所以当沈风暖看见那一团白虎崽子的时候并没有惊奇。 但当两个少年不敢声张,偷偷摸摸地将麻袋里的老虎抱出来时,有一种被信任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决定。 即便是亲人,也未必全然信她。 可她不知道北音有系统甄选,知道能被选为任务目标的都是天性纯然的人。 系统不能检查任务目标的身体,真怕他莫名其妙死了,所以才叫沈风暖来。 两个少年一脸紧张地看着安稳昏睡的小老虎沐浴在沈风暖的水系灵力之下。 “师姐,我……我今天就是用麻袋闷了他一会儿,他就不挣扎了,不是说半妖血脉经常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吗?它会不会病发了?” 苏洗有些紧张地看着老虎,刚认得拜把子兄弟就要被自己捂死了吗? “没事,他血脉融合得很好,目前并没有出现病症。” “不过如果按照妖族的年龄来算,这顶多算个幼崽,没有足够含有灵力的食物摄入,昏睡是正常的。” 随着妖族自身的生长,他们的修为也会增长,与人类修炼吸收天地灵气不同,需要靠食物来增加灵力摄入,不然难以支撑他们强悍的天赋。 “妖族需要多吃,最好是吃妖兽,灵药,天材地宝,不要拘束他妖族的习性,半妖混血血脉维稳不易,尽量不要轻易打破。” 沈风暖怕他们俩年纪小不懂,细细叮嘱道,“他目前是进化妖化,血脉进化完自然就会恢复意识,但你们一定要藏好他,就目前来看……” “他的血脉很珍稀,很有可能来源于神兽白虎。” 虽说妖族很多种族都比人天赋强大,但是人族人多,曾经强者辈出,打得过的都叫人家妖兽,看不上人家。 能得前人一句神兽评价的可想而知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知道了师姐,实在是麻烦您了!”北音向沈风暖鞠了个躬,能跟她来寝室看谢昭阳,也算私下看诊,还是义务的,简直就像是红十字会的善心劳动了。 苏洗也郑重地鞠了一躬,多亏沈师姐肯来,不然他俩都不知道要给谢昭阳吃东西,要把兄弟养死了。 沈风暖手一挥,温和的灵力将他们托起,“如果有事,可以来天一堂叫我。尽量不要去外门看医修,人心莫测,多加小心。” 北音二人齐声道,“多谢师姐。”就见沈风暖点了点头,化作一阵流光御空而去。 苏洗抱起沉甸甸的小白虎,险些闪了腰,嘴里不忘骂道“沈师姐人美心善修为高强,南风岩和蒋浩那俩孙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我努力修炼……” 北音被吸引了注意力,就听他继续说道, “看我努力修炼,将他们全泡里淹死。” “……” 谢谢,不想秒懂。 你很有志向,也很感恩,但是有一种说出去很丢脸的羞耻感。 穿了那么多世界,她很少有这种窘迫的感觉了。 …… 沈风暖还是将那个空间荷包留给她了,北音打开一看有很多吃的灵食。 想来是师姐对她针诊时候的馋样印象深刻。 还有些灵石,沈师姐出手真的大方。 不过,看来都要便宜谢昭阳了。 一转头看过去,苏洗已经开始喂了。 把白虎昭阳放在自己的床上,苏洗蹲床边拿了个空间戒指就开始掏。 一堆堆东西往外摆,浓郁的灵气一下子在寝室扩散开来。 把白虎昭阳都馋醒了,粉白的鼻头耸了耸,头也不晕了,自己就往地上跳。 不约架,不睡觉,不修炼,俩人开始蹲床边喂老虎。 “北音,你别喂了,拿个本记着。” 北音自知比不过少爷身家丰厚,乖乖拿了个本子出来。 “记,北境冰岩髓,三千八上品灵石一瓶,十瓶。” “东璃秘境特产玉瑶枝,一万三灵石一束,两束。” “紫荆贵烟花,九千二一朵,五朵。” ………… 这种事还是得少爷来,北音庆幸自己没在少爷面前当显眼包! 喂完老虎两个人又在玉简上取消了今日的寝室对练,被约架的寝室打了差评,评为信用较差寝室。 两个人一人呼噜了一把白虎昭阳解恨。 谢昭阳,你欠我们的用什么还。 ………… 苏洗这回不要求生活质量了,新床是结实的骨柟木,不敢再安任何床架,被子都不用了。 鉴于今天一天的修炼已经被耽误,北音要求他晚上必须修炼。 将北音记下的一长串账单塞进空间,苏洗开始了第一天晚上的修炼。 他难得踌躇满志,想要努力修炼,爆锤人渣。 木系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他生来经脉通畅,灵气与他颇为亲近,冶心无杂,天灵合一。 心脏上黑色的诅咒都淡化一些。 修炼也不是那么难嘛,还是我是天赋异禀,绝世天才? 苏洗不禁洋洋自得。 咦?不对,我也不是从来没修炼过,修炼……会感觉到震动吗? 一睁眼,一人高的大老虎在他面前,正在咬着他的床往外拖。 苏洗感觉自己差点神魂离体,他忙不迭地喊, “北殷,你快来!” 北音慢条斯理地摘掉发带,重新束了个头发,顺便整理了下衣服才过去看。 苏洗已经从床上跳下来了,奇怪的是,他一下来,谢昭阳反倒不去拖他的床了。 灵宝喂得多,白虎生生大了一圈,快比人都大了,虎瞳精目,身躯健壮,也不知还识不识得他俩,他一喘气,苏洗的心都打个哆嗦。 “北殷,他要是饿了,不会把咱俩吃了吧。”苏洗嗖地一下躲北音身后,抱着她的腰不松手。 白虎昭阳现在的样子,他俩能打得过吗?年纪轻轻,没被诅咒克死,自己把自己喂给老虎当饲料了。这何止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啊? 谢昭阳对北音伸手,她会觉得尴尬且警惕,但换成苏洗,她只能安慰地拍了拍腰上小少爷的手。 “别怕,咱们俩这种修为,体内所含灵气太低,在他眼里估计都比不上灵石,不会吃咱们的。” 谁知苏洗双手收紧,扒得更牢了。 “你这腰也太细了,你能保护好我吗?要不咱今天晚上出去住吧。” 修仙界还有看体型歧视能力的? 北音想着,对练的时候把他摔地上就老实了。 白虎昭阳眯着个兽瞳,眼里划过一丝嫌弃。 一尾巴抽过去,吓得苏洗抱着北音连忙躲闪,熊孩子劲大,北音只能被动跟着他,俩人赶紧离这只阴晴不定的大老虎远远的。 “他是不是有病啊。那么多灵宝在地上堆着他不吃,盯着咱俩干什么?” 苏洗从北音身后怂兮兮地冒头,只敢在北音耳边说,生怕谢昭阳听到。 一下没中,白虎昭阳烦躁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 看准时机,一下子窜出去,用尾巴将苏洗从北音身边打了下来。 苏洗捂着后背疼得直抽气, 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被白虎一口叼住后衣领,给……叼走了。 “北殷救我!啊!” 白虎“砰”地一下撞开门,带着苏洗离开这里,速度快得连残影都不见。 周围寝室修炼的人不禁在心里骂一声“艹,哪个寝室的人那么没素质,晚上开关门不知道小声一点吗?明天看我怎么在玉简上真实你们!” …… 没素质的一寝室人……不两人一虎急速狂奔。 苏洗虽然害怕,但是知道轻重,在白虎昭阳嘴边不敢出声。 好在白虎的目的地不远,就是他们三个平时躲起来对练的小树林。 北音到的时候,苏洗已经在坑里了。 对,白虎昭阳极快地挖了个坑,想把他埋了。 谢昭阳,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你埋的是谁吗? 苏洗抬头苦笑望着漆黑的夜空,控诉道“煞笔,你这是恩将仇报。” “你把我的天材地宝吐出来!” ………… 第31章 要不咱住这吧! “苏洗,你怎么那么臭啊!” 北音也算嗅觉灵敏,觉得一阵阵的恶臭从苏洗身上传来。 白虎昭阳不仅坑挖得快,埋得也快,后腿刨地,一阵阵的沙土就往苏洗身上盖。 苏洗不敢动,一动就要挨尾巴扇。 他靠在坑边,就露个脑袋,拿了一块布盖在脸上,艰难地回答, 为了盖这块布,他已经快被打到内伤了。 “不知道啊。” 想了想,苏洗补充道,“我感觉是今天晚上的洗髓丹吃多了。” 没办法,突然不吃东西,好饿啊,就算是健胃消食的也想嚼两口。 刚开始没发挥作用,但妖族的嗅觉要灵敏得多,应该是让白虎昭阳闻出来了。 猫科动物,是有一个习惯。 【哈哈哈……泄愤哥怎么又和排泄物扯上关系。】 “苏洗,觉得它这像不像在在埋……” 苏洗快要崩溃了,“别问了哥,快救我!” 更崩溃在谢昭阳好像还知道给他把头露在外面,无论如何,白虎昭阳是有今天被投喂的记忆的。 死不了,但也不是很想以这种方式活着。 所以,该谢谢他吗? 北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任务目标会因为这种原因打架。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任务对象想把同伴当粑粑埋起来该怎么办?】 【……要不你给我点积分,我联网发个帖子问一下那边的网友?】饭桶突然有点心疼主人了。 北音一鼓作气,运起灵力步伐,想快速地将苏洗从坑里拉出来。 还没等碰到苏洗伸出的手,就被白虎昭阳一虎爪给拦住了。 挺好,也知道不伤害她,爪子没伸出来。 白虎威风凛凛地站在苏洗身前,还不忘后腿刨一下,苏洗刚掀下遮脸布,就迎面盖了一脸土。 时间越长,苏洗身上的味道越重,北音都有点熏得晕乎乎的。 “你吃了多少洗髓丹,把这辈子杂质都排出来了吧!” “我太饿了,就吃了一碗。” 好家伙,当饭吃呢。这要是在寝室,也得被临近的寝室给扔出来。 也不怪白虎昭阳,他鼻子那么灵,指不定多受罪呢。 他还知道跑得快点,没让人看见。来的也是他们仨发现的没人的树林。 所以,白虎坏,还是苏洗可怜? 要不就这样吧,两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以后就住这吧,省的老打扰到别人,她都羞愧了。 “北殷,救我啊,求你了!” 好,太臭了,白虎昭阳决定连脑袋都不想给他露了,一阵猛蹬,土埋了半截,快把人活埋了。 北音的夜视能力还可以,看到苏洗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可不行,她上去就是一脚。 能踹飞两百斤壮汉的劲道,只将白虎踹得晃了晃,踉跄了两步。 北音竟然从白虎昭阳金黄的兽瞳里看出一股委屈劲儿。 “嗷呜,嗷呜~” 他的叫声说不清是在撒娇还是抱怨。 然后,北音怀疑他屏住了呼吸,继续加速埋。 北音没拔刀,冲上去只想将苏洗拉出来。 无奈白虎昭阳反应太快了,牢牢地将苏洗围起来,虎躯无意散发的灵威怕是已经到了筑基。 还不忘用尾巴打了下苏洗。 “北殷,他还打我!” 苏洗少爷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委屈,心里已经想好谢昭阳的一百种死法。 蠢货,你知道你打得是谁吗?那特么是你债主,北音真想捶爆这蠢货的脑袋。 妖化会变蠢吗? 兑换的麻袋太小,已经套不住他了。 北音斜铲躲过白虎的一击,一脚抵住一棵树止住身形。 思虑之下,双手一撑,腾空翻起,重新冲着白虎而去。 空间里有从其他世界带来的强效蒙汗药,不知道有没有用。 一掌拍在虎头上,北音成功骑在老虎身上。 手一挥,大量药粉倾洒而下。 可白虎昭阳打了个响鼻,一下子将药粉吹了出去。 少量药粉刺激到他灵敏的嗅觉,他暴怒地发出一声虎啸。 没用! 白虎狂暴起来,在树林里疯狂地跑动。 身上隐隐有暴虐的雷灵力游走。 树林里空隙不是很大,白虎东奔西跑将很多小树都电焦了。 好,看看这玩意儿,该认真的时候就认真,受到伤害就反击,绝对不恋爱脑。 “苏洗,你自己出来!”北音喊道。 不想变成电烤肉,北音借力一段树枝翻身而上,疾走在在重重树影中,尽量想把白虎昭阳引走。 北音不想对他拔刀,可其他的武器实在品级不高,有了饭桶,她不怎么用别的武器,自然也不会在其他世界收集。 可无奈北音对他的吸引力实在不大,白虎昭阳还是想把苏洗先埋了。 看白虎没有跟上来,北音只好运上灵力重新去纠缠,但愿苏洗别那么废物,快点出来。 没有武器,北音双手燃起火红灵力,飞身而下一把抓住白虎的耳朵,折过身体猛踹一脚白虎脑袋。 白虎蒙了两秒,也可能是没想过北音真的动手,让北音抓到机会一拳打在眼睛上。 “北音,下来!” 苏洗成功从坑里出来了,应该是用了什么东西,北音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淡了。 知道往脸上盖布,怎么不早点用。 苏洗一个大裤衩子法宝飞过去,原本自动锁定目标的法宝硬是被白虎扬起前爪一爪子拍了下来。 随后,黑色的玫瑰藤蔓拔地而起,缠绕在白虎身上。 看起来品级不高,但是竟然……没被挣开!雷电也只毁掉了一小部分。 北音骤然转身看向苏洗,那种玫瑰,她见过。 那是废土世界里生命力最顽强的一种植物,叫秣陵玫瑰,蔓生尖刺,黑花黑叶,它占领的城市连热武器都轻易轰不开,它……不怕火。 无论苏洗催生的是不是秣陵玫瑰,也是一种足够强大的植物。 白虎挣不开,刚开始还奋力挣扎,最后不知为何脱力昏倒,猛然砸在地上,渐渐化作谢昭阳的样子。 那个法宝还挺坚强,硬是从地上飞起来,自己盖在昏迷的谢昭阳脸上。 …………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兔崽子敢在月榛林玩火!” 完蛋了! 坏消息,被长老抓了,毁坏了宗门财务,要赔很多钱。 好消息,谢昭阳恢复了,没被发现。 知道在长老手下是跑不了的,北音能理解自己没跑,但实在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 在被人看见之前,第一件事是将谢昭阳脸上的裤衩子拽下来扔了。 ………… 第32章 都留给你自己 北音在现代世界因为学习优秀上台演讲过,因为反击校园霸凌打架被要求全校道歉过。 风光和风霜都体验了。 马上就要体验疯癫了。 她就说谢昭阳这小子第一天和她在这打架为啥不用灵力,以为是他谨慎不想暴露全部实力。 结果,是特么不敢用。 这为什么没人来,因为月榛树很贵,月榛树的主人是许幻山长老。 这种又贵性价比又低的树是他种来养他的宝贝霜圆熊的。 霜圆熊是一种女修经常养来当宠物的小型普通动物,白毛黑尾,小巧可爱,可以放在手掌上,修为低,很亲人,如果吃月榛树的嫩叶长大可以增长寿命。 奈何许长老养一个死一个,即便特批了这块树林来种月榛树,允许他除了药材需求以外可以用来养熊,但最终也是在底下埋了一堆堆的小坟包。 许长老本来这两天心情就不好,晚上正摘了帽子对自己的乖宝们哭诉。 他已经不养熊了,任何熊都代替不了原来的那只。 许幻山对着十三个小坟包抹眼泪。 没想到有不堪眼的来他的地盘,听到说话声,一米八几的大汉赶紧背过身去擦干脸上的鼻涕眼泪。 然后提起砍刀,煞气满面地冲过去。 明天所有的外门弟子临时开会,他们三个站在台上公开对破坏宗门财务,不道德掘坟事件道歉。 所有的世界都大同小异,例如公开批评,虽然不要求弟子必须来,但这可是大比前难得的乐子,来了不少人。 北音和苏洗私下对着醒来装傻的谢昭阳一人一脚猛踹过去。 这件事以谢昭阳自愿成为二人一年的奴才为结尾。 又是一晚上没睡,三个人几乎是被抓之后回寝室换了衣服就天亮了然后上台挨批。 三个人站在台上,底下人山人海,谢昭阳站在最前面接受许幻山的口水洗礼。 “你们三个到底是谁烧了我的树?” 苏洗北音指向谢昭阳。 “谁提出的去树林?” 苏洗北音指向谢昭阳。 “去干什么?” 苏洗北音指向谢昭阳。 苏洗北音猛猛摇头。 听见的人笑出声来。 谢昭阳:“……” 来太虚六年了,隐忍不发,藏于人后,生怕别人发现他的天赋,现在好了,让人发笑。 三个人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偶尔还能听到人群里有人闲聊的声音。 “他们三个都不复习理论的吗?过几天就考了,还有时间半夜打架。” “谁知道呢?里面可是有北殷,宗主特批,能越级战斗的天才,不可能卡在这种小事上的。咱们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得了。” “是呢,要是理论没过,没考上内门,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 三个人听见了,死一样的寂静,站在路边看着散去的人群不说话。 缓慢地面面相觑,北音闭上眼, 那天他们好像提起理论考试,但是没提时间,她也没关注。 “你们俩在太虚待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最近要考理论吗?” 谢昭阳扶额,“我这两天的状态,只记得吃喝拉撒。” 【是,他还记得埋屎,不然你们仨也不能来这。】饭桶笑得小猫身子直抖。 苏洗捂住耳朵,好想自闭,“我从来都裸考,反正正式大比会被刷,过不过没区别。早就忘了这回事。” 大比就是要两科都过才能进内门的。 外门大比的理论课虽然是内门弟子给讲,但是试卷是长老来出。 总有要钱不要命的弟子私下贩卖试题,模版,答案,一个个鬼精鬼精的,抓不过来,还不如长老出题。 更要命的是,今年轮到许幻山出题。 三个人立马垂头丧气。 “北殷师弟,能跟我来一下吗?” 循着声源望去,看到身穿琉光粉裳的云嫣茶在向她招手。 天光万里,云影徘徊,人群中,她娇艳的模样显眼得很,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她。 再见了智障室友,我要短暂的回归正题了。 “我离开一下,不用等我。” 北音在二人的注目下,加快步伐走过去,看起来脚步轻快,开心得明显。 “他这是迫不及待离开咱俩了吗?”谢昭阳有些伤心地问。 “废话,你觉得咱俩和漂亮师姐比起来,哪个更重要?”苏洗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兄弟更重要,世界上还有比咱们三个更铁的关系吗?” “是主仆关系,债务关系,现在我命令你,赶紧把寝室收拾好,你的主人累了,今天必须休息。” “……是。” ………… 跟着云嫣茶走到无人的一个半山亭,两个人相邻而坐。 其实离极北雪原那段时光也就半个月多些,云嫣茶就明显拘束了很多。 “师姐,我们可是联手一起骗过宗主的人,不用那么生疏吧,你还可以叫我漂亮师弟,也可以叫我名字。” 云嫣茶圆圆的杏眼明显明亮许多。 “你也不用叫我师姐,叫我……” “我叫你云姐姐,好不好?” 北音和云嫣茶说话都轻缓起来,少年音色里带着亲近和温柔。 云嫣茶感到像是心里有一块干涸很多年的枯河,突然经流过高山融雪的净水,被沁润了一般。 好似这一个称呼真正的让她在世上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家人。 “好,你叫我一声姐姐,也不能亏待你。” 云嫣茶伸手递出两个烟粉色的荷包,上面绣了类似金银花的花纹。 “说好的,你救我,总不能让你倒往我身上搭灵石。拿着。” “云姐姐,这我不能收……” 北音推拒了,她与云嫣茶的关系近些,知道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太虚,一个女孩子,所修道法不主战,恐多有不易,如何能收她的东西。 “拿着,我知道我给的晚了些,可除了父亲留给我的,我也没什么家资,最近晋升赚了一些,不算多,你别嫌弃。” 何止是没什么,原来自己用的就要分蒋浩一多半,最近这些日子,她更是忙碌不停,才凑下这些。 原本只是在一个荷包里,另一个是为了他这声姐姐,她将最后那点东西都掏出去了。 见北音还要开口,她连忙道, “我给你赶了副护手,你看看,喜不喜欢?” 护手,其实就是手套的意思。 云嫣茶发现北音打架都特别狠,拿刀不算,手撑地,出拳用力都特别大,很容易出血。 那么漂亮一双手,将她从雪地上拉起来…… 她不忍见它受伤。 云嫣茶又拿出一副很薄的白色手套,上面似乎还有花纹,很是精致漂亮,放在手上都很薄一层, “我的能力还不行,它只有四品,贴合皮肤,拿刀很方便的,可以保护你的手。” 即使是四品也是四品里的上等了,她反复炼了好久。 北音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上面还有零星细碎的伤口,是和白虎昭阳打架时伤的。 北音拿白娟擦了一下自己的手,才接过来戴上。 纤长白皙的手戴上莹白花纹的手套,丝薄透明,莫名的像是某种贵族的礼仪。 “谢谢师姐,这简直对我太有帮助了。” “你喜欢就好。”云嫣茶的耳廓泛起红色。 “姐姐这个,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了,就不需要其他东西了。” “不行……”云嫣茶有些急。 “哎,师姐,我不要这些,能换你一个要求吗?”北音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打断她。 “你说你要什么?都可以。” 北音看着云嫣茶傻乎乎地样子,轻笑道。 “我要你将一切最好的都留给你自己。” “在你那里只有自己是第一顺位,其他人都不可以。” ………… 第33章 一个好主意! “那你们弄坏许长老的树怎么办?那东西好多灵石呢。” 北音轻咳一声,转过去,“没事儿,会有人给的。” 谢昭阳那小子待在太虚这几年也没白待,存了不少灵石,这次全花出去了。 想起当时他要哭不哭地抓着她和苏洗喊什么从今以后就是要当和他们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时,北音不禁感慨, 同样是任务目标,谢昭阳有点拿不出手。 谁敢想天天住在一起,目前没任何生死大关的人,精神状态怎么这样啊? ………… 人类还是太具有多样性。 北音大致了解男的私下都会有些贱兮兮的。 但是他俩贱的出奇。 北音一回到寝室就被谢昭阳一把推到门上, 谢昭阳扣住她的俩个手腕,一脸哀怨地看着她,真的要不是明显拙劣的演技和一点杀气都没有,北音就直接一拳干过去了。 一偏头,还能看到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苏洗。 他拿着手绢擦了擦莫须有的眼泪,将头一扬,翘起兰花指指着北音“那些日子里的花前月下,浓情蜜意,终归是错付了。” 他扶着鬓角,眉尾垂下,眼含浓烈的悲切,别说,演技还不错。 谢昭阳就直白多了,按着她的手腕,是很浮于表面的夸张,强装出伤心到极致的怒吼, “你今日这个姐姐,明日那个妹妹。心里也不知有没有我们俩个旧情人呢!” 之后松开她,两个活宝背对她凑到一块去,一齐扭身对她甩了甩拍子, “如今你还回来干什么?找你的姐姐妹妹去,就让我们俩,终老在这冷宫中吧!” “……” 看来这个世界的话本子文学也很繁荣。 但俩个男的看什么宫斗啊! 人果然还是不能太闲,俩个憨批一人挨了北音一脚,老实了。 寝室进门处有一套白玉桌椅,三人坐了一圈总算开始回归正题。 “北殷,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苏洗拄着手腕,将脸放上去,笑眯眯地盯着北音看。 嘚瑟得跟朵花似得。 “坏消息。” 北音已经习惯他们俩嘴里没一个好消息了。 “那我就先说好消息。” 北音翻了个白眼,示意他们继续。 接到苏洗的眼神,谢昭阳咳了一声,开口道, “根据我的判断,四天后考试,咱们如果 加紧复习,是来得及的。” 谢昭阳也是在太虚当了六年外门弟子,经历过一次大比的,只是那时候年纪小不敢表现得太好,被刷下来了。 “坏消息是,理论考试包含各族历史,习性,各道修者的基本常识,四境通鉴等等,考试之前,长老给划范围才行!不然咱们自己备考根本学不完。” “所以……这个范围……”不好找是吗!北音猜测。 这可让苏洗打开了话匣子,红润的嘴一撇,相当夸张的表情,“你可不知道,都是因为你。” 青天大老爷,跟她有什么关系?北音心里吐槽着,一脸懵。 “我在玉简上加价都加到一百上品灵石了,他们都不愿意告诉咱们考试范围。” “人家说了,要让北殷卡在理论考试上,好少一个竞争对手,多一个晋级位。” 苏洗抓住她的肩膀来回晃,“我们俩个默默无闻的,你怎么就那么出名?” 北音还没缓过神来,苏洗就又换了一个目标,去晃谢昭阳了。 “还有你,要不是你,咱们寝室的信誉评级能那么低吗,我都出不了一百以上的价。” 还一环扣一环的。 “那……去隔壁问问呢?” 苏洗往椅子上一摊,叹了一口气, “别提了,都知道咱那个寝室的,我都还没说价格,人家就拒绝咱们了。” “那啥……阳子那俩天晚上不怪吓人的嘛,我喊了俩声,人家说我没素质。更重要的是都知道你在这个寝室,他们打算合力让你卡在理论上。” “我服了,但凡咱们三缺一个都不至于这样,谁把咱们凑在一个寝的啊。” 是啊,北音也好奇,哪个大聪明分的寝室? 大部分是自己的原因,谢昭阳不好意思地笑一下,心中有些愧疚,他露出一口白牙,“那个,再问问许幻山长老呢?” 苏洗直起身子,与北音一起看向他,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去啊!’。 刚从那挨训回来。 去了肯定再挨一顿训,还不一定能拿到。 就听谢昭阳继续说, “我知道他把考试范围的记录放在哪。” “经过芸英堂时候,我在前面,不小心看见的。”那东西也不是机密,都告诉弟子们了,就是个普通记录,许幻山就放在他在芸英堂的后阁里。 好巧不巧,他们几个晚上在那先挨了一顿训,才被判公开批评的。 这白虎进化妖化之后的眼神是好使, “那你看全没?”苏洗其实不必问这个问题,因为一想就知道肯定是…… “没有。” 许幻山近几天都在那里忙外门大比的事,不碰上他的概率很低。 默然许久,北音开口道,“我今天晚上去一趟。” “不行。”苏洗愤愤道,“咱们沦落至此都是因为谁啊?”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看向谢昭阳“而且,我有一个好主意。” ………… 第34章 师傅 “许长老多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啊,咱们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 谢昭阳立马瞪大眼,攥紧拳头“我……我是老虎,那么大……不合适吧。” “你变小不就可以了吗,就像刚开始那个状态,再小一点,像猫一样。”苏洗有些失望。 难道他的好主意要泡汤了? 而且这样就像女修养的小猫,而不是什么半妖了,还安全许多。 只要不去探测神魂就没人知道。 谢昭阳清俊的眉眼皱起来,求饶道,“我也才进化完,一天都不到,我真不会变小。” 北音眼角带着淡淡笑意,一把伸手揽过谢昭阳的肩,将他的身体扯过来,一如他对北音做过的, “真不会吗?”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前几次对我撒谎的样子?” 简单的表演弄得那么拙劣,该骗人的时候一点也没手软,想杀她失败后眼神装得那么好。 再让他骗一次,真该回炉重造了。 给她当猫去吧! 真当对任务目标她就没脾气吗? …… 谢昭阳因为地位低下,只能服从二位主人的要求去当猫。 “为了能节省学习时间,你现在就去吧。” 苏洗乐得看谢昭阳吃瘪。 “等等。” 北音却淡淡地笑了一下,让谢昭阳脊背发寒。 就看那一身白衣,看起来就阳光温雅的少年对他吐出几个字, “我给你找了个师傅。” 【饭桶,出来教教他,怎么让人心软。】 【得令,来了!】 饭桶一下子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桌子上,压低身子抻了一个大大的猫猫懒腰。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它不能出现太久,谢昭阳,赶紧学,它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想了想,北音补了一句。 “快点。” 饭桶很兴奋,虽然只有北音能听见它讲话,但还是兴奋地喵喵叫, 【来吧,小三子,入我圣火喵喵教!喵喵喵喵喵!】 ……… 白色的小猫跟在黑色的小猫身后,僵硬地学着绕圈,摇头晃脑。 苏洗笑得四仰八叉,眼泪都流下来了。将手盖在脸上,时不时从指缝里去看他, “谢昭阳,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寝室的外交官,啊,哈哈哈!” “苏洗,别笑,给他留点面子。”北音拍了拍苏洗,一脸正经,然后继续道, “下次让他穿白丝去的时候再笑!” 小白猫动作僵住, 谢昭阳:“……”再忍忍,都是恩人,都是债主o(╥﹏╥)o! …… 许幻山与几个内门弟子交代好了考试当日的的监考执勤制度正在往芸英堂走。 这些事占据了除修炼以外的大部分时间,他现在急切地回去想调整一下心情,做点喜欢干的事,比如扎一个熊熊羊毛毡。 见到他的弟子都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礼。 一个个的怂货,看到他都夹着尾巴,背地里就知道搞事。 今天在心里第四十八次骂那三个小兔崽子。 然后还自己在心里劝自己,算了,一个给钱的,一个鬼精鬼精的,还有一个死绿茶。 没事少给自己找气受,人到中年,就是应该放松放松。 走到后阁,许幻山就看到一道白影。 什么东西,他一道灵力过去定住了它。 哦,他的无上大道啊!看看他发现了什么。 一只脖子上挂着水晶的小白猫被定住站在他的窗户上。 许幻山加快步伐走过去,一把将小猫抱到怀里给它解开了咒法。 “小宝贝儿,你在这干什么?嗯~” “你是不是迷路了?” “怎么走到我这里来了,小猫咪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许幻山惬意地将猫猫从头撸到尾,柔软的毛发让人心情舒畅,他将它举到面前,看到它骤缩的金黄色漂亮眼睛。 “哦,宝贝儿~你是一块干干净净的桂花小糕点!” “……” 谢昭阳七窍升天。 让他回去,他把命还给那两个魔鬼,他不干了! 让他死,就现在。 白猫僵硬地夹着嗓子叫了两声,蹭蹭许幻山的大手,虽然听起来有点凄厉,但勉强可以认为是在撒娇。 “小桂花,你的主人是谁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让他知道是谁养了这么乖的小可爱,他一定天天去撸猫。 谢昭阳心里骂道,狗屁主人,是两个孙子,两个魔鬼!看他回去一套猫猫组合拳,呸!一套虎拳干翻那俩个混蛋! ………… 午后,日向西斜,天一堂没有需要做的事了,沈风暖的房间迎来一个特殊的客人。 为了躲避家人,她已经很久没回去自己的山峰了,来这里的都被她的一张冷脸给吓走,除了她应该也不会有人来找自己。 云嫣茶被迎进沈风暖的房间,与她相对而坐。 “实在是打扰你了。” 室内燃着清雅的松雪香,侧耳还能听到灵鸟的鸣叫。 沈风暖笑着给她泡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不打扰,你不来我都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云嫣茶将杯子捂进手心,眼中一片晦涩,试探问道,“他最近没来打扰你吧。” “来了,后半夜我给他套麻袋打了一顿,现在老实着呢。” 她语气轻松,确实打得也轻松,那人在她面前脆弱如蝼蚁一般。 沈风暖看见云嫣茶没忍住勾起的嘴角,挑眉问道,“不心疼?” 云嫣茶喝了一口茶,嘴里弥散着淡淡茶香,嗯,是嫣桢叶!心想那人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的姐姐呢。 “我好像想错了,时间长了,再严重的事都会好的,宗主给我那里加了一道阵法,他进不来,自从回来之后,我已经很久没见蒋浩了。” “我自己生活得很好,已经有些习惯了。” “沈师姐,你打的时候可别打轻了,记得下死手。” 沈风暖在她眼中看见坦然和释怀,想起第一次见她那天她哭红的眼。 口口声声说道,自己与蒋浩虽然只是兄妹关系,但他也不是个好人。 还哭着为自己辩解,自己不是嫉妒她是他未婚妻,只是想告诉她事实。自己把自己又气哭一遍。 要是让北音知道这个,非得从饭桶嘴里把那十积分抠出来不可。 沈风暖笑了一声,应道,“下次!对了,不说他,换一个人。” 沈风暖单手拄在桌子上,倚了一个慵懒的姿势,她眨了眨眼,问道,“你把东西送出去没?” 云嫣茶想到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和阳光下少年温润的笑颜,指腹摩挲着杯沿, “没,送出去一半吧。” 沈风暖了然道,“东西没收,只收了你做的护手,对不对?” 云嫣茶抿了抿唇,沉默地点点头, “他要我留给自己。” 沈风暖自觉年长几岁,经常以长辈自居, “我就知道,那孩子是个好的。”她眼底蕴起深意,“你当初若是喜欢他,定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 “师姐,哪有那么多当初,他也不是我的一个选项。我可不能给他添麻烦。”云嫣茶觉得她会错了意, “他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很高兴了,像是有了家人一样。” 沈风暖将她的话逐字在心里转了一圈,不知怎么表达, “我是说……” “你的喜欢并不是什么累赘!” “你懂我的意思吗?” 第35章 没对象 北音和室友们总算过上了无忧无虑的学习生活。 可喜可贺。 原本夜间打坐修炼除了修行外还可以恢复身体精气。 可是为了加紧将理论学完,三个人开启了没日没夜的学习。 不知道的以为他们仨要高考了。 三个人带着大大的黑眼圈都像是被妖精吸了精气一样。 ……… 不知旦暮几时,只知日光荧荧。 窗外的陌寒竹生得肆意,硬生生伸进他们寝室一枝,不为日光,像是纯粹为看三个年轻人的笑话。 依旧是围坐在桌子旁,北音靠在窗边。 苏洗躬身将脸埋在书里,余光看见谢昭阳烦躁得耳朵都冒出来抖来抖去,又瞄见三个人里黑眼圈最轻,背书也看起来仙姿玉质的北音,嘟囔道, “这个寝室肯定克我。” “肯定是因为你们两个,一个真妖怪,一个真妲己,吸干了我的精气。” 北音神魂强大,记忆力强,背得自然容易些,没少遭他们嫉妒,已经习惯了他们的阴阳怪气,她将手里的‘佛门起源’合上,随手将另一本拿过来, “我不急,如果你背书累了,咱俩练一下刀也行。” 苏洗把自己埋进书里装死。 他心里暗道,如果这样知识就能自动进入脑子就好了。 谢昭阳的尾巴突然冒出来了,戳破了裤子,在地板上来回扫,他欲哭无泪, “我能不能现在就死,然后考完试再复活啊。” 别看他在修炼一途天赋不俗,但是背书是最慢的,他说的四天极速背完,是按他自己的速度算的,实际上北音苏洗要比他快一些。 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惜,但兄弟的成功那是万万不能的。 谢昭阳暗戳戳咬牙,耳朵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北音看见毛茸茸的耳朵,有些手痒,上手抓住一只就开撸。 软软的,毛茸茸的,治愈。 一只手翻书,一只手撸老虎,完美。 谢昭阳绷直了尾巴尖,斜眼偷偷看了一下白衣少年清瘦的腰,想起那天踹在身上的一脚。 乖乖伸过去给摸。 心里吐槽,这是堕落!谢昭阳,你屈服了! …… “北殷在吗?” “在!” 北音眼神示意谢昭阳把耳朵尾巴收好,去开门。 谢昭阳捂着裤子上的洞,仰起头闭眼,心痛不已,他已经要没灵石买裤子了o(╥﹏╥)o! 门口是一个不认识的弟子, “山下有师姐找你。” “好的,谢谢。”北音点点头。 北音还没等出门,就听见寝室里两个憨批, “哟哟哟~这又是哪个姐姐啊?” “不陪我们俩个,又要去找谁啊?外边是有谁啊?” “滚!” “好嘞!” “好嘞!” 这么一闹,北音心情还诡异地怪舒畅的。 她堕落了,真的。 弟子房在建在山腰,北音下山见到是云嫣茶在山下等她。 山下小路林荫环绕,人不算多,北音向她跑过去, 风吹林叶,昨夜轻雨,山下有水汽沁润草木土壤的气息。 “姐姐叫我。” “嗯,知道你们现在忙,不耽误你。” 云嫣茶这次拿出的是一只普通的空间戒指,直接塞到北音手里。 随着动作,她发髻上的琉璃水晶发坠晃着,折过林间稀疏的光。 “给你送点灵食,有几样红色的灵果我觉得很好吃,给你尝尝。” “哇,姐姐怎么知道我喜欢。” 这怎么能拒绝,这个,这个好吃啊! “还有一些小糕点什么的,我拿了很多,可以分给室友。” 云嫣茶抬头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和极北雪原上血战群狼的狠厉少年相去甚远。 与那时相比,她也可以照顾到他了。 为她的家人提供一点帮助,这件事本身就令她心喜。 “谢谢姐姐,姐姐真好。” “回去吧,不耽误你了。” 她望过来的眼神如盈盈秋水,带着漫漫生机。对比之前,北音模糊看见死寂之后挣脱宿命的倔强力量。 像是即将颓败的花又迸发出生机。 北音见她先转身向外走去,身边有弟子向她见礼,她落落大方的回礼,连林间疏浅光影落在她身上都像是命运温柔地为她点缀。 ………… 北音带了一堆吃的回来,可给两个憨批兴奋坏了。 这段时间,北音苏洗两个人空间里所有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喂了谢昭阳。 上次沈师姐给的北音自己都没吃几口, 为了兄弟的身体健康,两个人也算是尽心尽力。 云嫣茶的投喂,对三个人来说简直就像是朝廷的赈灾粮下来了。 北音发现,谢昭阳自从进化之后,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但是…… “谢昭阳,你怎么还挑食呢,桂花糕不吃。” 谢昭阳咀嚼的腮帮子一滞,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不爱吃,不吃。” 苏洗一把端过来,“山猪吃不来细糠。” 谢昭阳馋是因为身体原因,苏洗呢?少爷会缺吃的? 北音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苏洗一脸丧气,往嘴里塞个糕点,眼里满满的郁闷不解, “别提了,和我爹娘通讯,问他们要点灵石,结果竟然说什么都不给,我都说要进内门了,一点都不信我,跟我犯了天条似得。” “咱们估计真要变成穷光蛋了。” 苏洗和谢昭阳你看看他,他看看你,最后一起看向北音, “爹,儿子只能靠你接济了。” “……”你们是真不讲究啊。 北音又啃了一口红色灵果,漫不经心地冲他们翻了个白眼。 鲜甜的汁水在味蕾跳跃,果然,这个比较好吃! “我这就只有八百四十八块灵石。” 北音啃完果子,将所有灵石拿出来, 谢昭阳在空间里翻来翻去,掏出五块上品灵石,“最后的了。” 苏洗将最后一口食物咽下去,将身上所有的空间法宝都摸了一遍,零零碎碎堆在一起 “好像,三十五块。嘿嘿!” 所有灵石空间袋堆在一起,一共八百八十八块上品灵石。 苏洗十分有自知之明,将自己那堆推给北音“北殷,还是你管钱吧,我大手大脚的,钱在我手里剩不下。” 谢昭阳也推过去,“我状态不确定,咱们仨里只有你一个靠谱的,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等等。” 只是他们三个人吗? 苏洗像是被突然惊醒,一把趴到桌子上将所有灵石捂住,半个身子趴着,脸直接怼到北音面前。 “你得先交代清楚!你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女修?有几个?” 极致漂亮的眉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北音看,像要将她盯穿一个洞。 那边谢昭阳也转过身,金黄的兽瞳闪现,像是在审视自己的猎物一样。 …… 第36章 都是龙傲天,你怎么那么窝囊! “嗷!” “嗷!” 谢昭阳一脸委屈,“你不说就不说,打我们干嘛?” 苏洗也可怜巴巴地,他就趴在北音面前,躲都没地方躲,疼得抱着脑袋,“我们就是问一下都不行吗?说好的兄弟情义呢?” 北音好笑地一手揉一个人的脑袋当做安抚,时不时还偷渡去摸谢昭阳的耳朵,“没有,一个都没有。” “我天天和你们在一起,哪来的时间交往女修。” …… 苏洗哀怨地看向她,将漂亮的眼睛压得像含了一池秋水,“你今天还有师姐叫你出去呢。” 找到了证据一般说道,“她还给你送吃的。” 北音又赏了他的脑袋一个巴掌,“进了狗肚子啊。” 然后漫不经心地继续揉。 谢昭阳撇开她的手,一脸愤恨“那那天呢,我变成白虎那天,你丢下我和苏洗去找谁了?” 北音气得发笑,顺手也给他来了一下,“沈师姐啊,为了给某个傻猫看身体。不然我们俩就给你饿死了。” “你们两个天天跟个怨妇似的,长脑袋没有。” 北音没耐性揉了,将他们两个的脑袋一把推开。 苏洗从桌子上下来,仍然振振有词, “我们哪知道啊,我们又没和女修交往过。万一你转头就拿兄弟最后那点救命钱去取悦佳人,我们怎么办?” 越说越离谱,苏洗眼神飘忽,他还试图看向谢昭阳,寻求他的附和。 谢昭阳不明显地顿了一下,很快回复道,“是啊,我们哪知道。” 北音一把抓住他的小辫子,“嗯?” 有猫腻! 音色的起伏将谢昭阳的心都提起来了。 真是服了,他从前哪有这么怂,在市井里,哪个混子敢这么对他说话一拳给他脑浆都干出来,北音一捏他的后颈,他就跟被捏了命门似得。 或许是,这就是那个人是不是站在你这边的区别吧,有人能对他好,能看穿他的伪装,他就跟犯贱似得。 “我……我有个前未婚妻……不过都没见几面,不算交往过吧。” “我真没……” 两个人的眼睛比他的兽瞳还亮,他们这是什么寝室,这么八卦? 不是八卦,是谢昭阳透露出的任何信息都要仔细斟酌一下,她可不信系统选他做任务目标只是为了让他逃过追捕,而且那个她真没帮上忙。 总不能真天天和他在一起防着,那别的事还干不干了。 一段沉默后,他才僵硬地动了动嘴角,开口道, “我家没被抄之前也算得上东境名流世家,家里长辈定下的娃娃亲,后来我家没了,我……” “我就自己去他们家要回我留下的信物,被那个大小姐一顿捉弄,打得半死不活,给赶了出来……” 探窗的竹枝也停止了晃动,空气沉淀着静谧,只听那少年自己慢慢地说, “我只想要回我娘的东西,我觉得她还活着,我找不到她,我就这么一点线索……” 才八九岁的孩子啊,简单几个字,如何能说尽他的一路艰辛,从东境到北境,他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若是能早些遇见他就好了。 “我想要我娘……”他的声音里掺杂了一丝哽咽。 “等我金丹了,我还要再去一次……”谢昭阳偏过头,眼眶通红,泪珠破碎在他眼中,还未挣脱眼眶,就被主人偷偷拭去。 耳朵也随着主人的心情折下来,无精打采地落着。 不幸的人不要问及过往,他们的回忆处处是伤疤。 “我还要再去一次,一定要将我娘的信物拿回来。” 北音抓住他的手,握在一起。 人体的温度,柔软皮肤的触感传来,白耳玄衣的少年恍惚看过去。 那人黑茶色的瞳中满满的坚定,有跨过时光岁月魂魄为誓的笃定,像在说她对你许下的承诺,绝对不会毁约。 “我们可是兄弟,我和你一起去。” 苏洗一把盖上自己的手,难得的正经, “咱们仨可是一起的,到时候就是三个金丹,厉害吧!” “不给咱就抢回来,怕什么?” 北音又拉过他另一只手,盖在上面,对他扬了扬自己精致的脸,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你可不要灰心,咱们三个加起来可厉害了。”苏洗说得头头是道,“你看你自己,那天师姐可是说了,白虎血脉……” 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哥们,你可是神兽啊!四象之一,你变成白虎的时候,那个速度,我去,我在你嘴里都快被风吹傻了。” 北音笑着附和,“是呢,雷灵根呢,天赋异禀,你认真起来,不是一般人能打过的。” “是啊。”苏洗接过来,继续讲,“还有北殷,从古至今几个天赋刀魂,差不多就俩,我去,那战斗力,不得上天,你拿他金丹当元婴用。” “而且,这可是太虚。刀宗!他就是这的宝贝疙瘩,实在不行,你把刀架他脖子上,让宗主给咱要去。!” 这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呢,苏洗,就正经不了一会儿。 谢昭阳也听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踹了一脚苏洗的凳子,“行了,我俩都这么牛逼了,你能干啥?” 苏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嘿嘿一笑,“我有钱啊!到时候路费我全包!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不一定呢。” 北音好像突然被煞住了心神,意识到,她这两个朋友虽然天天嘻嘻哈哈的,但是都有各自的无奈与不易。 得到命运刻薄对待的人,偏偏表面那么开朗阳光。 …… 【都是龙傲天,怎么龙傲天和龙傲天那么不一样呢。】 【你说,蒋浩上门就理直气壮,得了赔偿还不知足,那么没皮没脸,非得娶沈师姐,还能在那边扒着云宝贝吸血。小白猫只想要娘亲的信物,却可怜巴巴地被打出去,在市井街道做一只流浪猫,连天赋都不敢轻易展露。】 【他这个龙傲天,怎么当得那么窝囊。】 饭桶叭叭叭了一堆,难得为谢昭阳说几句好话,在它那里,因为对北音起过杀意,谢昭阳算作最不受待见的任务目标了。 【因为被折过翅膀,所以他很谨慎,他狠辣果断,也是为了活下去,求生而已,他能活到现在,一次次将拯救自己于泥沼中,是他自己的本事。】 【可他不是蛮不讲理,不是滥杀无辜,更别提目中无人,与人纠缠不清。】 【去过云端又跌落泥沼的少年,他受过世家礼仪,混迹过繁杂街巷,还能靠自己再登大道,怎么可能允许自己依靠拙劣的手段去牟利!】 ——第八十二位面,第五百零六个任务对象 果敢,不屈的少年 谢昭阳 清衍两百六十八年 北音记。 第37章 玫瑰猫猫 “苏洗,你也别妄自菲薄,那天绑谢昭阳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嘛。” 北音状似无意地提起, 苏洗这才想起来,自己那天大发神威,他被说厉害的时候很少,但他却是一副受了冤屈的样子, “我的清汤大老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可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修炼来着嘛,那个诅咒就突然松了一下,然后我就好像冥冥之中与一个什么东西有了联系。” “然后我在坑里的时候它就像是……净化了,不,像是吸收了所有杂质一样,就有了这么个东西。” 他伸手,手臂劲瘦白皙,青筋明显,上面玫瑰藤蔓的青黑灵纹异常明显。 缕缕黑色像是从体内顺经脉延伸到手腕汇成一朵黑色玫瑰,浓墨一般的颜色,诡异危险却又糜态艳丽,末路极绝的妖娆。 这东西长在气息干干净净的小少爷身上,竟然也显得和善不少。 “要不是这两天忙,它也没让我难受,我就去看医修了。” “而且那天,就是他自己进化结束脱力晕倒的,和我可没半点关系,我这诅咒可不传染。” “那天我就是想随便催生一个跟我最契合最简单的植物,结果它就冒出来了。” 三个人将书都推得远远的,灵石被北音收起来,将苏洗的手手臂放在桌子上端详。 “那你这几天诅咒有发作吗?”谢昭阳问道,他与苏洗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见过他诅咒发作的样子。 这狗东西特别能忍,除非疼晕过去,不然不会叫人。 “没有,自从打完南风岩,我一次都没发作过。” 给你打爽了呗! 谢昭阳上手搓了搓,那灵纹哪是能搓掉的。 眼看他就要吐口唾沫,苏洗一巴掌打他嘴上, “少特么恶心我。” 北音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瞬间轻松起来,指尖轻轻碰触那玫瑰的花瓣。 “苏洗,我跟你说实话,这东西,我可能见过,你试着再催生它一次。我确定一下。” 苏洗点点头,不做犹豫,运转灵力,随着淡淡青绿色灵力流转运转至手掌,一尖黑色叶芽从掌心浮现,舒展,生长为一枝细长的黑色藤蔓,上面生着黑色椭圆叶子,锋利的尖刺。 只是一直没有花朵。 但也足够北音确定了。 是它,绝对没错,秣陵玫瑰! 异世之物,出现在这里,是巧合吗? 虽说一些普通的生物各个位面都有,就像各个世界都有人一样。 但秣陵玫瑰,它太特殊了。 北音只在废土世界见过,一大片墨色的玫瑰将城市完全束缚,开得肆意张扬,像是它们才是这世界的主人,不需要肥沃的土壤,可以脱水生长,不怕火,特别不易砍断,完全不符合乾坤大道五行相克,生生不息的原理。 “这是什么啊?北殷你快说。”苏洗已经收了灵力,只是留了维持生命的灵力在藤蔓上,正拿着它把玩。 这东西费的灵力特别少,跟白嫖似的。 “它叫秣陵玫瑰,现在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坏消息。” “那我先告诉你好消息。”北音想通一件事,心情已经放松下来,还有心思报复苏洗。 如果真有什么危害,天道马上就会把他就地格杀,即使她能改变什么,系统也会马上把她扔过去,再不济也会发布任务,所有在未知前的瞎想都是杞人忧天。 北音笑着说道,“它可是一个能力强大的灵物,消耗小,轻易砍不断,下次你捆南风岩可以用它,更实用。” 苏洗立马来回拉扯,果然这一枝藤蔓结实的很。 北音示意他拿来,将藤蔓捏在指尖,一簇微弱的火焰冒出,明明是在燃烧的火焰中,那藤蔓半点不受影响。 “还不怕简单的火。” 然后加大灵力输出,才将藤蔓毁掉一半。 “但是你灵力太低,它本身没多少能量也是不行的。” 谢昭阳也不怕烫,铁爪子一伸,将剩下的半截拿来,一点点电着,直到把它变成一堆黑灰,他拍了两下手。 “真的耶,一般修士催生的植物我一下就能毁掉,这个需要更多灵力。这就意味着,你只需要很少的灵力就能消耗掉对手更多的灵力。” “那坏消息呢?”苏洗并没有多欣喜,他心里自嘲一笑,只想着本来就没多长的小命不会更短了吧。 “坏消息是,你不能随便乱用,它的出现往往是在一个城的消亡后,满城玫瑰,坚不可摧,再难恢复人烟。” 自己再怎么防,还不如直接告诉主人它的危害,来得效率高。 哦,不是自己死,是别人死啊!苏洗一直亮晶晶的眼睛颓败下来,他摩挲着黑色灵纹, 这不是扫把星吗? “所以呢,这东西是不会杀人的,你可以用,但是尽量不要在外留下它,用完就收回来。” 北音还是希望自己的小伙伴能开心一点,她继续说道, “还是很不错的,你现在可是我们三个里面的防御,再加上你练的飞刀,防御加中控,再加上它,咱们三个这把大比稳了。” 谢昭阳突然福至心灵,拍了拍苏洗的后背,外表冷峻的少年此刻活力满满, “给咱们的寝室的组合起个名字吧!” “秣陵白虎,怎么样?” 北音苏洗一人拍了一下他的傻脑袋,邦邦两声! 苏洗:“北殷被你吃了?” 北音:“你要告诉所有人你有白虎血脉吗?” 其实谢昭阳是很周全的人,他只是开个玩笑,想逗逗他的小伙伴,还挨了两个巴掌,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这巴掌还挨上瘾了呢? 苏洗一把敲定,“我出的钱最多,我说了算,就叫玫瑰猫猫小队,我是玫瑰,你们两个一人占一个猫。” “不太好吧…”谢昭阳虎变猫,激起了他不太好的回忆。 “是不是有点女气?”北音实在没想到这么个名,女性神魂,为了不显得怪异,她平时都要避免太柔弱的形象,这个也太…… “女气什么?男人就不能喜欢玫瑰,喜欢猫了?就叫这个。” “……”行了,没叫他桂花糕小宝贝,能接受。 为了兄弟! …… “……”不就是一开口玫瑰猫猫吗?比饭桶强多了。 为了小伙伴! 第38章 搞事! 北音拍了拍两个小伙伴,“好了少年,别想了,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理论考试。” “……你不说这个咱们还能当兄弟。” “……为什么是我们两个?你呢?” 北音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将过长的马尾扬到身后,“我背得差不多了,在寝室待了那么久,我出去转转。” 北音眉尾一扬,给了他们两个一个得意的眼神。 “去了解一下,咱们的对手,哦,包括你的死对头。”北音看向苏洗。 算算时间,南风岩也该去完味道到达太虚了。 也该看看蒋浩……也不能把他留到过年啊。 苏洗也能有点了解北音了,在此之前,他也算个社交小达人,不忘提醒北音, “蒋浩住谷阳峰五重山,南风岩应该得住内门,但估计不会离天一堂太远,内门禁制多,你能去的应该不多。” “没事。”有宗主给的灵牌,很多禁制都不拦她。 对不起,宗主,辜负您的偏爱了,她要开始搞事情了。 …… 最近外门弟子的修炼大多是不分白天黑夜的。 外门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外面走动,只有训练场上还有一群少男少女上演极致的暴力美学。 太虚弟子不怕见血,只要没死,轻易不会下场。 因为太虚外的世界,远比这残酷得多。 每一次的外门大比,几乎都是全员上场,活着就抬去天一堂,死了,太虚也有专门安葬的地方。 只是,外门的人,连弟子灵牌都没有,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有任何人记得。 所以,绝对不能让蒋浩进内门,一来他能离两个任务目标远点,二来……想杀的时候就不好杀了。 虽然不排除看中他的长老给了他身份灵牌,但是死一个外门弟子,和死一个内门弟子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北音在天一堂和芸英堂绕了一圈,大致弄清了周围的地形建筑结构。 俗称——踩点。 天一堂附近这两天没什么人住进来,如果不是南风岩还没来,那就是住得离天一堂远。 应该不会,他自己是医修,来太虚肯定是要来天一堂的,而且,沈师姐就在天一堂。 那就是还没来。 夕阳埋伏在群山之间,高山叠嶂,世间半入阴阳。 估计不多时,就要入夜了。 北音打算在那之前去训练场看一眼。 蒋浩大概率也在那。 训练场在外门各峰环绕之地,地处低地,地广开阔,是逐级向下走,有点像大型体育场。 只不过这个‘体育场’大到能容纳十万余人,外门大比的群体部分也会设在这里。 一眼看过去,人群如密密麻麻的蚂蚁。 蒋浩在这她也找不到。 北音在训练场与谷阳峰之间的路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等。 不需要小偷小摸,坐在临近小亭台的一个凳子上,北音又将‘昆仑简史’拿了出来,查缺补漏。 太虚历年必考。 …… “蒋兄,不是说嫣茶师姐回来了吗?怎么不见她出来。” “是啊。” “可能是伤还没好,我一会儿去看看她。”可能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太勉强,“她毕竟是我妹妹,咱们将她留在那,她心里有气是应该的。” 那女声娇滴滴的仿佛能掐出水来,“只有嫣茶妹妹修为最高,蒋大哥你也是无可奈何。不要过度自责了。要怪也是怪我们将你拉走的。” “你总是最体贴,只怕嫣茶心里我这个哥哥还是不称职。” …… 北音见到,那娇声说话的女修身上是内门服制,级别还挺高,应该是亲传弟子,很多男频都是这样的,女人不光要漂亮,还得对他们前途有用,看来蒋浩也是如此。 一行人很多,最后只剩蒋浩自己。 他玄衣利落,阔步向内门走去。 可他身上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气场,很奇怪,似是黑色的暗潮,泥沼,黏腻,汹涌,可转瞬一看又消失了。 而且在他与人交谈时,北音的的确确感受到他似乎是有某一种魔力在身上的。 【都是黑衣服,谢昭阳就是潦草小猫,但潦草小猫脸比他好看,小猫胜。】 饭桶现在热衷于给两个龙傲天作比较。 【饭桶,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啊?现在就套麻袋杀了他?】饭桶在空间里打了一套猫猫组合拳。 【不是,是……我感觉他轻易不会死,他肯定有某种保命的手段,我要先试一试他。】 北音带上书,慢悠悠地往内门走。 她感知极好,哪怕视线中蒋浩的身影只剩一点,她也能知道他到了哪里。 蒋浩转眼就要到内门地界了, 北音将书收入空间,只等他走到没人的地方就…… 不对。 情况有变,他跑起来了! 就算发现她跟着他,他也不应该跑起来…… 云姐姐! 北音心里一惊,赶紧加快速度。 【检测到任务目标情绪剧烈波动。】 【任务目标自毁值加二十,检测到自毁意向,请挽救她的生命。】 【系统提醒您:世情有误,温情尚存!莫以此心坠九幽,愿尔来去皆自由!】 …… “嫣茶,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但我毕竟还是你的母亲,你确定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一女一男,身边带着一列某个家族弟子,站在云嫣茶的门外。 她这里是单独开辟出来的一个小山峰,在旧时父亲的主峰下,只一间黑岩玉的冶炼室,一间自己住的茅屋小院。 乍然看上去有些寒酸,但她很喜欢这样的风格。 云嫣茶攥紧了手掌,他们的到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毕竟……她是被赶出去的。 过往回忆,她在她面前只是无力的稚童,唯一的武器就是眼泪。 云嫣茶的长相有七分效母,都说修仙界的女人容颜不老,青春永驻,这句话在云嫣茶母亲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看起来年纪如云嫣茶姐妹一般,面容似还有三分娇态,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一身的流云燕霞锦,好似富贵人间的大小姐。 而她手边还有一个面容俊俏,与二人三分相像的少年,一身白色鎏金法袍,神色淡然,礼仪得体。 可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 第39章 你为什么不保护我啊! (推荐歌曲:无人留,一颗狼星;这条小鱼在乎,王,洪) 她还穿着今早去见北音的一身,淡烟紫色的月漪纱,虽然是炼器师不太方便,但和母亲一样,她很爱俏,喜欢打扮自己。 云母看见与自己七分相像的少女下定了决心一般, “韩夫人,我想……还是算了吧。” 云嫣茶站在门口,并不想再与他们有牵扯。 阵法的禁制,让他们只能止步于院外。 “客人到此,这就是你的礼数吗?嫣茶,你还和小时候一样。” 她语气高贵,在指责她的不懂事!她一开口,云嫣茶的眼眶就条件反射一般酸涩不已。 既然不打算联系,那就干脆不要浪费情绪了。 “嫣茶不懂这些,您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 云嫣茶转身就向茅屋里走去。眼见她就要关上门了,云母身边的少年开口喊道, “姐姐,我们是来接你回去的。” “父亲惦记你在外不易,还是想接你回家,我们一家团圆。” 云嫣茶冷淡回复, “不必了,谢谢。” 云嫣茶关紧小茅屋的门,血脉相连,心底的声音越发明显, ‘傻妞运气好成了四品炼器师,父亲说得对,女人就是傻,随便哄哄,又是一个白来的血包。’ ‘死丫头,端什么架子,不把她弄回去,我跟韩郎的承诺怎么办?’ ‘那时也是为了她好,如今倒养出个白眼狼来。’ 这就是她的亲人,血脉相连,她将他们的想法听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八岁被赶出家门那次,最后听到的声音……云嫣茶靠在门上,闭着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溢出,沾湿纤翘的睫毛。 ‘既然云风声的东西拿不到,还不如让你走吧,这里没有人对你好,走得远一点,去过自己的日子,别再回来了!’ ‘毕竟是我的女儿,我还是希望你能好。’ 既是无可奈何,也是向她最后的妥协,她背上品行不端的名号,被赶出去。 确实如此,离开韩家,她可以获得正常的修炼资源与生活,不必担心弟弟的扰乱,也不必时时刻刻谨守严苛的礼节! 她总是这样,给的母爱不多,不时流露出对她的一点怜惜,但足够毁她一生,却不去记恨她。 可她不喜欢她,云嫣茶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的眼睛,说是像父亲,但又或者是被一个垂髫之年的小孩看破的恐惧感。 耳边的声音正如毒液一点点浸入心脏,心像是被腐蚀一般,疼得她不禁攥紧了胸口的衣服。 “嫣茶,你还年轻,什么都不懂。你的母亲和弟弟在外面等着,你确定要这样吗?” 她语气高高在上,仿佛和小时候一样带着批判的感觉。 ‘还是和她爹一个德行,乡野行径,粗野无礼。’ 不是的,父亲只是不喜欢那些无用的形式,他很爱我,他给我打过一箱子的玩具。 他也会教我贵族礼仪,也曾将我放在肩头,他是太虚的一品炼器师,时至今日,我仍受他名声庇佑。 我的父亲,永远以我为傲。 ‘果然,云风声的女儿,就是上不得台面,怎么也教过她几年,连和人打交道都不会。’ 可我也是你的女儿啊。父亲哪里对不起你,他留下的东西,明明你也有份。 云嫣茶的胸脯剧烈的起伏两下,抬手抹去眼泪,冲门外喊道, “嫣茶难登大雅之堂,还望夫人收回诚意。嫣茶就不送了。” 或许是想到她父亲,女声立刻变得恼怒且厌恶, “云氏族人就将你教成这个样子!” 云嫣茶一把推开门,眼眶通红,莹白皮肤上带着微湿的泪痕,却无一人在意, “您何必呢,我说了不去。” “你二十三岁了,想问题这么简单的!果然还是品行不端……” “我是否品行不端,您不清楚吗?”她在说什么,不是她放她出来的吗? “我清楚什么?你不懂事就算了,还想逃避责任。” 所谓偷东西的真相,罪魁祸首就在云母身边笑,云嫣茶听到他内心的声音,说要只等吵得差不多了,他就出来给两边一个台阶下,然后顺势将她带走。 可她……明明知道真相的啊! “我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跟我说话的,这就是你的尊卑教养!” 是,她从来不用向她低头。 “是,你是我母亲,可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啊,我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你为什么……”她的声音带了哭腔,纤弱的身体似枯叶将落, “……不保护我啊。” 母亲与蒋浩不一样,她无所谓蒋浩在心里将她置于何地,只要表面尚算美好,她可以当做一无所知,可……她是娘亲啊。 对每个小孩来说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胡搅蛮缠,你哪有延衡半点听话!” …… 第40章 您是来报恩的吗? 蒋浩此人能成为云嫣茶少年时时期的陪伴,并留下深刻印象,肯定不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北音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在将云母往外拦了。 字字句句都是在为云嫣茶说话。 如果是别人,北音要还担心任务目标对他的感情死灰复燃,纠缠不清。 可七窍玲珑心就是这样。 不需要别人告诫,她自己就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人。 有人在为她说话,其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只是很可惜,不过是两队想要将她敲骨吸髓的人在各自争夺利益。 眼前的吵闹,不过是在继续鞭笞她伤痕累累的心。 鲜血淋漓! 如果是云母一行人,云嫣茶还可以躲进屋里不出来。 可是他们吵起来了,如何置身事外? 他们的心声也在吵,她不想听。 北音从小径走来时,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云母他们不认识,是蒋浩一眼就看到了她。 北音五感敏锐,早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好像她扶起来的一枝花,有人折断了它,险些让她的心血白费。 北音抬眼间将淡淡愠怒收敛得一干二净, 清澈明净的声音在一切据理力争里显得尤为突兀。 “听闻姐姐的母亲来了,我就来看看。” “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 他们停下争论,看向那自如走来的白衣少年,见他看向云母继续开口道, “如果没说错应该是您当初需要孩子来维持您的地位和体面,是我姐姐成全了您。”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好像在认真的询问, “如今您是来……报恩的吗?” “来就来了,没带点礼物?我姐姐可是四品炼器师,拜见的人都得排队,看来还是不懂,也是。” “您还年轻,不懂事也正常!” …… 一片死寂, 或许是这话太惊世骇俗,连蒋浩都愣住了。 若是看形式,哪怕自己与他小有龌龊,但在云嫣茶面前,至少也该统一战线,一致对外,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 只是,这怎么接? 【主人,我发现你现在说话多少沾了点苏洗谢昭阳的味道。】 【没有吧!我不一直这样!等会儿需要你帮忙。】 【好嘞!】 “竖子无礼,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那……伯母,请您让一下!” 其实不用让,北音也能进去,云嫣茶的阵法原来刻录过北音的气息,并不拦她。 众人就那么看着白衣高马尾的少年从眼前走过,墨黑的长马尾来回的晃。 仿佛这里所有的利益纠葛,是非对错都在她眼前化作飞灰。 “云姐姐,我得了个好玩的,走!给你看看。” 一把将还在外面的云嫣茶揽着,拥回屋里。 吱呀一声。 小茅屋的门关上了。 …… 北音没细看屋里的陈设,只将云嫣茶按坐在一把椅子上。 拿出从苏洗给的隔音符一把贴在扶手上。 “姐姐不必忧心,掺杂着杂质的亲情,恰如毒浸蜜糖,坚持你最初的决定就好。” “你没开阵法,我大致能了解你的想法。” 北音见她想开口,抬手虚掩住她的嘴。 少年有着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眸,被这双眼睛看着,真的会有一种被深爱的错觉。 “你就在这里帮我照顾好它。” 北音将饭桶放到她怀里。 云嫣茶乍然入手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手下的温暖柔软让她不知所措。她与小猫黑黝黝的大眼睛对视了一下。 “喵~”手里的小黑猫蹭来蹭去。 “姐姐放心,你就再待一会儿,我保证你再打开门,一切与今晨无二。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打扰你。” 少年含笑的面容与极北雪原上将她带出冰洞时重合。 任何风雪不逾他身! 该说什么?她僵硬地护着手里的小猫。 “不要打架!” “好。” “不要受伤!” “好。” ………… 北音一出门,就先反身将屋门一关。 “您期待什么?她不会出来见您了。” “云嫣茶!”韩延衡,也就是云嫣茶异父弟弟喊道。 “我贴了隔音符,她听不见。” 北音走到门外,没有隔着阵法跟他们说话。 白衣的少年看起来没有半点情绪不稳的样子,归根到底,云母在云嫣茶面前有一种为人母的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只能击垮她的孩子。 北音始终带着温和有礼的态度,像是在她面前流露太多的情绪,都太丑陋,不值得她瞩目。 “我怎么不知道嫣茶有你这么个弟弟。”云母重摆自己的仪态,审视着北音。 但蒋浩很聪明,隔音符是北音自己说的,贴没贴谁也不知道,而且,他又不想与北音成为死敌,至少这件事上,能和他有个良好的表面关系最好。他反唇相讥, “嫣茶长这么大,你们都不闻不问,能知道什么?” 之后,他站到北音身边,向她询问, “嫣茶怎么样?” “没事。”北音点了点头。 看来蒋浩只能等到大比的时候再去处理。 北音没必要跟他们多费口舌,云母此刻未必对云嫣茶还存多少母女情谊,不是说清她是亏欠云嫣茶的,她就会幡然醒悟,而且醒悟又有什么用? 北音语气温淡,平铺直述, “诸位的目的是绝对不会达成的,我姐姐也不会出来见你们。劝你们还是回去吧。” 云母轻蔑一笑,云嫣茶的弟弟,那不就还是小孩子,小孩子……是最没有地位的。 “按照辈分,我也算你长辈,还要我教你和长辈怎么说话吗?你不配和我这么说话,叫云嫣茶出来!” 曾经的一丝情义是真的,但如今想将女儿拉进火坑也是真的。 北音的身高在男性中也属中上,白衣的少年郎俯视着云母,眼瞳中带着比云嫣茶还强的穿透力, 所有肮脏心思都在她眼底无所遁形。 这种眼神,最是让人心虚。 “还要我提醒你吗?你能站在这里,能进太虚,靠的是我姐姐的名头。” “她如今是太虚的炼器师,想要带走她,也得问问太虚同不同意。” “无所谓谁的对错,你们如今来,不过是想靠母亲这个身份来这拐卖的。就不必美化自己了。” “多余的我不说,你们要想带走太虚的炼器师,还是先和我们宗主商量一下吧。” 北音礼貌地伸出手,示意请他们离开, “烈阳刀受伤不易好,提醒伯母,您还是带着医修去。” “……” “……” “别试图再来私下找她,她惦念您的生恩,宗主可不惦念。” “……” “……” 对不起,宗主,您先担着,她这也是给太虚留下人了。 …… 蒋浩心中暗忖,术业有专攻,没事,主角大都不是巧舌如簧的,他只是你的踏脚石,蒋浩,你才是天选之人。 “蒋师兄,不送!” 蒋浩神色不明地看着北音,见那少年依旧是那副漆黑的瞳孔,没有任何波澜。 他应该很得云嫣茶的心。 不,他是对很多女人都有一套,只会讨好女人的小白脸罢了。 “好好照顾嫣茶,我先走了。” 不与小人争长短,再待下去未必能有好处。 …… 北音哪里知道她又成小白脸了,她独自站在外面,看着日暮最后一点余韵消失。 【目标人物,云嫣茶,检测结果,安全。】 【数据预测云嫣茶此后风险少于百分之六十,目标人物解除!】 【请宿主继续努力。】 …… “姐姐,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北音打开门,从云嫣茶怀里接过饭桶。 一挥手,饭桶消失不见。 云嫣茶见外面空无一人,怔怔地望着出神。 彩云易散琉璃脆,不该是她的,本就谈不上失去,她视线柔和下来落到身前的少年身上, “谢谢。” “那我也要谢谢姐姐今早的灵食了,都快被我们三个馋鬼吃光了。” “我这里还有些吃的,都给你吧。”云嫣茶说着,就要去拿东西,被北音拦住, “不了姐姐,我该走了。” …… 此后与云嫣茶的接触要空一段时间了,外门大比正是个好借口。 不是自作多情,实在是前车之鉴太多,北音不得不谨慎起来。 …… 第41章 跟个姑娘似得 北音回去寝室和两个憨批一起加入熬夜大军。 虽然学习累了一点,但是无比让人心安。 “哈~” 寝室里哈欠连天,精神疲惫是无需酒精也无法苏醒的微醺状态。 这种情况下,原本就不吃东西,现在连水都不喝了。 谢昭阳雷灵根不那么明显,苏洗木灵根确实像是要被旱死了似得。 可用他的话说, 有那撒尿的时间还不如用来睡一会儿。 北音甚至产生了一种和他们待在一起久了会降低自己的文化程度的感觉。 说话脏就算了…… 三个人里最乱的是谢昭阳,最精致的是苏洗,但最干净的……爱干净的只有北音一个人。 猫科动物不喜欢水,宁愿天天练除尘诀;小少爷是纯懒,反正他精致的小东西不少,随便凑活呢! 自从不吃东西,修者体内就没多少杂质了,确实不至于太臭,但是…… 你脏可以,离她远点…… …… 霁月清寒,蚩旧院里的灵竹淋沐月华,随风而动, 室内,苏洗和谢昭阳还在桌子前奋战,北音洗完澡回来正坐在床上细致地烘干自己的头发。 如墨泼洒一般的长发从脑后拢至身前,在白色寝衣上积了一圈,丝丝缕缕地往下滴水,又被淡红的灵光烘干,少年精致的眉眼半遮于湿发中,极有耐心地用五指梳开发丝,欣长白皙的五指间绕着火红的灵力与墨色的发丝。 清绝干净的气质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妖。 “你说你天天去洗,有那么脏吗?”谢昭阳还特地抬起胳膊闻闻自己。 没有味道啊!呃……一点点吧。 苏洗现在看到书就想吐,不看书又想死,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直接向北音扑过来, 这个好看! 嘴里还说着,“你说你那么干净干什么,跟个姑娘似得。” 他口中的主角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一眼他。 苏洗赶紧缓下步伐,收回手,不想上赶着找踹,悻悻地在北音身边坐下。 “都是因为有你们这堆不爱干净的男的,才会有这种形容。”北音烘干头发,又拿出梳子来将头发梳好,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件新的衣服利索给自己收拾好。 要是因为爱干净就算不符合男性身份,有问题的也绝对只是那些脏东西,绝不会是她自己。 她一拍苏洗,“起来!” 苏洗一脸懵地乖乖照做,看北音将刚刚掉到床上的头发收走,又重新给自己铺了床,换了床单。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他绝对不敢坐了。 他都怀疑,这屋子里是不是只剩自己和谢昭阳两个脏东西! 然后北音一拽他,猛然一晃,就又给他拽回桌子旁了。 看着手边的书,苏洗皱起脸,“我不要坐在这,我感觉我的屁股快要死掉了。” 他开始幻想考完理论的美好生活,“考完咱们去喝酒吧!听说山下新开了黑市,咱们去逛逛啊!” “好!”北音也不想困在寝室了,感觉来了这个世界之后自己就跟牛马似得,都没怎么休息过。 那边的谢昭阳比他俩坐得时间更长,已经快要疯掉了,他扒拉着自己的眼皮,要死不活地,“不行,我看完了,明天再看第二遍,我要睡觉。” …… “你不是要睡觉吗?被定住了?身体不舒服?”北音转头看到,谢昭阳顿在那不知干什么呢。 谢昭阳低头嗅了嗅,嗅到北音身上,刚想抬头就挨了一下,“嗷~”他捂着被打的脑袋,“北殷,你好香啊!你擦什么了?” 【这个……寝室的性取向正常吗?】饭桶在空间里刨爪爪。 啊啊啊,死变态离我宝贝主人远一点,当它不知道吗?那啥文里都是这样的。 北音差点也怀疑自己,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没有啊!”低头却什么也没闻到。 擦他二大爷,她空间里的沐浴露身体乳一瓶都没敢开。 苏洗也到北音身边嗅嗅,“我没闻到。”可他笑得像个使坏的小学生,“可我就是感觉你身上干干净净的,香香的!” 没办法,看书太无聊了,他宁愿逗逗自己的室友。 大致猜到他心里想什么,北音将书扣到桌子上,凌厉的眼风扫过去…… 欺负老实人是吧! 开玩笑是吧! 北音每日帕梅拉,暴打两个憨批。 …… 苏洗和谢昭阳感觉耳朵都要被拧掉了。 “你们俩是什么死变态吗?” “想姑娘就出去谈道侣,想死直说,不洗澡的脏东西,我忍你们很久了。” 苏洗赶紧抱住北音,束缚住她的手臂,将脸靠在北音肩膀上,好声好气地哄,“开玩笑的,别拧了,我错了!真错了!疼啊!” 那边谢昭阳捂着自己的耳朵大声喊冤,“我是真闻到了!我没开玩笑啊。” 他向北音真切地连续点头,架势像是在跟衙门呈供词似的,生怕老爷不信他。 “那天我变老虎的时候也是觉得你香香的,那时候我都没意识的,不会开玩笑的!” 【主人,这边关于白虎的资料,它确实是通一些神魂之道。】 【所以……冤枉他了呗,算了,也没法解释,还是继续冤枉他吧。】 北音对着那‘窦娥’冷眼相看,嗤笑一声,“死变态,滚!” “你们俩今天都去洗,有跟我开玩笑的时间就绝对有洗澡的时间!省的觉得别人香,就是你们自己臭” “哦~” “把自己涮干净了再进来!” …… 寝室门猛地吐出两个人,然后‘啪’地关上! 夜风之下,二人面面相觑,最后谢昭阳试探性地嗅了嗅苏洗, “呕~” 谢昭阳挠了挠腮,“我觉得……北殷脾气还是挺好的。” “……” 第42章 理论结束 理论考试在平时上理论课的地方举行。 修仙界的考试也与其他世界也有共通之处。 现代世界检查手机,这里检查法宝、空间。 进入考场后携带任何法宝、空间一律视为作弊。 进入考场前还会有一个检查法宝的法器,像个门一样,进入考场前需要走过那个门。然后向监考师兄确认自己的身份。 这种诡异的熟悉感十分令北音沉默。 身边男修的体味更加让人两眼一翻,原地升天,北音意识到原来苏洗和谢昭阳还算好的。 谢昭阳原本还想再考场外磨蹭一会儿,但是身边的味道硬是让他第一个进入了考场。 北音的嗅觉也灵敏的很,没必要在外面人挤人的地方看那最后几眼,跟着也进去了,苏洗看了看他俩,又看了看手里的书,一把扔了书,抓住北音的衣角,跟在了她后面。 没有提前安排的座位,监考的师兄师姐随机给你分到哪里坐哪里。 北音被分到一个中后靠山墙的地方。 …… 修仙界还是有创新的地方的,比如作弊的方式。 在进门前的重重检索之下,既存在比较原始的身体刻录法,超级缩小法,也存在比较新颖的各式作弊方法。 北音前面的一位仁兄就是因为过度关注自己的脚底板被监考师兄薅了出去。 最前方有一个女修时刻在数自己的头发。 一只叶澜粉蝶翩跹而过,落于某人桌上,伸出它的触手开始写字…… 无一例外,都被发现了…… 人数不多,大多是第一次参加大比抱有侥幸之心的混子。 除此之外,北音身后那位仁兄还企图将他的小纸条扔到北音桌上,并引起监考师兄的注意。 只是纸条还没落下,就在空中化为余烬。 防人之心不可无,北音早就将灵力外放于周身,这种学生把戏,她见过太多了。 经过一段无惊无险的小插曲,北音结束了这场相当经典的笔试。 苏洗和谢昭阳答得也快,三个人很快汇合。 考完试就是最好的兴奋剂,也不累了也不困了,三个人精神得很。 北音的要求下,三个人还是决定回去换了衣服才出门。 苏洗反抗无效。 …… 落日熔金,千里似梦,太虚如画。 如画也没用! 再美也看够了,考试给弟子们都憋疯了,外门弟子像是开闸泄洪一样涌出太虚。 山下城镇的街道里都是太虚弟子。 “太虚,不,北境最好的酒,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了。”身着暗金纹幽蓝锦衣的少年拍着自己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墨色长发里的辫子坠了宝蓝晶石,随着他的动作击在身上。 苏洗与街道左右摆摊的老板打得火热,白皙漂亮的脸兴奋得都快笑麻了。 不断地回身将东西放在北音和谢昭阳怀里。 据他的话说,他的脸就是灵石,他们会将账单给他娘的。 谢昭阳抱臂站在北音身边,玄衣少年面色冷峻,俊秀高冷,就是开心得不甚明显,苏洗一把将手里的桂花糕塞他怀里,挑了一下他的下巴, “出来装人呢?高兴点宝贝,给爷笑一个。” 谢昭阳一秒破功,面色狰狞,一脚飞踹,“滚!” 苏洗灵活地扭腰躲开,全身上下都写着得意,对着谢昭阳指指点点,笑骂道“我的新衣服,你就是这么对你主人的是吧,小猫咪!” 谢昭阳一把将东西塞给北音,追上去打他, 自从将身世坦白之后,谢昭阳表面的高冷连三秒都撑不过了。 北音勾起嘴角,笑着将东西收起来,细细看周边琳琅满目的摊铺。 新到一个世界,新奇东西还是很多的。 北音看了一眼那些漂亮簪子的摊子,没过去,走到卖灵墨的摊铺买了两块不掉色的灵墨当特产。 白衣少年言行温雅淡然,带着与喧闹人间不符的清韵,仿若霜雪映身,玉神瑰姿,皎皎如月。 …… “你去吧!” “你去,他刚刚是在看你……” “哎呀说不定是在看你呢。” …… “道友你好,能留个玉简吗?” 北音闻声望去,是一个眼眸盈盈,梳着双环髻的圆脸少女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她身后还有几个同样年龄的女孩。 北音浅浅笑着,让人感到十分有礼且舒适,“我……” 不远处,苏洗和谢昭阳一脸怨念地抱臂看着她,明明身高腿长,俊朗帅气,可两个人的脑袋凑到一起,北音觉得像是某种卡通动漫人物一样搞笑。 “我还有事,不太方便,抱歉!” 北音走到两个憨批面前,推了一下他们的肩膀,“走了,不是喝酒去?” 三人这才离开那里。 路上,无可避免地提起这件事。 “我们俩个在太虚待了多少年也没人搭讪,你倒好,再下去,你都要娶老婆了吧。”苏洗毫不客气地揽着北音。 “确定了记得和兄弟说一声……”谢昭阳一顿,苏洗立马接上,“记得请我们吃酒。” “对。”谢昭阳接道。 “你们当给自己找儿媳呢,还说一声……问过我了吗?我还小呢,谈什么道侣。”北音笑着揽过谢昭阳,将三个人连成一排。 “那……你自己说的,我是你爹。”谢昭阳反应快马上接道。 “去你的,花钱最多的玩意儿没权利当爹。”北音薅住他的耳朵。 “哎,想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怎么没有妹子找我?”苏洗摸了摸他精致的下巴。 “找你大爷,小白脸。”谢昭阳看着苏洗白嫩的皮肤嘲笑道。 “你不是小白脸……你哪里黑了?” “……” 够了,别说了,再说下去三个人都是了。 …… 苏洗已经习惯拿脸皮当卡刷了,只不过付款的是亲爹亲娘。 他拉着两人进了一家名为‘十二楼’的楼阁。 装潢华贵讲究,每一处构造,每一个摆件都合乎阴阳五行,乾坤道术,来这的人也都看上去身份修为深厚,就连接引人都是筑基修为。 三人跟着接引人拾级而上,在三楼寻了一间‘吟风醉’门牌的雅室。 里面摆着某种昂贵香木的桌椅,其余小件方便用品更是一应俱全。 苏洗侃侃而谈,“要说北境的酒,品韵味当属他家的千秋梦。” 接引人顺势说道, “松花酿酒,流云煎雪,千秋一梦,千秋梦品得是大道千秋,风流快哉的韵道!您几位稍等,茶酒马上就到。”随后,他便回身关门走了。 等他一走,苏洗又贼笑着拿出三坛酒,他拍了拍酒坛,如数家珍一般,“但论豪情还得是北境极北雪原外散修卖的的烈酒,辛辣,独到。” “来来来,今天谁认输谁孙子啊!” …… 第43章 不能落下我 “我认输!我认输!” “我不喝了!” 苏洗揪着他的胸口,面色微红,忙不迭后撤离那些酒坛远些。 与之相反,那边的北音神色清明平静,随适惬意,淡定地拿起酒杯轻抿一口。 酒气入喉,她虽然不怎么喜欢,但是酒量好像还可以。 目前看来,北音是最体面的一个,眼睫低垂,情绪稳定,状似安之若素……当然得在忽略她身上半挂着的谢昭阳的前提下。 谢昭阳整个人都趴在北音肩膀上,耳朵和尾巴都冒出来,喝醉酒的大猫安静得很,偶尔伸出爪子挠挠脸,然后继续往北音身上拱。 香香! 睫毛纤长,睡颜恬淡,即使你这时使劲去揉他的耳朵,他也不会反抗。 孩子静悄悄,必定会作妖,北音很有经验地在他喊出那声‘娘’之前将他放倒在桌子上。 她抬头问苏洗,“还去逛黑市吗?” 苏洗拍了拍脑袋,挥出一道灵力击在墙上的青色阵法图标上, “解酒灵丹,要最上品的。” …… 过了一会儿,苏洗打出第二道灵力, “带上来一条裤子,要黑色的……” …… 解酒灵丹只有北音没吃,但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谢昭阳和苏洗立马精神了起来。 苏洗走之前还不忘将私带酒水的残骸收拾好。 而谢昭阳抱着他的裤子悲春伤秋,“我就知道……” 北音一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行了,透明的都穿了,漏个眼而已,苏洗漏小眼的不还天天穿。” 【主人,你文化水平低了!】 【我就知道,o(╥﹏╥)o】 苏洗立刻反驳,“我哪有,自从你用它把我们挂起来,我看到它都有阴影,早就让人收走了。” 你还好意思让人带回去。 …… 三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视线中玉冠白衣,君子端方的南风岩正与三五好友谈笑风生着往楼上走,正好也看到了刚从楼梯上下来的他们。 本以为会做陌路离去,至少不该是这样的熟稔。 南风岩率先对他们露出了个笑脸, “苏兄,近来无恙否?” 苏洗扯了扯嘴皮子,嘲讽意味十足,“我当然无恙,别人可不一定?” 苏洗原本嚣张跋扈的神情见南风岩转向北音之后渐渐失控,他听见自己最讨厌的声音这样说, “二位道友好,在下只觉与这位道友似曾相识,一见如故,不知能否有缘相识一场。” 苏洗不禁破口大骂,要不是侍者挡在中间,他怕是要将他一脚踹下去, “死变态你说什么?你当我死的,你要喷粪滚一边去!xxxx……” 侍者脑门上流下豆大的汗珠,北音向下走了几步代替他拦在了苏洗身前,得到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好。” 苏洗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一脸疑惑地转头看向北音淡然的侧脸,“你说什么玩意儿?” “我说好。” “那可太好了,这是我的个人信物,我是鄢陵南家南风岩。” 他递出一个柳青色的结带,北音自然接过,冲他点头, “有缘相见!” “有缘相见!” 南风岩点头辞别,与友人离开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洗目瞪口呆地看着北音,张了张嘴,谢昭阳却先他一步开口, 玄衣少年面带促狭,一副了然模样,“需要帮忙吗?” 苏洗看着两人隔着他相视一笑,北音眼含深色,随手将那结带上下抛起,又一把接住,眼尾轻挑道, “需要就叫你。” 顿时有一种智商被看不起了的感觉。 “喂~你们不要把我当傻子好吗?” 苏洗没好气地瞪了俩人一眼,抱怨道,最后语气又和缓下来,“要帮忙找我啊。” 他又有些不明所以,遂而低下头反思,接着补充, “我大事不行,小事……也不一定会,但是……” 直觉不太对,苏洗抬眼一看两人已经走了出去,他只好喊着追出去, “你们不能落下我啊!” …… 街道间,他们如其他太虚子弟一样笑笑闹闹,此间少年风流,星霜几变,经年不改,浅予深深,长乐未央。 …… 浅予深深,长乐未央”出自《诗经》:浅予深深,长乐未央,相遇共怜,不语天荒。 第44章 半神器 太虚山下城镇随着曲水分流散布,从山下往南,占一河曲半面的金粉销魂窟附近是太虚山下管束最宽泛的地方。 走过略微熟悉的街道,楼上姑娘扔的花,差点没把三人埋了。 虽然时常不正经,但无一例外三人都有一副格外招人的皮囊。 可惜了,再好看的皮囊也阻挡不了他们犯贱的步伐。 三个人各自拿了面具将脸挡上了,苏洗谢昭阳更是开始放飞自我。 进入黑市前,是要给守门人门前费的。 苏洗兜里比脸都干净,估计也是酒没醒,习惯性地回头就喊,“爹,给钱!” 北音翻了个白眼,从空间里将装灵石的空间袋拿出来,还没打开呢,就凭空伸来一只大手。 谢昭阳一把抢过北音手里的空间袋,猛地给了苏洗一杵子,冷脸呵斥“天天花钱,你爹我挣那点钱容易吗?” 这个酒醒了,够灵活。 【你们俩是爹和儿子,那她呢? 只好当爷爷了。】 …… 【这酒够劲,主人下次给我留点。】 …… 一人三块上品灵石,三个人进入了这个所谓黑市。 走进一条向下延伸的隧道,里面空间不大,仅能容两人并行,隧道内也只由微弱灵灯照亮,照着石壁上的凹凸石块,映出大小阴影,空气里也有土壤的气息,这里像是临时开凿出来的。 好在不止他们三个,也不用走很远,很快就出了隧道。 空间刹然开阔,里面一片平地,阴云遮月,夜风袭人,遍地都是星点光亮,那是摊贩为了自己的货物照亮。 这里的人们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遮挡起自己的脸,在地上铺了一块毯子就那样售卖物品。 并不如何喧闹,即使交谈也是小心翼翼压低声音,看上眼很快就成交了,这里很少有讲价,毕竟管束宽泛,鱼龙混杂,很多人都谨慎小心,唯恐麻烦上身。 不过东西是新鲜有趣的,甚至是稀奇古怪的。 苏洗买了一只自动蓄水的杯子,外表像个滴露的玫瑰,又买了一只正在瑟瑟发抖的猫咪摆件,一捏小猫就会就尖叫:“我错了,爹!” 谢昭阳原本只看那些灵符武器什么的,气得就想买一个标着‘打儿子专用,只疼不伤’的鞭子,还是北音一眼看见那旁边都是些qq用品的标,强烈阻拦,这他才打消了念头。 这个寝室的面子,还是让她勉强保下了。 就是他们俩个憨批,让北音觉得黑市都降了一个档,明明那么多危险珍奇的东西,就硬是能从犄角旮旯里找着那些奇怪的东西。 【哈哈,这黑市让他俩在一起逛的,都丢修仙世界的脸。】 【别说了,我能把这俩破烂丢了吗?】 最后,北音和谢昭阳又买了一些价格较外面低,看起来品质还不错的灵宝符箓。 逛了几圈,三个人零零碎碎地买了点东西,又得知底下还有个拍卖会,思忖之下,三人决定要去看一眼。 又交了三十块灵石,三人走入地下。 来的时间不恰当,拍卖会已经过半。 地下的世界与上面截然相反,简直亮如白昼,北音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都有一瞬间刺痛。 空间空旷,向下要走好多台阶,台阶两侧是各式拍卖品的介绍,有的甚至是北境罕见的珍宝。 里面偶尔传来侍者喊价的声音。 然而吸引了三人目光的……是下一个拍卖的一打符箓。 上面写着: 贴上可让元婴以下对使用者唯命是从一个时辰,再高不可攀的女神也任你为所欲为! 日日苦修,何不直接与高阶修士灵修,一日千里不是梦! 一万灵石一张。 黑市没有道德,这种东西多得是,但是拿来拍卖的,品级这么高的,实在是引人注目。 三个人自然没有拿它害人的心思,只是各自想到了一些其他的用处。 “要不算了吧,哪有那么多钱,下次再说?”北音这句话可算捅了少爷的马蜂窝。 苏洗脖子一梗,扬起下巴,嚣张傲气地皱起眉,“缺什么?钱?小爷这辈子不可能缺钱?” 然后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北音和谢昭阳眼睁睁地看着他冲着某个方向走了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跟上。这人也不知道酒醒没醒,还是跟着点的好。 苏洗直接就进了拍卖会后廷,只见他跟着侍者一路往里,进了一间看起来低调奢华的房间。 还能听见侍者的声音, “贵客,里面就是我们的鉴定师,需要经过鉴定后,方可确定抵押价格。” 行至门口,北音二人终于被苏洗看见,然后被他一把拉进去, 小少爷嘴角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说着反话,“你们来干什么?在里面等我就是。” 里面是严格洁白宽敞的布置,一个老者坐在桌前,带着挂耳的半框眼镜,应该是某种法器,须髯皆白,一副严肃庄重的样子。 侍者是位美丽优雅的紫衣女性,她很有职业素养地给三人拉开椅子,微笑着递上一个小托盘。 “请您将抵押物品暂时放置于此,您放心,这里自您进来就会有留影刻录,外面还有元婴修士为您护行,我们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那老者也将目光凝聚到苏洗身上, 然后只见他从空间里,掏出一个灰黑色的大裤衩子放在托盘上。 为了明显,他还叠了叠。 侍者小姐的微笑僵在脸上,那老者也眨了眨自己褶皱的眼。 今天起猛了? “贵客……呃……”侍者小姐遭遇了人生以来第一次职业生涯的滑铁卢,她斟酌着说道, “您的尊严是无价的,这里不支持抵押的呢。” 谢昭阳和北音想拦住苏洗,却被他一把挥开,豪气甘云道,“别客气!都是兄弟,咱们三个比亲兄弟还亲呢。” 谢谢,你的真心实意感受到了,可怎么觉得稍稍有那么一点……丢人现眼呢。 “贵客,话本子里为了兄弟把底裤都当了是夸张手法,咱们这里不收这个呢。”侍者小姐十分的有礼貌,还会照顾少年人的自尊心。 实在是听不下去,谢昭阳和北音抱住彼此,将脸埋在对方身上不起来。 别说了,他没兄弟。 【饭桶,他不是任务目标,我能把他扔了吗?】 【呃……你以前即使对非任务目标也很友好的。】 【我变了,我愿意为他们做出改变。】都说永远不要试图去改变一个人,那会使人痛苦,为什么到她这痛苦的是自己啊! 那老者看出门道,咳嗽一声,又尴尬地捋了捋胡须,又慌张地假装扶着眼镜,“不妨拿来让老朽一观。” 在侍者小姐几秒微妙的沉默后,她将托盘递到老者手中。 真是为难老人家,拿着精小的工具小心触碰了两下那裤衩子。 他也不想看了,有一种晚节不保的感觉。 最后,他不甚坚定地说道, “这……可是一件……半神器?” 苏洗露出一副‘算你有点眼光的表情’得意说道,“那当然。” 他修为不高,还敢屡次去堵人家金丹期,一点也不担心自身安危,靠得就是它。 “能否请问,此物出于哪位大家之手啊?” 老者自己也是个炼器师,对如此高品级的法器,向往……他只是向往这个品级。 完全忘了自家舅舅当时拿着冶金锤威胁他敢说出去就打断他腿的场景,苏洗大言不惭,“秦白玉练的,这是他练得最好的一件,价值连城!” “如何?压三个月,多少钱?” 当世品级最高的现世法器还没出现神器级别,半神器就那几件,压三个月,就算将资金库抽光也是合算的。 但是美丽优雅的侍者小姐实在想不出,她拿着个裤衩子跟老板说为了这个将拍卖场的钱全给出去了。 她舍不得这份业绩,可也不想丢这个人。 …… 最终还是老者豁出老脸初定了价格。 反正也死的早,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苏洗在灵契上滴上自己的一滴血,契约生成,受天地道法约束,不用担心毁约。 他十分得意地拉过北音二人,指着侍者小姐给出的拍品单子,大手一挥。 “随便挑!我请客!” …… 因为抵押物的特殊性,拍卖行有义务遵守客人的存放要求。 所以离开之前,那位美丽的侍者小姐的嘴角上扬又恢复,然后再上扬,看得出职业素养确实不错,然后她纠结着问出一句话, “那个……抵押物,是一手吗?介意我们清洗吗?” …… 第45章 追杀! 夜幕降临后,临岸的花坊粉阁挂上殷红的灯笼,北境锋锐之地,也就这明暗交界处多了几分温柔情谊。 三个人出了黑市,正经过红灯笼照着的街道,傍晚往他们头上扔花的姑娘已经营业去了,偶有不隔音的楼里传来几声娓娓余音。 黑市建在这么个地方里,像是踩着那条半隐晦的线。 至少让苏洗心里直发毛,他硬是在中间将北音和谢昭阳死死绑在身边,用那种小女生和同伴取暖似的动作。 谢昭阳束袖的皮甲都叫他抠破层皮儿。 “你们有没有觉得……” “怪冷的,是吧!”谢昭阳接道,然后像是不禁打了个寒战。 苏洗“哎”了一声,想说不是,却被拽了一下,见北音的手在他们中间挥着灵力。 纤长的手指不断变换,浅淡的灵光汇成几个字。 “有人跟着,修为至少金丹,不善。” 随着那最后一点光韵消失在空中,苏洗直感觉一股冷气从后心窜上来,毛骨悚然,然后一把握住北音微凉的手,略微僵硬地停滞着。 虽说死生不入眼,但这个氛围着实吓人。 尤其是在他刚把裤衩子当出去之后!真的要给他吓得酒醒了。 三个人照常走着,明明来时不长的一段路,硬是将苏洗的腿给走僵了。 听着身后的动静儿,北音低垂的眼睫掩去一片暗色,随后给了谢昭阳一个眼神。 眼见要出了这条街,谢昭阳和北音夹着他一拐,二人合力迫着他转进了一个金贵堂皇的门里。 一进门,立即有魅力四射的老鸨迎上来,捏着帕子问道,“几位爷来得巧,楼里还有几位哥儿~” 大厅里没有几个人了,座椅大多空着,但是不知用什么灵石烧的,还亮堂着,四周有下人在候着。 北音扔过去一个灵石袋,清清淡淡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像个无欲无求的主儿,“给我们少爷来一个!” “不是,诶!” 北音继续向老鸨吩咐,“先把房间安排好。” 老鸨见北音点了点头,也识趣地去安排房间了,没再多说什么,反正钱已经够多了,也无所谓他们做什么。 苏洗被谢昭阳按在临近的椅子上,捂住了嘴,直到他发蒙的脑袋终于转过个儿来,才松开他。 自从北音来后,苏洗已经很少见谢昭阳的冷脸了,乍一看,还有些心惊。 俩人走到苏洗面前,这么一黑一白的,同样沉着脸,苏洗隐约猜到点什么。 “不是,咱们不都快出去了吗?出了这条街……”好像还有好多条街,苏洗顿了一下,“外面就是太虚管辖的地方。” 他心里也没底,这个点,太虚脚下的城镇是没有巡逻弟子的,要靠近护宗河那边才有。 苏洗又拿出玉简,试图发消息回去, 果然,玉简显示失去联络, 什么人?连玉简的传讯都有办法屏蔽。 “他估计不会让咱们往太虚跑的,人是咱们出黑市跟上来的,目的性很强,不排除外面有人堵咱们的情况。”北音细致地讲给小少爷,她压低了声音,尽量控制在他们三个能听见的范围。 谢昭阳将手扶在腰间的皮革上,一下下地摩挲,他剑眉皱起,在优越的眉骨形成一个褶皱,“苏洗,极有可能这个是冲我来的,你和北音就留在这,如果……” 北音手背向上一翻止住谢昭阳的话,“哎,可不一定哦。这个……说不定是来劫我的。”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些许幽暗未明的感觉。 苏洗一拍椅子就要站起来,“不是,我还说……”看见谢昭阳噤声的动作,他抖了下脚,又坐下了,声调拐了个弯,“我还说是来劫我的呢。你们俩个穷鬼有什么好劫的?” 话虽如此,但是谁有胆子敢劫苏家的独苗,怕不是想让苏秦两家炸起来。到时候连灰估计都留不下! “北殷,你确定吗?这可不是犯酒劲儿的时候。”谢昭阳眼底沉下一片漆黑。 “我可不拿小命开玩笑,”虽然是来找谢昭阳的可能性确实大一点,但是直觉这个东西很奇怪,而她很少出错。 蒋浩那边不至于,云嫣茶母家也不至于,她只是阻挡了他们得利,却不是他们的目标,那……北殷家那边,父母的仇人……已经知道北殷北故的存在了吗? 北音双手按在苏洗肩上,一双沉静的眸子凝在他脸上“苏洗,你就在这,今晚不要离开,没人来更好,但我们俩一走,如果有人敲门,你就拿出身份来,开这个买卖的地方背后一般有人,肯定不会让你在这出事,这有护卫,你应该会安全。但我们不一样……” 谢昭阳像是习惯了,声音平稳地陈述这个事实,“我们死了,没人会追究,这里不会保我们,我们得出去。” 苏洗听到‘死’字,手指扣紧了椅子上的扶手,他咬着牙,眉头压下来,“他敢!敢动你们两个,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谢昭阳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和平时嬉闹完全不同的味道,这种常处于危险之中、心思藏得深的人,在这样的时候,往往有一种惊人的掌控感。 透着些许危险的美。 “苏洗,那是你的家人,不是我们的,他们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谢昭阳的话落在苏洗耳中,他僵下来,指甲险些扣进木制的椅子里。 还是北音一把抓起他的手,轻轻笑了声,“好了,小少爷,没多大回事儿,你在这待一晚上,明天早上咱们太虚门前集合,大比快开始了,还要训练呢。” 北音的手还是温凉的,苏洗妄图将暖意传到她身上,他握紧了北音的手,又恍然大悟般,“这些你们带走。” 他拿出一个储物袋,把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他俩怀里堆。 不是矫情的时候,两个人速度地收进空间里。 谢昭阳斜着看了眼北音,“真不是陪我?” “自作多情,要是被我连累的,你可不要恼我。”北音挑了挑眉,恣肆衅然。 苏洗跟他们到门口,听见俩人前所未有的冷静声音, “如果外面有围堵,不要往外跑,咱俩两个速度快,在巷子里他们就不好御空!” “如果没有,太虚设在外面的芸英分堂有四个,比回太虚近!” “打这个门出去,五个以内金丹期,引到外河,杀!” …… 第46章 不能搞暗杀! 极夜,墨染一般的黑,门口灯笼的红光只能照出一片红晕,前方的黑暗里似藏着诡谲的漩涡,像是人一脚踏进去,就会被里面的魑魅蚕食个干净。 其实从他们进那个门里,到出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一黑一白两个少年说说笑笑地从门里出来,北音的手搭在谢昭阳肩上,两个人相互倚着走向街口。 谢昭阳漫不经心似得将头偏向北音,薄唇吐出几个字, “后面五个!” 感知力不错! 北音贴近他耳语, “前面三个,全部金丹期。” 表面上还是自由散漫的少年,悠闲地走过街口,进入到前面的街道。 都拥有极好的夜视能力,两人对视一眼,无声说道, “三!” 两人随意地推开对方,各自行走。 “二!” 北音的手轻抚后颈!谢昭阳将手扶在腰上。 “一!” 北音长刀横握,刀风横扫,拦下一击。 谢昭阳双刀出鞘,精准无误地挡住进攻。 白衣少年与黑衣少年互为后背,回身相视,一起向前面街道冲了出去。 谢昭阳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两个人一头扎进巷子里。 后面的几个黑衣蒙面人看了一眼同伴,分头跑开。 另一头, 两个黑衣蒙面男面面相觑, “东青呢?” “被泼粪了。” “???被迫分了?哪里来的高手?” “……”都说了聋子不能搞暗杀。算了,也不能怪他。 原来当北音二人踏出街角,身后的黑衣人就现身悄悄靠近,当时苏洗正在楼上,失去了小伙伴的他心情激愤。 看见他们之后原想帮帮北音他们,奈何身上的家伙一个不剩。 这时,他摸出一只两周前的储物袋! 还剩点, 别浪费。 秣陵玫瑰荆棘缠身,虽然只绊住一瞬,足够苏洗从他头顶上投射炸弹。 角度正好,风向平稳,正中头顶。 恶臭弥漫。 他就说,北音和谢昭阳离不开他吧,多亏有他。 …… 那边,北音和谢昭阳已经遇到了第一个找到他们的人。 狭窄的巷口,三个人战在一起。 不再避讳使用原主的招式,北音上来就直接打出去。 焠星*陨火! 相符属性功法的加持会提高很大一部分攻击力。 火光乍起,映红一片墙面,那边的谢昭阳双刀缠绕紫电,同时砍下。 雷火与藤木缠绕的长枪战在一起,墙面上的白光与火光侵蚀不过青光,迅速消退着。 聚星! 这边细碎星火燃起重聚,黑衣人身后谢昭阳的数道雷电连击已经下来了。 藤木长枪猛地刺向北音这边,直冲心肺,北音长刀撑地,横飞躲过,又迅捷地别住枪杆。 只挡住一瞬,可这一瞬就够了,谢昭阳的弯刀一把攻进他的防御。 那黑衣人丝毫不惧,他的黑衣可是三品法……嗯? 啊啊啊啊! 日你仙人的!小兔崽子! 隔着法袍打身上可以,打那能行吗? 黑衣人立即捂裆蹲下,还不忘抬头骂, “两个小王八羔子!你特么……” 北音谢昭阳头也没回,迅速跑出去。风雷灵根,简直是逃跑利器。 他俩的灵力打起来在夜里太显眼,得快点,不然就被围了。 当其他黑衣人来时,只看见一个倒地捂裆,到处翻滚的同伴。 “哪个?” “那个……” 他伸出手一指,方向处明明是无尽黑暗。 “……”仙人板板的,都说了瞎子不能搞暗杀。 “……白衣服的……” —— —— “听清了吗?” “谁知道他指的谁啊。” 人太多了,各个街道都有他们的人手,北音和谢昭阳只能跑向与太虚完全相反的方向,眼看着就要到太虚外河,那里是城镇边界。再跑就要离开太虚地界了。 此刻他们躲在沿河西柳巷深处一个特别隐蔽的小巷里。 离他们最近的芸英分堂还在百里开外。 最后跑得快,谢昭阳和北音谁也没听见那人说要杀谁。 但其实答案已在心底,两人都心知肚明。 在修为明显是谢昭阳更高时,那人还是先攻向北音,放弃谢昭阳那边的防御。 而且,明显是在看见他们两个的灵力属性后决定的。 北音将受伤的手腕一层层缠上绷带,用牙咬着系了个结。 小巷的出口堆了一堆农户装菜的空箱子,将他们两个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这里没有光,两个人钻了无数的巷子,想必身上也都灰扑扑的,无所顾忌地坐在地上。 心里算着,再有半刻钟,差不多就该走了。 “你走吧,昭阳,他们不会拦你。”北音将背后的头发撇到身前,没看谢昭阳的神色。 思来想去,决定将另一只手也缠上。 云嫣茶给的手套很漂亮,下次戴让她看见时,不能弄脏了。 “你他爹的当我是什么人。” 这里的空间和黑暗有些压抑,谢昭阳压低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男性低磁的愤怒和少年人的清澈,音色意外的好听。 北音隐在黑暗中的嘴角轻轻勾起, 可惜了,谢昭阳夜里也看得清,他心里勾起一股无名火。并排坐着不方便,他一晃身体,用力撞了一下北音的头。 “笑个屁!”恼怒的尾音都漏气了。 他不这样还好,弄得北音更想笑了,还想顺顺他的毛毛。手痒,只能摸了摸他的头发,她温柔地说道,“你一路走来不易,好好珍惜你的命,他们弄不死我。” 弄不死,又是弄不死,他也是弄不死才活下来的。 谢昭阳足够聪明,只要他往哪个方向一钻,不去搬救兵,那些黑衣人不会为难他。 弄了一堆金丹来,一来是他们修为低,二来是金丹以上入境这里需要登记,背后的人肯定不想闹大,逃掉一个无关紧要的谢昭阳简直太容易不过。 确实,小命珍贵,他还要找娘亲,要搁从前他跑得时候头都不带回的,还得坑人一把,把自己的痕迹全抹了。 他一把将脑袋上的手拽下来,摸着一层的白布绷带,他心里头一次真的发慌。 “我真的走了,你就是一个人了,那么多金丹,就算是死不了,你活下来也是……” “我觉得……我也该走,可我不让你一个人。”他有点前言不搭后语,语气在颤抖, “我去太虚,宗主长老不会放弃你的。” “一定要尽量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运气好,那些人不管他,他成功回到太虚,运气不好,他也死不了,只要没发现他的身份,他们也不能要他的命。 就算是为了纪念第一次将后背托付给别人。 娘亲,我有同伴了,我会带着我的两个朋友一起去找你的,你等我。 第47章 我踏马下次干死你! “外河东岸,一块刻石往北三十步,水底有个结界,躲进去可以抵挡化神修士一击。”谢昭阳沉思着,又将身上所有法器解出来交给她。 “知道了,啰嗦。”北音赶紧伸手止住他的动作,这点东西,在他们三个这当接力棒呢。“你留着吧,自己也注意安全!” “你特么才啰嗦,滚,不要拉倒!” 谁让她不识好人心,既然自己还要去给她搬救兵,那他就自己留着了,乐得给自己多条保障。 “我错了,我错了,知道了,快走吧!”一边哄着北音又把手放到他的头发上,顺着毛一下下摸。 见着北音这副漫不经心,不把自己命当回事儿的样子,谢昭阳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把她的手拍下来,可隔着那一层白布,力道轻的像在安抚。 北音也状似吃痛的‘嘶’了一声,落下来的手无声划过谢昭阳的脊背,他有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这让谢昭阳有些紧迫,时间应该不多了。 他撑地起身,像一只隐在黑暗中等待时机的猛兽,他轻微偏头,视线凝聚在墙边的少年身上,在黑夜中的眼瞳一瞬间转换变成了雷纹苍色的冰冷兽瞳。 “我走了,记得跑快点,活着等我。” …… 目送谢昭阳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北音从深巷中站起身, 她用胳膊夹着长刀,缓缓用衣服擦了一遍刀身。 【饭桶!】 【收到!】 只见暗夜里一道黑色的灵光微不可察地迅速没入刀中。 没有溶血,没有冰雯豹的灵力,仅仅是在炼气十一层巩固住了修为,她需要再次一人群战金丹期。 她眼底沉淀的墨色如这黑夜一般浓重。 沉墨一般的夜色中,一道白色身影无声无息地消失。 …… “这边!” 黑夜中人影攒动,有了确定的方向,众多黑衣踩着法宝武器御空而行,道道暗色流光划过夜空。 由于北音他们是躲着人跑,遇到的都是少部分的人,他们发现了目标,故而全部出动,很多竟是从太虚方向赶来。 竟然足有三十多个。 北境的夜里空气泛着寒意,冷风袭人,出门行事的百姓也不愿意在外面多待,外河附近的人家更是早早关门闭户,熄灯安寝。 丝毫意识不到屋外的紧张和角逐。 北音也遇上了第一批找到她的人,在她还没赶到外围之前。 御空而行的速度太快了,即使北音几乎是凭着身法借力在半空中极速隐过,他们追上她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里是离外河最近的一片人家外,房舍淹没于黑暗之中,只能勉强看见屋顶边界起伏沉沦着,她被拦在一棵老树下,耳边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尖锐的蝉鸣,身边是空旷的沙地,离那房屋感觉不过百十步距离。 夜里即便是白衣也不甚明显,劲瘦高挑的身影在夜里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追了大半夜的人总算在眼前现身,三个黑衣立刻呈包围之势,从三个方向攻向北音。 各色灵光亮起,映出那人一双格外沉静的眼。 北音在他们攻向她的前一刻就动了,长刀一转,层层火焰燃出,烈火中的身影鬼魅般虚幻。 灵力相克,冰蓝的灵光吞噬火焰不过瞬间,灵力顷刻侵上北音的身体。 可那只是速度快产生的虚影,北音已在另一黑衣身前,那冰灵根的黑衣心里暗骂一声, 还挺滑头!臭小子! ‘饭桶’明显实力高于他们的武器,火焰灵光即使退败,也附着性极强,让人头疼不已。 在三个金丹之中斡旋,实在不是北音这个修为轻易能干的事,他们将她堵得密不透风,认准了只要将她困在这,弄死她是早晚的事。 三个金丹杀不死一个炼气,传出去是要笑掉大牙的。 三人抓准了时机,猛烈的攻击灵光瞬间埋没了北音。 感受到异动,一名黑衣瞬间再次发动,尖锐的寒刺划过血肉,可几乎瞬间,灵光退去,里面的人没了身影。 “草!” “跑了,追!” …… “放心,跑不远的,一会儿所有人都到了,到时候弄不死那小子。” “一个炼气期的小兔崽子,抓他我都嫌丢面儿,要不是钱给的多……” “行了,人家愿意当冤大头,四十多个金丹抓一个炼气,也不知道是多怕他活着。” “这小子是有两下子,滑不留手的。” “对了,东青呢?” “哦,今晚他不来了,说要洗一天澡,不用分他那份了。” “……” —— —— 谢昭阳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跳,比自己逃命还要紧张,当时他想着自己烂命一条,死就死了,反倒是别人的命,他有一种,稍慢一步,就万劫不复的感觉。 北殷,你可要跑快点,活着等他! 最好也不要缺胳膊少腿的。 如果……如果他去晚了,那个总是干干净净跟他打闹的少年倒在血泊中,他想他会疯的。 真的会疯的! 谢昭阳像一道黑色的遁雷,飞快地跑向太虚山下。 周边的建筑飞快地倒退,夜里的风本就冰寒,极速的前进利风刮过耳畔时有轻微的刺痒,可他顾不上,他的心很焦躁,一秒也不想耽误。 他先去了芸英分堂,虽然没有长老驻守,但是遇上一个金丹期的师兄师姐也是好的,可他激烈跳动的心在感受到外面埋伏的黑衣人时瞬间凉了下来。 夜风越凉,四周越黑,他一个人思考的时候反倒越发冷静。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冲向太虚。 冲一把,换一个师兄师姐,还是换一堆宗主长老他还是分的清的。 太虚山下的人肯定比这个多,但是…… 他怕他等不到…… 到太虚山下这段距离,他来得很顺利,感受到护宗河桥边的黑衣人时,他也很冷静。 慢慢地隐在暗中靠近,观察,他锐利的兽瞳在黑暗中发着幽光,寻找着他能无声潜入的时机。 还是太弱了,他修为要是再高一点,他有把握在这几个金丹眼皮子底下进去。 “有人!” 几个金丹期黑衣很快向谢昭阳的方向跑来。 一个黑衣走过去,拿出一块灵灯,四周景物顿时清晰映入眼帘,竟是……空无一人。 “人呢?” “绝对有,四处找!” …… 那边的谢昭阳喘着粗气,极速地往太虚外面跑去,没错是太虚外。 直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停下来,嘴里骂着: “我草你大爷,北殷!” “我踏马下次干死你!” “你踏马给我等着!” 他焦急地想要往后看,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也摘不下背后紧贴着的…… 听话符! …… 第48章 别骂我! 北音到达外河的时候,几乎是三十多个黑衣金丹将她围了起来。 三十多人,黑夜中隐隐绰绰的黑色轮廓,对比她一身白衣染血的样子,实在是穷途末路。 先天一气自动修补,她刚被寒刺划破的肩胛已经不会大面积流血了,可半身染血的样子实在有些吓人,若不是感受到她还喘着气,黑衣们几乎以为自己追的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身后是汹涌的太虚外河,不同于护宗河,外河水流湍急,是内河汇聚他地河流之后形成的江流,夜里也能听见水浪巨大的撞击声。 好似随时准备将什么粉碎泯灭一般。 “你还挺会给自己找地方。”外河岂不就是最好的杀人抛尸之地,还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为首的黑衣步步紧逼,他身后的黑衣四散围绕着北音。 北音没说话,额前有碎发随着水浪带来的风飘动着,她眼眸沉静,丝毫没有对绝境的恐惧。 “都来了吗?”她的声音破散在水声中,而后自己随意说着,“也不重要了。” “上!” 三十几个金丹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都伤成这样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后手,何至于将她放在心上,在他们眼里,这趟活已经是结束了。 而北音自打从雪原回来,就知道,金丹期…… 是可以被炸药炸死的。 也不知道是人类金丹期的命硬,还是黑索金能够稳定发挥。 她向后一步,小腿浸入湍急水流的边缘,河水冰冷入骨,还带着巨大的吸力。 而当有人的攻击即将落在北音身上时,为首的黑衣立刻反应过来,他扯着嗓子大吼, “后退,都给我后退!” 终究是被淹没在水声中…… “轰!” 巨大的爆炸声压过水声,原本漆黑不见五指的河边,顿时亮如白昼。 赤红的火光映亮半边天空,将天上的阴云也映照出来。 隐隐声响传到远处的房屋里,人们习惯了某些不文明的修士斗法,本着死到临头跑不了,小事小情不用跑的态度翻个身,继续睡觉。 这边的一片混沌生死,根本无人在意。 能做暗杀的,都是脑袋挂裤腰上行事的主,他们根本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完成任务几乎是刻在他们骨髓里的。 故而,三十几人在爆炸发生之后,反应极快地按照他们曾经演练过的,先保住修为最高的,让他们活下来,完成任务。 护体灵力法宝,一股脑地堆上,用低修为的同伴挡在身前垫命。 北音也没真的认为仅凭炸药就能杀光所有黑衣人。 根据上次在雪原的经验来看,如果她没有溶血,没有冰雯豹的灵力,她绝对只能是死路一条。 自己的修为上不去,只能让敌人的实力降下来。 外河的水太冷,谢昭阳口中的结界里空间不大,她在水里看见原本夜里漆黑无光的河水突然映红,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袭来,悉数被结界挡了回去。 肩上的伤口泡在水里传来锥心的疼。 一根白色的发带被水流带走,很快不见踪影。 …… 河岸一片狼藉,活着的黑衣掀开自己身上同伴的身体,内视自己的身体,拿出丹药一口吞进去,检查周围。 三十七人,只余十五人。 任务目标不在。 四周有四散的陨火,或是同伴的尸体在燃烧,橙黄的幽光和天际微弱的光线使这里不再是一片漆黑,一场爆炸,河边的温度都升高几分,也让他们心中燃起凶狠恨意。 还没等他们找北音,清瘦的少年人就破水而出。 长发湿漉漉地坠在身后,露出沉暗幽光下她精致苍白的脸,简直就是勾人心魄的水妖从河底走出。 这次他们没有轻举妄动,看着北音一步步走过来。 这个诡异的疯子。 他们可不想给他陪葬。 先是一个黑衣提刀先杀向北音,那原本步履缓慢沉稳的人乍然抽刀格挡,刀刀凶狠,身法灵活。 两把燃火的长刀战在一起,竟是同属性的同道途的修士。 背后的伤口撕裂,在她身上再次晕染出大片鲜红,可那人跟感受不到疼似得,一刀刀的力道刮出破空声,震得人手臂发麻! 炽热火光灼烧着,将她身上的水汽驱散。 再凶狠,也只是炼气期,余下几人对视一眼,纷纷上阵。 他们这些剩下的人里,可是连金丹初期都没有。 只是这时,北音偏头,对手黑衣的刀锋擦着她的脖颈,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她趁此机会近身,尽管他身上燃着护体焰火,也全然不惧,长刀直直插入他腹部,鲜血飞溅到脸上。 星星点点的殷红血液染上她清绝苍白的面容,真如索命的艳妖一般。 【天赋能力,吞噬!】 同系灵力入体,比冰系灵力好安抚的多,即使别人的灵力终归不是自己的,那些狂躁灵力引起的疼痛北音竟然也觉得可以忽略。 吸干一个人的灵力不过顷刻之间,尽管他只是一个金丹中期,可足够用了。 …… 晨光熹微,夜色尽褪,祝云青被谢昭阳和苏洗急匆匆的求救惊起。 炼虚修士一瞬间踏破虚空,带着两个少年来到外河。 只看到河岸遍地狼藉的尸体中,白衣染血的少年平静地将刀从最后一个黑衣人身上拔出,扔掉尸体,鲜血染红了他一身,可他的眼神却古井无波,仿若不是杀了人,而是归置了一件物品一般。 他那张清绝隽美的脸抬起来时,更让人感到透骨的惊艳和极致危险的妖气。 而祝云青却见今早拉着她眼眶通红的少年大跨步地冲上去,冲他破口大骂, “北殷,你大爷的!” 那浑身是血的美人木木地发现自己好像被骂了,看了他们一眼,染血的红唇轻启, “昭阳……我好疼啊!别骂我!” 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 第49章 藏古尊者 “很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气息,你的宗门希望没长歪。” “纯靠天赋和努力,反杀三十多个金丹,你该操心大比的其他弟子,别被这小变态伤着。” 很清雅温润的男声,入耳如碎玉裂雪,让人不禁沉沦其中。 仅仅是凭借一个声音,就能让人想象到这该是怎样谪仙一般的人物。 藏古尊者,曲易渊,女修们口中的‘太虚妲己’,竟然是一个气质干净脱俗的男子。 “看来还是低估了天赋刀魂的潜力,比起昆仑那个天生剑骨来说只强不弱,你只管救,需要什么从我私库拿,别吝啬。”祝云青迟疑了一下,又接续说道,“也让他少受些折磨,这孩子是个好的。” “你就当不用你的东西,我就舍不得了?就你云阳尊者大方,本座就是小气,会在一个孩子身上省东西!”曲易渊的语气并无平仄,也无怪异,淡淡几句,声音像是能从耳入心,让人觉得是不是自己错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天大的冤枉,祝云青只是想着不该让他将东西花在太虚弟子身上。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说来我听听!” …… 太虚,内门,水云殿。 自外入内,庭殿白玉无瑕,均是由寒髓玉铺垫,莹莹流光,暗度银华,此玉能使伤不恶化,魂不染浊,是比金粉珠翠更加奢侈燃金的风气。 【饭桶!你觉得我现在睁眼合适吗?】 【呃……要不再睡会儿呢。】 “醒了,我还怀疑你不会疼呢,怎么现在才疼醒!” 那谪仙一般的人物正站在床头,眼含笑意地看着北音,声音好听到即便是调笑的话也令人感到愉悦。 北音一动,疼痛剧烈撕扯着这具身体,撞得识海神魂都混沌一瞬,她平了口气,声音微哑, “尊者!” “聪明孩子,怪不得得她的眼。”他凭空拿出一个青色玉瓶放到身边小几上,灵光华韵,价值绝对难以估量。 “一会儿你的小伙伴就来了,记得把这个吃了。” 他抬步欲走,却蓦然转身,白衣谪仙身姿清雅,是北音那种少年身上没有的清华温贵。 “对了,你可算太虚的宝贝,别不把自己小命当回事儿!” “每回她都要从外面把你这小破烂捡回来,可费了我们俩个不少功夫!” 余音未落,白衣尊者已经消失不见…… —— —— 水云殿是专门用来接受天一堂不方便救治的弟子长老的,北音进了这里,可把谢昭阳和苏洗的心给揪了起来。 早在发现身后的听话符时,谢昭阳就眼前一黑,又想到北殷还没要他身上的法器,谢昭阳就觉得他踏马绝对是个傻子,举世无双的大傻x! 当即他就决定去找苏洗,跑得太急,到了地方还不等喘上口气,他就赶紧把吸进去的气往外呕! 他只能一边干呕,一边进了苏洗所在的那家花楼,被熏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等到两人汇合回到太虚,天都快亮了。 思及这一晚上的坎坷波折,两个人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他们回到太虚,先是从头到脚给自己清洗干净,换了身衣服,才在殿外的小径上等着。 苏洗其实没那么生气,更多的是担心,他揪了根路边花圃里的野草,无意识地在手上绕着, “阳子,你闻闻我身上还有味道吗?” 谢昭阳走过去,对他翻了个白眼,扯着嘴角道,“你真是天才,还好那个人是个害怕的,不然我都难以想象有个浑身是屎的人追我,我能给吓成什么样?” 一个小少爷,那么不讲究的,随身带着那种玩意儿,北殷那么爱干净,知道了不得给他扔出去。 苏洗手指用力,将那根野草折断,扁了扁嘴,“那不是有用了吗?哎呀你闻闻我,要不一会儿让北殷闻到怎么办?” 虽然不是第一次让北殷知道这件事了,但看他伤那么重,别又给他熏晕过去。 谢昭阳凑近闻了闻,确实是干干净净的了,还隐隐有一股花香,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没有了。” 苏洗将手里烂成一团的野草扔在路边,叮嘱他道,“你一会儿可别跟北殷说啊!” 上次他就不让他带那个了,要是让他知道他身上还有,估计以后别想回寝室住了,真得给他撵出去。 …… 等到尊者让门外弟子传讯,两人才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内室。 床上的人着白色寝衣,安安静静地躺着,皮肤苍白,唇色浅淡,呼吸轻不可闻,若不是偏头用一双清明漂亮的眼看过来,简直就是一尊易碎的琉璃相! 看见床上面色苍白的北音,又想到自己提前准备的一肚子词,谢昭阳瞪了她一眼。 苏洗疾走到北音床边蹲了下来,“你怎么样?还好吗?” 北音将苏洗担忧到皱眉的样子收入眼帘,清了清嗓子,回道,“我没事。” 谢昭阳看着他们两说完话,给自己从一边拉了个小凳子,坐在北音床边,她脖子上厚厚的一层白布撞入视线,他眼底一沉, 藏古尊者出手,简单的皮外伤不过灵力一挥,能被包起来……该是伤得多深 想到少年浑身是血,气若游丝地倒在他怀里的样子,谢昭阳心中酸胀,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反杀三十多个金丹,怎么没上天呢?”他虽这样说着,效果却不如他想的那样阴阳怪气,多少还透着些委屈。 “法宝不要,还给我贴了听话符,你图什么,图自己啥都没有,绝地反杀?你要载入史册啊!” 见北音又要笑着什么事也没有似得安抚他,谢昭阳火气上来了,刻意吊起眉梢,讥讽道, “想来您那么厉害,既然信不过我,不如自己参加大比吧,省的我们拖累了您!” 虽然他一开始确实动摇了,谁也不如自己重要,他费了那么多心思走到今天,凭什么为了别人拼命。 但是他自己选择了自己可以,北音也选择了他,还剥夺了他选择的权利,就让人生气。 妖化之后,猫科动物高傲的脾气和他长久以来市井磨练出的老辣冲撞,谢昭阳觉得自己矛盾又矫情,之前…… 之前他也没这个选择,看着那人苍白漂亮的脸,谢昭阳刚想:算了,和他生什么气呢! 苏洗就一把把他从凳子上推下去,“他都伤这么重了,你在这阴阳怪气什么呢?滚蛋!” 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第50章 本座去给你杀了! 谢昭阳一脸懵逼的坐在地上,刚刚神气嚣张的感觉像是被苏洗一撞散得无影无踪。 北音眼中浮起一层浅淡的笑意,“没要法宝,是怕听话符时效不够,给你多一层防身保障,不是信不过你,是想着若我自己能行,没必要让你受苦。” “谢昭阳,受苦是不可以习惯的。” 谢昭阳拍了拍屁股从地上起来,和苏洗之前一样蹲在她床边,眼睛盯在她脖颈的伤口上, “这就是你说的没必要!” 蹲着有些矮,看北音有些不方便,谢昭阳气势还没到一半,又给自己拿了个凳子坐着,撺掇着调整了几下位置。 吱嘎吱嘎的声音十分没有气势。 北音瞥了一眼那凳子,给谢昭阳看得直发虚,继而转向苏洗,声音不愠不怒, “苏洗,我得吃药。” “诶,好嘞!” 苏洗回应地很快,他窜起来拿起小几上的玉瓶,问道,“这个吗?” 北音轻微地点了点头,脖子上的伤口还是疼的。 就是没看谢昭阳。 小气鬼,不就是说了他几句吗?还不让他过过嘴瘾了? 要不是看他可怜…… 谢昭阳磨了磨牙,恨恨地又瞪了北音一眼,从苏洗手里抢过玉瓶,撇嘴问道, “吃几个?” 琉璃玉质的人笑起来,得意地勾起嘴角, “一颗,谢谢。” “……” —— —— 谢昭阳和苏洗又没病,自然不会在这里久待,而北音这里,人也不曾少。 藏古尊者身为天一门主,自然不会成天盯着太虚弟子的伤势,此事还是由他的弟子,沈风暖接手。 而沈风暖和云嫣茶一起来看她,属实是北音没想到的。 两人风姿各异,霞裙云帔,入室便得满室生辉。 云嫣茶挽着沈风暖的手,急匆匆地进来,烟云粉罗的裙摆扬起,漾出一朵花一样,她来得快,将沈风暖也慌慌张张地带了进来。 暮柳烟波,满身仙气的美人不得已加快了脚步。 北音自然不好像面对苏洗,谢昭阳一样散漫,缓缓支起身子,看着两人进来, 【饭桶,我觉得你得把我那十积分吐出来。】 【哎呀,主人,说不定都是假象,你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绝对没看错,你就是糊弄我,还我积分。】 【……】 行,装死是吧,下次别管她要积分联网看小说。 北音这边和饭桶讨还积分,那边云嫣茶已经坐到她身边了。 她烟粉的纱罗堆叠在床边,一双杏眸里淬着泪水,白嫩的手指低垂纠缠着, “北殷,疼不疼,怎么伤成这样?” 面色苍白的少年安抚着应她, “不疼,姐姐,我没事儿。” 可身上层层叠叠缠绕的白布,间隙间偶尔露出的深红血痕,都触目惊心。 沈风暖施施然坐到另一个凳子上,挑了挑眉, “师弟,炼气期反杀三十多个金丹,要不是我师尊告诉我,我还以为谁开玩笑呢?这么厉害,还没事啊!” 即便是借助了爆破符,如此少年,此般心境,战绩,别说宗主侧目,放在整个四境都得高看他一眼。 将来的天骄榜上,必定有他的名目,这让沈风暖也想起那些论道灵泽,四境争名的时光,不由得打趣他一句。 “沈师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还没进内门呢。” 那少年笑得有些腼腆,精致苍白的面孔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根本不像是别人口中杀伐利落的样子。 可云嫣茶见过,雪狼的獠牙咬在身上,他眼都不眨一下的,硬是烧着全身的血,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乖乖巧巧的少年打起架来,有着很多穷途末路之徒都罕见的狠戾。 “风暖,快给他看看,他都是自己忍着,哪能有不疼的啊!”那双杏眸里的担忧沁出实质来,两个人都只在意事实现状,只有她一心惦记着她的伤。 沈风暖只得安慰道,“放心吧,我师尊出手,不会有一点问题的,就冲宗主,他都恨不得把自己老底都翻出来给他用上!” 对于自己的师尊,她还是了解的,除了宗门一门心思的就是钻研怎么让云阳尊者对自己神魂颠倒。 宗主那性子,对昆仑的爱都比对他多!啧,可怜呐! 沈风暖流露出自己的性子,也不顾及翻自己师尊的老底。 她广袖一挥,水青色的灵力笼在北音身上,带着清凉慰意稍缓了身上的疼痛。 “怎么样?” 沈风暖沉下来的脸色让云嫣茶心中不安。 北音原本想和云嫣茶说不用担心,没有事,可她的眼睛就那么定在沈风暖身上,又不看她了。 沈风暖将手撤回,青色灵韵消散,她肃然开口, “你这筑基,得缓一缓了。” …… 想起宗门的新希望还伤着,并且着实有些事需要叮嘱,祝云青再次踏入了水云殿。 就看见里面眼含泪水,伤心欲绝走出来的云嫣茶,和一脸沉静,默不作声的沈风暖。 两个人对她见了礼,又各自急匆匆地回去了。 怎么回事儿?新希望不好好地吗? 不会又是什么爱来爱去的事吧?那她可管不了。 上次说的话,棒打鸳鸯了? 祝云青走进去,看见北音精致隽美的脸,心里叹了一声, 长得好看的就是麻烦。 “北殷。” “宗主。”北音不好起身,只好对她点了点头。 “年轻人,不要太过严格要求自己,随性一点,可以的。” 祝云青话锋一转,“也不能太随意,太虚外门弟子修为不高,要不你直接入内门吧。” 何必让这小变态去打击他们,万一再随意点…… 想起死的那三十多个金丹,祝云青心疼起其他外门弟子。 祝云青凌冽目光微动,凝视着苍白虚弱的少年, 金丹,三十多个金丹!才那么大的小孩,哪来那么多人追杀他。 “追杀你的人哪来的?敢在太虚地界动太虚的人!” 这是……要帮她报仇? 北音还没等说话,就听祝云青继续道, “当然,太厉害就算了,一般的话,本座去给你杀了。” …… 第51章 大补! 即便是对亲传弟子,也没差了。看来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不轻。 少年垂下眼睫,欲言又止,语带歉疚, “宗主,若是我说……我不知道,您信吗?” 对于追杀她的人,她是真的没有头绪,或许真的在不经意间露了破绽也未可知,什么人既知道萧忱溪有了孩子,还能准确的找到她。 北殷给的记忆里,没有半个可以怀疑的对象,他们兄弟两个从没在外界的人面前出现过。 “你这么大的小孩,想骗本座还得几年功夫,不知道就不知道。” 祝云青根本无所谓她的回答,秀气的眉目扬起, “日子还长着,但你得有把他们揪出来的决心。” 修为越高,越是不看表面去了解一个人,她能隐隐感觉到,眼前少年的灵魂都透着让人舒服的净透。 “那直接入内门呢,你考虑得怎么样?” 那少年抬起头,眼中只剩纯粹的渴望和期盼,“宗主,我想和我的同伴一起参加大比!我要是走了,他们就只剩两个人了。” 到时候苏洗和谢昭阳估计都得半夜把她杀掉分尸,一把火扬了。 被这样干干净净的眼睛看着,祝云青也不禁心中触动, 还是年轻的小孩,宁愿拖着一身伤也喜欢和小伙伴一起待着。 谁还没年轻过呢? “行吧,自己做的决定,不后悔就好!”祝云青一挥衣袖,迈开黑金云纹的裙摆悠然走进到北音身边,高挑的女尊者眼眸温柔, “但是别再给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跟个小破烂似得。” 她每次都得给她破破烂烂地捡回来。 “太虚还是有给自家弟子撑腰的底气的,下次打不过,记得跑回家。” …… 距离外门大比的时间还有两个月,而她身上的伤,因为没有‘饭桶’溶血加持,强行吞噬金丹修为,竟然需要比上次躺的时间还要长。 等她好了,差不多也直接上场了。 这可不行,到时候不说她自己状态怎么样,就是三个人的配合也得打得跟狗屎似得。 【主人,你的文化水平……】 【行行行,三个人的配合打得分崩离析,毫无默契,各怀鬼胎,妖魔鬼怪,行了吧。】 【……】 如此,只能央求沈风暖能不能想办法加快伤口的愈合。 所以现在北音已经习惯了沈风暖把各种天材地宝往她身上堆。 各种味道稀奇古怪的药快把舌头给吃麻了。 让她真的有种因为天赋异禀在太虚被供起来的感觉。当然,如果她知道天生剑骨在昆仑的待遇也就不会如此讶异。 毕竟天才本身就是一种资源。 北音端起水,将嘴里像是芥末味一样的灵丹咽下去,心里默念,我是天才,这是我应受的。 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水一饮而尽。 一品丹药吃得跟服毒一样。 忽现一只纤细素白的手拿了一只红润的灵果出现在北音眼前晃了晃。 看着就好甜。 漂亮的灵果在眼前绕了个圈,漂亮少年的晶莹剔透的眼睛也紧跟着绕了个圈。 沈风暖眼波柔软,唇角不自觉上扬。 “想吃啊!” 北音抬眼看她,眼神湿漉漉亮晶晶的,北境雪原上最有灵性的小动物也不过如此,让沈风暖想起小时候家里养的小雪貂, “师姐……” 那少年见她没有给她的意思,眉头下压,皱着漂亮的桃花眼,叫了她一声。 糅杂着些微委屈的声音落入耳中,沈风暖缓过神,赶忙将果子塞进她手里。 “谢谢师姐。” 漂亮的少年吃着漂亮的果子,赏心悦目的景象让沈风暖有些理解为什么男人都喜欢美人!这个骨相,她扎针都好找位置。 她将手里的提盒放在一旁,吧嗒一声, “吃完还有五根玉灵参要吃。” 北音咬在果子上的动作呆滞住,疑惑地望向沈风暖,是在开玩笑吗? 五根灵参,得补成什么样啊。 见沈风暖含笑点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北音觉得手上的果子都不甜了。 不行,这是什么反应,对,我是天才。 我是天才,这是我该得的好处。 …… 天天这么补,北音现在已经学会通过脚步声分辨出门口来得是谁。 不开玩笑,美人师姐的脚步声一响,北音都胃疼。 一天天只盼着谢昭阳和苏洗来跟她说说话。 他们两个也来得勤快,谢昭阳和苏洗轻车熟路地迈过水云殿的大门,门口执勤的师兄师姐也都认识了这两个天天来看同伴的少年。 两个男弟子抱刀感叹, 感情真好啊。 “北殷,你评评理,谢昭阳今天总是无缘无故踹我。” “我踏马踹不死你!蠢货!” …… 里面传来的声音清晰入耳,两人尴尬对视,轻咳一声。 该往其他地方巡逻去了。 …… 内室,北音已经可以自如坐起来了,只是还不能下床,苏洗抱着她的胳膊直往她身后躲。 他挑衅地冲谢昭阳挑了挑眉,状似无辜地开口, “你看他,他怎么这样啊,是不是发什么病了,让沈师姐看看他呢?” 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乍然响起, “放屁!” 谢昭阳坐在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咬牙切齿地吐槽, “你自己说,今天和其他寝室对练,你那藤蔓捆谁了?” “捆你了。”苏洗蛐蛐一声。 “咱们总共就两个人,你把我捆了,你想干嘛?你也想绝地反杀吗?” “哎呀,那不是没看准吗?最后不是赢了嘛。” 北音被勾起了好奇心,转头偏向苏洗,“这么厉害,一个人赢了三个人。” 苏洗得意地摇了摇漂亮的脸蛋,“那当然!” “怎么赢的?” …… 第52章 你爱我! “我搞出一个新的攻击方法。” 谢昭阳听着苏洗洋洋得意的声音,猛地闷了一口茶水,拧着身子不去看他们,恨不得把耳朵关起来,不愿意再听。 “我的藤蔓上叶子可以当飞刀耶!” 苏洗的刀小巧锋利,远攻尚可,被近身几乎就是给对方送菜,谢昭阳让他站在自己身后,别把自己送到对方那边,结果他一个藤蔓束缚,把谢昭阳捆上给送到对面了。 对方三人一看,就剩一个了,虎视眈眈地向苏洗逼来,而忽略了身后的谢昭阳。 谁知那鬼东西灵机一动,双手结印,灵力输出,谢昭阳身上藤蔓的叶子飞射而出,正中三个人屁股。 谢昭阳现在想起他们三个捂着屁股倒下前回头望着他不可思议的眼神,好像他是什么变态似得。 而他当时刚烧掉身上的藤蔓站起来,简直有口难言。 人家还说要将他们寝室的恶行传出去,他们寝室自己绑自己人,骗人放松警惕然后偷袭。 还是死变态,扎人屁股,连天一堂都不好意思去了。 毋庸置疑地给他们寝室打了差评,现在好了,他们是信誉最差寝室。 实在听不下去苏洗在那边给北音吹嘘自己的天才想法,谢昭阳大跨步地走过来一把将那个搅家精从北音床上拽下去。 “哎哎哎!”苏洗原想抓着北音不放,又急忙松开,不得不顺着谢昭阳的力道被扯下去。 “你干嘛呀?”他不满地嘟囔,在谢昭阳胸前给了他一杵子,还要往北音身边去。 谢昭阳薅着他的领子给他拽回来,自己伺机上前往北音床上一坐,长腿一晃,笔直地舒叠到另一条腿上。 他拿脚尖点了点苏洗,“来,解释解释,你是扎得人家哪啊?” 苏洗竟也没躲,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反正你打我是真的。” 谢昭阳语气一凛,没给他留余地, “你拿叶子扎人家屁股也是真的。” “我那不是还控制不好方向吗?” “那你扎人家屁股怎么三个都扎得那么准。” “我就是想让它飞低一点,省得扎到脑袋,谁知道扎屁股上了。” “你说你天天穿得人模狗样的,净跟那不干不净的打交道。” 还没等苏洗反驳谢昭阳就转过身,往北音耳边凑,“北殷,我跟你说,你可不知道,前两天他还帮咱们解决一个黑衣人呢。” “可厉害啦~” “啊啊啊,谢昭阳,你闭嘴!” …… 室外霞云万里,天光潋滟,今日的太虚峰峦间也显得温柔多情。 金鸾赤羽的灵鸟翱翔而过划散一道云线,被身后的太虚子弟御空追逐,抓住一顿暴打。 落下几根华丽的羽毛来,被女修们收起,夹在某页书本之间。 外面诸般热闹实在吸引人,而北音也终于可以下床了。 好像还长了个子,北音洗完澡乖乖听饭桶的指示将自己的身体维度量完交给饭桶。 小猫猫伸着山竹爪子将将抱住她半个腰身,晃了晃翘起的尾巴尖。 【没胖,还以为美人师姐能给你喂胖一点,这瘦的,可怜巴巴的。】 【没事的,还省着你再改衣服了。】 【我愿意改,我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的漂亮主人!今天穿这个。】小黑猫从空间拿出新缝制的樱纹织锦的白衣,放在床边。 那布料上的锦纹繁复错落,若荷莲交罗,在日光下一照,漾起流光涟漪,不甚明显,确实在是费了不少心思。 【这件可以配云宝宝的手套。】 小猫猫跳到她怀里,顾忌着她的伤,没有用力,轻轻地蹭着,白色的胡须都弯了, 【我的漂亮主人贴贴!】 别人多漂亮好看也没有主人好看,它可是主人颜值的忠实拥护者。 …… 外面的空气就是清新。 白衣少年走出白玉殿门,仰头望天,华光度身,远见如幻境一般瑰丽美好,冰魂玉骨,水月神魄,足以勾走人所有的少年情丝。 谢昭阳从门外进来驻足朗庭路径,恍惚了半刻,撇了撇嘴,心里愤恨道, 刚能出门,穿那么好看给谁看啊? 有那时间在床上躺着养养自己不行吗?看他那个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他迈着长腿抬步走过去,朗庭间的阳光和阴影交错从玄衣少年身上流过,行至那人身边,他开口道, “这么快出门,身上不疼吗?” 日光融融,两人立于门前。知道他是关心,北音眼里蕴着笑意,“不疼,我快好了。” 身上的伤都已经愈合,只剩内府经脉被灵力撞击后的撕裂,可天天灵丹妙药服着,沈风暖看着,天材地宝还得吃到想吐,先天一气再修复几天就好了。 可脖颈上皮肤莹白,那道刺目的血痕还未完全愈合,他说他快好了? 谢昭阳敛眉皱起,悠悠出声,“也不知道谁跟我说疼,还不让骂。” 几天前的事了,他还翻来说,明显掂着她身上的伤,嘴硬得不行。 “真不疼了。” 不识好人心!和苏洗待两天,气得头顶充血就老实了。 先让他体验一下! 谢昭阳开始把她往内室带,企图让她去躺着,手只轻轻虚揽在他肩上,语气调侃, “你这么着急是要去见谁啊!” 北音好不容易出来,怎么可能愿意回去,她没跟着他走,拉过他的手臂道,“不是,我想和你们一起训练。” 谢昭阳不好去推她,愣愣地随她站住,故作怔然,“你是想见我们呀。” 谢昭阳见北音将视线凝在他身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如此荒谬’的表情,“我们俩有什么好见的?” 北音睨他一眼,“你想让苏洗大比的时候把咱们俩个……”话还没说完就骤然被打断, “你对我……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你们俩没什么好见的,但是你好贱。 太长时间没挨骂,谢昭阳简直就是浑身不舒服! 北音太熟悉这个感觉了。 她气得摇着头无声地笑,恨不得踹他一脚,“我喜欢你大爷!” “你不喜欢我?”谢昭阳拧眉反问,很认真似得。 “还用问?不喜欢。” 他得出结论, “你爱我!” “……” 她真的错了,她早在这个奇葩说怕她肛他的时候就该弄死他一了百了,而不是留着他挑战自己对煞笔的认知范围! “哎哎哎,你拔刀干什么?” “伤还没好,注意身体呀!” 【主人,你曾经说好人都有回报,你就是他们的回报。】 【不,不是,我是他的报应。】 …… 第53章 有你高兴的时候! 北音到底还是没有对谢昭阳成功拔刀,半路就被沈风暖给揪了回来。 谢昭阳太气人了,可美人师姐只知道她的病人不可以作妖。 也不知道这世界有没有精神损失费这一说法,不然就有人凭空欠她几百万灵石了。 见北音郁郁回到内室,沉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沈风暖只当他是舍不得自己的小伙伴。 想快些回去和他们一起训练吧。 打开特制的提盒,拿出一堆瓶瓶罐罐递给他,沈风暖安慰道, “应该快好了,你身体恢复得很快。” “不过修为……”她轻蹙娥眉, 北音因为灵气充溢,根基稳固,马上就要筑基,而她这个情况属实不多见,沈风暖建议她还是应该求稳。 “你尽量还是巩固一下,虽然是第二次筑基,但筑基也是一种对经脉的冲击,你频繁使用大量灵力,缓一缓,该让经脉有个适应的过程。” “大比结束之后吧,再筑基,你最近把修为压一压。” 北音已经熟悉每种灵丹要怎么吃,吃多少,她将一瓶苦瓜味似得药倒进嘴里,端了碗水顺下去。 她抱着一丝幻想,“师姐,那我是不是不需要这么多灵气,也就不用吃那么多药了。” “不行!” …… …… 山崇岭峻,锐利的峰石割破规则束缚,大道恒衍,千万人逆旅而行,要去听刀剑划过血肉的铮鸣血烈,要去看数万弟子命魂明暗飘摇的光芒,你才敢说, 真正踏入了太虚刀途! 太虚宗守则第一章第一条: 无所往,无所生,燃吾命魂,刃开天门,吾生吾道,刀魂应心! 北音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太虚外门大比对外门弟子的重要性。 是日清晨,太虚训练场,北音第一次见所有外门弟子齐聚的场景。 所有人自觉按照修为,上课的分组,寝室,列阵以待。 没入其中,一如一片枯叶于万顷古林,既不摩肩接踵,也无拥挤逼仄,可从自己这边看过去,四周皆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人影衣鬓。 不知是山遮光影,还是人掩日月,这里的光线并不明显。 人群中隐有血气未散的味道传来,应该是一早就已经打过一场。 前方长老的声音却如在耳边响起, “三十天后,外门大比正式开启,请诸位太虚子弟卫己道途,我们……共勉!” 金属铮鸣之声响起! 而后万人齐齐弯腰躬身,起身,抽刀,寒锐之气荡彻山间! 万人起誓,灵光骤起, “吾等自愿起誓,此次比试,无恐血泪流,不论生死计,挣此薄命,不休,不退!” 数万天道灵誓从天而降,映得山岳通透。 …… 北音也正式和两个小伙伴开始合作默契的训练。 由于是信誉最差寝室,他们已经无法主动向其他寝室发起比试邀请。 三个人蹲在比试台外面的小亭子里,愁得像三个呆头鹅。 苏洗拿着他的一截小藤蔓,绕着绞来绞去,简直幻视世家大小姐绞帕子的景象。 他撇着嘴,确实也白白嫩嫩有那三分姿色,“这能怪我吗?他们说我这藤蔓像特殊道具,我还没投诉他们造谣诽谤呢,他们倒恶人先告状去了!” 对,不是上次是最后一次,是不小心有博览群书的小黄人对苏洗的藤蔓发表了意见,他们才被彻底嫌弃了。 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开局,谢昭阳修长手指握着手上的玉简,目不转睛地盯, 他站起来,转了几步,坐到亭壁的矮墙上, “北殷,你这破名气一点用没有了。” 苏洗恍然大悟,手指在身前不停晃,像是明白了什么大事儿, “北殷可是夺冠的热门人选,不是你说咱们寝室有他了吗?就没人想和他试一试了?” “目前没人。”谢昭阳呼出一口气,将玉简放在身边,看着北音, 像是在恨铁不成钢, “你夺魁名声大噪的时候早过去了,再说你都多久没在人前出现了,现在大家都在吹蒋浩的风流事迹和绝世天才……” “早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苏洗一敲谢昭阳的脑袋,“他最近一次出现在人前是在干嘛?是烧了许长老的树,还不是因为你,咱们至于形象那么不务正业吗?” 谢昭阳长腿横踢了下苏洗的屁股,将他踢得往前踉跄一下,伸手够着抱住北音稳下身子, “要不是你技能那么恶心,咱们也不会有这个问题。” 苏洗板着北音的肩膀,目光将北音上下扫视了一遍, “还是他们没有眼力,蒋浩算什么东西,能跟我们北殷哥哥比,将北殷的战绩说出去,那帮人就该傻眼了!” 什么眼力,确实也是北音外表就没有什么凶悍强硬的气质,就是强,也只在打起来时显得这个人深不可测…… 平时干干净净的,像是很得女孩喜欢的那种男孩子。 “要不……”谢昭阳眼中聚起一道冷厉的光,他跳到地上,拍打了自己两下,拉过北音, “我有一些朋友,让他们陪咱们练练呢,反正咱们俩个也筑基了。” 他的意思是北音和筑基没差了,而他自己自从妖化之后也进入筑基阶段! “内门的朋友?”北音眼尾轻挑, “嗯,内门的。”谢昭阳勾起嘴角,舒展眉目,直视北音的眼睛,毫不迟疑地应道, “喂?”苏洗神色尽是不解,他疑惑地晃到他们俩身前,挥了挥手, 那巴掌都快挥到两人脸上了,让谢昭阳‘啪’给拍了下去, 苏洗眉头皱起,“你们俩是忘了我了吗?我还是菜鸡,那内门都是筑基金丹的,我不是一秒就被人家打趴下了吗?” 谢昭阳应该是会找一堆筑基,但那个都不重要了,因为哪个他也打不过。 到时候直接跳下台,说不定还能省点看医修的灵石! “就这样吧。”北音拍拍谢昭阳的肩膀, “那我去问问!”谢昭阳回身去拿玉简, “喂,有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啊!” 北音抓着他肩上的锦绣衣料,将他扯到自己身边, 苏洗不明所以,大眼睛一眨,十足的清澈愚蠢,只听见那人掺杂了戏谑笑意的声音轻响在自己耳边, “小少爷,别闹,有你高兴的时候!” …… 第54章 横着走 北音被三十几金丹围困那日,谢昭阳一个外门弟子,能那么快将宗主找来,片刻没耽误,足以证明,他这个人根本就没表面上说得那么可怜。 尽管有可能也借了小少爷的势,但你不能否认,谢昭阳这个人他是有本事的。 甚至可以说是深藏不露的。 北音和谢昭阳拖着苏洗来到内门。 这里也设有给弟子们比试用的武台,外形与外门一样,皆是白壁青文,上刻阵法,高三尺,能使弟子们的灵法攻击不至于出了范围误伤旁人。 只不过,防御力比外门的要强很多。 三个人先到了擂台,内门这里人不算多,只有几个师兄师姐在比试,打得很精彩,雾绕水龙,龙盘刀刃,难得的水灵根刀修比试。 约的师兄师姐还没到,三个人各自拿个小马扎坐在那看, 谢昭阳也难得做出托腮这样的动作,要是配上猫耳…… 北音没动,但是苏洗狠狠挼了一把谢昭阳的头, 谢昭阳也没恼,眸色淡谨肃然,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北音的手肘, “虽说是我提起的,但我反倒有些后悔了,我感觉你要惹事儿。” 他阖眸沉思,这种冥冥中不安的感受,让他原本放松的心突然就提了起来!像兴致冲冲去玩,结果迷路一样的恐惧感! “你可悠着点。” “捉弄捉弄得了。” 视线中那刀盘水龙的师姐快要赢了,北音淡淡道, “诶呀,我也没想干嘛!就是想尽量收集些东西,然后让苏洗再打他一次,痛快痛快!” 若是能收集到些必要的能帮助沈师姐的证物最好,没有也不能放过南风岩,恶心巴拉的,什么东西还敢觊觎她,倒没想杀了他。 谢昭阳担心的东西不过就是鄢陵南家威势大,怕她吃亏。 北音挑了挑眉,非此世中人,总是有一种隔离在外的感觉,谢昭阳此语倒是把她半拉入这阶级纠葛。 而她还不惧这些,万事万物,于她不过“由心”二字,她救人一方面是任务,一方面也是她愿意,当然杀人也是…… 那些利益纷争,在她眼里不过灰飞草木罢了。 苏洗总算反应过来,“怕什么,有我呢,只要往我身上一推,他们也翻不出天去!” “本少爷家可是北境第一首富,小爷平时都是可以横着走的!” …… 谢昭阳约的师兄到了,三个师兄都是筑基期,让北音惊讶的是,竟然还有熟人。 谷闫呲着白牙热情地伸手想要拥抱北音, “咱们俩真是有缘!”再次见到北音,虽然也就隔了两个月左右,但有种恍若隔世般的感觉。 由他领入门的天才在宗门内发光,他心中不免感慨。 “哎哎哎!师兄你好!”苏洗长臂一伸,窜到北音身前,将身后的北音挡的严严实实,热络地抱了下谷闫,给他整的有点不好意思。 麦色皮肤的脸上透着淡红,这师弟那么热情哈。 一定是想让我多关照他。 …… 一场结束,北音利落将手中长刀转了个刀花,收入体内,嗤笑一声,回头问道, “苏洗,你不是说你可以横着走吗?” “我怎么没横着走!”苏洗早就被打下台了,搬着自己的小马扎坐在旁边,曲抱着自己的的腿,弱声反驳道。 “那你竖着咕噜是几个意思?”谢昭阳恨地咬牙切齿,唰地一声将双刀插入刀鞘,动作中带着三分怒意。 北音都不想吐槽他,想绑人家没绑住,他们俩一个没看住让人家把自己给绑起来了,还到处滚来滚去,擂台就那么大地方,把他放上来都绊脚。 同样是木灵根,苏洗修为不过炼气十一层,对比筑基实在是惨烈了点。 那边的谷闫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两个小虎牙,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控制藤蔓让他滚起来的,原本想让他自己下去,他劲儿可真大,硬是反过来了,哈哈!” …… 一个下午过去,三个人决定回去再练练,然后继续。 回寝路上,日暮夕光照在他们身上,与身边草木皆入浓墨油彩一般,发丝都透着精美,可值得关注的依然只有比试。 商议之后,北音决定让苏洗练练准头,不是飞刀的准头,而是藤蔓的准头。 “你再捆错人,我们俩就把你和你的破绳子捆一起吊起来,看你还准不准!”谢昭阳如是威胁道。 “他又不是没被捆过,你看他长记性吗?”北音丝毫不觉得谢昭阳的威胁奏效。 “什么时候?” “你们俩被吊在房梁上的时候,”北音哼笑一声,“下来就开始蛐蛐我。” “你听见了。”苏洗呲着白牙,尴尬傻笑,说人坏话让正主抓到了,还记到现在。 他都没脸回忆自己说过什么。 谢昭阳显然也想起来了,手遮挡着眉头恨不得遁地逃走。 真是,越来越没脸了。 …… 蚩旧院里陌竹依依,依旧能听到年轻人的讲话声, 整个院里,属他们花活最多。 “你的藤蔓出现要及时,目标也得准确。”北音撕掉‘三月大比,五月模拟’换上了一张新单子。 上面写着‘三十天打卡表’,下面还有任务和相应方块。 甚至还有她自己和谢昭阳的那份。 “那……先拿我们俩练手吧!”谢昭阳坐在桌边,指尖一下下地敲击桌面斟酌道, “真的?”苏洗简直不可置信!他甚至想去摸摸谢昭阳是不是发烧了? “真的。”谢昭阳闭目点点头,一副大公无私,为正义献身的模样。 毕竟捆别人,闹的笑话有代价,费自己人便宜一点。 他们为了这场大比真是付出了太多。 可北音已经逐渐熟悉了这两个人的套路,她回头阴恻恻地望向苏洗,预测道, “但是你敢拿藤蔓捆我们俩的脑袋,你就死定了。” 谢昭阳也骤然惊醒,一拍桌子,恶狠狠地盯着苏洗, “你敢拿叶子扎我们,也死定了。” “不至于吧?我有那么傻?”苏洗讪讪一笑,心虚地很。 “你觉得呢?” …… 第55章 开始了!开始了! 别看北音面上对苏洗万般嫌弃,但是要是说真心话, 她的两个破烂小伙伴,哪怕再相互嫌弃,可换了谁都不行。 苏洗虽然目前菜了点,人还有点贱,偶尔不着调,脑回路有点清奇,时不时还会爆个‘惊喜’给她当头一棒。 但是很义气,真的把两个同伴放在心上,没有任何少爷架子,呃……又怂又贱的。 他有自己的一套处世法则,他尊重每一个人,并且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尽管那不太符合普世规律,他依旧能只按自己想的来。 北音所说气息干净不是简单干净两个字,若不是没有自毁倾向,苏洗也是足够有成为任务目标的资格的。 他只是不爱上进,但是既然决定了,就会真真切切去做,未曾以天赋家世骄矜自傲,也不以暂居人后沮丧颓败。 其实……她很庆幸能在这样一个寝室生活。 ………… 幽幽晨雾荫润山林,无数微小晶莹珠露凝在那松叶柏针之上,只待曦光一照,就会散去。 山脉环绕的巨型训练场外设有一个个的小型训练场,远观山上像有一道道青灰梯田,走进其中,才知一个人在如此巨大的山脉对比下竟如尘埃浩渺,原是山背面像巨型梯田一样将山一层层砍成一个巨大的台阶。 每一个台阶皆是两个并排的小训练场,说是小,也足长数十丈,青石铺地,空旷阔然。 而一座山竟然有上百层如此‘梯田’。 训练场里灵阵一起,不会有人打扰,更适合弟子们私下练习,而不必担心别人窥伺招式。 北音三人选了一片接近山顶的小训练场。 北音结束与谢昭阳的的对练,随手将长刀往身后一插,刀身消失,她从空间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汗,又扔给谢昭阳一块,他们这种灵根大量的灵力运转就会产生热量,会热得不行。 两人抱臂立于一侧,看向苏洗, 视线中幽蓝劲装的少年神色淡然,即便是太虚最基础的起手式也比别人多了几分利落风姿,双手换至身前快速叠覆结印,着印道纹的手腕折挽翻转向前推去,这一道动作皆干净果断,无数黑色飞刃爆射而去, 原来是空中有专门给飞刀一途的弟子练习用的移动飞靶。 刀刀没入灰石飞靶,砰砰在空中爆裂,化成一团团烟雾随风而散。 苏洗经过日夜苦修,在三月之间连越两级,如今已经是炼气十二层了。 三个人的修行速度说出去不免令人咂舌。 可是因为来找他们对练的寝室甚少,所以并不为外界知晓。 “苏洗,怎么样?”谢昭阳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水,他眉尾轻扬,对苏洗说道。 经过一月训练与磨合,苏洗已经很少有因为技能而爆出的丑事了。 除了上次嘚瑟地炫技一堆靶石飞出让他齐齐扎破,仿若燃起一朵蘑菇云,那日山风下循,然后被下层灰头土脸的同门找上来一顿吼。 苏洗从空间拿了个粉色的帕子往他漂亮的脸蛋上揉搓,那一团里传出他温顿的声音“你们放心,我这次必然不会拖你们后腿,我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大杀四方的样子了。” 何止是不拖后腿,秣陵玫瑰能让他比其他修士拥有更小的灵力消耗,以及更脱俗的杀伤力。 一想到曾经要吃一日三餐,在特制的漂亮床铺定时入睡的贵气少年如今动手时一手飞刀一手藤蔓凛然沉着的模样,可叹天资此物,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北音将空间里的药倒进嘴里,嚼嚼嚼,赞叹着, 沈师姐特别给她炼的药,用来增益经脉的,外面还滚了一层蜜糖,味道已经从难以入口变得怪怪的了。 又将红色的灵果拿出来,三个人分食,用来补充灵力。 三人一喵最轻松的便是这个吃点灵食补充灵力大量流失的环节了。 都两手分别一手一个灵果,左一口右一口,并排蹲在地上吃,防止汁水流到身上,质朴又实用的法子。 饭桶已经能出来一刻钟了,它用小小的山竹爪爪抱着一颗苏洗赞助的增益神魂的樱桃味灵丹啃啃啃。动一下,小耳朵就要扑棱一下。 灵阵的光照下,三个大一点的影子旁有一个小小的迷你影子。 吃完将果核丢进垃圾空间。 苏洗抹了把嘴,一把将帕子丢进空间,眼神环视了身边两个少年,恣肆快意, “咱们再来!” …… 晨雾散去,光从山的那边漫过来,宛若仙子的轻纱披落在这方山顶,又缓缓度降在某层的青石台上, 三个年龄相仿的少年战在一起,金属摩擦的铮鸣和破空声传来。 是青春用筋骨血肉燃起的一场大火,年轻人的心脏因此炽热! …… 蚩旧院,窗外的微风吹进来,将陌寒竹的枝叶吹得来回摇摆,摇进某间房内,里面一张画满了空格与对钩的纸张哗啦啦地响着。 至此,该是外门大比的正式开启。 第56章 玫瑰猫猫无敌! (推荐歌曲:天骄,阿禹ayy) 五万人的比试分一千余场初试,十组一场,保四去六,直至台上只剩四组人方才决出胜负,只要台上有本组的人,即可晋级下一场。 一共四轮,一天上下午两轮进行,初试两天,筛去三万人。 至此,外门大比,半数人止步,结束为期三年的等待,或是年龄合适再候三年,或是年龄逾期,转为太虚附属职位,或者……离开这里,另谋生路。 有趣的是,年龄限制为二十五岁之前,大比参与者大多为二十岁左右,和现代人高考年龄相仿。 北音难以想象现代如果是像太虚一样晋升考试,会是什么样子。 初试在玉简上根据报名分发组别,前一天夜里,无数太虚子弟拿着玉简蹲在寝室,就等着更新出自己的比赛时间和同组竞赛人员! 那会公开同组人员姓名,年龄,灵根,修为,以至于明天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分组皆是公平公正,低修为的寝室也可能遇全筑基的寝室,也有可能第一场就遇上夺魁热门人选,那意味着晋升下场比试的位置少一个。 蚩旧院,各个房寝皆亮如白昼,从圆窗透出的光照的院里也明亮一片。 北音他们早就更新了自己的修为,围桌而坐,此时三个脑袋,不,四个脑袋也堆在一起盯着面前的玉简。 饭桶趴在北音肩头,探出猫猫头盯着玉简上文字的变化: { 比试时间:明日下午第二场,请于明日午时前到达壹佰捌拾陆号论刀台,确保组内成员齐全,不要携带任何种类的法宝,暗器,自选武器品级不得超过四品,防御法袍级别不得超过四品,不得使用丹药,严格遵守大比规则,不得有意重伤同门,对手判定认输时不得继续攻击,违者禁赛。 以下为同组竞赛成员:张道,昆阳,青柳,水施浅…… } 一个也不认识。 名字点进去可以显示修为等信息。 苏洗伸出手指挨个戳进名字,目光在玉简上来回扫寻,得出结论, “非常地幸运,目前没有找到筑基……嗯,一个寝,一个寝是全筑基。” “没了,其他寝室大多是炼气十二层那种,咱们好像分到一个特别好过的组里。” 太虚外门弟子的筑基率还是可以的,大概在四分之一以上。 这个组别里,他们寝室还算是修为较高的了,如果没有意外,明天应该是能顺利进入下一轮。 “别松懈,今晚继续修炼!”谢昭阳打了个哈欠,往自己床边走。 苏洗将桌子收拾了,也往床边走。 饭桶跳到北音身上,身躯虚幻消失,北音也坐于床上,开始打坐……该将身体重新炼一遍了。 —— —— 次日清晨,北音活动了下余痛未消的僵硬筋骨,跳下床。 那边谢昭阳和苏洗也睁开了眼睛,三人各自开始换衣服,准备去看上午其他人的比试。 “苏洗,别忘了换低级法袍,你那一堆法宝也别带!” “还说我,你也记得换刀!” …… 大比这几天,会有长老用灵力干扰天气环境,虽做不到呼风唤雨,但是基本可以将雾气隔开,控制水灵根的优势条件。 一早来看大比的人真的不少,几乎是都来了,人们三三两两地在山壁向下地台阶上或坐或站,只有几条向下走的台阶没有人占领。 青石板上沾着人们从外面进来时鞋底带进来的尘灰,印出一个个破碎的脚印,一个被毁了,一个又接上,总是有人不停地走上这条通往山顶的路,也总是有人下来。 广场中心高悬着一盏巨大的太虚徽印样的灵灯,混杂着晨光,这里还算明亮。 三个人挤过一群立于阶上的同门,寻了个干净地方,拿出了自己的小马扎。 辰时, 中央大训练场阵法运转,石板震颤的声音轰然响起,数百擂台自广场中缓缓高升。 将要比赛的弟子们走下去寻找着自己的擂台。 从这里看去,就像是一大块食物落在地上,一群微小的蚂蚁聚过去搬运,企图将这块食物齐力搬走! 每个擂台旁有执勤的内门弟子候着,负责防御阵法的开启和人员救治。 远处还有天一门的队伍候着。 远处山顶传来长老的声音, “比试开始,开阵!” 数百灵光拔地而起,将一个个擂台同里面三十人笼罩,仿若变成一个个透明的巨大水珠,而后灵光散去,恢复正常。 这样,比试弟子的攻击就不会落出结界,但是人可以被扔下来。 能知道擂台上的人三人一组,对中行礼,然后……齐齐动手。 金丹以下没有太好的视力,比试开始,有人走下去围着擂台,琢磨,也有玉简上能转播各个擂台的实施情况,下面还可以看见人们讨论的评论帖子。 这和直播有什么区别! 北音三人互相拍了拍,示意下去走走, 下面还是人多,玉简上的转播毕竟只是画面,走在下面,能真切感受到大比的凶残和太虚弟子的刚猛。 无怪乎四境闻名,太虚参赛弟子没有一个弱者,各有各的能力优势。 不同于剑宗只有剑这样一种形式,各式各样的刀简直百花齐放。 擂台不高,抬眼就能看见,各式刀锋的交错,灵力炸得空气一震, 据说上届外门大比年龄较小天赋高的同门落到这次大比的有三千人,这次被誉为三十年来高手最多,最难的一次。 北音无意识地在各个擂台之间来回走,目光一转竟然在天一堂的队伍中看到了南风岩的存在。 端重的男人对她露出礼貌的笑,点头示意。 北音勾起嘴角,点头回应。 那青色结带就在一个储物袋里,并没有放进系统空间,生怕他不找来。 系统空间可是隔绝一切追踪法器。 …… 三个人兜兜转转看了一圈,下面还是太嘈杂,还是决定回到阶梯上, 三人又拿出小马扎,北音被挤在中间。 “咱们也别拿自己那点天赋太当回事儿,事实证明,太虚还是有不少能人的!”谢昭阳将脑袋凑到北音身边, 苏洗也从另一边凑过来,两个黑乎乎的脑瓜顶映入北音视线,跟两个小偷密谋似得。 “我的妈呀!我前几次都是直接认输的,他们太狠了,真往上砍啊!” 所谓修仙界,即便是宗门比试也是大把大把死人的,因为是真刀真枪上阵才能看出一个人真正的能力。 一招是奔着伤害最大去的还是打败对方去的威力上是有很大差距的。 若是因为顾忌对方的身体而不用全力,不伤人简直是在过家家。 过家家一个月了的三人:“……”。 他们自己对打可没敢真砍。 当然其他人私下练习自然也是这样,但是有没有经历过拼尽全力的战斗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而三个人里,只有苏洗从没有真刀真枪打过,北音和谢昭阳可都是熟经生死。 “苏洗,你适应一下,第一场应该不用你全放开,你先当个适应过程,群体比试需要四场,你还有时间。”谢昭阳将手搭上苏洗的肩膀,两个人以北音为‘墙壁’搭了个人体小帐篷。 看不清他俩的脸,北音一手一个将他们薅起来, “你就站我们俩后面别出去,血溅不到你身上。” …… 日中,依旧是人满为患,三人迈上壹佰捌拾陆号论刀台, 白衣少年和黑衣少年一左一右,将苏洗护于身后, 壹佰捌拾陆号擂台齐聚, …… 第57章 猫猫过来! 外门大比的前一天,北音接到红色灵玉上的传讯。 彼时她正在和苏洗对练,小少爷被摔到地上之后累得不愿意起来。 “来主峰!” 是宗主发的传讯。 应该是跟大比有关。 北音从训练场行至主峰第二十一山炽阳殿门口,见祝云青长身玉立正拿着一把黑色长刀端详。 她感应到北音的到来,眼睫微颤,瑞凤眼掀起,黑色的广袖猛然一挥,长刀立即脱手而出,向北音飞去。 带着割破空气的烈烈嘶鸣。 北音抬手握住刀柄,立即接下,被那股力道震得虎口发麻。 女尊者沉淡的声音传来, “大比尽量用这个,别祸祸我其他弟子,他们修行不易。” “没事了,你走吧。” 话音未落,她已默然转身向殿内走去。 …… 因此,北音如今手里拿的并不是自己的刀。 擂上三十人对中行礼,起身,仿佛是一个讯号,所有人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如果按常理来说,北音他们这个寝应该是稍有名气,一般人不会来挑战,将更弱的队伍击下擂台就好。 但事实上,太虚弟子是硬刚,不管你谁弱谁强,上了这个擂台就挨打。 自然不是瞎打,身着灰色法袍的高个女修双戟刀锋一转,金光耀目流动,阻住北音后方,立刻有人试图越过她攻向苏洗。 那女修是个筑基。 长刀横挡,那女修试图将北音与苏洗隔开,却听一阵金属摩擦声,少年转换刀势,手臂下压,腾空跃起,翻过女修,身体后旋长腿空中横踢,那试图接近苏洗的人根本无法顾及,被一脚踢中侧脸。 那人根本还没筑基,根骨稍弱,被力道击得倒地后滑出了擂台。 一个! 北音落地时,正好回到苏洗身边。 身后的苏洗也没闲着,手中黑色飞刃近乎瞬发,找准灵气修为较弱的人,黑色光影迅速如针扎向人群。 瞄准的皆是手脚腿部不会重伤的位置。 这些位置不好击中,虽然有些挡住了,但是有些人的行动轨迹被他成功预测,手脚爆出一簇血花,失去行动能力。 刀修的手拿不稳刀,攻击力便大幅下降,即刻有人补刀。 刀影纷杀下,不停有人掉下擂台,被天一堂的人捡走。 谢昭阳狠辣得多,虽没下死手,可是他是筑基期,几乎是几刀下去,就送下擂一个人。 他与北音身后是苏洗,没有大幅度离开位置,身边的人很快空出一块。 随着苏洗迎向人群,两个人一左一右,同时迈步,成环围之势攻向人群,主动出击。 谢昭阳俯身向左下滑,双刀攻人下盘,将人横扫落地。 北音空翻向右,长腿横踢,走上路,直接将对手击飞出擂。 两人自前面交差相过,正面直接飞出片片叶刀,锋利尖锐之气直逼面门。 北音正面迎上一个紫衣筑基期女修,谁料这位压根没想跟她打,对她的攻击视而不见,转头将尖细的刺刀滑向身侧的另一个人。 那就是人快够了,将弱者淘汰就好。 北音也不执着于与高手过招,一个空翻侧踢,将那女修攻向的人一脚扫下台。 余下都不是弱者,即便相见不识,也都默契合作, “停!” “壹佰捌拾陆号论刀台,胜负已出!” “保留队伍,清风白霜,燕浩水岩,风转流花。” “玫瑰猫猫。” …… 空气好像一瞬间僵滞,北音和谢昭阳转头,刚刚动作果断流畅冷帅酷飒的两人,现在有了几分僵硬的机械感。 耳边继续传来人们的交谈声。 “玫瑰猫猫?哪个小姑娘,这么有童心。” 不,是三个至少外表上都是七尺男儿的人,一个喜欢玩粑粑,一个喜欢埋粑粑,是大吼大叫没素质的一寝室人。 “好可爱呀,他们肯定养了一只可爱的灵宠猫猫吧。” 何止,两只呢,就是有一个大了点。 北音和谢昭阳十分默契的大跨步走过架起苏洗,向外走去。 刚才我们护你周全,现在我们一人两拳。 “喂,不是已经说好了吗?那个时候你们答应了的!” “可没说寝室队伍需要名字,我们以为你说着玩的。”谢昭阳压着气音。 “那不报名之后才确定的吗?你什么时候填的名字。”北音深感心累。 “前两天,我就知道你们出尔反尔,我就没说,嘿嘿~” “和他说这么多干嘛?北殷,把他嘴堵上,丢人现眼。” 身边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他们三个,显然是听到对话,知道他们就是那个玫瑰猫猫小队。 “这仨……” “玫瑰猫猫!” 别看,快走。 “玫瑰猫猫!” 大庭广众之下,一个男声吼着, “哪个是玫瑰猫猫,过了初试过来交名单,不然视为弃赛了啊!” …… 北音一把拿下苏洗嘴里的白布,将他向前一推,三个人低着头,向前走去。 没事儿,人生哪有那么多观众,压根不会有人在意这件事的。 北音实在没忍住余光瞥了一眼, 前面站着沈风暖和云嫣茶,两人笑着对她招手, “猫猫过来。” …… 第58章 听我的! “怎么样?修为还压得住吗?大比凶险,你自己衡量到底要不要冲筑基。”沈风暖身后的天一堂弟子都去救治伤员了,她只是站这里等会儿,慰问一下她的病人。 “没问题,师姐。” 刚刚就是沈风暖喊得她猫猫,一抹红晕染上少年白皙的耳廓,精致透粉的胭脂色将主人的心情摊铺在外。 “怎么没带护手,有没有受伤?”云嫣茶一双澄然的眸子将北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真的像一个关心弟弟的姐姐。 北音乖乖伸手,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分毫未伤,连灰都没沾。 “没有啦,这次还行,下次再戴。” 没挑明,言下之意,这次比赛真的不需要她倾尽全力。 少年红着耳朵,声音里带着乖巧和些微骄傲,就那么一点点,云嫣茶神色温柔下来,将手里的储物袋给她, “饿不饿?给你和同伴的,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想吃什么告诉我。” 北音觉得自己像是即将高考的学子,被家人悉心关照一样。 “姐姐,你不用这么费心,我都在宗门里了,也没什么难事儿……” 北音的意思其实云嫣茶懂,不是想和她疏远,只是…… 想起那日少年人亭下温柔的话语, ‘都留给自己’哪里有将东西喂给‘猫猫’来得快乐。 如此想她便也如此说了。 北音轻轻笑了两下,耳廓脖子都红了。 而别人哪里知道表面无害纯净的白衣少年,心里想着今晚怎么折磨同伴呢。 …… 初试通过,有人选择一队人出门去喝酒庆祝,也有女修们会选择逛街,再不济也是出去吃一顿好的灵食美宴。 而阴影浓重的三个人选择堆在屋子里发霉。 哦,不,晚间有氧,训练苏洗的武技。 苏洗躲在床上抓着床杆不动,双手背着翻转后扣,将整个上半身粘在床上,两个人也没能将他薅下来, 他反倒就着这个姿势开口滔滔不绝起来, “我也不知道他会当场喊出来啊。” “这是意外,而且,没人能知道哪个字是干什么的。” “你们看,我这藤蔓上还没有花苞呢,前两天还有人说它像大葱,我都没生气。” “你们两个要有胸襟,有气量,要做一个对宗门,对四境有用的人!” “最重要的是要做一个善于宽容兄弟的人。” …… “我们两个能为四境做的,唯有除掉你这个祸害!”谢昭阳单手于身前晃过,置于身后,来了个戏曲经典的开幕动作,他喊道, “呔!妖孽!哪里跑?” 更可笑的是,这话是谢昭阳说的。 真妖怪抓着假妖怪不停地晃, 苏洗的头东倒西歪,嘴里还喊着,声音带着被摇出来的颤音,仿佛含冤不鸣, “大师~大师~你旁边那个才是真妖精,我是冤枉的啊!” 北音嗤笑一声,眼尾勾出一个惑人的弧度,走到床的另一边勾住苏洗的脖子,没有用太大力,但他装成被勒得两眼翻白,吐出舌头。 “妖精来索你的命了!”北音的声音阴郁,若妖鬼出没。 “求您饶了小的吧,小的这里有……”他装作大喘一口气又呼出来“有美酒供上,还请您笑纳!” 明明都串台了,三人也演得津津有味。 谢昭阳和北音松开手,齐齐威吓道, “还不快快交来!” …… 蚩旧院,今夜没有阴云,月光清冷,将这白玉青石的小院上撒了一层银沙,若不是陌寒竹生长得过为肆意,零枝缭乱,这里确颇有几分仙家风姿。 三个少年并排坐于屋顶,长腿一曲一伸,轻漫潇洒,仰头将倾倒手中酒壶, 酒香四溢,夜色清寒。 他们的声音张扬轻狂, “祝我们此次大比,必胜!” “必胜!” “必胜!” 酒壶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鸣脆响,没有比这更适合年少的声音了。 …… 次日清晨,三人依旧起身换衣去了中央训练场。 尽管没有自己的比试,他们也得去琢磨一下对手的技巧。 外门入内门需要进入前两千即可。 可五万人里的两千谈何容易。 而且名次越高,进入内门后越是有可能成为亲传弟子,得到更多资源。 每个人都几乎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跻身前列。 北音三人也都觉得,倾尽全力吧,能拿好名次的话谁会想要落于人后呢。 但是太拼命就不用了,他们最重要的目标不是这个。 …… 来的时候第一场刚刚开始。 依旧是人满为患,上上下下的台阶被踩得满是灰尘,行过的人多了,灰尘也会让人打滑。 步入广场,按着玉简上的指示寻找夺魁热门人选的擂台。 好巧不巧,蒋浩的大名呈鲜艳的红色排到了第一位,后面跟了个小小的爆字。 显示已经有一千三百五十二人压他成为魁首。 原因很简单,废道重修,重新链接经脉本身就不易,至少证明他现在就拥有一定的资源,更别提,他已经进入到筑基中期。 是大比修为第一批队的人。 三月从炼气直接上筑基中期,北音谢昭阳的天赋也没如此强大。 相较于北音那种只闻其名不见其实的传言,无疑是摆到眼前的现实更加让人眼热。 除此之外,还有上次大比就显现出天赋卓绝的几位,和几个黑马型选手。 北音被归在最后一类,显示只有两人压她成为魁首。 北音将视线从玉简上移开,眼前的两个一直关注她的憨批有些心虚。 “那啥……图个好兆头嘛,咱们寝室还只有你能上这个榜单呢。”谢昭阳嘿嘿一笑。 “是呀是呀,反正我也不缺钱了,压几块灵石无所谓!”苏洗得意地抱臂抬起下颌。 “对,我们就意思意思,我就压了一块上品灵石。”谢昭阳也笑着露出白牙。 苏洗骤然转头,头发都打到北音身上了,他惊呼道, “我压了一万块!” 北音眼前一黑…… 败家子。 …… 他们先去看了蒋浩的比试,擂台下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同门,明显还有昨天上过场的,有瘸着腿的,还有脑袋上的白布还没拆的就来看比试。 水泄不通,人声喧哗。 他们只好站在最外层,只能看见台上偶尔划过的灵光火焰。 蒋浩为雷灵根,只能靠哪里有电光闪过来判断他在何处,无法又配合上玉简的转播来看。 话本子里主角的比试必定是高手对决,听闻此次蒋浩的组别里有不少筑基期。 北音凝望着那闪着黑光的雷电,直觉不对, 每次他的雷电闪过,总觉得那阴鹜的黑光昭示着什么。 北音将玉简上的战斗场景放大,能明显看出蒋浩应该快赢了。 赤着上身的少年手中一把闪着电光的黑色重刀,将对手拍飞出去,对方喷出的血雾直冲玉简画面而来。 决不能让谢昭阳苏洗和他对上! 这人有古怪。 …… 北音一把拉走看得劲劲儿的苏洗和谢昭阳。 拉到别的擂台底下,她脸色凝重,沉着开口, “昭阳,苏洗,大比结束之前的计划,能听我的吗?” 第59章 兄弟带你飞! 蒋浩的异常其实没有明显的特征,不过黑色的雷电显得阴鹜压抑一些,修仙界千奇百怪的东西多了,实在不足为奇。 要是有问题那么多长老早就将人揪出去了,所以更多人只是考虑怎么赢过对手,至于对手用什么奇怪招式,是否会伤及自身,很少有人考虑。 北音也不是笃定,只是对于危险的直觉,这种直觉陪伴她走过那么多世界,很少出错。 “我是这么想的啊,我只要能进内门就行,至于过程怎么办,你们说了算呗。”苏洗一摊手,神情相当无所谓。 “我的话,可能想往上走一走,”谢昭阳这么说无可厚非,他隐忍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能有真正展露自己的机会,“但是前面那几个位子我也不想,几百名左右吧。”他有点矛盾,既想要好一点的名次以获得较好的资源,又不想太过显眼。 “我也无所谓怎么计划,能差不多就行,信你!”谢昭阳一手拍在北音肩上,侧头对她扬起笑脸。 “好,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 第二天的初试结束,关于初试的结果也全部下来,正式宣告有三万弟子结束这一场角逐。 而闲下来的他们也继续关注着接下来的比赛。 这下真是人生全是观众了。 玉简上的帖子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惊,竟然今年大比中竟然有这些手段。) (*今年魁首是女修还是男修的赢面大?) (*你见过这样一支队伍吗?) …… 北音甚至还看见了最后有帖子夸他们玫瑰猫猫小队个个年轻貌美的,连打架也好看,还给配了图。 正是他们主动出击的时候留影刻录下的,图中谢昭阳长腿横扫双刀横握,北音高空旋踢,直杀面门,正中是一掌推出无数利刃的苏洗。 真是……尴尬了,还以为拍了张写真呢。 三个人难得没有出去训练场,毕竟,今晚就出下一轮的比赛对手了。 刚看完一场比试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焦躁,他们将门窗打开,一枝被窗户夹住没伸进来的陌寒竹啪地挺直了腰杆,大摇大摆将自己的叶子伸进屋子里。 三个人非要挤在一个玉简上等着,小小桌子上,北音的玉简放在中间,谢昭阳和苏洗将手肘搁置桌面,上身俯趴着,托腮等着结果出来,莫名像蹲在鼠鼠洞口的猫, 北音也侧坐倾身,单手支着,伸直了修长白皙的脖颈,睨着眼去看,一派闲散慵懒的姿态,时不时伸手摸摸谢昭阳头上的猫耳。 小小的黑色猫耳。 是饭桶趴在谢昭阳头上,它不过巴掌大小,身为谢昭阳的师傅,自然是有徒弟孝敬的。 黑色的绒毛和谢昭阳墨染一样的黑发融为一体。 “来了来了,出来了。”苏洗惊呼道。 谢昭阳和头上的饭桶一齐往前一探, { 玫瑰猫猫小队,请于后日辰时于玖拾捌号擂台开始第二场比试, 此轮为群体一对一, 请遵循比赛规定不要携带任何种类的法宝…… 对手小队:风转流花 队员:水施浅,沐阳青,青柳。 } 是初试和他们一组的同门,全筑基女修。 说初试简单是因为只需要将最弱的击败即可,他们两队可没有正面对上过。 两队曾有过擦手相交,但最终是将目标转换到其他人身上。 例如北音遇见的那个筑基女修。 三个女修中没有单灵根,分别为风水,火木,金木土灵根,灵根上的天赋说不上卓绝,只能说普通,可年龄最高也只有二十一岁。 三个很年轻的筑基期。 甚至其中的青柳更是外门名声不错的筑基。 被预测至少能上前两百名。 碰上高手了。 相较之下,只有谢昭阳因为妖化误打误撞进了筑基,北音暂时还被耽误在十二层,苏洗天资再强,也没有足够越级战斗的经验。 苏洗一巴掌铺在自己脸上,“天哪,我犯了什么错要面对青柳的鬼青镖,直接杀了我吧!” 谢昭阳一把将他的手扒拉下来,啧了一声, “没出息的东西,你的叶子刀那么差吗?” “人家是筑基啊,而且你没见过吗?哪个能从鬼青镖底下逃脱,不都是被捆成粽子!” “我觉得我们俩的速度说不定可以!”谢昭阳思忖着,能在三十多金丹手底下跑那么久,除了地形优势之外,他们俩应该是…… 总之后来反应过来,他觉得他俩牛逼坏了。 苏洗将脑袋扣在谢昭阳肩上,一张脸全埋起来,只能看见小少爷精致的发坠晃呀晃。 “我是木灵根,武技还菜,我不行!我怎么跑呀?” 武技尽管是在北音和谢昭阳的魔鬼折磨下猥琐发育了点,但他就是远攻性选手,跟法修差不多,在人家手底下撑一秒和撑两秒的差距罢了。 又想到鬼青镖还能短距离内追着他跑,苏洗就觉得自己扎别人屁股的报应来了。 北音将目光放到那嘤嘤嘤的少年身上,轻而缓慢地眨眼,眼神幽深莫测。 “谢昭阳,我想我们该教给他点什么……” 谢昭阳侧歪了下头,勾起一个略带痞气的坏笑。 北音站起身,悠悠走到苏洗身后, 正在装可怜的少年茫然的抬起头,面对未知的危险一脸无措。 措不及防之间被两双手骤然提起,被迫站立起来。 “干嘛呀?” “别怕,兄弟带你飞!”北音和谢昭阳悠然仰着下巴,将苏洗拖走…… “哎哎哎,要带我去哪啊?” …… 第60章 我不会啊! 大比群体赛一共三场,除了比完的初试还有两场群体一对一。 将剩余的两万人变成一万,再砍一半变成五千后再开始十人一组的个人群战比试。 只有这五千人是 有排名的。 随后,个人群战里剩到最后的一个人会再进行个人一对一,直到决出大比魁首。群战里剩下的九人也会根据坚持时长进行排名。 值得一提的是,这十人的分组不再是随机的,而是按照一定比例的修为划分,均分在各个组里。 最后只有排名前两千人才能进入内门。 人太多就是麻烦,也不知道玉简里的算法是怎样运行的,用的什么语言? 姑且将下一场比试称为两万晋一万吧。 这场之前有一天的休息时间,然后马上出结果进行下一场一万晋五千。 这一天之内会将大部分人甩在后面。 …… 照例是要辰时到,北音他们已经没有了第一次比赛时的紧迫劲儿,苏洗慢悠悠地从床上下来,甚至还差点长腿打结,自己给自己绊了一跤。 他精致白皙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嘴角下撇,打着哈欠,一副虚弱模样,好像被掏空了身体。 谢昭阳将昨天杯子里没喝完的水用手掸了一点到自己俊美的脸上。 潦草小猫的毛毛也湿了几根,挂着晶莹的水珠。 受不了了,太久没休息了。不仅对比赛失去了热情,他们好像对生活都没有了欲望。 “今天我们谁都不能掉链子,谁慢一步,回来就……”苏洗还用他迷蒙的声音恨恨说道。 “回来就打爆他的狗头!”谢昭阳一系腰带,用力过猛,差点给自己勒成蚂蚁腰。 “咳咳……”那傻蛋僵咳两声,赶紧用手去扣腰带,将自己的腰解救出来。 北音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今天上午还好,知道对手,还能有个准备,尽量不要受伤,下午还有一场,再碰到一组高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打爆谁的头是什么值得兴奋的事吗?两个憨批。 “知道了!” …… 继续参加大比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异样的骄傲,尤其是别人的目光注视在身上,带着或是羡慕或是赞叹的时候。 都会为自己升起一种骄傲的感觉。 我胡汉三,也是出息了。 现在苏洗和谢昭阳就有这样的感受。 往年都是一轮游,乍然出现在这么多人眼中,心里还有那么点惆怅。 每一组登上擂台的人几乎都是万众瞩目。 有点现代明星的那个样子。 玫瑰猫猫属于看起来就像花瓶,演技和专业能力都不太强的那种。 对面的三个女修就像有实力的爱豆,不少人喜欢,甚至还有人在上台时跟他们击掌。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不知道在忙什么,稀里糊涂地上去了。 最后还是北音自己挣开苏洗拉着她的手,又拍了他俩一下,他俩才把拉在一起的手松开。 比赛呢,当小孩子过家家啊。 群体一对一的擂台居然比十晋四的还要大很多,也不知道对方看没看见。 两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你也拉手了。】 【咳……我在比赛,你不许说话。】 “比试开始,开阵!” 随着长老的一声令下,阵法灵光乍现,双方躬身行了礼。 开杀! 双方立即跑起来,在中心兵戈相见。 北音正面迎上一个双手持鸳鸯刀的灰衣女修,按照资料给的来看,她应该是沐阳青。 灰衣裹紧纤瘦却有力的身躯,个子不高,秀气的圆脸上冷肃异常。 鸳鸯刀上燃着青红火焰,还没靠近就能感受到那股灼热。 而她一双素手就那样握在上面。 鸳鸯刀直接向北音横刺过来,她侧身躲过,沐阳青利刃翻转,迅疾利落,被北音一刀挡住,不得寸进。 沐阳青也是擅长近身战斗。 这可不是尊重礼让的时候。 焠星*陨火! 若单论身法,谁能比得过北音,只是双方都是刀覆熊熊烈火,碰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北音身法矫健,灵活迅捷,刀刀正中,沐阳青修为较高,招式迅猛。 两人周身迸溅无数细碎火花。周身温度迅速高升,少年们在台上的每一次动作都能蒸出淋漓汗水。 同样是火灵根主攻,另一灵根对火灵根增益。 对方的灵根纯度明显没北音高,尽管修为压制,但北音应付得来。 也就能抽空顾及到苏洗。 如此看来,对方与他们一样也是两个近战,配了一个远攻型,正好,对方的远攻是青柳。 苏洗与他的口中噩梦相遇,竟然没有像他所说的到处逃窜。 有些只是口嗨一下,不必当真。 纵然没有与之相抗的能力,但是他灵活异常,总是跑到北音谢昭阳的战斗旁边,青柳严肃的表情都绷不住被气笑了。 鬼青镖二尺长出手后携带长长的青色柳丝,会将对手捆束收紧,直至失去行动能力。 苏洗这样属实让她害怕捆住的不是一个,把自己队友也捆在里面。 北音谢昭阳甚至配合默契,哪怕苏洗来了他们身边也不会被对手误伤。 甚至还可以打配合,对面两个近战败在三人手下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对方也不是傻子。 水施浅和沐阳青当即退后,三人重新聚集。 擂台很大,双方各据南北两边,面色沉凝。 青柳旋身一掷,鬼青镖脱手而去,竟是想将三人一网打尽。 尽管不抱太大希望,中间那个明显不善速度的小子也难逃过去。 确实,北音和谢昭阳几乎是脚步几次变换,就像幻影一般从眼前消失。 速度快到惊人,青柳也只能寄希望于将苏洗淘汰出局。 可谁知苏洗竟然能精准地知晓两个队友的位置。 黑色藤蔓生出,一端缠上北音劲瘦的腰肢,好像系了一根黑色的细窄腰带。 那边的苏洗迅速缩短藤蔓,竟然快如幻影一般移动。 鬼青镖急忙锁定苏洗,可只来得及割断了苏洗的藤蔓,这东西他有的是。 即使北音移动得非常快,对手三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方位,可苏洗总能精准找到北音。 沐阳青根据苏洗的藤蔓判断出大致方位,阻住北音,可这样,又回到了刚开始的局面。 苏洗甚至将藤蔓换到谢昭阳身上,来回转换自己的位置。 时不时还能飞在空中将叶刀掷出。 青柳不禁愤然开口,“你小子,有本事用藤蔓来捆我们,捆自己人几个意思?” 苏洗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羞涩和坦白,他连大气都没喘, “师姐,实在不好意思,当初没几个人和我们对练,我不会绑别人,就会绑他们俩,我也想啊,可是能力有限。” 那人笑嘻嘻的声音传来,落在青柳身边, 青柳不擅长近战,每一次鬼青镖的掷出还会消耗她大量灵力。 她想,苏洗也掷出不少飞刀藤蔓。 他找上来,对上筑基,岂不是羊入狼口。 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那少年武技不俗。 夹杂着充沛灵力的一拳猛然将她击飞出擂。 …… 第61章 可是他们赢了哎! 苏洗在外门也算为人熟识,毕竟是从小在这长大的。 爱笑的少年扬着两个梨涡叫人一声师兄师姐,没有人能拒绝可可爱爱长大的糯米团子。 所以不止谢昭阳,他在太虚也有很多认识的人,只要不涉及大比利益,很多人愿意和他打交道。 大家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不求上进的富家少爷。 过了初试不过是被队友带飞了。 没想到第二场是真的被带飞了,字面意思。 而当他一拳将青柳击下擂台,台下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青柳没有受太严重的伤,但是当她艰难起身时,难免心中难过。 以为今年肯定能进内门的。 她推拒了身边围上来的天一堂弟子。 看着台上的苏洗,眼中一片深沉,声音肃然, “你很优秀,期待下次我们单独打一场!” 没关系,她还年轻,还有三年,她等得起,说不定,三年之内她就晋级金丹被直接收入内门了呢。 …… 苏洗收回的拳头一颤。 漂亮的大眼睛里瞳孔骤缩,故作淡定地点头回应。 完蛋了,耍过头了。 太虚的弟子很少有歧视,只要苏洗确实是有实力的,大家都尊崇强者。 底下还有女修喊出声, “苏洗,好帅!” “厉害!” 台上灰粉劲装的少年悬腕一沉,继续参与战斗。 算了,干就完了! …… 沐阳青和水施浅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两人看到对方眼中的深意,齐齐出手,趁谢昭阳距离尚远,对北音下手。 毕竟她的修为还要低一些,柿子自然要挑软的捏。 两个筑基还能打不过一个炼气。 为今之计,唯有尽快将对方的人数降低到和她们一样,将局面尽量拉平。 可惜了,玫瑰猫猫里没有软柿子。 北音长刀挡住攻击,于身前一转,大片烈火撩出,将周围圈成一片火海。 白衣少年身处烈火中,长刀凌厉,火光与刀锋之间,容色清绝,刀刀狠厉。 燃着烈火的鸳鸯刀和割出风刃的蝴蝶刀紧逼不舍。 两个筑基硬是无法将她逼下擂台。 此时,谢昭阳和苏洗也到了。 谢昭阳对上水施浅,分走了北音的压力。 苏洗数刃齐发,对手两个人既要应付北音谢昭阳,又要躲过苏洗的飞刃,稍显狼狈。 北音抓准时机,一把抓住沐阳青的手腕。 自鸳鸯刀上燃起的烈火灼热,可北音全然不惧,一双修长如玉的手上戴着白色的护手。 薄如蝉翼,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更别提,带来的些微伤害对北音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北音抓着沐阳青的手往前一拉,身形虚晃到她身后,黑色长刀翻转一个利落的刀花,刀柄朝前,一击将其击落擂台。 第二个! 北音回身看去那边苏洗和谢昭阳配合默契,双刀与飞刃紧紧相逼。 几个回合后,水施浅也被逼下擂台。 …… “保留队伍:玫瑰猫猫。” 三个人这次长记性了,知道要去交名单。 不敢耽搁,三个少年屁颠屁颠跑过去执勤的内门师兄那边交名单。 身边还围了一堆同门。 大家没有挤到他们身上来,还都比较礼貌。 “苏洗,你这个逆袭好厉害啊!” “对啊,你们的身体强度好厉害,怎么练的?” 被两个武技厉害的人打多了,就会了,苏洗不会回答就照旧扬着他漂亮的脸笑一笑,没有人会为难他。 “怎么能做到速度那么快还能带动一个人的?” 北音淡淡一笑,少年的声音轻柔回复, “这个要求筋肉骨骼的强度高,需要有意识增强,我们练过的,不要轻易尝试,容易骨折。” …… 交完名单,被天一堂的弟子用灵力检查了一遍身体,才开始下一场比试的匹配。 结果要过午才能出来。 他们打得还算快,有一些焦灼的比赛还没结束。等到所有人结束战斗,才会给匹配对手。 他们一路绕着还没比完的擂台走,看着别人激烈的争斗。 “北殷,我好想笑啊,但会不会显得很没有高人风范?”苏洗在她后面蛐蛐咕咕地跟他们小声说。 那粉色劲装少年明明生得那样高,刚才也打起架来冷着脸也冷酷帅气。 这会儿却透出几分孩子气。 北音无奈地拍了拍他,“笑吧,我们光明正大赢的,高兴点怎么了?” 苏洗这才将他的小白牙亮出来凉快凉快。~\\(^o^)\/~ 还不忘将他自己的玉简掏出来,眼睛眯起来,纤长的睫毛遮了他满眼的喜悦。 他灵力一挥,给家里传讯。 “娘亲,我进前一万人了,有一个还是我亲手送下擂台的。” 谢昭阳也没继续在外面保持他冷酷的人设,悄悄勾起嘴角。 他们也才是十几岁的年纪,尽管是能预料到的结果,可是他们赢了哎,好多人夸他们。 哪怕只往少年人的心上滴入一滴水,他们也能酝出一片蔚蓝波涛的大海,即便波涛汹涌,可他们自能乘风破浪。 三个人虽然眼睛看着擂台上的灵力汹涌,热血相争。 但是心里都乐开花。 一点也没将台上人哪里超绝的功法和优势记下来。 还是反应了一会儿,三个人才有心去看,去记认真为下一场的比试做准备。 …… 午时,天光万里,山抹微云, 训练场上还弥散着淡淡血气和金属冷锈的味道,被阳光灼烧着。 太虚外门弟子只剩一万还留在晋级名单里,短短两场比试,四万人落榜。 落榜的四万人只要不是伤得起不来,皆聚在训练场,不愿回去。 玉简上出了最新的比试信息, { 玫瑰猫猫小队,请于午时二刻,到达第壹佰叁拾贰号论刀台开始第三场比试, 此轮为群体一对一, 请遵循比赛规定不要携带任何种类的法宝…… 对手小队:风沙寒年 队员:纪年,毕霍,尚安。 } 很好,又一个全筑基榜上有名队伍。 一听寒字,北音就有预感,果然纪年是冰灵根。 她还记得上次那个冰灵根的金丹黑衣人,冰蓝灵光一下子就吞灭了她的火焰。 这个人肯定会专门找上她。 …… 纪年是单灵根冰灵根,在夺魁帖子中也有名号,说得上天才,说内门的某个长老就等着他进入内门收作为亲传弟子。 就因为有个规矩大的宗主。 天塌下来也要守她的破规矩。 好像破了规矩就让她颜面扫地一般。 其实那点颜面祝云青早不在乎了,她更担心她的外门弟子的身心健康。 她更后悔的是没将北音直接收入内门。 往年大比最高也就筑基初期。 希望那个小破烂高抬贵手,放她的其他弟子一马。 为此,她还特地嘱咐负责大比分配对手的白并,好好关照关照小破烂他们寝室,意思一下就行。 原本白并还没注意到他们,一听师妹说意思一下,只好特地将两对热门选手分给了玫瑰猫猫。 得意思一下,特地多多关照,一点也没亏待了他们。 相比上一次经历万众瞩目,这次哪怕台下的人更多了,三个少年也淡定许多。 我就是天才,这是天才该经历的。 对面依旧是比他们专业能力强很多的爱豆( bushi ),人气火爆到底下围了一圈一圈的同门弟子,还有同门给他们高呼喝彩。 粗略估计,得有上百人。将擂台下面围得水泄不通。 像是产生了那天北音去看蒋浩比试的效果。 看不到的人们蹲在玉简前看转播。 也不是玉简也不是毫无优势,它下 面还能显示同门的言论。 “玫瑰猫猫,那三个小可爱哪来的,竟然直接对上风沙寒年,还有两个都没没筑基,惨喽~” “上次就是他们打败了风转流花,三个人都武技很厉害,越级打败了三个筑基,很有能力。” “能行吗?这次可是纪年、毕霍、尚安。” “我觉得也就能多挺一会儿,纪年有冰灵根,尚安的大刀,一击千钧力,再配上毕霍的金风刃,绝对的跑不了躲不掉。\" \"话也别说太死,北殷不是说天赋卓绝到引动宗主,说不定有什么绝技!\" \"再绝也没筑基,咋,还能把两个筑基打败啊!\" \"但是他们要是没遇上风沙寒年确实算黑马了。\" \"还有苏洗谢昭阳,老人了,一直默默无闻的,我一直以为谢昭阳总是没表情冷冷淡淡的样子,还以为他装逼呢,没想到是真大佬啊!\" \"是呢,苏洗以前和咱们这些菜鸡一起摆烂,我真蠢,我竟然信了少爷的表象。\" \"看,打起来了!\" 同样是先行礼,只不过玫瑰猫猫这边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全员一齐出动,只有北音单手持刀冲了出去。 谢昭阳和苏洗并没有急切地冲出去,谢昭阳就守在苏洗身边。 苏洗双手换至身前快速叠覆结印,着印道纹的手腕折挽翻转向前推去,无数利刃爆射而出。 前方的白衣少年飞身而起很快和三人战在一起, 一个炼气敢去单挑三个筑基,简直是疯子才会做出来的事情,台下爆出一阵阵惊呼。 就连对手心中也是窃喜,解决掉一个,剩下那两个岂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根本没出现他们预料中的情景。对手三人厉害的招式根本都没施展出来。 北音的刀太快太快了,她的身法也灵活无比,在三个人之间也能无一例外地躲过所有攻击。 而她的攻击全然命中。 爆裂的火光简直不像一个炼气期修为的模样,从她刀上燃起的烈火落地后附着于地面上,又熊熊燃起,将四个人的范围内圈成火海。 明黄的外焰释放的扭曲了空间,台下的同门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脸。 这并不是毫无伤害的火,火苗窜的极高,灼烧到皮肤上会很快溃烂。 粹星第三式,灼岩。 北音修为到达炼气十二层后新的招式。 萧忱溪可算着名散修,焰云刀式岂是浪得虚名,给自己儿子的自然也是最好的。 北音多个世界的身法武功也是多个世界的精华,还有…… 苏洗的叶刃太多太准了。 如此大的火,对手身在其中的视野都不清晰,面对北音的攻击频频受限,可苏洗是在十余步之外,还能刀刀精准。 虽然一刀两刀可以躲过,多了不免失误,受了伤,就会被身边的北音趁虚而入,更何况旁边的谢昭阳还在跟着补刀。 魁首预定人选,全高手的队伍,一开始就失去了优势,被甚至只有一个筑基期的队伍压着打。 台下甚至起了尖叫声。 \"啊啊啊!帅!\" \"上啊!\" \"毕霍你们上绝招啊!\" 玉简上也炸开了锅。 \"卧槽,玫瑰猫猫有点东西。\" \"这就是传说中的名字越乖,打架越狠?\" \"说实话,他们就是战术用得好,但是这也是人家脑子好使。\" \"是,苏洗的刀看似一飞无数把,但刀刀都阻碍了三个人功法的使用,那边北殷的刀又太快了,只能憋屈着。\" \"然后谢昭阳就能纯上伤害了,对手都无法反抗的。\" \"家人们,我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这可是连战两队全筑基啊,还两个炼气,这表现够破格入内门了吧。\" \"我能不能和他们一队啊,有一种废物也能被大佬带飞的感觉。\" \"先别高兴太早,风沙寒年不是吃素的,且看着吧!\" 那边确实北音他们的优势没有持续太久。 尚安一横大刀,长长的刀柄和较高的护体灵力硬扛住北音和谢昭阳。 毕霍和纪年顺势拉开距离,盯紧了苏洗,饿狼扑食一般向苏洗冲去。 谢昭阳只能赶紧回撤,护着苏洗。 此时毕霍的金风刃像是鎏光金针一般,带着快极的破空声,极速射向三个人。 毕霍练短刀,此针从它刀柄发出,为他功法秘籍中的特有招式,不仅能一次射往不同方向,穿透力也极强。 北音也只好停下了与尚安的纠缠, 凌空翻起,金针在纤细劲瘦的腰肢旁飞射而过,那少年灵活轻盈宛如生出翱翔的鹰翼。 谢昭阳也旋身躲过,还不忘拉过苏洗。 少年人黑长的发丝因为急剧的动作飞扬。 虽然没有受伤,可是时机流逝即在转瞬之间。 对手因此缓过神来,相视一眼, 对方有两把刷子,不必留后手了。 纪年也将视线放到那边的白衣少年身上。 …… 第62章 地狱! 纪年也是用长刀,不同于黑色,他的刀身是金属光泽的银白,刀身翻复,上面生出一层冰霜,刚刚因为大火而升高的温度骤然降低。 长刀挥动间,隐隐有通透冰蓝色的霜花落下。 那极致的冰冷仿佛能冻到人的血脉心脏上去。 刚刚还熊熊燃烧的烈火一碰到冰蓝色的霜花也就势弱一分。 几乎顷刻之间,纪年的刀就到了北音身前。 两刀相撞,火花与冰霜碰在一起,最后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看起来像是势均力敌,但北音知道自己是吃亏的。 火焰无法再近他的身。 那边尚安和毕霍将苏洗和谢昭阳逼得步步退让。 雷电无法穿透土层,金针也完全占据了上风,苏洗根本没有反击的时间。 形势好像一下子就翻转了过来。 “北殷!” 苏洗喊了一嗓子,在外人看来是支撑不住,寻找同伴。 北音立刻后退,无数荆棘藤蔓代替她的位置,阻住了纪年。 黑色的藤蔓缠住染霜的长刀,即刻被冰封同化,上面也附着上冰霜,然后…… 碎裂! 可是苏洗并不是想代替北音和纪年战斗,要这一刻就够了! 只见白衣少年几步疾跑,来到苏洗身边,此时,谢朝阳也回退而行。 三人重聚。 金针爆射而来。 谢昭阳马步横跨,双手垫于身前,北音一把揽住苏洗的腰,两人同步助跑。 北音踩在谢昭阳手上,借着同伴的助力,带着苏洗腾空跃起。 视角的转换并没有影响苏洗的眼力。 无数叶刃飞射而出。 简直像是给擂台下了一场大雨。 对手只能暂行躲避,他们越得太高,实在超出了金针能命中的范围。 可纪年他们不以为然。 “他们以为高处攻击有什么用吗?” “我们虽然打不到他俩,但是他们还能不下来,笑话!” 是高处的攻击与地面上的确实表面上没有其他用处。 而跃起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躲避他们的攻击,还是将攻击范围…… ……扩展到整个擂台。 而当叶刃上燃起大火和雷电时,属实让人瞠目结舌。 落在身上的叶片还能继续生出带雷火的枝蔓,竟然能从植物上看出不死不休这几个字。 土层无法抵挡住黑色的枝蔓叶片,冰霜也只能冻住一小部分,然后…… 更多叶片接踵而至。 这场雷电与烈火的大雨唯一没有涉及到的地方唯有…… 谢昭阳那里! 带着对身上叶片的恼怒厌烦,三个筑基决定,先淘汰谢朝阳。 可是,如他们所说,北音两人也不是不下来。 聚星。 此式一起,所有散落在地面的黑色燃火叶片聚起。 风卷残云般袭向他们。 黑色风旋后面,白衣少年面色冷峻淡漠。 谢昭阳也运起功法,带着雷电的叶片爆裂开来。 黑色中爆出刺目的白光,如同小型的爆破符一般,触之即伤。 整个擂台仿佛一场火光与雷电的盛宴。 夹杂着渐渐化灰的黑色叶片。 宛如神罚的地狱一般。 这是一个筑基两个炼气的实力? …… 第63章 群体结束! “这是什么灵植,竟然不怕火和雷电?” “卧槽,他们三个这个组合绝了,不怕火电的木灵根,加上杀伤力最强的两个灵根,三个炼气打出三个筑基的实力还不止。” “三个人的灵力组合在一起可不是三次叠加可以解释的,不是说无极门最近出了组合法术吗?这个有点那个意思。” “咱们刀修还是太全面了!” “他们三个打组合战太有优势了,这前五千让他们进定了。” …… 秣陵玫瑰承载太多的灵力就会爆,而前期恰到好处地将雷火附着在上面也费了三人不少心思。 而苏洗虽然不费多少灵力,北音和谢昭阳可是将大半灵力输入进去了。 必须确保对手跑不了,可输入火灵力和雷灵力的叶刃精准度下降,苏洗拿着都烫手。 只好从上面攻击。 苏洗自己上去的高度太低,对手的金针肯定一扎一个准。 正好妖化后的白虎血脉血脉筋骨强劲,能让北音带着苏洗送上去。 到底是谁把他们三个分在一个寝室的,太爽了。 一切刚刚好。 …… 暴虐的黑色火焰旋风加上无处可躲的雷电闪击,虽然消耗了北音谢昭阳大半的灵力,也确实效果极佳。 对面三个少年人避无可避之下只能硬扛,由一层风沙,一层寒冰试图抵挡,可那些东西无孔不入,终只是收效甚微。 将对手三人弄得满身狼藉,衣衫碎裂,鲜血四溅。 可如此还没停,苏洗的叶刃再次席卷而来,不给他们丝毫喘气的时间。 纪年和毕霍护身灵障已破,被北音一刀送下擂台, 最后只剩尚安一人苦苦支撑,三打一终究无回天之力,被谢昭阳一个旋踢踹了下去。 满地的黑色飞灰叶刃中,三个少年仿佛从深渊中挣扎而出,隐隐的强者风姿,让人移不开眼。 擂台下的人群鸦雀无声,为三个少年的实力感到震撼。 …… 玉简上却开始消息爆炸, “他们绝对会被长老惦记上的,我的天哪,太强了,有几个人能越级战斗!” “下一场就个人群战了,能不能进内门还不好说,今年那么多筑基,能让两个炼气挤进去?” “来咱们压一压,那两个炼气到底能不能进去?” …… 玫瑰猫猫这个名字几乎成了外门弟子眼中最大的黑马,甚至有人向他们求取经验,试图将多个人的灵力组合在一起爆发。 而宗主大人闲来无事刷刷玉简时,想看看自家弟子的外门大比怎么样, 不刷还好,这一刷,就让她有些许想念自己的师兄白并。 他怎么样了?耳朵还好不好使? 白并收到了来自自家师妹的慰问信。 她肯定是觉得我事情办的不错,这下该让他先挑弟子了吧。 他乐乐呵呵地来了主峰。 只见自己师妹阴沉着脸,让他把怎么给北音分配对手的事说一遍。 白并心道不好,扒着门框没进去。 “不是多关照关照那几个小子吗?” 祝云青见不得他那个蠢样,偏头呼了口气, “你们几个,要是有易渊半分聪慧就好了。” 是是是,你的宝贝道侣最聪慧,最娇弱,我们几个师兄就是纯纯牛马,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 第64章 也是放松上了! 群体赛结束的第一天晚上,好多弟子抱着玉简不睡觉,不修炼,讨论接下来的个人群战。 其中玫瑰猫猫的名号出现次数繁多。 关于他们个人赛的讨论人数高居榜首。 但是大部分人认为他们主要靠得是战术和配合,一旦分开绝对就原形毕露了。 谢昭阳可能会出彩一点,真让两个炼气挤进内门,他们自己都感到丢脸。 那那些被刷掉的筑基算什么,算他们菜吗? 而炼气期弟子却期盼着,他们真的能挤进去,每次大比炼气期基本就是陪跑,若是真让他们成功进了内门,怕不是那些弟子能把俩人供起来求他们传授经验。 …… 亥时二刻,蚩旧院依旧碧华如洗,应是这几日外门比试波诡云谲,连着天气也都尖锐了些,急骤的风吹得天空中无一丝云彩,竹枝打在窗上啪啪地响。 玄衣少年推开门,走入这夜晚的疾风之中,匆匆几步来到窗前,凭空取出一物,将那几枝拍打窗户的竹枝绑了起来。 少年人又匆匆回了屋,只剩那枝叶碧绿,姿态婀娜的陌寒竹上,绑了一条露眼的黑裤子。 再也没了嚣张拍打窗户的脸面。 …… “北音,要不你睡一会儿吧,你都要坐那一晚上了。”苏洗穿着他的玫粉色寝衣,趿拉着鞋子走向北音, 他头发凌乱散在身后,打着哈欠,唇红齿白,极漂亮的大眼睛氤氲出水泪,如若不开口,当真是容色秾艳的娇花一般。 “你要成仙啊!你不休息。” 谢昭阳正好推门进来,见那白衣少年于案上笔耕不辍的模样,掐着腰走过去, “你都写了那么多了,到底是我们比试还是你比啊,而且到时候情况瞬息万变,哪能全都被你预测到?” 苏洗从另一边走过来,‘吱呀’一声将凳子拉开,一屁股坐上去,将脑袋抵到北音身前的宣纸上,“是听你的,可你也不能把我们当成你的责任,我菜关你什么事,你现在必须给我上床休息。” 谢昭阳立于北音身后,看着那白纸上按照他们俩优势划开的要点和应对策略,字迹铮铮,风骨傲然。 他俊俏的脸皱起来,叹了口气,“我的好北殷啊,你给我们搞那么多,我们哪记得住啊,你自己呢?” 北音将纸张分别递给两个憨批,在底下又抽出一张干净的白纸来,继续提笔,少年低垂着脸,长睫翩跹遮出一片温柔的光影,“你们看看就好,不必刻意去背,我自己我自有打算……” 她还没说完,就被苏洗强行取了手上的纸笔,将她的手抱住, “我不管,今天可是打了两场,你是铁人啊,你不休息,你现在必须睡觉!”苏洗站起来,抱着胳膊往外拖,谁料竟感受到那人阻抗的力量,他顿时不乐意了, 真当我拿捏不了你吗? 北音还欲拒绝,抽回自己的手,“你们先休息,我不想……” 不想睡了,明日再说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也没重新握上笔,就见那白皙修长的手指被另一只手抓住,带着青木香气的布料缓缓从她面颊划过, “郎君,我懂了,你是不想一个人睡,你想和我们一起睡,是不是?” 苏洗眼尾一勾,将绣花织锦的帕子往北音脸上划过,细腰一扭,配着玫粉色的寝衣,平添三分妩媚。 那边的谢昭阳心领神会,将嘴一撇,冷傲的美人单手扶上北音的肩, “郎君,今夜春宵苦短,你……这是为何啊?” 两个少年一边一个拉着北音的手,又拽又晃,就连苏洗的演技都绷不住笑,“哈哈~郎君来嘛~” “郎君来一起睡啊~” 北音沉默一会儿,歪头哈气笑了一下,长长的马尾因此沉在肩上,几缕碎发缀在她精致的脸旁,她放下手中的纸笔,站起身来,眉眼含笑地转了过去, “两个祸水,竟敢扰乱小爷读书,耽误了功名怎么办?即刻杖刑!” “不要啊!” “我靠,你真打,不要啊!” “我错了北殷,我再也不玩抽象了。” 可算是比赛过半给他们放松上了。 …… 十人一组的群战在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举行,这空余的一天是用来给弟子们休息的,铁打的人也不能连着上擂台。 不出意外,进了前五千的人都会在这一天睡一觉,再次也是打坐修炼。 而苏洗谢昭阳二人在接受了北音夫子半个时辰的教学后,也陷入了沉睡。 北音挑了挑眉梢,将手中纸张放下,“砰砰”踹了他们俩屁股下的凳子两脚, “回去睡!” 三人这才迷迷糊糊地提起四肢,往床边走,谢昭阳半路不识,还要溜到北音床上,让北音一掌拍到背上,送回了正确目的地。 …… 北境秋光将尽,昨夜的寒风吹落了山上半枯的树叶,刮到蚩旧院的角落墙边,陌寒竹因为被裤子绑了起来,中间积了不少落叶。 竹枝已经漫不过玄窗,屋子里安安静静地,白色寝衣的少年端正地侧睡着,那边黑色寝衣的少年将背脊拱起,将自己蜷成一个团,唯一盖了粉色被子的人,从娇嫩的浅粉色云锦里伸出一只带着腿毛的大脚板。 和几月前白衣少年初到这个寝室的模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 这一觉睡到申时日将落才醒,三个少年从床上爬起来,扒拉着自己的玉简,他们该是各自去参加自己的战斗了。 北音一边下床梳理着头发,将落发扔掉,一边关注着手中玉简的信息,其实关注也没多大用,她并不认识几个人,只能看他们的修为,灵根来了解。 { 请于明日辰时于玖拾陆号擂台开始第四场比试, 此轮为十人群战, 请遵循比赛规定不要携带任何种类的法宝…… 组别成员:金缘,红良珏,白春叶,古旧,千言,万无别,付江,伊一,墨尚酒。 } 北音正一个个翻看同组成员的修为时,就听一声欣喜的尖叫从身边炸起,吓得她心脏噗通噗通跳, “啊啊,我被分到剩余组里了,只有三个人,哈哈哈~” 他的意思应该是外门晋级弟子里凑不出整十,零余的几个人凑成的一组,简称狗屎运组。 第65章 前五百强! 谢昭阳那里是正常的,北音这里也是,基本上都是各个灵根的筑基期均分。 尽管基本都是筑基期,也会根据给大家上实战课师兄师姐的评价,将实力较强的都分开散在各个组中。 苏洗那个组里全是被均分后剩余的人,根本没有较强选手。 但是被淘汰的所需时长会增加三倍去计算排名。 但总体来说,是比较好过的。 北音和谢昭阳趿拉着鞋子,几步蹦到苏洗床上,蹭了两下,将他的被子拱走,蹭到他身后去看他的玉简, 除了他只有两个人,一个水灵根一个火灵根,都是临近大比之前晋级的筑基。 苏洗撑了几下,转过去,三个人各色清透的眼睛对视在一起,少年们的得意像是压盖不住的春草溢出荒野。 “我们的名次近一些,是不是到了内门也会分到一起?”苏洗声含无尽欣喜,眼巴巴地问,像极了要得到骨头的小狗狗。 “不管名次在不在一起,我们肯定是要一起的!”谢昭阳笃定道。 北音嘴角勾着愉悦的弧度,眼波几转,匆匆动作着要下床, “我去给你重新写一份分析!” 谢昭阳紧跟着蹭下去,头发还乱糟糟的,几根呆毛晃来晃去,“我也去,必须得赢!” 苏洗跪坐在床上探着脑袋,也要往床下去,“等等我啊!” …… 次日晨起,三个人准备换衣去训练场等待。 苏洗将新的法袍往身上套,胳膊盲目往后找着袖筒,歪着头思考,“北殷,宗主还不让你用‘饭桶’吗?” 北音束好马尾,将额边碎发分开,漫不经心道,“她没说不让,但是这事没几个人知道,估计也是为我好,估计到了内门才会公开,外门还是太乱了!” “那你……” “我又没想拿多好的名次,和你们在一起就行!” 从蚩旧院出门,路过外面的陌寒竹,北音指着那裤子眉头蹙起,还没等话说出口,谢昭阳就嘿嘿一笑, “昨天你不是在桌案写字,风太大,我怕它打扰你!” 北音无奈放下手指,谢昭阳就是以前过得苦日子,这条裤子他舍不得扔,又没有好的用处,这才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她的破烂小伙伴还是很可爱的。 原本葱郁的路边林木渐渐有了些微的枯黄,落叶早被吹到了角落,只有树根才能挽留下一些。 风早不如昨夜急骤,只能将高处那些将落的叶子掰来掰去,久久才弄下来一片,砸到过路弟子身上。 远处有人将枯叶扫起燃烧,空气里除了尘土和干枯的味道,还多了一丝沉木焦灼的香气。 训练场处低地,周围群山环抱,正如宝盆聚八方,势留千山之气,风浔回流,将群山的落叶聚集于此,底下原本铺了厚厚的一层枯叶,教风灵根的长老一挥手,归还给了这群山灵泽。 有一些没注意的莽撞弟子不小心撞进了风中,落得个灰头土脸,不停咳嗽,夹杂着身旁人的笑声,最后由和蔼浅笑的长老亲自来到身边给使了个除尘诀。 太虚今日也融融可爱。 辰时一到,这方天地又聚满了人,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奔赴向自己的战场。 北音也上了自己的擂台, 押他们炼气能不能进内门的帖子里也开始关注这个擂台的情况, “咦……这个组里,没有太强的高手,不是说均分那些强者吗?” “怎么回事儿?都是些普通筑基,个人能力不算太出色的。” 白并蹲在帖子里默默偷窥,心里留下了面条泪。 我哪知道,问你们宗主去,她说要将那小子当筑基中期来看,我能怎么办。 …… “比试开始,开阵!” 此擂台依旧足足百丈宽,数人隔空见礼,起身瞬间恍若时间空格产生了模糊,皆消失在原地。 白衣少年冲进人群,如同风卷劲草,白色的发带还在他身后飘飞,很快便有人还没来得及使出功法便被她扔下擂台。 手中的长刀泛起红光,刀脊敲在人的手骨,后背,几下就能打飞一个。 高挑劲瘦的身形跃起,长腿卷住一人的脖子,她眼中只有淡漠的温度,旋身横飞,抵挡住这一圈其他人攻击的同时,将身下弟子松开,那人立刻飞起在空中翻滚几下,横身摔下擂台。 而她单刀杵地,半跪重新落于擂台,抬起锋利的眼神。 眼中无一丝迟疑,少年利落向前几步,猛然起身,长刀划过地面,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无尽向外蔓延。 焠星*灼岩! 余下几人抵挡不过她这么迅猛的攻击,只能暂行避缓,白衣少年冲过去一个膝踢,一人立刻被顶飞,她回身,那黑长的马尾在空中荡起。 焠星*陨火! …… “玖拾陆号擂台,保留:北殷。” 那少年在众人的惊喝声中走下擂台。 沉默淡然,不悲不喜。 “这也……太轻松了吧。” 有人感叹, 确实, 这一场赢得轻松,或者说与之前遇到的不在一个级别。 北音自己也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均等分配高手吗? 她这边结束的太快了,北音决定去谢昭阳苏洗那看看。 路上有人来搭讪,北音也都一一回应。 白衣少年从人群中行过,人群熙攘纷杂,清绝昳丽的身姿却那样醒目,那人的笑带着能撞击人心脏的冲击力,她挤过人群,嘴里喊着“借过。”白色的发带在她身后飘忽地追。 谢昭阳的擂台近一点,北音过去时正好看见他腾空跃起接住自己的刀,反手将最后一人杀下擂台。 台上冷峻的少年看见她的身影,一身的肃杀气息散尽,露出了猫猫昭阳的笑容, “来了!” 那黑衣少年扬着笑脸下来找她。 等他来到北音身边,两人正准备一起去找苏洗,刚向北走去,只觉一只手搭在两人身后。 回身查看却只看见匆碌人群。 北音眼里漾起笑意的涟漪。 两人给了对方一个眼神,默契回头,果然看见苏洗放大的笑脸。 “嘿!我也结束啦!” …… 三人回到蚩旧院,满心的欢喜雀跃, “让他们看看炼气到底能不能进内门?我们可是前五百呢!啊啊,我出息了!” 苏洗年纪最小,即使闹腾些也不惹人生厌,相反你看他在那扑腾,还怪好玩的。 北音他们推门入内,屋里还是今晨出去时的样子,只是阳光照了进来,显得暖融融的。 北音今天美好的心情结束于谢昭阳的两句话。 “卧槽,下一场的对手那么快出来了!” “是吗,你的对手是谁?”她淡淡问道。 “蒋浩!” ………… 第66章 我都愿意承担! 【两个龙傲天,到了一争高低的时候了?】 【我要潦草小猫赢。】 饭桶的话并没有使她的心情轻松下来,心里反倒烧起一种燥郁,荒乱的感觉, 为此,北音特地将谢昭阳拽进屋子里,按在桌案前跟他讲起蒋浩。 “我要你们听我的计划,就是因为这个人,千万不要小瞧他,也不要因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放松对他的警惕,他不简单,如果没有意外,绝对不会让你赢过他的!” “而且他是筑基中期,我承认咱们身上有几分天赋,也知道你不会轻敌,但是如果你有打败他的想法,请你一定要万分慎重。” 她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浓重的担忧,又怕他认为她不信他。 “我知道你很厉害,你有自己的优势,并不只是靠天赋,我只是……担心。” 谢昭阳见北音漂亮的桃花眼不安地波动,一双清润波光的眼眸上眼睫翩跹,心脏像是被温水裹挟,泛着沉溺的酸胀。 北殷被那么多金丹追杀,生死一线时,都没见他有如此不安的神色。 哪里会误解真正对他好的人啊,人类的恶意看过那么多,如果一个人是真的站在你的角度考虑,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她怕他的戒备心还没完全放下,生了罅隙。 谢昭阳放轻了声音回应,声音柔和, “我懂,我想试一试,但是如果有危险,马上就认输,好不好?” 北音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下一半,松了口气,又听见那边某人酸得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哟哟~担心啊,怎么没有人担心我啊~” “来了,让我们俩好好担心你一下!”两人露出恶意的笑容。 “啊~救命啊~” 突然,那笑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冒出一句,“卧槽!” “怎么了?” “不必担心了,我轮空了。” “……” “……” 这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 晚间,他们在寝室刷起了玉简上的帖子,越看越上头。 他们三个算是彻底在外门出了名,玉简上有大半的帖子在讨论他们三个。 有人放出苏洗在比赛时的留影, {那粉色劲装的少年正经站在台上不过一瞬,就被破了功, 行礼开始后,对面的蓝衣女修调笑着逗他, “苏洗师弟,你叫声姐姐来听,姐姐给你放水,怎么样?” 那少年忙不迭应好,笑得唇红齿白一脸灿烂,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拜了几下, “姐姐,求求你了,轻点打我!” 人家是水灵根,他叫不叫这声姐姐也会给他放水的,只是那女修刀锋漩起的水花还没出手,就和另一个对手一起被藤蔓紧紧束缚。 原来那双手在合十相拜时,就偷偷在运转功法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绑别人吗?” “兵不厌诈啊,姐姐。” 那少年笑得依旧灿烂逆着光回身,阳光模糊了他精致的轮廓,宣扬出少年人的桀骜。 ……} “这几个小子可算是把脑瓜子玩明白了,连怎么让人放松警惕,一招得手都好像精心计算过。” “都说咱刀修头脑简单,就让他们几个进内门,下次四境论道,就让他们去,至少算我们太虚美人辈出。” “别说,有点那意思。” “但是不能再赢了吧,组合发挥,出其不意都用了,最后只能靠实力了,如果还能赢,那我服了。” “没赢,他轮空了。” “……” “实在不行你去看看隔壁北殷,那个凶残,今年的外门是被这俩炼气创飞的一年。” “……” —— —— 三个人的下一场比赛为所有人所瞩目,苏洗是没有了,但是北音和谢昭阳的擂台下围起了城墙一般的人群。 至少北音是不断喊着‘借过’才挤进去的。 要是时间到了,人没进去就尴尬了。 咫尺之遥,迟到了,被一群看她的人拦在外面。 最终要是有个好心的师兄喊了一嗓子,前面的人群在给她开出一条道来。 北音笑着说谢谢,不停向周围打招呼的人点头示意。 看着乖巧无害,一身干净气息地少年站到台上,随着那一声开阵,行礼起身后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整个人眼里只剩下战斗的焰火。 对手是木灵根的筑基,属性压制,在她手里没撑过一刻钟,满场枝叶燃起的大火,北音用超乎常人的弹跳力跃过对手枝蔓的巨网,双膝跪于对手肩上,刀背别住脖子,直到他喊了认输。 两人毫发无损地结束了战斗。 她着急去看谢昭阳。 她放心不下。 …… 而那边,两个单灵根雷灵根的战斗擂台下的人甚至是北音的两倍,一个是新杀出的黑马,一个是筑基中期的预备魁首,全外门的最高修为。 两个人严阵以待,这完全是强者的一场战斗。 一个是气质冰澈如同沉淀干净的春江寒水,好似不近人情的玄衣少年。 一个是少年侠气,英雄肝胆三分豪气荡九霄,置之绝境而后生的末路天才。 这么一看,确是谢昭阳年轻实力差些。 可他双刀出窍,上面泛起的爆裂雷光,光是在台下都能感受到那澎湃的力量,激烈的电流声传来,这哪里只是一个筑基初期的力量。 若不是大比之前的修为申报皆是测试过的,不得作假,怕不是以为他扮猪吃老虎。 蒋浩重刀出锋,原本引得众人惊憾的场景也不再那么引人注目。 “比试开始,开阵!” 两个人虚晃的灵阵光辉一退,原本躬身行礼的二人皆不见了踪影。 擂台中央之间一片激烈的雷电冲撞在一起。 有无尽的烈烈雷声,有刀身金属摩擦的声音,甚至还有肉体碰撞的‘砰砰’声。 就是看不清人影。 那雷光太大,时不时就有闪电从中心炸出,即便是明亮的白天,还是能清晰看到不断有一条条蜿蜒的电光伸出,甚至漫延至擂台边缘,被实化的灵阵光辉挡了回去,星火四溅。 不敢想象那中心的人需要承受多大电流的刺激。 苏洗在下面扬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即便电光刺眼,他也眨都不眨。 刚才他来的时候,人们知道他们的关系,特地让他站在前面。 他的朋友真的好厉害,他的每个朋友都好厉害,他好骄傲,好想和他们永远一起。 这短暂的生命,再长些吧,让我贪恋一下这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无论多可怕的痛苦,我都愿意承担。 …… 第67章 检测到任务目标高…… 擂台上激烈的雷光碰撞仍在持续。 谢昭阳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属实令人惊叹,台下的人联想到那个一刻钟结束战斗的北殷。 玫瑰猫猫三个人,真是各有各的凶残, 视线一转,看到身前的苏洗, ……也有运气凶残的。 尽管台下看不清擂台上的情景。 谢昭阳自己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刚开始他打得其实算得上轻松,蒋浩虽然是筑基中期,但是若是在他已经试探出的实力中,他想赢,也不过是拼一拼就能够到的事儿。 可北殷事前再三嘱咐,不可冒进,他也就维持着现状,没有加大灵力的输出。 可越打着,越感受到吃力,好像对方的力量在一点点增强。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警惕起来,想要拉开双方的距离。 可就当这时,蒋浩突然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眉梢挑起,重刀撤回转了个刀花,十足的嚣张姿态,他周身的黑色雷电从那黑色重刀上暴涨,向前吞噬着银色的雷电。 蒋浩也没停,冲了上去。 谢昭阳囿于蒋浩的纠缠,根本无法脱身。 台下只听刺耳的电流声乍然增强,这个擂台笼覆于雷光,像是即将要爆炸的能量体。 “这是 筑基中期的力量吗?绝对不止,蒋浩不会要到筑基后期了吧!” “我的天哪,他怎么这么厉害,这是什么等级的天才?” 苏洗根本不关心什么天才不天才,他焦急地睁着涩痛泛酸的眼睛在那激烈的电光中去寻找谢昭阳的影子。 求求了,输赢怎样都好,他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白光褪去,终于让他看见了谢昭阳的身影。 那玄衣少年腰间手臂上划着长长的伤口,他双刀杵地,面色苍白,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阳子!” 苏洗在台下大喊,人群太嘈杂了,他的声音透过一声声惊叹传到台上。 谢昭阳身上没有致命伤,武器在手,没下擂台,是不算输的。 谢昭阳本想认输,却见爆裂的黑色电光已至眼前,不得不举刀抵抗。 鲜血流失,灵力也在飞速流逝,这个速度不对,他平日的灵力消耗不会这么快的。 可那不依不饶的黑色电光如何允许他想清楚呢? 【检测到任务目标高……】 霎时,一把黑色长刀飞来,火红烈光刺破这黑白死寂的擂台,将那黑色电光逼退回主人身边。 【……】 就连台下的讨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惊得鸦雀无声。 没等蒋浩继续发招就听到一声寒冰般沉静的声音, “他认输!” 白衣少年神情肃然地从远处走来,暖光照得她一身仙姿玉质,没有任何语气和情绪,那种压迫的气势却如瀚海沉渊一般令人生畏,以至于人群不自觉给她让路。 谢昭阳已经退去很远,单膝半跪在一旁,胸口不停起伏,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在他苍白的面色上触目惊心,他快速吐出一口血水,干脆道, “我认输!” 那旁边的师兄见有弟子认输,也不知是不是该继续追究北音打断比赛的事,反正这场是结束了,他只需要按照规矩打开防护灵阵就好。 判断对错,那是长老的事。 灵阵一打开,北音和苏洗立刻就上去将谢昭阳扶起来,挽着他的臂弯往上提的时候,谢昭阳身上的血还在一滴滴往下落,溅在地上,形成一小片血洼。 男性威严悍然的声音传来, “场内弟子未说认输,谁让你破坏比试的!” 来得是一外表为中年男性,一身紫衣法袍,长发用紫云冠束起,方脸蓄须的长老,他掀着褶皱的三角眼,目中含威,虽比不上许幻山,也自带三分怒色。 人群自动给他让开,细碎的谈论中透露出他的身份。 是宗中辈分较高的长老,尊号,坤虚。 长老的位子也是靠辈分上去的,地位不高,宗门中人大多熟知他的身份,何况从小在宗门长大的苏洗。 苏洗抬头瞥了坤虚长老一眼,继续低头和北音将谢昭阳扶下去,他讥笑一声, “刚才蒋浩不依不饶的时候您不来,这时候到弟子们面前耍威风。” “您要是有本事就把那刀算成我扔的,我倒要看看这无名无姓的弟子和苏家独子罚起来到底有什么不同?” 他挑了挑眉,声音不大,修为不算高,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像是在往坤虚脸上扇巴掌。 本来上次追杀北音的人他暗中去查就无一丝线索,这边的谢昭阳也要被人欺负,这简直就是在往苏洗的枪口上撞。 坤虚听闻此言,竖起眉毛,三角眼皱起,褶皱更多了,“你怎么跟前辈说话,真是……” 他还真不敢抨击苏家的教养,又将话咽回一半。 视线中谢昭阳的手攥上来握住他的手腕,苏洗见他手上的血染到了自己手腕上,烫得他心颤,他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跳 眼中溢出恨意, “前辈,你也敢称我的前辈!不死的老东西,你把这话留着跟苏逝水说去吧!” 苏逝水是苏洗父亲,当今苏家家族的族长。 苏洗何曾有过这么嚣张的时候,训练场这么多人简直噤若寒蝉。 很多时候,他们虽然称苏洗为小少爷,可他太和气了,反倒忽略了他真正的身份。 苏家表面上经商,势力却盘根错节,尽管兴起时间不长却深深植根于北境,背地里不知多少关系势力,更别提,苏家是依靠苏洗的母亲家族秦家发家的,秦家的恐怖更难为人深知,据说,还与宗主交好。 苏洗属实是太虚唯一的重磅关系户。 这难解的僵局之下,天一堂的医修将人从苏洗北音手中接过来,放到轮椅一样的法器上,眼看人要走,那坤虚的脸上如何挂得住。 “你们破坏了比试规则,还想……” 白并闪身出现的时候就听到坤虚开口, 我勒个老东西,天崩开局啊! 他从玉简上得知之后就闪身过来了,一刻都不敢停,老东西你要对祝云青的心肝宝贝干什么, 比试的时候人家明显就要认输了,那时候你不管故意伤人,现在出来吆五喝六的,谁让你负责秩序了。 他立刻高声接道,“想想就是太莽撞了,真是太莽撞了!” 他不停点着头,众人的视线移到他身上,弟子们齐齐见礼, “尊者!” 他笑着回应,优雅自然,又好像刚看到坤虚,讶然道, “师叔您怎么在这,哪个小兔崽子把您请出来执勤了,累坏了吧,这就送您回去!” 他自顾自飞快地说着,也不听人的反应,一挥手就将人送回自己山峰了。 他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又看到那边苏洗和北音两个冤家, “真当随意打断比试没有惩罚吗?还在这等着,给我把太虚守则抄三遍!” 这惩罚简直可以说是闹着玩了,轻轻放下的态度不要太明显。 北音苏洗神色沉淡,面无表情,立即躬身应道, “是。” 只见那白衣少年起身后,抬臂一伸,金属铮鸣声隐隐响起,一把黑长古刀从远处飞回,瞬间入手,于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你是一点都不背人啊。 白并又想起他一刀破开擂台灵阵,越回想,那漆黑的刀身越是熟悉, 好好好,我算明白了,你们俩个都是关系户,欺负不了你们。 第68章 苏洗对蒋浩。 北音和苏洗来到天一堂,被门口的弟子告知是沈风暖接手了谢朝阳。 按照她的指示,一路走去,推门进了一间偏僻的医室。 一进门他们俩就被沈风暖拉了进去,快速重新关好了门。 “他情况不对,不是正常的灵力透支,已经有非自主妖化现象了。” 谢昭阳躺在医室最里侧的床上,耳朵已经冒出来了,刚刚明明是惨白的脸色现在烧着不正常的红晕。 “我发现得早,没被人看见,就是这几天他得单独待在这里了。” 听着沈风暖的解释,北音和苏洗来到谢昭阳床边。 床边的窗户开着,阳光映到他枕边,明晃晃的一块,唯独照不到他身上。 谢昭阳总是习惯穿黑色的衣服,即便浸透了血迹,也不甚明显,但是他身下的床单染上了红色,就知道他身上肯定带着不少伤口。 谢昭阳的眼神已经有些混沌了,看见他们俩个来,清透的黑瞳沁出一层凛凛水光,毛茸茸的白耳折下来, “那个时候,我想认输的,没来得及,我记得你的话的。”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沾染血迹的手指纠在一起,搓了两下指腹,没敢动。 那时他看见北音的神色,心脏仿佛瞬间收紧,想起她之前一遍又一遍的叮嘱,难免忐忑不安。 北音摸了下他的耳朵尖,他烧得耳朵都透着粉红,摸上去烫得很,她有些疼惜, “我知道,你尽力了,剩下的交给我们,你好好养着。” 苏洗拿出帕子擦着谢昭阳手上干涸的血迹,小少爷气得眼睛通红,“你们一个接一个伤得那么重,显得我好没用。”语气很凶,落到谢昭阳手上的力道却轻柔的不可思议。 沈风暖看着三个悲伤不已的少年,沉下眼眸,继续说道,“这种情况我没见过,得回去翻翻古籍,最近最好不要动用灵力,如果能自然恢复就再好不过了。” “我先走了,这里不会有人来,有事玉简传讯。” 北音和苏洗转身去送, 这件事多亏沈风暖帮忙,不然难以想象谢昭阳在外人面前妖化后的后果。 “多谢师姐!” …… 两人搬了凳子,围坐在谢昭阳床边,听他将当时的情景娓娓道来, “蒋浩的实力不知为何越来越强,外人看来确实是突破了筑基后期,我就是觉得不对,他的味道不对,和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我的灵力流逝太快了,我甚至怀疑自己的灵力到了他身上。” “如果是刚开始的实力,我是能赢的。” 可说出来谁信呢,他打了那么多场,长老同门中只有他一人看出来了? 北音拇指慢慢地搓着食指的第二节指骨,将谢昭阳的话全部收入耳中,纤长浓密的眼睫遮去一片郁色。 “没事,这些我会去弄清楚,不会让他进内门的。” 苏洗立刻转过身来, “你也要去和他打!”他抓住北音的手,“你怎么想的?他既然有古怪你还以身试险,嫌命长啊!” 他刚拿过湿帕子,手心还有点湿意,被不知谁的体温烘得温热潮湿,却是干干净净的暖意传递过来。 北音安慰地拍了拍苏洗的手,“我有分寸。” “有什么分寸?上一个有分寸的还在这躺着呢!” 苏洗的话太犀利,谢昭阳低垂下眼睫,粉白的耳朵扑棱两下,委顿下来。 北音笑出来,眼尾勾出一丝氤氲温情的味道, “蒋浩而已,你不是说了,我可是杀了三十多个金丹的人。” 苏洗现在的心都提着,无法反驳北音,一股郁气闷在心头,一把扔开北音的手, “那么多要求的擂台上,你能行吗?” 北音继续道,带着笑意去哄“宗主又不是不让我用‘饭桶’,再说了,我打不过,我还不知道认输吗?” 谢昭阳应该是缓过一点来,视线上滑到北音脸上,顶嘴道,“你知道个屁,逞英雄的家伙!” 说的时候,耳朵还支棱起来助威。 北音被骂了。 可三个人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互相打量,不知为何都没忍住勾起嘴角。 阳光终于流转了方向,照在三个少年人身上。 少年人的笑比阳光灿烂。 …… 玉简上对这场风波也各执一词。 “蒋浩可是战斗晋级,这天赋太强了。” “真越打越强,可感觉他不是为了打赢而晋级,而是为了晋级去追着谢昭阳打!” “还能自己知道打谁就能晋级的,别扯了。” “不过那三个人真的感情好,北殷那把刀太帅了,一下子就破开灵阵,当着尊者面收刀那下,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还有苏洗,脾气一直那么好,但是骂坤虚那老登的时候爽死了,我要是有这么两个兄弟,我做梦都笑醒!” “别说了,三个人个个不简单,铁三角似得,今天谢昭阳那两下子,蒋浩不晋级肯定折了。” “现在三个就剩两个,他们俩下场肯定巨多人看。” “你看了吗?苏洗下一场对蒋浩。” “卧槽!” …… 第69章 我找到了! 原本对北音的决定不置可否,但是要是苏洗对上蒋浩,这讨伐的炮火最终还是换了人。 “要不直接认输算了。”谢昭阳提议。 “别啊,我今天刚刚大放厥词,那么帅,上去就认输,多少有点掉价了吧?” 可是谢昭阳的提议不无道理,至少北音是赞同的。 苏洗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被北音收入眼底,她说道, “怎么?你也想赢了他?” 苏洗哂哂一笑,摸了摸脑袋,“那倒没有,坚持个半刻钟就行,到时候我就认输,我又不傻?” 见两个同伴那副‘你确定吗’的样子,苏洗扁了扁嘴,哼气一声, “我就不信,他胆子那么大,还敢对我用那些手段。” …… 苏洗的这件事,扰得北音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没心思去注意了。 次日辰时,照旧踏上自己的擂台,北音已经没了回应其他同门的心思。 大家也大多能猜出她在思虑什么事,目送那忧心忡忡的少年上了擂台。 或许是被特地关照了,北音这一路的对手皆是剩余选手中最弱的。 可即便是最弱,那也是上了前三百的筑基期,太虚弟子从不轻敌。 对手是个可可爱爱的矮个子圆脸女修,身着粉色劲装法袍,叫青燕。 随着一声开阵,白衣少年抬起无悲无喜的眼眸,明明是极多情的桃花眼,可那眼中的目的性太强,硬生生多了几分冷飒味道。 焠星*灼岩! 长刀划过地面,满场燃起熊熊烈火,将台下同门的脸都映红了。 “这个灵力输出,他快筑基了吧。” “应该是,今年外门太猛了,咱还是等下届吧。” …… 可就当以为北音会很快结束战斗时,青燕双匕交叠划出复杂古朴的阵道,有水龙从中呼啸冲出,威势力压火海,它不断向下滴落的水珠,很快被火焰蒸发,可当那水龙冲进火海,火焰瞬间消退。 青燕的小圆脸霎时失去血色,可圆圆的猫眼中爆发着不屈的意志,双手紧握匕首,再度向北音袭来。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可仅仅用两把半臂长的匕首和使长刀的北音战在一起,青燕也丝毫不惧。 青燕身高吃亏,武器吃亏,可是匕首环绕的青光碰上刀身的火焰,却能驱退那灼灼烈火,避免自己被灼伤。 她身躯娇小,因而灵活的很,甚至敢扛着长刀逼近北音。 双匕交叉抵住刀身,扛着北音下压的力道逼近,卸下一把匕首向北音的脖颈刺去。 北音一手抓住她的手,顺着她的力道将匕首向前递去,自己侧身躲过。 眼见手中匕首与北音纤长白皙的脖颈越来越远,她抵着北音的力道回刺,然后另一只手刺向北音腹部。 可不知何时北音竟然收回了刀,赤手抓住她的手腕,青绿灵力与裹着火红灵光的双手相互斥驳。 还没到筑基,就敢和她拼灵力? 可那双带着素白护手的手看着不比她粗壮,甚至十分的纤长有骨骼感,却有着她无法抵抗的力量。 没筑基的身体力量,真的强到这个地步吗?青燕看向那少年隽美决绝的面容。 双手上裹挟的青绿灵力加大输出,将那火红的灵光逼得退无可退。 可此时,北音也握着她的手将匕首抵在了青燕自己的脖子上。 根本不需要去比拼灵力了。 那少年半环抱着她,身躯却离她却有一定的距离,这是个极其不好使力的姿势,手臂要撑开隔出一段距离。 青燕想要挣扎,可无论如何挣脱不开双手的桎梏。 …… “贰拾捌号擂台,保留:北殷。” 那白衣少年松开青燕,向失落茫然的她颔首以示歉意, “得罪了。” 而后,飞快跑下擂台,闯进了茫茫人群中。 …… 可她还是来晚了,北音向来平静无波或是含着笑意的眼瞳剧烈波动震荡,视线中台上黑色叶片的暴风帘幕落下,苏洗喷出一口鲜血,脱力倒下。 飘落满地黑色的藤蔓和飞灰,有些甚至闪着残余的雷电。 向来精致漂亮的小少爷身上今早原本干净漂亮的浅粉色劲装有些地方划破殷染出血迹,手掌按在一地的藤蔓上,半撑着身体,他抓紧心口的衣服,身边还有黑色的叶片飘旋而落。 “壹佰贰拾捌号擂台,保留:蒋浩。” 灵阵一开,北音就已经先于天一堂一步冲了上去,扶住苏洗,她回身看了一眼另一边的蒋浩,眼含深意,冰冷如千万年的寒水, “等我!” 蒋浩笑了一下,像是十分仗义侠气,“荣幸之至!” 北音扶着苏洗就要往下走,可却被苏洗叫住, “等……等等……” 只见他缓缓抬起还沾染着些灰烬的手,掌心灵光一闪, 满地黑枝藤蔓消失不见。 而他也因此脱力昏了过去。 …… 将苏洗抬到天一堂,医修的检查不过片刻,就摇了摇头,说道, “往上报,叫沈师姐来!” 门口可见有人逆光进来,沈风暖翩然而至,看不见她的面色,只听声音肃然, “不必叫我,去找宗主,找藏古尊者,找苏家族人,快!” “他这不是被伤到了,是诅咒发作了!” …… 玉简上有人好奇,为什么有人敢伤小少爷, “诶,你来的晚,不知道,苏家族长对这个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所有和苏洗比试造成的伤害,苏家说了,绝对不追究!” “那还能真不追究啊,诅咒都发作了。” “我只能跟你说,这里面很复杂,原来苏族长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地逼苏洗上进。” “贵族上流的事,难说着呢,受宠的独子是真的,为了上进不顾及性命也是真的!” …… 所以,苏洗根本就是骗北音谢昭阳的,上了擂台根本没人保障他的安全。 而他醒来,第一句话不是解释,不是抱怨,而是要见北音,告诉她, “我找到蒋浩怪异的手段的击破方法了。” …… 第70章 如果遇不到他,那我就一直打下去! 苏洗被慌慌张张抬进水云殿, 经过藏古尊者和苏家的家族医修诊治后,诅咒总算压了下去。 时至傍晚,人一个接一个的来,一个接一个的走,最后终于只剩下北音留在屋子里。 水云殿如同过去一样,外面的霞光十色透不过来,明光静台,只有净澈的纯白。 热闹都被拦在外面。 这种感觉北音再熟悉不过,而苏洗要在这里躺够半个月才能出去。 苏洗已经醒了,自顾自地跟她说着, “我找到蒋浩怪异的手段的击破方法了。” 可是眼神闪躲,就是不敢看她。 北音拿了帕子去给他净手,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神色,让苏洗害怕地咽了下口水,落在北音手里的手指僵硬,不知道怎么放。 可她动作温柔,也没有无视他的话, “很厉害,真的厉害!” 那人清澈干净的声音落在苏洗耳中,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他觑着眼,小心翼翼地试探, “真的?” “真的。” 凭什么指责他,他一心一意为的也不是为了自己,连受伤后还要为别人着想,而且,如果不是她说要跟蒋浩打,他也不会拼命去寻找什么破绽。 得到回复,面色苍白的人笑起来,硬生生给自己挤出两个酒窝。 “蒋浩那个孙子,晋级的果然有古怪,首先他的神魂果然就是和咱们不一样,对灵力有一种诡秘的吸力,但是我要是将灵力裹在藤蔓里,就吸不到我,这你们肯定做不到,还是要靠我吧!” “我感受到,灵力被他吸进去之后好像不是在丹田,是在……这。” 苏洗比划比划自己,好像不太明显,又将手指点在北音的右胸口。 北音淡淡勾起嘴角,记下,抓住他的手放回去, “知道了,等我给你报仇!” 苏洗激动起来, “对,竟然敢偷咱们的灵力,干死他!”他察觉到什么,话风一转, “当然,我不知道攻击那里到底有没有用,要是不行就算了,让我雇个人给他套麻袋,套裤衩子,总能收拾他。” 北音安慰道,“放心,事不过三,咱们还能在他身上折第三次?” “你应该担心的是我,我以后要给你们俩这边送一次饭,那边再送一次,可要累死我了,诶呀……也不知道谢昭阳饿了没?” 受伤的人吃些灵气浓郁的天材地宝最好,尤其是身为半妖的谢昭阳。 北音抽口气,“嘶……这可不怪我,谁让这边又倒下一个呢。” 苏洗的声音崩溃起来,但心里却轻松了不少,“完了完了,你别告诉他。” 北音将手放到耳朵旁边弓着腰装模作样,“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要去给兄弟送饭了。” …… 北音转身走出水云殿瞬间就收了嬉闹的神情,正好碰上和苏家族人商议完事情的白并。 白玉朗庭,干净无尘,秋末的落叶已经被弟子收走了,阳光斜照,满亭华辉,明亮不刺眼。 “尊者。” 北音见礼后,打算离开,被叫住。 “哎,知道你生气,小孩,别坏了大比的规矩了,适可而止啊,苏家都不追究了。” 白并的声音温雅和煦,北音咬了下唇,声音也清和, “蒋浩故意伤人,不也没受罚吗?我会按照正常的比试规则,请尊者放心。” 这话虽然语气平和,其中微妙的含义白并不会不懂,他也不会跟个孩子较真。 “你们暂时不会遇上的,蒋浩是外门修为最强的,按照原来给你们的比赛序列来算,你是遇不到他的。” 天赋刀魂这事知道的不多,白并并不认为北音能坚持到最后,一直以为是祝云青破天荒的有了私心。 只见那少年并没有任何不服或是恼怒的样子,语气像是真的风轻云淡去陈述一个事实。 “如果遇不到他,那我就一直打下去。” 那少年利落告辞,笑容的温度淡漠冰冷, “多谢尊者指点,弟子告辞!” …… 苏家不追究,她偏要追究,原本只想让蒋浩进不了内门,如此,该让他付出代价。 她的小伙伴傻乎乎的,怎么能平白被人欺负。 苏洗和谢昭阳受的委屈就这样算了,让她咽下这口气,她做不到。 不过是打到最后,有什么可怕的。 什么杂碎?还敢欺负她的人。 连带着蒋浩偷的那些灵力,她都要他加倍还回来。 …… 剩余一百余人的比斗简直是吸引足了太虚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内门外门,全部瞩目于这场最后的角逐。 玉简上,弟子们对这一百余人更是如数家珍。 苏洗和谢昭阳的退场固然可惜,可是别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而那未满筑基的少年在这名单里更是异常显眼。 关于北殷这个人的消息飞快传递。 甚至从他什么时候入门,上课的分组,哪个内门师兄教过他都被传了出来。 众人自然也就得知他还叫云嫣茶姐姐,以至于云嫣茶和其他炼器师交流的时候,都要被夸一句, “你弟弟真厉害啊!” 云嫣茶沉默一会儿,而后抿嘴淡淡笑起来,眼中漾出无尽温柔的情意。 “他啊!”回想着那白衣少年的模样,她说道,“他是很厉害的,还特别乖……” —— —— 在下一场比试开始之前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北音每天给两个病号送点吃的,陪他们聊聊天,最后还是沈风暖看不下去,直接将谢昭阳也转进了水云殿。 用帽子把脑袋包住就好,北音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给小孩戴的大版老虎帽。 白色的,上面有很精致的刺绣,老虎的两只眼睛是黑曜石做的,还会滴溜溜的转,上面还有放耳朵的地方。 虎头帽是凡间百姓用来期盼孩子远离邪魔病毒、健康成长,平平安安之意。 虽然看起来有些幼稚,但是谢昭阳说戴着还蛮舒服的。 闹得原本嘲笑他的苏洗也向北音要了一个,样式一样,但是是红色的,他没有耳朵,有些卡不住。 俩个憨批的床放在一个屋子里,相隔不远,北音就在中间摆了两个红木圈椅,身前就是桌案,桌案靠窗,从这能透过阳光和林间的风,照着上面俩个憨批的帽子和灵食。 “你就这么陪着我们俩,不修炼?不准备一下?” 一身雾蓝流纱,内搭白纹素锦的沈风暖正巧从门口进来,听见苏洗这话,笑得意味深长, “怎么没修炼,都不声不响地筑基了,人家利索着呢。” 她不常来,只需要隔三五天当给苏洗谢昭阳检查的时候来一趟,北音被揭短揭得措不及防, 她乖乖低头, “师姐,我错了,你就别挖苦我了。” 沈风暖哼笑一声,清美眉目微微蹙起, “认错倒是快,过来,我检查一下” …… 第71章 别打了,兄弟,我好害怕! 北音筑基这件事在谢昭阳的意料之内, 他就知道她绝不会咽下这口气,等沈风暖走后,他叹了一声,轻缓地支起上半身, “咱们三个谁也别说谁了,我们俩都这样了,也没有脸去劝你。” 苏洗也想像谢昭阳那样支起来,奈何扯到了后腰的伤口,疼得面色煞白,嘶嘶哈气,硬装着蹭了上去,勉强支起来, “我们俩都试一遍了,不让你试试多不公平,好像我俩吃独食不带你似得。” 谢昭阳翻了个白眼,侧过头骂他,声音没什么气力,但内容正确,“滚蛋,你这是什么形容,恶心死了。” 苏洗也觉得不对,自己一时嘴快,这真不是什么好形容。 莫名联想到他曾经看过的话本子,什么三男争一女……争……诶呀,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北音懂他的意思,也被说的一阵无语, “你别形容了,怪让人害怕的。” 她拿了个又红又大的果子,塞进去正好堵住他的嘴, 苏洗默默伸出一只手,拿着果子啃啃啃,不做声了。见此,谢昭阳的耳朵抖动两下挺立着,他拿出了玉简, “北音你来,咱们讨论一下剩下那些人的优势能力。” …… 从水云殿回到春雪峰时已经入夜了。 山下的路连月光都没有,被巨大的山脉挡的严严实实,夜风很凉,若是还没筑基,北音单薄的白衣很容易就会被吹透,可筑基后的火灵根已经不在乎这点寒冷了。 白衣少年提着一盏燃着暖黄火种的灯,独自在黑暗中行走, 这浓墨一般的黑色,随着她的前行,一步步退让,还出周围景物的情状。 北音走上春雪峰,回到蚩旧院, 同院子的其他寝室有些还亮着,绕过去的时候不算暗,她熄了灯,将之收回空间。 来到他们的房间门口,从别处传来的光隐约照出窗边的陌寒竹。 竹子上还绑着一条黑色的裤子。 北音推门进了房间,将室内光源打开,借着室内的光,总算能看清陌寒竹的样子。 她从空间里拿出工具,借着光,将那底下堆积的落叶扫了。 之后回到空荡荡的寝室,没有去解那条裤子。 等它的主人来处理它吧。 她该将注意力转移,去处理别的东西。 …… 大比的后几场,最明显的表现在擂台明显少了,也宽大了,弟子们不用在底下来回窜着去看,在临边的台阶上坐着,就能从高处俯视下面的比试。 这也导致了弟子们出现了争抢占座的现象。 哪个位置好,哪个角度差,都有说道。 当然,不是什么玄奥的说道,是有弟子发现了商机,一大早就来占位,一块灵石的价格就能得到一个不错的观赏位。 而没有同伴,北音自己早早来了训练场,就能碰到这些占位的人。 现在没有几个不认识她这张脸的,都一一和她问好。 “师弟,你在哪个擂台来着?” “拾贰号。” “哦,拾贰号在这边。” 那弟子给她指了一个方向,还带她过去, 北音颔首道谢, 太虚的弟子真是太有助人为乐的精神了。 只见那弟子将好几个占位用的小马扎放在附近台阶上,对她嘿嘿一笑, “你附近价格高些。” “……那也多谢了。” 北音找了一个临近的地方拿出小马扎坐着,等比试开场。 晨间的空气很干净清新,训练场内的擂台已经升起备好,有整整六十四个巨大的圆形擂,与最低一节台阶齐平,一个高耸一些的擂台被它们聚在中间,共六十五个,日头照在上面,直教人眩晕。 有内门的师姐打开了训练场中间高悬的灵灯,应该是有某些阵法的同启,一道水蓝的透明阴影从一侧一晃划过整个训练场,日光就被滤化的不再晕眼。 有人陆陆续续地从上面下来,走近她的时候还会和她打招呼, “北殷师弟来这么早啊!” “提前来看看,师兄也这么早?” “来占几个位子。” “我这里一会儿没人,师兄可以来。” “谢谢师弟,一会儿比试加油!” “好。” 随着人流渐渐多起来,每个擂台旁的执勤师兄也都就位了,北音收起小马扎,去自己的擂台。 接替她位置的师兄看着那白衣清瘦的少年默默向擂台走去, 脾性很温和,很有礼貌的人,没有半点擂台上冷酷飒落的模样。 …… 辰时,比试开始, 北音这边的台阶上坐满了人,密密麻麻从擂台看过去如黑蚁一般, 有人在喊她对手的名字, 也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他们看的无非就是凶猛的招式,灵力的冲击,哪个人的能力能到什么地步。 而白衣隽美的少年开场就冲着对手冲过去,又引起了弟子们的惊呼和尖叫。 今日的对手是谁,修为怎样,惯用什么招式,昨夜早已和谢昭阳探讨得清楚明了。 风木灵根的老牌筑基强者,一个招式阴诡,修清刀的凸嘴黑衣男修。 他武技不差,接住了北音的第一刀,还能抽空释放功法。 清刀横转,无数刀影纷叠展开向北音飞去。 白衣少年不退反进,旋身跃起,长刀在身前转了个炫目的刀花,挡掉了所有刀影,一刀向对手左肩砍去。 清刀回落,挡在胸前,刀身相撞,清刀上生出碧绿的灵波,一层一层试图缓化北音攻击的冲力。 长刀迅速擦过,烈烈火光和青绿灵波激荡起一圈圈灵光波纹,不断扩散直至被灵阵阻下,只剩金属摩擦的声音从这里传到人群,使人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已经筑基了!卧槽!什么时候更新的玉简,我才看见。” “没筑基就够吓人的了,筑基之后是要上天啊。” “他才多大?十七岁,筑基了?我十七岁还在炼气期吐灵力泡泡玩。” 无论台下如何震惊,台上的争斗仍在继续, 焠星*陨火! 聚星! 一招一式,对手节节败退,就当众人以为对手只守不攻时,那白衣少年身后漾起浅淡的青绿光晕,一把把绀青色叶刀浮现,于各个方位齐齐向那少年扎去。 连上方的空路都被堵死,刀刀向着死穴,未留一丝余地。 让人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尽管招式阴毒,但是大比规定,场外弟子不得提示,只好眼睁睁看那少年身处极危境地。 可他们没有看到血肉横飞的画面。 视野中的所有风波终止于一场突然燃起的大火。 焠星*灼岩! 赤红烈焰从那少年为中心向整个擂台扩散,烧至边缘,被灵阵阻下,可那大火并未因此停下扩散,熊熊明焰橙红炽热不断向上窜起,灵阵上面的防护障不得不显现。 而防护障的整个浮现,更显得里面的炽热焰火灼热汹汹。 有长老拍案而起, “拾贰号擂台,胜负已分,停手!” 火光褪去,渐渐露出白衣少年清绝的身姿,神情浅淡,桃花眼里没有一丝情绪,直至焰火完全消散,才看见他的对手半身烧伤跪立于三丈之外。 灵阵打开后,那烧灼的温度传递过来,直教人面色涨红,汗如雨下。 抬眼观那少年却满身清爽,神态淡漠地下了擂台。 而这场比试,不过过了一刻钟而已。 辰时二刻尚且未至。 …… 今晨与北音交流过的弟子不禁汗颜, 如果她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的普通弟子,自然不甚在意,可见此场景,难免对这个人产生一些异样的好感。 此后的场场比试,皆将关注点放在她身上。 只见那人场场利落,总是整个训练场里最快结束战斗的,无人置喙,那霜雪映身的少年便那样照常早早地来,早早地回,如同日常修习一般。 只留下一群呆若木鸡的同门面面相觑。 好生凶狠的少年! …… 第72章 先废了他,再谈其他。 北音身上很少出现太过杂乱的情绪,在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之后,纯粹地向着那个目标去,即便是厌恶和憎恨,也很少有人能透过她的表情举止看出来。 更何况她情绪稳定,从来不将自己的负面情绪传递给别人。 依旧是每日和室友聊聊天,路上遇见人和她打招呼,也都笑着回应,阳光明媚的少年温和有礼。 她只在台上展现那种漠然的态度,一场场迅猛地打下去,下了擂台仿佛又恢复成了那个好说话的少年。 所以即便遇到有姑娘红着脸拦住她,问她能不能单独和她说句话时,她也浅笑回应。 能看出来那姑娘是精心打扮过的,樱粉色宝相花缎的裙子,外罩一件流云缎锦的金织云衫,化了淡妆,粉面含娇自胜春色三分。 “当然可以。”她这样答道。 陪她行至训练场外隔山的一座偏远亭廊,那白衣少年低眉温和地听她说话, “我,我叫俞柔。” “我想问你,如果你有谈道侣的想法的话,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俞柔漂亮的眼睛不好意思去直视北音的眼睛,只偶尔抬眸或是视线在自己精心染过的蔻丹上游弋。 北音也不急等她慢慢将话说完,少女羞涩的声音轻轻传来, “我今年十七岁,很喜欢你,如果,如果,你同意的,我们可以一起进内门,一起修行,可以吗?” “哦,这个,送给你。” 那姑娘从身后拿出一束娇艳欲滴的月红山茶花,递给她, “谢谢喜欢,只是……在下出身不佳,诸多琐事,恐误尔清名,怕是并非姑娘良人。”那少年言辞恳切,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女孩沉默着低头,没再去看北音,失落和伤心涌上心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说喜欢。相较于其他同龄人,已经算含蓄内向了。 眼看那女孩的泪珠就要坠落,手中的山茶也因此失了主人的眷顾,坠落在地上,艳丽的花瓣沾染了尘土。 远处突兀传来一道女声, “柔柔,你在这啊,白念还在找你呢!” 俞柔眨眨眼,想将那将落的泪水救回眼眶,可是她的眼尾还是红的,没敢回头去看,立马别过脸去。 那边的叫她的女修已经露面,只见那白衣少年捡起地上的山茶,半蹲着偏头回那女修, “道友,是我叫她有事,一会儿她就回去了。” 那女修应了几声,转身回去了。 那少年没再起来,就着这个姿势仰头去看俞柔,女孩侧着脸,不愿意让她看见狼狈的一面。 却听见那清澈干净的少年声音落入耳中, “花真的送我吗?很漂亮,我很喜欢。” “你今天的裙子也很漂亮,别哭了,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那女孩的声音还有些微哽咽, “真,真的吗?” 水光氤氲的大眼睛总算落到那人隽美的脸上。 “真的。” 不知道她问的是哪个问题,但她回的很快。 “这条裙子是我最喜欢的,我也觉得好看。” 女孩扁了扁嘴,有些委屈, “我还有一条紫色的法袍,也很好看,上场和蒋浩的比试被他弄破了。” 她的声音越发哽咽起来,或许是想到那条喜欢的裙子,不知道为什么委屈的不行, “他们都说……你肯定会跟他对上,能不能替我多打他两下,呜呜呜,我打不过他……我打不过他……” 那少年握着手中的山茶花,笑起来,朗月清风一般, “当然可以,给你出气。” …… 可真的是到最后一场比试,北音才遇到蒋浩, 这可是决出大比魁首的比试,将擂台放在整个训练场中间,高高升起。 连下来的台阶都被提前一晚清理干净,山顶还有给诸多长老,甚至宗主设立的观台云坐,那些高阶强者一双精炼锐目自能远视千里,这是他们最好的观赏位。 就连内门弟子也对这场比试好奇不已,这可是有史以来外门的最高修为和能越级战斗的天才之间的比试,说句不好听的,内门有很多人的天资甚至不如他们。 内外门弟子齐齐开始了抢座位的争斗。 不过是在玉简上,哪里允许弟子们拿个小马扎冲进去抢,那也太掉价了,怎么也是个大宗门。 这就是拼手速的时候了。 谢昭阳和苏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抢,端着玉简看转播。 无论这场比赛如何精彩,我只希望他平安。 …… 这场最终的比试是在巳时开始,几乎所有人是在辰时就已经就位了。 山峰高处的几位不算,没人看得见他们。 沈风暖和天一堂的几位金丹医修也都聚集于此。 不止北音,其实太虚也很看重蒋浩的安危,两个都是难得的天才,损失一个,都能让那些长老们心痛不已。 所以,要达到目的,必须出手快,下手狠,不能给任何人以反应的机会。 先废了他,再谈其他。 第73章 这个内门弟子,我是当不明白了? 云嫣茶特地来看她,一双美目中尽是无限担忧,声音关切,叮嘱道, “输赢不要紧,注意安全!” 那少年低头眉眼和顺,乖巧听话的样子, 沈风暖隔得有点远都能听见他应得毫不犹豫的的声音, “知道了,姐姐,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最听话了。” 沈风暖没忍住轻啧一声, 呵,他要是能听话,她就把端过去的那些药,扎的那些针给自己也来一份,哄人的小鬼。 果不其然,白衣少年转身瞬间就从那副乖巧模样变得淡漠冰冷,宛若换了个人一般,一身寒锐气质,步上那高高的擂台, 立于台上的少年,脊背挺直如锋芒毕露的利刃,白衣清华,月神冰魄,一根白色发带在身后随着高束的马尾轻扬,青丝遮掩住劲窄的腰身,更显得他身姿比例极好。 修长漂亮的双手上覆着白色薄丝的护手,宛若一副精美华贵的工艺品。 而对比起来原本还算得俊朗的蒋浩,自然在那般神仙姿容对面落了下乘。 真男人哪有那么好看的,蒋浩心里讥讽道。 “比试开始,开阵!” 随着长老一声浩荡的命令从远处传来,整个擂台笼上一层冰蓝色灵障,又转瞬消失不见。 那边的蒋浩重刀出锋,带起激烈的金属出窍的嗡鸣声,还没等行礼。 见对面的少年将手置于后颈,隐隐有远古巨兽的咆哮声响起,随着那少年手臂的抬起,一把黑色古刀竟然缓缓从那少年脊骨抽出,抽出那一瞬间刀身上朦胧扩散出黑色的兽影,带着清越的刀鸣,几近扭曲了空间。 白衣少年手持长刀挽了个利落的刀花,就要躬身行礼。 一道声音如炸雷般蓦然响起,浩荡于整个训练场 “大比不容许使用超过四品的武器,北殷,遵守大比规则!” 是在训练场上的执勤长老,一个三十余紫色法袍的中年男修。 而这只勾出北音的回忆, 紫色法袍?垃圾蒋浩,还去划破人家姑娘的衣服,她的火都会刻意避开不去烧对手的衣服,恶心的男人! 思绪不过转瞬即逝,北音并无喜怒地转身,回了一句, “此刀为我骨血神魂所化,为我半身,并非法器,长老,您看错了。” 紫衣长老的脑瓜子不甚灵光的转了转,骨血神魂……神魂,哦……啊? “天赋刀魂?” 少年冰心玉骨,眉目间一片坦荡澄澈, “是。” 那长老眨巴着瞪大的双眼,咽了下口水,木木地命令道, “大比继续!” …… 那边的弟子们炸开了锅,言语的讨论声瞬间达到鼎沸的程度。 坐下甚至动用了灵阵,并不能传到擂台上。 “卧槽,怪不得引动了宗主,这谁能不激动,宗主没让他直接进内门就已经很淡定了。” “我的老天奶啊,昆仑那些孙子一天天把他们那个天生剑骨捧得跟上天了似得,还说我们刀修终究是下乘,连天赋体质都没有,气得好几次尊者都要跟他们拔刀了,这下好了,这……” “这是宗主的心肝宝贝也不为过了吧。” “有史以来,也就两吧,出现了天赋刀魂,是不是代表刀修在我们这一代又要重归巅峰了。” “我还说人家理论比试过不了就卡着进不去内门,他只要不在许幻山长老脸上画王八,他闭着眼都能进。” “别,说不定画了王八,宗主还能夸他画的好看。^_^” “你们将许长老的颜面置于何地,小心让你们公开道歉。” “哈哈哈……” “那和咱们打,从来不用刀魂,是不是看不起咱们?” “上几场,那些筑基,他也没用,对手撑不过一刻钟,你去擂台上估计连地板什么色都没看清就下来了。” “……挺好的,挺体贴人的,也不是很想见识天赋刀魂了。” …… 台下的喧嚷都和台上无关,蒋浩听闻此语,浓重的黑眉皱起, 小白脸,有些天赋在身上,得认真对待,就是不知道,这天赋刀魂的灵力,与其他人的有什么不同? 而且万不能让他察觉,有些能力的人,若非能一举除掉他,先不与之为敌的好。 若不是之前他那两个队友的灵力着实诱人,还有第一印象不太好,他倒是不介意收这么个小弟。 所有的想法都只是暗中作想,一切还在如常进行。 两人行礼,起身,第一次双方都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 漆黑重刀上爆裂着暗色的雷光,蒋浩没有抬起,半拖在地上缓缓靠近北音。刀尖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和电光噼里啪啦的声音落在人耳中让人心悸。 白衣少年甚至并没有向前走,淡定沉稳地站在原地,只是黑色古朴的刀身从刀柄起蔓延起幽幽磷火仿若被风吹过,迅速攀附至刀尖,火焰像是从那刀身的浮刻上燃起,苍古荒意,诡秘妖冥,带着十足的威慑性。 “锵!” 重刀猛然向北音的脖颈砍来,被不知何时举起的长刀精准挡住。 这好像是一个讯号, 两个人的身影虚幻起来, 各式绚烂的功法砸在一起,雷火剧烈的燃爆,暗芒与火光刺目,余波轰荡,阶上地面都能感受到震颤的余威。 北音身法迅疾到根本看不清人影,最明显能观察到她的方法就是看那最烈的火焰在哪里燃起。 蒋浩浑身都是爆裂的雷光,诡异的暗芒像是要吞噬尽一切鲜血人魂。 随着刀锋的碰撞,火花激溅,简直就是两团激烈的能量团在不断冲撞。 不断有火花,余波,雷电,砸在防护灵障上,给水蓝的灵障砸的波光粼粼,涟漪不断。 感受着地面的震颤,又看着那两人激烈的交锋,台下的内门弟子互相换了换眼神, “他俩是外门弟子,我是什么?”一个男修指着自己呆愣的脑瓜子,眼神翻白质疑道,(⊙_⊙)? “不小心被挑进内门的坏瓜吧,把人家好的落在外面了。”有人回他。 又不知是谁接了一句, “这个内门弟子我是当不明白了。我还是当傻子吧,谁懂我?” “……” 第74章 金丹如何? 果然是天赋刀魂,这个灵力就是纯粹,好像魂魄都透着香气。 台下众人皆眼看着蒋浩身上的气势缓缓增长,攻势也越发迅猛,他的武器本身就沉重巨大,一下子砸过去,破空声和雷电几乎在耳边响起。 而那白衣少年仿佛丝毫未察觉,他攻势猛,她就回挡,并不执着于进攻。 巨大的擂台不断震荡着, 蠢货,这样拖下去最好,让他好好尝尝这天赋刀魂的灵力。 筑基初期的北音对上筑基后期的蒋浩,天赋刀魂填平的差距好似又在被缓缓拉开。 又是一次激烈的交锋,两把刀重重地在二人身前擦过,台下的人们已经习惯他们俩这种放烟花似得争斗,觑着眼去看,然后满面震惊。 “灵障,碎了?”那声音相当不可置信。 “雷电弄碎的。”有人正好看见了,回复他。 “卧槽,那可是能挡住金丹以下所有攻击的灵阵化的灵障,碎了?”最后两个字,说话的人咬得轻不可闻。 那边立马有内门的执勤女修跑去换灵阵的灵源石,一道道修补法术紧急填上去,才勉强恢复原状。 “蒋浩的攻击强度已经到了金丹的范围了?” “不止吧,那只是一道不小心落在灵障上的攻击,那要是正面的……” “咱今天来得是外门大比吧?” “这确定不是四境论道的地盘?” “真是,给我一个废物一点小小的震撼是吗?” “这个世界到底还是癫狂了。” …… 台下的声音传不过来,可北音也知道蒋浩的攻击到达了金丹的范畴。 无奈人家还要再告诉她一遍, 两人短暂地停下了交锋,各据一方,相对而立, 随着他们的停战,这方天地好似也骤然安静,台下弟子都屏住呼吸,静看这场比试如何进展, 蒋浩上半身的衣物被烈火燃去大半,露出年轻结实的躯体,他漫不经心地低头看向手中的重刀,转着刀上烈烈的电光,而后抬眼望向北音, “要不你还是认输吧,你打不过我的。” 态度十足嚣张,他甚至勾起嘴角, “我这一击,金丹初期都不止,你认输也并不损失什么,何必争这一时之气,落得个非死即伤。” 话语间,像是在为北音考虑。 此时,远处山峰,许幻山有些坐不住,手掌按在桌案上,凶悍的断眉皱起,他挺身向前望, “要不我下去看着点?” 祝云青单手撑脸,背过身去用玉简给曲易渊发消息,头都没回一下,不耐烦地应着许幻山, “不用。” “啊,我不是说你,我说我师兄。”一瞬间,声音都降了几个调。 死绿茶! 许幻山翻了个白眼,紧盯着底下的情形。 那少年没应他,眼神干净澄澈,重新挽了个刀花,将刀身附上火焰, 就听见台下有清丽娇俏的女声蓦然传来, “北殷,不是必须赢的,我……我说笑的。” 视线中,俞柔焦急地冲她喊道,甚至能看清她紧蹙娥眉,双拳在身前紧握的样子。 北音默默向她点点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蒋浩回身看了一眼俞柔,挑高眉梢,嗤笑一声, “替姑娘出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才筑基,金丹的威能不是你能想象的。” 只见白衣少年右手持刀,左手抬起,白玉指尖轻点了一下唇角溢出的点滴鲜血,带起一抹惊绝艳色,她眉眼淡漠,皑皑如古原冰雪,轻浅的声音清晰传至每个人耳中, “金丹如何?” 那双干净的眼睛望向他,仿佛能洞悉一切龌龊,无悲无喜的声音带着神性一般, “我杀的最多的,就是金丹。” ……这小子,太狂了吧。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生起这种想法。 台下甚至有人在讨论, “他知道自己几天前才筑基吗?” “你别问我,这个世界有点玄幻,我适应一下。” “也不能太玄幻吧,如果筑基能打金丹,那跨一个小境界都犹如天堑的我是什么?” “不知道啊,咱不修仙的吗?谁能有咱们懂玄幻。” “咱是吗?” “咱是那个话本子里的路人甲乙丙丁。” “路人甲觉得不行,那可叫一个大境界,而且金丹哪是普通的大境界,那是仙道初始。” “路人乙附议。” “路人丙附议。” 北音不知道外面如何议论,她面色肃然,心中默念, 【饭桶!】 【来了,主人!】 少年身后隐隐出现一团黑色的虚影,还不曾窥见那是如何强大的存在就顷刻消失,一只黑色的毛绒小兽就从中跳上他的肩头,又飞快跃入长刀,以至于人们都没看清那是什么,又或者只是一时眼花而已。 这一切不过在须臾之间。 蒋浩正疑惑着,那小兽是否是北音的刀灵。 可视野中的白衣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好! 蒋浩猛然横刀身前,周身雷光覆盖,高强度的雷压暴起, 如此防御,金丹尚且破不开, 他不过刚……不,不可能。 所有人都还在回味少年刚刚的‘大放厥词’或者是一晃而过的小兽。 再睁眼,白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蒋浩身边,一把燃火的长刀深深插入蒋浩的腹部丹田。 蒋浩身上的雷光还在不断爆裂激荡,毁掉少年半臂衣袖。 可无论是他曾横于身前的重刀还是无尽爆裂的雷电都没成功地阻拦住那把长刀,他的防御在其面前脆弱如同金纸一般。 血液喷涌而出,浸湿了北音一侧的衣服,积流在地上,不过片刻,便成了一大滩鲜红。 握着重刀的手垂下, “住手!” 长老的怒吼声中,那少年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甚至没有回头去看,就那样无事发生一般看着前方,隽美的脸上冷漠淡然,然后…… ……将手里的刀往前递送,甚至能听见锐器刺穿血肉骨骼的声音。 最后,那混淆着灵力的长刀在蒋浩身体里转了一圈。 蒋浩的身体失去站立的能力,半倒在北音肩上,那少年微微侧头,干净清澈的声音传到他耳中, “喜欢我的灵力?” “送你。” …… 第75章 疯子! 反差太过剧烈……不,骇人,台下一片惊呼,眼中再无其他,只剩台上那嚣张恣肆的少年狠厉的模样。 蒋浩还欲挣扎,可身体不受控制地滑下,只能一手成爪,举起爆裂雷电扣上北音的肩背, “撕拉!” 可这种程度的攻击只撕下了右边脊背的半侧法袍,露出那人肩胛皮肤上玄奥的黑色饕餮图腾。 天赋刀魂的道纹。 他们让北音和蒋浩分隔开的时候,那白衣少年半侧身子都是殷红的血迹,甚至迸溅到他白皙修长的脖子上,细腻的皮肤上剐蹭出一片血污,右半边已经彻底成了红色血衣,后肩隐约的古老黑色刺青,散发着诡秘的强大气息,衬着那人艳色的唇瓣,极致惊艳的容貌。 如同地狱的修罗一般。 长刀已经被她收起,少年不慌不忙地后退两步,透着淡淡的闲散和得意。 而蒋浩在失去她的支撑后骤然倒在地上,砸在黑色的重刀上,发出肉体与金属撞击的声音,口鼻不断呕出鲜血。 一边是被血液泡起来的重刀和男人,一边是手段残忍,妖异俊美的少年。 灵阵被打开,天一堂的修士先于长老们一步冲上来, 蒋浩伤得太重,简直可以说是濒死,来不及将他抬走,几个人马上开始急救。 三道流光落于擂台之上, 竟是许幻山,白并和刚才斥责她要遵守规则的紫衣长老。 许幻山断眉横挑,窄短的眼睛里一片沉色,凶悍的眼神紧盯着北音,怒吼, “说了让你住手,你眼里还有没有大比的规矩!” 那少年身上高速运转的灵力缓下来,身后的刺青渐渐消失,她不急着应,自如地从空间里拿了一件月白的披风,披到身上, 遮掩了那染了大片血迹的破损衣袍,少年裹着披风又显得无害又纯良如受伤的白兔一般,眼神干净地像受害者,哪里像施暴者, “不是说,武器还在手里,就算不得败吗?他还有反击能力呢,怎么能算结束比赛了。” “长老,比赛过程中,他人不得干涉。”少年嘴角勾起笑意,他的声音依旧干净清澈,甚至乖巧无害,可细品话语竟然有几分恶劣的意味, “我规矩记得不好吗?” 许幻山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也不顾什么尊者风度,直接对着那状似可怜的少年大吼, “放屁!” 真正可怜的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呢。 白并向来闲乐优雅,此时将眉头皱起深深两道褶皱,声音沉闷, “北殷,你是珍贵不错,可蒋浩也是难得的天才,你蓄意杀人,可不是能轻轻揭过的事儿!” “太虚不是没有法度的地方!” 而医修那边,沈风暖将灵力探入蒋浩的身体,仔细检查过后,便让身边的弟子接了手。 “还有一口气,能救!” 她将结果反馈给几个长老。 而此时,又是两道流光落于台上, 刚刚赶来的坤虚和瀚言听到这个,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他们转身向北音发难,就听那少年好心提醒的声音, “那边的几位师兄师姐,躲一下!” 沈风暖面色冷漠,快速拉开周围几个同伴,站远了。 那无害的少年从披风中伸出染血的手打了个响指,像是弹破了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本就躺在那里命悬一线的蒋浩右胸口乍然爆出一簇血雾,而他身条件体反射一般挣扎几下,口鼻再次涌出大量鲜血,最后彻底失去力量,头一偏,再不动了。 血雾浓重,被沈风暖一挥手驱散,医修们再次围上去, 沈风暖不用看都知道结果,更正她的结论, “救不了了,死了。” 而后她将视线放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刚刚蒋浩胸口爆起血雾的同时,那少年嘴角溢出鲜红的血迹,面色骤然煞白。 可他本人宛若无甚感觉一般,随手抹去唇边血迹,脊背依旧挺直,那种危险的感觉丝毫没有散去,反倒更添妖异。 那是灵力爆炸,是她将刀插入蒋浩体内时,将她自己的灵力从他体内输入至右胸口,找到苏洗所说的,他吸纳来灵力的汇聚点。 本来就是各系灵力汇集的地方,以自己的灵力为引子,燃爆自己的灵力,他储存的灵力自然会一同炸散。 可引爆自己不在体内的灵力,就必须在还能与灵力有关联的时候,将自己体内的一部分灵力与之产生共频的感应,一同燃爆。 在体内燃爆的灵力,必定会对身体产生冲击伤害,如何把控这个度,难上加难。 这其实就是一种小型的自爆,如果灵力的掌控力不精确,哪怕只是一点,都极有可能变成一场自杀。 小疯子! 他可真敢! 第76章 未婚夫减一! “竖子尔敢!” 瀚言,也就是跟坤虚一同到来,身着灰色鎏金长袍的男性长老暴怒,广袖一挥,赤黄色灵光从掌中发出, 一道蕴含恐怖威压的攻击直冲北音而来。 这一击别说金丹,元婴尚且不敢直面。 这转变太快了。 烟粉色的身影快如划过的流光一般,冲了上去。 只见那少年一把拉过冲到自己身前的云嫣茶,将之扯到身后,面对那道攻击不避不闪,钳住云嫣茶的手臂看起来苍白病弱,力道却极大。 “姐姐,不急。” 攻击即将到达少年眼前,灵力的光照亮她精致苍白的面色,甚至带起她鬓边微卷的发丝,也没见那少年的表情有一丝慌乱。 在所有人都以为那少年躲闪不及,即将被当场击中, 或者是云嫣茶挡在身前代他受过时, 三道攻击灵光瞬间划过,将那道攻击击散。 灵力的余波在眼前震开,给白衣少年本就受伤的身体雪上加霜,嘴角抑制不住地流出鲜血,。 “北殷!” 云嫣茶拉住她的手臂微微颤抖,焦急地喊她,一双杏眼的眼尾沁出水色来, 而白衣少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没事,而后随意抹去唇边血迹。 刚才救她的三道灵光,两道来自许幻山和白并,另一道来自…… 云阳尊者,祝云青。 玄衣烈云广袖的女尊者立于北音身前,神情肃然,面色冷如寒冰一般, 随手一挥,将瀚言掀翻在地,强大的灵压将他压得起不来身,面色狰狞扭曲, “宗主,您这是……” 祝云青却转头看向自己那两个师兄,眼神中像是粹了冰一般尖锐,冻人, 这眼神…… 他们太熟悉了。 尽管他们刚刚意识到了有些不对,但显然,还是太晚了。 恐惧感攀上心头,白并深呼一口气,扯了身边的许幻山一把,两人齐齐躬身俯首, “我等判断失误,险些误伤弟子,请宗主责罚!” 死一样的寂静,气氛陡然像浸在冬日的寒水里一般让人喘不过气, 底下的弟子们不明所以,紧张地咽咽口水,紧盯着台上的一幕。 “人绑了,扔进邱南!” 邱南是太虚一座用于建造地牢的山峰,压得都是重要的犯人。 许幻山和白并不敢耽搁,立刻执行,一挥手,高级缚灵索即刻捆住了瀚言, 瀚言如何能认,自是挣扎不已,毫无心虚之意, “宗主,为何绑我?我做错了什么?他不就是蓄意杀人,残害同门,与我有何干系!” 祝云青毫不介意告诉他,也好让那三个蠢货明白一下。 “串通魔族够不够?蒋浩右心存气,明明是魔族躯体构造,你要让他做你的亲传,本尊自要查清,你是否是魔族奸细!” 刚刚她不在云台观望,是因为昆仑传讯,说是要来太虚做客,这档子时候出了这种事,简直就是在打太虚的脸。 四境与魔族征战多年,势同水火,近年来已经落了下乘,各宗门更是严防死守,如今让一个魔族混进外门大比还险些拿了魁首,简直笑话。 蒋浩虽是魔族身躯构造,却丝毫没有魔气,身上干干净净的人族气息,要不是北音剖开他的心,怕是无人发现。 而且都是在关注北音杀了人,哪里会去注意尸体如何。 而机灵一点的几个师兄虽然看到北音动手杀人,却没轻举妄动,在云台装死,下来的许幻山和白并都是主办大比的人,难免心急。 一旁的坤虚,身躯战战兢兢,化神之身也出了一身冷汗,他只是个宗门里混吃等死,靠着辈分撑脸面的老废物点心,一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祝云青的怒火,再高的辈分有管什么用,若是她恪守长幼尊卑,她就不会是太虚的宗主,前面七个师兄也不会甘愿俯首于一个从人间战场爬上来的人。 他不敢动,身边的白并倒要去问, “宗主,这……” 祝云青嗤笑一声,所有人的心都当场打了个哆嗦,当然,除了北音。 只听女尊者冰冷的声音传过来, “师叔年岁不小了,还是少出来掺和的好,要不是熟知你的秉性,师侄就要冒犯您了。” 话语上虽然还算客气,可是其中意义,不过是说,要不是知道你是个蠢货,你就得跟着一起进去了。 坤虚凶厉的面相也虚如土色,连连点头,他颔首道, “尊宗主令,坤虚告退。” 一转身没了人影。 逃得比兔子都快。 那边的许幻山和白并也想逃,平时,祝云青可能会尊称他们一句师兄,但是她登上了宗主的位子,本质上来说,他们就是低她一头,平时可以调侃小师妹,但是对于宗主的尊敬一丝不敢少。 太虚半数实权全在她手上,更不用提她本身的能力与天赋。 他们俩对视一眼,拉起地上呆若木鸡的瀚言,也化作流光向邱南飞去。 呵斥过北音的紫衣长老死命掐着手心,看到外面呆若木鸡的弟子们,好像看到了救星, 他步下擂台,威声问道, “平日里,可有谁与蒋浩交好,对他较为了解的,一会儿去刑法堂呈贡,现在,跟蒋浩交过手的,跟我走!” 阶上一群黑压压的脑袋中,有几人起身离开, …… 台上,北音对面只剩下医修们和蒋浩的……尸体。 祝云青灵力一挥,那尸体血迹顷刻间化作飞灰。 北音看着那堆灰烬随风消散,宗主应该也是和她有一样的想法,弄得干净点,以防后生事端,不管真死假死,蒋浩这个人名,确是不会再出现在太虚。 好了,沈风暖的未婚夫减一,师姐,我该去给你搞下一个了。 “散了吧!” 祝云青的眼神扫过去,沈风暖立刻领着医修们退下, 路过北音身边时,拽了她和云嫣茶一下, 趁宗主没发话处理到你,胆子大点,赶紧走,一身的伤在这等! 云嫣茶也反应过来,眼看北音就要像一个听两个姐姐话的乖弟弟一样跟下擂台,只听身后的祝云青一声清喝, “等等!” “北殷,你是怎么发现蒋浩的异常的?” 那看起来伤重无害的少年回头,声音却清晰有力, “我有一个朋友,特别努力,我不信有人的天赋和努力能优于他。” 同样是废道重修,一个不忘和女修风花雪月,出尽风头的人,怎么可能比得过数年不进凡食,连觉都不敢睡,本身就天赋卓绝的谢昭阳。 蒋浩连谢昭阳的一半心性都无,哪里配和潦草小猫相比。 闻此,祝云青轻蹙眉头, “那你杀人,也是临时起意?” “北殷才疏学浅,不识魔族身躯,也比不得几位长老慧眼。” “察觉灵力流逝,就细细查探,觉其也曾吸纳他人灵力,定是邪魔外道,这才拼尽全力一试,确认后恐不能取信于人,这才想出这等愚钝伤身的法子。” 她指的是灵力同频爆炸的事。 在台下指挥弟子的紫衣长老猛然僵住身体:“……” 刚刚飞身回到这里等待指示的白并、许幻山:“……” 你确定不是在阴阳我们?我们慧眼不慧眼的,现在谁不知道? 还有,你知道他有情况,你不早说? 是刚开始上来就冤枉了你,也不必这么记仇吧! 刻意等我们出丑受罚是吗? 祝云青哪里听见过北音之前的话,听见她夸几个长老慧眼,冷冽的眼神转向几个长老。 …… 第77章 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留下的弟子眼睁睁地看着凶得不要不要的三个长老在宗主面前怂成乖兔子。 心情复杂程度不亚于见到了校长训教导主任。 面上稳如老狗,偷偷低头在玉简上嗨翻天。 “今年的大比封神了,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你没免费看,今年咱们所有人都没压中魁首,亏成怨种,你花钱了,看吧。” “……” “只有苏洗压他了吧?这谁能赢?” “还有云师姐,俞柔,沈师姐好像也有。” “……” “凭什么啊?上天待我如此不公!我下辈子也要这么爽的人生!” “哦,听说他被拐卖了两次,你估计连第一次都回不来,体验结束,这是你的第二次生命,请好好珍惜!” “……” “总之就一句话,跟着那个小疯子混总没错,真真玩命干啊!” “他连三个长老都不怕,金丹都敢直接杀,这是世上最强筑基,大佬,受我一拜。” “你们就是直男,我的天哪,没有人懂他那个道纹吗?灵力调动的时候好像还有焰火流动,好他爹的帅啊!” “你拿法器看的啊,大袜子,看那么清楚!” “还有杀蒋浩时候的表情,太爽了吧!” “首先我不是奸细,其次我认为不应该同情魔族,最后,大妹子,这有点费人哦。” “啊啊啊,漂亮弟弟杀我!” “疯了一个,拉出去吧。” “人家杀的最多的是金丹,你是吗?” “……治好了,可以不用拉出去了。” “可……可是,他说金丹如何,对呀,金丹有我爱他吗?” “得,治好了也是流口水,还是拉出去吧。” …… 确实如此,北音他们三个借此大赚了一笔。 苏洗的裤衩子也回来了,三个人现在真是又有灵石,又不怕被追杀。 两个憨批要不是伤还没好全,差点就要跳起舞来。 但这并不代表,给他们带来这一切的北音就享受到了他们的喜爱与欢迎。 由沈师姐主导,云姐姐,谢昭阳,苏洗甚至祝云青表决通过的一场小型“强制爱”开始对北音展开。 漂亮苍白的少年被苏洗谢昭阳一左一右按在水云殿的椅子上。 沈风暖一手细长的银针,一手丹药瓶子,笑眯眯地接近北音。 云嫣茶面无表情的做沈风暖的副手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提盒的灵药,灵膳。 怕苏洗谢昭阳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北音也不敢挣扎,她看着那银光闪闪的长针和曾一度成为她噩梦的灵药灵膳。 其味道形容起来,就像是西瓜炒鸡蛋,火龙果炖番茄,葡萄烧鸡肉一样的诡异。 北音胃隐约的疼,打着哈哈说道, “师姐,这,不太好吧,我还没入内门亲传的,宗门给我这么多资源啊。” 谁料沈风暖回的斩钉截铁, “好,怎么不好,你放心,宗主批了,给你的东西走的她私库,特地好好培养培养你这个……”沈风暖笑了一下,“绝世天才。” “她说,不惜一切代价,也不能给你留下一点旧伤。” 北音动了动肩膀,苏洗和谢昭阳的手又按紧了她,纹丝不动。 “没那么,严重吧?”北音试探道。 被‘拘禁’少年转了转头,试图去讨好,可身边的谢昭阳苏洗别过脸去,冷酷如官府的衙役。 她只好换个人求, “姐姐……” 她的声音委屈又可怜,干净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只是寻求庇护的少年并没有等来她的保护神。 因为云嫣茶索性闭上眼不去看她。 沈风暖觉得自己拿着那个针像是凡间宫里的恶嬷嬷,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云端美人好像落了凡尘,多了几分烟火气味, “没有一个不听话的病人能从我手中逃出去,你就认命吧!” …… 命好还是很重要的。 外门大比结束后首先应该进行的是外门入选的两千人入内门,被各个峰的长老们挑选,能否成为亲传弟子,就看这个时候了。 运气好,成了亲传弟子,就会有直系的师兄师姐带你,再次也能比普通弟子多一些资源份额。 而之后这两千新的内门弟子将成为师兄师姐的新牛马,外门大比执勤过的内门弟子们就不用在宗门招生中执勤了。 新的牛马们会顶替上一波牛马充当招生弟子的引路指南。 看着他们一个个测试灵根,进入幻境考核,再进行内门弟子的筛选。 而北音不用,两个受伤的小伙伴也不用。 因为……昆仑那个天生剑骨要来了。 她作为太虚新一代的,与之正对的,宗主的心肝宝贝,喝药之余被紧急拉过去培训社交了。 昆仑的天生剑骨的名气,说起来可算四境皆知,岑弋(yi第四声),天骄榜排名第二,是东境昆仑的活祖宗,倒不是多蛮横无礼,许是天才大多与众不同,这位他不爱说话。 不爱说话算什么大毛病,可要是加上总是提剑砍人呢? 倒不是发癔症那种砍人,这位出生的时候就被慈悲殿的老和尚判出天煞孤星,东境天罚的命格,给他取名岑弋,戈字取掉一笔,寓意止杀伐稳道心,他的剑骨也名止戈,与名字相称。 果不其然,从小就行事无情冰冷,不爱与人交谈,天赋极高,又天生剑骨,砍的又基本上都是忤逆天道的人,还一砍一个准。 东境天罚名不虚传,路遇不平,提剑就上。 家族,宗门跟在他身后擦屁股,简直可以是说是东境的衙门,还包售后的。 这在一众恋爱脑里,这一家人风格诡异地突出。 北音隐约有点什么不好的预感,总之,她不是很想见到这个东境天罚。 …… …… 第78章 你可以把它当成番外哦! 【能跳过,和后文的关系要很久才出现。】 推荐歌曲:阿拉斯加海湾 我的日记: 你或许听说过真假千金的故事。 也可能更熟悉我的名字,我叫盛楠,赵盛楠。 这或许不是一个适合在小说中出现的名字,但却是这个名字的我,最接近,一个荒谬的,书中世界。 而我也感谢这足够荒谬的世界,否则让我如何去遇见她。 盛楠,胜男,我的父母希望我强过男儿,本以为是极好的寓意。 可我着实有些承受不来,如此‘过高’的期盼。 男儿,这个标准太高了,又或许是他们对我的期盼太高了,而我本身就是一个无能的废物。 每当面对父亲的怒骂和母亲的哭泣,我总是无能为力。 在客厅,尤其是在饭桌上,我被骂得狗血淋头,那时候我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差的人。 别问我为什么没写他骂我的内容,因为那太脏了,让我至今想起来都颤抖,每次想起那些话语和扇在脸上的巴掌,我都想好几次问我自己。 为什么又放弃了? 为什么又活下来了? 独自谋划了那么久自己一个人离开世界,却在最后一个环节放弃。 或许是贪恋我从客厅离开后,母亲抱着我在逼仄的厨房哭泣的样子。 我好心疼。 对,厨房,我没有自己的房间。 渐渐地,我悟出一个道理,这甚至比学校教给我的知识更让我受益。 就是,千万不要在父亲喝完酒之后出现在他面前,如果他喝完酒想找我,也千万不要反驳。 父亲喜欢喝酒,但根据所有人口中而言,那叫爱酒而不酗酒。 他不曾因为喝酒而耽误我的学业,将我成功的培养成了全村唯一的名校大学生。 这一切仰仗于他的教育。 严父教育。 你或许疑惑,我为什么知识层面都已经是名校大学生了,还将父母尊卑那套奉上神坛。 你不会想知道反抗的代价。 而在我上大学能够经济独立,自以为终于能够改善我的生活的时候。 我知道了一个令我难以置信的真相。 我并不是我父母的女儿。 我是ab型血,而他们全都是o型血。 原本我挺不敢相信的,我听过他们无数遍说爱我,为我骄傲。 可我只是不敢相信,不是失落,我竟然有一丝高兴。 我接受的教育并不允许我这样想, 可是我不得不承认, 如果赵建设和徐兰芳和我毫无干系,我是真的高兴,或许我骨子里就如这个父亲所言,是个不配为人的白眼狼,养不熟的狗。 可那又怎么样呢?去哪找我的亲生父母。 找到了又如何? 但我还是决定去找。 我想在我害怕的时候,有人来安慰我,在我受伤的时候,有人能抱着我。 他们是乞丐也无所谓。 我养。 可去哪找? 北姻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那天我从医院门口出来,抽了血很饿,有些眼花,急忙跑到一个小摊贩买了个煎饼果子吃。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 却被一群混混盯上了。 这是白天,还是医院附近,我原以为他们很快会走。 只是可惜,我即使吃了东西,也仍旧很虚,他们眼看就要将我拉走。 我大喊,却没有一个人理我。 因为有个男人声称他是我丈夫。 笑死,如果结婚这么简单,我早就绑了北姻和我结婚,管她愿意不愿意,我就喊她是我老婆好了。 对,她叫北姻,我一直记得,我经常说,这就是我的天赐姻缘。 言归正传,那天是她将我从那群人手里救了出来。 我记得她长腿一扫,好几个混混就倒地不起。 她真的好漂亮,好厉害,我用我五百度的近视眼发誓,我那天戴了眼镜,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他们还想讹她,可是她竟然录了像。 我更崇拜她了, 以后再想起,我当时只是慕强心理,可我不管,在我爱上她后,那就是一见钟情。 我们加了联系方式,竟然是一个学校的校友。 联系渐多,越来越熟悉后,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她得知我在找亲生父母,就一起帮我找。 她真的很厉害。 她帮我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 是一对十分有涵养的教授夫妇,都姓许,后文就姑且称之为许氏夫妇。 当时流行剖腹产,我父亲要面子,硬是拉着我母亲去了大医院备产,这才抱错了。 这么说起来,他还算个好丈夫。 无论如何,我很高兴,我找到了我真正的爸爸妈妈,他们生活得不错,当时也并非刻意抛弃我。 我有些腼腆,不知所措。 是北姻带着我一步步找到他们。 先是听说他们将抱错的女儿养得很好,倾尽一生家资送她出国,学了小提琴,支持她创业。 我有些委屈,考虑过不去找他们。 可是我并不介意有一个人和我共享父母的爱,后来想起当时的我就是太饿了,无论那是多么廉价的东西,有就行,就能让我活下去。 真正相认那天,北姻带着有些拘谨的我走进那座大房子,干净,洁白,房间很多,很宽敞。 我看到那些不免嫉妒。 毕竟我并没有自己的房间,那个人,许怜梦,那个取代我的人,却可以有书房,琴室,画室。 我试图将态度放到最温和,免得让他们以为我长坏了,是个不好的人,我说我的学习还可以,我的学校不错。 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国外的名牌大学毕业,拿过不知道多少的奖。 北姻回过头揉我的脑袋,告诉他们楠楠很棒,一步步走到现在很不容易。 果然,那对许氏夫妇对我的经历伤感不已,许母更是抱着我哭泣。 这太触动我了,我也跟着哭。 可是这一切都被我的养父母打断了。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极快出现在这里,场面一度变得尴尬。 他们竟然说,他们不要原来的女儿,就要带着我回去。 天啊,我哪里敢,回去之后,不论是不是暴打,还是他的‘教育’都令我窒息,我宁愿去死。 我拽着我的亲生母亲,不敢撒手。 可这个时候,许怜梦从楼上下来了,哭得梨花带雨。 我甚至有一种自卑,我哭得都不如她好看。 北姻的脸色在她下来后就变得很冷,那种冷酷,不亚于第一次她帮我教训流氓的时候。 北姻没有看她,回头问我,还愿不愿意和原来的家庭保持关系。 开什么玩笑,我是白眼狼诶,被骂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愿意。 在回答这个之前,我深深地看了一眼,我的母亲。 北姻总是最懂我,我可以看清肮脏的事实,但是我不想被骗,我不要假的。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了最后那层遮羞布, 我们不是无意抱错的,是赵家夫妇亲手换的。 而他们来得这么快,是因为早就和许怜梦有联系。 而他们……竟然承认了! 他们当时就是想那对父母的基因那么优秀,生下来肯定也是个优秀的孩子,而他们的女儿正好也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所以,我叫盛楠,她叫怜梦。 所以,母亲一次次抱着我哭,是在哭谁呢? 我不知道。 赵建设跪在我面前一次次扇自己的巴掌,他用过这些招式,次次好用,我会受道德的谴责去拉他。 可是我没有,至少这次没有,因为有他的亲生女儿去拉他。 多可笑啊,她竟然在哭,她有什么可哭的,她得到了一切。 是我在那个窒息的家庭长大,代替她去挨打挨骂。 而北姻见到我的亲生父母去拉他们的时候,转头摸着我的脸,对我说, “楠楠,不要他们好不好?” 我哪里不懂她的意思,我可是从小能从赵家谁的一个举动分析出八百种原因的人。 我们要求赔偿。 可是那对刚刚还抱着我哭的夫妇竟然对我说,一分都没有了,钱都给许怜梦读书了。 看吧,还是和小说有差别的,我只是一个什么都轮不到我的可怜虫。 可为什么?我本来有很好的人生。 赔偿现在拿不出来,那好,分期吧。 我要求和许怜梦一样的付出,至少金钱上一样。 所有人都在谴责我,说我在要他们的命。 我其实好害怕,我好想躲在北姻身后不出来。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站出来了,因为,这是我的事。 我说, “我要许怜梦从今以后百分之八十的收入。” 他们惊呆了,问我和无辜的许怜梦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她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是她这辈子的生活,都是靠我给的,我比他的亲爸亲妈给的还要多,我还代她受了那么多苦。她叫我一声妈,都是应该的。” 赵建设反驳,他没有让我吃苦。 “你一共扇过我一百零八个巴掌,你现在一个不落地扇回去,我就承认你这句话。” 其实我不记得,但我赌他也不记得。 北姻更绝, “答应吧,不然你们就是拐卖儿童,我去告你。” 他们说我大逆不道,可是她说,她去告。 这个时候,我不想听到什么说我不是大逆不道的话,那太累了,北姻这三个字,我当时心跳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我们没有再纠缠,离开了这里。 他们当然没有同意。 我们一边完成学业,一边尝试去达成目的。 没有人给我生活费,北姻也不是很富裕。 我们两个偶尔吃同一份饭,自己下厨等等。 她总是把第一口给我吃,将我喜欢吃的让给我,她知道我的每一处不易,对我万般体谅。 还会为我的曾经落泪。 你不知道,我虽然知道她肯定有着自己的目的,但是那天,她抱着我,眼泪从她眼里落下来,我竟有一种,为她去死也甘愿的感觉。 其实我很好满足的,她的眼泪是完完全全为我而流,落在我身上,我的灵魂都为她发烫 日复一日,我已经不在乎是否会成功了,因为我最初不是在找人让我叫他们爸爸妈妈。 而是在找一个人真的把我放在心上。 我爱上了她。 可能会有人反驳我,我这不配称为爱,是因为我本身是个缺爱的,心理有疾病的人。 可爱是谁来定义的,我说它是,它就踏马是。 我就是爱她。 并日益坚定这份爱。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就要她,她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她爱不爱我我也不管,我们得一辈子在一起,我就是个畜生,恶狗。 我的两对父母承认的。 我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要是想跑,我就打断她的腿,她要是喜欢别人,我就去杀了他。 可是我太窝囊了,这些也就是敢心里想想,说实话,我写在这个日记上,我都心惊胆战。 要是她看见了,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她那双眼睛里要是出现一丝对我的厌恶,我就恨不得立马改,她怎么要求我怎么做。 我还是太要面子了,太给自己脸了。 我就是狗,也是条哈巴狗,小土狗,跟人家恶犬没一毛钱关系。 真是臭不要脸,还碰瓷人家。 …… 我们毕业以后,就住在一起。 有一次,她在床上午睡,我没忍住偷偷去亲了她。 我发誓,我真的只碰到一点,她就醒了。 我没那么大的胆子。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明明在我身下,可是她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看着我,我就心虚,赶紧把底兜出来。 “我就是喜欢你,”喜欢那两个字我说得特别轻,特别快, “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我错了,姐姐。”这我倒说得利索,生怕她听不见。 是的,虽然她比我小,但是她让我叫她姐姐。 “不要,” 听见这两个字,我近乎要哭出来,但是怕自己哭得不好看,惹得她烦,我又给憋了回去。 “求求,求求你,也不行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干净的眼神凝在我脸上,伸手为我擦去泪水,叹了口气,那气息简直吹到我颤抖的心上。 “不要让自己伤心就好,楠楠要每天开开心心的,以后都要过好日子。” “你不会离开我,去喜欢别人吧?”我大着胆子问。 “不离开,我谁也不喜欢。” 我管她说没说喜欢我,不喜欢别人就好,喜欢谁也不行。 我嘿嘿傻乐,脸上还挂着眼泪,伸出手去抱她, 试探性的地伸出双手,她没有躲,我就用力把她拥进怀里,摇啊摇。 “音音是我的,我最喜欢音音。” 音音是她告诉我的小名。 …… 后来, 我二十五岁那年,我们的官司打赢了。 从法院出来,两家人怨恨地看着我, 说不心寒,不嫉妒,那不过是别人写出去拿来爽的,我这是日记,还是写真一点吧, 我委屈得想哭。 可是一想到,这是音音帮我打赢的官司,我就扬起下巴来,从他们眼前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不是因为我赢了什么。 而是因为我不稀罕你们的爱了, 有人爱我。 …… 可好景不长,同年,北姻出了车祸。 不是阴谋论,是她救了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儿。 看见她在病床上躺着,医生说即使做了手术,也不会多活多久了。 被救人家属想进来看她,被我轰了出去。 我毫不顾忌地在别人面前哭喊吵闹, 真的像一只守护主人的恶犬了, 因为他们抢走了我心爱的人。 即便是那个三岁的小女孩,我对她更是没有好脸色。 北姻没有管束我,她很少要求我什么,她说我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不需要听别人的。 生命的最后那几天,她消瘦得厉害,每次她吃不下东西,我都躲起来偷偷哭。 她问我她还能替我做什么,有什么要求她都尽量满足我。 我盯着她苍白消瘦的脸,这个人,病了也那么美,美得我心碎。 我说, “我喜欢你,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想要你一辈子好好的,不,生生世世,都要活得好。” 她死后,我抱着她的尸体,轻轻地吻在她头发上。 唇瓣落在那人的一片青丝上, 自从那次没得过她的允许,我连一点边界都不敢犯。 遵从她的要求,我给她选择了火化。 她死了,那年,我二十五岁。 我有大量的金钱,有很出色的学历,甚至忧郁的气质和美貌,我不愁人喜欢我,也不愁不能让人爱上我。 但是我仍然只想要她。 那都不是我的家,我不要他们廉价的爱,我只有我自己。 这个世界特别小,特别挤,挤到容不下一个二十二岁的赵盛楠,我是最多余的那个,这个世界也特别大,大到楠楠找不到一个北姻。 这里不是我的家。 我没有家了。 除了死在她怀里,我都算客死他乡。 我不想吃饭,不想工作和恋爱,日日瘫在房子里睡觉。 哪怕能梦见她也好。 最终,在我把自己玩死之前,我得知魇族,一个连少数民族都没算上,只有个位数族人的古族,他们的古谱里, 有跨越时空,寻找爱人的方法。 从吗奥卓雪山底下,一阶三叩首地爬上去,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 吗奥卓雪山在世界最高峰旁边。 我立马将所有东西都捐给孤儿院。 穿着厚重的登山服,从雪山的最底地面叩上去, 叩首的时候风雪很大,吹得我脑子不清楚,怕漏了几个,我会回到那个地方,重新开始。 因为她没承认过爱我,我怕我们算不得爱人,只差这一点诚心。 “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我死之前,我就看她最后一眼。” 我要跨越千万个时空乱流,去见我的救赎。 …… 赵盛楠,女,二十七岁,失踪于中尼边境,…… 新闻上报道着,这个世界从此少了一个灵魂。 …… 第79章 联姻 其实大比结束之后不久所有前两千名的弟子就参加了亲传弟子的甄选。 但是北音和三个小伙伴没去,入了亲传,那以后就说不定要隔好多山峰,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呢。 嗯,祝云青特批。 三个人支支吾吾地跟她说不想进亲传,谁知那女尊者只给了他们一个眼风, “本尊就知道你们三个不愿意,没事,好好修炼就行,想跟哪个长老学什么说就行,让他们都教!” 三个都是好苗子,太虚所有长老的本领都对他们敞开。 而且,他们的性子太倔,跟哪个长老都不是什么好事。 祝云青回想自己当初还想让北音做自己的弟子,可那少年凛着霜雪般干净的眼眸直视着她, “宗主,我可能会总是惹事儿,我不想给您带来麻烦。” 祝云青倒不是怕他给她惹麻烦,但是能听出这孩子不想,那就算了吧。 难得提出点什么要求。 …… 如此,三人成功苟过了选亲传弟子的会试。 反正伤也没好,他们现在一起住在水云殿也挺好。 等亲传弟子的甄选过去了,三个人才屁颠屁颠去内门选了相邻的三个房间。 非常的有默契,都选择在最偏僻的地方。 但是北音不想承认和这两个一米八加带着虎头帽的憨批有什么见鬼的默契。 白了他俩一眼,默默地选了最中间的房间。 这样两边有什么事她感知得更清楚些。 即使选定了房间,他们还是要回水云殿养一段时间。 因为要喝药,要定期检查。 如果以为北音只需要喝药,社交培训,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还要在沈风暖各种定时定点催喝药时,抽时间, 想办法搞定南风岩。 那厮是在大比之前就跟她有联系了。 只是训练之余,也只是浅浅有些交流。 但是既然上钩了,北音也不介意多等些日子,迟早能剁了他。 单看谈吐举止,这个人当真有些端方公子的味道。 跟她交流时也很像一个正常人,看不出丝毫变态的痕迹。 但是在苏洗谢昭阳受伤,北音最闲的那段时间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北音还记得当时他说得话, “其实我一早就认出你了,跟苏洗一起打我的时候,你戴了面具,可是你鞭子甩得真好看。” “你在擂台上也太美了,真的,我太爱你了。” 笑死,这个世界第一个跟她表白的竟然是个变态。 现实还是跟小说有差距。 至少她真的没拿什么好的万人迷剧本。 值得一提的是,那段时间确实是北音最清闲,事情最少的时候了。 只需要早上去一次训练场,一会儿就能回来,余下的时间糊弄糊弄苏洗谢昭阳,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随意离开。 也还好是在这个时候证据收集的差不多了,毕竟最近南风岩又将他的狐狸尾巴缩回去了。 不敢再来找她,这让北音有点遗憾,还没来得及给苏洗打一顿,人就跑了。 也能理解他,毕竟北音太引人瞩目了,他是喜欢刺激,不是想找死。 他又不是失智了。 如果这位小祖宗有什么一差二错或是自己察觉出不对,首先他能不能从北音手里活着出去就未知,一个敢当着数万人的面公开杀掉一个金丹,并且全身而退的筑基期,弄死他这个水到不行的金丹岂不是易如反掌。 就算从他手里活着出去了,让祝云青那个护短的知道,他又是必死无疑,至少和沈风暖的联姻就彻底泡汤了。 鄢陵南家可不是只有他一个孩子,就这一点上,他永远比不上苏洗。 他费力为自己争取到的美好未来,怎么也比一时刺激要紧。 害得北音只好心里对小少爷说声抱歉,暂时没办法把人给他打了,要是根据现代心理学来看,玩得开心对病情是有好处的,同理,北音觉得说不定苏洗打打人对诅咒也是有好处的来着。 试试嘛,也不花费什么。 北音还没放弃这个想法。 但是今天突然就联系不上人了,北音有些遗憾地回了水云殿。 此时当正午,北境的阳光向来较其他地方少了些灼热,又是秋季,哪怕筑基后暑热严寒不那么明显,这个时景也依旧能让人感到惬意 临到门口,北音的脚步又开始放缓,走在那个路上,磨磨蹭蹭地东张西望。 路边不知道叫什么的野草已经半黄,一掌高的高度正适合向秋风弯腰。 哪边来了执勤的师兄师姐也值得她探眼去瞅。 总之,一切都比回去喝药有魅力。 因为今天有画谷参,一种像谷粒一样大,却长满根须的灵参。 密密麻麻堆在一起时更让她头皮发麻。 像是一堆虫子。 长得抱歉就算了,味道也抱歉。 但是对经脉丹田的好处是巨大的,外面要卖一万上品灵石一两,如今给北音按斤吃。 她今天要像喝粥一样喝一碗。 有的时候,觉得天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再磨蹭也终究是磨蹭到了他们住的那间宫殿门口。 里面的谢昭阳苏洗身体已经好差不多了。 谢昭阳的耳朵也已经能收回去了。 但是听力还是特别好。 扭着秧歌步,十分幸灾乐祸地将她的提盒拿过来, “啊哈哈,是谁要喝画谷参啊?是谁要吃一碗‘小虫子’啊?” 北音一把将提盒抢过来,啪地扇了一下他的脑袋。 两个人都舒服了,自然地继续去干自己的事。 一边将那恐怖的东西拿出来,北音陷入了沉思, 照理来说今天应该是沈风暖给她检查的日子,怎么只有药过来了? 她挑了挑眉梢,将那碗鬼东西端起来,看了一眼,又立刻转头,将疑惑之处问出口。 苏洗手里拿了两个漂亮果子,递给她一个,让她能缓一缓,自己‘咔嚓’在另一个上咬一口,沾了水的唇色鲜艳漂亮, “哦,刚有人说沈师姐最近没空,回家了。” 沈师姐回家了? 北音直觉哪里不对? 谢昭阳长臂一伸,将北音手里的果子抢过来咬一口北音都没注意。 【检测……】 系统刚说两个字,北音就一口干了碗里的鬼东西,咽下去,快速跑了出去, 饭桶都愣神了,更别提她身后目瞪口呆的苏洗谢昭阳。 “你抢他的果子,他生气了?” “不能吧?”谢昭阳摸摸脑袋,“他生气不都打我的?” …… 而那边饭桶也继续将系统通知报告完, 【检测到任务目标情绪剧烈波动。】 …… ———— ———— 沈风暖就知道,外门大比结束后,她就不再充分的理由留在天一堂。 她已经在太虚待了太长时间,如今那边已经下了最高级别的家族诏令,她不得不回去。 多可笑,一个家族的最高级别诏令不用来预示家族危机用来逼自家女儿嫁人。 沈家的没落,也该是应当的。 沈风暖一路走过熟悉的建筑,记忆中的场景纷至沓来。 一草一木皆是熟悉的样子。 曾经她很爱这里。 她父亲曾一度是沈家炙手可热的家主人选,即便落选后也依旧是沈家顶梁柱之一。 那个时候小,还不懂,以为这个家对自己都是善意。 她也曾想为他们支起一片空间。 越长大越是知道,人是会变的,曾经的和蔼爱护也可以是迂腐守旧。 他们都坚信女儿家只有嫁出去才能给家族带来利益。 走过玉树飞檐的楼阁殿宇,假山流水,瞥了一眼已至秋季仍然百花怒放的花圃,她心中莫名惆怅。 奢靡如此,还当自己是曾经的沈家,资源宁愿拿去充面子也不省下给族中小辈。 她缓缓移开视线,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父亲去世后,他们一家就已经是沈家的边缘人物了。 过亭廊,有小童领着入了内庭。 内庭入门处的前案上,金玉镂空的鱼纹焚香炉里散发着悠悠沉香,也有有高雅的品节兰的香气。 内庭人很多。 沈家族长,她的堂伯父,沈高郢坐于高位主座,按辈分能力而下是一众男性长辈,坐于右列,左列是五六个不认识的人,倒是有男有女,最末位的人她识得,鄢陵南家,南风岩。 来过天一堂交流的,还试图跟她套近乎,给她观感很不好,被她打发去干了不少重活,对药材倒是了解一些,但能力甚至达不到普通金丹医修的水平。 看来这些人是鄢陵南家的人。 这个局面,根本用不着深想就知道肯定是冲着联姻去的。 “风暖,你这孩子,这么久不回家,快来,让长辈们好好看看。” 末位的一个阿叔叫她,沈风暖扯出一丝笑意,缓缓走到给她留的空位那里。 是的,沈家这辈的女儿只有她有资格上堂有位子坐。 因为只有她这一个出息孩子,其他人都只卡在筑基期,而她都快突破元婴了。 她坐下,有婢女在她手边奉上一杯香气袅袅的雾山灵茶,她接了放在桌案上没动, 这庭中人的眼睛有意无意往她身上瞟,将她每一步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主位的沈高郢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开口道, “风暖啊,这些是最近与咱们沈家交好的南家长辈,来,给伯父伯母们问个好!” 呵,三十多岁了,在他们这些近百岁的人眼里还是任他们摆布的孩子,竟然用和小孩子说话的语气哄她。 “伯父伯母好。” 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冲他们无甚表情的点了点头。 对面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几个妇人的眉毛皱起来,南风岩的母亲打量了一眼那边如隔云雾的美人,眼中尽是不屑, “风暖这孩子,不太爱说话啊!” 上面的沈高郢笑得有几分讨好, “这孩子一心修炼,经常和药打交道,就是内敛。” 南家那边的一个中年模样的男性,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语气到有几分满意, “我们家风岩也喜欢药,是名医修,想来两个孩子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共同话题,天赋卓绝的金丹巅峰和被灵丹妙药硬拉上去的金丹初期有什么共同话题。 沈风暖心里暗讽,眼神都吝啬于给。 “风暖啊,带风岩去家里转转。”沈家这边一个长辈开口道。 沈风暖依旧敛着眉目,遮掩着眼底的不耐, “风暖太久没回来了,不太熟悉,让沈久带他去吧。” 沈久是这个长辈家的一个三十多岁还在筑基中期的儿子。 “风暖……” 主位上的沈高郢刚刚开口,就听那刚刚回话还慢顿的人,立马站起来打断他, “风暖天一堂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她转身欲走,却被门口的侍从拦住了步伐, 沈风暖沉下面色,转身直视那高位的沈高郢。 她一个还没到元婴的人,竟然能在这一屋子长辈中释放出一种隐隐地压迫感。 或许这就是天骄榜十三的气魄。 “风暖,你坐下来,伯父有事跟你说。” “风暖还有事,就不坐了,您直说就好。”沈风暖没有用什么温和的语气,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无非就是那点事,若是不捅破,她还能尊称他一句伯父,但是都想卖了她了,她也不想给谁留什么长辈的面子。 这让沈高郢有些恼怒,但是碍于在人前,他浑暗的眼珠凝视着沈风暖, “我们两家商量了,风岩是个好孩子,想将你们之间的婚事定下来。” 他又补了一句,“你父亲生前就说过,要给你找个好人家,那蒋浩是他看走了眼,这不,正好你们宗门也处置了他,我们也好给你定下来了。” 他说了一大串,也不知是说给沈风暖听还是给南家听,但是沈风暖知道, 要是蒋浩没死,他那迂腐的性子绝对不会说后面那些。 若不是出生在这里,沈风暖还以为这是一个凡间的封建大家族。 “我不……”她还没说完就听沈家这边一个长辈开口, “婚期就在明年。” 一时空气都微妙诡异地沉默下来, 那内庭中间的一身云岚烟霞锦的美人突兀地嗤笑一声,声音蓦然冰冷,和她温柔的外表相去甚远, “你们若是喜欢,就自己嫁过去,我是不会听你们的。” “三年之内,别叫我,我不会回来的。” 沈风暖转身抬步,一挥手将拦住她的人掀倒在地。 众人哗然, 沈家的长辈中有人一挥手,灵力涌动,内庭的门骤然关上。 “你要清楚,这里才是你家,我们遵循你父亲的意愿将你嫁出去有什么不对?你想让你父亲死不瞑目吗?” …… 第80章 我为什么要留恋? “你们是疯了吗?拿我已逝的生父来压我。”谈及生父,沈风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眼尾压低,有些决绝道, “我不会嫁的。你们要是逼我,就当沈家从此没有我这个女儿。” 沈高郢站起来,眉眼凶厉,高声喝道,“你又要回太虚?我沈家就如此不堪,让你这么无法留恋这个家吗?” 沈家如此局面,南家众人却宛如隔岸观火,就冷眼看着他们争吵。 他们只是要沈风暖嫁过去而已,无所谓她愿不愿意,到了南家,一个小丫头还不是任他们拿捏。 沈风暖面色沉郁,思绪千转,冷声道, “留恋?我为什么要留恋?” “我八岁练气,十一筑基,二十三岁金丹,如今三十五岁两道同修的金丹巅峰,天赋堪称多道同修者第一人。” “而你们只看中我的水灵根,我的女性身份,沈家家族里我只是个水灵根的女人。” “但修真界我是先锋者,是可以关键时刻不拖后腿的医修,我为什么要留恋这样迂腐的家族。” “今日你们最好放我走,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想让我妥协嫁人,除非我死!” 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时的话不过权宜之计。 她的态度必须掌控好一个度,不能太过软弱,也不能过于刚硬,总之联姻的事不能答应,今天还必须能从这里出去。 到了太虚或者天一,无论是沈家还是南家都奈何不得她了,藏古尊者的弟子哪里是他们想掌控就掌控的呢。 想到这,沈风暖又有些后悔回到这里,还是对他们的期望太高了,还以为他们会留存一些亲人温情,结果却只剩利益。 母亲和弟弟呢,她和他是怎么想的? …… 而那边,主峰第二十一山炽阳殿内, 白衣少年立于女尊者身前,面色沉凝, 北音正在给祝云青看她录刻好的留影石, 留影石投影出的画面里, 原本君子端方的南风岩眼神涣散,神态呆愣,瞳仁中映着对面那人闲适的姿态。 有清澈的少年音传来, “你来太虚的目的是什么?” 画面里,南风岩毫不犹豫地回答, “联姻,先和沈风暖搞好关系,但是这个人太冷漠了,该死的女人,等我娶回去看我怎么收拾她。” 迷幻不仅能让人回答问题,还有催发人说出自己内心想法的作用。 是某个世界类似进阶版的催眠术。 但是要求对方必须对她放下戒备,在这个世界,估计大佬她迷幻不了,南风岩一个菜鸡还是可以的。 “你这么确定你可以娶到她吗?” “我们家族那边都已经将人选确定是我了,只要我最近收敛一些,沈家会自己解决沈风暖的事的。” “收敛什么?” “最近不能再去嫖了,那里的男人再好玩,也得等之后事情确定好了再玩。说实话,我是真觉得女人没有男人带劲,但是水灵根的说不定能好玩一点。” “你凭什么认为金丹巅峰的沈风暖能任你摆布。” “金丹巅峰如何?我们南家的灵药只要一滴,元婴化神也能唯命是从,专对付他们那些硬骨头。而且可不一定是我一个金丹初期独占,那么多人指着她当炉鼎呢,搞定她根本不用我来。” 能听得出那对面少年的带了些怒意, “你们与沈家做了什么交易,才让他们将女儿卖给你们?” “答应将他们带回原来的位置而已,一些灵石和资源,没什么实际好处,那些蠢货就跟得了骨头的狗一样贴上来。” 留影石是从苏洗那借的,各种角度的问题她都提过。 这是她特意截取的一段,只保留了重要的部分。 画面到此结束,对面女尊者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宗主,能不能请您将师姐带回来,或者咱们就去看一眼,也好过……” 祝云青长眉微挑,眼中一片厉色, “我知道了,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 她太虚的孩子,无论是谁家的都容不得这样糟践。 但是……一会儿? 北音稍稍疑惑,还有什么事要干吗? 却见那女尊者走到她身边,少年郎不明所以,丝毫没有防备,依旧期盼地看着她, 然后……被一把揪住耳朵, ??(?≧□≦?)?? 听那向来沉稳的女尊者那种锋锐沉稳暂且褪去,口中话语不停,连连骂道, “你个小兔崽子,脑瓜子里成天都在琢磨什么?什么时候给南风岩下的套?稀奇古怪的招式一大堆也不知道从哪学的。” “小王八蛋你早有准备,要不是你自己搞定不了,回回都是擦屁股的事来找本尊。” “一天天八百个心眼子偷摸地不知道研究谁呢,你吓人不?”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拿本尊当枪使呢,本尊还不得不去,这口气就得拿你来出。” 少年被拽着耳朵往外拖,稍显狼狈地跟着走,可怜巴巴地想捂耳朵却不敢捂,声音也委屈, “宗主,怎么敢拿您当枪使呢,这不是弟子能力不够嘛!” “疼,好疼啊!” 女尊者将她拽上自己悬空的的长刀,才松开她, 可没真去拧她的耳朵,纯粹是气得,但是哪里舍得去责怪她。 纵使她百般技巧,可如此心怀善意的孩子,贫一贫也只显得可爱。 那少年踉跄一下,听那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传来, “你要是能力够,怕不是要把太虚的犄角旮旯都给管了,本尊都不如你了解这些弟子。” “宗主的位子让给你好了。” 长刀凌空而起,飞向天际,风凛冽地吹过,从中散出少年人讨巧的声音, “可不行,弟子能力有限,只能浅浅帮您分忧一下,太虚还得看宗主日理万机。” 用着人家了,才想得临时夸夸彩虹屁。 这是从饭桶那里学到的。 …… 得着许幻山不在,不然他心里更要骂,开拓了绿茶另一条赛道的人出现了。 竟然有人能跟曲易渊平分秋色。 …… 第81章 欺师灭祖! 内庭的门被祝云青用灵力轰开之前,沈风暖已经决心要脱离沈家了。 他们简直是要拿自家的女儿去换沈家的前程。 可是今日如何离开是最重要的问题。 他们恨不得直接绑了她拿去跟南家交换。 此时思绪骤然被打断, 随着一声巨响,光霎时从外面倾泻进来, 神色冰冷的美人蓦然回首,白皙的面上被映得温暖。 明亮的光缓缓度在她一身渐变烟霞色的裙幔上,像是姑射神女出山时将天边的流云披在了身上。 与这深宅重院不符的超脱清美。 而此刻她流露出怔愣的神色, “宗主!” 门开后,外面新鲜的空气吹进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两个身材颀长的人,为首的女人很高,一身深沉的黑色更显得威势浩瀚,上面精致的火云烈纹昭示着她的身份。 太虚宗主,云阳尊者。 庭内众人的面色一瞬间严峻了起来。 而后面的白衣少年在众人眼中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除了……南风岩,他瞬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北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风岩直觉完了。 “啪!” 所有人被一声脆响惊醒,回首望去。 原来是南风岩失手打翻了桌案上的茶盏。 立刻有婢女来收拾。 可所有人的心情却像是被打翻了的茶盏一样, 不得清净。 包括鄢陵南家。 其实论上来,鄢陵南家与祝云青也算得上有些联系。 南家本身在北境鄢陵就独占一方,势力极大,族中很多长辈修为已至合体,太虚的上任宗主,祝云青的师尊,南州悛(同音,难周全),就是鄢陵南家的人。 只是与家族联系甚少。 可南州悛是嫡系,算起来今天在场的人里还有祝云青的师叔伯。 但他们可不会看轻祝云青,那可是疯起来六亲不认的女人,连自己亲师兄都给训得嗷嗷的,更何况这些连面都没见过的师叔伯。 沈高郢身居主位,自然开口惊斥道, “云阳尊者?擅闯沈家私宅,你这是要干什么?” 那女尊者却没看他一眼,只将视线放在沈风暖身上,见人全乎着,这才放下心来, “风暖,过来!” 沈风暖的心好似从惊险高嵩的悬崖边突然落在了实地上,虽然不知道宗主怎么会来,但是此时祝云青的出现着实令她心安不少。 那边的白衣少年从祝云青身后冒出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拽着沈风暖的衣袖,将她一点点拉入她们的“安全区”。 她这才注意到他。 这只手沈风暖再熟悉不过,上次还被她扎得像刺猬一样。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叫来的宗主了。 沈风暖被拉走,两家的人皆面色沉郁,像是冬季一场将来的冰雪,愣是将自己化成雨落了下来,憋闷得很。 一屋子化神炼虚如何能在合体期修士面前硬气起来。 “风暖是我们沈家的人,还望尊者莫要插手他人家事。” 沈高郢比祝云青还要年长一些,可他只是一名炼虚修士,金丹以上随着年岁见长,人类修士的修为增长每个小境界都是难上加难,他实力如此,无论如何,他得尊称祝云青一声尊者。 “家事?本尊管自己的弟子,还得经过你们同意,风暖今日和我走,就算不得你们家人。” 曲易渊的弟子也就是她的弟子,都一样的。 “你这是什么强盗行为,那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沈家那边有个鲁莽的长辈如是说道。 尊者怎么了?一个女人罢了。 其他人默不作声地任由这个傻子冲在前面。 祝云青嗤笑一声,没有回身,开口问沈风暖, “你愿意当他们家的孩子还是做本尊的弟子?” 女声利落回道,“风暖一生归属于太虚,没有第二个家。” “听清楚了。这是本尊的弟子。” 沈家众人对祝云青畏惧,对沈风暖却是面色愤恨,冷言相待, “冷血无情的畜生,要让你父亲知道,你这么对待家族,简直死不瞑目。” 沈风暖站出来,冷眼看向那些昔日和蔼的长辈,心中只余冷静与麻木,高声道, “我生于此世,借由父母恩情,但不是为还父母恩情而生。” “不必说什么死不瞑目的话,他活着,我自尽孝,死了,我自会尽女儿的本分。守孝,保家,他对我好,我亦不差。” “我想寻何道,为何人,该由我自己说了算!” 此番话落,一身着华贵的妇人从门外急匆匆跑来,迈过门槛时,鬓边的流云坠子都有些散了,她抱住沈风暖的胳膊, “暖暖,你受委屈了,走,咱们不嫁人,娘跟你走。” 见到母亲,沈风暖的眼里的冰冷散去几分,眉头松懈下来, “娘,你带着弟弟,咱们到太虚去,女儿养得起你们。” 眼见着他们商量好了要离开,南家到嘴的鸭子飞了,终于不再高坐钓鱼台。 “云阳尊者,论起来,我还算你师叔,你今日带走沈风暖,将我们南家置于何地?” “我们已经商定好了婚期,你们出尔反尔是要悔婚吗?” 祝云青蹙起长眉, “师叔,本尊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师叔。” 南家那人咬着后牙,忍耐道, “我们是你师尊的本家,对你也算是长辈,就这么跟长辈说话。” 他们虽然弱,但是鄢陵南家的面子,祝云青总不能不给。 “长辈,一群破烂化神炼虚还在本尊面前充上长辈了?南家出了你们这些废物也是倒霉。” 南家众人的脸色一时间极其难看,他们在沈家一直是以高位自居,何曾让人这样下过面子。 “你师尊是我连着血亲的堂弟,见我还要称我一声兄长,你连你师尊的兄长都不尊敬吗?” 祝云青的师尊早八百年不知道去哪飞升去了,死没死尚未可知,知道个屁兄长。 祝云青翻了个白眼,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强者风范,反倒带着一丝痞气, “尊敬个屁,本尊现在是合体,南州悛亲自来也只会夸本尊绝世天才,世间罕见,骂他个兄长咋了,他估计也骄傲得不得了,说本尊骂的漂亮。” 那人气得跳脚,“你这是欺师灭祖!” “大道无情,吃药把你脑子吃没了吧,少给本尊来凡间封建那一套,本尊就是比你们强。什么祖宗不祖宗的,都是一刀捅了的事,少在本尊面前嚣张。” “风暖,学着点,本尊怎么说,你日后就怎么做!” …… 第82章 祖宗,求你了! 天穹蔚蓝辽阔,万里无云,从苍茫的北境大地往南望去,枯黄的草木中逐渐蔓延出星点绿色,植被也浓密许多,地势也从平缓转为多山丘陵。 两境边界处,苍穹之上突现两道纠缠的流光。 越接近北境气候越寒冷干燥,风都较东境锐利些许,怪不得宗主说这北境是蛮荒粗野之地。 岑时瑾被寒风糊了一脸,内心的崩溃无以复加。 “祖宗,咱都跟人家说好了,你怎么又说不去就不去了。” 原来是两人御剑而行,一人要往西去,一人拉着身边高大男子的胳膊,好悬没将自己拽下去,细看去,拽人的男子身后还背了个短手短腿的小娃娃。 小娃娃约莫四五岁的样子,抓着两人的衣裳就像攀岩似得从自己舅舅身上往哥哥身上爬。 身下就是万丈高空,吓得岑时瑾冷汗直流,一手抓着大的,一手又将小的拎下来。 被迫顺从着岑弋往西行去, 高空没有云彩离太阳又近,汗流下来很快被光热和风流带走,阳光晕眼,岑时瑾抓紧了手里小的的衣服,生怕自己不小心把小外甥给丢了。 又听他大外甥的声音平淡冷静,陈述着事实。 “没了,没必要去了!” “不是,那你又往西去干什么呀,咱管管自家东境得了,别人的地盘就算了吧。” 这话说完,岑时瑾感觉自己喝了一嘴风, 自己明明未婚未育,为什么却要抑郁了呢,反观自己姐姐姐夫,生了两个孩子,日子那么美滋滋的。 手里的小崽子又在挣扎, “哥,哥,你不是带我去北境玩吗,我要去看雪。” 岑弋面无表情,一身白衣,衣带纷飞,鬓边的头发被全然吹起,也丝毫不减损他的气质,冷漠的俊脸在寒风中倒更显得无情, “得听它的,你回去。” 他没说是谁,但是岑时瑾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 知道是让自己带着岑二回去。 岑二是这小崽子的外号,因为他哥叫岑‘一’,所以他也懒得喊他岑宥衍的大名。 “回去什么,你过去一剑给人家捅了,你怎么解释,你个闷葫芦半天放不出一个屁,你被人扣下了怎么办?” “咱可没跟苦刹海、慈悲殿打招呼,你就这么过去,管人家闲事?” “还有你当祝云青吃素的,你就这么放她鸽子。” “祖宗,求你了,咱先去北境跟人家说一声,再和西境通个气再去,行不?” 看着大外甥在寒风中依旧伫立剑上巍然不动的俊逸身姿,对比自己狼狈地带着崽子追逐,岑时瑾感觉自己像是少爷身边的大奴才,苦口婆心。 这奴才还是祖传的,小时候伺候他娘,现在伺候两个祖宗。 “我要去看雪,雪。”小的在手里嚷嚷着,挥舞着短小的四肢, “去西境,带你杀人。”大的言简意赅,竟然还回应了,对亲弟弟还是好的。 得,看血去了。 岑时瑾差点两眼翻白,差点从剑上掉下去。 太虚宗主,您担待,我真不是故意的。 …… 而太虚某处祠堂,祝云青猛地打了个喷嚏, 她伸出手护住手里的三支香,见袅袅余线状白烟绕了个弯,并没有被吹灭,松下一口气。 这是,师尊知道她在给他上香,回应了? 祝云青拿着三支香对着牌位躬身拜了拜, 女尊者外表是看上去甚是虔诚尊敬,口中却念念有词, “师尊,弟子今日骂了您兄长,好像还有您祖宗,您别介意,属实是他们不干人事。” “您那家族里有几个垃圾,就当弟子帮您清清眼,省的您看见这帮不孝子孙来气。” “但是弟子骂完了,才想起来鄢陵好像还挺厉害,也怪您走得早,咱太虚没几个老东西坐镇,弟子现在这心还有点虚。” “也不知道师尊您是飞升了还是死了,要是飞升了记得没事下个雷劈死他们,死了的话能不能把那几个叫下去教育教育,能不能送回来另说。” “您还得记得保佑弟子修为突飞猛进,太虚一日千里。” “您说您当初再多收几个弟子好了,现在我这人都有点不够用了。您也没给留什么遗产,弟子也只能物尽其用了。” “对了,今年出了个天赋刀魂,您也记得保佑一下,没事别闲着。” “就这些了,您记好。” “下次弟子给您烧好一点的香火孝敬您。” 念完,祝云青才将手中的香插到案前的香炉里,看了一眼身前的牌位。 太虚第九十八代宗主,南州悛, 师尊,您这个名咋不太吉利,难周全,但是弟子向您说的可一定要周全啊。 …… 祝云青走出祠堂,才发现玉简亮起,她拿出来一看,正是一着重标记的讯息发来, “尊者,临时有事,来不了贵宝地,万望海涵。” 东境这帮小人做派,净是弄些出尔反尔的事情。 还天生剑骨。 一帮贱骨头捧出来的吧。 后面还有一条沈风暖发来的讯息, “宗主,画谷参没了,还买吗?” 她迅速地回了消息, “买,再买五十万灵石的。” …… 第83章 守信用! 天生剑骨没来,北音暂时也就不必被临时赶鸭子上架去充面子。 苏洗和谢昭阳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三个人从水云殿搬出来,正式地住进了内门的弟子寝房。 和蚩旧院不同的是,这里是一人一间房,但毕竟内门也有四万弟子,无数间白玉殿室规整排列着。 若不是北音他们选的位置偏僻,还会有楼阁层叠。 内门,秋昏山,去日殿, 日向西斜,阳光的温度渐消,夜晚的寒意默默侵上山峰, 三个少年各自在自己的屋子附近忙进忙出。 咋咋呼呼地将新屋子里外收拾了一遍, 终于是自己住,北音也乐得将饭桶给准备的漂亮床单和绣着小花的嫩青色被子铺到床上。 还在窗户上放了可爱的小猫摆件,和娃娃挂坠。 风从窗户吹进房间时,一只铜黄色的风铃会叮铃铃地响起,光会将它摇晃的影子映射在桌案上。 这是其他世界的朋友送她的,被她偷偷收进了空间里。 哪怕被谢昭阳他们看见,她也不会觉得尴尬,或者不符合自己的男性身份。 因为,心虚的人才会谨慎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勇敢的人只会主动出击,将流言蜚语扼杀在摇篮里。 北音挂完风铃,正好能从窗口看见谢昭阳撅个腚在三人门前刨坑。 玄衣少年刨得热火朝天,微凉的天气硬是给自己累出汗来,随意地抹了一把,继续挥舞小铲子。 让北音有种莫名地熟悉。 恐惧感涌上心头。 “谢昭阳,你现在有意识吗?” 北音攀着窗沿,望谢昭阳的方向探头喊道, 谢昭阳直起身,刚望她这个方向看来,还没等回话,就听到苏洗崩溃抓狂的声音, “啊啊啊,死变态,你又刨坑干什么!” 苏洗冲到门外,站在谢昭阳面前,一会儿躬身看着那已经不小的坑,一会儿面色涨红地质问谢昭阳, “这是要埋谁?你说?” 显然,三人联想到那些旧时抓马的记忆。 北音也松开窗沿走到门外,正好听见谢昭阳尴尬地难以启齿的声音, “不埋你了,你又不那么臭了,我也没疯,埋你干什么?” “那你要埋什么,埋屎也不行,北殷一刀把你轰飞出去。” 知道自己打不过,苏洗搬出北音来, 确实,如果是真的,北音真的会考虑一刀给这个奇葩的任务对象轰飞出去。 谢昭阳一把将小铲子撂在地上,当啷一声,他斜吹了一下散落的发丝,叉腰讥讽道, “你当我是你呀,我鼻子那么灵,我会给自己找罪受吗?” 北音觉得自己真是跟他们待久了智商下降,怎么会跟着苏洗的思路走,认为谢昭阳会和猫一样给自己找个‘猫砂盆’而挖一个坑。 不行了,跟他们待久了,自己要疯了。 北音走出去,只见谢昭阳快步走到门外,小偷小摸地抱着一大坨黑色麻布袋包裹着的东西进来了。 那么高的个子,东张西望的同时还俯低着身子,怀里一大坨的东西几乎要将他的脸挡住。 这边的一排屋子只有他们三个人,进了里门他才直起腰来,将那一大坨黑色麻袋包裹着的东西放在地上。 “诶,空间不能放活物,不然我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他也不卖关子,一把将黑色麻袋扯下来,露出里面翠绿的嫩竹。 竹子不高,被一条露眼的黑色裤子绑紧了,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掉落的几片竹叶随着麻袋抽走落在地上。 不正是蚩旧院三人窗下的陌寒竹吗? 苏洗眼角抽搐,看着这熟悉的裤子怀疑人生, “你把它偷过来干什么?” “这不马上宗门招生了嘛,又会有一批外门弟子,他们住进咱们那个院子里,看见它多尴尬啊!” 北音也气得想笑, “你把裤子解下来不就好了。” 谢昭阳还振振有词, “解不下来了,它俩现在已经融为一体了,我试了好多遍,这几天又是风吹又是落叶的,都缠上了。” “总不能把它放在那丢咱们的脸吧,别人一问上届住这个院的是谁,你这历年外门大比第一筑基的脸岂不是要丢尽了。” 谢昭阳那边向北音炫耀着邀功,“还得是我心细吧。” 余光中一瞥,只见苏洗从空间掏出一把剪刀来,咔嚓一剪刀。 然后把裤子挑了出来。 …… 谢昭阳:“……” 北音:“……” 我竟然还在别人面前总是夸他,我夸他什么? 我夸他个大智障。 看着眼前懵逼的玄衣少年,和擂台上双刀酷飒的样子是一点边都不沾。 果然,刚进宗门时的直觉是对的,这两人不正经的事上,像是脑子被驴踢了。 …… “你给它拿回去?” “那个坑已经被别人种花了。” 最终,三个人一起挖了个大坑,将这株受了无妄之灾的陌寒竹栽了进去。 原本姿态婀娜,体量风骚的嚣张竹子,现在委委屈屈地在新坑子里住下了。 周围掉落的叶子被北音扫了起来,给它自己沤肥。 谢昭阳又颇为愧疚地给浇了点水, 并向它承诺有三个人一口水喝就少不了他的。 …… 入夜,陈星满天,月如银盘。 终于收拾好了的三人支配着僵硬的身体爬上床。 这是北音难得终于没有突发事件或者杂事在身的时候。 她肯定是最忙的穿越者,天天兢兢业业跟牛马一样待命的日子过去,终于能消停些了。 陷在柔软的花花被子里,北音将自己蜷起来,舒适地打了个滚。 闭上眼,想着拥有一个美好的睡眠。 …… 一刻钟过去, 可能是有点认床了,怎么可以睡觉的时候反倒睡不着了呢? 两刻钟过去, 北音抱着被子坐起来, 室内没开灯,仅仅是窗纸透进来一点月色, 少年抱着被子,怨气有些重。 见窗口飞快划过一个暗影, 北音机谨地推开被子下床,隐在暗处, 果然,不一会儿又有暗影划过。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缝,月光从外面倾斜着照进来,在地面形成一个亮亮的斜杠。 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迈步。 “嗷!” “嗷!” 屋子里的灯倏地亮起,照出苏洗谢昭阳捂着屁股坐在地板上的样子。 北音身着白色寝衣,站在一旁抱臂看着两个憨批。 “交代!” 两人被踹了屁股,也不恼,还挺兴奋说道, “你睡得着吗?” “我有点想念咱们三个住一个屋子的时候了。” “要不咱还是住一起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明了来意。 北音只回了两个字, “滚蛋!” “哦~” “哦~” 两人委屈巴巴地从地上起来,拍了拍屁股,噘着嘴往外走。 却见那少年行至门口拦在他们身前,面色稍有缓和, 两个憨批的眼睛亮了亮, 北音掀开眼,露出无奈地眼神, “喝酒吗?” “喝!” “喝!” …… 这附近没什么人,三人熟练地上了屋顶,无比庆幸选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不然连屋顶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哝,一般人可喝不到,我流浪的时候搜寻到的,给你们尝尝。” 北音从空间拿出几坛寒香醉,是某个世界难得的烈酒。 三人对月举杯。 …… 一刻钟后,苏洗醉的不省人事,抱着北音大腿不撒手。 而谢昭阳, “北殷,兄弟。” 他飞身下去,北音拦都拦不住,见他抱着陌寒竹的枝叶碰杯,给人家撒地上来了一杯酒。 “不能少你一口。” “……” 还挺守信用。 第84章 宗门闲散人员! 修仙就是好,身体倍棒,宿醉也不会头疼。 内门的课都是由各峰的长老开设,但是最近在宗门招生,内门弟子们不上课,新晋的内门去执勤,其他人可以闲着。 北音三人一大早就被叫去执勤。 由原来内门的首席师兄负责分配任务。 太虚首席,江寒春,时年二十三岁,天骄榜十四,土灵根金丹初期,川戮刀见血封喉。 关键是为人细心负责,是内门里……当之无愧的男妈妈。 他们需要换上宗门校服,去旧椿山第三十五峰集合。 校服是黑色暗绣,银丝缕缂,配一根暗红色坠玉腰带,算不上苏洗所说的丑,其实还蛮酷的。 内门比外门还要大得多,大到很多山峰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名字,直接就是什么山第多少多少峰。 因为起了名字弟子们也记不住,就不必整那高大上的花活。 三十五峰地处三十四和三十六峰之间的山阴,地势环抱,秋末初冬之时,也较其他山峰暖一些,甚至还可见一些耐冻的绿植,一山四季,春秋冬夏之感。 三人行过萧瑟山路,来到目的地。 外门大比一战,他们三人也算是在宗门内声名远扬,集合处有人见到他们立刻就招呼他们过去。 江寒春已经分配出去一拨人,剩下的也就只剩一百余人。 他们混在人堆里,倒不是那么明显了。 面容英俊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人前将一批批将弟子们指挥出去。 三人面前的人墙越发稀薄。 直到一个都没有。 三双清澈愚蠢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江寒春。 首席师兄身姿俊逸高大,浓眉重墨,眼含星辰,一身宗门制服也衬得他英姿不凡,身高腿长。 苏洗眨巴着大眼睛,伸出手虚假地晃了一下,尬笑道, “师兄……你这胸肌咋练的?真好,真结实。” 谢昭阳眼眸一眯,想起某些不太愉快的记忆。 蠢货,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犯一次诅咒给脑子整坏了。 “师兄,他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谢昭阳扯了扯嘴角,从后面一拍苏洗的背。 原本是想教训他一下,结果眼见苏洗的爪子就按到人家师兄的胸肌上。 就算被分配去扫厕所,北音也觉得不算冤枉了他们。 没想到的是,江寒春一点也不生气,只轻轻拍了一下苏洗的脑门就算做惩罚,英朗的眉目温和,嘴角还带着亲切的笑, “你们三个的事我听说了,师弟们很厉害,是不是受伤躺太久还有点懵,没事,不给你们配什么重活,自己来回逛逛,碰见落单的小孩给领一领,去吧。” 三个人乖乖点头,稀里糊涂地走出了山峰。 这和说不用你们干活,玩去吧,有什么区别。 北音他们决定还是去招生地点看看,万一能有什么热闹呢。 【厉害了,主人,人家穿越都是参加招生,咱们成功胜出一步,成为他们的引路人师兄,嘿嘿。】 【你那个假设,估计在昆仑有用一些,在太虚,任何话本子情节都会被宗主一巴掌拍散。】 一群十六岁以下的小萝卜头们在宗门前排起长队。 简单的测试灵根品质后会送去芸英堂北音最初测灵根的那个大柱子那再测一次。 江寒春师兄所说的把掉队弟子带回正确位置根本不存在,因为是用一座小舟法器将合格弟子送走的,除非小萝卜头们从里面掉下来,不然掉队的可能性为零。 三个人一人揪了个狗尾巴草,站在门口当立牌。 宗门门口指挥小萝卜头们排队的温柔女修见他们三个无所事事,对他们招了招手, 三个人以为有事做了,赶忙扔了手里的狗尾巴草,屁颠屁颠过去。 三个玄衣黑发,俊朗帅气的少年向那女修快步走过来,她微微红了红脸,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们, “哝,拿去那边吃吧。” 三个人歪了歪头,赶紧接过来道谢,是女修将哄小孩子的糖给了三人一人一把。 “姐姐,那些大哥哥不排队为什么有糖吃。” “因为他们听话呀,你也要听话才能有糖吃。天天都有。” …… 他们灰溜溜地往回走,离开了这个丢脸的地方。 三个宗门闲散人员失去了一颗奋斗的心。 绕了一圈,决定还是回去…… 苏洗咬着嘴里的糖:“睡觉!” 谢昭阳斩钉截铁:“修炼!” 北音一票定胜负,“修炼!” 苏洗嘿嘿一笑,束起的马尾上里小辫子摇晃着撞击晶莹墨蓝的发坠, “你们修炼吧,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废物小点心好了。” “你这天赋,到化神不是迟早的事吗?好歹修一修,何乐而不为。”谢昭阳皱起眉,语气轻缓而小心。 苏洗嘎嘣嘎嘣嚼碎嘴里的糖,毫不在意地脱口而出, “活几年就行,重要的是质量不是长度,人生唯行乐,闲愁奈我何。你们不懂……” “要不是当初选得草率,我就去西境修佛了。” 他这话说得轻松。 谢昭阳眼角抽了抽, “你还是别去为难人家佛祖了,佛祖人家修的是金身,不是金汁。” 北音迟疑了一下,疑惑道, “根据佛门起源里,佛修不是日日要早起参禅的吗?节制饮食,放舍诸缘?” 苏洗咳一声,快走两步赶在两人身前,留给他们一个背手悠闲散漫的背影, 自在的声音悠悠传来, “还是草率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走,睡觉去!” 谢昭阳和北音对视一眼,沉下心,叹了口气,追上去。 “等等我们,一起走啊!” …… 寒来暑往,太虚的冬雪降临笼覆天地,像是厚敷了一层糖霜,又随着时间流逝缓缓融化,露出里面青绿的灵草,被北风一吹像极被撒了一层的抹茶粉的蛋糕。 此事经过两番,在太虚的岁月也算过了两年。 此时正值冬季,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雪,地板上见不得原色,碎雪踩上去嘎吱嘎吱的,不是太虚的弟子懒得扫,只是这样别有一番滋味。清白晶莹,像将北境的灵泽仙气从这嘎吱声中传到奇经八脉, 混与天地为一体。 白衣清绝的少年在芸英堂领了任务,照例走出门认领了一边抱臂而立的冷峻黑衣少年。 两人熟稔地往宗门外走去, 路过的弟子们互相问好, “又接任务啦?” “是呢,师兄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们俩也太勤快了,这两年都出几百个任务了吧?” “没有,那您忙,我先走了!” “诶好嘞,下回见。” 接任务在北境四处奔走,是为了找那个被原主送回修仙界的弟弟,奈何真的一无所获。 北音和谢昭阳,甚至还有苏洗翻过北境的每一处险境,都没有找到,甚至听说过一个叫北故的少年。 如此,她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三境能寻到他的下落。 两人行至宗门外的护宗河,这河经年不冻,白玉雕梁拱桥下,碧水连波,甚至有森寒雾霭弥蒙,如入广寒,仙家气派涤荡心脾。 北音走入那仙境,从桥阑下阶处揪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苏洗在她手下挣扎哇哇大叫,满是不服气, “我都穿成白的了,你怎么还能在这破地方认出我。” “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北音哼笑道。 谢昭阳用膝盖踹了一下他的屁股,“不是说在寝室睡觉?” 苏洗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又拍拍自己的衣袍,扬起精致的下巴, “睡觉有什么意思,还是和你们在一起好玩,无所谓去干什么?” “少了我,你们俩能行吗?” …… 人生唯行乐,闲愁奈我何。 ——李建勋《春日东山正堂作》 第85章 哈哈哈,没想到吧,我回来了。 三人这次去了北境外的一个小村落,杀了些作恶的低等魔族。 这种魔族没什么神志,只有对人类血肉的渴望,只要修为不高,几乎都是大宗门的弟子们负责维护绞杀。 而近些年魔界势大,自然不是靠这些低等魔族。 魔域鱼龙混杂,但大致分为四种,低等魔族,高等魔族,魔修,各种混血,逃犯,走投无路的人。 高等级的魔族才有神志,还有强大的天赋,他们修炼速度奇快,同等级的魔族会比修士拥有更强的自愈能力和攻击力,只是他们嗜血的本性没有变,导致内部总是斗乱不堪。 原来由这些高等魔族引领的魔域是难以战胜四境的,战败后只好退回自己的破烂地盘作威作福,不敢跨雷池一步。 真正魔域兴起的原因在魔修,一个妖魔混血的魔修女人,从魔族的底层杀上来,费了百年时光一统魔域,将各类魔族,魔修,底层人们真正组织利用起来。 苍夙三十二年,这个魔修,闻人云,登基魔域第一任魔皇,自上任以来,改制沉疴旧疾,内斗作风,魔域势力扶摇直上。 云这个字,因为她,自此不再是代表着柔和的云雾,像是一把烈烈钢刀,直插进魔域每个人的心脏,让人闻风丧胆。 苍夙三十五年,仅仅三年时间内,魔域竟敢与四境叫嚣,魔皇带领魔域向四境宣战,双方未分胜负,但是魔修魔族的气焰高涨,时常于四境人间作乱。 自此,四境对魔域万分忌惮,四境八宗的弟子于四境各处绞杀作乱魔族。 好在这次的任务不算太难。 北音和谢昭阳已至筑基后期,连苏洗都被两人带着冲上了筑基。 三人出马,将几个筑基期的低等魔族杀了干净,算不上血战,只是小费一番功夫,收拾收拾残局,又安置好村民。 即使时至日暮,天色将暗,也并未在外留宿。 熟练地拿出宗门发的御空灵舟,返回太虚。 灵舟上拿出酒壶一番畅饮,苏洗再将自带的小被子分发给二人。 灵舟上没有舱室帘幕,只是柃木的船板。 设置好返程路线,三人幕天席地,或是修炼,或是补眠。 北境的夜空干净清寒,星光璀璨,灵舟行过,会有瑟瑟寒风袭人,夜里漆黑,但是这不大的小舟上点了不灭的烛火月灯,暖黄的灯光照出一小块明亮来,三个少年人的暗色影子只有一点,影影绰绰,恍恍惚惚。 船板上铺了垫子,再裹着苏洗发的漂亮小被子,即便三个高挑男性也不显得违和,反倒将这寂寥的寒夜也衬得可爱几分。 他们彼此如过往六百多个日夜一般,陪伴着身边伙伴的余生。 …… 自从上次任务回来后,北音三人便没有再出去执行任务。 时隔两年,她感应到不太寻常的气息,系统也给了示警, 【预测到任务目标即将处于危险处境,此次危机为间接性生命危机,情况复杂,请宿主做好准备。】 …… 霁月清寒,华光满地, 内门,云嫣茶从冶金室走出来,没有提灯,借着月光往回走, 此地依山,小路幽静,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可以看清另一侧森森的树林,偶尔还有积雪流映。云嫣茶只要往前行不远,便可见父亲曾经的山峰, 她的目的地就是那底下的小茅屋。 为了方便锻造,今日她穿得较为肃静,一身流光暗墨色的青云霓裳,黑色皮革束袖,行走间裙裾如飞,衬她莹白脸颊,如同暗夜精灵一般美好。 忽而,她停下脚步,素手扶腰,按在放着武器的储物袋上。 “出来吧。” 林中暗影轻微晃动,从那隐匿之处,走出一个带着黑色诡秘斗篷的男人。 好似有滞重黏腻的气流涌动在他周身,如此深不可测一般。 并不是真的深不可测,而是那气息分明就是……魔气。 他是如何进来的? 云嫣茶唰地抽出刀刃,持刀起势。 那人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腔调,没有一点魔族反派的味道,反而清正得很。 “嫣茶妹妹,不记得哥哥了吗?” 云嫣茶竟然也不意外,是了,她毕竟和蒋浩相处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他有一些奇特之处,只是没想到竟然与魔族有关。 大比之后她与他之间再无任何旧时温情。 她的声音肃然冰冷, “蒋浩,我就知道你轻易不会死。” “嫣茶妹妹,我是来接你的,你把刀放下,咱们好好聊聊。” …… 第86章 你凭什么那么自信。 蒋浩并非纯种的魔族,是十分罕见的半魔之躯。 魔族与人族向来血脉相冲,几乎不可能有后代,即便是生下来,也大多早夭,蒋浩却是达到某种血脉之间的平衡,以至于可以在人魔两族身份中互相转换。 是以他那具人族躯体被销毁,还能以魔族的身份归来。 此番换身费了他好大的力气,真的是差点就死在北音手中,又花了两年时间才将修为弄回来。 人族血脉凝聚的身体被销毁,他也没办法再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四境之中,为今之计,只好暂时离开四境,去魔域或是去其他地方,等他东山再起,再来向那该死的小白脸讨命。 可两年潜藏,他身上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资源灵石,离开之前还是要将一切备足才是。 更何况,蒋浩记得云嫣茶有一块父亲留给她混沌源晶,作为她的嫁妆之一,他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身上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蒋浩的态度并不带着尖锐或功利性,他勾起嘴角,笑容甚至带着阳光的意味。 “嫣茶妹妹,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你不想哥哥的吗?” 光线昏暗,只能看清双方模糊的面庞,云嫣茶没有收刀,长睫之下的眼眸幽深明亮, “你是魔族,如何能是蒋浩,我的哥哥,真的还在吗?” 蒋浩摘下兜帽,露出那张眉宇间清明侠气的脸,与之前一般无二,可眼瞳之中的晦涩深黑,恍惚又有一丝邪气,他压低眼尾,几经愁苦悲惨一般,字字真切, “嫣茶,我也不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是魔族,当时我都懵了,我就只是蒋家的废物少爷,怎么可能跟魔族扯上关系。” 他试探性地向云嫣茶迈步,可那边的黑衣姑娘见他动了,警惕地后退,手伸到后面,摩挲着寻找玉简, “那你现在身上也分明就是魔气。” 黑袍的男人声音稍带哽咽破碎,夜风萧瑟中更显凄凉, “嫣茶,没有人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即便我身上真的有魔族血脉,可我也真没没害过人,我是无辜的。” “我们相处过那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吗。” 他向前走,云嫣茶打量着他,并未卸下防备, 月光并不足够清晰,看不清他眼中算计和度量,声音是熟悉的,仿佛和多年前那个承诺想要娶她的少年别无二致。 他说着,向云嫣茶伸出手来, “嫣茶,我如今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四境都在打压魔族,我该去哪呢?” “打压魔族有什么错吗?” “他们确实没错,可是我呢,我该怎么办,我想活下去,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重拾道途,如今难道就要过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的日子吗?” 云嫣茶后退一步,收了刀,状似没了攻击的意向, “所以你来是为了?” 蒋浩想要靠近她,奈何云嫣茶没给他机会,苦笑一声, “我只是想来见你,嫣茶,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进来太虚,只是想见你,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们曾经说好的,长大了我就娶你,嫣茶,我如今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会一辈子爱你的,你愿意做那个跟我同甘共苦的人吗?” 云嫣茶借着距离和光线的隐藏,单手在身后用玉简发送消息,面上并无波澜,可是手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你不是说,我们只是兄妹吗?” 蒋浩还想要靠近,可是云嫣茶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像是一个急于向爱人解释的笨拙之人, “我们当初,我是想我们可以彼此拥有更美好的未来,嫣茶,当初我身边太多不确定性,不想耽误了你,你看,若不是此次大比,如何能得知我……” 可是云嫣茶心声所述,不过是他曾经有其他选择,想要所有人都要,享齐人之福的恶臭想法。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以后只有彼此,同甘共苦,携手一生,再也不会有孤独和苦难了。我们离开这里,你母亲也不会再来找到你了。” 你看,他知道她一切的难处,一切讨厌的和喜欢的,还是会把她一个人留在极北雪原。 手里的玉简没有任何反应,明显这是不正常的。 云嫣茶没有再想叫人来,持刀的手下垂,指腹摩挲着刀柄,眼神盯在蒋浩身上,一双杏眸沉静冰冷。 她的声线柔和,一如一个娇俏的妹妹。 “哥哥,你想带我走?” 蒋浩靠近,云嫣茶也没再后退,他心下一喜。 “对,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你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我们今晚就走。” 可就当他的手要触碰到云嫣茶的手腕时, 蒋浩的眼瞳中突然映射出凛冽的刀光,银白的雪刃自他身前划过。 “蒋浩,你记着你当初能哄住我不是因为你的技巧有多高超,而是我自己愿意去骗我自己,当我不愿意欺骗自己的时候,你什么也不是。” 她喜欢的旧日少年不会再回来,或许只是她自己的幻想,眼前人目的为何,她再清楚不过。 如果一个人将靠近他的花朵都妄图摘取榨干利益,那么他本身就不可能是光,只会是使花朵腐烂的泥沼。 “嫣茶,你怎么变成这样,你曾经很通情达理的。” 蒋浩眼神恶毒,即便话语不算尖锐,还在试图劝她,可是手中已经拿了刀,刀刀不甘示弱,反守为攻。 “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活下来,进到太虚,只为了带你走,你就这样对我。” 泥沼从来闻不到自己的腐臭,只怪别人不懂欣赏,才不愿踏足。 冶金室附近的刀锋摩擦声在这漆黑的夜里并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即便是有,也会被山体阻隔。 云嫣茶的身形隐在夜里虚幻灵活,金丹期的威压倾泻而出。 “你凭什么那么自信?我喜欢你,那是因为我眼瞎,不是因为你有多好。” 男声低哑,恼羞成怒的暴起, “你就是移情别恋喜欢别人了,你辜负了我,云嫣茶。” “你就是喜欢那个跟我有杀身之仇的小白脸,被他迷惑了。” …… 第87章 记住,他只是来找我的! 云嫣茶将他的话收入耳中,嗤笑一声,知道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烂,只觉得自己是举世无双的天才,应该所有女人都喜欢他,围着他转。 “你不配谈他。” 蒋浩嘲讽地笑,自以为戳中了云嫣茶的心事。 “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是吧,也是,他长成那副样子,指不定背地里勾搭多少女修呢。” 蒋浩的实力竟然没有倒退,甚至更进一筹,金丹期的魔族本身就极其难缠,一把黑刀上附着的黑气蛄蛹着,如同阴暗的蛆虫一般。 云嫣茶不弱,拼尽全力应对起来,也并非就会在他手里吃亏。 金灿的灵力如同夜里的春阳,对抗着暗芒。 “闭嘴。” 云嫣茶如是说道。 蒋浩可意识不到什么叫适可而止,在他这里一直是云嫣茶为他让步,他一直是处于上位的。 “北殷还和沈风暖有纠葛吧,啧啧,你只是他姐姐,真可怜。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喋喋不休的声音使人烦闷,云嫣茶憋了一股劲儿,一刀砍下去,将蒋浩震开。 她曾经喜欢的,或者是曾经幻想的原型,竟然是个这么普通自信,无能狂怒的男人,如何能和那个少年相提并论。 极北夜里的雪原上,细心为她挡去身前风雪的背影,将她一步步背出泥淖的少年,比十几年的浑浑噩噩更加刻骨铭心地存在于记忆中。 每次回想起,都会像是给自己的心在风雪中遮了把伞,因为有人告诉她……要将自己放在第一位。 云嫣茶没有回答蒋浩的话,银刀压下去,逼得他退无可退。 最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一个烂人,谈什么喜欢。” 既然他破坏了玉简的通讯,她先捆了他,交给宗门也是一样的。 只是云嫣茶还是低估了蒋浩的狠辣。 蒋浩终于意识到云嫣茶对他毫不留手,没有丝毫被打击到,羞恼和愤怒一瞬间冲上心头,眉目间的清正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狰狞恶意。 他的目的是带走云嫣茶,既然她死不悔改,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他也就不必对她留情面了。 黑刀上的阴暗雾气卷向云嫣茶, 而此时,云嫣茶也听到了他的心声,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立刻回身撤退。 蒋浩凭此乘胜追击,将黑色的雾气裹满全身,整个人的皮肤已经看不见,就像是一团雾气支撑着黑袍。 在夜色里邪恶黑暗,如同魔鬼一般。 这雾气正是魔域的魔气,配着主人暴虐的指使,只要沾染上,就会放大人心的执念,容易滋生心魔,使人堕入魔道。 而这世道上,真的有人会心不染尘,无求不得,无放不下吗? 至少七窍玲珑心,在这一方面处于绝对的弱势。 黑色雾气席卷,云嫣茶步步后退,极速避让。 黑暗中,雾气不太明显,但是透着邪恶的气息,只好凭着感觉躲避。 而焰火,在这黑暗里便显得格外明亮耀眼。 冬夜里的灼热和锋利,从一把远处飞来的刀身上传来,直直逼开蒋浩,割裂黑色雾气,照出云嫣茶冷肃莹白的脸逐渐转为惊讶的样子。 白衣少年几步助力,高高跃起,接住长刀,微微映红白衣矫健的身姿,细韧的腰折起,空中猛然翻身,长刀下劈。 蒋浩匆忙举刀横挡,可北音的劲道太大,生生将他压跪到地上。 “小心他身上的雾气,是魔气。” “知道了。” 蒋浩变强了,北音也不是毫无进步。 更何况,自从筑基之后,她的火焰好像逐渐发生了变异,好似能灼烫到人的神魂。 “北殷,你少多管闲事,我这两年可不是白死的,小心你把自己也搭进去。” 蒋浩的话一半恐吓一半真实,他可不想和北音对上,现在这个情形,此番他只希望能全身而退,而他的魔气确实比其他魔族会更容易染上人族的身体,激发心魔,北音未必能在他身上占到便宜。 少年声音淡淡,像是不曾将他的话听入耳, “我能杀你一次,自然能杀你第二次。” 蒋浩得此话语,只觉她将自己的尊严踩在地上摩擦,怒目圆瞪,青筋暴起, “狂妄自大,你会后悔的。” 倒不是真的狂妄自大,无垢神魂,澄澈心境,真的很难滋生心魔。 浓重黏腻的黑雾在火光中挣扎狂舞,只见那白衣少年连带着他的刀都似乎灵活清爽,黑雾再如何黏腻也不沾他身。 意识到这个事情,蒋浩怔愣地抬眼望向那人清冷的面容。 而正是此时,长刀横贯血肉,仿佛旧日场景重现。 刀身抽离时蒋浩并未失去意识,口中吐出鲜血,喃喃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咬碎染血的牙龈,将魔气渡注往北音身上,却见那人掀了掀眼,睨了一眼那雾气,随手像是从一块大上揪下一块一样,揪了一团下来。 蒋浩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北音将其套了好几个隔绝魔气的麻袋(宗门任务时薅的羊毛),才将其捆好放在地上。 云嫣茶不知道她为何而来,心中疑惑却没问出口,只说道, “叫长老吧。” “嗯。”北音对云嫣茶露出个乖巧的笑,继续道,“劳烦姐姐看一会儿,我今晚还有事。” 云嫣茶自然应下。 北音沉思一下,“姐姐,无论今日谁问起,只说你是半路碰上我们俩在打斗,好吗?” 蒋浩来找云嫣茶,或许会被有心人做文章,安个私通魔族的罪名,最近修仙界对这事风声太紧,还是不要让她沾身。 云嫣茶自然了然她的意思, “那你……” “姐姐,有什么比寻仇更合理的理由呢,放心大胆地推我身上,没有人会怀疑的。” 云嫣茶还有些迟疑,直到对上少年的眼睛。 “记住,他只是来找我的。” 干净的眼中泛起旋转的深渊,又像是浩瀚无垠的星海,像是要将人吸进去。 “好。” “那姐姐看着,等长老来,我先走了。” “好。” 多亏云嫣茶不曾对她设防,不然这迷幻对七窍玲珑心还真不好用。 原本只是根据系统提示排查风险来看看,想着若是蒋浩,那么很有可能他不会去找沈师姐和谢昭阳,即便云嫣茶目前非任务目标,也极有可能是会先来找她的。 现在,她该去沈师姐那处了。 …… 第88章 放心杀,我在! 沈风暖不在宗门内。 好在北音也没有先去找她,先开了任务目标定位,定位显示不在太虚,甚至不在太虚的管辖范围内。 北音扒拉着系统的电子屏,饭桶站在她肩膀上,两双眼盯着那个从没见过的位置,两脸懵逼。 【不是沈家。】北音去过沈家,不是这个位置。 【任务目标危机并没有解除。】饭桶查看了系统页面,说道。 【谢朝阳在寝室修炼,不是他,只可能沈师姐,先去找她,实在不行就用传送符直接传送到温柔那里。】 传送符只能定位任务目标进行传送,系统出品,她甚至不能在非任务目标危急时刻使用。 【高级传送符减一,积分减二十,当前积分四百三十。】 …… 沈风暖今晚独自来到鄢陵南家,是为了取自己的命牌。 她甚至不敢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师尊,她算作曲易渊收的第二个弟子,因为与太虚天一之间都有联系,平日里已经多受师尊宗主照护,更别提,两年前被宗主从沈家捞出来的时候,她的命牌是带出来了的。 命牌是宗族子弟出生时就以精血融牌,放置在家中祖祠里,以求祖宗庇护的。与人的命魂血脉,大道运势相关联,一般族中会给祠堂相好最好的风水,全族最好的资源供给,在祖祠中放置命牌的人一般气运都不会差。 可如果命牌落入有心人的手里,却会成为很致命的被捏在别人手中的死穴,所以沈风暖一直都是贴身保存,等何时去苦刹海或慈悲殿化了它。 沈风暖离元婴只差一步之遥,只觉现在的自己一个月内必会有突破,这才没有离开太虚,去解决这件事。 事实证明,这件事真是不能拖,一拖就出了纰漏。 当她发现命牌不见了,下意识的直觉,她自己都不愿意去相信。 只有一个人能近她的身。 也只有她能随意地要走自己身上的空间法宝。 …… 时间倒回今日午时。 沈风暖踩着冬日的凛冽寒霜走进母亲的房间,心中五味杂陈,难以用语言去描述。 入室,沈母正坐在床沿收拾他们的衣物,有一些弟弟的旧衣被她一件件叠好,放进不要的储物袋里。 她的眉目依旧是熟悉的温柔感,动作也不急不缓,沈风暖身上的柔和皆来源于她这位心善的母亲。 幼时,母亲告诉她如果自己的情况允许,能帮助到别人是天大的好事,世界上生活不如她们的很多,你的举手之劳,会使很多事情变得美好。 她的弟弟在母亲、家族,和自己的三方供养下,也算不得是个坏孩子,只是十六岁了还有点幼稚,却不会犯什么大错。 沈风暖进了屋子,反身关上门,动作有些迟钝和小心。 察觉到她进来,沈母收拾的动作一滞,和沈风暖如出一辙的眼睛望向她, 沈风暖疏离温柔的眼眸浅浅有些湿意,远山一般的黛眉蹙起,唇瓣翕动, “母亲,我亏待了你和弟弟吗?是不是还缺什么?” 沈母垂下眼睫,泪水溢出眼眶,滴落晕湿了腿上一块灰色的布料,将之变得深黑。 “没有,暖暖,你没错,可是族中说得也没错,你这个体质,不嫁给南家,谁来护你呢,起码你嫁过去就不会有人再惦记你了。” “命牌我已经交给族中,现在大抵是在南家拿去结婚契了。” 沈母生来柔弱,被困在内宅多年,她只知如何依仗别人而活,并一直以为女人的宿命都是这样。 沈风暖将她的身从沈家带出来,可是那颗被拘禁了的心,却不是轻易能适应自由的。 沈风暖的成长经历和见过的世面,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母亲的样子。 她没有怪自己的母亲,几步走过去擦掉她的眼泪,看了一眼从小到大都不曾改变的温柔面孔。 沈母只感到女儿的手很凉,动作很轻柔, 不过片刻,沈风暖转身而立,咽下所有情绪, 沈母只看见她决绝的背影,听到她坚定的声音。 “母亲,你只知道我不会同意,但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认为死在战场上,杀戮里,也好过去仰仗他人度过一生。” 女性不是菟丝花,不需要攀附的大树,那只会遮挡她们的阳光,使她们变为土地里的营养,去供给别人。 不要夸赞那是伟大。 对她们最好的祝愿是希望她们生得自由,强大。 …… 沈风暖的武技不算太好,可是功法招式都不差,行动也谨慎,屏息进入南家时费了些功夫,但是凭着她与命牌之间的感应成功入内取得了命牌。 想来南家也没想到到了手的东西还会有人来拿。 沈风暖的命牌就大剌剌地随意放着,没有什么高手看护,沈风暖只打昏三个金丹就成功拿到了命牌。 可好运气到此为止。 南家的一个年轻的男性元婴修士发现了她。 如此还不算最糟。 他又不认识她,可是之后南风岩也来了。 三个人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大打出手。 一个元婴,外加一个没什么用的金丹,只和沈风暖战成平手。 打斗的动静有些大,刀刺翻屋内的桌椅用具,搅得室内一塌糊涂。 东西已经拿到了,沈风暖只想离开,不欲恋战。 她挥刀一挑,断水刀挥出碧浪千波隔开三人。 “不能让她走,沈风暖,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南风岩此话一出,那元婴男修自然死困沈风暖,试图堵住她一切退路。 南风岩眼神奸恶,随手挥出一道烟雾粉末,直袭沈风暖眼前。 两个男人停下动作,心中得意,这可是能晕倒化神的神药,虽然上不得品级,但是效果极佳,沈风暖一个金丹,如何抵抗。 到时候人直接落在他们手里,生米煮成熟饭,可比什么结了婚契,逼人就范,来的轻松得多。 是这样不错,可他们忘了沈风暖自身就是医修,水系灵力自然疗愈涤澈身体,对灵药的抗性极大。 趁他们松懈之时断水迅速抹了南风岩的脖子。 鲜血喷溅而出,一大道血迹溅在地板窗纸上,人立刻倒地不起。 那元婴男修还没来得及没反应,就被一刀捅入腹部,瞪大了眼睛。 或许是那粉色迷雾的作用,沈风暖头脑混沌,有些迟疑, 一个如此年轻的元婴,必定是南家后代中的重要人物,自己在南家杀了他,被抓到…… 这时,一只干净温暖的手握上她染血的手,顺着她的力气直直深捅入那男人身体。 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师姐,放心杀,我在!” …… 第89章 是我喜欢师姐! “师姐,不要慌,今天从这里离开,一切就与你无关。” 沈风暖松开握刀的手,向来淡泊的眼神转为惊愕,略微生硬地回头望向身后的人。 那元婴男修还没死透,北音十分干脆地拔了断水,将黑色长刀插入他的身体。 无视鲜血的飞溅,冷静利落。 元婴修士身体死亡后可以使用神魂遁逃,可黑色长刀入体瞬间燃起幽幽火焰,刀身直插入丹田,一瞬间将神魂烧了个干净。 那人才算在世间彻底没了痕迹。 人死了,她也就将刀拔出来。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白衣少年身上染了血迹也沉稳淡定,仿佛对万事万物带着绝对的掌控感。 沈风暖还是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北音如此慑人的力量。 好似不是一个比弟弟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而是一个温柔包容的靠山。 沈风暖晃了晃自己迷蒙的头,想到那烟雾迷药,立刻从储物空间里拿了颗丹药服下,这才感觉头脑清醒了些。 “你怎么会在这?” 少年淡笑,轻微勾起嘴角,语言简洁,话语清晰, “来帮你,师姐的目的达成了吗?” “嗯。” 沈风暖稍显疑惑,还是回答了北音的问题。 北音将手里的断水递给她,沈风暖接过断水,思考着两人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她能那么轻松进来,还是因为南家人不曾将她的命牌放在什么人多的位置,可眼下明显惊动了外面的人,再想出去,还带着一个尚未金丹的北音,难如登天。 一旦被抓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还是莽撞了。 沈风暖思索着,也来不及后悔,就听那少年有条不紊的声音, “一会儿我和外面的人对上,师姐就趁此机会离开,我来得时候毫无踪迹,他们不会想到有两个人。” “当然,被抓是肯定的,师姐不要回头,一直走就好了。” 沈风暖怎么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想法,声音带了些惊乱, “那怎么能行,你就是来替我顶罪的,帮我离开的吗?你个小孩想什么呢,要离开也是你趁我被抓的时候离开,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北音没耽误时间,沈风暖说话的间隙,她就已经蹲下将屋子里的水系灵力用自己的灵力覆盖上,又重新检查两个人是否死透了。 白衣少年蹲在地上,玉白的手抚摸着死人的脖颈,还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刚刚就已经有家仆去找人了,听脚步声来得不会慢。 “师姐你听我的,我被抓不会有什么大事,他们会拿着我向太虚讨公道,你回去帮我麻烦宗主一趟,捞一下我的小命就好。” “但你不行。” 沈风暖如何不清楚这一点,但是让她用北音去替自己,她做不到。 只听那白衣少年继续沉静说道, “师姐生活在北境宗族应该比我清楚,鄢陵南家里的高手不会少,你今晚离不开……” 几乎是一辈子都要淹没在这个吃人的地方了,无论谁来要,他们只要咬死不知道沈风暖的下落就好。 这是她被母亲的背叛冲昏了头脑,做出的冲动决定,怎么能…… “你想顶替我,可你为什么会在这,这说不通的。” 其实说不通又如何,只要沈风暖成功离开就好,但是北音恰好能给出完美的解答, 只见那少年起身,身姿修长,清霜如月,眼神里却有着似乎能蛊惑人心的深情,声音干净而震慑人心, “是我喜欢师姐,见不得有人觊觎师姐,今夜被蒋浩寻仇,沾染了魔气,情绪波动,这才偷偷潜入鄢陵南家,将试图和师姐结亲的人都杀了。” “到时候他们大概只有对我的愤怒,又不敢悄悄杀了我,不然太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内门弟子死了,宗门里的灵牌会失去光泽,还会记录下死前的画面,四境八宗的实力摆在那,没有人能越过宗门去杀他们的弟子,那是在向他们宣战。 “师姐只要回去告诉宗主真相,让他们以这个理由来捞我就好。” 最多是走正常程序,双方商议,再在她头上定点什么罪,罚一罚。 “师姐不要犹豫了,再等可就来不及了,我手里还有一张听话符,我不想将那破东西用在师姐身上。” …… 沈风暖将这一席话听入耳,心中难免慌乱,从小到大,没有人像北音这样挡在她身前,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去支撑,母亲、弟弟甚至天一堂的师弟师妹都依赖于她。 少年的肩膀不甚宽阔,甚至有些清瘦,却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她会为你解决一切问题。 …… 祝云青实在是没见到过沈风暖如此慌乱的样子。 甚至把曲易渊也都喊来了, 太虚主峰第二十一山上,殿宇楼台在夜里也玉光流华,明堂清辉。 祝云青和曲易渊听完沈风暖的话,了解了来龙去脉,齐齐陷入沉默。 他们太虚也出现惊天恋爱脑了? “师尊,师娘,求求您,救救他,是弟子的错,是弟子鲁莽,无能,贪生怕死才将他留在那里,弟子愿意此生供奉于太虚,天一,不离北境半步,求您救他。” 沈风暖跪在二人身前,悲切俯首的样子实在与往日形象不符。 她还穿着黑色的夜行劲装,跪在地上像是白玉的地板上开出一朵幽暗的花。 至少曲易渊曾经以为他这个二徒弟宁折不弯的性子,宁愿自己忍气吞声咽下多大的苦楚也不愿意求人。 她总怕自己受了过多的照拂,可其实是几个徒弟里最省心的。 难得她开口向他这个师尊求些什么,而且北殷,那小孩也是个好孩子。 他可不是为了沈风暖那一声师娘。 清贵温雅的男子声音清冽, “云青,我们快走吧,别让他们伤了孩子。” 祝云青面色沉郁,鄢陵南家都快爬到太虚头上来了,还敢惦记沈风暖,真是……等太虚再发展发展,迟早把他们干掉。 她可从来不会怪自己家的花太过娇艳,只会想还是不够强大,不足以让他们闻风丧胆。 …… 第90章 尽全力为你求一片坦途! 沈风暖跟着两位师长踏破虚空再次来到鄢陵南家时,一颗心像被无尽的藤蔓荆棘束缚住,她连呼吸都谨慎着,一如上次自己来的时候。 只是南家却不是上次夜里黑暗安静的样子。 原本灯火阑珊的地方更加通明如昼,底下人影憧憧,她离开的位置周围无数火焰四落,建筑略显破败,人声杂乱不堪。 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 是的,她记得她离开时没忍住回头,只见到漫天燃起的大火,甚至映红了一片天空。 炙热又危险。 是为了她能安全离开。 可她离开不过几刻钟而已。 那个笑起来干净柔和的少年,那个清瘦却给人以无尽安全感的背影。 他在哪啊? 还是沈风暖太焦急了,当他们御刀行空越过一片楼阁遮挡,她就找到了心心念念的身影。 一片空地上无数的火焰四散而落,和屋舍楼台中的光一起照亮这一片空间,光是暖融融的,昏黄的温意,却让沈风暖的心如坠冰窟。 人,好多人,他们围着受困的白衣少年,言语嘲哳,批判着他的行为。 有三个高大的修士控制着那白衣染血的少年,碗口粗的森寒铁链缠绕在他的肩臂上,身后的修士用缠绕着冰系灵力的铁链捆束着少年的腰。 那些修士身上透露的气势,分明就是化神。 而他身上血迹斑斑,腰上的衣物更是几乎被血浸透,沾染到铁链上,磨得一层层铁索全都是血,就那样残忍地桎梏着他的身体。 那少年虽是站着,却侧垂着头,只见微黄的光映在他白皙修长的脖颈,鬓边的发丝垂下,光暗的阴影遮住他的脸,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意识。 可尽管是如此虚弱无力的样子,身上却弥漫着幽深诡异的邪魔气息,白衣红血中隐有黑气隐朔,除了困住她的化神,没有人去接近他。 诸多南家子弟争吵声不断,也有长者的呵斥,说要找太虚问个说法。 头顶立即传来女尊者的声音, “怎么?找本尊要什么说法?” 两位合体期修士气势威赫,落于人后的一片空地,几乎所有人都转过身来将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 可是南家这边也不是并无高手,几个呼吸间,一个外表发短而粗硬,一身高级微澜法袍的壮硕中年男性站到了南家人的前方。 而南家人之中还有一个阴鹜瘦小的黑衣男人目光隐晦地在他们之间流转。 这也是两位合体。 “你们太虚的人身染魔气到我们家宅肆意行凶,击杀我族两名优秀青年才俊,祝宗主,这怎么算?” 祝云青长眸凝驻,眼底暗色惊人。 “那也是我们太虚弟子,轮不到你们滥用私刑。太虚与鄢陵也不算远,他没在我太虚杀人,杀到你南家来,怎么不自问是不是你南家罪大恶极,惹了什么祸事。” “你这是强词夺理,他就是杀了我族才俊,罪恶滔天,跟我们有什么干系,太虚如今已经是黑白不分,偏袒纵恶之辈了吗?” “自然不会,可无论如何也是我太虚管教自家弟子,把人放了,本尊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两位强者之间剑拔弩张,分毫不让。 那人群中的黑衣瘦小男子开口,声音嘲哑难听,“他分明入了魔,放了他,难保他不会发狂,我们这么对待也不算动用私刑,只是保障我族中子弟安危而已。” 曲易渊温和的眉目间透出凌厉之气,他轻呵一声, “你不过欺负我们家孩子年轻,他只是沾染魔气,只要你们族人不去招惹他,哪里至于发狂,放了他。” 太虚、天一两大宗主,哪里是普通合体的气势,更何况世界上怕是再难找出比曲易渊修为更强的医修,他说北音没入魔,那就是没入魔。 那黑衣男子分明还想辩驳,却见那一直虚弱低头的少年蓦然抬起头,他眼中虽是魔气沾染的赤红,却清明干净。 精致隽美的脸面色苍白,回应道, “宗主,尊者,我没入魔。” 沈风暖垂下的手攥紧,秀美的眉目蹙起,她来之前换了平时的衣服,雾蓝的裙裾在青石地板上微微地摇摆。 “北殷!” 她没忍住脱口而出,眼眸中沁出无尽担忧。 那少年苍白一笑,应她, “我没事。” 那边站于人前的南家合体期男人压低了眉毛,一脸悍色, “既然清醒,那我问你,你枉杀我南家两名才俊,你认是不认?” “我认。”那虚弱的少年声音虽无气力,却不避让,不虚伪。 “那好,你为何不在你太虚行凶,来杀我南家子弟,若是不说,还望太虚宗主格杀这孽畜,他就是对我们南家图谋不轨,心思歹毒,我们南家不会留这样的隐患。” 那人狠厉的眼眸从北音身上转到祝云青身上,摆明了没有合理的原由,今日他们带不走北音。 那少年声音不大,平稳地陈述着, “是我眷慕沈师姐。” 此话一出,连祝云青都讶然一瞬,是了,按照沈风暖的性子,她只说两人是一起来的,祝云青哪里知道他们还有这个说法。 须臾间众人无声,静听他说着, “今夜被蒋浩激动心魔,这才想杀了所有觊觎师姐的人。” “太虚的蒋浩我也想杀来着,捅了一刀,不知道死透没有。” 这样残忍的话,他的语气也温和不已,少年眼尾殷红,纤长卷翘的睫毛翕动,眼神缱绻深情,温柔地望向那边风姿清美的姑娘, “你们放心,我对你们南家没什么想法,只是任何人想和师姐成亲我都会嫉妒,我不后悔杀人,以后再有人想强迫师姐我也会继续杀下去。” “直到我死。” “北殷认罪,请宗主责罚。” 明明是清和的声线,却让人感受到那人不死不休的狠意。 如果这是普通人来说,那大可不必,可是这人还没金丹,杀了元婴,刚才的漫天大火甚至一次性伤了不少金丹元婴。 放眼四境之内,谁人敢比。 若是上了金丹,怕不是直接跻身天骄榜前三。 如今肯定是留不下他的性命,一个绝世天才的不死不休,在这个以武力为尊的世界,真的足以倾覆一个家族。 尽全力为你去求一片坦途,不敢再有人来犯。 沈风暖的手在抖,心也在颤抖,美目阖起,从眼尾溢出一滴清泪划过她白皙的脸颊。 祝云青面色阴沉,眼神如炬,手中蕴起灵光, “怎么?还不放人吗?” 南家两个合体咬紧牙龈,狠瞪了一眼北音,才给了捆束住北音的三个化神眼神,示意他们放开。 之后说道, “那他也杀了人,我希望祝宗主不要轻饶如此恶行。” “我们的人也得跟他走,即便是押禁,也得有我们的人一起看管。对了,杀人我记得是要关在太虚水牢,宗主可不要忘了。” 话语间铁索在地板上摩擦拖拽的声音响起, 沈风暖僵硬而匆忙地跑到北音身边,想去扶她,可是那少年捂着流血的腰腹,浅笑着婉拒了她。 两人缓缓走到祝云青他们这边, 临走之前,祝云青睨了他们一眼, “不过是两个废物,叫什么才俊,一个元婴连筑基都打不赢,要是我干脆自己了断了干净。” …… 第91章 我永远无条件的帮你。 为了方便带着北音,祝云青用了御空灵舟。 不是宗门出任务那种小型灵舟,宗主身上的自然是高级品。 巨型的白色灵舟,有些类似现代的巨型游轮,船舱是白石玉阶的威严楼阁,看上去能容纳五百人不止。 只是祝云青一个眼神,南家的弟子就悻悻地退远,自行拿出了交通工具。 两位宗主这才运转灵力,四人转瞬便进了灵舟中的房间。 屋子不大,但是里面流光溢彩,低调贵气,不像是祝云青的风格。 没有传统的床,只是在屋子正中间拱铸着三尺高的寒髓玉石台,与水云殿的诊床一致,看来是专门用来收治伤者的。 北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曲易渊一挥手弄到上面,只用手肘撑在冰凉的玉石上支起身体。 三个人都围过来,等着曲易渊治疗她。 白衣清雅的男子将手贴在北音的后心,检查疗愈着她的身体。 充斥着浩渺生机的木系灵力入体,恢复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比系统提供的丹药效果还要快,血肉迅速的再生愈合,体内乱窜的灵力也都被吸纳归位,甚至连经脉丹田都在那天青色灵力的抚顺下快速地运转平和下来。 合体期医修的能力,治疗她不过信手拈来。 北音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恢复,血肉愈合的痛痒也随之而来。 曲易渊收手,雪白的衣袖轻轻落下,他微微皱起眉,开口道, “把这个吃了。” 北音从他手里拿过一颗朱红色的灵丹,苍白淡色的唇瓣张开将之咽了下去。 接收到祝云青的眼神,曲易渊淡淡开口, “灵力紊乱,魔气不重甚至几乎没有,外伤有些重,也有内伤,断了两根肋骨。性命无忧,只是要受些罪了。” 话音入耳,沈风暖攀抵在玉石台上的手指暗暗用力,指尖泛起青白色,眼眶殷红氤氲蕴起泪水,又从中一颗颗坠下来,像是晶莹的水晶,碎在地面上。 美人垂泪,像是冬雪为春日泣出的别离之水,足以有整个世界为之倾颓的凄美。 饭桶自己从空间里蹦出来,落到北音身边的玉台上,抬起像是带了白手套的爪子去勾沈风暖的衣袖。 沈风暖止下泪水,俯身去看那只巴掌大的小黑猫。 小猫一只爪按在沈风暖身上支起身体,另一只收了爪子,用小小的猫猫爪腕去够着擦沈风暖的眼泪。 【美人师姐不要哭,你哭我也想哭。】 它的主人也微微扭头望向她,眼中干净澄澈,带着温柔的慰意, “我真的没事。” 曲易渊啧了一声,手悄悄掸了掸衣袍,语气轻柔无奈, “真能忍啊,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没给你接肋骨呢,那可不是一般的疼,孩子,疼可以和长辈说,不要一味靠忍。” 他双手运起灵力,最后一手贴上北音染血的腰腹。 能让人听清的轻微骨裂声,两根肋骨重新恢复到原来的位置,周围的损伤也在灵力的蕴养下恢复。 少年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微微张口呼吸,胸膛起伏,脸色一瞬又变得煞白,就连视线都模糊起来。 沈风暖轻抚小猫身体的手都在抖,北音没有出声,可她知道,这是真的很疼很疼,才会有师尊的那一番话。 而这些,本不应该是他来承受。 祝云青还算略懂一些表状,拍了拍沈风暖的肩膀, “不会有事的,那小猫是他半身神魂,若是他有事,它也会表现出来的。” 只是可惜,她们不是真正的天赋刀魂,饭桶并非她真正的半身,不会有人能和她感同身受。 她一直是自己来承担这些风险。 饭桶思及此处,琉璃净透的黑瞳也险些流下眼泪,从沈风暖手中跳出,小身子伏在北音臂弯下,毛茸茸的黑尾缠着她的手腕。 【饭桶,我没事。】 【主人,是饭桶没用,呜呜呜,我是个没用的废物小猫。】 所以,亲人才会都挡在它面前,它连和她们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我的饭桶最有用了好吗,我们一起走过这么多年,再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了。去吧。】 小猫从北音臂弯起来,顺从地在一边趴成一团,不敢再表现出任何异样担忧。 曲易渊收回手,看了一眼苍白虚弱的少年,心下生起一种对这个年轻小辈的敬佩来。 无论是私情还是善意伸出援手,他确实做得远超常人。 放到任何人身上,为别人做到这一步,难。 他又拿出一颗灵丹给北音服下,二位尊者说着要商量怎么应对南家,将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北音已经坐起来,盘腿平复了灵力,只听沈风暖悲弱的声音, “是我对不起你。” “不该让你留下,本就是我犯的错,何至于将你牵扯进来。” “不会让你平白受苦的,师姐会把你从这些污糟事件中摘出去。” 北音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可怜脆弱。 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也没有以此让人愧疚的想法。 “师姐,你要清楚,我的目的是帮你,是要保护你,这些都是我自愿做的,无论如何,我都会为自己的行为及一切结果负责。”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欠下我的,我只是在保护你,不是在向你索取回报。” 声音轻轻的,在这空荡的屋子里酿起温情的气息。 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用温柔的语气说保护她。 并且是在真切地做到了这件事之后。 沈风暖感受到心脏的剧烈跳动,素白手指轻轻抚摸着饭桶的头,敛下眼中心疼的眸光。 好像她在北殷面前无法一个年长于他的姐姐自居。 他不是她弟弟,甚至于是一个护在她身前的人。 她还是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不求回报,可终究这只是我自己的事,不想害了无辜的人。” “这不是结束,南家不会善罢甘休,你何必受这无妄的惩处。” 少年闻此,抬起干净的眼眸直视沈风暖的眼睛。 四目相对,沈风暖能看清那双深情的眼中像是撒着无数细碎星子,如同亘古浩瀚的夜空,也像北境最干净的清雪。 你若见过这样一双眼,自然会相信真的有人会为你倾心血余生,为你开万世坦途。 “师姐,我承认你很厉害,也很独立,能将一切事情处理得很好,这次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小失误。” “但是你可以尝试接受别人的帮助,自己承担一些事太久,会累的。” “我会永远无条件帮你,为你解决后顾之忧,你可以相信我。” …… 我知你不是惹人堪怜的菟丝花,也知你内里铮铮劲骨,自有生存之道。 可是玫瑰长出尖刺,不是她失去守护的理由。 ———第八十二位面,第五百零五个任务对象 自强,坚韧的姑娘 沈风暖。 清衍二百七十年 北音记。 第92章 不必保我! 说是要将北音押入水牢,可是跟来的南家子弟如何敢干预太虚宗主的决定。 她说那是水牢,普通的地牢便也算作水牢了。 灵舟落在邱南山第四峰,一落地就有太虚长老领着刑法堂的弟子守候在峰下。 想来是祝云青他们提前联系的。 月瘦风寒,底下人们手中提着的灯聚星如火,同样的情景,太虚比南家更让人亲近些,风里传来的清雪松木味道也令人心安。 下去后,南家的人也紧随其后跟在后面。 祝云青走在前面和身边的长老交代着什么。 通往地牢的小径幽暗,沈风暖被弟子拦在外面。 “沈师姐,这里你不能进。” 曲易渊拍了拍沈风暖的肩膀,“云青不会让他吃苦的。” 话音入耳,沈风暖的心脏还是被揪住一样,抿紧了唇瓣, 夜里虽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视线里那白衣少年被人群裹挟着的身影终是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灯火阑珊中。 北音被太虚和南家的人一同送进地牢里。 走过无数看不清的飒飒林木,小径尽头是在嵌入山体的一道石门,寂静的夜里随着轰隆声响起。数丈石门左右分开,人群走进其中。 外面的稀薄月光随着往里被石门吞没。 靠着墙壁上支起的灯烛燃着森白火光照亮,入目是往下的石阶,通道有些宽,足够十几人并排行过。 再往里才见一间间石门在两侧石壁上排列着,并没有所谓牢狱里其他犯人的哀嚎,这里静悄悄的,只是幽闭森寒了些,甚至都还算干净。 祝云青好像就是随意给北音指了一间,石门向上抬起就带她进去了。 南家的人在身后明显欲言又止,被祝云青身边高大魁梧的长老一声呵斥, “我们在外面守着,太虚地牢,外人不能进。” 所有人都被阻在石门外面,只有祝云青带着一身血迹的少年走了进去,遂而石门落下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毕竟是牢狱,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桌一椅,甚至没有休息的地方。 四周都是沉黑墨石的墙壁,密不透风,或许有不知名的阵法机关能使这里的空气流动起来,以至于不会把人憋死。 可是全黑的石室,给人带来的不只是视觉上的压迫感,待久了不死也疯。 只有一张椅子,两个人都没有坐。 祝云青走上前摸了摸北音的脑袋,动作轻柔温和,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浓密的发丝,带着异常的疼惜, “大概明天,鄢陵就会来人公开判决你的罪行,还会有他们请来的第三方势力,我们没办法说全身而退。” “毕竟是风暖的母亲亲手交出去的东西,如果将那层原因挑破,情况并不比现在好多少。” 少年眉目沉凛,默然点头, 这个道理她自然懂, “如果将那个可怜的母亲批判出去,其实也没有任何益处,她的生长环境形成的观念不好,可她本身作为一个母亲并没有错,我从凡间来,知道内宅女人的不易,其实很对不起你,让你认下这个罪名。” 祝云青去了本尊的自称,将她作平等的友人对待。 她抚摸北音头发的手收回来,看着眼前善心知礼的少年,眼含歉意, “我知道你和风暖一样,其实不愿意麻烦我们,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我们太虚天一没有足够强大到让人闻之胆寒,你也不要有过多心里压力。” 太虚和天一在之前的状态下并没有很多天才,宗门世家盘综错杂,甚至在北境的世家有称与太虚并驾齐驱,而在祝云青接掌下新的一辈还没有成长起来,综合实力虽然强,但是要完全脱离抵抗那些世家宗族也难。 “我会尽全力保下你,你只要在这里待一天,好好修炼就行了,剩下这些事交给长辈来做。” “好好考虑三年之后怎么为太虚在四境论道中夺魁才是真的。” 少年垂下长睫,神色歉意而温柔, “真的很抱歉让您来解决这些事情,要是我不受罚,想来您也难办吧。” “至少会赔出去不少资源,对吧。” 祝云青轻叹一口气,眉梢轻扬,调侃道,“无所谓,你可比那些资源重要。你还是操心操心以后怎么对待风暖和嫣茶吧,小情种。” 北音勾起嘴角,知道祝云青是在打趣她,自然带着些笑意回复她, “宗主,您不是说了,趁着年轻,好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祝云青没忍住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摇头笑了笑,“让你谈恋爱,谁让你往里搭命啊,魔气,元婴,随便一个有了差错,你这小命可就没了。” 北音收起嘴角,沉静地讲出,“您知道的,我对您承诺过的完全奏效,而且……我只是想救她们。” 祝云青看着那正色的少年,遂然开口讲出事实,“可从你救她们起,就不简单是你自己以为的事情了,命运的牵绕羁绊,缘分和感情,从不是想如何便如何的。” “我知道你不是玩弄别人感情的孩子,可是……北殷,你确实有让人掉眼泪的本事。” “风暖可是流血不流泪的性子,我今天第一次见她哭。” 而少年浑身血迹,温柔深情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认罪说喜欢的时候,确实比任何承诺和浪漫来得触目惊心。 沈风暖又是见过那么多风浪始终独自一人,连父亲都很少保护她的人。 云嫣茶……她的心思祝云青猜不透,那孩子心思太深了。 可思绪中,被少年的一席话打断, “所以,宗主,我想请您,不必保我。” “什么?”这让祝云青没忍住惊呼道。 “我想说,此次罪行的惩罚给我,不必保下我了,我看过入魔后的刑法,很多都是拘禁,收押在那些诛魔问心之地,我离开太虚,自然断了这些缘分。” “做不到的,我也不会让她们平白浪费了情愫。” “我北殷向无上大道起誓,三年之后必将以散修身份参加四境论道大赛,最终以太虚弟子身份夺冠,否则天诛地灭,神魂具毁。” 祝云青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天道约束降下,此誓已成,再不可更改, “你疯了!” …… 第93章 落雪! 四境论道自然允许散修参赛,这既表达了主办方四境八宗不歧视散修,天下大道,万人同行的观念,也是四境八宗彰显自己大度的方式。 散修修行不易,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若是参加四经论道在八宗露上脸,也能为自己以后的仙途铺路。 要是能到前一百的名额,散修可以选择加入任意一个宗门,到时候北音直接选择入太虚就好。 而且往年真的很少有散修抢到四境论道排名前十甚至前五十的位置。 八宗弟子参加四经论道的名额是有限的,而散修没有,如此散修就比宗门弟子多了一道试炼,基本上只能十之取一,所以即便大宗门弟子选不上自家宗门也没有去抢散修名额的。 和那群生死场中活下来的散修手里抢肉,稍有不慎,就是命丧当场。 祝云青真是服了这个小疯子,气得心肝肺都疼,她踱了几步,又狠拍了一下北音的后脑勺, “你要上天啊,没有宗门培养的环境,三年,你当昆仑那些宗门天骄是吃干饭的,你知道你要吃多少苦,才能在那种刑罚环境下保持本心,你还要去刚四境大比。” “北殷,我是真不理解你,你来了我太虚一趟,不会就是来给人化度的吧,你是那慈悲涯的和尚吗?” “你把人救了,带了一身罪罚走,你还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修炼然后去给太虚夺魁。” “你在宗门舒舒服服地修炼三年不容易的多。” 【怎么回事儿?宗主的文化水平也下降了?】饭桶听着听着,觉得这话越说越糙。 【……】 也不是只有她说的这些原因,北殷的弟弟还没找到,她总要找到他,才算放心。 北音被打了也不低落,反倒只是揉了揉脑袋,漂亮的眼睛乖乖地盯着祝云青看,有些像等待大人发号施令的小孩。 这时候看起来乖得不行,装他大爷的大尾巴狼呢! 祝云青阖眸,给自己顺了顺气,这才把自己宗主的面子捡起来,重新思考新的应对策略。 “那明天我尽量把你往西境慈悲涯的九刹金刚道那边安排,那里只要心境过关,基本上不会对身体道途产生什么影响。比其他什么天诛神罚的强。” 那些刑法打在身上,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只是刑期大概要三年,慈悲涯的秃驴算个好人,只是脾气有些难缠,你试一试,跑不了就打入他们内部,只要不是给我变成个和尚回来,你这三年怎么舒服怎么过。” 杀了两个人,只是押禁三年,是祝云青为她争取的最大地步了。 还是看在这件事南家自身也不干净的情况下。 “还有,西境有个天骄榜第一,他们的佛子,更是个脑瓜子有病的货,喜欢胡言乱语,随地抽疯,给我离他远点,被他盯上的人都死不死,活不活的,吓人的很。” 天骄榜第一是个和尚,那这个和尚肯定不是简单人物,天骄榜不只是人族的天骄榜,天道对万物一视同仁,妖族魔族也在其列。 只要是在金丹以上炼虚以下的修士按照天资实力各方面综合排序的榜单,只有一百个位子,其中前三十基本上都是绝世天骄,就是传说中越级战斗在别人眼里高不可攀,在他们眼里是最入门条件一样。 可见那个佛子和天生剑骨是真的实力斐然,才能在这茫茫的修仙界中斩得魁首。 北音应承下,表示知道了,如果是普通监押,她其实可以跑,但是西境慈悲涯,还要看情况而定。 无所谓,系统空间里有破除困术的替身傀儡,她还可以兑换,老实蹲监狱是蹲不了一点的。 “宗主,明天能不能给我换一个地方关,我还想要玉简。” 北音提出自己的小小要求。 “知道了,等着吧,小混蛋。” 少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在石室昏暗灯光下也显得美好如春光。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在南家杀人的瞬间就将自己往后的每一步都计算好了,让所有人都跟着他的计划走。 …… 第二日,晨曦初降,光线透过层层深云散射向这诸山群峰,有些山峰出云重雾,伫立一山至万山将那明光天降刺出铿锵风骨。 飘渺遥遥的磬声传来,太虚弟子走出房门,惊觉竟然来了不少外界人群。 说是他们太虚弟子入魔杀了人,来讨公道的。 鄢陵南家曾经与太虚也算关系尚可,这些人弟子们能有几个熟脸。还有丰林九家,一个守于北境雪原之外的世家,和各个世家的联系都不密切,最适合去做见证的一个家族。他们也能认出来。 辰时二刻,这些人齐聚刑法堂。 刑法堂后的山峰上,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开了,太虚的制度很好,很少有需要三方共证,判定一个人罪行的时候。 这是很大的一个公开的广场,前几日的大雪积堆没有化,太虚没有扫雪的习惯,晨光曦耀,将这遍地银白映得恍若神境。 正中有引罚的降雷柱,可是押着北音过来的刑法堂弟子没有将她绑在上面,冲着南家人翻了个白眼,就将北音双手在身后绑起,押在柱子前面。 哪来的臭狗屎,还想欺负我们太虚人。 押着她的小哥认识北音,看她跪在地上,身上还有血迹,有些气愤, “雪有点冰,要不给你拿个垫子?” 那少年原是无知无觉的淡漠神色,被他这一句话逗得笑出来,扬起精致昳丽的脸,眼含谢意, “谢谢师兄,我不冷。” 这里很好,太虚的风气很团结,若有机会希望她还会回到这里。 …… 南家十几名族中长老和九家的几位长者被安排在高台上就坐。 台子太高太远,从北音这里往那边看去只有雪光日光模糊的刺目,依稀只能看见几个小小的人头。 他们的评判北音是听不见的,只有在向她问审的时候才会将声音传过来。 少年就在这里跪着,直到光芒不再刺眼,肉眼能看清高台上的人具体是谁,原来是来了一朵云遮挡住了日光,云朵有些厚,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太虚的冬季,下雪不算是稀奇的事,晴日雪也常有。 今日是南风,被高大的山脉挡着,落到这里不过细风几缕,其实算难得的好天气了。 北音能看清高台,那也就是别人也能看得清北音。 沈风暖和云嫣茶在远处开放的看评台上站着,身边是空闲来看热闹的太虚弟子,隔着重重人影还能看到谢昭阳和苏洗。 不一会儿,果然下雪了,大雪落在那孤身跪立的少年身上,落在她霜雪洁白的肩上,像个精致琉璃相,也像一个终其一生孤身清远的神魂,只剩这寂静的世界和她。 …… 第94章 七窍玲珑心! “那他是如何知道沈风暖与南风岩婚约没解,明明上次你们将沈风暖带走时我们没提,我觉得这理由不成立。” “你们家族的南风岩和他是好朋友,无话不谈,本尊这还有留影石,你少去问本尊的弟子。” 偶尔有高台上的声音传入耳中,沈风暖知道宗主在尽全力保护她们。 只希望能保下那个少年就好。 “你们要是不动沈风暖哪来那么多事,更何况你们怎么弄出来的婚约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们正经的三媒六聘,哪里有问题,分明就是那北殷自己变态觊觎自己师姐,沾染魔气心魔肆生,枉顾人命滥杀无辜。” 沈风暖的听得他们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那个人身上,呼吸都有一瞬不平稳,倏然,颤抖的指尖被身边的云嫣茶握住,那秋水盈盈的眸子望向她,带着看破一切的透彻清明, “风暖,无论这场结果如何,你听我的,一定要信他。” “这是他一步步竭尽心力为我们算来的,不要打破他的计划,才是真正为他好。” 七窍玲珑心,哪有那么容易被迷惑,昨夜迷幻不过作用了半刻,云嫣茶立即就懂了北音的意思,即便清醒,也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这里用她是想更接近真实的一面,嫣茶心里对性别的意识重要性弱于事物真相的重要性) 她以为真的按照北音曾经那句尽量好好地生活下去,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就会少给她带来一点麻烦,让她心安。 她既希望她过得好,她自然也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云嫣茶是真的希望她能一切事情皆得偿所愿。 真的被选中成为任务目标,是现在或未来悲惨到质疑过生命的,轻易不会有任务目标被解除锁定,被解除锁定的基本上都是还算对生存有些希冀的。 而她不是,她只是想认认真真的生活,努力规避一切生存的风险,让她的希望成真,这才被系统检测此后风险少于百分之六十。 我的少年要我好好活着,我绝不负她所愿。 我既得助于此间清风朗月,我也要我的月亮亘古长明。 七窍玲珑心,步步皆通明,字句皆真心。 …… 有刑法堂长老冷漠浩然的声音回荡, “太虚内门弟子北殷,魔气入体,杀害南家两名嫡系后人,重伤轻伤人士若干,定押禁慈悲涯九刹金刚道三年,三日后执行。” 少年起身,笔挺的身形低头作揖,风雪漫身,风华绝世。 “北殷,遵令!” ………… 这样的惩罚,是因为太虚将蒋浩推了出去,北音并不作为真正的罪魁祸首,而蒋浩也当即被押往南家。 北音还需要在北境的牢狱里待三天,要等西境的刑法和尚来北境押送北音。 祝云青真的给她换了个地方关着,是邱南另一个峰中的同样布局的地牢。 只不过这里不是石铸,而是各种阵法结界将人拘禁在一块固定的区域。 身后和两侧是山体石壁,就是一个简单的石窟加一个结界,没人来,这里就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啊呀~你们世家的就是不懂我们太虚的规矩,地牢是不让弟子们进,但是我们俩是遵宗主的命令来向他嘱咐事情的,是有任务的。” “是啊,你还不认识我苏洗吗?除了宗主谁指使得动我。” “他俩说得是真的吗?” “货真价实,我值班的,要是违规放进去,我也要受罚的,不知道你个外家人搁这显你什么呢?” “那……好吧!” …… 脚步声越来越近,灯烛燃起,熟悉的两人映入眼帘。 两人见到北音,脚步加快,急切地想走到她面前,可是那看着他们面色温柔的少年面前还有淡珊瑚色的结界。 害得他们连人都看不清, “阳子,你行不行啊!” “我告诉你,必须行!” 没那么点技术,怎么能说是历经千难万险活下来的万能猫猫呢? 谢昭阳闭着眼,双手在两边的石壁上摸来摸去,纤长有力的手指摩挲着每一寸不平滑的凹凸,时不时还掏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苏洗在他身后看他撅着个大腚,忍了好久才没去踢他,叉着腰在那等。 过了一阵儿, “这个奇门机关很简单,宗主真够给力。” 谢昭阳不知道在哪里鼓捣了什么,只听咔咔两声,面前的奇门设置就消失不见。 “苏洗,破阵符,隔音符。” “不必。” 只听一声轻飘飘的回应, 白衣少年随意肆然地大步从那淡珊瑚色结界中走了出来。 那结界的光幕就那样被她轻易穿过,毫无破坏迹象。 “卧槽。” “卧槽。” 连着在各个世界穿梭的灵魂,这种以检测神魂为原理拘禁的结界如何拦得住她。 眼看那白衣隽美的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眼尾轻挑,给了他们个得意的眼神,两个人立即冲上去抱住他。 三个人结结实实地抱在一起, “呜呜呜,傻兄弟,呜呜呜,你怎么回事儿啊,呜呜呜,要不我找人把你半路劫走吧。” 苏洗将脑袋埋到她肩膀上,竟然真的有湿意沾上衣物。 “怎么样?在鄢陵伤得重不重?还有哪没好吗?” 谢昭阳松开她,来回查看她身上还有没有伤,眼中的担忧快要溢出来。 北音拍拍自己身上小少爷的背,苏洗从她身上起来,大眼睛的眼尾稍微有些红,或许是碎发不听话地划过眼睛,惹得他不停去揉。 她摇着头眼波轻柔地回应, “我没事,你们俩不用担心我,我不是说过要出去找我弟弟吗,这是个机会。” “你们还不信我嘛,我最会惹事了,哪能真老老实实蹲三年。” 苏洗撇撇嘴,泛红的眼来回眨着,抱臂嘲讽,“切,还不是为了你那几个好姐姐。” 北音拍了他一下,知道他只是随便扯扯嘴,对救云嫣茶和沈风暖没什么意见。 谢昭阳倒是没有什么排斥反应,他眼底漾着淡淡离愁,“你没事就好,需要什么,我能帮上你的尽量帮你。” 他在外面有一些消息势力,只是大多是市井小民,修为高的没有,做一些小事倒是方便得很。 苏洗嘟囔两声,“有事叫我们啊,别自己又莽上去了。”说着他又拿了好几个储物袋塞到北音手里。 花花绿绿的一团塞在北音手里,感受到那厚实布料的触感,修长的五指不自觉收了收,她抬眼, “放心,只是短暂的分开,还要陪昭阳去东境呢,四境论道之前,咱们就去,到时候看谁没金丹!” “那必然不能是我。”谢昭阳屁股拱了一下苏洗,嘿嘿笑道。 “也不是我!”苏洗给他后脑勺呼了一巴掌。 这熟悉又舒适的感觉。 北音笑了笑,“好了,还要拜托你们帮我伪装一会儿。” “没问题。” …… 那白衣少年身形虚幻莫测,转眼间消失在地牢。 …… 第95章 没看见! 其实这一切还要得益于苏洗的赞助,小少爷家资颇丰,什么稀奇古怪的符咒外加御空法宝多得是。 外加宗主给力,这才让她萌生了这样一个想法, 白日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定罪的少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失在了太虚。 …… 北音隐匿气息的本事虽然躲不过高级修士,但是估计也没有哪个高级修士被派去看门的。 最重要的是,南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遭两回祸,还是被同一个人搞的。 前脚刚从太虚‘征战归来’正是心绪不平,反复回味的时候,就连小辈们也都半夜偷摸讨论着这回事。 正好方便了北音。 既然有钱力去向一个家族买女儿,肯定还是太闲了,太富了,等东西没了他们估计也就不想这些腌臜事了。 换句话说,穷一穷就老实了。 不然谁知道今日要买沈师姐,明日受害的又是哪个姑娘呢。 灵活利落的身影悄悄进了南家,大致摸清地理位置后,北音猜测着来到了大概是库房的位置。 其实很大一片,真想摸清是在哪也费劲儿,大家族都有防止各自偷窃的方法,或是高级修士的神识在,或是各种阵法奇门,若真让一个低级修士都能找到他们的宝贝那还了得。 那高级修士岂不是都直接去偷东西就好了。 但是北音不是来偷的,北音是来……炸的。 南家祖宅没有大片的林木,但是有大片为了浓郁灵气而种植的高级花树,即使冬季也被照顾得好好的。 有些呛人的味道,一点也不如太虚的空气清新,北音揉了揉鼻子继续忙碌。 少年的动作迅捷而轻灵,犹如一片风吹过的落叶,在这附近无声无息地移动着。 倦怠打盹的巡逻人员根本注意不到她。 摸不清到底哪间是,北音干脆在这些屋子附近都装了c4。 怕不成功,下了致死量。 她甚至还好心的把几队巡逻的往外引了引,最后让饭桶出来顶罪。 好些人匆匆赶来,跑得急,碰上面才连忙刹住步伐, 只见一只小黑猫从房梁上蹦下来,灵活得很,矫健小巧,猫瞳在夜里泛着幽绿的光,有些渗人。 “诶呀,不就一只野猫吗?浪费感情。” “怎么,你还以为能有人来咱们这啊,前几天不刚送走一个,拉屎也得喘口气吧。” “你这话……话糙理不糙,但……” “诶呀,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 北音好不容易给这几个巡逻的引得远点,就听见他们的抱怨,翻了个白眼。 在墙角张开怀抱,饭桶奔向她,小爪子勾住肩膀的衣服几下爬了上去。 【呸,没见识的人类,他才是野人呢,我可是有主人的猫猫。】 少年肩上坐着的小黑猫伸出爪子一下下舔着,猫眼里透出傲娇与不屑。 【走了。】 饭桶遁入系统空间,只剩下少年向着黑暗处起身离开。 离能出去的地方不远了,她索性直接按下开关。 后面很远的地方突然爆发出巨大的火光,突如其来的轰隆声将寂静的夜绞个粉碎。 不是一场爆炸,是连续不断的无数场,多亏合体修士在场,才来得及控制住火势。 人声在这爆炸声中显得微弱,依稀能听见有人喊着“给我把人找出来。” 可是少年早就离开了南家的范围,连绵的火光甚至只照亮他高挑颀长的背影,那人步伐轻盈,孤身前行,直到彻底被黑暗淹没。 今夜南家被莫名其妙地偷袭了,损失惨重。 外面如何,和被押在太虚的小小筑基弟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 北音一夜奔波,总算回到了太虚。 做贼似得进去,因为做过巡逻弟子,所以北音熟知巡逻的时间和地点。 窜着间隙过去,来到关押她的山峰。 夜里的林木飒飒作响,冰雪气息被清风送来,这边没人巡逻,少年也不着急,借着月光一步步拾级而上。 这次进去,再见太虚的山水就是离开的时候了。 短时间内,她应该不会回来。 越往上,能看见的越多,曾经领过任务,测过灵根的芸英堂在东,躺过好几次的水云殿还要往前一点,天一堂夹在他们中间。 一番难言的惆怅感。 等等, 有人! 北音身体条件反射一般迅速往路边草丛里一滚,掩藏起来。 少年眼神锐利,紧盯着来人。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 宗主应该不会让人往这边巡逻,南家的? 静听脚步声临近,北音较好的夜视能力分辨出…… 是烟雾蓝和灰粉色的裙子。 气息松懈下来,心下也轻松不少。 而这让沈风暖一瞬间就察觉出草丛里有人,瞬间拔刀,断水凛冽刀光闪过,快如闪电, “有人,嫣茶小心!” 最近出了蒋浩的事,让她们异常小心,万一是魔族…… 沈风暖将云嫣茶护在身后,两人具已拔刀,神色严峻地看过去。 小径往里两三步的草丛,沾了一身草屑的白衣少年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目光清澈地看着她们。 双手自然放在身前,脖子上还被架着刀,锋利的刀刃对比他一身无害可怜的气息,像是没有一点攻击力的的兔子被猎人捕到了也茫然无措的样子。 抓到一只在草丛里打滚的小动物。 这不正是她们要去见的人吗? “北殷?” 沈风暖立即将刀移开, “师姐,别说出去,可以吗?” 少年乞求般说道,他动动腿脚,想要站起来,身上不断地向下掉着草屑。 云嫣茶赶紧过去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草,微微勾起嘴角,无奈地说道, “怎么这么可怜呀,去哪偷玩了?” 北音摸摸脑袋,摸到一根狗尾巴草,拿下来放到手里攥着,嘿嘿一笑,没回答。 云嫣茶也仔细看了他一圈,也不追问。 沈风暖看着那像是顽皮后被抓的少年,将她们俩个从草地里拉出来,站到路上。 两个人没去问她今夜去哪了,只笑着调侃了她的造型。 并且帮她检查还有没有草叶这类‘犯罪证据’残留。 云嫣茶温柔开口, “后日人多,我们不好去拦你,只能申请今天晚上来看你了。” 沈风暖眼含愁绪地望着那人漂亮的眉眼,心中微微发紧,“此次离别不知要多久才能相见,我们给你准备了东西,不算多,你拿着。” 云嫣茶率先拿了出来,“这个是姐姐自己炼的,虽然你天赋刀魂不太用得上,但是也算一个念想,你可一定要收下。” 这个气息,竟然是一品法器。 …… 第96章 走之前名声不保! 是一把黑色低沉形状雅致的刀鞘。 摸上去的质感和普通金属不一样,拿到手里有些沉,在月光下隐隐有黑色华光流转。 云嫣茶只是四品炼器师,这件刀鞘如果是她炼出来的那么必定用得是堪称绝世宝物的底料。 北音想拒绝,可是云嫣茶的态度很坚定,就是给她炼的,她不收,那她留下又有什么用呢。 “那就谢谢姐姐了。” 少年接过刀鞘,放进系统空间,接着看见云嫣茶连背刀的缂带都准备好了递给她,笑眯眯地继续往空间里塞。 沈风暖给的就简单多了,一个储物戒指,里面是她准备的所有药,直接塞进北音手里。 少年的手心有些凉,手里的戒指却是热的。 沈风暖一句话,北音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拿着吧,宗主嘱咐了,不在宗门也要给你养得好好的,里面全是给你的宗门份额。” 其实不止,连带着她炼的各种丹药,甚至往日师尊给她的也都塞了进去。 甚至还有买完的画谷参,火灰灵芝什么的,准备得足足的,包……吃不完的。 去西境那等佛修狂野刚猛,沙海寸草不生之地,她们都担心她会受苦。 话闲几句,北音无奈开口, “姐姐们,虽然真的很想跟你们继续待下去,但是我估计我的好兄弟们要撑不住了。” “他们在给我充当见证我在地牢的人证,我得回去把他们换出来。” …… 另一边,确实如北音所说,苏洗和谢昭阳快撑不住了。 俩人围着对方互相绕圈圈,双手攥成拳头焦急地颠着,声音时小时大, 压低声音说话时是这样的, “怎么办啊,怎么还不回来?”谢昭阳看着苏洗的大眼睛。 “他不是说就把南家祸祸一下吗?被抓住了?”苏洗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借着烛火的微光,两人大眼瞪小眼, “不可能,不可能,那孙子鬼着呢,咱俩别给他掉链子,指不定是又有什么新主意了呢。” 他们俩又斗鸡一样来回转。 外面传来南家人的喊声, “你们俩进去那么长时间,说完了吗?” 这时苏洗大声回喝道,“说着呢,说着呢,说到到西境要天天吃药了,这是我们太虚的心肝宝贝,宗主让我们多嘱咐几句怎么了?” 还能听见太虚看守弟子的声音,“诶呀,那确实是我们太虚的心肝宝贝没错,都在里面看着呢,有什么事啊。” 之后两个七尺男儿相对绕圈,颠着拳头,小小声祈祷, “快回来,快回来。” “北殷,北殷,快回来。” “快回来,快回来,妖魔鬼怪快回来。呸呸,北殷,北殷,快回来。” …… 又是两刻钟,守在外面的南家弟子本就无聊,惦记着这么一件事,又大声怒喊道, “怎么还不出来啊,我看你们搞什么鬼东西呢。” 苏洗立刻尖叫起来,也不绕圈圈了,近乎跳脚,“啊啊啊啊,你出去,你不要进来啊!” 可能是身边的太虚弟子也拦住了他们,人没进来,但是还是有声音, “为什么不让进,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谢昭阳头脑发蒙,但是苏洗反应却快,“我们……我们在给他洗澡呢。” 声音在整个空荡的地牢里回荡,震耳欲聋, 谢昭阳:??? 你这反应快是快,但这…… 外面的人:??? 又听声音喊道,“洗什么澡,洗澡,你这纯粹就是在骗人,放开我,让我进去!” “不是,听说西境干旱,漫天飞灰的,我们现在珍惜机会爱干净点怎么了,被押禁就不让洗澡了吗?” 再离谱,既然开了这个头,硬着头皮也要编下去。苏洗一边说着,甚至拿出水在地上泼, 谢昭阳都没地落脚,被泼得到处躲,还抽空找补道, “宗主说的,宗主说要用什么什么洗一遍,去去晦气,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用处,我们也不知道啊。” 他眼皮青筋都突突地跳,又听见对面喊着, “你们让我进去,洗澡怎么了,都是男的,我看看你们干什么呢。” 苏洗立即回复,“男的怎么了,我们北殷风华绝代,仪态万千,凭什么让你看啊。你是变态怎么办?” 北音就是这个时候到门口的。 真的,这句话对她的杀伤力比什么金丹元婴的攻击强大多了。 就在这时,两边还对上话了, 南家人继续吼,“放屁,你们俩个不是在。” 苏洗的声音响起,“我们俩个是他哥们,我们连jj都比过大小,有什么好避讳的。” 那边的谢昭阳也灵机一动,模仿着北音的声音,“我小,我不自信,你们不要进来啊!” “你们就是骗人,你们在干什么!” “洗完了,洗完了,你们等等,啊,我们给他准备的衣服没拿,你不要进来啊。” …… 北音快速奔跑的步伐僵了一下,差点失误跌倒,这是她多个世界以来第一次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但是她根本没办法注意这个问题, 她脑子全是……回去,快回去。 我要回去。 啊啊啊,我为什么不能现在死啊! 如果我有罪……算了,还真有罪在身。 …… 南家人推开阻拦的太虚弟子进来的时候,里面确实没什么异样,人好好地在结界里关着,还一地的水。 只是…… “你这衣服不是穿得好好的吗?” 那里面的白衣少年没回答,面色阴沉骇人得很,好像马上要冲出结界杀人了。 外面的两人殷勤地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没了和他对喊时候的凶劲儿,反倒有点狗腿意味。 “我们的,穿的我们的衣服。” 南家人绕了一圈走了,只有几个跟着下来的太虚弟子好笑地看着他们, 三人默契开口, “求求几位师兄,别传出去,求求了。” o(╥﹏╥)o …… 第97章 离别! 【推荐歌曲:煎水作冰,以冬。】 东境,昆仑虚,紫卿殿, 岑时瑾急得像要下蛋的母鸡找不到窝,背着手围着自家外甥一顿转圈,还扯着嘴皮子念叨, “不是,我请问呢,祖宗,你又要去北境杀谁啊?” 岑时瑾这次拦都拦不住,那老大小伙子比他都高,壮的跟头牛似的,哐叽一下子给他撞飞出去, 就留下一句话。 “去北境,杀人。” 害得他追在屁股后面大喊, “臭小子,不要随便杀,记得跟祝云青报备。” “算了,我还是跟着你吧,下次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随着几声叹息,他摇了摇头,两人御剑而起,直直向北飞去。 …… 俩人往北境赶,西境的佛修也往北境赶。 但终归慈悲殿是先收到通知赶过去的,比岑家两人快一步到达。 这两日北音就在地牢里,门口的南家人得知自己家被炸了,也没什么心看着她,只留下两个,其他的都回家了。 少年走出地牢的门,外面的光景乍入眼中,不由得眯了眯眼。 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她在幽暗地牢里待久的眼睛还不太适应。 天光茫茫,入目皆是雪白。 原来这两日,北境下起了连日的大雪。 已经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能没过脚踝。 雪絮如鹅毛一般簌簌而落,飘然在空中飞舞,整个太虚皆入雪中帘幕,如天地忽而相念,彼此间借此大雪诉说思恋,每一片雪花都是牠们密语的编码。 被带出地牢,一步步踩在厚雪上,压出一声声清脆。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不过如是。 少年一身白衣,入这天地雪帘。有留连微风吹起他鬓边发丝,一身玉骨绝色,淡薄冰雪颜,不像是被押走,像是误入这人间的谪仙。 走下邱南,能看见远处有与太虚弟子截然不同打扮的人在等。 祝云青站在他们身边,一身暗色鎏金的劲装外罩了一件毛茸茸的立领披风,可依旧威势不减,让人不敢轻视,像一把悬于太虚高空的古刀,既是强大的保护也是威吓外界的利刃。 女尊者一如初见,只是多添了几分温柔。 祝云青身后还有一些自发到来的太虚弟子。 能看到谷闫,还有一些相熟的芸英堂师兄,甚至北音在药堂帮忙时的师兄也在,沈风暖和云嫣茶站在离祝云青最近的右后边,身边还牵着把自己包成个白糯米团子可可爱爱的俞柔,她们身边还有一些面熟的女修。 而左后则是教过她的一些长老,许幻山、白并、氿历等等。 至于谢昭阳苏洗则是不老实地跳出众人的范围,苏洗的白净的面皮有点像冻得红扑扑的,可修仙者一般不会如此惧怕寒冷了。 走得近了,才发现慈悲殿的和尚有四个,两个元婴两个化神,皆是身着褐色袈裟,单薄得很,可是能感受到他们结实健壮的身躯上散发着抵御严寒的热气。 佛修多炼体,体魄强悍,负责押送北音的佛修应该是修金刚道,有道说怒目金刚,四人面色看起来不算和善,说话也是声如洪钟。 但是竟然很通情达理,有一个佛修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说让北音和家人道个别。 家人,北境算作她的家了吗? 北音抿了抿唇,眼眶有些发热,可冬日寒冷不会允许有任何破碎的情绪出现,一切都将被冰封冻结。 少年还是面色如常,嘴角勾起温暖又轻柔的笑意, “沈师姐,元婴了,恭喜。” 沈风暖笑着回应,声音有些难为人察觉的滞涩,“谢谢,前路漫漫,望君平安。” “平安。” 少年回了两个字,视线微移对上云嫣茶的温柔的杏眼,两双同样透彻如北境干净的冰一样的眼睛望向彼此,能瞬间知晓她们之间不为他人所懂得的蕴意。 望我们此后一路坦途,风雨过身不沾。 而后北音听到一声娇俏的声音, “能抱一下吗?” 俞柔圆圆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一身风雪清寒的少年。 “当然可以。” 得到回应,几个姑娘就见俞柔像个小炮弹一样撞在那少年身上,那人稳稳的,甚至晃都没晃一下地就接住她,手臂虚环在她背后。 俞柔十九岁,在修仙界来说正是连成年都算不上的年纪。 情绪就像这北境的雪一样来的直白不需要讲道理, “我还是好喜欢你,你一定要过得好好的。” 年少的爱慕最羁绊人心。 她特地换了最适合自己的衣服,穿得漂漂亮亮来见她。 俞柔抓着少年背后的衣服,能嗅到他身上清风雪月的气息,干净好闻,靠在他怀里有些委屈地说, “还有,你去慈悲殿不会要被剃头发吧,”那女孩的声音带了哭腔,“能不能不要啊,剃头发好丑的,呜呜呜,你还会这么好看吗?” 她昨天和小姐妹讨论了一个晚上,她不要她的梦中情人变成秃子,虽然感觉他秃了也不会丑,但她不要啊。 那边的几个佛修互相觑着彼此光溜溜的脑门。 大家也都被她这话逗得驱散了离别的伤感。 少年面上的笑意因此变得开朗,声音带了几分轻快, “不知道啊,但我还是不想剃头发的,我尽量争取。” 那边的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佛修声音突然不那么有气势的回复道, “我们不是进门的就得剃头发,不是佛修就不用。” 北音眼含谢意地望过去,少年人桃花眼温柔多情,那边的佛修嘟囔嘟囔, “能冲冠一怒的都得好看了吗?” 北音又不是恶意杀人,更何况他们被太虚告知了一些内情。祝云青希望少年在他们那里能不被误解歧视,所以几个佛修对北音的认知还算好。 声音小,却被几个同门师兄听到了,邦地打了下他的秃脑袋瓜,歉意地向他们笑笑。 这边的苏洗谢昭阳过来,时不时抽两下鼻子,两个人缩着脖子还挺有礼貌地低头问问俞柔, “抱完了吗?能轮到下一个了吗?” 俞柔的脸上飘起红晕,不好意思地退了出来,而她刚一离身, 两个一米八几身材看起来清瘦实则都很结实的小伙子,邦邦两下砸在北音身上,这下是真没挺住,少年的身形微微晃了晃,撞得吐出一口气来, 肩上的落雪也被砸得晃落到地上,没入积雪中。 “呜呜呜,我们舍不得你……” 北音气得笑出来,这种熟悉的感觉,她这辈子不会忘的。 她偏过头,还不忘和祝云青说话, “宗主,走之前给您提个建议,咱宗门的玉简信号总是能被别人屏蔽。” “能改改吗?” 祝云青眼波扫向氿历,他摸了摸鼻子向北音回复道, “我试试。” …… 那白衣少年最终还是被缚灵索束住双手跟着四个佛修上了慈悲涯的御空灵舟,灵舟升空消失在那茫茫大雪的天地一色中。 ………… 二人走后,后脚岑弋他们就到了北境。 站在这大雪茫茫中,岑弋冷峻的面色黑得像是被仙人跳了一样。 岑时瑾摸不着头脑,不适应这寒冷的天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身体还不忘撞了自己外甥一下, “咋,又没了?” 那人高冷地点了点头, “但是它说不让我白来,干点活再走!” 人说完就走,长腿迈入雪地里,微微打了个滑,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大踏步走了, 后面的岑时瑾一踩一个坑,走的歪歪扭扭,嘴里也不闲着, “诶,干什么活,又杀谁啊!” “跟人家太虚天一打个招呼啊!” “我靠,北境这破天气!什么破地?” …… 苍夙四十九年,北境鄢陵南家,启北沈家天降神罚,东天罚莅临两家,一剑劈下,天雷附着,损失惨重。 传说东境天罚,岑弋有沟通天道,代降神罚的能力,天罚一临,万物俯首。 无人敢反抗。 北境的宗门正好还被他们得罪了个遍,没人为他们主持公道。 他们也只好咽下这口气。 从此南家沈家势力大减,前车之鉴,北境世家人人自危,不敢再与宗门叫嚣。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宋代·王禹偁《黄冈竹楼记》 第98章 九煞金刚道 慈悲涯的灵舟十分具有西境的地域风格。 船上各个角落都有灵阵,门很厚,为了抵挡西境的风沙。 庭门柱角都有绀青绛红的纱幔,看上去十分像大漠僧弥袈裟上拆下来的,风中摇曳,竟然还十分具有风情。 越往西南去,气候越热,曾经的遍地雪色也被沙土吞没,甚至经过有的地方漫天都是黄色的风沙, 那种沙子粒粒击打在灵舟上砰砰砰的声音,不知道还以为中了什么埋伏。 北音原本就坐在灵舟的甲板上,后来被几个佛修领到屋子里。 高大的僧人一把合上厚厚的门,这门没把子力气都开不开。 “不行了,装不下去了,小兄弟你别介意,我们西境穷,外面的灵阵开不起了,咱躲在屋子里,一会儿关了灵阵外面的风沙就吹到甲板上了。” 年轻的僧人凶悍的面相破开,对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牙齿整齐洁白, “住持师父说了,到你们北境的时候装装面子,回家能省点就是点。” 少年被绑着手,坐在八角藤木凳上笑着点点头, “是呢,咱们在里面就好,没必要费那个灵石。” 屋子里是那种仿大漠毡房的设计,没窗户,四周干净整洁的褐柱白底墙壁,再也看不见外面的景色,五个人都在屋子里躲着,只靠灵舟的自动导航往慈悲涯飞去。 不知多久过去,僧人们将门打开,一个除尘诀将灵舟上厚厚的风沙扔到船下。 看来在西境生活,这除尘诀得练得好。 白衣少年迈步走出灵舟,外面已经是蓝天白云,黄土沙海,风吹到脸上都是燥热的,像是要带走你身上最后一丝水汽。 这地方,死个人都不怕臭,几天就成干了。 九煞金刚道不在慈悲涯宗门内,是一块归慈悲涯管辖的佛家宝地。 灵舟变化的小小一块飞入为首的化神佛修手中,他对北音行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她往后走去。 这后面的远处是一大片不知道是石头还是黄沙的石壁,竟然如小山一般的高度,在地面上遮出好大一片阴影,不算平滑, 上面很多佛家雕刻。 高大壮阔的图景,上面的金刚菩萨或坐或立,外面的风沙竟然不损它们一分一毫,线条清晰流畅,那金刚椭圆长眼仿佛注视着每个来人。 北音跟着他们走过去,在那石壁上竟然有一个很大的门,往里有清凉之意直扑面而来。 里面没有灯烛,却也不黑,原来是穹顶上有看不出来源的空顶。 天光从中倾泻而下,照亮这里面的菩提古刹。 很深很长的一条路,地面上的沙土很厚重。洞窟的四壁、窟顶和佛龛描绘着各式各样的金刚怒目壁画。 雄浑宽广,瑰丽华艳。 牠们的一节手指都比人高大,低眉怒视,好像漫天诸佛紧盯着你的内心。 在这里待着,有种时刻被监视窥伺的感觉。 尤其是晚上,一闭上眼,心志不坚定者就会被佛祖诘问,从而道心崩溃,修为散尽。 几个僧人将她带到一个拐弯的折角,正对面有一低头怒目,一手高举,一手横托的金刚,好像要惩戒罪恶一般。 僧人解了她手上的缚灵索,又不知道在她身上下了什么禁制,告诉她这里有灵阵 ,她的活动范围在附近三十丈左右,离开会有佛祖察觉。 北音点点头乖乖应下。 “你放心,这里并不是一个人没有,慈悲殿和苦刹海犯错或者修炼的弟子都偶尔会来这里看守。” “只是你要待三年,还是尽量不要去看壁画的眼睛,没事看看天,看看地,日子就过去了。” 北音看着这光秃秃的地面,连个鬼影都没有的宽广长路,想着待三年,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又不会表现出来,都笑着应下,道谢。 等人走了,少年慢悠悠地在附近转了一圈,确实在大概离开超过一百米时,再走几步就会莫名其妙回到最远的限制地点,也就是在这里往外走相当于白走。 还挺好玩的。 跑步机? 北音走到墙壁那里,高大的壁画几乎从她头顶开始,北音特地挑了个空地,免得头顶顶着金刚的脚丫子。 墙壁看着粗粝,摸上去表面是光滑的,带着清凉之意。 她正醉心于感受,想着怎么离开时,身后传来一个脆利的女声, “喂,你是新来的吗?” …… 第99章 扶摇! 【第五个任务目标,扶摇,已出现,当前任务目标具有一定危险性,请主人注意。】 北音回身去看,少女站在北音被限制过不去的那一边,看上去不过几步之遥的距离。 她个子不高,身上穿了一件桃花粉色的里衬襦裙外面一件嫩黄色的薄纱披挂,梳着两边精巧的环髻,扎了长长的小辫子,浓密的黑栗色长发披在身后,脸很小,还带着些稚嫩的婴儿肥,看上去比俞柔还小,或许是因为轮廓较北境人的分明利落多了柔和的韵味。 并不十分绝色,但是胜在可爱清新,甚至声音都带着少女的娇俏灵气。 给人一种总角之交,邻家青梅之感。 北音看见她,她自然也仔细将北音打量了一番。 “小哥哥,你是哪来的?” 她笑眯眯的,眼睛弯弯,天真无邪,十足少女的甜美。 北音也回以和善的笑,“在下北境人,姑娘安好!” 少年声音清润有礼,转过身和她离的不近不远,扶摇圆润漂亮的杏眼不动声色地转了转。 那少女蹦跳几下,走到临界的位置,粉色裙摆像花瓣一样摇摆。 “北境,啊,那可是个漂亮的地方,据说现在在下雪,我还没见过大雪呢,你是太虚的,还是天一的?” “我叫扶摇,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别嫌我话多,这鬼地方也没个人和我说话,我太寂寞了嘛。” 少女说着,蹲身拿了个绿色的蒲团,往地上一放,一副要和她促膝长谈的样子,只是她眼睛亮晶晶的可爱,这动作做起来也十分讨人喜欢。 北音也温和地走到她身前,拿了个白色织锦的小垫子出来,两人搁着无形的禁制相对而坐。 “我是北殷,太虚弟子。” 北音很少去问,但是对面的少女却盘起双腿,身体前倾,热情得很,粉润的小嘴滔滔不绝。 “你要在这里待多久啊,我还要待三天呢,气死我了,那群慈悲殿的死秃驴,把我关在这个无聊的地方。” 一边说,还用自己的拳头捶屁股底下的蒲团。 北音没说自己被判了三年,只是笑笑,说不知道。 这是实话,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你是刀修,我还没见识过刀修,听说你们那边特别拼命,一个个脑袋里装的全是打架,是真的吗?” “差不多吧,太虚的比试都很严苛,大家都很努力。” “怪不得呢,最好的医修都在北境,这边的修士受个什么伤、诅咒之类的全往你们那边跑。” “你长得这么和气,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医修呢。” “你犯了什么错啊?” 北音眼神清明,声音也降得柔和,“不小心沾了魔气,杀了两个人。” 扶摇惊讶地身体后仰倒吸一口气,捂住自己的嘴巴, “天呐,果然你们刀修就是凶残,我这什么都没干的为什么也要被关在这啊!” “不是,凭什么关我啊!” 少女眼神愤恨,为自己不公的待遇抱不平。 她表现出来的不是害怕,是质问为什么把她也关起来。 九煞金刚道问心,心有邪念的人在这地方根本活不下去,更别说像她们俩一样坐着闲聊。 “那为什么关你?” 北音是真的有些好奇,温和地问,扶摇也不怕她,语气轻松地回答她的问题。 “难道就因为我是合欢宗的,这群死秃驴,不是说佛祖眼里众生平等吗?关我干什么,有本事把自家弟子关起来啊!” 合欢宗,这个宗门的地位有些微妙,它原本属于东境的第三个宗门,十几年前其实不是四境八宗,是九宗。 只是合欢宗的名声不太好,一直为其他八宗所诟病。 尤其是昆仑剑宗那群修剑心的和西境慈悲涯这群不沾女色的佛修。 这类人基本上元阳都在,身上清气足,一直被合欢宗当宗门kpi刷。 他们宗门的下一任继承者选拔更是离谱,搞定一个在天骄榜榜上有名的无情道剑修或者佛宗佛子。 还明目张胆到四境皆知,把别家弟子当傻子一样骗身骗心,昆仑和慈悲涯的人当然见到合欢宗的人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因此,苍夙三十六年,合欢宗宗主,谢辞镜轻飘飘地提出他们要搬去魔域,并放言你们既然已经把我们当叛徒对待,我们干脆就搬走好了。 他甚至还说不会在两界的大战中站在任何一方。 谢辞镜这个宗主纯属捡漏,上任宗主和合欢圣女都被他熬死了,他就被赶鸭子上架当了宗主,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四境还没同意,魔域先同意了,自此,合欢宗这个在两界中间飘摇、不尴不尬的身份也就暂定了下来。 等到下次四境与魔域开战,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置身事外,但帮估计也只是帮魔域了。 但要说他们是四境的敌人吗?也不算,至少还没说去害谁,就连和人双修讲究的也是双方心甘情愿,四境没有真的开始通缉合欢宗的弟子。 照此来说,慈悲涯因为合欢宗弟子的身份就把扶摇关起来,确实好像也不太合理。 北音心中不禁想,不会是扶摇真去刷佛子这个kpi,才被关起来了吧。 是刷成了,恼羞成怒了,天骄榜一被眼前这个姑娘迷住了? 还是没刷成,防患于未然,那慈悲涯未免有些小气,放人家走不就好了,至于把人关起来? 还只关几天,这是什么意思? 北音没问,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抱怨。 自己的事没意思,很快扶摇又把注意力放到北音身上,她灵动地窜窜垫子,挑着眉, “诶,你不会歧视我吧。” “不会。只是修炼方法不同,大家都是一样的。” 这话落在扶摇耳中,她撇了撇嘴,切了一声,白嫩的小手掰扯着衣角, “你们太虚昆仑就不要说这话了,修刀的和练剑的都互相看不顺眼呢。” 她又提起话匣子, “那你们宗主是不是真的在太虚天天骂昆仑啊?” 北音回想了一下,讪讪笑了笑,双手握在一起, “还好吧。” 扶摇努了努嘴,大眼睛古灵精怪地转, “害,算了,宗主那种人物骂谁怎么会让弟子听见呢,那你们太虚出了个天赋刀魂,这事儿你总知道吧。” 少年迟疑一瞬,点了点头, “他长什么样啊?是不是那种身材魁梧,行事大刀阔斧的?” 还没等北音回答,她就自顾自说道, “反正昆仑那个天生剑骨是天天一副要杀人的剑样,活跟个兵器似得,佛宗的佛子疯疯癫癫跟病没好全似得,整的我们宗门里好多姐妹想要试试那个呢。” “只要那个天赋刀魂是个正常人,说不定我们下届圣子圣女人选就靠他了。” 北音……北音把话咽了回去,没敢吱声。 很多时候都是她主动去找任务目标,接近帮助她们。 头一次,她有一种被任务目标盯上了的感觉。 …… 第100章 是在钓她。 北音模糊讲起自己, “那个天赋刀魂,天天也很忙的,不知道接了多少宗门任务,天天往外跑。” “还杀人。” 北音到底还是不想隐瞒自己的任务对象,如果自己都做不到对她们坦诚相待,如何能让她们在波折坎坷的一生中坦然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帮助呢。 只是要真直白地告诉她,北音还有点摸不准这个任务目标的性子,她试图一点点摸索,不去惊到她。 哪知少女根本不在意这些,修仙界,杀人算什么,她漂亮的眼睛紧盯着北音, “哎!这些不重要,重点是……帅吗?” “呃……这,”北音顿了一下,眉头微蹙,“还可以吧。” 扶摇继续问道, “有你帅吗?” “我觉得你长得就够好看的了,只要那人能有你一半好看,我就去追他。” “诶,对了,那天赋刀魂叫什么名字。” 北音双手在身前紧握,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北殷。” “这名怎么那么熟悉呢。”那少女鼓起腮帮,像个小仓鼠。 少年乐了,唇红齿白,看起来明媚耀眼, “因为我刚才告诉你我叫北殷。” “你俩重名啊?” 对面的少年没有答话,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桃花眼微勾,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扶摇福至心灵,惊呼一声,两人四目相对,少女的神态竟然有几分……惊喜和娇羞。 她双手无措地不知道往哪里放,面部表情也丰富灵动, “啊,你别放在心上,我刚刚开玩笑的,就是逗个乐子。” 少年的笑很温和,摇了摇头,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 “哇,那你今年多大?” “十九。” “哇塞,你好厉害啊,小哥哥,等你金丹了,是不是就能上天骄榜和那什么佛子剑骨的拼一拼。” 北音没说话,静静地听着扶摇说话,分析推测着这个任务目标的性格。 两个少年在这空荡寂静的金刚古道里相谈甚欢的样子。 女孩一直在夸她,眉目间全是崇拜和敬仰。 少年看起来不骄不躁,金刚道内的光线不是很弱,她的面色如上好的雪玉一般瓷白细腻,眉目温柔,眼波如水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确认没错了,是在钓她。 如果她是一个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年,现在应该已经上钩了。 …… 西境的天黑得晚一些,戌时左右天穹处的光才彻底消失,黑暗侵进这方古道。 夜里就冷了,空气冰冷刺骨,非修仙人士很难在这个地方生存,难得有一种和北境相似的感觉。 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了,两人才停下话语,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北音也终于又空闲下来,从空间拿出一个小床,铺了床单,摆在拐角避风的位置。 又在床边摆了一个小白猫夜灯,小白猫竖着尾巴,一手摆了个招财的姿势。 淡淡的柔和白光照亮了一小块嫩柳绿色的床单,在无尽黑暗中是唯一的光亮。 简陋,但还算干净温馨。 北音扶了两下小床,还算稳当,这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上去修炼。 白衣少年阖眸盘坐在小床上,身边的柔和白光只能依稀映出他隽美精致的轮廓。 饭桶从空间跑出来窝在她怀里,毛茸茸的尾巴尖一下下摇晃着。 无论在哪里,她们一直这么生活,已经过了无数个世界。 墙上的壁画早已因为光线问题看不清了,可入夜之后,竟然有隐隐威喝梵音作响,在闭上眼后尤甚。 就像是有天神古佛拿着神杖质问你的心,心脏都在因为他们的神威发震。 扶摇刚才告诉过她这种情况,毕竟是惩罚之地,哪能让被放进来的犯人只是简单地被关在这里呢。 北音只是觉得有些吵,微微蹙眉,专注于吸收灵气按照最初那本炼器大全冶炼自己的身体。 本来筑基之后她的火好像就变异得好似能灼烧神魂,再放到身体里去烧灼肉身经脉,那种疼痛更是倍增叠加。 好像每一分的肌肉经理在被粉碎,重造。 疼起来,什么漫天诸佛,怒目金刚,除非拿着锤子在她耳边唱忐忑,否则她是不会将注意力给他们一分一毫了。 少年疼得面色苍白,出了一身冷汗。 度秒如年一般练完全身,现在她的肉体强度应该也能和金丹拼上一拼了。 可半夜练完了,北音才想起来,这地方洗澡不方便。 莫名又想起那两个憨批,也不知是气还是思念地笑了一下。 只好从空间里拿湿帕子沾水简单擦洗一下。 又修炼到天亮。 将东西都收起来,北音又到处去熟悉这里的构造。 每天睁眼就有一个巨人金刚怒视着她,还挺惊悚的。 看久了,又感觉其实也就那样,这么大这么壮阔的壁画,在其他世界还看不到呢,北音还能欣赏欣赏。 再次见到扶摇,少女好像就蹲在那等她, 她换了一身嫩黄色青纹荷花的襦裙,外面一件青绿色的帛褂小衫,青春和可爱的气息快要从她身上洋溢出来。 她看到北音,举起一只纤细的胳膊,嗨嗨嗨地冲她打招呼,头上的粉色小蝴蝶发簪因此扑棱棱地,振翅欲飞。 笑得像是要和她分享好东西的幼时玩伴。 “太无聊了嘛,咱们两个聊聊天啊。” 少年低头一笑,莫名温柔宠溺的意味,桃花眼深情专注。 她好像成为了任务目标的攻略对象。 但是她不排斥扶摇对她的接近,少女身上没有半点邪恶的气息,就是云嫣茶来看,也能分辨出这个姑娘一字一句都是她的真心话。 ……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少女终于要离开这里。 “小哥哥,明天我就走了,我会想你的,我还会来看你的哦。” 少女圆溜溜的杏眼,茶褐色的眼瞳中满是净澈纯洁。 明天就会有慈悲涯的佛修来带她离开, 只是没想到,是北音先一步离开。 …… 【友情提示:不要轻视扶摇哦。我是按照难易程度来遇见任务目标的,有越往后越刺激的,也有越令人心折的。】 第101章 水灵灵地出来了? 北音其实没打算这么早就跑,至少也得在这多装两天样子。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扶摇走前一天的夜里,北音照例在小床上修炼。 除了那隐约梵音,四周寂静无声。 依旧是冰冷干燥,无水生冰,却有一种要将空气冻得干脆碎裂的狠劲儿。 床上阖眸静坐的少年状若无觉,依旧自顾自运转吸收灵气。 可当那丝轻微到几乎没有的异变想要在这黑夜中悄悄动作时。 漆黑无光的黑夜骤然被驱散,顷刻间被熊熊燃起的烈火取代,墙壁上的怒目金刚眼中仿佛也被点燃,凶恶煞人。 明黄的光亮将这附近的黄土古道上的神相金刚都照得活了过来。 九煞金刚道如白日一般,依旧是空无一人。 而床上的少年倏忽睁开双眼,锐利的眼神扫略过这附近的每一处。 她从不轻易怀疑自己的直觉会出错。 少年利落翻身下床,直接将小床收入空间,谨慎地移动着。 雪履锦靴一步步碾过地上的沙尘,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少年面色冷峻,并未收起周身的大火,这方古道的两侧依旧有半人高的烈火燃烧,给这冰冷寒夜带来了一丝温度。 单手覆在后脊,随时准备抽刀迎战。 一只手正准备拍上白衣少年后脊上的手背,哪知她顷刻转身,瞬间扼住那只未知的手掌。 手掌的主人再想抽手,也于事无补。 可他双手运劲,招式刚劲凌厉,与北音有来有回的拼起内家技巧来。 这人习的是正经的内家功法,而且极有章法,甚至可以和北音过上招。 在此之前,只有谢昭阳有这个资格。 谢昭阳那是生死场上锻炼下来的,这个人是……佛家弟子。 就当北音想要看清来者面目时,那人却只求抽手,同时动作极快地消失不见。 北音只能看清一个身着灰褐色的袈裟的背影。 装神弄鬼。 就知道打进来这里开始,莫名的窥伺感不是假的。 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个地方的特点。 还好没放松警惕。 既然是冲她来的,北音就不怕,就怕他是冲任务目标来的。 想了想,北音还是打算去扶摇那里看一眼。 可脚步刚动,就听见身侧传来诶呦诶呦的声音。 少年转身去看,就见前面壁画下面,一个衣着褴褛,佝偻着身躯的老者叫唤着。 说是衣着褴褛也不算,外面的灰褐色僧袍是完整的,里面露出的内衫却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破布,甚至有的地方还露着细小破洞,像是哪里穷苦人家的抹布捡了起来。 是个秃头,啊,是个老和尚。 老和尚满脸的络腮胡子全都白了,声音还气力十足,至少刚刚打起架来很厉害,给人一种老当益壮的感觉。 现在佝偻着身躯,扶着墙,嘴里还念叨着, “小菩萨,诶呦,这个劲儿哟,贫僧的肩膀哟。” 少年侧眸,桃花眼压低,凛冽锋锐,审视着这个老者。 “什么人?” 那老人这才叫唤着直起腰来,露出一张满面白须的脸来, 冲北音嘿嘿一笑,捋了把自己不甚长的胡子,北音这才看清这人的眼睛竟然没有丝毫老人的混沌,反倒清晰明澈得很。 如初生稚儿一般,聚满先天清明之气,更重要的是,北音看不透他的修为。 道行不浅的和尚。 “小菩萨莫慌,贫僧无意打搅小菩萨。” 他揉了揉肩膀,而后向北音走了两步,腿脚还算利索。 “只是路遇菩萨娘娘,自然要进来拜一拜,只是没想到冲撞了娘娘。” 要不是知道菩萨有女相男身的说法,北音差点以为自己露馅了。 少年清俊的眉目皱起,眼含思度,肃然道,“我不是什么小菩萨,老师父,您认错人了。” 老者满面胡须但是还能感觉出来他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 “诶,天机不可泄露,贫僧既然来了,那就是和菩萨有缘” “算到菩萨如今小遇困境,贫僧恰有解法,不知能否听贫僧一言。” 北音没有放松警惕,只是浅浅前进两步,探测着, “老师父,不必绕弯子,你想干什么,直说就好,你绕多少弯,我该不同意的还是不同意。” “没有人能强迫我。” 老者闻言抚了抚自己破烂的一身衣裳,白眉横挑,一副了然之色,在这漫壁金刚之下,显得十分慈眉善目, “不敢冒犯小菩萨,只是……” 北音丝毫没有顺着他的思路走,冷声打断他, “不要叫我小菩萨。” 那老者抚须颔首,很轻松地改了口, “小施主,您如今还未回归金身,确是叫施主妥当一些。” 北音没有回话,只听那老者继续言道, “贫僧希望小施主能脱此困境,早日回归正途。” 北音仔细审视着老者的神态,满面胡须虽然遮眼,但是眼神不作假,动作也自然。 “老师父,我问您几个问题,您只答是或不是,可好?” 那老者展眉一笑,和蔼温煦, “小施主尽管问,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知无不言。” 北音抛出第一个问题,“你是慈悲涯的人?” “是。”那老者淡定回答,无一丝气虚心短。 “你知道我是谁?” “是,北殷施主,您从太虚来,这些贫僧知晓。” “你想放了我,但是有条件。” “不是,没有条件,贫僧只想为您破除当下困境,还您自由之身。” “你有这个权利?” “有,整个慈悲涯,只有贫僧有这个权利。” 而后老者将手一挥,那种奇异的被禁制的感觉就消散了, “小施主,您现在可与贫僧往慈悲涯去一趟,消除您的刑期了。” 老者说完,慈善和蔼一笑,冲北音示意后,往出口方向去了。 北音迟疑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然后…… 就这么水灵灵地……出来了? …… 第102章 净妄师父! 真的毫无阻拦地踏出九煞金刚道的门,外面的冷风扑了北音一脸。 原来西境夜晚的天气,竟然比她以为的还要恶劣。 外面月光倾洒,遍地银沙,沙海波涛起伏,美得虚幻又危险。 北音看着身前的老者,眼神迟疑, “你就这样放了我,其中责任错综复杂,你如何承担?” 老者白眉白须,破衣袈裟却颇具仙风道骨,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佛祖会给我们答案的。” 北音觑着那老者,眼含深思。 思绪千转,她决定还是跟着老者到慈悲涯一探究竟,扶摇那边……太晚了,还是先不去打招呼了。 …… 西境的清晨比北境来得晚一些。 而热度却先于太阳爬高,在北音跟着老者坐着他的旧葫芦来到慈悲涯时,天边也只是露出了些微明黄的光线,和远处的大漠相接。 而温度却不那么冰冷了,这个时候,是西境一天中最舒适的时候。 偶尔还能看见些许小小的爬行动物出没。 如果运气好,还能看到沙漠猫和耳廓狐这种可爱的小生物。 运气不好,那就只有蛇。 北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条,轻轻抬脚,放那只倒霉的小长条走了。 ‘小长条’甩着尾巴,冰凉细滑的身体呲溜溜钻进沙土里。 这些两脚生物大部分硬的很,它二舅告诉它,如果咬一口,可能会崩坏蛇的牙。 这两年二舅说话都漏风。 可是三姨姥告诉它,秃头的两脚生物才硬,但是不杀蛇,长头发的咬一口容易死。 总之还是离他们远点。 踩一脚就踩一脚吧,这天地颠倒的世界,说不定是谁踩谁呢。 西境的生物,总是比其他地方的多了几分悟性。 老者带着她踏上慈悲殿, 宗门建在沙漠绿洲的高山之上,这绿洲又是因为高山上常年冰封,雪水积流形成,无论白日多热,热空气始终只能融化一部分雪水,等到晚上,圣耀浊雪山又会开始降雪,好像是将西境的所有水汽都集中在这里。 不是像北境无数连绵起伏的巨大山脉,圣耀浊只有几处山峰,但是奇高无比,为四境的第二高处。 僧人们不称圣耀浊的大名,只言此处宫殿为慈悲殿,往高处去,称……大光明顶。 这里一山虽分四季,但大部分都是红花绿树,青山流水,大光明顶常年冰封,并非常人可去。 僧人们从不独占这一方风水宝地,任何生物都可以来此生存。 慈悲殿没有所谓山门,只是无数个向上蜿蜒的台阶。 从山脚往慈悲殿去,石阶盘旋绕山,一眼望不到头,只看那它直入天边缥缈云雾,像是往天上去了。 这个时辰,已经有僧人撞钟,经文书声,也有各道佛修开始修炼了。 还能看见有僧人一身灰褐袈裟在山中盘杂石阶上行走的身影。 那老者在前面开路,带着北音就这么一路爬了上去。 这石阶北音爬着都有些绝望了,倒不是爬不动,只是太长了,有一种没完没了的感觉。 老者竟然也十分轻松。 路上遇到其他佛修弟子,还会有人向二人问好, “尊者好。” “这位施主安好。” 两人一一应下,继续往上爬。 直到终于到达慈悲殿的主殿。 先是巨大的白石地板的广场,往上几阶才入那佛庙古寺的殿堂。 一站上广场的地面,就能看见那开放式的宫殿中巨大的金身佛像,佛光卓耀,灵气席卷全身,瞬间一身疲惫尽消。 老者领着北音一路打招呼,熟稔地进了殿宇当中。 北音一脚刚刚踏入殿门,只见那佛祖金身瞬间华光大盛,满殿金辉,北音全部视野瞬间被金光覆盖,只听见周身众僧合手便拜的声音。 “阿弥陀佛。” …… 慈悲涯,普陀殿内,外面已经是天光大盛,晨曦唤醒众生精火,紫气东来。 大吉之象。 少年长身玉立,静待两个老和尚在那商量。 一个是将北音从九煞金刚道拉来这里的老者。 一个是这慈悲涯的住持方丈,净摩师父。 这两人修为肯定都不低,但是都是一副老人模样,据说是佛家修道讲究修心,顺应天地自然,确实有佛修愿意让容颜自然衰老。 北音这边脑海里推演着什么, 那边两个和尚也私下传音入密,堪称喋喋不休。 “你说你要将他放了,让他入我佛门?”净摩的眉毛还掺杂一点黑色,黑白相间的杂眉挑了挑, “对。”那老者胡子下的脸认真异常。 “你最近真的精神还好吗?”给老住持干不会了,歪头问道,头顶的戒疤都皱起来。 “诶呀,不是在开玩笑,师兄你也知道,你师弟我从不说谎。” “是,你是不说谎,可据我所知,这是个天赋刀魂,不是佛莲圣体,你跟人家太虚抢人,咋想的?” “师兄你知道的。” “要是个简单事,老衲也就不问了,可是这可是和祝云青抢人呐。她那暴脾气发作,能把咱师兄弟俩的光头怼在一起给烈阳刀磨利了,老衲这身子骨……” “……他身上的功德金光你看了吗?比咱们整个慈悲涯的人加起来都高。而且佛祖给了指示……不是抢人,只是我们要为以后做好准备。” “那咱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 两个和尚刚刚商量完,一齐转身,正酝酿着言语,思考如何去劝说那边的少年, 却见他漂亮的眉眼一挑,带着些许风流肆意的味道,但更多的是一种全局在握的掌控感,率先开口问道, “老师父,您的法号是什么?” 那老者僵硬一瞬,轻咳一声,“咳,贫僧法号……” “老师父,您的胡子要掉了……” 那老者下意识摸了摸胡子,听到对面少年嗤笑一声,心想坏了, “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 少年淡漠清澈的声音响起,净摩师父干脆直接上手撕了那假老者脸上的胡子,换得他斯哈一声捂住脸,面皮被拉扯得通红, “我就是喜欢有阅历一点的样子,不是说谎骗人啊。” 声音竟然也从那种老人声音转变的清润磁性,竟然十分好听,像是这西境圣耀浊雪山上的风刮过四季人间的感觉。 十分具有空旷清新的感觉,哪里是个老人,分明是个年轻人。 少年歪头审视着,玉色洁白的发带坠到肩上,视线凝在那捂脸的僧人身上, “净妄师父,想要我的信任,至少也要给予我对应的坦诚,对吧!” …… , 第103章 我要北故的下落。 那年轻僧人两手搓了搓自己的面皮,听北音这话后,索性放下手来, 咔咔两下掰掰自己的脖子,身形好像从那佝偻的模样瞬间挺拔了起来。 瞬间把身高拔到和北音差不多的高度。 脸上的白眉白须全部掉了,露出冷白俊美的脸。 在北音见过的所有人里,这个慈悲涯的佛子的脸绝对排的上号。 如果说苏洗是极致的皮相美,那么他就是端正精确到像是建模一样的骨相美。 好似每一分骨骼的刻画都只有长成他这个样子才算是标准,不是标准定义了他,是他这种骨相有资格去定义标准。 只是他的身姿算不上挺拔,甚至因为有些过高还有点驼背,眼下还有着略重的黑眼圈,依旧是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 有一种…… 【有一种肾被掏空了的美感。】饭桶在空间里嗷呜嗷呜张着猫嘴。 北音看了一眼,也没吐槽,因为真的像 。 【呜呜呜,我期待了好久的净妄,怎么是这么个神经病的样子。】 【那你以为是什么样?】 【禁欲慈悲,或者是像其他小说里那样,长得美艳高冷,我还没见过佛子长得美艳的呢,还以为能看看。】 【……但也是好看的,对吧。】 净妄挑了挑略显潦草的剑眉,一个和尚身上透出一股不羁散漫的态度, “小菩萨,请原谅小僧最后一次这么叫您,小僧对您可是一片拳拳之心,不敢妄言。” 明明他也是正身站着,没有轻视的意思,也没有调笑,但是就真的能让人产生一种他于高处拈花俯瞰众生的感觉。 力压天生剑骨的天骄榜一,确实名不虚传。 北音没有纠结他的用词,他对她没有敌意,甚至在向她传递友好之感。 她放松身体,笑了笑,散去那种紧绷焦灼的气氛,说道, “那……若我没猜错,净妄师父是想留下我?” 她没穿过修仙界,但是不代表她没看过资料。 佛家修行较于其他修仙者,更多是看心。 心向哪里,道途就在哪里。 心中有白云野鹤,花草树木的旷野,求无拘无束的,修大自在道,心中是嫉恶扬善,度恶如仇的,修罗刹金刚道,甚至还有是向往人间烟火,四季粥饭的,都可以修肚腹五脏五谷轮回之道。 而唯一重要的佛家讲究菩提众生,讲究缘法。 他们费那么大劲儿,甚至要打破规矩放她离开,总不能是发现她无罪无过,要拨乱反正。 至少不会随意将菩萨这两个字按在别人身上。 图的无非是她这个略有独特的灵魂。 净妄抚眉笑了一声,声音清润好听, “小施主,您别误会,小僧留您,是因为您与佛有一段缘,也有一段无上大道等您去走,小僧不过是做您一段路的引者。” 而后他又合十双手拜向那座金佛的方向,随口说道, “这不是你我的意思,是我佛的意思。” 北音盯着他光滑的脑袋,圆润的头骨,沉思后开口, “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又能给我什么条件?” 这话很直白,不符合佛修说话云山雾绕的习态,却也省了那么多的周折推拉。 净妄抬眼,丹凤眼中返璞归真的净澈琉璃感,仿佛能看到人的前世今生,神色也郑重无比, “小僧不过想让施主,不,是施主该经此一事,望施主能入我佛门,来修我佛门一心经,三生伽罗劫。” “施主不懂这其中因果错杂,小僧也不敢泄露天机,此事事关重大,只盼施主应允。” 北音睨着净妄,长睫翩跹间敛去一片沉色, “若我不答应呢。你要将我送回九煞金刚道吗?” 那年轻僧人依旧双手合十,俊美的眉目并无波动,真的像是一个包容众生万物的佛一样,真正能让人感受到那种鸿达的佛性。 “不会,小僧愿意以任何条件来祈求施主,小僧算到,这三生伽罗劫必修不可。” 身后的净摩老师父也合上褶皱的双手,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说道, “慈悲涯愿意答应施主的任何条件,只求施主能皈依佛门。” 看来那身着破烂的和尚在这慈悲涯的地位高到离谱,能够以一人的意见代表整个慈悲涯的态度。 甚至能说答应她任何条件,只为她去修自家的一门心法。 有一种主动让人连吃带拿的感觉。 可是那少年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轻轻下了判词, “我是太虚弟子,一辈子都是,抱歉。” 昨日师友音尘笑貌难忘,如何以眼前利益轻那些旧时情义,转身归入他门。 净妄像是已经料到这个结果,眼眸如这慈悲涯下的春水涟漪,清波悠悠, “无意冒犯施主隐私,可若是小僧没算错,祝宗主说过只要施主您不成为佛家弟子就好,若只是半入佛门呢?” 他这话显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连身边的净摩都侧目讶然, 只这么一瞬,他仅靠自己就算出祝云青对北音说过什么。 这个本事…… 北音提起了兴趣,示意他继续说, “若您愿意以俗家弟子身份受戒,在此修三生伽罗劫,也可。” 少年轻提眼眉,问道, “那能否向二位师父换一个答案。” “若能换得我满意的答案,我愿意考虑。” 净妄捋着那一身破烂的僧袍。 “施主想问什么?” “我有一血脉至亲,至今流落在外,我想要他的下落。” 闻此,净妄自信地将自己的手臂从一堆破烂僧袍中挣扎出来,半截手臂无遮无拦地露在空中,苍劲结实,青筋遒劲,那俊美的僧人低头掐指一算, 片刻,他抬头,见那一老一小皆将视线定格在他身上。 僧人眼下颓废的黑眼圈,被他用手揉了揉, 那两人还在等他开口, 听见他懒散的声音, “不好意思,睡得不太好,掐错了,呵呵~” 净摩不想翻白眼,索性无奈地闭了下眼,还以为这货今天要正常了,结果还是这个死出。 北音倒是感觉自己还好,可能是见识过苏洗谢昭阳之后,这个还算正常。 只见那僧人重新掐算,然后嘶了一声,从前到后抚了一遍自己的脑壳。 “等等,这是个失误,我再来。” …… “今日不宜掐算,小僧今日出门迈了左脚,不太吉利。” “还望小施主等等,今夜上大光明顶,小僧开星演天盘,亲自为您演算。” …… 第104章 您注定要陪小僧了。 净妄说要带她上大光明顶,可大光明顶不是由慈悲涯一宗掌管的,要前往苦刹海得其应允。 慈悲涯下千万条雪水的流向,是四境最大的内陆湖,可看起来真如瀚海一般,故言苦刹海。 幸而两宗相距不算远。 净妄拢拢自己的破烂僧袍袈裟,提出要带北音去苦刹海看看, 慈悲涯为男性佛修,苦刹海为女性佛修。 罕见地将一派分两宗的修士,但是慈悲涯与苦刹海关系其实很好,只是因为佛修不染情欲异性的独特性为了门下弟子认真修行故而分成两宗。 走过广场,走一侧极其陡峭的双排向下的石阶,能够快速下山, 佛修从不在圣耀浊雪山上御空,都是靠双腿行走, 石阶上没有扶栏格挡,错几步就是万丈悬崖,底下云雾缭绕,深不可测,像是引诱人坠落。 而另一侧则是土石坚固的山体,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嫩绿从中爬出来开几朵精灵一样的蓝色小花花。 净妄就用那副疲惫俊美的表象带她下了山。 路过僧人见怪不怪,依旧叫他尊者。 是合体期修士以上才有资格称为尊者,净妄他,在天骄榜上的信息只是元婴巅峰。 北音想到这里,也不避讳问出口。 这也不是什么佛家隐私,巴不得她多了解一些,净妄自然随意地跟她讲起, “虽然修者确实是实力为尊,但是在我们佛修中,只念心中有佛,而小僧是他们口中真佛的转世,所有佛修会将我的话当成佛法一样背诵。” “所以即便没有足够高的修为,只要小僧还活着,他们就会尊敬小僧。” “刚开始那简直惶恐,但后来小僧将他们练出来了,就好了。” “现在再也不敢随便将小僧的话往心里听了,真是我佛慈悲,也算是小僧做的善事一桩。” 到底是谁惶恐啊, 确实,整个慈悲涯都对他那副老者模样习以为常,也是有点功力。 北音说了这个开头,他也就滔滔不绝地讲起他,讲起一些他知道的有关北音的, “施主功德深厚,与我佛有善缘,小僧只是听命行事,助施主修三生伽罗劫。” “这可是我佛家佛性最高的人才有资格修的心经,修成此经,有镇万千苦厄杀戮之力,是为我众生道的最终点。” “若是施主答应后,就会由小僧传授,这心经普天之下只有小僧一人会。” “施主放心,小僧绝对倾囊相授,助力您早日金丹大成,踏入元婴。” “也不知道您看过修仙界那些卖得好的话本子没,那什么气运之子都有一个随身老爷爷,为他们的修仙大道开拓出一片大好前景。” “这小僧的面皮实在是太娇嫩了些,怕您看不上这个样的,才出此下策。” 北音:??? “施主请您相信小僧,虽然小僧貌美如花,娇弱珍贵,但是小僧是有实力的绝世天才,绝对能将您培养成远超小僧的天下霸主。” 这玩意儿?是佛修? 佛修的目的是培养一个天下霸主? 【难道重点不应该在他说自己貌美如花,娇弱珍贵?】 【等等……我捋一捋。】 北音皱起漂亮的眉眼,偏头看向那年轻的僧人,那僧人也偏头打量了一下她, “看给施主您这瘦的,若是您给慈悲涯养两年,净妄绝对给您养得跟……” 净妄掀起眼皮巡度一圈,找到一个目标指了指远处走来的一半袒胸乳的僧人, “就跟我那小肥师侄似的。” 那僧人怀里抱着一堆厨具,脚步僵硬一瞬,向他们打招呼, “……师叔好,施主安好。” 他那是修的弥勒乐天道,是他师兄修五谷轮回道,才将他吃成这个样子的,(╥╯^╰╥)。 北音笑笑谢过他的好意,那大可不必,不然她都怕回去被谢昭阳苏洗笑死。 两人下了山,又御空在沙漠中行进直到见到绿洲和碧波荡漾的苦刹海。 西境万里无云的灼热天空下,一个土黄色的旧葫芦快速行进着, 净妄换成个年轻脸,骑在他那旧葫芦的头上,有一种莫名的滑稽感, 西境的风干燥灼热,吹来他的声音, “最近苦刹海主殿修到海的那边了,咱得再走一段。” “为什么?” 北音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盘腿坐在后面的大葫芦肚上,一张嘴一嘴的沙子,也不知道净妄怎么那么热衷说话, “因为最近修仙界总体收入下降,老多人来上香,总有人在慈悲涯上香买一炷香,折一半,一半上在慈悲涯,一半带去苦刹海,花一颗灵石为难两边佛祖。” “关键是一半香看起来太不体面,我们把香的价钱降了一半,又将苦刹海的观音相换到那边,香经过苦刹海的时候会受潮,就点不起来了。” 我们见众生苦难,不应以他们的心机技巧取乐。 我为众生,众生为我。 见我见众生。 ——慈悲涯。 …… 苦刹海碧涛连波,终于见到了与慈悲涯如出一格的宫殿。 到了苦刹海由身着兜帽僧纱的女尼带着他们见了大师父, 对方的态度很是宽容和气,将自家开大光明顶的灵匙交给他们。 终于拿着钥匙回到慈悲涯,再爬一遍山,都快给北音爬的没脾气了。 也是,要不是这里的僧人脾气好,怎么能容忍净妄这个奇葩的。 再爬上去,被净妄带去吃了不影响修行的斋饭,味道好到北音流泪。 沈师姐,呜呜呜,这个好吃,呜呜呜,但是我还是会把画谷参老实吃完的,下次能给孩子安排这个吗? 一天的疲惫被斋饭安抚了之后,也差不多入夜了。 两人又是一顿爬,爬了好久才上了传说中的大光明顶。 原来最上面是一片离月亮那么近的空旷山顶。 特别大的一片空地,像一个巨大的广场。 平坦,遍地冰雪银光,手可摘星辰。 黑暗不敢侵沾这里半分,故称大光明顶。 而今夜给北音以最深刻印象的一幕也出现在这里。 那年轻僧人盘膝坐地,地面上出现巨大银盘星图运转轮回。 像是这天地棋盘,他为执棋人。 天地人映照万物,四盘五行皆入其中。 可那僧人的面色骤然变得痛苦,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手中不断变换掐诀。 而因此他也呕出越来越多的血,几乎染透了他的破烂衣襟。 “净妄!” 北音的惊呼出口,那僧人还是继续了,诸天星辰不断运转,偶尔照过他身上的血迹, 触目惊心, 而后睁开双眸,就那么一身的鲜血,俊美的眉目间却带出一丝嚣张,看向她对她说, “施主,您注定要陪小僧三年了。” …… 【啊啊啊,净妄是我写的死装哥,主打反差,前期会对女主很狠心,一心为大道,后期舔狗一个,不要高大上化他啊,他纯神经病。】 第105章 爆改主人! “北故在哪?” 净妄摇摇晃晃地起来,被北音扶着往外走, 年轻的僧人身体无力,依稀还能从手臂上感觉出轻微的颤抖。 因此他们没有下去,只是在临近下面石阶的地方找了个位置。 大光明顶上只有雪粒铺地,没有任何建筑,净妄就在这里放了两个麻草蒲团。 看着那僧人嘿呦一声一屁股砸在蒲团上,脑袋在月光下越显圆滑,北音才挨着他坐下。 脚下的雪不像北境的踩起来有声响,像是细细的沙堆积成坚实的地板,日月积累,堆压,早已不是松软绵密的样子。 “你怎么样?” 看他吐了那么多血,而且还有那副饭桶口中身体被掏空的美感,北音都怕这个佛宗的宝贝疙瘩砸自己手里。 净妄拿他的破布袈裟想擦擦脸和脖子上的血,被北音看见,递过去一张白色月锦帕子。 他嘿嘿一笑,接过来呼噜自己的脸。 然后搓了搓脖子,呼出一口气,动作粗糙利落有一种平静又疯癫的死感。 “没事,就是有点麻烦,没算出具体下落。” 他话语间并没有因此而失落的感觉,仿佛笃定北音不会拒绝他了。 “但是净妄敢说,没有人能找到他。” “北故还活着,没有生命危险。” 他喘了一口长气,咳了两声,在寒夜月夜中呼出一大串白汽。 “即便是施主现在即刻离开,把四境魔域翻过来找,也不可能找到他。” 他抿着唇上残余的血色,月光给他精绝的骨相打出折叠的阴影。 即便是破衣烂衫,也叫这张脸衬得高级,像是独成了某一种风格。 在这圣洁绝美的佛家圣地,伽蓝净土,听他的声音甚至算得上一种享受。 “缘分没到,时机没到,有些事强求不来,但请施主放心,三年之后,你们有一场相见的缘分。” “而这三年里,咱们俩个可是有大大的缘分。” 语气一转,他笑得有些狡猾,硬生生给自己弄的毫无美感。 “施主满意这个答案吗?” 那年轻僧人笑着转身靠近,将手掌按在地上撑起身体,玉色骨节分明,被冰雪沁红,白雪红玉,如此美色出现在一个和尚身上却分外和谐。 他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即使靠近也没有任何压迫感,俊美英气的眉眼带着柔和的佛性。 北音也毫不避讳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他一身血迹污秽,也并不如何身着圣洁,可眼中像是有山水万千,普世真情,唯独没有诡计阴司。 皎皎明月光下,少年伸出手, “净妄师父,三年相处愉快。” 那僧人笑了一声,声音爽朗磁性, 两只漂亮的手“啪”地一声击握在一起,带着宿命般的信重。 “相处愉快,施主。” 北音顺势将他拉起来, 一灰袍僧人一白衣少年在月光下相携而去。 身影投在银沙地面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 净妄真的对北音亲力亲为,不曾假任何人之手。 他的禅房在远离众僧的后山间,建在一片草地上,远处还有一条小瀑布和深水潭。 一共四间屋子,两个屋子不知道干嘛的,但是住人的屋子是并排的两个。 一间明显是新建的,他说是给北音的,全屋都是竹木搭建,里面干净整洁,器具全是灵竹制成, 推窗望去,月光下也依稀可见山清水秀,十分有世外桃源的气息。 望着那青绿竹木的床铺,北音想起谢昭阳费劲巴力从蚩旧院偷来的陌寒竹,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而此时,净妄又从身后冒出一句故人之语, “对了,你不会有什么心仪之人,梦寐以求的白月光吧?” 一想到净摩告诉他他是怎么被判三年九煞金刚道的,净妄咬了咬腮帮子,心中凉了一片,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结果那少年听见这话,笑意更浓,转身对他说了一句, “你猜!” 净妄呲呲牙,欲哭无泪,合手念了声“阿弥陀佛。” 心肺还在疼,他没敢再掐指演算,心像是被提吊在半空,围着那少年绕圈,恨不得从身上搓出俩伸腿瞪眼丸给北音的恋爱脑治好。 “施主,你别吓小僧啊。” 北音被自己的想法好笑到,拦住拍了一下他的肩,笑容肆意,带着某种恶作剧成功的坏意。 这慈悲涯佛子,也没传说中那么吓人嘛。 “不必叫我施主,叫我名字就好,放心吧,我没有喜欢的人。” 那僧人松了一口气, “叫小僧净妄即可。” …… 当晨曦再次照在西境的大地上,就能感觉到慈悲涯此地真的堪称西境的洞天福地, 北音从床上下来,能直观的感受到这里与九煞金刚道的不同,比起那种跳崖式的气温变化,这里的一切显得柔和且包容。 果然再恶劣的地方也有其温柔的内里,只是需要耐得住那万万阶台阶。 推开门,此间春意盎漾,一小条赤地土径蜿蜒穿插在这青草绿地上,屋子外还能看见姿态婀娜的桃树满枝缤纷。 少年一身白衣,与这仙境一般的世界融为一体,恍若谪仙入世。 净妄砰地一声推开门,趿拉着草鞋,拢着一身破烂就出了门,拉着那世外谪仙匆匆往外走, “来来来,北殷,今天咱们该好好认一认我门内几位师兄弟。” “还要给你点守戒朱砂哦,这个没事吧,不剃头发的。” 北音点点头,全然应下, 【啊啊啊,对对对,我要的佛子就是那个feel,不是穿个破烂跟个济公似得,早知道爆改主人就好了,我何必舍近求远。】 【净妄里面那件破烂应该是百衲衣,能抗祝云青一击。】 百衲衣必须是民众百姓自发所赠,每家每户取巴掌大小的一块布,由福德深厚的老人缝制赠与恩人的,一件衣服上集众生浩德,金光护身,邪魔不侵,金刚不坏。 【……当我没说。】 两人往内殿走的路上,净妄将慈悲涯内的师门关系给她简单讲了一遍。 他这一辈有净言,净摩,净禅,净妄四人,上面的师父早已坐化,由二师兄净摩继承师父衣钵,往下又有无数弟子小辈,其中净禅师兄座下,修善心道慈悲禅的弟子,了青,最为出色,四十岁已经有元婴修为。 当然得忽略他这个二十八岁元婴的净妄小师叔。 而听着净妄说话,两人路过其他弟子禅房时,北音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扶摇。 …… 第106章 口出秽语 即使是知道扶摇会被关应该不止是因为是合欢宗弟子,但是真的看见扶摇从慈悲涯弟子禅房走出来的时候,才有一种后知后觉的真实感涌上心头。 而对方也没料到北音会出现在这里。 北音他们是从一侧的石阶往上走,两人的视线逐渐从一栋高大殿堂到整个建筑全然暴露,弟子禅房是在里面,扶摇是从外面的大门出现的, 她穿着初见那件藕粉色襦裙,外面换了一件浅纱紫的罩衫,推开门一边梳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往外走。 纤细的手臂因此高举,衣衫偶尔从胳膊上滑落时白嫩的皮肤上有隐约的淡红色吻痕若隐若现。 而她身上初见时那种邻家女孩的娇俏也沾染上一丝风情,甚至有种表象柔和实则剧毒的危险感。 好似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引人堕罪的蛊惑。 少年滞住脚步,因为窥见她半分真实后,她的瞳孔中仿佛倒映着一个灵魂极绝烬灭后燃起的生命孤光, 北音无数次竭尽全力地去扶起的生命里,很能感知到扶摇身上这种强烈想要活下去的欲望感和挣扎感。 她眼里流露出一丝欣赏,无关乎性别与美丽,因为在她眼里,她身上不是所谓引人堕罪的蛊惑。 而是一个姑娘在沼泽中怒然盛放的魅力。 野心和欲望出现在女性身上从不是贬义词。 扶摇原本有些慌乱的心情见此平静下来,原本以为这种年轻男孩喜欢那种青涩的,没想到是她罕见地想错了。 无所谓,看来,这个天赋刀魂,她拿定了。 通过她眼神一瞬间的转变,北音大致猜到她什么想法,也淡然地稳下心弦,并无情绪变化。 唯一稳不下来的,是净妄。 而比他更早发作的,是前来找人的净禅、净言及其三五个佛家弟子。 “女施主,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净禅是个略瘦眼含精光的和尚,身上的袈裟也是一丝不苟,他在慈悲涯掌管清规戒律,现在简直是怒火滔天,更是因为他怀疑,扶摇是从了青房里出来的。 他的大弟子!!! 而扶摇,正是因为勾搭走了他的大弟子被他关进去的。 扶摇束好头发,没有选择繁杂的发型,随便挽起一个半扎的发髻,没有任何发饰,依旧娇俏灵动,清丽动人。 她声音甚至是轻灵的,仿佛净禅在大惊小怪的平静感。 “您只关了我五天,我昨日就被放出来了,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扶摇继而转头向北音,语气愉悦, “小哥哥,你在这里呀,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北音淡淡回以一笑,算作打招呼,还没说什么就被一把拽走, 净妄拉住北音的手,将她往后拽,退回他们来的方向离那‘是非之地’远了些,恨铁不成钢道, “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就认识她了。” “扶摇啊。” “那可是合欢宗弟子,你知道她的战绩吗?”他这话说得不明白,但不是歧视的意思, “怎么,佛子歧视合欢宗。” 北音勾起唇角,调笑道, “不是,诶呀,这么说吧,昆仑一共八个无情道剑修,能修无情道的个个都得是天赋异禀,道心稳定,但是她到手了七个,七个啊,除了那个人间杀器岑弋没成,剩下没一个幸免。” 这还是昆仑下了追杀令,净妄才知道的,不然他也没心思去算这个。 好家伙,北音真的想赞叹一句,但是她想起岑弋好像不是无情道是杀戮道的,那…… “不是还剩一个吗?” “那是个女的,变异冰灵根,闭关修行去了,她上哪找去?” 【通关昆仑战绩可查,哈哈哈,怪不得祝宗主总是嫌弃昆仑,是真……】饭桶在空间里嘎嘎乐。 “……所以,轮到佛修了?” “……”净妄无奈抱臂,心中像是坠了一块大石头,没有答话。 “得手了?” “嗯。”净妄翻了个白眼,念了句我佛慈悲,然后愤然戳着北音,“所以,不是轮到佛修了,是轮到你了,傻孩子。” 北音心下想,净妄是怎么拒绝扶摇的呢,说不定还能向他取取经,讲究普度众生的佛子应该不会对扶摇拔刀相向的吧。 净妄见戳她没什么大反应,恨不得直接带着北音逃离现场,但是扶摇赶在那之前,就走到北音身边,眨眨眼无辜地看着她,眼中甚至有清纯的欲色, “小哥哥,你怎么不和我说话了,是不是那个臭和尚说我坏话了。” 那边的净禅派弟子匆匆去找了青,看见扶摇往净妄那边走去,大声喝止, “妖女,你不要痴迷不悟,离我门佛子远一些。” 谁知扶摇十分气闷地旋身,瞪了他一眼,动作娇俏自然, “你凭什么骂我,我哪里是妖女,都是你的弟子心甘情愿的。” 净禅气不打一处来,出气都粗了许多,肉眼可见,他鼻孔怒张,光头都气冒汗了, “若有众生侵损常住,玷污僧尼,或伽蓝内恣行淫欲,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妖女,上次是我疏忽,只罚了你五日禁闭,你今日所为,当终身囚禁。” “至于那孽障,贫僧自然不会放过他。”净禅提起了青,鼻孔张得更大了。 扶摇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一晃脑袋不以为然, 上次是她留手才没从那九煞金刚道跑了,就等着了青来找她, 不愧是慈悲涯的天骄,双修一次能涨那么多灵力,她这属于富贵险中求了。 佛修很少杀生,这也是她为什么现在还没跑,就站在这里,换成昆仑,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和他们多说几句,气得这帮秃驴满头冒汗,比直接跑被抓进去要划算得多, 想到这里,扶摇将头发从身后拢过来,慢条斯理地抚了抚,阳光下,她一双星眸里满是狡黠, “你们这破规矩还说什么众生平等,怎么你们佛修可以修欢喜禅和人睡觉,我也是正经修炼,怎么就是淫欲了?” 她一转身抱住北音的胳膊,姿态傲娇, “小哥哥,你给我评评理。” 净妄龇牙咧嘴地一把将北音拽出来,北音哎了一声,茫然地被他护在身后, “扶摇施主,他今年十九,比你小四岁,还是花一样的年纪,算不得哥哥,还是个孩子。” 被戳破年纪,扶摇心里骂死这个臭和尚了, 那边净禅也继续发难, “欢喜禅的弟子从不会将女人带上慈悲涯,你这简直就是罪孽,你如今还口出秽语……” 扶摇粉润的小嘴一撇,叉腰便骂, “口出秽语,睡觉是什么秽语,带女人又是什么罪孽,你们难道是从男人屁股里掉出来的,你们这么干净,和屎一样干净。” …… 第107章 不许看! “玷污僧尼,你们还清高上了,说什么六根清净,那么干净,干脆骟了算了,不吃饭的人留着筷子干什么?” “说到底还是你们心存邪念,要不然讲究什么带不带女人上山,上床都无所谓。” “这跟我有什么干系?” 扶摇嘟着嘴,细白纤嫩手指绕着一缕发丝,眼神一派天真小女孩儿姿态,这话虽然面上刻薄,她说出来却显得像童言无忌。 别是说她今年二十三岁,说她十三岁也有人信。 净蝉大喝一声, “住嘴!放肆!” “为什么,说不过就不让我说话了吗?你们就是打着众生平等的幌子而已。”扶摇见那和尚气得头顶冒汗,心中正是无尽畅快。 在了青那装了半天的憋屈也一同散尽。 要不是他碍事,今天她就不必等他们将她关起来再跑了。 不过倒是有意外之喜,扶摇眨着清纯妩媚的眸子望向北音,口中的话却是对净禅说的, “要不你说,为什么叫他们就是施主,叫我就是女施主,怎么,男施主不行吗?” 那边的净禅本就是掌管清规戒律的大和尚,哪里听过这么离经叛道的话。 但是他是个讲道理的和尚,就是关,也要将人关的心服口服。 他粗喘了两口气,把鼻孔收回去,指着自己刚找完人回来的小弟子,了无,威然说道, “了无,给她解释解释,为什么?” 了无明显是个极年轻的清瘦少年僧人,他刚找到了自己的大师兄了青,正愁怎么转述他的话时,茫然地迎来了这么个问题。 身边的小师侄齐齐后退一步,把他让出来,低头装鹌鹑, 一个个的小光头在太阳底下对净禅反着光, 了无支吾了几声,“因为……因为……” 然后对着净禅欲哭无泪,“对不起师父,住持没教啊……我不会……” 一直都是这么叫的,都是别人说什么他说什么。 扶摇没忍住嗤笑一声,淡淡的妖娆,她缓缓放下手中头发,葱白指尖点上北音的臂弯处,不轻不重,就那么轻轻的一下碰触, 没有任何风尘的味道,此时她整个人给人以干净无害的感觉, “北殷弟弟,我说的不对吗?” 净妄一把拉住北音往自己身后藏,一个和尚身上显示出一股无所畏惧的态度, “施主,我们谁也非全然纯净,僧人也是浊人,何必较个高下,而且按照您这么说,这话,还得是小僧来回答您合适。” 扶摇看着这个讨厌的和尚,皱起眉,杏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和烦闷, “怎么你防着我干嘛,他又不是你们慈悲涯弟子,你们管天管地,还管我们交朋友。” 净妄低头看着扶摇,挑挑眉,摇着脑袋, “他已经成了我半个徒弟,我以后也是要教他金钟罩的,我们俩就是你口中那种六根绝对清净的人。” 北音甚至能从他声音里听出一丝骄傲自豪的感觉, “不举就是不举,金钟罩练过全身,谁来也不好使,出家人不打诳语,还请施主能将我这徒弟也像我一样,放弃他吧。” 扶摇惊得微张檀口,纤指攥起又松开,尴尬地收回来, 北音理解了他的意思,想起自己还想向他请教,好好好,与她最开始的想法不谋而合,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但是她不喜欢这个抓马的理由。 她喜欢体面一点的。 净妄继续往外抛炸弹, “这不是小僧最近忙,要不然整个慈悲涯也得跟着练,六根清净,多好的事。” 在场所有人就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真佛转世的话,听吗? 大妹子,你就说这么一句,我们就全当太监去了? “至于我那师侄,两情相愿的事,咱们做家长的也不阻止,毕竟咱也没那能力,不能理解他的欲望,你要是要,就送你了。” “就是别再回来了。” 说这话时,净妄的神色似有一瞬冷下来, 就像是扶摇说的,没忍住拿了筷子的是自己,何必去怪人家姑娘,守不住心,修什么慈悲道。 在佛门净地憋不住欲望的人,慈悲涯也不屑于要。 净妄发话,净禅揉了揉自己的鼻孔,问那回来的了无, “那孽畜呢?” 了无抹了一把光脑门上的汗,说道, “了青师兄已经去禁地自关禁闭,说等师父惩罚。” 净妄依旧面色带笑的发号施令,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呵呵……把他揪出去,扔了,除名,此生禁止再入慈悲涯。” 净禅神色稍有犹豫,却没阻拦, 他是个认死理的性子,即便身为净妄的师兄,也对净妄的话很少反驳。 几个弟子又匆匆回去了, 那边净妄对扶摇却是温和的话语, “施主,那人归你了,我这个徒弟,怕是没有和您当朋友的缘分。” 扶摇眨巴着眼,眼神清澈,心中确是百转千回, “我哪里是那种耽误别人道途的人,北殷弟弟,祝你早日得成大道,谢谢你金刚道几日的陪伴。” 北音笑着应了,一只手在身后拽住净妄的手按住他,“你别听他瞎说,我们算是朋友,有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净妄看着北音白皙清俊的侧脸,翕动了几下嘴唇,又抿紧薄唇,喷出一口恨铁不成钢的恶气,继而转头看向那边笑靥如花的扶摇, 一股强劲的束缚袭来,猛然裹住北音劲瘦的腰身。 伴随着沉重的滞重感,还有一双手捂住了北音的眼睛。 捂得死紧。 那边的慈悲涯弟子,亲眼看着他们的佛子,真佛转世发癫,一个起跳跳到清瘦的少年背后,长腿缠在人家腰上,还捂着人家的眼睛。 怎么不把他们的眼睛捂上, 即便是有些熟悉这位佛子的操作了,但是刚开始是信仰破碎,现在是……感到丢人。 北音背后突然上了个人,也不见身形不稳,白衣少年只是抬起白皙修长的手覆上眼上的手,从她露出的隽美的下颌还能看出她在微微侧头, 温声说道, “净妄,别闹。” 净妄狠狠道, “看看看,你不许看她,你得给我守身静心,不许谈恋爱!” 而扶摇则只关注在,那细窄的腰身,看起来薄薄一片,刚才猛然被挂了一个这么大一个人,竟然一晃都没晃, 肯定很有劲儿。 …… 第108章 贱人吧! “扶摇施主,了青和你我们都放了,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扶摇笑了笑,能自然离开,那再好不过,她虽然嘴里骂着臭和尚,但是对慈悲涯的印象很不错。 没有持强临弱,没有蛮不讲理,竟然真的愚直地就和她讲起那歪门邪道的理来。 还愿意放她走,她没再纠缠,笑着对北音告别,声音干净纯澈, “北殷弟弟,祝你好运哦,再见。” 然后还礼貌地和僧人们道别, “大师们,刚刚多有得罪,是我心直口快,没过脑子,别和我这小女子计较,扶摇告辞。” 那粉衣娇俏的少女欢快地向山下走去。 …… 而这边净妄也十分自然地从北音身上跳下来,扬起下巴轻咳两声, “阿弥陀佛!北殷,别听我胡说,我可不敢当你的师父,折寿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 “啧,这是佛祖的旨意,嘿嘿,偶尔一次,不重要,重要的是效果。” 北音好笑地看着他,这个二十八的佛子有一种十八少年的肆意妄为感。 并不让人生厌。 不是谢昭阳他们那种脑回路清奇,他就是纯纯会找事。 …… 这场小风波过去,北音也和他们前往主殿, 她以为就是去认认人,结果刚刚步上广场的地面,就见很多灰色僧袍的僧人们站在广场上, 灰色僧袍都是长老,大和尚们的亲传弟子。 几派长老的弟子应该都来了,大概一百余人。 他们监身直立,巍然不动,手持圆润光滑的一长串佛珠,一排排站立在门外。 风和日丽,风吹过一侧的桃树杏林,将簌簌落花卷入这道法清肃的画面里,僧人们中间有落花卷落,在地面上,僧人脚边,缠绵低旋。 温柔的像是一场漫天神佛的慈悲回念。 白衣少年被那身着破烂的僧人拉到人前, 净妄那辈的几个师兄弟站在最前面。 净言是掌刑法的,感觉有两米高,是个中年男子样,粗黑的眉,狭长的眼,眼珠漆黑,嘴角不动的时候也是向下的,修怒目金刚道,负责犯罪之人的关押管理。 北音从太虚来九煞金刚道时的那四个佛修就是他的弟子。 净摩之前见过,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辈模样,比起净妄之前那满面大胡子的形象更像一个擅长为人师长的强者。修慈悲道,是四个人里最为温和的。 就是那了无说住持没教的住持,太虚的大小事务基本全靠这位长辈手下的人安排,故而名下弟子最多,有三十多个,弟子又有弟子,全是能干活的和尚。 净蝉就是刚刚气得鼻孔怒张的清瘦长老,慈悲涯的弟子最怕他,把人抓起来关禁闭可是真利落。 再加上净妄,除了那些闭关不出的顶级强者,慈悲涯的掌权一层的最高辈分就在她眼前聚齐了。 净妄将她带到那巨大的金佛面前。 金身佛像低眉俯看人间,既有慈悲也含威严。 好像在看着北音,一双被人刻画出来的眼睛仿佛含着不明的感情试图和她交流。 真的有佛降临在这吗? “诵经!” 随着净摩一声清喝,所有僧人口中喃喃起声, “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 赤黄清正的灵韵升起随着一声声加注,降临在北音身上, 净妄立于北音身前,难得的面目肃然,手中灵诀变换,苍劲利落。 带得那破衣也圣洁起来。 而金身佛像案前供奉不知多久的朱砂也就随着他奋力一挥,落入白衣少年的额间。 在眉心位置,鲜艳欲滴的殷红色异常醒目。 给隽美清俊的少年增添了一丝禁欲的佛性。 倒真与净妄口中的小菩萨相映衬上了。 “以此戒法,望君遵守我佛门清规,不染尘心,不堕邪念,五行之内,六道之间……” “……坚守己心,除魔卫道,守天下清白。” …… 北音回去之后,摸着眉间的朱砂印记,还有些恍惚, 这佛家之物,真的那么神奇,能约束到自己一个异世之魂吗? 【主人,这东西有点子邪乎,系统检测确实有点用,但是好处更多一点。】 净妄不知道去哪了,让她今天先适应适应环境,休息一下,明天开始给她讲三生伽罗劫。 北音将竹屋收拾了一遍,饭桶很喜欢这个环境,在外面的草地上乱跑。 偶尔有蝴蝶飞过,还抻着爪子去抓人家,逗着玩。 北音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见净妄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从东侧的山阶上来了。 北音没注意看,只想着明天就知道了。 …… 第二日晨曦还没升起,少年就被净妄拉出了房门。 “啊,我要去上早课吗?” “不用不用,咱们俩个可是单独授课。” 这屋子附近就他们两个,自然随便他们霍霍。 但这也不是净妄把北音扔进深水潭里的理由。 清澈幽深的水潭从上面看不到底,旁边还是小型的瀑布,水声哗啦哗啦地响,噗通一声,砸进水里,溅出巨大的水花。 北音甚至刚才还从水里感知到两条从她手里逃跑的锦鲤。 少年打了个喷嚏,浑身湿漉漉地冒出来,气愤地看着那破烂和尚悠闲地拿出了鱼竿。 “净妄,你发什么神经?” “唉~别急,这不就有了,这水底我安了地冰髓,你属火性,等将身体调和好,咱们进行下一步。” 地冰髓,那可是千万灵石一两的高级冰系灵宝,在北境的极北雪原深处才能出现。 慈悲涯对她下这么大成本? “那你拿鱼竿干什么?” “钓鱼啊!” “我在底下,你能钓上去什么?你钓它干嘛?” “我就是你的随身老爷爷,是你监督前进的阶梯,是一代强者的授业解惑者……” “……是你大爷,我问你钓鱼有什么用?” 见净妄摇着脑袋装模作样,北音气愤地捞起他的破鱼线,上面的鱼钩是直的, “这你是要干什么?” 净妄摸了摸光头, “这不是更像一个世外高人吗?我看话本子里都这么写……” 北音一个旋身,击水而起,一脚给净妄踹了下来, “高人?我看你更像一个贱人。” …… 第109章 净妄怎么了? “啊啊……不要啊……” “不要打了……” “小僧错了,小僧知道错了……” 净妄在水里不断地扑腾,激起一大片水花,银白浊浪,这下别说鱼,鬼都要被他吓走了。 北音用一条腿别住他的一条腿,又伸手薅着他的领子将人拎起来, 晶莹水珠闪着波光从僧人优越挺拔的眉骨流过,和鸦羽长睫上滴落的细小水珠融合,经冷白俊美的脸上流下来,滑动的喉结上有一颗小痣,莫名有种湿漉漉的性感,他抿着红润的薄唇,丹凤眼中露出一丝讨好, 声音却是欠欠的, “北殷施主,别打了,累了吧,要不您先放了小僧,小僧再也不敢了。” “你还没吃东西吧,饿不饿,小僧给您弄点吃的去。” 北音松开手里湿润的布料,长腿伸展,一脚给他踹开, “修士尚行辟谷,天天那么吃,还怎么修炼。” 那僧人毫不反抗地随波逐流,最后仰面浮在水上,随着水波晃着,眯眼适应照过来的清辉日光, “那是一般的食物,你现在可是小僧的藏世瑰宝,慈悲涯会尽全力为你的修行助力。” 北音抹了把脸上的水,“为什么这么看重我?” 净妄笑着滑动双臂,把自己弄到岸边,起身上去,坐在边上,身体还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但他看北音的发丝也往下滴着水,甚至因为地寒髓的作用还冒着森然寒气, 他的声音慵懒磁性,带着笑意,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施主,您就记着,您的事在和尚我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说着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您现在就在这里面好好适应,吸收灵力到体内,小心别伤了经脉” “和尚我呢,就给您弄吃的去了。” …… 可事实的结果呢,北音根本就没吃到净妄弄的吃的。 日光融融,空气中弥散着草木花香,偶尔还有粉白花瓣从竹屋旁娉婷袅娜的桃树上被吹到空中。 最后落到山崖下的深潭里,碧水清波,与粉艳娇嫩一起摇曳着,被上面冲下来的瀑布打散。 有一些花瓣缠绵着,落到水中静坐的白衣少年身上,在瀑布激流的深水中稳住身体静坐,可见少年对身体的掌控力到达了多么可怕的境界。 但是远不止这一幕可怕。 净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终于不再是破衣烂衫的了,但是他挥舞着修长的四肢从那边一间北音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屋子里出来了。 刚才看他进去,那里应该是放吃的的地方。 北音感知到他出来,睁眼去看,就见那僧人仿佛不认识她了一样,自在地在草地上挥舞他的四肢,手臂像两根面条一样抖来抖去,脚步颠来颠去, “净妄!” 少年探着身子喊他一声, 那跳丧尸舞的僧人停顿一瞬,然后继续若无旁人地挥舞起自己来,两条手臂带着袈裟挥舞得像个大扑了蛾子。 “净妄,你干什么呢?” 北音不得不从水里出来,运转灵力一瞬间烘干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头发,发尾弄不好,索性就任由它滴着水。 白衣少年身形清瘦挺拔,发丝湿润地贴在颊边耳侧,蜿蜒到白皙的脖颈,眉心一点朱砂红艳,平添昳丽艳色。 可惜这没有半分用处,净妄依旧专注于自己的舞蹈。 北音皱着眉来到他身边,还被他的胳膊打了一下,啪地一声,白皙的手背上瞬间通红一片。 她退远些,看着净妄眼神呆滞,神情专注,只醉心于舞蹈,有些迷蒙, 佛家清净之地,中邪了? “净妄,你怎么了?” 净妄也不回答,北音又冲他耳朵大喊了一声, “干什么呢,要不要给你找人看看啊?” 这回有点反应,停了下来,漆黑的眼珠转了转,视线投向北音, “你谁啊?” 北音疑惑地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脑袋瓜, 泡冷水冻傻了? 没发烧啊。 “我是北殷啊,你傻了?”说着,北音又觉得自己何必跟这神志不清的人在这掰扯,一把拉住净妄的手, “得了,我还是带你找净禅师父去吧。” 净妄的手很热,北音从水潭里出来,手是冷的,可能这冷意激醒了他, 净妄啊了一声,建模一样的脑袋瓜晃了晃,好像是机器设定似得。 “啊……北殷啊!” 北音还没在意,只想拉着他走,可一下拉过去, 没拽动? 净妄站在原地,跟个死秤砣一样一动不动,恍然大悟般看着北音, “北殷啊,嘿嘿嘿,来呀,咱们一起跳舞啊……” 说着拿着北音的手开始挥舞,劲儿大得把北音拽一踉跄。 北音:??? “快跳啊,你看那边的施主跳得多好,偶吼吼……” 他见北音不跳,用他锻体之后那副要死的劲儿强行来回拉北音的身体。 强制跳舞。 呵,还以为佛子再疯也疯不到哪去, 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就应该听祝云青宗主的,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少年扬起下颌,眼神像是在看垃圾一样睥睨着那疯癫和尚,面色满是鄙夷, 如果忽略身体被他晃来晃去, 然后一把抓住净妄的领子,腰部发力,修长双腿横向剪住他的脖子,身体旋转, 猛然把那毫无防备的和尚甩飞了出去, 一身灰褐僧袍的和尚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在空中划过,于五米之外,砰地一声落地。 后脑勺砸地, 不省人事。 而北音一个空翻,单膝跪地稳住身体, 呼~安静了…… …… 风和日丽,净摩正在普陀殿内交代弟子杂务,就听见门口轻轻的敲门声, “进!” 净摩出声,然后他们就看着白衣少年肩上扛着一团不明物体进来了, “打扰师父,能移步给净妄看看吗?” 少年肩上扛着个人,依旧看起来有礼得很,只是肩上那团略微煞风景。 要不是慈悲殿都是台阶,扶着他根本走不了,也不至于给抗进来,这下可好,他们不会以为她把他们佛子怎么了吧? 谁知净摩捋了捋胡须,挥手将目瞪口呆的弟子们赶了出去, “啊,好孩子,净妄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北音回想,僵硬笑笑, “没有,就是现在他自己不太好。” 北音将净妄放下来半扶着,托着他的肩膀,看向净摩, “净摩师父,你快看看他怎么了?” …… 第110章 好爽得咧! “啊,应该是中毒了,我记得师叔那时候拿的乱七八糟的厨具进了厨房的。” 来了一个佛宗里的医修,依旧是个和尚模样,看起来比净妄还大不少,却要叫净妄师叔。 他生得白胖富贵,连僧袍都是明黄的料子,用灵力检查治疗完净妄,颔首,勒出两层双下巴,下了定论, “好了,是水金菇没炒熟,中毒了,不过没事,那个不是什么严重的毒,动两下,练练功法就消耗掉了,毕竟是好东西,还会感到精神振奋。” 水金菇是西境大漠里一种灵气馥郁的灵植。 “师叔身体素质好,醒的时候估计就差不多了。” 人说完就走了, 果然不一会儿,净妄纤长浓密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里,师兄净摩和北殷坐在他房里,面对面讨论着佛法。 北音第一时间发现他醒了,对那还摸不清情况的呆和尚说了第一句话, “你还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白衣少年声音清和,一如三月过寒江的凛凛春风,将净妄吹得头脑一个激灵,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净摩给自己续了半杯茶水,阖盖拂了拂那袅袅热气,将他的情况告诉他, 净妄赶紧坐到床沿,把脚伸进草鞋里,跺了跺, “诶呀,我想起来了,是一群报恩的大漠桂金雕,我救过它们的一个小鸟,然后就稀里哗啦地往我身上扔这个,还示意很好吃。” 当时的场景,有一只金黄的大鸟当着他的面吞了一个水金菇,然后不停地转圈,挥舞翅膀,然后把一堆蘑菇往他身上推。 招架不住金黄大鸟的热情款待,净妄收下这个蘑菇,回来一查,好家伙,是一种高级灵植,这种好东西,他自然要给他心中的藏世瑰宝留着。 然后今早他熬了一锅美味的蘑菇汤,尝了尝味道…… 要是大漠桂金雕知道,它们大概会说它们雕的就比较喜欢这种吃完爽爽的食物,还能提升实力。 可鸟儿怎么知道人类需要炒熟了再吃呢,它们只知道这个好吃,把搜集到了的都给了恩人。 还好他自己先尝了尝,不然北音都难以想象两个人一起喝了那个汤之后发疯的样子, 她还是太幸运了,才能在净妄手里活下来。 净妄没敢吱声,坐在床沿沉默地反思着,忽而摸了摸后脑勺, “嘶~我这脑袋怎么那么疼呢?” 北音扭过头,没吱声。 …… 中午,北音终于吃上了美味的斋饭, 依旧是由净妄亲手制作,采用了非常高端的食材,因为请教过修此道的僧人,所以味道还算可以。 并且经过一番确认,没有毒。 两人在外面草坪上摆了个小桌子,就在那吃饭。 天清气爽,风和日丽, 净妄拿个小碗给北音盛了满满一碗的灵米,檀木的小碗冒得跟圣耀浊雪山一样。 这次北音是真的吃得很香。 净妄没吃,不时揉揉后脑勺,就在一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神色诡异地慈祥, “你不吃吗?” “我先不急,趁这个时间给你讲讲三生伽罗劫。” 北音端过饭碗,一口咬掉上面的尖尖,随口说道, “吃吧,别挤这一会儿了,你今天拉着我跳舞的时间可比这多多了。” 净妄僵硬一瞬,给自己找了个碗,愤恨地盛了一碗饭, 两人吃饱喝足,躺在草坪上晒太阳, 净妄隔着他的破袈裟揉着肚子,眯眼看那边清俊隽美的少年,光好像都偏爱他一点,皮肤瓷白,眼睫小扇子一样遮下一片阴影, 害,长这么好看干嘛, 他还得忙着给他赶桃花。 “我跟你讲哦,这三生伽罗劫呢,是我们众生道的道心奥义,重点就是不能只喜欢一个人……” “也不是,关键就在融于众生,心系众生,兼济众生。” 北音偏过头,却没睁眼,长马尾顺势散了一草坪,从脑后直到腰间, “所以呢,跟喜欢谁有什么关系,你这前言不搭后语。” “呃……反正这个道是我走出来的,我说什么,它就是什么,你就是不许谈恋爱就是了,那扰乱你道心。” “可不是说融于众生吗?怎么?融于和尚啊?” “主要是怕你有了偏爱,这心在一个人身上,和在一群人身上,那是不一样的,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有了执念,行差池错,要出大篓子的。” “哦。” 北音就是问问,这三生伽罗劫整的跟无情道似得, 净妄将一只手垫在脑后,稍微有点肿胀的疼,不过他没多想,继续道, “这三生伽罗劫可不是我造的啊,它分三生劫,一众生,二死生,三为魂生,过此三劫,才算练成。” “你今天在水潭里感觉得怎么样?” “据说水火不相容,冰系灵力里待一天不好受吧。” 北音声音平淡,因为她可能是苦吃多了,感觉还行,毕竟她可是穿越第五天的时候,在极北雪原就敢硬往自己身体里硬灌冰系灵力的人。 “还好,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算纯粹的火性了。” 真的感觉还好,她的身体还算适应冰系灵力。 “好,那明天呢,我们就去五相金刚塔来一圈,然后带你去历众生劫。” 五相金刚塔北音知道,那是由佛门最强战斗力金刚道的弟子们组成的挑战佛塔,有点像守擂的那种,越往高层去,守相金刚越强。 但是历劫? 北音直接问, “去哪历众生劫?” 净妄震动着笑,手臂都在颤,他望着蓝天白云,语气还蛮自信地道, “嘿嘿,我呢,早就计划好了,先去和魔域的交界处的月坠渊,先去三个月,然后回来接着攻塔,先就这样,然后……” 他话还没说完,北音却突发奇想,因为她睁眼看到一旁的花,又联想到早晨的蘑菇,开口道, “你早上的蘑菇汤怎么处理的?” “先告诉我,我有不祥的预感……” 净妄无所谓地吐了口气, 他以为什么事呢, “我又煮了煮,应该是熟了,就拿去给师侄了,毕竟是好东西,补灵力的嘛。” “你确定你煮熟了?” “应该吧……他主动说要的,应该自己也会煮一遍。” “……” …… 第111章 不能谈恋爱…… 北音翻了他个白眼,坐起来冲他伸出手, “走吧,去看看,别出什么事。” 见她都这么说了,净妄也散漫地将手搭在她手上,被北音一个用力拽了起来, 还能听见那和尚嘿呦的声音,连带着一身懒骨都发出嘎巴声, “你这多大岁数了?” 年轻僧人没骨头一样歪着脑袋,丹凤眼半睁,闲适自在, “诶呀,小僧就这一身脆弱的身子骨,就只盼着把你拉扯成天下霸主,等你找个医修来治治,小僧还想活个千岁万岁的。” “全指望您了啊!” 北音一听就知道他又在瞎掰扯,天骄榜第一,指望一个筑基期,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嫌弃地看他一眼, “前提是你不要哪次做饭给我毒死。” …… 毒没毒到北音不知道,但是确实毒到别人了。 乐天殿的后厨,北音和净妄站在门外看了一眼里面, 净妄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看着眼前一帮师侄们在拿着木鱼敲出节奏,群魔乱舞, 礼乐崩坏。 还有拿菜叶子当花环带着跳的,有跟锅铲演生离死别的,还有一个撅着嘴到处亲人的…… “没事,等他们动一动,一会儿就好了。” “咱们先看一会儿就行。” 眼见那个亲人的就要亲到这边了,北音关了门,站在门外回身对净妄说道, “那他们晕过去怎么办?” “放心,不会晕的,顶多多动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怎么……” 对上少年直白清冽的目光,净妄撇了撇嘴, “死鬼,就知道欺负人家……” 他这话还没说完,身后就投过来一片阴影,将他笼罩, 就听身后传来净言的声音,近两米的高壮僧人站在净妄身后,像是要将谁缉拿似得,声音威严震耳,一下子就把净妄贱贱的声音震没了, “净妄,正经儿点,站这儿干什么?” 净言今年四百多岁了,净妄几乎就是这个师兄带大的,整个慈悲涯,净妄的权利大是大,但是还是挺怕这个师兄的,小时候就没少挨揍, 脖子一缩,扬起一个不值钱的笑,眼睛都快眯没了, “诶呦,师兄您怎么来这了,想要什么,师弟给您去拿……” 北音只在点朱砂受戒那日见过这位金刚道的师兄,还不太熟悉,就简单问了好,看净妄表演, “没事,我自己进去拿就行。” 净言没理他,瞅他那个不务正业的样子来气,扒拉一下净妄的脑袋,想要进门, 净妄一想到净言要是知道他把弟子们搞成这个样子,少不了一顿胖揍,手都直哆嗦,但还是强撑着拦下净言, “啊,啊啊,师兄啊,那个北殷说明天五相金刚塔想要高难度的,那啥说要和你商量商量。” 视线里净妄的眼睛都快眨抽筋儿了,北音无奈抿了抿唇,“净言师父,能否请移步,与在下聊一聊。” “行,净妄你也老实回去,别天天到处乱晃。” “好好好。” 净妄看着他们俩走了,才松一口气, …… 北音和净言自然不好在后厨门口聊,找了个给刻着藏经的石碑盖的小亭子, 北音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明日的难度给她上元婴级别的, 五相金刚塔不让用武器, 不用饭桶的话,她还真有点摸不准。 但是人家之前给安排的就是金丹,现在好了,都怪那个嘴快的净妄, 净言明显很欣赏年轻人不知死活的蠢劲儿,很好说话。 直到实在没什么聊的了, 北音才和净言分开,远远地望过去,眼见着净言就又往后厨去了, 这时,净妄又不知道从哪跑过来了,狗狗祟祟地颠着贴到北音身后, 不用他吱声,北音就知道是他, “里面解决了吗?” “我简单藏起来几个,让他们从后门出去了,又收拾收拾,应该没问题。” 但是说是后门,其实是放食材的地方,没有门的,只有一个竹席帘子。 “听天由命吧。” 然后,两人躲在远处聚精会神地看着净言,打开了门,低头进去, 看不见了,又偷偷摸摸转换了地点,结果再抬头一看, 就见一个脑袋上扣着菜叶的小光头,撅起大嘴巴子吧唧一口亲在净言脖子上, 这一下带着静止时间的法力, “……” “……完了,我完了……” 净妄神情恍惚地说完这句话,就听到一声怒吼, “净妄!!!” …… 净妄受了惩罚,要把五相金刚塔从头到尾扫一遍,不能用灵力。 北音觉得净言还是挺仁慈的了。 直到她看见五相金刚塔的高度, “不是,这么高?” 从半山腰拔地而起一座巨型宝塔,五角对应五行道法,灰墙黛瓦,层层飞檐系着绀青色纱幔凌空飞扬, 像是要乘风而去,也似一个古朴沉重的守护者,尊压住这座神山。 最底层的占地面积就像是劈开了半座山一样,光是往上去看,就有无数的青幔层叠。 数不尽的层数。 “我们今晚就开始扫吧。” 北音拍了拍净妄的肩膀,瞥他一眼,眼神有些无奈和温和, “你愿意陪我一起扫?” “嗯。”北音好笑地回复,压不下嘴角,低头轻声笑了笑,清澈好听。 “啊啊啊,太爱你了,等我回去给你弄好多好多好吃的。” 净妄猛然抱住北音,结结实实的拥抱, 净妄的体格子比谢昭阳还要结实一点,好比一个炽热的沙袋猛然向你撞了过来。 撞得北音呼吸一滞,叹了口气,北音又给他薅着领子拎开了,冷笑一声, “不必,我不谈恋爱,众生道不能谈……” …… 第112章 它的守护。 陪净妄扫了一晚上的五相金刚塔,还不能用灵力,北音感觉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晚上没回去, 第二天早上直接在这里开始干活。 黑夜逐渐褪去,世界一点点明亮起来, 眉间一点朱砂,昳丽俊美的少年站在五相金刚塔的门口,晨曦清光度身,颜色正好,看起来清瘦文弱,不像是能打的样子。 但是观他长发,眉心朱砂,就知道他的身份, 佛子口中的贵人, 佛祖钦点的重点培养对象。 净言尊者说了,要尽全力招待的人, 来金刚塔守职的金刚道弟子如是想道, 就是怕自己这一拳头下去,这瘦弱的身板能不能受得住。 来此的弟子一个个和门口的少年问好,虽是威赫庄严之相,但是北音能感受到,慈悲涯的弟子还是对她抱有善意在的。 能有太虚外门大比恨不得榨干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将对手击败的劲头吗? 说实话,如果没有这股劲儿,那么即便是修为高,打起来也没有那种不死不休的狠。 但直到真正从底层开始打,北音才知道…… ……刚才给她的,不过是错觉罢了。 他们的每一拳,都是奔着她的命去的。 …… 五相金刚塔底下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此时没什么人, 晨间的光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桃花瓣渲染着慈悲殿的温情, 净妄和净言就站在塔底下的广场一侧, 净妄还是一副懒骨头的样子,只差没靠在身后的佛经碑文上, 一夜没睡,他的黑眼圈更重了,显得很疲乏倦怠。 手里拄着扫帚,低眉搭眼地将脑袋抵在上面,勾着腰, 自然下垂的僧袍虽然能看出他腰身劲窄,但是手下的扫帚明显不堪重负,底下的竹枝都弯折了,憋屈地杵着地面。 净言嫌弃地看了一眼他,踢了一脚他身子底下的扫帚,示意他正经点,声音依旧是永远不变的威赫调调, “你觉得他能打到几层?” “五层。”净妄没记性地换了个姿势继续摆,随口回应道。 这个答案净言明显没想到过,有些低了,但是他相信净妄的判断。 净妄虽然不正经,但是这种判断上,从未错过。 他冷声问道, “不是说天赋异禀,怎么,不信任他,还是发现他实力并不如你所言。” 净妄发现弓着腰有点不舒服,这回自己直起腰来,揉着自己的老腰,声音懒洋洋地散漫, “不是,因为师兄你不在,我将前五层的等级制度换了,还收了他的刀,现在他赤手空拳,第五层就是元婴中期。” 净妄从身后的石碑上头把饭桶取了出来, 长刀古朴,洪荒巨兽的浮刻蕴含着吞天灭地的气势, 净妄握住刀柄都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巨大能量,让他握刀的手都有一种被抗拒感。 这刀不服他。 刀锋闪着寒芒,仿佛在说着等主人一回来就要抹了他的脖子。 净妄没在意,放下它单手提着,继续道,声音依旧是那种慵懒的磁性, “我知道他武技好,身法强,选得都是武技最好的弟子,特地说了……” “往死里打。” “死了算我的。” 慈悲涯的弟子把净妄的话奉若神谕,只要是他正经说的话,拼了命也要达成的。 净言掀起眼皮,疑惑地望向身边的净妄, “我不明白,他不是很重要?” 落花缤纷,神光普照,身着破烂,年轻俊美的僧人低声笑了一下,声音淡漠慈悲,眼神恍惚间也如真正的佛一般, “这世界上没有谁是最重要的,一切都要为众生让步。” “他北殷的命尤其是。” …… 那边的北音正如净妄所说,带着一身的伤打到了第五层, 这边的佛修与北境的打法完全不同, 他们更不依靠灵力,但是灵力的加持下,他们的武技更加强大。 一拳就能打断北音一根肋骨。 第五层的元婴中期更是,而此时北音已经早不是最初的鼎盛状态, 少年一身白衣上全是斑斑血迹,隽美清俊的脸色苍白,眼波清凛,从她的身姿步伐上根本看不出…… 她还断了一根肋骨。 少年脊背笔直,面色温和,伸手行礼, “太虚弟子,北殷,筑基巅峰,请赐教。” …… 北音知道自己打不过,被一拳击中腹部的时候,想的是终于结束了。 她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打架还是第一次输, 但是也是最受益匪浅的一回。 “哗啦”一声建筑碎裂的响动, 她被打得从塔中五层击破窗户飞出去,白衣上血迹斑驳,口中溢出鲜血,面色苍白。 少年瘦弱单薄的身子像是落叶飘萍一样与周身的落花一起坠落下来, 眼看人就要掉下来, 金刚塔的五层可不是寻常建筑的五层,毫无灵力支撑,肉身掉下来不死也残。 净妄一把扔了手中的刀和扫帚,飞身去接, 就连净言都没有置身旁观, 可惜了,一个元婴,一个合体,都没有一道黑光快。 被净妄随手扔下的刀还没等落地就化作一道流光向空中落下的少年疾速飞去。 净妄他们还没等接到人,就见半空之中一道黑光膨胀变换, 最后成了古老威赫的图腾笼罩在半空,它散发的赫凛黑光吞灭了周围的光芒,像是天空倏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从中跃出一只黑色的巨大猫咪,它身上的墨黑色的皮毛不像是颜色,像是会吞没光暗后产生的视觉盲相,只有四只爪子是冰雪一样的白色。 将半空中的人稳稳地接到自己背上, 黑猫凌空运气,就连下降也是轻轻缓缓的。 四只雪白的爪子慢慢踩到地上,黑猫缓缓变化成人身大小,将背后的人轻柔地放到地上, 北音倒没有失去意识,勉强站立,却骤然喷出一口血, 身体不稳,她单手扶在饭桶身上, 【主人,主人,你怎么样?】 【呜呜呜,是不是特别痛啊……】 黑猫转身想去舔她,可是少年弯着腰,气息微弱,她身上的血腥味让它鼻子发酸。 净妄回身看了一眼,大致猜到饭桶的来历,自然地走过去对北音问道, “北殷,怎么样?我背你吧。” 可是别说碰到北音的衣角,他还没等靠近,就被像一只小豹子一样的黑猫呲牙威胁, 黑长的尾巴一扫,净妄就被重重击飞了出去, 虽然净妄没有抵抗,但是力道之大,直到净言截住他才能够停下来, 净妄捂着胸口起身,视线中,那黑色的大猫像是某种守护兽一样,修长的身躯半圈着白衣伤重的少年,尾巴摆动, 不容许任何人靠近。 …… 第113章 饭桶霸凌了。 饭桶不喜欢这个秃头, 他一副要为了别人献祭它的主人的样子尤其讨厌。 它不要。 谁去也不应该是它的主人去。 八十二个位面,八十二次死亡。 它的音音主人没有一次善终。 没有一个位面她能安然无恙,没有受伤的时候。 它不在乎这个世界上谁死谁活。 这是最后一个位面。 她们只差一步, 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了就不怕了,主人再也不会受到伤害,她们可以安安稳稳地生活,再也不用为了去救别人去经历那一路的艰险。 饭桶坚持不让净妄他们靠近北音一步。 褪去可爱的表象,对他们露出自己森寒的兽牙,胡须怒张,身上是远古凶兽的威势。 【咪咪……】 【放心,相信我。】 脑海里传来主人的声音,猫咪倏然恢复乖巧的样子扭头去看她。 而后委委屈屈地缩小了自己的身子,重新变换成一只小猫的样子,站在她脚边竖着耳朵,警惕着, 即使它不愿意去看那边的两个秃驴,也随时提防着他们的靠近。 只见那破碎如轻絮的少年温柔地看着身下围着她的小猫咪。 没有抬头,声音轻却也清晰,如同点过平静无波的池水教人心中泛起涟漪, “净妄,过来!” 净言就看自己那平日里一副懒骨头的师弟一刻都不带犹豫地小跑过去,俯身关切地去看那少年的情况。 怎么看,怎么有些狗腿子。 他也只好唤来弟子,吩咐叫宗门里最好的医修来。 …… 净妄心里其实也虚,如果把这个这么多年才盼来的给弄死了,可是等不起下一个了。 而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以为北殷至少会对他发一通脾气。 毕竟五相金刚塔里面招招式式都是致命的打法,他不会猜不到是他的授意。 但他可能低估了命定之人的度量, 又或许这就是他与普世中人的不同之处,有一种历尽千帆的大气,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北音没有对他发什么脾气,甚至依旧是笑脸相待, 还主动向他解释, 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带着看透一切的清凛, “世界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处,在大光明顶答应你的时候,我就料到有如今这个结果。” 慈悲涯的医修哪里有曲易渊的能耐,也只是一个化神期医修。 这是他们这最好的医修了,佛修皮糙肉厚,受伤基本上嗑粒丹药就硬熬过去,有的甚至丹药都不吃。 他们宁愿拿雇一个医修花的灵石去重修佛祖的金身,或者拿出去救济平民。 北音甚至觉得这个化神还没有沈风暖一个元婴的本事好。 她拿出沈师姐给的丹药,塞了一粒在嘴里。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北音躺在自己的竹屋里, 哦,对,净妄没走, 饭桶刚刚人多的时候被北音叫回空间里了,这时候才又把它叫出来, 净妄就搬了个竹椅坐在北音床边,小黑猫乍然出现蹲在床沿,用屁股对着净妄,连尾巴都环绕着身体,懒得分给他一点好猫脸。 少年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精致的唇角微微向上,温声道, “咪咪,下次不要在很多人面前直接出现哦,很危险的。” “你要是被抓走了,我上哪里找你呀?” 她没用她们之间的感应对话,自然是为了净妄也能听见,慈悲涯是他们的地盘,他自然会处理好一切。 饭桶起身,轻迈了几步往北音手边窝去,拿脑袋蹭她的手腕。 净妄知道自己不被这小东西待见了,摸了摸鼻子,将视线转移到北音身上。 “一会儿会有人把食材送过来,你想吃点什么?” 净妄的声音一响,饭桶就跟应激了一样冲他呲牙哈气。 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净妄无措地眨了眨眼,嘶地倒吸一口气。 真凶。 北音摸了摸饭桶做安抚,随口应道, “对伤口恢复好的。” “行嘞,您等着。” 那僧人拢着身上的袈裟,站起来掰掰脖子,舒展筋骨,身上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不行,我要看看他会不会又给下毒,主人,我看着他去了。】 手边的小猫嗖地一下起身,一个起跃从床边跳到净妄后背的袈裟上挂着, 感受到重量,那僧人还反手想扶一把,谁料小黑猫灵活地很,嗖嗖几下就跳上他宽阔的肩膀, 袈裟被猫爪刮破几个洞, 罪魁祸首不时还用毛茸茸的尾巴扫他的光头。 身后传来少年略带歉意的声音, “饭桶还小,不太懂事,要跟着你去,希望你别介意。” “它叫饭桶?” 净妄想笑,但是脸边的黑猫好像在浑身往外冒煞气,明明只是一只小猫,但是凶得很,十分有气势。 不像是普通的刀灵。 刀上刻的是一种凶兽。 它……是饕餮吗? “对,怪我当初没有好好给它取个名字,你不要笑它。”少年好似是望向净妄,可视线却只对上饭桶黑溜溜的眼睛, 她们后来已经熟悉这个名字了,再改也没必要,她有时候还觉得怪可爱的。 “那当然不会。” 僧人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痒痒的脖子,莫名还带点可怜相,喉结滑动一下,上面清晰的小痣也跟着浮动,他的手不知怎么想的,又揉了揉饭桶的脑袋, 回应道, “没事,我会看好它的。” 这一句可捅了马蜂窝。 【啊啊啊,谁要你看,是我看着你才对。】 饭桶急眼了,用自己的尾巴疯狂抽打他的脑袋,邦邦地,都打出响了,毛绒的长尾炫出一道道黑色残影。 那年轻俊美的僧人一边慌慌张张地用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一边诶呦诶呦叫唤, 躲也躲不开,挡也挡不住。 “诶呦喂,我的祖宗诶,别打了……” 【打死你,坏蛋,大坏蛋!】 “我的天哪,别打了,祖宗!” “净妄,你见谅,它还小,别欺负它。” “知道了,知道了,诶呦,尾巴别戳我眼睛。” “……” 一僧一猫手忙脚乱地出了门。 …… 第114章 月坠崖。 北音在屋子里梳理自己经脉里的灵力,引导着药力舒缓体内里的伤。 断掉的肋骨早已被接好,慈悲涯给提供的丹药效果还行,再加上沈风暖也给了不少,她并不缺丹药的治愈。 况且还有先天一气的自主治愈,她预计着大概两天身上主体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 慈悲涯的人下手是狠,但是绝对不会想伤害她的经脉丹田。 灵力运转甚是流畅。 经此一遭,北音在武技身法这一道又有了些新的体验见解,实力或有增进。 北音梳理完身体,正好净妄也端着饭菜进来了。 普一进屋,北音都能感受到他手里的东西散发着多么浓郁的灵力。 他怕是把慈悲涯佛祖下次修金身的灵石都拿来了吧。 她怎么记得慈悲涯也不算富裕呢。 来的时候还有那几个佛修吐槽来着。 北音想下去吃,但是净妄就那么端着先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回身搬了一个老梨木的矮桌,走到了北音身边, 将桌子竖着一架, “来,你去床上,受伤就不要随便乱动。” 北音坐在床边,斜着瞥他一眼,眼神莫名,说话毫不留情, “你吃错药了,我又不是残了,这时候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净妄回身看了一眼迈着优雅猫步犹如视察下属一般进来的小黑猫,心一哆嗦,面上一副狗腿子样, “金贵的主儿,您现在歇着,等小僧伺候您就成。” 北音没理他,俯身叫小黑猫, “饭桶,来。” 小黑猫踩着四个雪白的小爪子跑几步跳进北音怀里,它特地把自己幻化成最小的形态,只有一只巴掌大,窝在北音怀里转圈撒娇。 只有一个尾巴尖露在外面,能让净妄看到,还冲着他上下来回点哒着。 它要是有五条尾巴,只怕就要给他竖中指了。 看着北音抱着猫走到了地上的桌子旁边坐下,面上并无痛苦之色, 净妄想起昆仑那个天生剑骨、人形兵器。 他们这种天才是不是都这么抗造,还都得有一个神经质的武器伴生灵。 那他怎么算? 到了他这,什么伴生灵都没有,所以就自己神经质了? 少年清冽的声音叫回了他的思绪。 “就在这吃吧,我不习惯在床上吃东西。” 不卫生,不礼貌。 净妄任劳任怨地将桌子搬下去,这才一屁股坐到北音对面去, 北音看他没拿碗,想来是不想和她一起吃,也没管他,专注观察今天的晚饭, 好几个炒的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灵植,红黄白绿的植物,都卖相不错,还有一个汤。 白皙漂亮的手掀开汤盅的盖子,香气混着馥郁灵气扑面而来, 袅袅白雾里隐约可见,里面是一只禽类的炖汤,还加了菇类。 汤汁奶白鲜亮,上面还点缀了赤红的小花瓣,诱人至极。 慈悲涯,佛修,杀生食荤吗? 北音眼尾一挑,卷翘的长睫掀起,给了净妄一个眼神, 净妄拿了个汤碗,用汤匙给她盛汤,还不忘多加了肉。 他嗯了一声,端给她, “哝,特地给你弄得。” “慈悲涯不食荤物,这肉是让人今早从东境拍卖会上现买的。” 非鱼荒鹰,据说含有一丝上古鲲鹏和凤凰血脉的灵兽,虽然血脉驳杂不纯,残余也少,不知道是人家表了多少辈的亲戚,但是补充灵力,修复伤势的效果比一些丹药都好。 “你炖的?” 净妄腰背弯曲,捂嘴偏头打了个哈欠,眼尾沁出泪来, “当然了,你觉得哪个和尚能来炖肉啊,只能是我这个佛门败类来干啊。” “我没尝,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是这就是你的了,这座山上除了你没人吃的了,必须吃完。” 说完,他又连着打了个哈欠,捶捶自己的腰,好像一个为了给孩子早起做饭累断了腰的老父亲。 什么想法,净妄和这形象一点都不搭。 北音舀了一小匙汤,味道很鲜,看来净妄真的下了不少功夫, “我能给饭桶吃点肉吗?” “你们俩有什么区别吗,吃吧,两张嘴吃还快点。” 【主人,饭桶不饿。】它才不要因为一口吃的以后打他都不能理直气壮。 【尝尝吧,净妄手艺很好,也别为了打他,连好吃的都放弃了,他哪里值得呀。】 北音和饭桶说话向来是要哄着的,小猫不懂里面的目的,很好骗,果然答应了。 北音拿了一个茶盏盖子倒过来,拆下些肉来放到上面,放到桌边。 小猫觑了净妄一眼,才将黑乎乎的小脑袋埋上去,耳朵还扑棱棱地抖。 它不够高,只好后腿站在北音的大腿上,两只前爪按在桌子上,茶盏盖子时不时随着它的脑袋移动。 北音吃得慢条斯理,但是将这一桌子都吃了,没有一点浪费。 期间她还提起自己的身体情况, “两天,再有两天,咱们去月坠渊。” 净妄跷的二郎腿一下子放下来,将脑袋递到北音面前,吓了她一跳。 北音将筷子调个头,敲一下他的额头,邦一声, “又怎么了?嫌我好得慢?” 净妄咬了咬牙龈,知道她是在反讽,也没在意,自顾自把脑袋收回来,杵着下巴看她说, “不是,你是铁人吗?你这肉是缝吧缝吧就能长上的吗?两天都不够我缝一件袈裟的,你这骨头就缝上了?” 北音吃完最后一口,咽下食物,拿帕子擦擦嘴, “你袈裟是自己缝的?” 连饭桶都抬头看向净妄, 净妄抽抽嘴角, “这是重点吗?” “所以是不是自己缝的?” “是,行了吧。” 净妄回答了她的问题,北音也就才去回答净妄问的。 “哦,我没事,晚上修炼一下就行,我好得比别人快。” 北音说完,收拾收拾桌子上的碗筷,连带着饭桶的茶盏盖子放到托盘上打算拿去洗。 净妄这回动作倒是灵活, “诶诶诶,您歇着,小僧来。” 北音倒没逞什么强,毕竟她也不是屏蔽了痛觉,疼还是疼的,乐得有人帮忙。 这和尚的后勤服务还怪好的。 就是不知道需要她这个前锋去面对什么。 …… “哝,你要面对的就是这些玩意儿。” 两天后,净妄依旧用他那个破葫芦带着北音从西境跨越大半个大陆来到月坠崖, 吹了大半个月的妖风,终于来到了这个传说中魔域与四境最着名的交界处之一。 是一个盆地一样的地方,不算太深,但是上面设了结界,防止下面的东西爬上来。 这是人魔两界公用的的“乱葬岗”。 常年阴暗,月光都不会照到这里,所以叫月坠崖。 两边的人几乎不会从这上面过,嫌晦气。 就连大战都自觉避开这个地方,免得损伤己方运道。 丢进去的都是神志不清,罪孽深重堕入魔道之徒,或者低智、无法开化还到处伤人的魔族。 和养蛊一样,没人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样了。 其中危险更是难以预料。 但是净妄说让北音下去。 …… 第115章 金丹,金丹了。 根据净妄所说,北音身上的功德金光足够闪瞎底下没见过光的妖魔的眼。 一时半会儿她死不了。 这是人话吗? 激得饭桶想从空间里跳出来打他。 但还是被北音暂时按住了。 一僧人一少年,一灰一白两道身影站在这片天地无光的悬崖边上。 根本看不清天空,四周都是黑风邪气,像是被关在一个封死的盒子里,让人喘不过气。 唯一的自然光亮就是自那寸草不生的灰褐悬崖往前的结界波光,凛凛生威,镇邪驱恶。 还有两个人手里从慈悲涯带来的度莲灯散发着清漪光晕。 两人衣袍被此地的恶风吹得咧咧作响。普通火种很难在此地燃起,唯有这佛家莲盏才能恒久不灭。 少年一身白衣,眼神清冽含笑,看着对面的年轻僧人。 “我下去了,怎么上来?” “小僧会去捞你的。” 少年勾唇嗤笑一声,在这昏暗天地中这一笑好像在发光一样美好,声音悦耳动听, “净妄,你要我把命交到你手上?” 对面的和尚被美色晃了下眼,眯眯眼,将嘴角的弧度勾到最大,真诚道, “我是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的。” 回想片刻,自己也觉得没什么信服力,他摸了摸鼻子,“你要怎么才能信我?” 北音的话刚要说出口,就听对面的和尚下一句就是, “要我发誓如果做不到……就亲你一口吗?” 僧人眼含笑意,声音散漫随性,他是个和尚,这是他觉得最有力的誓言。 “……” 【主人,你让我出来,我挠花这个贱货的脸。】若不是外表是个男性,这绝对是性骚扰。臭和尚,死秃驴,这到底是惩罚他还是惩罚主人。 净妄虽然本意是想让她放松心情,但是见对面黑暗中面容昳丽的少年笑起来,在这荒寂无人之地像是蛊惑人的妖魅。 “呵呵……” 她给人一种无关于性别,危险又神秘的美感。 他心里念了两句佛祖,这人真的与佛有缘吗? 还是观音菩萨都是女相男身,使劲儿往好看了长的。 对面的小菩萨歪了下头,唇瓣翕动,轻声唤他, “净妄,你过来。” 那和尚还真的摸不着头脑,乖乖过去了。 要不是粘上这个人的未来都算不得,他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可惜了,年轻的佛子再是聪慧,也没想到北音还有这一手。 什么佛门护体功法,金刚不坏之身,元婴期的神识预知。 统统没用。 人明明就在他面前,净妄只感觉到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一脚踹了下去。 “啊啊啊……” 僧人一把扔了手里的灯,慌乱地扑腾,衣袍翻飞,跌入那幽密深渊。 北音与对面的饭桶相视一眼。 既然是等他来捞,不如他自己就在下面来得安心。 随后紧跟着跳下去。 到了底下真的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北音寻觅两眼就看见不远处净妄一身金光,阖眸稳坐其中的身影。 实在是扎眼。 僧人安安稳稳地浑身发光,单手持印,能照出周身邪魔浑身黑气笼罩的鬼怪身形。 而这边妖魔尖锐的嘶嚎像是从身边耳畔发出。 不断有黑气试图去侵蚀北音。 但可能是净妄所说的功德金光,暂时还没有真的攻击她。 只待一只邪魔动手,等待北音的就是群魔相扑。 北音运转身法,虚晃几步来到净妄身边,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僧人发光的头顶,开口问道, “他们为什么不攻击你?” 那僧人抬头,俊美标致的五官在金光普照下更显优越骨相, “此招名为普光须弥,佛家护体功法,能护我不受邪魔侵扰……” “这么厉害?” 净妄默默接上他的后半句话,“一刻钟。” 见北音默默将手背身 摸到后颈,他继续道, “我的修为只能撑一刻钟。” “不过咱们第一次下来,不适合待太久,这个时间还行,一会儿也要靠这个才能让结界识别咱们不是邪魔。” 净妄叭叭叭的时候已经有第一只攻向她的邪魔了,然后越来越多的黑气笼了上来, 嘶吼声中净妄的声音却好像带着明晰的辨识能力,或许是为了能让北音听清用了灵力。 只有被黑气笼盖了才能真正看清那些携带黑气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或是人类狰狞邪肆的嘴脸,或是额生双角,皮肤黝黑双眼赤红的魔族。 他们基本没有太厉害的,因为这只是月坠涯的外围,邪物只会用用利爪,还有黑漆漆看不出什么的武器攻击。 可是饭桶的吞噬能力根本不适用于他们,刀身若是不覆火焰,也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性伤害。 反倒是拳脚肉身相击的威力大了,可能是功德金光覆压,身体对这些邪物有一定压制性。 五相金刚塔里练来的功夫原来适用于这里。 这些东西就像是闻到血腥气的狗,根本无所谓自己受不受伤,只想着啃下北音这块硬骨头。 那边北音的刀挥出残影,还能清晰听到净妄轻松淡然的声音, “记住,凡是攻向你的,全部杀掉,你留他一口气,下次不知道要怎么报复你。” “这里杀人不造杀孽,你尽可放开双手。” 少年一刀割下一个魔族的头颅,心想, 早知道不踢他下来了,这跟孙悟空打架唐僧在旁边念经有什么区别。 …… 第一次出来的时候,净妄将她的胳膊搭在肩膀上,半拖着她往外走, 少年身上没有血迹,只是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回到崖边,简单放了两个巨大的蒲团,两人相对而坐。 分不清旦暮几时,天地昏暗,只有他们彼此守着唯一的光源。 净妄替她输入灵力驱散魔气。 这带着佛光的灵力简直就是魔气的克星,蒋浩要是遇上净妄,估计三秒就没。 北音身体里的魔气也没撑多久, 她刚松开一口气,就听身后传来净妄的声音, “休息一个时辰,再下去。” …… 这种日子过了三个月,他们终于开始返程。 然后真如净妄所言,三个月五相金刚塔,三个月坠月涯, 这样的修炼强度,北音很快摸到了金丹的门槛。 …… 第116章 这天气适合一顶猫猫帽子。 东三个月,西三个月,循环往复,如此一来大半年过去,她的修为迈入金丹也再正常不过。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金丹期这一步犹如天堑一般难以跨越。 二十岁不到的金丹,属实是迈入天骄榜无疑了。 渡雷劫之前,她特地给祝云青发通讯说明了近况。 祝云青的回复字里行间都是高兴,并寄来慈悲涯一堆物资, 了解情况后,后面竟然还跟了一句,“你没剃头发吧?” 给北音搞得哭笑不得。 资源这一块,她好像真的没有被亏待过,甚至因为慈悲涯有弟子专精烹饪一道,净妄学习后的厨艺日渐增长。 伙食比在太虚的纯生吃补品还要好得多。 但是高强度的训练下,北音还是瘦了。 谁家好人在月坠崖那种鸟不拉屎、天地一色的鬼地方还能好好吃饭啊。 还得是修为突破了,北音和净妄才结束了在那睁眼除了黑就是鬼要不就是黑鬼的地方回来。 在那个地方渡劫不太吉利, 净妄特地找了一个风水宝地让北音渡劫。 “你说这破沙坑是我的风水宝地?”风沙太大,北音干脆薅着净妄的耳朵喊道, 净妄头顶趴着一只黑猫,光溜溜的脑袋上全靠饭桶平衡力不错才能呆得住,饭桶毛毛又黑又密,远远望去,好像他长了一堆头发一样。 净妄一手扶着他的“头发”,一手去捂自己的耳朵,无比殷切的点头。 这里离慈悲涯不远,是绿洲之外最近的一块沙漠。 并无流水,草木不生,对比其他临近绿洲的沙漠地,这里属实算不得什么好地方。 北音接过饭桶,收进空间,侧目静观净妄的神态, 那僧人就站在那大漠烟沙之中,风吹过他宽大的僧袍,难得显出他挺拔坚韧的骨骼身姿。 他语气依旧是懒洋洋的,但是多了几分认真。 “诶呀,求你了祖宗,小僧以自己的高尚品行发誓,绝对不会坑你的。” 行吧,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净妄的判断很少出错,北音选择信他一回。 …… 北音没见过别人的金丹雷劫,就见过一个蒋浩在她面前迈入金丹期,但是他那是修为上去了,雷劫还没来得及劈,先让北音一刀砍了。 净妄告知她等修为稳固,自然会有雷劫。 这几日确实有阴云跟着她。 北音真正开始渡劫是在夜晚的寅时。 西境沙漠里,夜总是干冷阴寒的,月亮会将这片沙海度成银色,缓缓起伏的沙海浪涛线条,像是神的琴弦,每一寸都包容着无数生命。 今晚阴云大片聚集,遮住月亮的时候,这些生命灵物就都警惕地跑了出来。 它们有的聚集在一起瑟瑟发抖,也有的直接逃跑, 爬的快的都跑了,还有一些小小的耳廓狐之类的一族都抱在一起,免得被风吹走,根本不敢动。 但是没有一只敢靠近风暴的最中心。 是的,这片沙漠上的风开始尖锐地怒吼,形成了风暴,将天上的浓重阴云都卷起来。 少年的发丝被卷起,在风中狂舞,雪白的衣袍也在空中翻飞。 她抬眼往上看,灰白色的阴云已经被风暴拉低,几乎是就在头顶旋转,几乎方圆数十里都是巨大旋转的阴云,隐隐有低沉雷声从中传来。 净妄没走,就站在远处,这种雷劫劈人都特别准,基本不会伤害无辜生命。 他留在这主要是等着把渡完劫的北音带回去,还要看着饭桶。 别说,晚上有点冷,风这么大,戴一顶猫毛帽子刚刚好。 和尚就在沙地上盘腿一坐,打了个哈欠,正好被风沙吹眯了眼,揉着揉着,想起自己好久没睡觉了。 眼皮还没彻底闭上,就被猫尾巴打了一下,这下眼睛更流泪了,和尚只好又用手背揉揉眼。 饭桶就是他头衔梁锥刺股的锥子,每当他一犯困,就要挨一尾巴。 风的呼啸声太大了,什么也听不清,净妄强撑着,手动支起自己的眼皮,瞪眼去看前前面的雷劫。 他已经看不清北音的身影了,卷起的风沙和乌云将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净妄唯一能清晰辨别出的就是云中爆闪的雷光。 然后沙子就进了眼睛,他只好放弃用手撑眼皮的方法,将饭桶的尾巴拉下来,当做挡风沙的工具。 从猫毛的缝隙中,净妄能看到风云漩涡中不断劈下来的雷电。 轰隆隆的雷声传来,从他这里看去,雷电已经快比手臂粗了,那么算起来,如果是身在暴风眼中心,那雷电只会比人都粗壮。 从这个威势来看,绝对是最难熬的雷劫。 金丹期的雷劫没什么基本划分,但是劈下来的越多,雷的威力越大,证明这个人的潜力越好。 修仙是逆天而行,越有可能成功的就会被天道予以更大的劫难。 净妄扒着眼瞅着,一道道雷劫的算。 一道,两道,三道…… 正常人十道以内,天资好的,类似于他当初是二十三道雷劫。 但是他历劫的时候是大师兄帮他数着告诉他的,他当时都被劈蒙了哪里知道有几道。 净妄数着数着,到第十八道的时候猫毛进了眼睛,揉一揉,再去看已经不知道又是几道雷劫过去了。 完了,这算多少道。 “饭桶,你记着这是第几道雷劫吗?” 回答他的只有一记猫爪拳。 呃……真正的天才都是自己记着的,自己挨了多少下还不知道吗?北殷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这可和他没什么关系。 净妄远望另一边天际已经泛出鱼肚白了,这边的劫云还没有消散的迹象。 阿弥陀佛,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别给劈没了。 头上的饭桶焦躁地动了动,跳了下来,净妄只感到头顶骤然冰冷,一个黑团子就到了他面前。 小黑猫四脚着地急哄哄就要往那阴云密布的地方跑。 净妄诶了一声,四肢着地也……反应过来,他不是猫,这才站起来追。 越往里风暴越大,他身上的僧袍都快被吹飞了。 轰隆声下,一道蕴含着令他都心生恐惧的劫雷在头顶盘旋。 里面的人再厉害肉身也只是刚入金丹,这道雷下来,绝对被劈得渣都不剩。 年轻的僧人逆着风沙一路来到北音身边,不由得皱起眉头。 少年在地上阖眸打坐,气息虚弱,唇色苍白,身上的护体灵光微不可察。 他只感受到身边的风声愈发尖锐,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那道令他恐惧的雷电一瞬就劈了下来。 净妄撑起护体金光,向那少年扑了过去。 …… 第117章 众生劫。 净妄原本想替北音将这最后一道雷劫承担下来。 但是那少年倏然睁开双眼,将挡在她身前的人拉了过来。 这道雷劫确实是奔着北音的命去的。 有可能天道在排查误差,觉得她或许有点什么问题,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净妄的到来出乎北音的预料。 她以为他会冷眼旁观来着, 既然如此,也别走了,两个人一起总比谁一个人来硬扛强。 少年把猫塞进空间,一把抓住身边的和尚。 雷光闪耀迅速将两个人都吞了进去。 …… 两个人的防御都出类拔萃,北音早就将肉身像炼器一样练过,佛家的护体金光更是堪称刀枪不入。 唯一不同的是,北音为了渡劫,提前就在系统空间换了最好的防御法衣,保护人不一定有多好用,但是衣服是完完整整的一套留存下来了。 净妄就不一样了,百衲衣以外的所有袈裟都是他自己缝的破烂儿。 说是百衲衣,但是僧人的衣物通常只是一块块布,所以净妄躺在晨曦笼罩、越来越烫屁股的黄沙上,全身上下只盖了一块布,张了张嘴,吐出一口黑烟。 他神飞天外一般喃喃几句, “北殷……你快看看我……我的头发还在吗?” “不对……我的眉毛还在吗?” 北音躺在另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好,还在,斜眼看过去,回他一句, “还在,但是你的屁股露出来了。” “……。” 净妄蹭了蹭,往下扯扯身上仅存的那块布,把结实宽厚的肩膀露出来,像是盖一块小被子一样遮好自己的隐私。 之后闭上眼,一动不动了 还又问了一句, “这回呢?” 北音也没起来,觑一眼, “好了。” 雷劫过后,会有天道馈赠, 丝丝缕缕的甘露灵泽从天而降,除了润泽北音被雷劫击伤的身体之外,也润泽着这片沙海。 绵延的黄沙缓缓湿润,换做泥土的颜色,细韧的草芽挣开地面钻出来, 两人躺在沙漠上,这灵雨对净妄没用,他依旧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渐渐地除了两个人躺着的地方,其他地方都长出了绿草。 过了不知多久,北音起来的时候,有小动物在一边欢快地蹦来蹦去, 它们就是抢不过那些厉害的动物才在这里安家的。 灵雨润泽了它们的家,以后的生存会更加舒适。 有一只小小的耳廓狐过来爪子里抓着一朵刚摘下来的花,快速颠了几步,放在她脚边。 有了开头就连沙漠猫,小壁虎之类也都抓着花放过来。 北音等它们都放完差不多的时候,才蹲下低头去拾, “谢谢,很漂亮。” 少年人眉目温柔,拿出白色的帕子将花朵放在里面,因为动物们太小,花朵也都是小小的,刚好放进一张帕子。 手指拈起花朵的时候,竟然能感受到里面一种奇异的舒适的能量。 “这是福德之力,说明现在这帮小家伙们很感谢你,愿意你以后能顺风顺水。” 北音抬眼望去,年轻的僧人眼含笑意,眉目慈悲地看着她,晨曦光照下他的脸如神相一般俊美庄重。 少年将花朵收好,嗤笑一声, “穿上裤子再和我说话,伤风败俗。” 而后毫不留情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去, 身后还传来声音, “诶,你怎么说你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引导者的,刚才要不是小僧,你都成渣渣了。” “再说了,我怎么伤风败俗了,人的躯体都这样,神佛都不避讳。” “小僧如此完美的身姿,给你看还是我吃亏了呢。” 净妄将裤子套上,就追着北音质问, 衣服都没穿好,还气哄哄地跳到她面前, 少年只扭头冷脸说了一句话,语气嘲讽, “你再整抱着衣服只挡胸口那个死出给我看看呢?” 谁知那僧人越发来劲,直往她身边蹭, “官人,你看看我呀,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来呀,来呀~” 两个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走了。 只剩下绿草地面上两个人形的黄沙地,一个看得出腰身,一个看不出。 看不出的是净妄盖了百衲衣的。 …… 回到慈悲涯,净妄就进了厨房, 北音回屋子去梳理晋级金丹后的身体。 原主的功法已经能练到焠星结束了,一共五式,陨火,聚星,灼岩,赤炎,燃神。 身体的强度也远超一般金丹期,内视经脉丹田,有一颗赤红青白掺杂的圆润珠子在不停旋转。 经脉也拓宽如江河。 北音正预算着自己的武力,就听见厨房传来净妄的大喊, “北殷,快过来给我烧火!” 她撇撇嘴,又没忍住笑了笑,下床穿鞋向厨房走去。 人没到声先至,少年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怎么?相信我了?不怕我烧你眉毛了?” 回来的时候,净妄气得北音想烧了他的眉毛来着。 净妄调笑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你烧我师兄的,他的好烧!” 看来厨房里净摩也在,几个人里就他的胡子最好烧。 北音迈进厨房,发现净妄的几个师兄竟然都在。 原来是有一个锅的加热法阵坏了,几个和尚里没一个火灵根,净妄灵机一动,打算物尽其用。 北音一一打过招呼,发现几个他们几个都在一旁坐个小马扎观摩净妄做菜的手法。 那年轻的僧人系了个像围裙的布料,锅一端,勺子一颠,还真挺有大厨风范。 净言心中发酸,小时候可是饭都要让他喂的小崽子,已经能照顾人了。 而后看废物女婿一般看着北音。 北音:??? 少年不明所以,乖乖站到一个锅的旁边开始干活,火系灵力一出,里面的水迅速沸腾。 那边净妄已经开始炒下一个菜了,边忙活还边解释道, “过两天咱们俩该离开去渡众生劫了,这不,想走之前叫大家一起吃个饭。” 慈悲涯,佛家之地,竟然在这一刻带了些人间烟火气息。 北音敛眸,轻声问道, “去哪啊?” “人间。” …… 第118章 出发,换地图啦。 慈悲涯不大的小竹屋内其乐融融, 这间紧挨着厨房的小屋子原来是聚餐用的,中间放了一张原木桌子,把饭菜端上来,很有家庭聚餐的氛围。 北音的碗筷用具是专用的,旁边还有净妄专门做的一个荤菜是给她和饭桶的。 饭桶也被安排了一个小凳子,比一般的高一点,还有专门的小碗。 大家都没有什么客套话,坐下就开吃,只让人感到安静舒适。 还是净妄开了话头,“三师兄,最近咱们的人间辖区内有什么活吗?” 净禅狭长精锐的眼睛眯了眯,回复道,“最近活可不少,正好你们下去,帮弟子们分担一点,要不然都快干不过来了。” 净言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人间南北两国都不安稳,时局动荡,紫薇帝王星衰弱,妖鬼纵横,无关兴亡,皆是百姓受苦啊。” 人间北国为苍启,为北姓皇族掌控,可老皇帝死后,原定继承者势微,臣子重权在握,拥兵自重,国政紧张。 南国临越,为纳兰皇族掌控,奢靡成性,官宦勾结,重文轻武,世家贵族只懂享乐,垄断了所有平民的向上的路,若非苍启自顾不暇,怕是早起战事吞下这块肥肉。 而西境慈悲涯的辖区在人间西南,正是两国交界处,皇朝自顾不暇,偏远之地自然看顾不到。 世道艰辛,百姓生怨,妖邪鬼怪之事频生。 净妄努了努嘴,“我们就去那,给我们安排两个活,再来几张破境符。” 修仙界到人间去,要么借助破境符,要么强行打破空间隔阂,但是后者容易引起时空乱流,伤到自身,所以破境符是很必要的。 到了人间,回来的时候也是用这个最好,要不就不要压制修为让天雷发现,一下子给劈回来也可,只是容易死。 三生伽罗劫,第一劫,众生,当然是要从杀生之后还要能够回到众生中去寻找到那颗悲悯之心,才算真正感悟到。 净妄如是打算着。 …… 慈悲涯内商量着未来的打算,殊不知外界已经炸开了锅。 东境相较于其他四境,居于修仙界正中,天柱之上的天骄榜也自然是他们每天一抬眼就能看见的。 除了那个疯疯癫癫的臭和尚,他们的弟子稳稳占据着天骄榜前三的位置,甚是赏心悦目。 自打今早他们抬眼一看,远处高高的天际榜单上,原本很显眼的岑弋,上官梨的名字,忽然矮了一截。 往上看去,净妄也还在,咋?天骄榜站不住了,想蹲一会儿,怎么还低了呢。 而后他们注意到,不是天骄榜低了,是有人顶下了第一名,所有人的排位都下降了。 那云雾缭绕,清辉普照的圣洁天际,最高的位置赫赫标着,北殷,刀修,四个大字后面是标黄的第一名。 这一定是太虚的那个天赋刀魂了。 天骄榜不看修为看的是天资潜力,可是…… 凭什么啊,天赋刀魂高人一截吗,凭什么他的天资比天生剑骨要强啊。 被那神神叨叨的佛子压一头就算了。 刀剑两道不是应该平等吗? 这算是天道赤裸裸的歧视吗? …… 另一边,其他宗门看天骄榜是通过宗门内的玉简灵网转录的,太虚自然也是一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太虚的年轻一辈可是很少有天骄榜前十的。 乍然出了一个天骄榜第一的刀修,简直是扬眉吐气,出门都能拔脖子看人了。 祝云青在玉简上反复看了几遍那天骄榜的转录,一个闪身来到主峰的第一山主殿中, 几个师兄已经自发来这里聚集, 祝云青表面淡然地背手转了几圈,而后看着几人吩咐道, “去,开库房,给弟子们每人发一份灵宝,然后再举办一次小型庆典,把天一的几个长老请来聚一聚。” “啊,别忘了问问昆仑来不来,好事啊,可别忘了我们的好同袍。” …… 而谢昭阳今早修炼的时候被苏洗一个枕头偷袭脑袋。 他嗷一声抱住脑袋, “嗷,卧槽,你今天起这么早?” 自从不比赛,少爷可都是不到日上三竿不起来的, 那玫粉色睡衣的小少爷几下扑上他的床,蹭到他身边给他展示手里的玉简, “快看,谢昭阳,咱们玫瑰猫猫出息了,炫到四境第一了,我去……”苏洗摩挲两把脸,极其认真地看着谢昭阳, “北殷太给咱们长脸了。” “从今天开始,我跟你一起修炼,不能给北殷丢人啊。” “他要是有我这么个拿不出手的兄弟,我都替他丢脸。” 谢昭阳一拍苏洗的后脑勺,呲个大牙开始幻想, “我的妈呀,你可算开窍了。” “咱们三个现在不只是太虚的第一批次,北殷已经给咱们炫到四境的第一批次了。” “咱们以后可是要一起脚踢天罚岑弋,拳打佛子净妄的,到时候天骄榜上肯定都是咱们太虚的。” 两人相视,默契击掌, “练,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别让北殷把咱们落下。” …… 北音和净妄不知道渡了一个金丹劫外界有了这么大的反应,注意力全在收拾东西去凡间上。 “诶,你怎么把锅碗瓢盆都带上了?” 北音扒着厨房门口,看净妄在里面库库一顿装。 僧人的袈裟依旧破破烂烂,在逼仄的厨房里来回转悠着,索幸身形不错,高大清瘦,不然像是要饭的来搜食物呢。 “你到凡间就不吃饭了吗?把修为压到筑基期人是会饿的,小僧能让你吃那些凡间的食物吗?” “积累杂质怎么办,小僧得把施主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北音翻了个白眼,当初说好的把北音养得跟他那个胖师侄似得,反倒让他折腾瘦了。 不是五相金刚塔往死里打就是月坠崖群战深渊邪魔,要不是北音,换个人都让他弄死了。 北音没什么收拾的,抱上饭桶就能走, “诶,对了,你别穿个白的了,太扎眼,要不我给你找两身衣服?” 北音回想了一下他那些破烂,无声摇头, 她换个黑的就是了,也不一定就要那么穷苦吧。 …… 第119章 槐花村。 修仙界的修士大多不是很愿意到凡间来, 天道压制,无论你是筑基还是大乘,到了凡间一律变成筑基期。 最多是肉身强度高,不容易被杀死,但是也不是全无办法。 而到了凡间,无论在修仙界时是多么名震一方的大能,都要遵守皇朝规则,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行礼。 为了防止修仙者践踏凡间,天道赐予皇族以帝王紫气,可破一切护身道法,尚方剑指,大乘期也得嗝屁。 所以凡间除了各宗门执行任务铲除妖邪的弟子,很少有修士出现。 人们还处于对修仙者一知半解的状态,管炼气期修士叫练武的,武功怎样怎样。 相对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他们更在意的是柴米油盐,衣食住行,生老病死。 反正修士到了凡间都是一样得吃饭睡觉,就连身体里的灵气都得省着用,因为灵气不浓郁,再想修炼吸收灵力费劲的很。 让修士有一瞬间变回凡人的恐惧感。 要是没有修仙界的灵食,吃多了凡间的食物,杂质排不出去,除非回到修仙界,不然会越来越接近一个凡人。 而北音没想到的是,得亏净妄带了吃的,不然就是凡食,他们也吃不起。 …… 破镜符只能指定传送到哪个方向,但是定点定位传送那是不可能的。 两个路痴看着面前稀散的人群,惨淡的集市,陷入了沉思。 他们站在一个小巷口,两边是灰土石头的墙面,墙根已经生了潮湿滑腻的墨绿色青苔,堆了一些破败的树枝树叶。耳边是零零散散的叫卖声,小摊子上大多是一些食物用具,没有任何显眼的东西,这里的人声仿佛也带了一些尘土气息。 日头已经没向西边,只有冷调的日光落在这方世界。 这里好像被抽去了所有鲜活的色彩。 没有卖簪子成衣的地方,成品的食物都很少,说明这里的人们买不起,没有那个需求。 往来的人们大多也是一些麻布褴褛的人,面上并无笑意,只有着对生活的苍茫坚持。 净妄抖搂抖搂自己的破袈裟,感觉自己这还算全乎的衣服十分地符合这里的氛围。 他回身看了一眼一身黑衣的北音,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好料子,但是过于干净立整了,像是谁家养的暗卫。 和尚围着北音转两圈,啧啧评价, “嘶……算了,你身上也没什么悲惨气质,就这么着吧。” 就算穿个破烂也像是被贬的公子哥。别再被富婆看上了。 北音抱臂睨着他,脚踢了两下地上的树枝,黑色的鞋子沾染上一些尘土, “咱们去哪?说正事。” 净妄这才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破帽子搁脑袋上,又拿了一串灰扑扑的佛珠,佝偻着腰,走出了巷子。 【活,活佛济公?】 【不是,主人,看来还是电视剧纪实一点,这……可比什么清冷佛子像济世救人的样子,就是刻板印象,他戴上那个帽子我就知道他能惩妖除恶了。】 【还能收两个徒弟。还会降龙十八掌。】 【……】 只见济公一脸和善的笑意,拦了一个拿着破篮子的老头,先道了声阿弥陀佛, “这位老先生,请问清河镇槐花村往哪里走啊?” 那老人个子不高,即使净妄弯着腰,也依旧得低头看着他,脸上有深深的竖向皱纹,脸颊干瘦,手里的提篮上盖了一块破布,上面还有洗不掉的黄黑渍迹。 观他面相就不像好说话的样子,褐白嘴唇开合间吐出生冷防备的声音, “你是哪来的,我们这没什么东西,没饭给你要,趁早走吧。” 这年头的和尚都不出来化缘了,谁家看见都是赶出去。 净妄啊了一声,继续道, “老先生,贫僧并非是去化缘的,是到那里办事,这里离清河镇近吗?” 那老人褶皱松弛的眼皮掀了掀,浑浊的目光打量两下净妄,看见他冷白俊美的脸,意识到这和尚并不那么穷困,冷哼一声, “往西走。” “诶,谢谢老先生。” 净妄弓腰搓着佛珠走回来,依旧是不正经地样子,像是哪里的野和尚,开口道, “走吧,往西去。” “你不是能算吗?怎么还要问路?” 那和尚张嘴诶了一声,晃着手指故弄玄虚, “这凡间有凡间的缘法,入乡随俗,咱们现在得遵守人家的规矩。” 【越来越像了。】 北音看着他思索,问道, “那这趟活主要是干什么的,我在太虚的任务基本上都是到那就杀,杀完就走的。” 北音穿越以来也就在凡间过了两次夜,一次昏迷着,一次在一半的时候就被太虚捡走了。 还不了解慈悲涯是怎么处理这些凡间事的。 “先去槐花村,那里有弟子探查到人口逐渐减少,人越来越穷,还有黑气,弟子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正好咱俩去看看。” …… 每路过一个村子,问一次路,两人终于赶到了正确的槐花村。 还是净妄出手掐算出来的。 “小僧是真没料到还有这么多槐花村,哈哈……” 还好只是算这么个小事,大了就影响因果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自从跟北音一起之后就放弃了掐算。 “……” 槐花村临山,或者说这附近几个村子都临山,但是槐花村是在山的包围中,黑夜中连绵起伏不断的山林像是蛰伏吃人的猛兽。 明明没有修仙界的山高大壮阔,层叠的山峦却给人一种诡异的气息。 在夜里只感到嗖嗖的凉气直袭人心。 怪不得有弟子传信说这里好像往外冒黑气呢。 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就在山脚的槐树林里随便找了个地方蹲着,也没准备真的能抓到什么异常。 槐树的树干粗糙,还多虫,地面全是灰土砂石,没有能睡觉的地方,就在地上放了两个蒲团。 夜里风凉,他们点了个火堆意思意思。 昏黄火光将对面的黑衣少年的面色映得温暖,看着他清绝的容貌,净妄回想起在那漫长不知岁月的坠月涯时光中,他们两个相互守着那唯一的光源。 地方换了,人没变。 然后他见对面的少年不知道掏出了一碗什么东西递给他, “今晚别弄了,先吃我这个吧。” 净妄只能看清碗里像是米粒一样的东西,对面的少年一口就倒进嘴里,嚼嚼嚼。 他很谨慎地想先尝一口, 之后就见火光顷刻熄灭,一只手撑着他的下巴将碗里的东西灌进他嘴里。 “……呜呜呜” 少年在他身后合着他的嘴,压低声音道,“闭嘴,有人!” …… 第120章 跟进去。 嘴里一股奇怪辛辣的味道,被迫一口咽下去后让净妄头脑发昏。 不吃荤的和尚乍然吃这么个刺激性食物差点憋晕过去。 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净妄在北音怀里点点头示意她可以放开自己。 两个人齐步往树后阴影处躲去。 听声音不是一个人,脚步沉重,或许是个胖子也或许是抬着什么重物 两人的夜视能力还行,大致能看出是一队人肩上扛着一个横杠,中间担着一个巨大的笼子往深林里走着。 除了脚步声,踩断树枝的声音,还有笼中重物被抬着时笼子不堪重负发出的吱呀声。 应该是村子里的人,这个时候将东西抬进山里,必定有古怪。 北音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在前,净妄跟上。 身前的少年黑衣冷峻,眼眸沉凝,动作轻不可察,几步间就能轻飘飘地落在远处,不惊出一丝声音。 真的像一个武功高超的暗卫了。 净妄伸手摸摸自己凉飕飕的脑袋,迈出一步。 “吱呀~” 草鞋踩到干枯的树枝上, “谁!” 有高壮的汉子大步跑过来,凶神恶煞地到处巡查。 “喵~” 小黑猫幽绿的兽瞳在夜里树枝上闪着幽光, 那高壮汉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恶声骂道,怒气冲冲地回去了, “呸,小畜生,害老子白跑一趟。” 远处还能传来他们的谈论声, “玛德,还以为前几天跑那个还在呢。” “一个小丫头片子,这山得有快千里地了,能往哪跑,肯定还是在哪嘎达藏着呢。” “怎么生了这么个畜生东西,看抓到她老子不好好收拾她,叫她敢跑。” …… 那边槐树高高的树杈上,少年凛凛黑眸看向身前的僧人,声音毫无情绪的低冷, “长点眼睛,跟好我。” 净妄讪讪一笑, “不好意思,小僧没干过跟踪这活,紧张了。” 身边的猫猫冷冷用尾巴抽了他一下,进了空间。 【废物。】 到底净妄还是武技不错,再跳下来跟上去的时候就没再出声了。 前面人的速度不快,两人也就不紧不慢地跟着。 进了山林深处才知道,这里的山正如他们所说,大概能绵延千里,只是不甚高,又有茂密丛林掩盖,导致夜里他们从外面看时是一层层暗影的叠挡着,并不那么大似得。 看来这些人就是村子里的村民,这么大的山林里,即使不带灯火在夜里也能熟悉地前行。 如果没猜错,他们抬着的笼子里,应该是人。 甚至极有可能是女孩。 “救人吗?”净妄将视线放在那应该是某种破旧木料造成的 “等等。”少年看不出情绪波动,按下净妄两人躲在一棵巨大的槐树后面。 余光中能看到那些人将笼子里的东西像货物一样扔到地上,看形状分明就是人,然后从地上划拉着捡了什么东西。 又将他们捡到的划拉几下收到笼子里, “上次的货看来不错,这下又能吃好几天了。” “诶,得着不错,这几天送来的越来越少了,回去还得靠自己啊。” “家里那个又不听话,回去还得收拾收拾。” “女人就是这样,得打,不打不老实。” …… 几个人又担着笼子走了,净妄想上前,被北音一把拦下, 夜风吹起少年鬓角的碎发,她低敛着长睫,看不清神色,只感觉她整个人都要与这混沌长夜融为一体。 如果你仔细打量她的眼睛,就会发现她眼里有着近乎麻木的冷静。 别忘了,你只是个指路的。 他才是主体,祂选择了他,净妄你得信他。 净妄蹲回去,两个人隐匿在夜色中,呼吸轻不可闻,只要不走到他们面前,根本不会有人能察觉到这浓墨一样化不开的夜色中, 还藏着两个活人。 不过就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很快有了异动。 净妄莫名有一种北殷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的感觉,就好像他的不动声色都是一种神佛低头观世的悲悯。 或许这就是祂选了他,而没有选他的原因。 脚步声传来, 两个人侧头,就能看见有大概七八个成年男性身影将地上的人一个个地捡起来套进麻袋里抬走, 北音给了净妄一个眼神,双指向前勾起,示意跟上, 净妄只感受到身前这个人的稳稳的全局掌控力。 夜里黑,周身的老槐树枝丫茂盛,将月光挡着死死的,有虫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洒洒声,树枝晃动间,让人不确定那其中是否藏着不知名的东西,周身还有诡异的阴凉感。 前面的人身后都扛了一个麻袋,脚步不算轻稳,修为大概率不是很高。 跟着他们一路走,没有向哪座山上去,反而是绕着一座座山峰,地势平坦,并没有毒蛇猛兽,只是草长得很高若不是跟着他们走,根本无法发现这还是一条路。 前面的人已经是在拨开槽液荆棘前行了,很是熟稔的样子。 北音他们没有在地面上行走,免得迈入草丛惹他们注意,干脆在树上飞跃,几个空翻就能轻飘飘地落到另一棵树上,像是树枝上落了一只麻雀,轻若无痕。 没有打草惊蛇,毕竟这里他们不熟悉,不确定是否有其他的情况。 根据他们说过的话来看,肯定还有其他人被他们扛进这座山,人在哪,还活着没有,这些都不确定。 也没有走多远,但是行走的位置多出人意料,他们来到了个极其隐蔽的地方。 这里没有任何树木遮挡了,但是由于是被山体包围,在外面还是上面都根本看不出这里还藏着这么大一片空地。 浓墨一般的夜色中有建筑物起伏流畅的线条轮廓,远望去,只能看到星点灯火。 出了树林,他们就没有遮掩物了,远远地跟着他们,视线中几个男人进了这座无名的宅院,扣好门锁,门环轻撞了几下木制的沉重大门,他们便再也看不见了。 净妄刚想上前,就撞上前面少年清瘦的肩胛骨, 少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 “你会开锁?” “不会。” “跟我走!翻墙。” “啊?出家人行得正坐得直,从不翻墙,阿弥陀佛,小僧会撬锁。” “……” …… 第121章 齐了。 净妄的手在黑黢黢的门缝上摩挲了一下, 金莲印, 一道不起眼的灵光一现,从缝隙插入,无声割断了门内的锁挡。 那僧人转头对北音挑了挑眉,少年轻轻勾起嘴角,眼含笑意, 两人轻轻推开门钻了进去。 里面黑乎乎地没人,刚进去的男人们早不见了踪影,净妄见北音拿起断裂的锁档,用什么东西一粘,又给还原了回去。 他对北音这一手竖起大拇指,询问道, “去哪找?” “跟我走。”北音利落转身, 藏人的地方一来会有人看守,二来不会是在地形简单容易逃跑的地方,宅院就这么大,北音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目的地。 净妄自认也不少来人间铲除恶行,但是北音这样的经验程度,他远远做不到。 两人悄无声息地蹲在房顶上, 夜风吹起少年的马尾发丝,对面的净妄摸了摸自己,才想起自己没有头发,将宽大的僧袍拢了拢。 这风吹得脑袋怪凉的。 瓦片粗糙,稍微一踩就会发出脆响,必须随时随刻谨慎着轻身的功夫,而且此时阴云遮月,夜风阵阵,即便是掀开一片瓦也很容易被察觉。 但是站在这里能看出建这宅子的人应该挺有钱的,这么大的房屋院子,比山外那些村民的土坯房来看,在这个乱世肯定是有点资本。 “先进去。” 听气息来看屋子里大概有四五个人在看守,他们开着门,直接杀进去固然简单,但是实在是最鲁莽的决定。 “跟紧我。” 净妄就见眼前的少年像一阵轻飘飘地风落到地上,连头发都乖巧的没有张扬飞舞,在视觉死角处隐蔽了一下,身形虚幻如飘影,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进去了? 我的观世音菩萨,西方如来啊,这么六的吗? 他揉揉自己的黑眼圈,眨巴眨巴眼, 看来他对北殷的开发程度还没到百分之一。 还好里面的人只是炼气期的修士,眼神不太好使。 净妄摒了口气,用他那远超化神期修士的眼神认真挑了一个好的时机,跟了进去。 这没点技术还真干不来这活。 外面的屋子就是普通的饭厅,烛火葳蕤,暖光摇曳,照着粗糙的墙壁也并不那么简陋,几个满身酒气的大汉在一张桌子边围坐着。 上面放了点花生米小菜,乱七八糟的酒杯饭碗,他们说是在看守但是就是在喝着小酒唠嗑。 即使是瞬速略过也能有清晰的劣质酒精味道和汗臭味进入鼻腔。 进了里面的一间屋子,才能看见还有两个正经站着看守的男人。 为了不引起外屋人的注意,几乎是瞬间就进了里屋,哪里能不被发现呢。 净妄都做好敲晕他们的准备了,单手高高举起。 可是见那两人一对上北音的目光眼神就开始涣散,低下头,勾着脖子一动不动了。 他只好攥了攥拳头,收回手臂。 打量着这里的两个人和周围的环境。 里屋比起外面更像一个毛坯房,什么都没有连墙面都簌簌往下掉着灰,在墙角积了一堆土面。 两个看守原本站在一个地面上有铁栅栏的地窖左右。 能看出下面有很大的空间。 “打开!” 北音一声轻语,就见那两个守卫跟北音的下属一样老老实实地打开了地窖,然后乖乖站到一边了。 “走吧,进去。” 北音沉稳冷静的声音传来,净妄深呼了一口气,张大嘴巴,气音说道, “祖宗你这个也……太厉害了吧,我的天哪。” 身前的黑衣少年长身玉立,气息干净清澈如极寒之地的飘雪,在烛火幽微中更显他的气质清绝。 “别废话,进去。” 没有借助地窖口往下爬的梯子,少年纵身一跃就跳了进去,动作干净利落。 净妄则是扶着梯子和自己的老腰,慢悠悠地爬了下去, 他下去的时候抬眼还能看见那两个被迷魂了似的守卫乖乖把地窖又掩盖上了。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个拖后腿的废物。 进去之后才发现周围并无光源,还是北音拿出了度莲灯,清白莲花散发出涟漪光晕,照亮这昏暗的空间。 四面是厚实的石墙,堪称北音在太虚第一次进的地牢,严实的没有一丝缝隙,但是比起太虚,这里可没有流动空气的法阵,十分憋闷。 里面有不少女孩,大的看起来十七八岁二十的都有,小的…… 甚至三四岁。 她们身上的衣服破旧,满是尘土像是在地上被拖拽过,脸上也大多沾了灰,嘴唇干裂,甚至出血,见到有人来就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不敢出声, 连三四岁的孩子都忍得住不出声,只是眼里不断溢出大滴大滴的泪水。 一眼望去,大概能有二三十个女孩子,就全部堆坐在里面的墙角。 可是这里不过二十多平米的样子,这样的环境,没有食物和水,难以想象她们的处境。 或许不出声就已经是她们保存体力的一种方式。 有人看见净妄之后眼里露出一丝浅淡的希望,无他,只是他明显是个和尚与抓他们的人不符。 但是依旧没人敢出声。 她们不知道这个长得好看的不像话的黑衣少年和一个年轻和尚会不会伤害她们。 “是来带你们出去的,我们和外面的人不是一伙的。”少年低眉敛目声音温柔。 空气静谧,还是没人出声,大一点的女孩将那些三四岁的孩子抱在怀里,捂住她们的眼睛。 “能告诉我们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人吗?”北音没有向前,就站在那里手里提着那盏莲花灯。 净妄躬身行了一礼,念阿弥陀佛。 “女施主们,贫僧和他真是来带你们出去的,还请告诉我们情况,咱们好顺利出去。” 还是一阵静谧,但是北音和净妄都没有试图往前走,靠近她们, “外面那么多人……你们怎么进来的,是……让你们杀了吗?” 有一个好似十七八岁的女孩开口说道,她蹲在最外围,是最靠近北音他们的人,眼神干净纯洁衣裳虽然破旧但是没有剐蹭, 北音注意到她在他们下来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护了一下身后的女孩们,像是对这些女孩子有一种保护的意识, 【主人,定位显示,扶摇在这。】 …… 第122章 您这也太六了。 “没杀,都在,除了这里别的地方还有人吗?” “不知道……有一些人被带走了,”那前面的少女颔首瑟缩一下,将脸半埋在臂弯里,露出一双可怜兮兮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她们还……” “好,我知道了。”北音见她们有些畏惧自己手上的灯的光亮,将灯放到一边,蹲下来,在视线上和她们持平。 净妄也注意到这个,想来有人用光去照她们的时候是为了抓走她们。 故而他没有拿灯,就蹲到北音身边, 少年眼神干净温柔,轻声询问, “什么时候会有人来,被带去哪里知道吗?” 净妄将自己尽量缩小一点,有些拘束地蹲着,像个十分无害的和尚了,“阿弥陀佛,施主们,若是她们还活着,我们自然会去救下她们,然后一起走啊。” 这次回话的是靠里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缩在同伴中间,身上脏兮兮的,她看起来比同伴们还要害怕,话语间带了期盼, “昨天,昨天有人来过,带走了我妹,不知道带去哪了。” 然后依旧是最先开口的前排少女回复, “他们来的时间不固定,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也没出去过,什么都不知道。” “带出去的人没再回来过。” “我们这里好多人都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就是你们带我们走,估计我们也跑不动了。” 言语逻辑清晰,重点明确,信息准确,这个女孩很可能就是扶摇。 或许是用什么手段改换了容貌,看起来如同普通凡人一般。 北音没有揭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没事,不用跑,等找到那几个女孩,外面的人我们会处理。”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笃定的自信,像是未曾把外面的人放在眼里。 修为等同甚至不超过太多的境况下,根本没有人能和她在武技上一论高下。 人多也不行。 少年手背过身后,凭空一翻,一个漂亮的青绿刺绣锦袋落在手中,她拿到身前打开递给那位疑似扶摇的女孩, “我带了糖,你们简单吃点,毕竟一会儿要走出去不能没力气。” 是那种普通的麦芽糖,不是带灵气的东西,她们身体孱弱,糖类比灵气更能提供能量。 见她毫不犹豫地接过,放在起身一人两颗地发下去,北音确定,她就是扶摇。 她对他们没有恐惧与防备。 女孩们拆开糖纸,吃得很珍惜的样子,有一些甚至将自己那份分给了身边年幼的孩子,北音又拿出一袋,递给她们。 “一会儿出去找?” 净妄看向北音,他现在已经逐渐习惯行动之前提前问北音的意见。 北音还没回答,就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哥哥,能不能不要走,今天他们还没来抓人,我好害怕。” 女孩的声音带着恐惧,稚嫩的身体和同伴紧靠在一起,相对于直接被抓走,这两个年轻人显然更能让人接受。 “每天都要来抓人吗?”净妄微微皱眉,在优越的眉骨那里形成一个浅淡的褶皱。 “之前不确定,这两天来得很频繁。”有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女孩含着糖果,眼神在北音和净妄身上飘忽着说道, “介意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吗?”北音询问她们。 扶摇视线投向北音,看着那少年温柔清绝的眉眼,“他们来了之后呢,你们要直接在这杀人吗?” “要不……等他们带走一个人,你们也好跟上去找其他人。短时间内这里也不会有人来了。” “我不害怕,到时候让他们把我抓走,你能跟着保护我吗?” 扶摇的主意显然是她自己打算好了的,北音直视她的目光,少女的眼神里满是坚定和无所畏惧,一种舍身为人的勇敢。 其实扶摇是修士,而且是个金丹期就能被昆仑追杀还自在逍遥的,自保绝对没问题,若是听她的意见会有相当不错的效果。 但是北音沉思了一下,暂时没有答应, 净妄也没出声,两边就这样安静下来。 女孩们的目光来回在他们三个人之间轮转, 有女孩喊着姐姐去抱扶摇的胳膊, 那少年低眉,眼眸中暗波流转,颊边的碎发掩住桃花眼,显得有几分柔和, “净妄。” 她这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净妄诶了一声,蹭到她身边,声音疑惑,“祖宗您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你曾经为了装老年人,能把自己变矮。” “啊?”净妄不明所以,且带着些不好的预感, “想来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他们也不会注意到,要不你……混进去,一会儿尽量让他们抓你就是了,如果可以还是不要让姑娘们冒险。”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又凝聚到净妄身上, “不是,我的小祖宗,你这是什么脑袋瓜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净妄低头把自己的秃脑门亮给北音看,怕她看不清,长臂一伸把莲灯也拿到脑瓜顶上照一下。 干干净净,一根头发没有的脑袋,全靠颜值硬撑,竟然还蛮好看的。 “您就说,哪个傻缺能信我是个女的,当然,我不是说您的意思,您不觉得这太离谱了吗?”净妄的声音太过难以置信,并且因为不敢大声惊动上面的人而显露出一丝滑稽和搞笑来, “还不如您自己上呢,虽然你有点太高了,但是你有头发啊!” 少女轻灵的笑声入耳,北音看见扶摇轻声笑了起来,连带着这片空间紧张的气氛都松懈了,那边也有女孩们偷偷勾起嘴角。 北音要是可以就自己上了,关键是太高不说,隐匿跟踪的技术,还是自己好一点,到时候人来了,她怕净妄躲不过去。 然后净妄就看见那少年默默地,眼含笑意地,声音温和诱哄地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借着莲灯的光展示给他,并说道, “没事,我有这个,衣服也有,都是齐全的。” “我的南海观世音菩萨,西方如来佛祖啊,你这个……也太六了吧。” 如果不是道德和佛祖要求着他,净妄可能真的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欠,非要在北音面前装什么世外高人。 …… 第123章 废物东西。 北音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谢昭阳联想到同一种办法。 看来还是跟他们待久了,有点脑子不正常了。 她当初在现代世界存了不少假发,确实也是为了方便自己变装用的。 真的没想过拿去坑人,这只是个意外效果。 净妄连发网都不用带,北音把头发给他套上之后又拿出了胭脂水粉盒。 年轻僧人看见这一幕已经心情麻木了。 “我的天哪,我承认我之前对你是有点严苛了,祖宗真不是为了故意整我的吗?” 净妄戴的假发质量很好,黑顺浓密的头发像是自然生长的一样从两边落下,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唇色薄而红润,绝佳的骨相显得他有些异域的俊美贵气,像是哪个异族的亲王。 当然要忽略他身上的破烂袈裟。 少年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扳过他的脸,指腹温凉,刷子沾上土褐色的阴影粉柔化了他的骨相,并将他身上的贵气压下,显得土气贫苦一些。 净妄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脸,黑色的小痣起伏,分明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度莲灯散发的清漪光晕像是在她瓷白的脸颊上打了一层釉光,长睫蹁跹,眼眸多情,黑茶色的眼瞳中像是有幽静中散发着引诱的灵魂深渊。 阿弥陀佛,我佛选人竟然还看脸,挑了一个最好看的。 北音化完妆骤然起身扔给他一套灰扑扑的乡土农家衣物,打断了净妄的思绪。 其实按照破烂程度,他身上的袈裟是不用换的,但太明显了,一看就是和尚的衣服。 她给的这套也看不出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衣裳,可这地方的女人大多贫穷,不讲究什么美观。 很多都是破布拢到一起缝一缝就那样了。 这件最符合。 “上去换。” 北音原本没想跟着上去,还想观察一下哪里适合她无声无息地藏起来,就被净妄拉走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抓住北音的手腕,“诶呀,你陪我去嘛,外面有两个大男人,你不在我心慌。” 或许是北音能将那两人迷幻住,总归是她在场净妄能安心一些,不然生怕什么时候露馅让他们察觉了,打草惊蛇。 但是这话不那么好解释,至少净妄这说的显得过于娇俏了。 神奇的是,北音竟然也理解了他的脑回路,顺从地被拉了上去。 只有扶摇眼神怪异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不会这和尚不行之后,干脆也不喜欢女人了吧。 难道是要和她抢那个天赋刀魂? 死变态,那是老娘的猎物。 …… 两人上去后,从帘子那里瞟了一眼外面的男人们,发现他们已经酒足饭饱,睡觉的睡觉站岗的站岗了。 地窖上方的两个男人在看见北音的第一眼,北音就在他们潜意识里下了老老实实站着的命令。 现在他们还是站在两边,一动不动。 净妄开始脱了之后往身上套衣服,衣袖裤子有点短,但是能塞进去,也没什么问题。他蹬了蹬腿,好悬没把自己草鞋蹬掉。 盯着脚看了一会儿 有点大,算了,就这样吧。 北音转过头去的时候,就看见净妄两手掐在自己胸前,面色认真的问她, “你说,我要不要塞两团破布?” 她两眼一黑,觉得这货还真适应这个角色,移开视线语气相当无所谓, “随便,你自己定。” 然后北音就眼睁睁看着净妄从空间袋里拿出两团布塞了进去。 还用手来回调整位置和大小。 严谨。 非常严谨的一个和尚啊。 北音眼晕地把他送下去了,来回查看底下那个地窖哪里适合她藏起来。 拿着莲灯找了一圈,这里的空间狭小,用灯一照,一览无余。 实在没得地方藏, “哥哥,你要不和我们待在一起吧,把头发散下来,没什么区别的。” 扶摇怯生生地抬头看着北音,眼神毫无破绽, “没事,我一会儿躲外面就好。” 净妄将自己努力缩成一小团,蹲在女孩们前面,女孩子们也不避讳他是个男的。 可能是净妄本身不带任何猥琐的气息,干净得很。 也可能是为了他们能真的找到被带走的同伴并将她们救出来,努力显得和净妄亲近些, 但观净妄本人,脸还算好看,但是和女孩子们比起来还是稍显违和,嘶…… 看起来有点年纪大了。 一点也不少女。 离开去外面隐藏之前,北音看着净妄稍显柔和的脸,稍向下看了看他完美的伪装,提起嘴角,开口说道, “净妄,祝你成功。” “一定要让他们选中你啊。” “没问题,放心吧。以小僧的美貌,妥妥滴。”净妄拍拍胸脯。 北音就等在地窖上面的那个屋子里,一炷香过去,原以为今晚应该不会来人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寒暄声, “那么快?人都快不够了。” “今天不是还新来几个吗?他们马上就要完事了,怕什么?” “怕什么怕,他们完事了咱们到时候卖谁去。” “算了算了,先挑人去吧。” …… 北音短暂解除了对守地窖的两个男人的迷幻。 少年几步助跑,蹬在墙面上,踹掉了一点灰,可是人已经轻盈矫健地飞身到了房梁上。 三个男人进了里屋,各个都人高马大,粗壮结实的样子,有一个脸上还带了一条刀疤。 凶悍的样子,肯定对那些姑娘们很凶。 没人发现她,只听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一声命令式的喊叫, “打开!” 两个男人又工具人一样地打开地窖,让他们进去。 之后的情景北音看不见了, 房梁周围满是蜘蛛网和尘土,北音没动周围的东西,连蜘蛛网也没刮掉。 黑衣少年默默地蹲守在上面,如同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暗卫。 地窖不隔音,还能听见有声音传来, “不要……我不走……” “啪!” “碍事的东西,滚开!” “啊!” “放开我,放开我!” “啊啊啊!” “闭嘴,臭婊子!” 北音微微皱起眉,眼神沉凝着盯着地窖口,铁杉栏的斑驳锈迹映入视线,陈旧腐朽的气味仿佛能传到北音身边。 后来只听吱呀一声,地窖口打开,三个男人拽着扶摇就上来了。 …… 净妄,你个废物东西。 …… 第124章 恶心的献祭。 北音趁他们走后去地窖里迅速跟净妄对了一下。 少年甚至没有完全落到地上,长腿半攀在向下的梯子上,身姿清瘦高挑,回首看向净妄, “你先带她们在外面等我,我去将剩下的人带回来。” 年轻的僧人慎重点头。 他根本不怀疑北音能否找到那些女孩,他有那样的能力。 “哥哥,注意安全。” 有女孩的声音传来,那少年离开的步伐一顿,对她们点了点头,而后迅速消失不见。 长夜迷漫,黑暗中皆是无尽未知,黑衣少年融入其中几乎如入海之水。 …… 扶摇为了扮演一个普通的凡人少女身上穿的是再朴素不过的素色麻布衣服,头发在脑后梳了一个丸子。随着她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现在穷人家没什么讲究,可用的东西也少,扶摇每一处细节的都很到位。 到了外面她反倒更冷静了似得,除了不时抽抽鼻子装哭,倒没有真如一个被带走的少女一样眼里流露出恐惧。 三人押着扶摇往灯火通明的一条路上走去。 越往外走路也变得宽阔起来,过了几个门,两边的房屋门廊逐渐减少,像是要往山里去了。 北音也放弃在高处房檐上隐藏,一个翻身落到地上,看着人押着扶摇进入山林。 山林远处似乎有火光通明,不是他们来的方向了。 虽然不至于照到山林外,但还是能明显看到, 明黄橙亮的光从繁叠树影中透出来,将夜里树枝繁叶的暗色折射出一层层模糊的光圈,如同油墨重彩中层层描画出来的奇景。 黑衣少年净透澄澈的眸子里映着这一幕。伸手将长刀从背脊抽出。 气质沉凛正似这把出窍的古刀。 这片林子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大的光亮还不被外界发现的。 难道设了阵法? 在凡间这灵力稀薄的地方,构筑起这么大的阵法,真的是凡人能做到的吗? 没有犹豫,少年几步助跑没入那诡秘的山林。 越往前走越是明亮,渐渐也能听到人声。 扶摇打量着周围,险些压抑不住心底的愤怒。 她救下一个慌乱逃跑的小女孩,根据她的描述才来到这里, 女孩说她家附近的村子都在生孩子来卖,还会把外面拐来的女孩也卖进山里,说是让她们去过好日子,可娘亲让她跑,三四岁的孩子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听了娘亲的话。 扶摇原本以为是乱世中粮食不够了,一群普通人打上了女人孩子的主意。 毕竟她走过很多地方,他们管女人叫不羡羊,孩子叫和骨烂。 扶摇进入这片山林才猜测,是有低级修士以女性为炉鼎来修炼。 凡间灵气稀薄,根本没有什么灵物,支撑不起筑基以上的修行。 竟然有人将主意打到女性身上。 随着人年龄的增长,出生时携带的那一缕先天一气被不断消耗,越是长大,越是不好晋级,这也是为什么很多金丹元婴都很年轻,但是年长的就很少,年轻时没能晋级,老了就更不可能了。 而女性因为具有生育能力,会比男性带有更多的先天一气。他们就是在用女孩,孩子生祭,企图获得更大的晋级筑基的可能。 生育是大自然赋予的圣洁能力,不应该是她们成为商品的原因。 扶摇看见眼前的一幕,眼泪几乎是真情实感地掉了下来。 大滴的泪珠从她睁大泛红的眼眶中落下来,瞳孔剧烈的震颤,他们以为她是恐惧,哪里知道她心底的愤怒。 这里是一片平坦的祭坛,周围的树木将这里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大概有百丈长。 有数百个强壮的成年男人,穿得跟外界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若是走出去,大概也不会有人怀疑,最多以为他们是山里的猎户。 可是扶摇明显感觉很多人都已经是炼气巅峰了,甚至隐隐有突破筑基的威势,他们大多手里拽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甚至还有女孩的破衣下大着肚子。 地上也有生死不知失去意识的女孩,甚至孩子,女孩子居多,也有瘦弱的男孩。 中间的有巨石磨成的石台,上面燃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兽首铜炉,像是炉也像是鼎,足有一个小屋子大比人还高,炉体上有八角竖起,被火焰炙烤得通红发黑。 巨大的火焰烈光从中燃起,将上方的空间烧的扭曲,整片空间被映得橙红,,驱散了夜里的寒意,可这热不像是暖,像是热毒一样,炙烤着人性,将那些人的良知也燃烧殆尽。 石台上有一个身覆黑袍的男人,巨大的黑色兜帽盖住他的脸,双手扬起不停地结印祷告,嘴里喊着听不懂的古怪咒语,诡异阴鹜,一股子邪气。 他们准备将女孩们扔进熔炉, 强硬粗鲁地拖拽着女孩们,面色扭曲疯狂,像是逐渐脱离人的范畴。 即便是野兽也知道要保护族中的雌性和后代。 男人们嘴里也不干不净,肥厚恶心的嘴唇蠕动着,言语令人作呕。 “竟然还怀不上,没有孩子的话哪来那么多先天一气,又得多抓几个补上。” “怎么就带来一个?这够用吗?” “你不是说带一个就够了吗?” “玛德,这婊子骗我说怀了,根本没怀,这么一算就不够了。” “剩下的感觉要死了似得,没啥用。下次干脆全扔里得了,再找新的。” “反正也快成了。” “我……怀了的,别……别抓我姐姐……” “闭嘴!” 男人粗鲁的拽过女孩,举起大手凶恶地挥过去, “啪!” 他的巴掌还没落下来,就被身边的一个男人举起手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男人捂着脸,一侧脸颊高高肿起,回身恶骂道, “你特么犯什么毛病!” 打他的男人甚至不发一言,面色如常,只是默默靠近了他,被打的男人也并未防备。 然后……一道灵力打在他胸口。 那男人被击中致命位置,立即倒地,激起一片尘土,当场毙命。 很多人都放下手里的姑娘围过去,嘈杂地训斥声和骂声。 谁知那男人此刻却像发了狂,开始无差别攻击。 扶摇身边的三个男人正犹豫要不要去帮忙,就见身边的女孩一改低头懦弱胆小的架势,一掌一个将他们打倒在地。 冲着那些手里还拎着女孩的男人杀了过去。 任谁也没想到有这样的变故。 扶摇这一手出其不意给她在此刻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提供了很大的优势。 她将这个优势全然用在了救女孩子们身上。 将还试图将女孩扔进炉鼎的男人全部击退后,那些男人大抵也就全部反应过来了。 台上的黑袍男人最快,几步飞跃向扶摇攻来。 人群将她团团包围,扶摇不时能控制几个男人,但都不是用来救她自己。 而是去保护那些被随意丢弃的女孩、孩子。 男人们以黑袍人为首的攻击转瞬即至。 扶摇与他们周旋打斗中,被一掌的掌风擦过发髻,脑后的头发蓦然散开,脸上的伪装也消散了,露出她本来的容貌来。 长发散开,在空中飞舞,丝缕被夜风吹散,白皙的面容,娇而不妖,纯如稚子,杏眼净澈纯洁,唇瓣如春日初绽的露水桃花, 又适时流露出一丝危险与蛊惑,举手投足间,能勾走人的半身魂魄。 几乎是一半的男子都被她迷惑住,而另一些和黑袍男子却越发狠厉。 眼看着攻击就要落到那美丽的少女身上。 少女眼里才露出慌张的神色,但是你若是细看她眼底,更多的是一种得意与志在必得。 …… 第125章 不会起标题了,有建议吗? 长刀自扶摇身前划过的时候,扶摇仿若有了主心骨一样松了口气。 黑衣少年几乎是从半空中飞下来,长腿横扫就击退一大片人。 反手接住长刀,眼神冷漠锐利,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刃。 扶摇转过身,双手起势,言语冷静沉稳, “北殷,我是为了救人,隐瞒勿怪,先救孩子们。” “好。” 北音的回答干净利落,两人回身瞬速给了对方一个眼神。两人都能看清对方眼里被这环境映出的不知是怒火还是周围的橙色火光。 开杀! 其实他们筑基不筑基,人又有多少对北音的影响不大,在没有绝对的修为优势的情况下,她对上谁都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手中的长刀几个来回就能割断一个人的脖子。 尽管新来的小子看起来能打得很,可他们大概以为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百余人还搞不定这么年轻的一男一女吗? 谁知两人杀起人来如切瓜砍菜一般简单。 黑袍的男人企图逃跑,身后还有人为他打掩护。 一个个试图围住北音将她们俩困住。 人群挡不住她,长刀甩手飞脱向那黑袍人飞了过去。黑衣少年身法技巧干净利落,赤手空拳拧断好几个人的脑袋。 如同现世杀神一般。 凛冽长刀上燃着不灭的火光,在空中旋出璀璨的火圈,即便这环境并不那么黑暗,但是灿阳一般的火岂是这污浊之光可以比的。 黑色长刀划过那人的腿,迸溅出大量鲜血,震颤着插到地上,上面的鲜血顺着刀身流入沙土中。 此时北音也到了,一拳向那人的额间大穴击去。 被他即时横臂挡下,而劲道之大,他只感到自己的手骨都要被震碎了。 黑衣人招招不敌,口中还在威胁恐吓,甚至想拉北音入伙。 恶心的话语像是不敢沾染那人的耳朵,她也从未听见一样,面色始终冷静,眼里只有一个目的,他的命。 北音顺势掀下他的兜帽,是个面容平平无奇的男人。 不认识,她也不可能认识。 一脚将人踹倒,闪身到他身边,北音拔刀架在他脖子上。 而此时扶摇也结束了战斗。 她回身去看那边的少年已经将黑袍人降服,高挑清瘦的人默默地听着地上男人的求饶与哭诉,置若罔闻,果决地打断他的手脚。 这片天地除了炉鼎里赤红的火光就是男人不断地哀嚎。 扶摇没有先去看北音,而是将那些女孩子们聚到一起,安慰她们。 刚刚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这些女孩们就已经尽量躲远,和同伴待在一起。 自发将那些昏迷的同伴带着,一群人没有逃跑,可能是不敢,也可能抱着她们能是好人的心思。 也没力气跑,数日的折磨早已打消了她们任何多余的心思。 只剩下简单的本能。 扶摇温声告诉她们是来救她们的,地窖里的女孩已经被带出来了,并拿出丹药给她们吃。 那边的北音杀掉几个半路从宅院里赶来查看的人,也开始检查现场。 有几个生死不知的女孩倒在一边,因为姑娘们没有力气,没有被带过来,被黑衣少年俯身抱了起来。 那些灰尘和血污粘上她的衣服。 活着的就抱到女孩们和扶摇身边,已经离开的也被轻柔地放在一边。 最后她没有去扶摇那边,就蹲下身子去看那些已经离开的女孩,稚嫩的脸上沾着灰尘与血污,她拿出帕子一点点擦干净。 扶摇看着他忙来忙去,眼里罕见没有对她带有任何目的性,抿了抿唇说道, “她们大概受了很久的折磨,是我来晚了。” 扶摇身边的一个眼窝深陷,唇角干裂的女孩怯懦地缩回手,气若游丝地说, “姐姐,不是的,好多……好多姐妹,都是自尽的。” “我们商量过,如果……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宁愿死了也不给他们。” 有女孩撑着孱弱的身体站起来,扶摇赶紧走过去扶她, 索幸她的目的地不远,颤颤巍巍地走到北音身边的那群女孩们那里,跪下来用瘦弱的手去摸其中一个女孩的脸。 “姐姐……” 这个年代,大多重男轻女,凡人最不缺的就是姐姐妹妹。 视线中,那少年虽然刚刚动作温柔,面上却是冷静沉稳的,或许会让人觉得她过于冷漠,甚至麻木。 明明表情依旧冷淡,可某一瞬间,从少年的左眼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晨曦初升,能看清她眉心的朱砂和泪珠的晶莹,侧颜清绝惊艳,带着神性的一幕。 转瞬即逝,再看过去,那少年依旧是淡淡的神色,让人仿佛感到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至少有那么一刻,扶摇感受到自己荒谬的心动。 皮相罢了。 随即心中暗自嗤笑一声,鬼才会去相信男人的眼泪。 他身上有价值的,不过是那份能让她提升修为的元阳。 …… 第126章 谨遵法旨 北音沉着淡定的起身,好似无事发生一般,声音平静道, “我去找净妄,让他把人都带来这边。你先在这等我一会儿。” …… 北音沿着原路返回,刚回到宅院里就见净妄带着女孩们走来了。 应该是带着她们找了吃的,有女孩的手里还拿着果子。 僧人已经摘下了假发,还是穿着北音给的那身衣服,竟然也没有显得很违和,北音看见他很高兴的迈着四方步走向自己。 已经天亮了,北音能清晰地看见他拿出一个果子,应该是慈悲涯带来的那种。 女孩们身体孱弱承受不了这种灵气浓郁的东西。 然后净妄一手伸进胸前衣服里掏出一团布,低头仔细擦了擦,递给北音, “哝,特地给您的。” 他递过来的果子干净漂亮,像是桃子一样淡淡的粉色,很是诱人,但是…… “谢谢,不饿。” 北音礼貌微笑。o( ̄ヘ ̄o#) 净妄瞥她一眼,颇为幽怨似得,收回手,自己恨恨地猛咬一大口。 (ˉ▽ ̄~) 切~~ 大家好笑地看着他。 根据净妄所说这些女孩不愿意在宅院里待着想要去看看她们的同伴,净妄估摸着北音这边差不多了,就带着她们来了。 北音和他说了一声扶摇的事,这家伙并不意外的样子,应该是早就掐算到了。 回到到扶摇那边,女孩们很快聚在一起。 没有吵嚷的哭泣和多么歇斯底里的情绪,她们之间明明没有血缘,甚至来这里之前可能彼此之间都不认识。 但是看着她们艰难地彼此抱在一起,将手里的食物分给别人, 有一种让人落泪的冲动。 净妄都念了声阿弥陀佛。 北音回身看向身后的净妄,问道, “你们来的时候遇见的人呢?” 净妄伸胳膊抻了个懒腰,诶一声,身上的衣服显得越来越短了,半截胳膊腿都露了出来, “绑了,让小僧捆屋子里了。” 他是僧人,不轻易杀生。 扶摇这时候走过来,少女的长发披散在她身后,在阳光下微微地晃。面若良善的邻家少女,但是话语冷漠无情, “我要杀了他们。” 这还是她尽量美化后的说法,要是她自己一个人会将这里的每个人一个个虐杀致死。 三个人站得离女孩们远了一点,不想打搅她们的心情。 见面前两个人都还没说话,扶摇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泛起一丝不耐烦。 他们的到来加快了她救人的速度。要只有她一个人,她会扮成这些男人中的一个混进去,一个个的控制,逐步击破。但是要是杀不了他们…… 她会很暴躁,至少还需要等他们走了再回来杀人,很麻烦。 这时只听那黑衣少年淡淡说道,“扔进那炉子里吧,一个都别落下。” 扶摇这才抬眼去看北音,眼神中带着意外,观他眉心朱砂,应该是受佛家戒律的。 北音没有去看扶摇的神色,只是沉默地看着净妄,刚才平淡的语气,是陈述,是告知,可不是询问。 她要杀谁,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少年果断转身就去行动,第一个目标就是已经在那装死了半天试图让他们遗忘的黑袍男人。 那人吓得连连求饶后退,奈何手脚全断,只能不停地哀求,声音让人厌烦。 净妄蹬了两下草鞋,赶忙去拦,张开双手挡在北音身前, “诶~” 她们都以为净妄会反对,见此也不意外,甚至那边装死的男人都眼含希望地看向净妄。 “滚开!” 少年轻启唇瓣,冷冷地看着净妄,扶摇承认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是帅的。 “是要将他们扔进那边的炉子里?” 北音不明所以,沉默地点了点,眼瞳中含着清冽光晕看向净妄, 谁知那那僧人双手收回,在胸前合十, “这种活交给小僧去做就好,” 年轻的僧人拜向那黑衣少年,在晨曦的光辉中,他带着莫名的虔诚敬意俯首,身姿清正,声音低沉悦耳, “净妄,谨遵菩萨法旨。” 佛修也有杀戮道,但是都是按照佛祖菩萨的旨意来,成功者甚少。 僧人起身向那边的黑袍男人走去,没有一丝犹豫,神色冰冷沉静, 至少到现在,他是帅的,像一个冷酷的执行者,但是…… 走到一半,净妄又停了下来,左右扭扭身体,别扭地转向人多的那一面,讪笑道, “姑娘们,北殷,介意我脱个鞋吗?刚才石头进鞋里了。” 扶摇呼出一口浊气,阖眸闭眼, 这个浑身充满性缩力的男人。 当和尚真是最适合他的一条路。 …… 北音走到石台上,运转灵力将那炽烈的火焰削弱,这样那些人就不会死得那么快,至少要让他们多尝尝那些女孩绝望的滋味。 扶摇见此心想这个很合她的胃口,比起什么无情道剑修和佛修都更得她心意。 她们将女孩们带到宅院里,给她们找了个舒服一点的地方待着,一些身体不太好的女孩需要休息和食物。 然后北音走出了房门,注意着分寸。伤害她们的人都是男的,她还是不要以男性的身份和她们久待,怕她们不自在。 她打算去杀了那些还四散在宅院里的人。 说是净妄去做,但是她也不想闲着, 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少年迎着莹莹日光转身看去,开口道, “扶摇,你先留在这和姑娘们待一会儿,我和净妄去把剩下的人抓过来。” 美丽的少女眼尾一挑,眼中波光流转,步履缓缓地迈下台阶, “怎么?觉得我不会打架,刚才明明我也出了不少力不是吗?” “当然欢迎你帮忙。只是怕你不喜欢这些。”少年笑意温和,惊艳得晃眼。 扶摇得意地扬着下巴, 这个比她都好看,估计色诱什么的行不通,但好在她也不怎么用那种低级的手段。 她又俏皮地眨了眨眼,傲娇说道,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们合欢宗都已经不管凡间事了,我们只是把宗门搬到了魔域,又不是反叛了。” “我们可都是好人。” 北音等她走到自己身边,回复道, “没有。我知道你的。” 少女娇俏的声音继续说, “你别不信啊,我可是立志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惩恶扬善,保护弱小的。” …… 第127章 不防不行。 少女的眼里充斥着世界上最美好的希冀,仿若拥有这片起伏层叠的群山困不住的倔强生命力。 黑衣少年的声音带着很郑重的认真,桃花眼专注而深情, “你一定会做到的,扶摇直上九万里,像你的名字一样。” 扶摇高兴地一晃脑袋,长发根根在阳光下闪着琉璃色泽,她蹦跳着跑到北音身前,娇俏地回身对北音说, “我要是扶摇直上了,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当鼎炉,毕竟,我可是练双修道法的。” 她举起白嫩双手在身前做了一个捕抓的老虎姿势。 “嗷呜一口,你就被我吃了。哈哈哈……” 扶摇笑着,少女的笑闹中带着些微危险的味道,不让人感到害怕只能看见她的坦率和真诚。 北音笑着回应,“不怕,不会的。” 她没有丝毫防备的样子。 扶摇转过身,自然和北音向外走去, “嘿呀,哪有那么容易扶摇直上,放心了,别看外界给我传得那么厉害,我就是个小菜鸡了,没那么可怕的。” “我上面还有合欢宗的圣女、宗主、长老呢,我就是个普通弟子。” 北音随口问起,“都给你传的这么厉害了,为什么你不是圣女。” 扶摇嘟起嘴,语气满是不满,“我没什么天赋,我们宗门圣女可是天生幽蓝媚骨,我哪里比得了。” 说实话,扶摇不算绝色,容貌上不及云嫣茶,沈风暖之列的大美女,但是胜在气质举动都显得惹人爱怜。 幽蓝媚骨,那可相当于魅惑系的绝色美人了。 有着与生俱来让人疯狂痴迷的能力。 扶摇话锋一转,由颓废变得又得意了,“不过我有后门,我可是我们宗主唯一的弟子,就是他有点太能活,我可能熬不过他。” 扶摇是谢辞镜的弟子,这北音倒是没想到。 毕竟外界传谢辞镜疯疯癫癫已经很久不见踪影了。 已经活了五百多年的人了,修为在同龄人中不算太高,合体期,但也有同龄人都晋级渡劫死了的缘故。 堪称修仙界的活化石。 “不说那个老东西,我还是靠我自己来得靠谱一些。” …… 她们两个走出去不久就能看见几个原本在宅院里的男人,都不等他发出声音,就被北音一刀飞过去打断了腿,利落地把嘴堵上。 扶摇拿出一根绳子蹲下捆人,还不忘和北音说, “你倒是留几个给我啊,我还没开始打呢。” “好吧。” 扶摇的绳子够长,后来北音就拽着绳子的一头,后面坠了好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被她拖在地上拽着走。 就是不太好拐弯。 扶摇一身轻松在北音身前负责打架,少年默默跟在她身后,视线跟随着她,一旦她有应付不过来的时候,就会有一把黑色长刀飞出去将对面的人逼退。 然后那一条绳子上就会多绑几个人。 绑了大概有二十多个,扶摇才恍惚发现,问道,“你还拽的动吗?要不我帮你。” 少年低头青涩的笑了笑,“可以,就是太长了,不太好拐弯,咱们能不能走直路。” 害得她每次得到后面去把人踹过去。 扶摇怔愣一下,力气这么大的吗? 这时两人碰上净妄,他出现在拐角,苦哈哈地将人套在麻袋里扛着走,看见她们俩眼睛都发亮光, “诶呦喂,你们俩这个法子不错啊,一个个的扛着累死小僧了。” 他一把卸下肩上的人,好大一个麻袋砸在地上,里面的人还在蛄蛹。 然后屁颠屁颠把自己的麻袋系到北音身后的绳子后面。 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净妄一手叉着腰,一手给自己扇风,胸口上下起伏,可算是把他累坏了。 菩萨的活怎么那么累人啊,下次再也不充大尾巴狼了,让菩萨自己干吧。 他还是当一个佛门败类舒服。 北音无奈笑了笑, 还以为他能有什么出息呢。 随即将这一串‘糖葫芦’拽到山林里,扔进‘垃圾炉’。 至于什么门槛和转弯,她也懒得去管了,就两字,硬拽。 看得净妄都有点牙疼。 嘶~没事还是少惹这位主儿吧。 三人将宅院里的人都收拾了,拍拍手回去找那些女孩。 走进院子,屋门是开着的,能发现有的女孩已经睡着了,屋里的床不是很多,甚至一些女孩为了不和同伴分开就在地上铺了一条被子。 醒着的女孩也警惕地看向门外,眼神不安,直到看清是她们三个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进屋子,北音她们就先站到外面, “还是不能让她们就这样住在这里,没有自保能力,她们就是别人眼里的肥肉,那些村民察觉之后不会放过她们的。” 北音看向净妄,“慈悲涯往常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怎么处理的?” 净妄摸了摸脑袋,“好像是找人家收养了,咱也没那个时间精力去教她们自保,都是交托给在凡间的寺庙,有缘人。” 北音问他,“那你知道几个,他们靠谱吗?” 净妄撸了撸袖子,伸出手臂,“我算算。” 扶摇见此,抱臂看向他俩,“别算了,交给我吧,我有专门给女人孩子的庇护所,能负责她们的生活,教她们生存。” 净妄单手掐算过后,惊喜地望向扶摇,“扶摇施主说的靠谱,非常靠谱,小僧替天下百姓感谢扶摇施主惠德。” 净妄合手念了声阿弥陀佛。 他虽然不正经,但是是慈悲涯对扶摇态度最好的和尚,不开玩笑,净妄能看到扶摇身上的功德金光比很多佛门弟子都亮。 可惜其他佛修没他这么好使的眼睛,即便是能看见功德也无法像他这般精准分辨。 真佛转世,他的慧根与悟性堪称这世上第一人。 扶摇闻言得意地笑笑,“怎么?我都是这么好的大好人了,臭和尚,你还防着我吗?” 净妄生硬地勾起一个官方微笑,“防,不防不行。” “施主,您是好人不假,放过我们俩,您更是大大的好人,会有普世功德,下半辈子顺风顺水的。” 扶摇控诉般看向北音,跺跺脚,“你看他呀,这是什么话,他这话说的我是要把你们俩炖了吃了吗?” 扶摇切了一声, “我可是要去夷城解决事情去了,哪有功夫盯着你们。” 净妄笑容更加僵硬了,他记得下一个任务是…… 夷城,人口失踪事件。 …… 第128章 跟我走吧。 扶摇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通知人来接姑娘们。 她们在这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就有人来接女孩们了。 是以一个穿着帛岚褂子,严谨冷淡的中年女子为首的一队人,全部都是女性,除了对女孩们的关怀,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她们带来了几辆特制的马车放在山下,将女孩们都一个个送上去,准备驾车离开。 周围的村子里人没有一个出来看热闹的,在这里修整的一天晚上,足够扶摇和北音料理了他们。 至于留活口这件事,北音从来没考虑过,无论怎样的阴诡伎俩,只要女孩们安全离开了,后续他们如何谋划也是无用。 对于她来说,还是让他们付出代价来得实际。 马车即将离开之际,周围的村庄田埂中却猛然冒出来不少黑衣男人。 炼气修为尚且做不到无声无息,仅仅是有人稍微一动,北音三人就叫停了马车的前行。 冷眼看去,一群人从四周各方向聚集到他们身前。 大概有三百人之多。 没有上来就攻击,仅仅拦截在前面。黑色的夜行衣,头上和脸上都蒙了黑色头巾,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看了心慌。 扶摇和为首的中年女子皱起了眉头,面色冷肃。 扶摇更是恨得咬紧牙关, 昨晚她杀了村庄里所有的男人,只是留下了那些女人。 她最恨同性背叛自己。 对面有黑衣人开口喊道,“马车里的人留下,闭好你们的嘴,不要往外传这件事,我们就放你们离开。” 北音她们走到马车前面,晨曦风起,三个样貌美好的年轻人与这荒芜之地分外不符。 啊?不对,除了净妄的破袈裟。 僧人向前一步,面容带笑,合手相拜,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请听小僧一言。” “我佛慈悲,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诸位当少造杀孽,多行善事,否则死后恐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啊。” “还望施主您能知错能改,回头是岸。” 净妄说了这么多,对面的黑衣蒙面人却很不给面子, “滚开,多管闲事的臭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若听不懂佛法,那小僧……” 净妄温和的说着,可众目睽睽之下,却转瞬消失不见。 再找到他时,是刚刚和他说话的黑衣男人被一拳打飞,砸到人群中。 和尚站到黑衣人群中温和地收回手臂,依旧是不正经的散漫模样,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 “……那小僧也略通一些拳脚。” 净妄这一手震慑了那些黑衣人,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像是在给彼此勇气。 他们有三百人呢,怕什么,对面就三个。 谁知这时候又听对面的黑衣少年回身礼貌对马车前的中年女子颔首说道, “梁姨,不用担心,能赢。” 啊?到底哪边人多啊,你就能赢了,对面的黑衣人们腹诽道。 随后只见那少年也冲进黑衣人人群中,所到之处,长刀挥倒一片,阻挡了任何一个企图越过他们的人。 简直就是俩个人形杀器入场,四境天骄榜的两届第一来这里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两个人攻势太猛,一时没注意到很多人挑软柿子捏,都冲着扶摇攻了过去。 或者说在两人心里,扶摇从来不是软柿子。 等这边杀得差不多了,才见扶摇有些艰难地应对着。 一条腿还一瘸一拐的,裙摆上好大一片血迹,将琉璃白的衣裙染上殷红。 一时不慎就跌倒在地。 少女的裙摆像清美的芙蕖一样散落在地面上,眼波颤动,害怕地闭上眼睛。 黑衣少年转了个刀花,漂亮的桃花眼缓缓合上,映着眉心朱砂,似有某种灵韵流转,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净妄甫一回首,就见北音几步冲到扶摇身边,周身燃起熊熊烈火,将周围一片的黑衣人全部灼退。 那么大片的火,随风而起烧的明亮热焰,好像将一切黑暗炙烤。 而净妄却一声哀嚎,“祖宗诶,你悠着点,这哪有那么多灵力给你消耗。” 一次性用那么多灵力,可不会像在四境一样一半天就恢复了,在凡间没个十天半个月缓不过来。 这祖宗,英雄救美也量力而行啊。 火焰褪去,净妄看见少年俯身将女孩抱起来,转身走开了。 少年人清瘦高挑,怀里的女孩纤细柔弱,只留一个氛围感十足的背影给他。 阿弥陀佛,他恨啊,早知道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应该自己上啊,实在不行他先受伤来抱他也行啊,怎么一会儿没看住,就…… ……就这样了呢。 净妄眼前一黑,急切地将剩下的几个‘杂鱼’都收拾了,赶去找北音。 那边梁姨和女孩们急忙围过来看扶摇,那血滴滴答答顺着裙摆滴落,在地上砸出一朵朵血花。 北音怀里的少女不是很老实,吵嚷着要下来,不敢晃腿,胳膊扒拉着北音,将她不小心落在身前的马尾弄得一团糟,还不忘和人说话,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梁姨我没事,你带着妹妹们离开吧。” 女孩们下来,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地上铺了一块毯子,北音走过去轻轻将扶摇放在上面。 梁姨撩开扶摇脸侧的头发见她都疼出了冷汗, “要不你也跟我走吧,我也好照顾你,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 “是我大意了,早知道该下来帮你的。”中年女性温柔的声音带着母性,有一种让人沉溺的安全感。 扶摇握住梁姨的手,又安抚地拍了拍, “我可是金丹修士,这点小伤,没事的。”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管我。我还要去夷城呢。” 少女又是一顿劝说和自证。 北音低敛双眸,刚刚默不作语地当一个工具人,现在却蓦然打断她开口道, “跟我走吧,我照顾你。” 扶摇冷哼一声,偏过头去,“我才不要,你身边那个臭和尚防我跟防什么似得。” “我才不要看他的臭脸。” 少年沉静清稳的声音传来, “他不会的。” “不要。” “我保证。” “不要。” 扶摇听着,眼角溢出星点泪水,声音里有些赌气的味道,“不要不要就是不要,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或许是意识到这里这么多人在,她开始恼了,抽两下鼻子,装作无事发生,“梁姨,你们先走吧,不要管我了。” “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 扶摇有自己的打算,这丫头精着呢,梁姨走之前深深地看了北音一眼,离开了。 …… “姨,姐姐自己真的没事吗?”梁姨的身边有女孩问她。 “没事的,她可是扶摇。” 从淤泥深渊里爬出来的人,拼得就是自己的一条烂命。 梁姨摸摸小丫头的脑袋, “孩子,一定要记得她,一辈子记得她。” “她……对我们,是绝对的恩人。” …… 第129章 啊,没到副本,等我。 “扶摇,带药了吗?” 少女别过头去不理她,眼泪依旧成串地掉下来。 少年温柔询问, “可以自己涂吗?” 北音拿出一瓶药递给她,见她没接,轻轻放进她手里。 半晌,终于有了反应, “带我去找个屋子。”少女撇撇嘴,向北音伸出手,只将小臂举了一半,看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和别扭。 这时候净妄急匆匆地从旁边冒出来, 刚才他打完人才想起来要问北音怎么处理,又费事地将他们捆了,这才废了不少功夫。 见此,危机感霎时提起来, 他现在呲个大白牙,低头对扶摇殷勤地说, “施主不介意,还是小僧来,小僧乐意效劳。” 一阵沉默, 扶摇双眼瞪大,恨恨地看着他,一把放下双手,“你个赖皮和尚,你这副舍身就义的样子给谁看,” 其实还好,净妄只是显得有些目的性过强了,但是若是正常女孩儿,察觉到这个哪有不委屈的。 扶摇说着,眼里溢出泪珠来,“我就那么讨厌吗?你们就是歧视我,我谁都不要了,你们快走吧,离我远点。” 少女气得眼眶泛红,手里还握着那瓶药,将脸转过去,能看见泪珠大滴大滴落下来。 净妄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不停地叫唤, 若说扶摇是惹人怜惜的娇花,他就叫得像是要受罚挨板子打了一样, “诶呦喂,施主,是小僧莽撞,您别哭诶,诶呦,诶呦,阿弥陀佛……” “滚蛋!” 净妄求助地望向北音。 北音给了净妄一个眼神,轻轻捞起扶摇,没有一点颠簸,将人抱走, 扶摇推搡着她,力气不大,跟小猫似的, “你干嘛?我讨厌你们。离我远点!” 少年脚步轻稳,随意怀里的人闹着,抿了抿唇开口道, “你想要什么,要告诉我,我会帮你……” ……不要伤害自己,她没有说完。 北音没有烦恼她的胡闹与伪装,这世界已经给了她们足够的苦难,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纵容,她愿意给。 身后的净妄就不这么想了,他终于不用再嚎了,缩缩脖子,扶着自己的脑袋,心中暗忖, 他怎么有一种正妻看见夫君当着自己的面带走了表妹的感觉。 嘶…… …… 扶摇没有用北音帮忙上药,那都是多明显拙劣的狗血技巧了。 她嗔了北音一眼,把她赶了出去。 …… 之后她们才开始正式上路。 三人用了御空灵舟,不过在人间使用这东西,灵气少,效率低,速度要慢不少。 能飞起来都是炼器师们技艺高超了。 她们白天会在某个城市落脚,晚上再用御空灵舟赶路。 那玩意为了减少能耗,没设置给人住的地方。 大白天让凡人看见天上一个什么东西划过去也不太好。 扶摇的伤虽然流的血很多,却只是皮外伤,很快能瘸着腿自己蹦哒蹦哒下地。 而此刻他们路过一处银山镇。 三个人站在客栈面前,面面相觑。 太阳已经落山了,而这银山镇,也是不符其名,是个越缺什么越取什么名字的,实际连客栈都只有这么一家。 风已经有点凉了,将不知道哪里飘来的落叶吹到三个年轻人脚边,莫名多了一丝凄凉之意。 这里人收摊得早,大街上现在空无一人。 没什么光,他们连影子都没得一个。 净妄搓了搓袖子,去拽北音,“北殷,贫僧身上可真是……一贫如洗了。” 北音看向净妄,那僧人正向她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北音有点想念苏洗了,还是少爷把她惯的,多久没考虑钱这件事了。 而且……苏洗眼睛大,眨巴起来也显得无辜得很。 净妄……就很难评。 他算是那种俊美锋利的骨感, 【有一种奥特曼绣花的感觉。】饭桶锐评。 【……】北音默默附议。 而扶摇一叉腰,她需要向左偏着身子,右腿还有些疼,但是气势十足。 “跟姐走吧,姐今天请你们两个住。” 扶摇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没有人跟上来,回身一看,净妄拉着北音对她讪笑, “施主,佛家弟子不拿民众一分一毫,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 “嗯?”扶摇压低声线,用质疑的声调。 净妄大跨步拉着北音走进去,几步越到扶摇前面, “贫僧看这家客栈里格局甚好,与吾等有缘。” 北音:…… 两个人过过招,北音也默默跟着,三人站在店家面前, “老板,三间上房。”扶摇将银子拍在木桌案前。 老板是一个胖乎乎的白馒头似的男人,但不猥琐,小眼睛盯在案前的银子上转都不带转的,咽了口口水, “不好意思,客官,我们这只有两件上房了。” “其他房间呢?” “其他房间也没了……不过……”我可以把我的腾出来给您。他话还没出口,就被净妄打断。 “两间也行,没事,扶摇施主,我们两个挤一挤,嘿嘿嘿。” 净妄乐得不行,诶呦喂,佛祖还是关照和尚我了,这回把人放眼皮子底下,可算是放心了。 扶摇气呼呼地想加钱让他们腾出一间,就见那和尚飞快地拿了钥匙,一手拽着北音往楼上跑去。 少年被他拽的被迫跟着走,回身看了扶摇一眼,歉意地点点头。 “施主,我们两个累了,先上去睡了啊。” 扶摇看着他们俩上去的背影,想起自己在山林宅院地窖里的猜测。 她一把拽过剩下那把钥匙,哗啦一声,白嫩的柔若无骨的素手将那铁钥匙捏的微微变形。 臭和尚,你敢跟老娘抢男人。 你死定了。 …… 第130章 快吃! 到了凡间之后,将修为压到筑基以下,不仅人会饿,也需要睡觉来补充精力。 而且凡间灵气稀薄,修炼也用处不大。 扶摇定的上房床铺还算干净柔软,北音又铺了自己的床单,看起来干净温馨,很有睡觉的氛围感。 但这并不是净妄非要抱着北音睡觉的理由。 北音无奈开口…… “你一定要这样睡吗?” “对,不然我不放心。” “……” “净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撒不撒手?” “不撒。” 北音侧躺在床边看着床外,身后有长臂长腿伸过来像一个铁栅栏一样将她的身体锁在床和净妄他自己的空隙里。 她随意地挣两下,那手死紧死紧的,好像有那个牛劲儿一样。 “净妄,你想死吗?” 北音无奈转过去,这么一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近了,她对上净妄颇有些执着的眼睛。 他夜里没有穿他那件破袈裟了,换了褐色的寝衣,还是跟僧袍一个样式的,只不过柔软流畅许多,没有破破烂烂的。 侧躺着,从衣领能看见胸肌挤在一起的样子,身材角度也算某一种类型的男菩萨了。 “我怕你半夜跑了。”他这么回答。 “我往哪跑?你最好现在给我放开,不然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北音翻了个白眼,拍了下净妄的脑袋,啪地一声。 净妄躺得向下一点,想要看北音的脸只能努力向上睁大眼睛,丹凤眼都快变成内双了,但人长得好,这个角度只显得欠揍,倒是不丑。 “你可不能有什么意外,小僧这是想保护你。” “呵……呵呵。” 北音猛然伸手拧住他的耳朵,掐得青白褪去血色,又转了半圈。 “你要是这么想,那咱俩出去打一架,看看到底是谁需要保护?” 净妄肯定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长处,才能稳居天骄榜第一这么多年,但都是修为压到筑基,两人指不定谁更强呢。 “松不松开?” 净妄嗷一声赶紧收回手,捂住耳朵,将北音的手往下扒拉,“松松松!小僧这就松开!” 最终,净妄还是不死心,死皮赖脸地非要让北音睡里面,他睡在外面。 美其名曰,方便保护北音。 北音冷冷瞥了他一眼,起身躺到里面去背对着他,不想再看见这个憨货。 要是他再出什么幺蛾子,在里面也方便一脚给他踹下去。 干脆滚地上去住吧。 …… 或许是好久没睡过整觉了,这一夜睡得很舒服,起床都带着惬意。 而起床的时候没有看到净妄。 这可是很罕见的事,净妄在慈悲涯训练她的时候可是能睡多久就睡多久,就算是五相金刚塔底下守着也是一副倒地就睡的样子。 这也好,正好留了空间给她换衣服。 北音下床快速换了衣服,推开门,就看净妄和扶摇一人提了个食盒从一侧走廊走来。 气氛和谐又怪异。 她……稍微有点不好的预感。 …… 时间倒回今天早上,净妄十分满意这个房间分配,和安然无恙的一晚,准备第二天早起去客栈厨房做点吃的。 当然,食材自带。 然而一推开门,就看见扶摇也打开房门出来了。 怀里抱着一只猫。 啊,昨个夜里来了只猫了? 啊,黑猫。 什么?黑猫?饭桶? 好你个北殷,自己出不去让伴生灵出去了。 他真是防得住一个防不住另一个啊。 净妄看着那只本来就对他意见颇大的小黑猫温顺地趴在扶摇怀里,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虽然觉得北殷不像是能动心谈恋爱的,但是他怕他成为下一个了青。 扶摇看见净妄,乐呵呵地冲他笑了一下,“诶,臭和尚,你这么早起来了,你看,我昨个儿捡回来一只狸奴,特别乖,还会哄我开心呢。” 扶摇伸手去摸饭桶的头,小黑猫喵喵叫,还主动抬头蹭了蹭那只白嫩的手。 只挨过猫爪子的净妄:…… 净妄面色如常,“阿弥陀佛,万物有灵,施主您看这猫儿如此可爱,不是比那些年轻不懂事的孩子更得您的心。” 饭桶骤然转头瞪了净妄一眼,扶摇温和地抚着饭桶光滑柔顺的皮毛,杏眼微挑,轻声回道, “年纪小可不代表不懂事,这要看人和事。” “佛子心静无尘,难道也要求人人如你一般,再说了,也不是真的存在师徒关系。” 扶摇在说净妄骗她自己是北音师父的事。 净妄丝毫不心虚,反身查看门关好没有,“年纪小可还是需要大人在旁边照顾的,不说了,小僧去给北殷做饭去了。” 净妄行了个佛礼 ,转身就要走,身后却传来声音, “佛子平日只一心礼佛修行,还会这等烹饪之道,要不还是小女子给您露一手?” 扶摇抱着猫追上来,娇俏地抬起脸,有些稚气的可爱。 猫咪欢快地叫着,像是在看热闹。 两人到了厨房,皆是专业级别的好手,各有特色。 饭桶老老实实地看着两人,两个人紧盯对方,连炒个菜都恨不得炫八十个花活,一个个手里拿出的食材也越来越稀有。 扶摇饭桶不知道,但净妄做的根本不是平时的水准,连盘子边都用配菜雕出花来摆满。 感觉目的已经不只是主人了,今天两人要是不争个高低出来,那边等着的本地厨子压根进不了厨房的门。 不,说不定,连主人也要遭殃。 …… 现在,北音正面对满桌子满汉全席,心里默默听饭桶汇报刚刚的情况,眉头越皱越紧, “北音,你快尝尝,说说哪一道好吃?”净妄站在北音左边。 “早餐,吃这么丰盛的吗?”北音小心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俩的眼神。 “你快尝尝!” 只有三个人,两个人是厨师,这个裁判(怨种)只能是她来做。 “你们俩不吃吗?” “闭嘴,吃!”这是净妄。 “给老娘快吃!”这是扶摇。 ┭┮﹏┭┮ …… 第131章 木头疙瘩。 北音将每一道菜都吃了一遍,太紧张,其实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而且这里一道菜也不是净妄做过的。 真,盲选。 饭桶也没出声,就这么任由北音盲选。 因为选谁都不好说。 北音选了一道自己认为味道还不错的。 然后悄悄去瞧两人的脸色。 净妄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神色十分悲恸地说,“我给你做了这么久的饭,你就这么对我……” 扶摇得意地翘起下巴,“愿赌服输。佛子要说到做到哦。” 北音脑海里出现两个大字,完了。 少年怔愣地看着两人,手足无措的样子,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在眼下遮出一片阴影,瞳仁小心翼翼地转动着,抿了抿唇。 她试探性开口, “净妄?” 净妄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开始默不作声地吃饭,看都不看北音一眼。 “你别和我说话。” “我错了。” “……” 今天早上的剑拔弩张之后净妄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任凭北音怎么哄都不好使。 然后扶摇也意识到什么,因为她去找北音的时候,北音都是在哄净妄。 去他的臭和尚,你特么是个职业绿茶吧。 还佛子呢,就这德性。 这场看似扶摇赢了,其实净妄也没输。 而北音一段时间没太关注扶摇,这位也闹上了小脾气。 北音的地位直线下降。 北·里外不是人·音:…… 早知道就不吃这口饭了,咋也不能饿死。 …… 这样煎熬的日子过了两天。 由于饭桶没听清他们两打的赌是什么,北音也没摸清楚。 这气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将就着。 直到路过一个叫做望山乡的地方修整,一大早净妄出了门,半天也没回来。 北音倒不担心他的安全问题,怕自己是又出了什么不知名的问题给人气走了。 她不知道怎么向净妄解释对扶摇也这么关心的事情,总觉得对这个事事到位,跟保姆一样关切她饮食修行的和尚有些不公平。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扶摇和净妄赌注那件事的可能性最大。 带着点愧疚心,北音特地去找扶摇问这件事。 站在她的房间前敲了敲门,等了好久也没人开。 北音只好又敲了敲,客栈的门很薄,不隔音,但是里面没有一丝声音。 若不是定位显示扶摇在,北音可能真的会以为她不在屋里。 就这样敲了两遍,直到北音差点就要放弃了,门才缓缓打开。 里面的少女没有梳头发,就那么散着,身穿一件桃红色绣着梅枝的襦裙,外面是水红色的外衫,娇艳非常。 她恨恨地看着北音,眼珠子转了一圈,没正眼看她,嗔怪道, “干嘛呀?” “我就想问问,净妄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少年双手放在身前相互攥成一个拳头,等着扶摇说话,显得有点乖巧。 “他的事,我怎么知道?”扶摇冷哼一声,“你站门口,是怕我吃了你吗?” “不了,我想一会儿去找他,扶摇,你就告诉我吧,求你了。” 其实是进女孩子的屋子不太好,北音对扶摇也抱有一定的警惕心。 毕竟是系统提示的危险人物。 北音身前的拳头十分真诚地上下拜了拜,从她身后冒出来一只小黑猫,来到地上立起上半身,两只小爪子也跟着拜了拜。 和它的主人一模一样的可怜。 一人一猫眼巴巴地看着扶摇。 扶摇侧歪着头看着她,眼波流转顾盼,周围漾出一圈水样的涟漪,好似对她这个样有些憋屈的样子, “过来!站在门口让外人看着干嘛?” 北音轻轻迈进去,小猫一瞬间隐入她身后消失。 她知道这一迈进去,扶摇的目的就会开始真正显露,会以她心目中成功率最高的一种形式实施……无论如何,她有她的目的,并且会为此使尽浑身手段。 北音不想对她恶言相向,既然如此不如早早让她失败,断了心思,也好过让她一直为此费心力。 扶摇一把把门关上,木门吱呀一声,回头看见北音还是拘禁地站在那里没有动。 她面上比北音还可怜,但是将胳膊一甩多得是质问的气势, “你就是为了他来找我的,要不是他你就不理我是不是?” “不是的,净妄好久没回来了,我怕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可能是真的,真搞不懂扶摇能把净妄困在哪里? “净妄,净妄,你就知道净妄,你都好几天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了。” 她的声音极其委屈,还带着女孩子的抱怨,像是埋怨不解风情的直男。 其实不是,一般都是她赌气地不理北音。 “扶摇,抱歉,是我疏忽了,你想要什么补偿,我想办法给你。” 少年视线对上扶摇微微红的眼睛,珍重认真,这是真的,她会在范围允许的情况下,给扶摇以最大的帮助。 扶摇眼眶通红一片,像是泛起了胭脂色,像是滴露的娇弱花朵,楚楚动人,她抿了抿红润的唇瓣,声音微微带了哭腔, “谁要你的补偿,你就是个榆木疙瘩,你都不会哄人的嘛?” “怎么哄啊?”少年认真地问。 这四个字,像是一个开关。 扶摇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是从眼中逐渐蓄起,然后溢出来从下卷翘的睫毛滑落,微微划过白皙稚嫩的脸蛋,直直坠在地上。 大颗大颗的晶莹,如同水晶珍珠一般。 她哭得没什么声音,圆圆地眼睛就那样直视着北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北音心中没有扶摇受伤的时候波动大。 因为用情感来达到目的,百般手段,北音自己也是其中高手。 这样哭,精致得边角都考虑得体的样子最能激发人的怜悯和……施虐欲。 少年人缓缓地眨动了下漂亮的眼睛,搭配眉间朱砂,即便是身着黑衣,也有种慈悲圣洁之感。 “扶摇,别哭啊。”她走上前去,想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动作温柔。 可是扶摇一把甩开,别过头去, “你就非要跟我那么有礼貌,你骂我两句也好啊,我认识你比净妄早的,你都肯跟他打闹,和我那么生疏。” “你总是这样,无论如何都是这副淡淡的样子,我这么不讲理你也不说我。” “你长没长心啊,你个木头疙瘩?” …… 第132章 我杀了他。 北音没有说话,因为回答什么并没有意义。 少年沉默着,微微低头看不出表情,好像是愧疚心虚的样子。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干净,觉得我误人修行,品行败坏……” 少女一步步往后退,殷红眼眶中含着泪水,几缕发丝凌乱地粘到她眼睑脸颊,美得令人心碎。 她像一个马上要坏掉的精致人偶。 她声音轻轻细细地,语气是质问,可是那双眼睛明明就是在哭, “北殷,你这么想我的是不是?” 北音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几步走过去将她往前拉过来,她身后就是柜子角,再退就要撞上去了。然后用帕子擦去她的眼泪。 这次她没有躲,顺从地跟着她,就站在她身前抬头看着她。 白色织锦的柔软布料一下下轻轻触碰在泛红柔嫩的眼角,吸干了泪水,晕出一块湿渍。 只剩下那丝缕发丝还湿润着,被少年轻轻用漂亮的手指拿开,归顺到鬓边。 她手下就是她的眼睛,那么专注炽烈地望向她,还带着盼望人安抚的委屈。 扶摇看着那人温柔的不像话的眼睛,像是最醉人的星河,惑人心弦地让人无端生出亘古不变的信任。 少年声音清和,干净温暖, “扶摇是最好的姑娘,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结果,无关任何风月和情爱,我永远是你的朋友,北音会尽全力帮你。“ 北音说得真诚,像是向她承诺的誓言, “永远不会存在你口中的情况。” 扶摇的眼中又溢出泪水,漂亮圆润的杏眼上有和眉头形成的一个褶皱,眼尾向下,像极了求主人带走的可怜小狗。 “为什么,只是朋友吗?” 然后她垂下眼,没有再去看北音的眼睛,自嘲般地勾起嘴角,想苦笑,可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她不舍地又勾着眼睛瞬速看了一眼身前的少年,抿了抿唇,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苦涩的味道, 好像她的泪水都是苦的。 “也是,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她努力睁大着眼睛,企图不让泪水掉下来, “毕竟,我都是这样一个烂人了,还能多祈求你什么呢。” 泪水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转过头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你能来说两句好听话唬我,就很不错了。” 少年向她俯身,递上一条干净的帕子,“怎么会呢?我永远不会骗扶摇的。” 扶摇拿过帕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哽咽地咽了下口水,有些喘不过气的样子, “可我好在哪呢,我说话粗俗,不文静,还会害人,他们都骂我是妖女,我根本没办法反驳他们。” “那些事确实是我做的,慈悲涯上那次,是我唯一一次反击,但我太凶了,我还骗了一个佛修,你肯定讨厌我了。” “我原本不想激怒那个大和尚的,可我不想你误解我。” “扶摇不想的……”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哭得纤弱的身子都在颤抖,桃红色的襦裙波动着垂坠到地上,人马上就要跌到地上去。 少年单手握拳将她拖上来,可是扶摇的身体柔弱无力,根本站不住,北音只好把她抱起来。 屋子里除了凳子就是床,北音将她放在凳子上。 少年俯身的时候,睫毛纤密卷翘,低垂着眼,年纪小,也并不那么结实强壮,但就是让人感受到无微不至的包容。 少年人的温柔和包容像是将你的心浸泡在温水里。 北音拿下她的手,将帕子拿出来,半蹲在地上去看她的眼睛,没有让她费力地抬头去看她。 即便是要拒绝她,北音也不想再她否定自己的时候。 “那天你很勇敢,也没有说错,这些事不该将罪名都归咎于你的。” 扶摇没有再哭了,湿漉漉地眼睛像是在期盼地看着她, “可是……我就是有错啊,是我需要他们修炼,是我主动找上他们的。” “我就是坏,可是我不想放弃我的修炼,我需要修炼,我骗你的,谢辞镜虽然是我师尊,但是他不见好久了。” “宗门里都是那个圣女的人,他们都针对我,都想杀了我。“ “昆仑在追杀我,合欢宗也在暗地里追杀我,我不敢停,我好想活下去,我不是故意要骗他们修行的。”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活下来,我没有一个朋友,只有你肯跟我说话,不歧视我。” 若是一个男性,这样柔弱无害的依赖模样,会极大地膨胀他的自信心、男性的自尊感,对她产生独占欲和保护欲。 而这个时候的男人大多数会被荷尔蒙控制,不怎么长脑子。 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掌轻抚她的头发,将她微乱的发丝顺回去,动作间满满地爱怜, “扶摇以后会很好很好的,会比他们都强,会有很多朋友,不止我一个。” 扶摇抽了两下鼻子,鼻尖也是通红的,很依赖地看向她,像是在向主人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不会的,我只有你一个人,我只喜欢你,我不喜欢那些人,我也不要什么其他的朋友。” “他们都觉得是我犯贱,是我自甘堕落,只有你不一样。” “可我不会别的,我就是这么长大的。” 看着少年温和隽美的脸,干净清澈的眼睛,真的会有很强的倾诉欲,像是这个人会为你平一切困苦, “我没有很好的家境,我也想像那些世家女子一样修正道,可是捡到我的就是合欢宗宗主,我很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我就死了。” “对不起,我的话有点多,你还没有去找净妄。”扶摇愧疚地低下头, “他是和我打赌输了,去外面买东西去了,可能是还没买好,要不你去找他吧。” 少年低头温柔地拉起她的手,手指温凉,不同的体温撞在一起,不带任何风月,只是一个充满安抚慰藉性的举动。 “没事,净妄很厉害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扶摇肯定不会在北音面前害他,净妄也不会那么容易中招。 “我陪着你,能告诉我你受了什么委屈,谁欺负你了吗?” “我杀了他。” …… 第133章 不要为我哭。 “我娘曾经是一个大户人家小姐的奴婢。” “因为小姐喜欢读书,她也喜欢读书,但是小姐嫁人了,她的夫君不让女人碰书,那个地方,男人的话大过天。” “小姐的书籍被发现了,推到了我娘身上,怕她否认,割了她的舌头。” “他们发买了我娘,可我娘成了哑巴,卖不出好价钱,被一个穷困的村里人买走当了媳妇。” “后来买我娘的人越来越穷,把我娘典当了,说就是去给别人生个儿子,生完就给一块碎银子。” 扶摇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用手比划着半个指甲盖的大小, “就这么大一块,就让我娘给别人生孩子,她生了好几个都不是男孩,都掐死了,她不会说话,都没办法反抗,只有我被她偷偷藏起来和一些破旧书本一起藏在山里的一个石洞里。” “那旧书是她伺候的小姐愧疚,扔给她的,被她偷藏在外面。” “很幸运,我没有被野兽吃了,她总是偷偷来给我带吃的,她不会说话,就那样一点点地给我比划。” “我哪里懂啊,直到大一点我才知道她是告诉我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告诉我那本没了边角的书上那两个字是我的名字。” “她的脸越来越瘦了,肚子高高的鼓起来,上面好多吓人的疤,她太臃肿了,身上一按一个坑,找不到我就会在那石洞附近用力的敲击石头,有时候把手敲得鲜血淋漓。” “她自己进不来,她把这辈子的宝物都藏在那个小小的石洞里。” “她从来不让我出去,但凡发现我出去就会狠狠地打我,我有一段时间很讨厌这个又老又丑的人。” “后来她的肚子瘪了下去,肚皮垂坠着,第一次抱到我,她浑浊的眼泪滴到我身上,我只剩对她的爱意。” “直到她再也没来过,我第一次出去,找到的就是她的尸体,臭烘烘的和垃圾堆在一起,那时候我五岁,瘦的要命,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她偷了出来,在河边洗干净。” “我看见她狼藉的身体,丑陋到骇人,可是我一点都不怕,把她塞进那个石洞里和她的书葬在一起。” “之后我被村里人发现了,他们把我带走,说我有两个爹,他们让我孝敬,打骂我,让我干活,不两年我更瘦了,马上要死了,他们把我卖进青楼。” “直到我十三岁被谢辞镜带走。” “我身上一直有这道疤,”她仰起头,给北音看。 白嫩的皮肤上很细的一条肉粉色疤痕,按照修仙界的技术,不可能去不掉。 “我虽然也算靠皮相来修炼,但是我一直没有去掉它,因为这是我出生时就有的。” “我也曾怀疑它是哪来的,后来才意识到,是我娘,她想过杀了我的,她知道我活着还不如死了。” “我还是想活,带着我娘那份一起。” 扶摇抽抽噎噎说了这么多话,嗓子干痒泛起了血腥味,整个人也像是失去了魂魄,眼睛微微合上,像是要晕过去了。 北音起身站到她身后,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唇边喂给她。 看她喝两口,微微拿开,问道,“还要吗?” 扶摇无力地摇了摇头,身子一晃柔弱地倒在北音身上。 北音将杯子放下,轻轻支起她的身子,把人抱起来,步履轻稳地放在床上。 然后蹲下给她脱了鞋子,将人往里面放放。 扶摇睁开眼去看她,发现那少年一边的睫毛是湿润的,只是面色没什么变化动作也温和体贴。 她撑着坐起来,抽噎着去拉她的手,轻到北音动作大点就会脱落。 北音一直顺着她的力道,直到被她拉到床边坐下,少年拿沾了温水的帕子轻轻去擦她的眼睛, 哭了那么久,扶摇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但是还是楚楚可怜,异常动人。 “北殷,你刚才是不是哭了啊?”扶摇想到槐树村那次看到的情景。 这个人是真的很容易心软。 少年低垂着眼睫,马尾刚刚低头的时候从身后落到她肩前,黑长柔顺的发丝将人衬托地多了几丝柔情, “是啊,你肯定受了好多委屈,是我没有早点遇见你。”少年眼睫翩跹,深情的眼眸里全是心疼的神色。 扶摇松了口气,像是在庆幸遇到了个知心郎君。 “你不要为我哭,他们都说,男人不能轻易掉眼泪的。”扶摇小小声嘟囔着,声音有点哑,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像是为了哄心上人,硬是在悲伤中挤出了个冷笑话的小姑娘。 “哦,那我不算好了,扶摇值得。” 扶摇望过去,少年精致的脸就离她那么近,桃花眼中含着浅淡的笑意,嘴角也微微勾起,她……是在和她开玩笑。 扶摇轻轻伸出手环住她清瘦的腰身,过去抱住她。 这是个很轻的拥抱。 少年的手微微环过她,她蹭到她怀里,能闻到她身上清新的新雪冷香。 扶摇在那人怀里明明睁眼是一片黑暗,却感觉自己拥进了光里。 她闭上眼认真感受了一下温度,退出来抬眼去看她。 北音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将她的头发归拢好,说道,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你如果遇上麻烦一定要来告诉我。” 扶摇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那里的睫毛还没干,几缕合在一起,浓密纤长,显得桃花眼有几分魅色。 北音还在扶着她的肩膀,只见扶摇蓦然起身,轻轻地吻向她的左眼。 少年微微偏头后退,让那一吻落了空, 屋子里的采光还好,在他精致的面容上形成柔和的阴影,像是沉醉的某种旧梦的光影。 “为什么?”扶摇坐下来,离她特别近,几乎是呼吸可闻。 少年没有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衣衫堆叠在一起,冷硬的黑色与温柔的桃色形成鲜明的色差。 “扶摇,不要选我,好不好?” “我不是想拿你修炼,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扶摇抓住她的手,声音微微颤抖。 “扶摇,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全力帮你,除了这个。” 少年人的声音不算冷硬,但绝对不容质疑。 扶摇有一瞬间感觉被她洞悉了所有心思。 …… 第134章 净妄去哪了? 北音和扶摇走出客栈,一边走一边谈论着。 盛日温暖的阳光明媚热烈,黑衣少年和红衣少女的搭配让人赏心悦目。 仔细看,那少女的眼眶还有些微微发红,很依赖地抱着身边少年的胳膊,撒娇似的说着什么。 在望山乡这种说穷不穷,说富不富,但是幸运地在这乱世中安稳生存的小地方,哪里来了个谁都值得这里的百姓关注。 更何况是外貌如此出色的两人。 外面的百姓时不时瞥一眼这两个年轻人。 “诶呀,我真的没害他呀,就是支开他一下。”少女声音娇俏地嘟囔着。 “扶摇,别闹了,快说吧,你怎么捉弄他了?”北音无奈地低头看着身边黏黏糊糊的少女,没抽出胳膊。 “我就是让他去买一趟东街王二娘家的猪肉,可没伤害他。”扶摇忍不住捂嘴偷笑,显得娇俏灵动。 “你和他的赌约就是谁输了去买次肉?”北音的声音多少带了点难以置信。 净妄虽然不杀生,和尚买肉也有点奇怪,但是……这算什么惩罚。 扶摇无奈地嗯了一声,表示就这么简单。 “但是我们的赌约是给他弄了个伪装再去,他现在应该稍微有点麻烦,不过肯定不会有危险的。” 少年清粼粼地目光直视着她,扶摇撇撇嘴,继续说道, “好叭,我是发现那老板娘的丈夫出轨了,但是她不知道,干脆把净妄伪装成那个男的出轨的女人模样,然后,然后让他挎个篮子去买肉。” “那篮子里有那男人的裤子和他们家的银子袋子,诶呀,我只拿了袋子,可没要人家的银子,那里放的银子是我自己的。” 扶摇抱着北音的胳膊晃了晃,“你别生气呀,我只是撞见了,看不惯,我在这待过,还算熟悉,那王二娘可厉害了,不会吃亏的。” “肯定会把她那没用的男人暴打一顿的。” 北音沉默不是因为生气,而是…… “我知道,没有生气,只是,我在考虑净妄的下场,会怎么样……” …… 净妄去买肉的时候还没说出要买多少,就被一声大吼吓得一激灵。 集市周围的男女老少都看过来,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年轻瘦溜的女人在王二娘家铺子前面站着。 嘶,那不是南边柳树巷子里的孙寡妇吗,她以前从不来这买肉的,就算是突然来一趟,王二娘怎么也不至于惊吓成这样吧。 那王二娘突然就开始尖叫,一把剁骨刀bang一声狠剁在案板上,碎肉飞溅,将那上面一块块的猪肉也震的颤颤巍巍,还有血水顺着案板往下流,正好粘到她身上油腻腻看不出颜色还围得紧绷绷的围裙上。 “啊啊啊啊!” 净妄心道不好,挎着篮子的手指开始掐算,心里想着他就说扶摇这个阴损的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而在王二娘看来就是那不要脸的女人篮子里带着她家那口子的裤子和她家的银子来她面前耀武扬威,笑话她这个黄脸婆挣钱给她花。 看呐,那手指头还朝她挑衅地勾搭着呢, “你个小贱蹄子,我撕了你!” 净妄见状不好,小心翼翼往后撤了两步,还不忘喊着, “啊呀,大娘啊,我……我是来还你银子的,啊啊啊啊……” 王二娘抄起剁骨刀,气得牙花子打颤,她虽然四十多岁了,但是身板子壮实,力气大的很,她男人都打不过她。 她狠狠呸了一口,骂道,“小贱蹄子,你踏马的叫谁大娘呢。” 净妄将那篮子赶紧放到她家案板上,往后一撤,撒腿就跑,“大姐,大姐,小僧错了,小僧这就走。” 王二娘才不管什么三不三的,她要弄死这个小三,举着剁骨刀就追, “大伙帮我抓住这个小贱蹄子,她偷我家汉子,还拿我血汗钱,抓着了……” “……今天买肉半价!” 好家伙,乡亲们耳朵里只听见抓着了今天买肉半价这句话,一窝蜂地冲上去抓净妄。 王二娘家肉是乡里质量最好的,只是老板娘彪悍,平日里是一分都不会抹零的,今儿有大便宜占了。 而且孙寡妇平日里就看着怪不正经的,相较之下,大家哪有不帮的理。 可不止为了那二两肉。 大家边追还边奔走相告, “抓肉了!呸,抓破鞋了!” 整个乡镇的人都热闹起来了,哪怕是做买卖走不开的,都让家里的闲人去帮忙。 只见前面的“孙寡妇”几步快跑,利索的消失在人群,大家也不怀疑“她”腿脚为什么那么利索,都涌上去追。 净妄哪里是能被凡人轻易追上的,他找准时机,躲到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 两边的土墙还能掉渣,有些脏,里面有几个破筐子,像是商贩用来装破烂的,他躲进巷子里面,那两个大筐子正好挡住他。 最近被北音传染的有点爱干净,他没敢坐下,就先蹲在那,还没等歇口气,就见眼前的筐子一下子一下子掀开。 他瞪大了眼睛, 一个脏兮兮像是在泥潭里打过滚的小男孩看着他一笑,露出前门漏风的两颗门牙, 童音稚嫩里带着欠揍劲儿, “大家快来呀,孙寡妇在这呢!” 他今天弄得浑身脏兮兮,被娘打得直跑,就躲门口筐子里了,这是意外收获。 “我嘞个去!” 净妄一抹脑袋瓜看见巷子口瞬间堵了一堆男女老少,他萎缩地站起身后退,(?o﹏o?) “我不是把钱给你了吗?” “你干这腌臜事,就该去浸猪笼。” 但他们也就说说,吓吓“她”,浸猪笼是那些宗族干的,他们顶多私下打几板子,男的女的一起打。 眼见那“孙寡妇”就要没地跑了,前面的小屁孩乐得嘿嘿漏气,今天能将功补过了,有了便宜肉买,娘应该就不会打他了, 可伴随着身边人的惊呵,“孙寡妇”几步助跑飞身上了后边的屋子,从屋顶跑了。 净妄跑得太快,僧袍被风吹得鼓起,看起来就是“孙寡妇”裙摆飞扬的样子。 小屁孩竟然觉得这裙子飞得还挺好看,下次他也穿娘的试试。 净妄边跑双手还不停掐诀,心里暗骂,扶摇这什么破幻术,怎么还破不掉。 而那边,少女晃着头上新梳的发髻,阳光下娇美动人,扶摇炫耀似的跟北音说道,“我们还是得去帮那臭和尚一下,我的幻术可是我师尊亲授,他本人的幻术大乘期都不一定能识破,我呢,稍得真传。” “那臭和尚自己肯定解不开。” …… 第135章 抓姘头。 净妄不敢在屋顶上跑,乡亲们不算太富裕,屋顶不那么结实,让他踩破了就不好了。 他在大街飞奔着,身后跟着一大帮乡亲们举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用具就追。 终于他看见了北音和扶摇出现在对面。 扶摇还给她指着净妄说,“哝,我就给他弄成了那个样子。” 她不说北音也大概知道,有哪个妇人跑这么快的。 净妄好像看见了希望,恶狗扑食似得跑着冲着前面稍显惊愕的少年大吼, “夫君~” 瞬间惊呆了所有人。 把那边的两人惊得目瞪口呆, 北音的面色霎时黑如陈墨,肌肉紧绷,看着净妄向她跑来, 【呸呸呸,贱人他喊谁呢,我主人可是香香软软的女宝。】 【不,现在这个不重要。】 北音眼睁睁的看着净妄身后的一群人中一个为首的胖大娘愤怒地冲他们喊, “小贱蹄子,你还有姘头,有姘头还敢来偷我家汉子。” “你爹了个蛋的,大伙,把他们俩都给我抓了。一起拉去打板子。” 北音脚步僵硬地后撤,被路过的净妄一把抓住,拉着一起飞奔。 少年的马尾在空中飞转扬起,长腿一迈转身跟着跑了起来。 俩人落下了身边的扶摇。 把扶摇气得嘟嘴跺了跺脚,瞪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而后身边乌泱泱过了一群望山乡百姓,将她挤到了一边,她更生气了。 思索后,在后面叉腰大喊,“抓住这两个不要脸的,抓姘头了!” “抓姘头了!” 然后跟着大家伙一起追,风吹起她的桃红色襦裙像是在空中开了一朵朵娇艳的红山茶。 今天的望山乡乱成了一锅粥。 …… 北音和净妄一起在街道里飞奔,一直往望山乡外跑。 所幸他们俩跑得快,不是一般人能追上的。 北音还不忘随时提溜着净妄的耳朵,哪怕她眼里净妄换了个样子,但是那种熟悉的欠揍的感觉让她毫无心理压力, “浑和尚,你喊我什么?” 净妄跑得贼快的同时还不忘扮可怜,嘶嘶地抽气,抽了一嘴风, “嗷嗷嗷,别拧,疼。” “嗷嗷嗷,我错了,我这不是怕你不管我吗?” “就像是上次,我都那么防着了,你还不忘把饭桶送去陪着扶摇,我这不是怕你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吗?” 现在他是把绿茶这项技术拿捏到了极致,只要自己没理那就翻旧账,找对方没理的地方,装可怜。 北音总算松开了他的耳朵。 净妄暗自胡思乱想道,怀疑那些佛祖的耳垂都那么大是不是自己掐得,那他是不是也有修成金身的资质。 转身一看,百姓们已经快被甩开了,而一个桃红色的灵动身影却跑在众人身前,若是他们停下来很快就会被追上。 那不是扶摇吗? 北音和净妄相视一眼。 净妄拿出了御空灵舟,是一个稍大的白色莲花座,只能坐三四个人的样子,容下他们三个刚刚好。 北音和净妄几步跳上去,莲花座缓缓上升,渐渐开始缓慢在半空中飞行,地面上有一个莲花形状的阴影缓缓移动着。 扶摇追上来时,那黑衣少年单腿勾住净妄的腰,背着折身向下朝底下的少女伸出手,两个人的手握住,倏尔起身,将少女从地上拽起到半空,裙摆泛出一圈圈地涟漪,而后北音松手,她一个空翻,顺利落到莲座上。 那少年也起腰回身,三人都在这小小一方莲座上齐聚。 小小的莲座开始加速,往前方遥远的天际飞去,越来越小,变成一个点点,然后消失不见。 …… 而最后面的望山乡百姓跑得呼哧带喘,最后叉着腰喊着,“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动了,我就不信他们还不回来了。” “是啊是啊,去孙寡妇那堵他们。” “话说,刚才那小姑娘真厉害,也真热心肠啊,跑得那么快。” “哪来的小姑娘?” “今早客栈出来的,外地人,还是好人多啊。” “诶,不对……” …… 总算离开了这一波三折的望山乡,三个人的气氛也恢复如常。 净妄总算被扶摇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心下松了一口,好像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害呀,没事哒,凡间灵力维持不了多久,而且以我的实力,最多今天晚上幻术就会自动破解了。”扶摇盘着腿,安慰净妄道。 他们两个算作不打不相识,如今也算有几分熟稔。净妄连施主都不叫了,算作将扶摇视为自己的朋友。 “扶摇,你这也太溜了,原来是你才是真天才,失敬失敬。” 他如此语气,北音就知道,如果以后扶摇有难,他也不会坐视不理,他是认同扶摇的人品的。 但是扶摇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北音也不会允许的。 但是三个人达到了和谐的状态属实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扶摇自然乐意听这些真正的天骄榜天才夸自己,杏眼弯成月牙,“我跟你说,我这招叫演月生花,是我师尊教我的,看起来不会有一点破绽,摸也摸不出来。” “那老东西就喜欢这样花里胡哨的名字,他还想给合欢宗改名叫风雪关,奈何迁到魔域之后哪来的风雪,全是黑咕隆咚的,就说算了,传出去笑死人。” “那你们没迁走之前不是在我们西境吗?那也没有雪啊,你们应该迁去北境。”净妄想了想,合欢宗还在西境的时候他还小,没什么印象了。 那时候只知道修炼。 “你们以为北境的大雪是普通的风雪吗?有时候一出门踩进雪里半个人都没进去了,哈哈……” …… 三个人说说笑笑,终于到了夷城。 这座惦念已久的城市,处于两国之间,曾经是南国临越的旧都,后来被苍启打得不停后撤,连都城都丢了。 后来苍启撤兵,这座城才归还给临越。只是临近边界,临越不敢在这里安都了。 现在这座城内的人大多是苍启临越的混血。 可是最近,太多人失踪,两国不管,才引起了上界的注意。 失踪的人里有男有女,也没有孩子,不像是邪魔妖孽所为,实在是让上界修士们摸不着头脑。 所以扶摇才猜测他们肯定会来这里,这才能顺利和他们走到一起。 …… 第136章 打听消息。 夷城还算富裕,曾经是国都,又地处两国交汇处,商贸发达,若不是战争怕不是要富得流油,所以连客栈都有好几个选择。 扶摇领着他们俩找了最贵的一家。 连他们身处的街道都不再是零星繁忙麻木的百姓,他们身上的衣着有的也带了鲜艳的色彩,周围的商品也有了那些非生活必须品,显然生活水平较之前他们遇见的百姓高了不少。 人声喧嚷,三人站在打听到的最好的客栈门口, 净妄看着那温馨而古朴的高楼,青砖绿瓦,红木门窗,糅杂了北国和南朝两国风情。 上书“流丹轩”三个大字,力道苍劲风骨傲然,显然是出自大家之手,还没进去他就能闻到某种上好沉木的香气从中传来。 他吞了吞口水, “扶摇,这一晚上得不少钱吧?” 和尚没有钱,和尚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客栈。 他们的钱都去给佛祖和民众用了。 扶摇一手绕着自己腰间的流苏,将红色的穗子绳都绕上了劲儿了,她故作不经意地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跟着姐,皇宫都是小菜一碟,走着。” 她伸手一指,颇有发号施令的小领导意味,随即大步迈进去。 净妄扯着北音的袖子,仔细去看那少年的神色,北音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怎么了?” “你不会为金钱所动摇的,对吧?” 他刚到人间的时候的猜想难道要成真了? 北音冷哼一声,一手从净妄身后扇上他的后脑勺,忘了他没有头发,用了和扇苏洗谢昭阳一样的力道,发出邦的一声。 “动摇你大爷,你没事少动你那破脑瓜。”北音装作毫不愧疚的样子,转移了话题,并成功抛出一个足够让净妄忽略被打这件事的炸弹, “我拒绝了。” 那少年轻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随即甩开僧人,快步进了客栈。 只留给他一个马尾摇晃,潇洒意气的酷飒背影。 而后面的净妄站在街上自顾自抚着后脑勺,思索片刻,诶一声, “我就知道,佛祖肯定不会选错人的,嘿嘿,好样的……” 随即他追上去喊着, “今天晚上给你炖好吃哒,北殷,你要吃什么啊?” …… 流丹轩里面甚至算得上雕梁画栋,玉翡金翠,香袅龙涎,处处透着奢华贵气,毕竟这也曾是国都地界, 流丹轩的一间房很大,足够放下一张很大的桌子,今晚他们在北音屋子里吃的晚饭。 由净妄下厨,做了六个菜,还有一个汤,个个都异常丰盛,他自己能吃的素菜只有一道。 是从慈悲涯自带的锅碗瓢盆,也就是说……全是金钵。 净妄还主动拿出一个金钵,给扶摇盛了饭, 扶摇蹙眉,看着那举止异常,眉目带笑的怪和尚, “今儿吃错药了?” “没,这不是花了施主您的银子,给您补一补,孝敬您老的。” 视线中净妄轻笑一声,盛完饭自己拉开椅子坐下,笑得扶摇莫名其妙。 不过有的吃,扶摇才不会计较,净妄的手艺很不错,而且都是好东西,干嘛去想那有的没的。 北音和扶摇都默契地没有去吃净妄那道素菜,全挑荤的吃,恐那委屈巴巴的和尚吃不饱。 窗外晚霞映红无边天际,有暖光斜入这房间之中,三个人的气氛异常和谐。 “小二,收拾桌子!” 门口有守候等待客人传唤的小二,是个细溜高挑的小哥,长得周正,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白色。 净妄觉得自己穿得都比他像个打工的。 小二进来动作轻缓的收拾桌子,对于客人自己做饭的情况,他们见怪不怪,一会儿会把东西洗好送回来。 扶摇就自在多了,随口叫住那小二, “诶,小二,跟我们讲讲这最近丢人的事呗。” 小二素养极高,先是放下手里的东西,擦了擦手,才礼貌地开口, “贵客,您先放心,住在我们客栈是会保障您们的人身安全的。” “在晚上,如果有人敲门,不要开就好,子时之后,不要出门,当然这是我们这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只要不犯这些禁忌几乎不会有事发生。” 这无所谓,今天晚上他们也不用人保证人身安全,他们就是去找事儿的。 “那丢的大多是些什么人啊?” 小哥官方的笑笑,还没等开口,就被开口的红衣少女扔怀里一兜银子,他十分自然地塞进怀里, “说是失踪的人男女都有,但是依小的个人来看,还是男的多,无论是什么样的,多大年纪,全都没有避免,虽然失踪的女人也不少,但是数量上,还是那些身份低的女人没得多,孩子也有,不过少一些。” “据说一般都是在半夜,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出来了,把人的魂叫走了。” “半年之前哪有这样的事,那时候没有宵禁,一下子出现,带走了好多人,几乎是一晚上出去的人都没了,这才有了过子时不出门的规矩。” “即使是不出门,最近也有点不安生了,那东西都会敲门了。” “人们传,是几年前苍启进军夷城,杀的人太多了,鬼魂来复仇呢。” “也有说不是的,毕竟无论是不是苍启血脉,都有失踪的,这事一直没个着落。” “上边朝廷不管,来了几个说是修仙的,甚至还有秃脑瓜的和尚。”说着他尴尬似得瞅了一眼净妄,意识到什么,冲净妄歉意一笑, “继续说。”扶摇又塞了一袋银子,阔得很,净妄也毫不在意地样子冲他笑了笑,宽容温和。 小二这才收起银子继续讲, “他们也是打听了这些规则,大半夜出去了,结果要不遇上鬼打墙走了一晚上,要不就是什么也没遇上。” “几位要是抱着半夜出去的心思,多半是不成,那东西鬼着呢,您们这种一看就仙威在身的人,是不会有事的。” …… 夷城的夜与它白日繁华鼎沸不同,白日林立热闹的店肆商铺如今大门紧闭,街道间也不燃灯,算得上死寂深沉, 今夜风大,将街巷间吹得发出鬼哭狼嚎的呜呜声,也将云翳也吹散,月光清照,阴森归阴森,但还算能看得清周围。 有高大的柳树枝条曳曳,摇身婀娜,夜里看不清它们白日碧绿妆成的样子,如黑雨绵绵,鬼气森然。 子时,凄厉的风声中,脚步声轻不可闻, 落叶被吹的哗啦哗啦响,偶尔还会在半空打几个旋儿, 一处街巷的拐角,借着遮掩,先是在墙脚悄悄地露出一个梳着发髻的小脑袋,左右打探似得转了转。 而后上面又出现一个梳着马尾的小脑袋,也转了转。 最后上面出现一个圆圆的脑袋,月光一照竟然在发光,哦,原来是没有头发,什么也梳不了的小脑袋。 净妄在上面一挥手臂, “安全,走。” 此时一阵风刮过,将落叶蒙头盖了三人满头。 哗啦啦地先是从光头上滑落,然后在马尾上留下一两片,最后全部掉到扶摇的发髻上, 少女一抖落脑袋,合上嘴僵硬地笑笑, “呵呵……” “安全个屁,咱们是来找人家的,安全有个屁的用,蠢货。” 三个人这才从墙角出来,尴尬地看了一眼彼此, 北音默默将扶摇脑袋上残留的叶子摘掉,自己又晃了晃马尾。 “怎么办?人家要是不出来,咱们就这么干找啊?” 净妄搓了搓他的僧袍,观察着前方,无任何异常,佛修对这个敏感,魔气,邪气,啥都没有,干净地跟他脑瓜有一拼。 “还是得靠我吧,要不是带了我来,像你们两个这样,得找到什么时候?” 扶摇看整理了下自己的裙子,又抱臂骄傲说道,虽然自己是目的不纯,可是自己也没少帮忙啊。 “演月生花这么厉害的吗?”北音即刻反应过来。 “我咧个去,小僧佩服啊,还得是您啊。” “就这么说吧,用这个别说伪装成凡人,伪装成任意一道修士都是完美无瑕,谢辞镜那老东西有两把刷子,就是舞到剑尊那也没问题。” 扶摇这一招确实大大缩减了他们找罪魁祸首的时间。 不然北音他们可能就会硬生生和那东西熬性子,看谁先失去耐心了。 说干就干,不用伪装容貌,仅仅是伪装成凡人的气息,对扶摇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等等,我们这算不算在它眼皮子底下骗它,万一它看着咱们呢。”扶摇刚伸出手,又缩了一下,抬眼看看那两人,灵动的杏眸转了转。 只见净妄双手合十,风将他的破僧袍吹出潇洒的意味,“阿弥陀佛,小僧身带的佛家金光隔绝一切窥探,且不会被察觉。” 北音好像能在他们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暗自笑了笑,“来吧,开始。” …… 虽然落单遇到的可能性更大,他们还是在一起走了一会儿,如果能在一起面对未知,胜算会大一些。 不是说三个人谁的武力弱,而是有些事,怕是不能用武力来解决。 好在就这么走了半个时辰夜路,终于等来了那东西的动静。 三人并排走着,扶摇无聊地边走边踢着路上落叶。 夜里除了风声就是这树叶的声音,修为压到筑基之后,五感也被压制不少,还是北音悄悄拽了一下他俩的袖子,他们才知道是有东西来了。 然后是逐渐明显异样的风声,而后从三人身后竟然透出些细微的光来。 随后身后的光越来越明显,三人也不好装傻,就都装作惊怕地转过头。 北音悄悄推开两个试图靠到她身上的脑袋。 转过去,一睁眼竟然是亮若白昼的光芒。 从远处他们走来的方向铺过来,白茫茫的,简直像是圣洁的光,可是仔细感受,那光没有温度,甚至是冷的。 三个人装作害怕的后退。 而后那光中竟然走出一个白衣圣洁的女人来,那女人的面容是看不清的,但是你就是能感觉到,她是圣洁的,是美的。 连身上翩翩飞舞的白衣广袖都透着仙气,比眼前三个修仙的还像仙人。 “好孩子,神感受到你的呼唤,你们想去神域吗?” 能明显感觉到脑子里有声音在喊着,叫嚣着欲望,说那是个好地方,去,你要去。 可北音的灵魂如何强大,对付那东西算作专业对口了,那声音在她浩瀚的精神力面前如同蝼蚁一般。 北音余光瞟到身边的两人稍显迷糊,双眼微阖,神色混沌,伸出一点点指尖,捏着两人的一点胳膊肉,悄悄转了个圈。 瞬间提神。 三人默契地用力点点头,净妄扶摇低头的时候偷偷抽气。 像是惊喜,也像是……疼的。 女人满意地点点头,一挥广袖,那带着泠光的薄纱在眼前华丽划过,然后他们就顺从心底的声音,行尸走肉般跟着走。 走过一条条街道,不知从哪里拐了个弯,眼前的景物就像是被白光吞噬。 而后像是被传送到了某个地方。 是正常的黑夜,有白光照耀,却不那么圣洁了,显得森白瘆人,身边扶摇净妄还在,没什么大事, 而后北音好像看到了树,好壮阔的树。 从月白的沙土中生出,它遒劲盘杂的树根扎根于那沙土之中像是用力在攥紧什么。 枝干粗壮,大概有十余人才能合抱这一棵树,它的纹理好像能呼吸一般,不,像是搏动的血管。 而血液的来源是月白沙土地往外的普通地面上的无数男女。 他们平静的沉睡着。 北音不敢太明显地睁眼,通过饭桶视觉的转述能更清晰些, 【他们好像没死,还在呼吸。】 【周边好像有灵魂在,好多,我感知不清楚。】 【啊,这里像是一个庙,那树的后面有一个菩萨,还有供台。被遮住了。】 【这不像是菩提树,什么树啊这是。】 还没等饭桶看清楚,三个人就被白光吞没。 …… 北音再醒来的时候,是一个声音把她喊醒的, “公子,公子,快起来,该去参加宫宴了。” “今日陛下选秀,主君说了,您尽量避些锋芒,莫在人前露脸,可千万不能迟了呀。” …… 第137章 女尊世界。 【怎么回事儿?还在原来那个世界?还是遇到了时空乱流?】 【主人,还在原来的世界。就是这怎么怪怪的,好吓猫啊。】 【那看来是幻境,先不急,没事。看看情况再说。】 北音掀开身上的被子,入手柔软温暖,粉白色绣样繁杂的锦被,那上面的花团锦簇,华丽富贵。 床边站着的侍从穿的也是十分柔和的土杏色衣裳,里面有白色衬衣,布料不错,应该是贵族家奴,约莫十七八岁,面容干净白嫩,看起来算得上可人。 关键是这是男的啊。 北音看了两眼,移开视线,自己想下床穿鞋子,但是看到那坠着珍珠的锦纹履靴,北音稍显沉默, “换双丑一点的。”如果按照这种审美,那大概率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果然身边的侍从拿来一身素白色的衣服,样式简单,像是很干净利落的样式, “今日公子先穿这件吧,丑归丑,公子先忍一忍。” 而后又拿来了一双明显没穿过的白色无任何装饰的鞋子,总算看着舒服一点了。 “水青伺候公子穿衣。” “出去,我自己来。” 水青怔愣,抬头看向那坐在床边的冷漠少年。 “公子……” “出去。”少年面色冷淡,不容置疑。 “诺。”水青心中暗自委屈,今日公子怎么有些反常,平时是不会凶他的。 他低俯着身子,行了个礼,出去了。 借着晨光在旁边梳妆台的铜镜一照,发现还是北殷的那张脸,应该是身体也跟着进来的。 也是,凡间幻境哪有分离她神魂的本事。 这里大概率类似于女尊世界,她这个公子竟然怕被陛下看上,多半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知道净妄、扶摇他们在哪? 怕出意外,北音没有换这里的衣服,只是让饭桶在空间里找了差不多的衣服换上,才把水青叫进来。 水青进来后也顾不得什么主子的脾气怪不怪了,急匆匆地跟在北音身边念叨, “公子快坐下,水青给您束发。” 见北音默默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水青又开始了一阵忙活,束发配香囊玉饰,两人才出了门。 …… 外面还是晨曦清凌凌的日光,小径上的尘土还微微湿润着,两边的花圃中各色鲜艳的景秀琳琅,晨露清霜,雅韵非常。 十分真实。 府邸的构造格局也有传统样式,总不过那几局千变万化不离其宗,北音猜测着,往外走,丝毫看不出不熟的样子。 顺利走到门口,有一身着青岚水白色长衫,一身书卷气息,身姿清雅的男子长身玉立,静候北音,身后是一架华丽的马车,蓝白帘幕,红木车架,再后面是三四十个侍从,有男有女整齐地低头候着。 前面的男人看着比例好,但是个子却比北音低了一个头。 路上遇到的男性侍从也都个子较矮,反倒是女人个子高大,做着力气活。 北音没有主动开口,那书卷气的男人也没在意,很自然地将北音拉到身边,摸摸她的头,满是慈爱。 “一晃,音儿也这么大了,长得比爹爹还高了,高高的好,不怕被人欺负。” 他说这话显然也是和今天的宫宴选秀有关。 主要是现在的女人不喜欢比自己高的,脸长得再好生不出柔弱可怜的气质来,大部分都会失去兴趣。 北音顺从地低头,跟着他进了马车, 交谈中,北音从言语信息和猜测大致得出,这里是个女尊男卑的世界,今天她和这个应该是这个身份爹爹的男人要去参加宫里君后办的宫宴。 虽是选秀,但还是要从世家中选一批,第二天会是从民间选拔的民男,这些人里再由女帝进行第二次甄别。 所有的世家公子都会去,可女帝却是一个肥胖丑陋可以当他们奶奶的人,所以他才庆幸北音长得高,就算脸好看也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 不知道这位老皇帝要干什么,选来选去的,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 北音跟着这位爹爹坐在马车里,北音双手摸着屁股底下的坐垫,神思放空,坐背皆是昂贵的水云青棉,柔软舒适,可古代马车就是这样,车内略微颠簸,车帘微微的晃着,身边的男人坐姿严谨优雅。 北音原本想悄悄掀开帘子看一下,却被叫住, “诶,音儿,今日没带面纱,不能在外面掀帘子了。” 北音乖乖放下帘子,笑了笑, 好家伙,严格的封建社会。 到了皇宫,他们需要从东玄门进,下马车坐宫女抬的小轿子,这是一些有圣宠的人才有的资格,也不知她这位爹爹身上是有几品诰命。 这种人力抬的轿子,轿夫是一群宫女,虽然身形并不那么瘦弱,但北音总担心累坏了他们,偷偷轻身,不敢用力动作。 在外人看来,就是到了宫里,自然拘禁,守规矩的样子。 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路过的宫廷红墙,飞栈玉楼不知几许,几步一岗十步一哨的侍女守卫,还有一队队的宫人路过,有的向他们行礼,多半是向她身后的爹爹。 “给白芷娘子请安。” 娘……娘子? 不会是像那些给优秀女士尊称先生一样,这里完全反过来了? 北音心中惊愕,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寻求主心骨一样地看了一眼她现在的白芷爹爹。 爹爹十分自如地一挥手,让她们起身走了,还看了一眼自己怯弱的孩子,试图安抚她。 这个幻境,有点意思啊。 落轿自行往里走, 北音在男尊女卑的世界待过,不过是将大家小姐那一套用在这里,也算礼仪周到,规矩得体。 粉墙环护,绿柳周垂,过几间垂花门楼抄手游廊。殿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花园锦簇,后院满架芙蓉牡丹,一带水池,可谓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果真是天家威仪,这幻境的构造者对皇宫建筑定有了解。 到了真正的宴会主场,北音跟着白芷爹爹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下, 璀璨的宫灯映照下,金色大殿内一片欢乐。男人们衣裳华丽,妆容贵气,他们表面上交谈甚欢,言谈优雅颇具文采,却是让人云里雾里的,除了自己人,外人怕是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此刻的宫宴犹如一个宏大的画卷,展现了宫廷的华丽、威严与和乐。 北音也暗自寻找着净妄扶摇的身影。 …… 第138章 找到净妄了。 现在有两个坏消息。 第一个坏消息,北音原以为他们一起进来的,可是她在宴会上一个小伙伴都没找到。 第二个坏消息,她入选了。 狗皇帝,你是真饿了。 她都快比两个她加起来高了,还选她当秀男人选。 北音今晚要和自己的小童水青留宿皇宫。 在被安排的秀男房间里, 她表面和爹爹依依惜别,面带不舍的目送爹爹离开,转身面色冰冷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动作也不再拘谨小心,步伐轻缓利落,来回在这不大的小房间内转了一圈,眼神仔细探查着。 利落倒了杯半满的水,又拨动了窗边花瓶中的花枝,椅子轻微挪动了位置。 将一切装作有人动过的样子。 毫不顾忌身后的水青发现她的异样。 “公子,公子,你这是要找什么啊?” “没什么,水青,可能要麻烦你了。” “啊?” “如果有人来,就说我不在,如果为难,就说我自己出去散心了,不让你跟着,推在我身上就好。” “那公子,你要去哪啊?”水青从没见过主子如此离经叛道的样子。 白芷娘子是宫内外有名的男官,妻主也是威震朝廷北盛将军,只是可惜英年早逝,只剩下这对父子。 原来的主子都是很乖巧懂事的,只是个子过于高了一点,一点也不凶,平日很好伺候的,水青的指甲盖都快搓出灰来了,手里的小帕子绕了好几个圈,掂着脚凑近北音,眼眸水汪汪的, “公子,这里是皇宫,我们……还是不要惹事了,要是让人看见……” 北音将他按下,给了个安抚的笑, “放心,我的功夫,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的。你且等着我晚上就回来。” …… 北音在水青眼皮子底下如同幻影一般消失不见,想让他也能放心一点,至少让他相信皇宫的守卫如何对她真的不过小菜一碟。 除了前几个世界,她成长之后,最自如的就是这种无任何手段的古代世界,她近乎无视任何皇权规则,想杀谁救谁,不过是顷刻之间。 而她现在自然是去最开始来的府邸附近找小伙伴去了。 他们应该离这儿不会远的。 皇宫对她唯一的阻碍就是太大了,跑得累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日光照在金碧辉煌的屋顶,一道白影宛若幻觉一般一闪而过。 估计不能在府内,北音就在府邸外面附近那一圈找。 出了皇宫,北音先是在街角观察了一下人群的穿着。 皇城根底下,人们的生活条件大多不错,丝缕棉麻,各式各样的,虽然锦衣华服是贵人才能穿的,但是百姓的衣着也各有各的特色。 唯独有一点,街上有年轻的男子是蒙着面纱的。 她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白的,身上这身不那么像是达官显贵家公子的衣服了,面纱她也有,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带,希望她的笨蛋小伙伴能快点看到她吧。 来到最开始的府邸附近,人群不算多,却也没到北音一眼能看出哪个是净妄扶摇的程度。 又或许他们给自己找了某个落脚点守株待兔,等着找到她呢。 北音就先从藏身的巷子口走了出去,因为未婚男子出门是带面纱的,这附近也没人识得她是白芷娘子家的。 人群里有女人将眼睛不正经地盯在她身上,视线很是猥琐地在她脸上转了好几圈,然后全身扫视。 北音瞥向她们,少年明明就是随意一偏头,散漫随性,可就是眼眸深邃冰冷,如同深不可测能够吞噬人的无人之海,让人不寒而栗。 随即那几个人不自觉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也可能是她太显眼了,走了不到半刻钟,就有一个人向她走来。 看他穿着,破破烂烂,但是还算干净的,身上一个葬礼那种披帽的麻衣,也是破破烂烂的,低着头,不看脸,看身形估计大部分人会以为他是个女人。 但是北音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因为这个身高,这个样貌,更何况他还露出来一点秃头。 不就是净妄吗? 往人少的地方走,两人很快走到一起。 净妄摘掉帽子,露出自己的光头来,哇的一声抱住北音。 “北殷啊,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呜呜呜,可算找到你了,你知道吗,我找你一上午了。” “呜呜呜,你变成什么人了。” “一个世家公子。”北音好笑地拍拍身上的一大只,好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净妄耷拉着眉眼,不情不愿地松开,将北音往路边拉,一刻也不停,也忍不住地跟北音说道, “你知道我醒来是在干嘛吗?我竟然在卖身葬母,我的天啊,小僧的天差点就塌了,还有人想买我。” “害得小僧麻溜把尸体拉走给超度了。” 净妄激动到他身上的破麻衣都在打颤,表情极其夸张地描述着当时的画面,衣服上还有破丝丝掉下来。 “你不会储物戒里就带了僧袍吧,我给你一身衣服吧。”北音看着他真的可怜,估计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上。 现在人太多,她不好当众凭空取物,只好一会儿给他。 净妄也不急,反正他穿破烂也穿习惯了。 他先将要紧事告诉了北音, “我能微弱的感受到这里世界的平衡,千万不要动用灵力,一旦用了就容易引起这里主人的注意,所有人都会失去意识,然后攻击使用灵力的人。” 他对未来和规则平衡的掌控已经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能算出这个北音不意外。 而且慈悲涯的武技大多数和灵力杂糅在一起练得,这不让动用灵力对他影响应该还是不小的,但北音习惯不用灵力,出来的时候也是靠得身体强度和身法技巧,这才安然无恙。 随机净妄又说, “北殷,那咱们去哪找扶摇?” “应该也离这附近不远。我还得回去,我现在成了皇上的秀……男。” “啊?我的佛祖啊,你,你这,比我还惨啊,” 沉默一阵,净妄无奈继续说“除了几个府邸,附近的街道我都转了,没看见,要么是在家里没出来,要么就是不在这……” 净妄说着注意到这附近的人越来越少了,北音当然也注意到,两人回头一看,一群高大的女性士兵从远处跑来将他们围了起来。 上来就要抓两人。 “圣上征集民间少男,请二位跟着走一趟吧。” 两人自然是要跑,北音跑得尤其快,不能让她们看到她的脸。 可净妄无法面对众人围困,反抗之后被压住了。 北音躲在暗处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突然想到到宫里汇合也是一样的。 净妄身边压了十好几个强壮女性,弄得他左躲右闪,躲也躲不过,打也打不了, “放开小僧啊,小僧是和尚啊。” “和尚也得应召。” “啊啊啊,不要啊,小僧还是想伺候佛祖。” “伺候女帝也是一样的。” “……” 北音不忍眼睁睁看着净妄的惨状。 北音闭上了眼。 …… 第139章 都全了。 净妄属实没想到,北音给他衣服那次是一次多么难得的换上正常衣服的机会。 而错失了这个宝贵机会的他, 正在被逼着穿那个异族舞男的服装,真的是……想去找佛祖给评评理。 深宫庭院,高墙重重,即便是夕阳西下,日光将尽,这奢华威仪之地也不显黯淡。 某个屋子里,看着身边的男子一个个都抱着给的舞衣哭,净妄也挺想哭的。 他锋利俊美的脸在室内的烛火下更显棱角分明,眉眼深邃,丹凤眼向下,眉头皱着,都快给自己弄成三眼皮了,声音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位施主,这玩意儿,真的要小僧穿吗?” 手里的衣服,不,没有衣服,只是一条裤子,还是黄色绸丝料的有亮晶晶的丝线穿插也有小铃铛坠在脚踝上,。 净妄抖搂开在光底下一看,那料子都有点透光,不至于能透出里面,只能透出里面肉体的轮廓,但是这若隐若现,欲说还休的, 这不是明晃晃地勾引吗? 屋里除了一地抱着裤子嘤嘤嘤哭泣的民间良家妇男,统一的白幼瘦娇嫩美男,就是净妄这个脸过分好看,身体过分结实的有些跟他们明显格格不入, 当然,这是被抓来的,还有十余个穿着宫装的侍男在门口位置整齐站着,气势十足,为首的是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看起来三十余岁白面无须,薄唇细眼的男人。 他穿着深蓝色宫装,头上的帽子应该是带品级的那种,上边斜缀着几颗珍珠让他耀武扬威晃着脑袋弄得来回滚动, “没教养的小蹄子,喊谁都是主,民间来的就是不懂规矩,该叫我刘叔叔。” “你们要是不想穿,就是扫了陛下的兴致,一会儿从西角门拉出去砍头可别管叔叔没告诉你们。” “把你们身上的那破烂都给我脱了,快点。” 说是让自己脱,但是身后的侍男都冲了上去开始扒,也有人一边哭一边委委屈屈地开始换。 净妄一天没吃东西,进来的这个环境还天生对男性力量有所压制,好几个膀大腰圆的男叔叔板着他,他要是不打人不伤人的情况下,还真躲不过。 “不要啊,我不穿。”净妄挣扎两下,低头给他们展示自己的光头,恨不得把脑袋怼他们眼皮底下, “我是和尚啊!这,这有伤风化啊。” “废话,哪有和尚不罩斗篷就在大街上走的,你就算是和尚也不是什么正经和尚,装什么贞洁烈男呢。” 叔叔们一把拉过净妄,一把撕了他身上的破烂,净妄无力地捂住胸口,仰天长叹, “我真是正经和尚啊,小僧还是个黄花大闺和尚啊,放过小僧吧。” 北音偷偷来的时候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最后还是默默回去了。 想来……净妄现在也不是很想别人见到他的惨样。 …… 北音下午回去了一趟,看没什么异常,安抚了下水青,也正好想再和净妄商量商量才又出来找净妄,没想到遇上这么个事。 此时入夜,御花园已是无人往来,若是有人也是身边小厮提灯而行,显眼得很。 北音特地选择这里作为她出来“散心”的地点。 她选择了一片傍着假山的杏树林,一座两人高的假山后不高的细枝杏树里月光倾洒,僻静清幽。 少年在一棵树下坐下,还挑了一枝杏花在手里捏着,夜里的御花园花香袭人,草木花香将这漆黑清冷的夜渲染得也多了朦胧春意。 那一身清白的少年像是将月光披在了身上,迷蒙夜色里,他身姿清绝孤傲,独坐树下,拈花折枝,仿若神人心怜草木的样子。 一道衅然的声音响起, “哪来的美人啊,如此良辰美景,让美人孤身一人真是罪过,罪过啊。” 北音轻轻勾起嘴角,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扶摇,你怎么在这?” 扶摇从北音身后一棵很远的杏树后面跑出来,提着她白玉兰鹤纹的长袍,颠颠颠蹲到北音面前, “你好没意思,你都没什么反应的。” 北音笑了笑,挑眉,“那我该有什么反应?” 扶摇借着稀薄月光看见她不慌不忙,一副万事逃不过她所料的样子,心里不屑,这两个男的都是这副死样子。 真讨厌,这样的最不好骗。 扶摇嘟了嘟嘴,看起来像个女扮男装的华贵公子哥,当然是有很明显破绽的那种, “你得这样,”她做出一副受惊的小白兔模样,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柔弱无害。 北音只是纵容的笑着,没有说话,这份技能她还是在特定情况下才能装得像一点。 “扶摇,别闹,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扶摇嫌弃地看她一眼,以为这个呆子不太会,“我现在是这朝云王朝的废物七皇子,是个病秧子,人家都说我长得矮,个子小,活不过二十岁。” “我这个身份今年二十,还是光棍一个,连夫君还没娶,要不……公子成全了我。”扶摇勾起嘴角,像个小登徒子一样左右低头往上去看北音的脸。 被北音食指抵着额头推开, “我是你娘的待选秀男……”不行了,北音边说边忍不住笑,手里的花枝倾向眼睛,少年笑得花枝乱颤,“算得上你的长辈。” 扶摇也没忍住笑出来,手贱地摸了一把那少年漂亮的下巴,谁让那粉白花瓣与少年隽美的容颜实在诱人, “那,那,我将继承我娘的一切,包括您,我的……爹爹。” 北音一把拍开她的手“滚蛋,本公子,宁死不屈。” 两个人在这杏花林里笑得隐忍,虽不算开怀,但是气氛轻松地很, 扶摇想起正事,“我把整个皇宫都搜寻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这幻境的破解之法不在这里。或者是我找不到,需要什么来触发才行。” “对了,净妄呢,你找到他了吗?” 她不说还好,提起这个北音更加笑得不可自抑,把扶摇搞得莫名其妙, “咋了,他也成我爹了?” “不是,但也不一定。”桃花眼下压出一个漂亮的弯,向扶摇描述他们相遇和刚刚她听到的声音,一点面子都没给净妄留。 两个人一起把净妄也嘲笑了一遍, “你怎么没用留影石录下来,到时候威胁他,不听咱们的就把这份留影转到四境灵网上。” “厉害了,学到了,下次我就这么用。” “然后呢,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觉得明天的宴会,绝对不简单,可能与这幻境的构成有关,等等看吧。” …… 第140章 甚好。 而明日的宫宴和北音那日参加的男子宴会完全不同,这次是真的女男同席,和皇上朝臣一起的。 大庭像是个能容纳百余人的小型广场。 华灯初上,金碧辉煌,琉璃瓦下,丝竹之音悠扬。皇帝龙袍加身,端坐主位,群臣按品级分列两侧,衣袂飘飘,珠翠生辉。桌上珍馐美馔,琳琅满目,玉液琼浆流光溢彩。 舞男轻移莲步,衣袂随风而起,翩翩起舞,宛如弱柳扶风。身边也有美貌的侍男奉酒,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与悠扬乐声交织,一派奢靡繁华,尽显皇家气派。 不知道净妄他们要干嘛,他们这群被挑选出来的秀男则需要上场表演才艺。 北音看着那些什么书法琴技,跳舞唱歌的男人们,回想自己在男尊女卑古代当大家小姐的时候学的东西。 那时候绣花是饭桶帮忙的,礼仪是硬着头皮记下的,古代的乐器倒是会两个,要不在一边划个水吧。 但是坐下怕她们注意不到自己的身高,真被看上咋整。 整得北音都想上去舞个大刀。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在旁边站着吹个笛子。 这个还行。 上场的时候她才能看清整个宴会大庭的情形,最上面的皇帝身穿明黄凤凰纹绣的袍子,身材臃肿发胖,周围的女人几乎没几个身材好的,都是满肚肥肠,色眯眯的,只有几个身材算作魁梧雄壮的异族女人坐在前面。 她的白芷爹爹坐在还算前排的位置,目露担忧地看着她。 北音就乖乖站在人群边角吹笛子,吹得不好不赖,泯然众人。 除了个子引人瞩目了一点,脸好看了一点,没什么出众的,冷脸一张的,像个木讷的呆鹅。 直到现在还都正常。 直到净妄穿着丝绸铃铛裤进来在北音面前转圈圈,北音是真的很想笑。 净妄面无表情,冷着俊脸,当做没看见她。 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就是一些珠链搭在宽阔的肩膀上,美丽闪耀的珍珠和男人结实美好的肉体相称,肤色冷白,腰身劲瘦,腹肌清晰不夸张,实在是很有精致和欲结合的美感。 下半身是一条赤黄色丝质宽松的裤子,同样是腰部被绑了珍珠串链,唯一不唯美的地方就是大脚板上系了小铃铛。人家那边的小男孩脚上的铃铛衬得脚腕纤细,骨节玲珑,他只显得那绳子铃铛脆弱的不行,好像不小心滚他脚底下都能被踩碎了。 但是论脸和气质,现在的净妄属实有一种劲劲儿的感觉,好像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垃圾,都该像那铃铛一样被他一脚踩碎。 但是当这个冷酷的美人站在离北音很近的地方,音乐一响开始转圈的时候,北音只剩下想笑的欲望。 不行,我是专业的,怎么能笑同伴呢。 饭桶在空间里已经要笑嘎过去了, 【哈哈哈,男菩萨,净妄,哈哈哈,对不起,不要扣我功德……】 北音转移注意力,透过身边巨大的音乐声去听外面皇帝她们交谈的声音,虽然不清晰,但是还是能听出, 皇帝对那些外族人很是尊敬的语气,好像还想…… “停!” 老皇帝一声喝,身边的大太监侍女也用尖细的声音叫道, “歌舞停!” 这一下,不仅歌舞停了,所有人的交谈也霎时停止,大庭这么多人瞬间陷入一种肃穆的寂静。 高台上的帝王即便是年老臃肿对于自己的臣子也是威仪赫赫,她扫视了一眼台下诸人, “我朝颜王朝今日与金鸾王朝相为姊妹,为表诚意,今日特将选出的秀男送予金鸾大皇女,以结两国邦交。”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众人皆惊,这老皇帝打得分明就是用男子换取王朝短暂安稳的主意。 此举无疑是用这些男人的命去填金鸾那无穷无尽的欲望。 朝颜重文轻武已是到了无兵可用的地步,他们被拿下是迟早的事,所以老皇帝面对金鸾人的登堂入室也如此奴颜婢膝,不敢言语。 如今…… “圣上,臣有异议,其他尚且不谈,但是北盛将军可是为国捐躯而死,白芷娘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远嫁他国岂不是……有损孝道。” 北盛,那是曾经能抗衡金鸾的最后一个将军,没有战死沙场,却死于皇帝的猜忌,如今也只剩这一个儿子。 许多老臣生了兔死狐悲之意,为北音请命。 白芷爹爹也站了起来,虽然身躯瘦弱单薄却也挺直如松,他礼仪周全地向皇帝行了礼,“圣上,卑职就这么一个孩子,能否请圣上,让他留在臣身边,清明礼节,妻主还需这唯一的血脉去祭拜她。” “求圣上成全。” 高台上的老皇帝浑浊的眼睛将底下人的神色收入眼底。 身侧左下的金鸾大皇女仔细地打量着底下的那些秀男,试图在他们脸上寻找往日敌人的模样,最终定格在北音身上, “北盛在时,我记得最喜欢这个孩子,总是在战场上念叨,如今他亡于金鸾,也该让这孩子看看,他母亲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也不为成全一片母子亲情。” “朝颜陛下,您说是吗?” “是,大皇女言之有理。”老皇帝对着那左下的位置,肥硕的脑袋低下。 “其他的秀男就不必了,就他俩吧。” 那金鸾大皇女随意地走下来,原本想一手把净妄拉出来,没想到还没扯动,为了维持面子,两手一拽,将那高大的男子拽了一个踉跄, “本殿下就喜欢这种身材好的,有劲儿。” 眼看两个小伙伴就要贞洁不保,扶摇在另一边的席位上立刻窜起身,“母皇,儿臣……” 身边的侍女扯了扯扶摇的袖子,示意她看旁边,她身后的一个御前带刀侍女微微露出手下锋利的刀刃, “母皇,儿臣觉得,甚好。” …… 第141章 幻境来源。 扶摇真不是故意的,刚才北音面无表情地吹笛子,然后面前一个光着膀子的秃头净妄穿着前所未有的‘华丽’在转圈。 这个幻境就像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她专注于留影和嘲笑来着。 但是她也及时起身了吧,及时的起身表示……自己的赞同。 对不起,你们还是自力更生吧。 …… 净妄简直是憋屈到家了,和尚赶鸭子上架,今天已经好几次给自己卖了。 如今更是,本来就没他的事,没想到自己还成了一个没啥必要的搭头。 所谓脱了那条有伤风化的裤子,又穿上了……嫁衣。 北音被封了滇阳郡主,并非空有名号,而是赏赐了一块临近金鸾的封地,人加封地加上嫁妆的金银珠宝,一溜儿送进了金鸾的口袋。 说是送嫁,其实早早在皇城根底下给金鸾修建了府邸,被人拉起来从皇宫出发,不过片刻就进了金鸾的地盘,北音他们简直是一点逃跑的时间都没有。 可能上到老皇帝下到布置环境送嫁的婢子婆姨都知道这送嫁是一场华丽外表下明目张胆的送命。 他们走的时候白芷没能进来看他们梳妆,全程由陌生的叔叔指导完成。 给他们换上了衣服后,甚至将双手绑在身后,连眼睛都用红色的丝绸束上,没有任何仪式就给送进了花轿。 比起喜事,更像是一场绑架。 不只是他们两个,还有今日搜刮来的民间男子,都混在送嫁队伍里。 黄昏时节,日落人间,朝颜皇朝的宫殿被夕黄暖光一照,更像是从圣光中诞生,金碧辉煌,普世盛辉。 民脂民膏供养出的罪恶之花如何不美丽华贵。 从西南角走出一行行送嫁的队伍,中间抬着两顶红轿子,北音和净妄被扔在里面,颠的七荤八素。 队伍长长的一串,没什么十里红妆,群主的牌面,吹吹打打的声音也小,或许是知道这是一场不体面的事情,怕惊扰了祖上建都于此的先人。 若是普通的大家公子,怕是已经哭了起来,毕竟皇城的大臣子弟,谁不曾幻想过自己成年后盛大的婚礼,被如此潦草地送给敌国,简直就是耻辱。 对北音的这个身份更是。 到了地方,金鸾人压根没想过遵守什么朝颜的婚俗礼节,整个送嫁队伍进了府邸,大门一关,少年们就迎来了他们的地狱。 北音和净妄被从轿子里扯出来。 他们看不见,只能靠声音来辨别周围的事物。 眼覆红绸,面若清雪白皙,年纪尚小,皮肤细腻,一身红衣瘦弱纤薄的少年郎,明显受到了里面所有人的起哄。 这个府邸里面很多人,很多女人的声音传到少年耳中,畏惧使他低着头,像是受惊的小动物落入了猎人的圈套中。 随便赶一赶就能让她落荒而逃。 那边的净妄就更惨了,他看起来块头大,即便是被蒙了眼睛,绑了手也是好几个强壮的女人押着他, 即便他哎呦诶呦地惨叫着,但一点不显得柔弱无助。胸口挨了一巴掌后就老实了。 或许扶摇真的没想错,这个浑身上下充满性缩力的男人,属实还是闭嘴的好。 “爹的,这两个真带劲儿。”一个女人的手啪地拍在净妄的肩膀上,因为那边的‘受惊的兔子’太灵活了,没人押着他躲得特别快。 “别犯浑,这俩是主子的,等主子过了一遍手,不就轮到咱们了。猴急什么,那边的男人还不够你玩。” “朝颜的男人是新鲜,长得细皮嫩肉的,就是不禁搞,死得太快了。” “谁说不是呢。” 看来,他们这一队‘送嫁’的队伍,并不是老皇帝第一次给金鸾人送人,她现如今的皇位是用那些男子的命堆出来的。 人群拥簇着将两个人七拐八拐地押到某个屋子里。 那边少男的惨叫越发远了,两人被随手扔进屋里,摔倒在地毯上,手下是厚重的毛绒质地有腥膻味,耳边传来几个女人骂骂咧咧地关上门走了的声音。 他们松了一口气,褪去受到惊吓的伪装。 只听咔吧咔吧两声,两个狠人干脆地卸了自己的手腕,将手抽出来,又快速给自己接上,全程面无表情,好似感觉不到痛一样。 “净妄。”这安静无人的房间里,北音唤他一声,然后拆了自己眼睛上的束带。 借着烛火的幽光,北音的视线终于清晰。 这里与朝颜传统的卧室不同,很大,到处都铺着兽皮地毯,身后的床上是锦绣的床褥,上好的织料和极佳的手艺,床前两侧的窗子是罕见的金属的,拴着两个形状莫名的铁架子。 对面有一个高大的书架,占了一整面墙,搁置着零散的书籍和用具,还有一些翡翠玛瑙琳琅珠玉,看起来颇有资产。 净妄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这里,应该就是这里,想要破开幻境就是得在这里才行。” “如果没猜错,曾经的夷城……”净妄穿着繁杂的嫁衣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来气,他嘿咻一声坐了起来,面对着北音。 僧人随手拆着身上紧束的红衣,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北音。 室内红烛昏暗,算作唯一与他们俩身上婚服相匹配的东西,对面少年的脸瓷白如玉,眸光清澈坚韧地说道, “曾经的夷城,真切地发生过这件事,只不过……这幻境世界。”两人齐声说道, “将性别颠倒了。” …… 第142章 选他。 “什么颠倒了?” 随着粗粝女声的传来,屋子的门被推开, 身形高挑健壮的金鸾大皇女身着琥珀宝石装饰的之蓝鎏绣长袍,领口上面一圈白绒毛圈,看起来很有旧贵族的那种兽性中透着高雅的感觉。 北音从原主给的信息中得知这是苍启北姓皇族崇尚的服饰。 命运还真是神奇,真让她们这群假的幻境中人遇上了真正的北族皇嫡孙。 北音和净妄两个没吱声,像是惧怕似得默默地靠拢在一起。 两人背后,北音的手指轻轻点在净妄的手腕上。 示意这位大皇女一旦靠近他们,就同时进攻一举拿下。 憋屈了这么久,到了正地方了,还能让她们继续折磨他们俩? 大皇女眯着眼,欣赏两个猎物惊恐的样子,一步步靠近。 白色锦靴踩在雪白的兽毛上,将那僵皮上的毛踩得压下去一块,无声无息。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极致。 谁知那大皇女还算俊的脸突然笑了一下,显得诡异邪气,浓密杂乱的眉毛很重地挑了一下, “来人,动手。” 什么? 这一声过后,外面突然进来八个身强体壮的女人将北音净妄分开,一人一边一个绑在了床两边的铁架子上。 北音原本想动手,却被净妄眼神制止。 直到手脚完全被铁链拷起,呈全然被动的状态。 两人惊恐地相互对视。 怎个事? 对付两个弱男子还要这么多人吗? 手脚都被铐着不能动,铁链的粗细程度绝对不是靠肉体能挣脱的程度。 大皇女施施然走到里面的床榻边坐下,打量的眼神落在那边的红衣少年身上 “北盛将军的儿子。” “你有两下子,自己可以解开手,还能帮别人,有点北盛儿子的样子。” 她以为是北音帮净妄解开的。 北音闭上眼,撇过头,没有看他,这时候最好不要多给反应,幻境中的人有自己的行事逻辑,这个大皇女分明就是冲着羞辱他们来的。 尽量让她觉得没什么意思,放开他们就好,等她们走了,她和净妄才好悄无声息地离开去找破开幻境的方法。 哪怕只是解开他们,正面打,不怕麻烦被追的话,这些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是不知道净妄刚刚为什么不让她动手。 动用灵力破开锁链是最下乘的办法,他们暂时不会用。 北音闭着眼的时候思绪百转千回,不知道那大皇女又想了什么鬼主意来折腾他们俩。 她走到净妄身边,满意地看到净妄惊恐的眼神。 “说实话,我不喜欢你这副长相,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点征服欲没有,要不是你长得像北盛,我还真看不上你。” 她虽然看着净妄,话却是对北音说的。 大皇女随意地踢着脚边散落的铁链子,没听到北音的回复也不恼,声音含着笑意。 “这副倔脾气,倒还有点像她。” “我其实更喜欢这种长相的,看起来更有劲,像是驯服一只野生的鹰,我们那里熬鹰的方法你知道吗?” 净妄听着都快麻木了,熬个屁的鹰,跟他有屁关系。 阿弥陀佛,佛祖,罪过,弟子没说出来,就不算犯口业了吧。 早知道刚才就该告诉北音动手,不该因为预算到能有救星就放过那个机会。 他原本想装死,等她没意思混过去就算了,谁知听到那大皇女一句话,净妄蓦然瞪大双眼, “看你那身板子也不像是禁得住玩,怕你活不了两天,我特地找了个身体好的顶替你一会儿,你说本殿下是不是贴心。” 贴心你大爷,你就没有考虑过这里另一个人的死活吗? 北音也还没想到有这一出,真qiangzhi啊,真的,她好久没见过这么这么的绑架了。 “皇女殿下,嘿,您看我这,光头,出家人,不太好吧,要不,您就当行行善,积积德,放了小僧。” 净妄讪笑着,“小僧一定给你供奉牌位,祝您早入轮……福德齐天。” 那大皇女一脚踢开净妄旁边碍事的铁链,摸了一把他的脸, “出家人怎么了,你不知道有一种出家人是专门做这个生意的吗?” 净妄欲哭无泪,“这个世界的出家人怎么都那么惨啊,我只是个正经的出家人啊,殿下。” “是你没看清现实,愚蠢的小和尚,不是出家人都这么惨,是男儿的命,你得认。” 大皇女的手拍了拍净妄的脸,即将摸下去扒他的衣服, “殿下,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我这个和尚是个懒和尚,我不爱洗澡,身上可脏了,还是别污了您的眼了。” “朝颜皇室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我爱吃萝卜,爱放屁。” 大皇女翻了个白眼,都给气无语了,干脆不理他,一挥手来人就要堵净妄的嘴,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了,殿下,我知道让旁边那个犟货言听计从的办法。” 净妄病急乱投医,又将北音扯了进来, 惊得北音不得不回头睁大眼睛看着对面被铁链五花大绑的红衣和尚, 这次大皇女饶有兴致地看着净妄示意堵嘴的人回去,让他继续说, 净妄心里对北音疯狂道歉,但是佛祖在上,小僧我的贞洁也是贞洁啊, “他这人怕脏,你把拿一点脏水往他身上抹比严刑拷打他还好使。” 大皇女还没说什么,北音先炸毛了, “净妄,你大爷,你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殿下,凭什么放过他,就选他,弄死他。” 净妄一听,呲牙咧嘴,挣扎地身上铁链哗啦啦地响, “北殷你个混球,你有没有点兄弟情义,为了兄弟牺牲一下怎么了?” 北音那边也不装什么倔强人设了,大致了解到净妄的意思,专注开大, “你怎么不牺牲自己,殿下,扒了他,这种和尚就是不正经,收拾收拾就好了。” “我怎么个不正经儿了,你说,殿下,选他,就他和北盛将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还会舞刀弄枪的,身体好着呢。” “哪有你身体好,你天天不是爬山就是练功的,我那都是花架子,你才是练家子,殿下,选他,他身体绝对结实。” 两人就这么吵起来,吸引了大皇女的注意,一时没舍得打断, 也就是这时,一个娇俏少女带兵破门而入,霎时惊呆了所有人。 “北殷,净妄,我来救你们了。” “带了多少人?”净妄不禁在铁架子上挣扎着抬起头,欣喜地问, “三个。”扶摇骄傲地回答,小辫子在身后微微地晃。 …… 所以,他在这里冒着自己的贞洁危险,还和北音表面关系破裂,就等来这么个玩意儿。 净妄两眼一黑。 …… 第143章 你身后是什么。 扶摇的武技虽然不似净妄那种正规严谨的招式,但是千变万化,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这个幻境对她没有抑制作用。 即便不用灵力,打败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将那几个女人扔在一边,扶摇赶紧把两个人解下来。 净妄下来的时候像是三魂七魄少了一半,捂着脸不作声,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北音骂他, 他才悄悄从指缝中间看了北音一眼。 见北音正专心活动着自己僵硬的手腕,净妄哇的一声假哭出来,扑过去撞进北音怀里, “呜呜呜,北殷,小僧好害怕,实在不是故意连累你的。” 那少年被突如其来的熊抱弄得愕然, 他不这样的话,北音本打算放过他的,但是…… 少年一膝盖将身上的大只委屈和尚给击退几步,冷哼一声,没去看他,扑扑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有这个觉悟,不如少坑我两次。” “小僧怎么敢坑您呢?”净妄看看北音,自己也低头将衣服弄平整,奈何这嫁衣比起僧袍过于繁琐,他弄了几下,以失败告终。 北音冷冷地睨他一眼, “走吧,别磨叽了。现在出去找。” 北音看向扶摇,两人走出屋子,两道艳色的裙摆漫过门槛,身后的净妄连忙快跑几步跟上。 至于大皇女和那些女人,他们没有再管。 净妄走之前反手关上了门。 夜里的漫天繁星璀璨夺目,冷风袭人,金鸾人的府邸很大,建筑也比寻常屋舍高很多。 屋檐围廊上挂着殷红的灯笼,不是什么新婚的喜字灯笼,像是多年陈旧下来的泛着褐红色,上面积着多年的风霜尘土。 这不对。 扶摇说起, “我是联系到白芷,也就是北殷这个身份的爹爹,他手下有一队暗卫,他在外面缠住了金鸾人,我才能进来的。” “我带进来的人虽然少,却也不是没有,等在这的人呢?我的侍女呢?” 往外走,甚至没有听见打杀的声音,还能遇见金鸾人不断杀向他们。 三个人在夜里飞檐走壁,不过片刻就将人甩开。 “先回门口,将我和净妄送进来的地方。”三个人中北音最快最隐蔽,几步就能跃过一个房屋,且无声无息,像是夜里蛰伏行动的豹子。 “对,先看看那些跟我们一起进来的人怎么样了。”净妄真的不习惯这一身,将裙摆抱在腰间,显得不伦不类。 真的回到门口,三人掩在屋顶后趴着,前面和他们走时猜测的情景一般无二。 堪称惨烈,那些少男没有一个人身上还有衣服。 地板上全是零星血迹,反抗的男孩被打得浑身是血,暴力血腥,伴随着那些高大强壮女人狰狞的笑容。 场面甚至让人作呕,扶摇一个女人都忍不住想吐,“怎么回事,他们好像没收到有人打进来的消息,怎么还有这么多闲人在这干这个,大皇女不会惩罚她们吗?” 净妄和北音相视一眼,“扶摇,你先在这等一会儿,我们去门外看看。” 扶摇转头去看,那两人只剩下影子了,正想抱怨这两人太快了,都不等她回应一下,再抬头的时候,两人的身影转瞬回到了原位。 扶摇一边用手隔了下身下有些粗硬的瓦片,边一脸尴尬地看着那俩。 “这,这么快的吗?” “外面没人,没有白芷。”少年一身红衣,肤色白皙,目光在夜色下清凌凌地望过来, 扶摇惊骇道,“怎么可能?我刚进来之前还能看见他呢,而且他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不像是会这么快被处理掉的。” 离扶摇进来的时间不过一盏茶,他们处理的非常快,途中没和任何人打起来,不可能就这么一会儿白芷就被抓走了还毫无痕迹。 “这里的一切都会向夷城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发展,那个时候没有扶摇来救人,所以她们根本不会接收到信息,外面也不会有人。” 北音猜测他们是从刚才才对这个幻境的运转改变了一部分,而没有改变的其他部分则会照常进行。 而改变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 “怎么办?先出去吗?或者去别的地方看看。” 扶摇实在看不下去下面的惨状,直接将身子转向北音他们。 净妄皱起眉,声音沉肃,“我们不一定能出去,刚刚只是站在墙上看了一眼,我能感知到淡淡的规则束缚,怕是出不去了。” 扶摇眼神剧烈的波动一下,“怎……怎么会这样?” 北音看了这两人一眼,眸光中蕴起一片暗色,像是让人看不透的深渊, “走吧,不是在这个府邸里找出口吗?出不去就先看看这吧。” 她的声音太平静,让扶摇和净妄有那么一瞬的愕然。 三人飞身下去,落在一个没人的门廊门口,就是从正门左拐一个大院的单进门,正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琉青色影壁,正想去别的地方走走,恍惚间好像看到前面, 那影壁上有穿着破烂红衣,或是浑身赤裸的女子,是……正常女子的光影。 像是刚刚那些少男的翻版,只是死状更加凄惨。 北音看着那些光影,并无惧怕。 再去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幻觉。 可三个人谁的视力也不是能出现幻觉的程度。 净妄和扶摇一起抱住北音的手臂,即便没有大喊,声音也像是要被吓哭了,“啊啊啊,闹鬼啊。” 风呜呜呜地刮着带走他们身上的温度,浓墨一般的漆黑中只有猩红的灯笼照亮着,更显阴森,唯有三人紧贴的那一点有温热的感觉。 扶摇还行,身高体量正好,净妄几乎是缩小了他结实健壮的身躯就弱唧唧地往北音身边钻。 两边的扶摇、净妄感觉像是恨不得把北音挤死。 北音发出一句艰难的安慰, “怕什么……实在不行就用灵力,也不差那一点麻烦了,左右她们都盯上咱们了。” 中间的少年声音过分淡定了,像是一个被带孩子累到无力吐槽的大人。 明明她才是年纪最小的。 “走吧。”北音说完,挂着两个挂件,三个人就呈这个阵型往前走了出去。 …… 三人离开后,影壁前冷清了下来,人们都在前面‘寻乐’实在没人往这破地来, 过了一会儿,这片寂静的区域又闯进来三个人。 “不对,一定是咱们走错方向了,再来。”净妄心里念着阿弥陀佛,手上将北音抱得更紧了。 当他们第五遍回到这里时,扶摇才颤颤巍巍地开口,“净妄,你确定你没算错。” “没有。” “那你身后是什么?” …… 第144章 器灵。 净妄僵硬地回头,发现那些死状恐怖凄惨的女子们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身体是死前破碎血迹遍布的样子,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三人。 他没敢出声,忙不迭往北音身边挤。 没有任何正气凛然,不畏邪恶的勇敢情节。 三人一齐瑟瑟发抖……是两边都在抖,把北音带得身子也同频共颤了。 低头一看,两个脑袋埋她身上,眼睛闭得死死的,拿她当被子盖呐? 她有那么一丢丢无语,转而看向那些女子,声音温柔淡然,不见丝毫恐惧, “知道你们这样做情有可原,但是立场如此,我们要出去,还要将那些百姓的灵魂放掉。” 那些幻境中人并非虚幻,而是外面百姓的灵魂所化,失去了意识,已经习惯于这里的世界。 他们三个修士的意识可不好剥夺,才将身体也运了进来。 北音继续道, “会给你们超度,送入轮回,你们要拦着我们吗?” 她说完没有继续直视她们,将视线放在她们身前的土地上,听见女魂魄们尖锐凄厉的声音, “凭什么,是那些男人窝囊废物,不肯上战场,是他们内斗杀死了最后一个将军,要我们去填命,我们只是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甚至并没有杀人,你凭什么管我们。” “我们只是让那些男人尝尝女人的处境,让我们的姐妹也拿回自己的地位。”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个修士,可是我们的冤屈谁来解,那些酒囊饭袋的男人掌控着国家,却将错处推到女人身上。” “我是一个女将,我不是他的妃子,一个打完仗没什么实权的将军,入了他的后宫,如今还要将祸国的罪名安排给我。我怎么不恨,我遗臭万年,他凭什么什么罪过没有。” “那些日子的苦难没有亲身经历过,您不可能懂。若是有良心,就放过我们,我放你们出去,别再管这件事了。” …… 女魂魄们尖锐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其实很难听清,但是北音仔细的分辨了,沉思过,开口道, “你们在这里,终有一天意识会消散,变成厉鬼……”北音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厉鬼就厉鬼,有实力不被欺负的才算做人,现在我们就是人。” 少年撇开身边的两个挂件,弯腰鞠了一躬, “抱歉,我尊重你们复仇的心思,但是这幻境太单薄了,这么多灵魂,如果落入时空乱流,将万劫不复。” 女魂魄们可不信对面男人的鬼话, “那就且看看吧。”她们嘈杂着虚幻的魂影冲向北音,在那少年眼前消散,而那少年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身后被撇开的两人蹲在北音身后瑟瑟发抖着, “北殷,谈……谈好了吗?” “能放我们走了吗?” 少年回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两个‘鹌鹑’,随意扔出四个字, “谈崩了,走。” “啊……啊?” 少年率先往前走去,身后两个人站起身,看着彼此眼中绝望的神色,崩溃地追了上去, “北殷,等等我们,我们怕啊。” ……他们走了一圈,经过前门被那些衣衫不整的女人追杀过一次,摆脱掉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身边那两人瞬间被北音无情推开, 少年孤身上前,玉白的指尖抚触那冰冷的影壁,大理石上花鸟蛇虫的纹刻一笔一刻全是森森寒气, 那少年回身,看向净妄,目光清凛, “有什么建议吗?” 净妄抿唇摇了摇头,而这时变故突生, 北音神色疑惑地从空间中拿出云嫣茶给的那把黑色刀鞘, 它不停地震颤着被白皙修长的手抓住,挣脱不得, 净妄突然瞪大眼睛,抬头看向北音“你这,混沌源晶和焠心晶,马上要生出器灵的半神器!” 要不是它还是半神器,不是神器,且气息不太稳定,净妄也没办法这么快看出来。 三双震惊的眼睛对在一起,全是茫然和震惊。 净妄反问道,“你不知道?它现在浑身都是半神器的气息,你也没注意过?” 北音将它收进系统空间后气息就透不出来了,北音是真的没注意过。 见北音摇了摇头,净妄叹了口气继续说,声音在这静谧诡异的黑夜里也丝毫不显得凄清, “这可是预备神器,玲珑心剑,上古卷册上榜上第三的神器,七窍玲珑心的心头血融以混沌源晶和焠心晶这两样绝世灵宝,必须是七窍玲珑心的拥有者亲自炼才能出的,一般都用来炼兵器。” “这肯定是专门给你,才会将它练成刀鞘,这……这该怎么叫啊,玲珑心鞘?” “好了,不必担心这幻境了,玲珑心剑自然破一切虚幻。” 净妄的话说着,就见那刀鞘十分亲昵地蹭了蹭北音的手心,而后猛然飞向那影壁。 周身的黑暗褪去,瞬时光芒大盛,他们被白光吞噬,三个人瞬间消失在影壁前面。 北音只感觉有温滑金属的触感回到她手边,心脏霎时收紧,北音轻轻抚摸着那把刀鞘,鸦羽般的长睫垂下,眼底酝酿着深晖不明的光。 【呜呜呜,我云宝宝,取心头血多疼多危险啊,怎么任务目标就在她身上解除了呢。】 饭桶在空间里用小白爪子擦着猫眼泪,泪水渗进白色毛毛里,浸湿成一个小绺,【如果没解除,在那种时候肯定会有系统提示的。】 【七窍玲珑心,不想让人察觉自己的状态,有千百种办法,没用的。】 …… 三人出了幻境,就是在北音进去之前看到的那棵白色的大树之下。 这时候没有什么神女引路,才能看清,这里并不是虚幻的,虚幻的只有那棵树,由无数的魂体构成,有死去的灵魂,也有困在幻境里的灵魂。 它高大的枝干是那些女魂魄组成的,上面的每一个透明的叶片都是百姓的魂魄。 这棵巨树身后是皇家修筑的金身佛像,高大威严,俯视众生。 多讽刺,上香求助的地方成了众人的埋骨之地。 三个人站在这巨树下连它的一节枝叶都够不到。 …… 第145章 死一边去。 “怎么处理?”净妄看向北音, “来了。”少年回了他一个淡定的眼神,转而看向巨树后面,那些女魂魄已经从树上下来了。 她们没有再用那副惨烈的样子,而是身着白色轻纱,和引他们来时的女人一样看起来神秘美丽,不知从何弥漫而起的白色薄雾将这里变得虚幻美好。 当然是因为薄雾遮盖了不远处那些昏迷的百姓,不然只会显得阴诡 。 净妄咽了一口口水,“北殷,这,真的要下手打吗?” 北音已经让他试探的有些烦了,偏头睨他一眼,长睫下压延长了眼线显得有些锋锐昳丽的美, “闭嘴,臭和尚,那众生劫还要我怎么过,不帮忙就死一边去。” 净妄尴尬地笑了笑,见北音没理他,撇撇嘴,委屈巴巴地走开,在扶摇震惊的眼神中,蹲一边待着去了。 他蹲在树根那,被白雾盖上,专注于抠唆那虚幻的树根。 够了,净妄你要是再这么整,你也别叫慈悲涯佛子了,你叫慈悲涯济公……不,癫公吧。 佛子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称呼不太适合你。 扶摇将视线从净妄糟心的秃脑袋上移开,转到身前黑衣俊美的少年身上,她也想上前,就见对面的女人们齐齐伸出五指,手成利爪,攻了上来。 而那少年几步飞跃,单手在背后抽出长刀,将那氤氲白雾挑出一道裂缝,烈焰刀风凌厉地冲向那些魂魄。 害得那边蹲着的净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只见那赤红的烈焰冲向地面在那些女魂魄周围环成一个线状的圈,圈线上的火焰并没有窜起,只维持在手掌高度,却带着灼热灵魂的炙烫感,让魂魄们望而却步,被困于原地,只得收起攻势。 净妄也不装了,蹦着窜起来,僧袍扑棱棱的,“这就完了?” 北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火很容易就能让灵魂惧怕。 少年落地后淡淡地看他一眼,“完了。怎么?想让我打个三天三夜,难舍难分?” 净妄摸摸自己的光头,看着对面的少年周身白雾慢慢散开,露出那一地的昏迷百姓来,“那这怎么处理?” 北音走到一边挑了个干净地方铺了小垫子坐下,将刀鞘拿出来摸着上面细腻的纹路,“超度吧,她们走了之后那些灵魂是自动就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对吧。” 净妄点了点头。 这类事情还是身为佛修的净妄比较熟悉,三个人里也只有他能干这个活。 北音现在没想这件事,只专注在摩挲着黑色的刀鞘,仿佛在感受微凉的黑色金属中流淌的炙热心血。 扶摇一挥手驱散了所有雾气,视野瞬间开阔起来, 他们身后的巨树失去主干越发虚幻透明,那些好似搏动着的纹路也失去了活力,阴冷的气息散去。 往上看能看到正常的蔚蓝天空,有日光落在这一方空间驱散这里的阴森。 到这里应是某座山上的山中寺庙,四面竟然是开阔的,金身佛像的背后就是巨大的山体,往后来处可见上山的石阶。 可这也将三人的彻底暴露在互相的视线中,扶摇灵动的眼睛看看净妄,又转向北音, 想来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谁送的?” 没有任何迟疑,北音回答道, “我姐姐。” 少年将刀鞘抱进怀里,周身运起灵力,“我要帮它晋级一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净妄,你先超度他们吧。” 净妄一听这话,一下子窜起来,两条腿飞快地倒腾,扑到北音面前,硬生生按住北音的肩膀才刹住车, “等会儿,还没说完呢,你就说送她们入轮回,那幻境呢?” “毁了吗?” 那边的魂魄们好像也察觉到他们在讨论什么,直愣愣地看向他们,目光渗人,甚至带了些愤怒到极致的恨意。 “留着吧,没有她们主导,也存在不了太长时间,人家的东西,还是不要管了。” 北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净妄干脆蹲她旁边问,怕北音不理他,还赔笑似得去给北音按肩膀,带着那个谄媚样, “这幻境可是还会吸纳那些心存恶意的男人,虽不致命可不也算是作恶吗?您说呢?” 少年偏头看他,算作受用了他的讨好去答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眉梢挑起,带着游离人间的肆意, “我非天道,也非王法,那些是非对错真假曲直,不该由我来定。” 净妄看着那少年净澈的黑茶色眼眸,光照进去,那美丽的瞳仁能一眼看到底,他语气认真,“若这些你说了算呢。” 少年一把将净妄推开,力气很大,导致净妄跌坐在地上, 手掌下是粗粝的砂石,他听见北音无任何情绪的回复, “若要我说了算的话,我也不会管这些事,既然那些男人作恶的时候我不管,这时候出来逞什么英雄。” “祸不及无辜的前提是惠不及无辜,他们受过性别的优待,皇权的庇护,本身就带了因果。” “净妄,你再问我,我会以为你在培养我成为天道了。” 净妄诶呦一声,又没脸没皮地蹭到北音身边,一只手搭在北音肩膀上,偏头靠向她,嬉皮笑脸地哄着北音,贱嗖嗖地, “呸呸呸,咱可不干那破活,成什么天道,那都是没人性的玩意儿才能干的,我是想把你培养成绝世强者,可别冤枉我,跟那没关系。” “你现在最好去那边老老实实将她们度化了,送入轮回,再把那些百姓疏散了,我还有事,不想听你扯皮。”北音白了净妄一眼,意思让他快滚。 净妄这才懒洋洋地站起来伸个懒腰,又抻抻胳膊腿,这可是个大工程,先让他松松筋骨, “得令,祖宗您干您的,这些交给小僧。” 扶摇也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拍拍胸脯,“那我给你们护法,放心,交给我,绝对安全。” 北音和净妄冲她点点头。 …… 北音阖眸打坐,将刀鞘放在身上,源源不断地先天一气涌进刀鞘。 那黑色质朴的刀鞘中逐渐流转起的华光,有些兴奋地震动两下,好似在为得到了主人的眷顾而开心。 【主人,你要将全身的先天一气和灵力全给它吗?】 【如果这些够它晋级就再好不过了,姐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压制了它的等级,现在它只差一步就要到神器了,才会泄露气息,我以后要想用它就必须要帮它晋级。】 【云宝宝那边……】 【等我下次见到她吧,她把它送我了,我就不能把它放起来积灰,必须帮它晋级,饭桶,你看看空间里有没有什么它能用的。】 【好。】 黑色刀鞘被源源不断地灌入灵力和先天一气,光华愈盛。 不知过了多久后,终于归于沉寂,敛去一身光辉,好似又和普通的刀鞘没什么区别了,它发出一声雀跃的嗡鸣声,老老实实地归服在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中。 北音将它收进空间, 【饭桶,你照顾一下它的器灵,看看能不能交流,说不定以后就是咱们的小伙伴了呢。】北音一手撑在身后,支撑自己无力的身体, 【我全身的灵力,先天一气都耗没了,我先歇一会儿。】 北音还没倒下,就被一只手劈在后颈,瞬间失去了意识。 …… 第146章 这章纯刺激。 干净温馨的屋舍里,落日的余晖从窗外斜照进来,在地面上形成暖黄色的光块,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过,将那窗台上的绿植小树的叶子摇得微晃,地上的影子也微微地晃。 梨原木的八角玲珑桌子,一身粉色烟罗锦绣倚云裙的娇美少女坐在一个黄木八角凳子上,单臂拄在桌子上斜倚着身子,袖摆下落,露出她如珠玉莹润白嫩的纤臂。 暖光照在她白皙娇嫩的面容上,肤白唇红,像是光影中奇异的画卷一样美好。顺着她温情缱绻的目光看过去,能看见床上躺着个只穿着白色里衣的少年。 床上的少年面色苍白,唇色淡红,纤长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精致清美,气质淡弱如同远山古森晨雾林霏,朦胧神秘,薄光一照就会化开,了无痕迹。她长长的墨发从肩膀上绕过顺滑地流淌到腰间,显然是有人精心照料过的。 那人身侧白皙的手指指节动了动,扶摇起身,淡粉的裙摆流水一样漾开。 “醒了吗?” 床上的少年眼睫轻颤,漂亮的桃花眼缓缓睁开。 四周的景物逐渐落入北音视线, 她偏过头,轻轻地咳了两声,发丝在脸侧轻轻地颤动,才缓缓地转头看向她,“这是哪?” 扶摇坐到她床边,目光专注深情地看着她,“客栈,你脱力昏过去了,净妄的超度还要好久,我就先把你带回来了。” 北音真的感到浑身无力,连撑起身子的力气都匮乏,她缓缓动了动手臂,就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还是扶摇扶着她,在她身后放了几个枕头让她靠着,她才支起身子,能半坐着。 “净……” 北音刚要开口就被扶摇用一根纤白手指抵在唇边, “你又要提他,他虽然自己在那,但是危险都解决了,自己又是慈悲涯的佛子,能有什么事。” 扶摇轻蹙娥眉,显得忧愁困惑,“你难道没看出来吗?那和尚分明就是有出去的办法,但他就不用,还在你身边装可怜。” “他把你推出去,自己在你身后掌控全局似得闹着,你就不恼他吗?你还惦记着他。” 她说着,眼中微微含了一层氤氲水光,眼神顾盼生兮,期盼地望向北音, 那少年并无震惊神色,神色淡淡,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扶摇,半晌才开口,声音虚弱无力, “没事的。” 扶摇抿了抿唇,神色心疼地看着她, “怎么就没事了,他就是在欺负你,我……” 在那少年清凌凌的目光中,她微微羞红了脸,没再说下去,转了话题, “这件事过后,我们可能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我……有些,舍不得你。” 她俯身去抱那少年,好像一颗心都在她身上一样。 可那少年却微微地后退,这是一个抗拒性的举动, 扶摇像是被心上人伤到了一样,有些气愤,又带着情谊的眼神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承认我确实想过用你修炼,可我是真的喜欢你,如今连抱一下也要抗拒我了吗?” 少年刚刚的动作已经废了很大的力气,微微地喘着气,抬眼,漂亮的眼睛像是深情的,说出的话却略带冰冷, “扶摇,放弃你的心思,你不喜欢我,你我心知肚明。” 视线中那少女静静地看着自己,北音继续道, “你这些手段都不会有用,不可能的就是不可能,但是我确实会帮你,我说过的我会做到。” 屋子里陷入一段时间的静默, 那少女身子后撤,所有的深情表象消失,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真的不信我喜欢你?” 少年偏头看向窗外,随口道, “不信。” 扶摇却挺直了身子,往里坐了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态是陌生的,冰冷又嘲讽, “我还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会那么自信,我说的所有话里,他们信得最快的就是这句。” “性别和天赋给了那些人太多优势,他们信自己天生就值得人喜欢,你还算有点脑子。” 少年认真的看向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眼中漩起深色的旋涡。 “所以,能放我走吗?” 她就算耗尽身体里的全部灵力和先天一气,也不会这么久还没恢复过来,扶摇肯定给她下了药。 而这次,迷幻并没有起效太久,扶摇仅仅怔愣了一瞬,就从中挣脱出来。 是了,她从来没信过她,迷幻不可能让她放弃这么重要的目标。 扶摇挣脱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是面色冰冷地掐上北音的脖子,她的力气很大,看似纤弱的五指将那白皙的皮肉勒得泛起红印。 那少年呼吸不畅,下颌被迫抬起,像是悬溺在水中向上获取空气的姿势,手指无力地蜷缩起来,默默地看着扶摇,眼神依旧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 第147章 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救赎。 扶摇几乎是在北音失去气力晕过去之前,才放开了她。 【主人,啊啊啊,系统提示危险的目标人物真的心狠啊,注意安全。】饭桶在空间看着北音脖子上触目惊心的红痕,心和尾巴一起提溜起来。 【没事,她戒备心太强,还带着对我的目的性而已,让她闹,无非就那几招,还能翻出什么新花样。】 再厉害的手段,她也都经历过,也都赢了,扶摇不算纯粹的偏执,还能交流,问题不大。 北音低俯下虚弱单薄的身子大口呼吸,看起来像是无力反抗的脆弱人偶缩在角落,任人摆布的样子。 扶摇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的猎物, “你何必呢,我原来还愿意哄着你,非要自己长长记性,我长得不漂亮吗?还是没有哄得你开心,才让你这么反抗。” 扶摇曾经确实说了很多崇拜的话,男人一听到吹捧就飘,到了这里也分毫不适用。她有些不明白,这人难道就没有男性那些特殊的思路。 “答应了我,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吧,是我自己强求的,你不必去自责自己没有守住道心,是我这个妖女不要脸地迷惑了你。前面好几个都是这么想的。” 扶摇凑近北音,纤白漂亮的手抚上那人隽美清绝的脸,不时触摸她额间的朱砂红痣, “北殷,我知道你心善,你就当帮帮我,我虽然带着目的,可我曾经对你说的都是真的。” 扶摇的声音骤然温柔下来,像是情人间的倾诉,“我是真的在被追杀,我的过往也是真的,我真的需要你帮我。” 她离得很近,逐渐呼吸可闻,那少年多情的眼睛近在咫尺,扶摇想起上次她的拒绝,心中暗讽,眼里却极尽温情, 女孩粉色烟罗纱裙散落在床边,从床沿滑下去,像是映照这暧昧得流动的气氛一样,床上的两个少年,像是初尝情愫禁果的年轻男女一样试探着彼此。 纤白指尖扳过少年精致的下巴,两双眼睛中只有彼此,扶摇能在那双黑茶色的眸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视线下移到少年淡色的唇瓣,低头倾覆上去。 手中瞬间落空,那人偏过头,原本在她掌控中的隽美脸颊也偏过去, 她的吻只落在她眼角。 细腻微凉的触感。 扶摇沉默片刻,冷笑一声,双指重新掐上北音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指腹用力到两人相触的地方都泛白。 她挑了挑眉, “北殷,你别逼我。” 视线中那人神色淡淡的,没有畏惧,温和包容地让她烦躁,像是她一拳打了在棉花上。 扶摇灵动的杏眼凝视着眼前清艳美好的少年, 既然他不信单纯的受害者,那不妨告诉他更惨烈的现实。 “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或许我向你说过的那些给了你我柔弱的印象,可我要告诉你,那些可不全是真的。” “我骗你的。” “我在村子里受了那么多年的磋磨,怎么可能好看,就是个一身疮病的死孩子,青楼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花钱买我,我就是在那破村子里长大的。” “那里的女人就是货物,所以根本没有女孩能活着长大,他们会把女孩养大的唯一原因,就是供给他们发泄兽欲,那可比买一个女人便宜多了。他们不会让我死的,可惜了,让我活下来,他们就注定要死在我手上。” 看见那少年面露不忍的神色,扶摇感受到诡异的快感,她扳着她的脸不让她动,去摸那双眼睛,像是要触摸到那双眼里的心痛,继续说, “你以为只是送给别人吗,还有自己的亲人,对了,你知道吗?相比于女人,虐待女孩会让那些禽兽更疯狂。” “你知道那些文人笔下的丁香乳吗?就是他们在追求虐童,在凡间,女孩子很难活下来的,不过我命大,我记得山上哪些东西有毒,在我死之前先杀了一村子的人,根本不是谢辞镜来带走我时杀的,是我。” 她好似回忆起那个时候,十分沉醉于那个杀人的感觉一样,另一只手轻柔抚上北音的脖颈,言语间却仿佛下一秒就会扭断她的脖子, 颈间的纤指带起微凉的痒意,北音听到扶摇带着些病态沉浸的声音, “我先是给他们下了毒,结果没死透,就用菜刀敲断他们的四肢,将他们的肉一点点片下来扔到河里喂鱼。” “谢辞镜发现我的时候全村都已经死了,我一个人坐在尸体碎渣中间,他看中了我的心性才将我带回来,不然你以为我这样普通的脸普通的天赋,怎么能惊动合欢宗宗主。” 扶摇语气带了不可察觉的落寞,但转瞬即逝,变得阴恻诡秘, “我娘曾经伺候的那个小姐和夫君我也杀了,卖过她的人我也一个都没放过,我曾经双修过不听话的男人我也杀了不少,昆仑的蠢货最多。\" “小哥哥,你最好听话。” 她又换回初见时的称呼,却没了那副少女娇态。 扶摇审视着她的眼睛,里面没有她预料中的恐惧,只有……心疼。 她一把甩开她的脸,动作凶狠无情,像是带着恼羞成怒。 “你可怜我?” 北音下巴和脖颈上带着红肿的淤痕,又疼又麻的感觉刺激着神经,声音温和轻缓, “我只是想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要是能先于所有人找到你,就好了。” 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与厌恨,依旧温柔地望向那面色冰冷狠厉的少女,带着歉意, “抱歉,我不该说这些没用的话。” 扶摇看着她那个愧疚的样子觉得烫眼,没再多看,干脆脱了鞋子上床,直接跨坐在她腰腹,俯身去扒北音的衣服, 粉色流裳落了白衣少年一身, “那你就做些有用的事。北殷,可别让我看不起你。” 她不想管北音怎么想,她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那少年死死捂住自己的衣襟,不让她动,扶摇下的可是束仙粉,北音那些力气在她手里根本挣扎不过片刻,就被扶摇撇开了手, “扶摇,我会帮你,但绝对不能是这个。” 北音的挣扎让扶摇有些恼怒,白说了那些话,她竟然还不配合,所有的手段都没有对她起效,让她有种羞恼的挫败感,单手掐住北音的脖子,将人拖到自己面前, 离得近,能看清她白皙到通透的皮肤,每一处都像是独得造物主的偏爱,在少年琉璃般干净明亮的眼里,扶摇能看清自己小人得志般凶恶邪肆的模样, 她愉悦地笑了笑,唇红齿白的清纯中带着一丝恶意,将她的美丽中掺杂了危险与诱惑的气息, “帮我?你们这些男人真可笑,以为我是深陷泥淖中挣脱不得的愚笨蠢货,以为我是迫不得已,不是自甘堕落的是不是?” “收起你们自以为是的怜悯,我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永远不需要。” …… 第148章 想死? “我不是怜悯,我只怕我的灵魂不够坚韧承托不起如此珍重的你。” 一个人的灵魂要如何强大,才能承托得起这么多强烈的悲憾,无垢神魂百余年的成长也无法做到抚平那些旧日的伤疤。 “扶摇,承诺太轻,未来的事不能算作我对你的保证,我现在确实无法自证自己能帮扶到你。” “我只能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再受到那些伤害。” 少年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安抚,像是一个灵魂跨越千万时空对你的拥抱,她自身就带着暖意, 扶摇看似没有丝毫动摇,眼神冷凝在那少年脸上,面无表情,纤白的指尖像玉石做的一样精美,带着凉意,从少年敞开的领口滑下去,勾在那漂亮精致的锁骨上, 声音冷漠强硬, “既然保证不了,不还是一样的,你不如现在从了我。你不必说这些好听话哄我,既然是虚无缥缈的事,你还能指望我因为这几句话就放了你吗?” “北殷,其实我算有些喜欢你的,你乖乖的,我不会伤害你的。” 少年抬起头,发丝从身前滑落到身后,显得有些凌乱,有几缕散落在那张清绝的脸两侧,为她平添几分魅色, 而扶摇只需要稍稍用力,指尖刺破皮肤就可以勾住这个人的骨头,像锁一个奴隶一样锁住她, 一个身体病弱尽在别人掌控之中的绝色美人,无关乎性别,掌控她会给人带来快感,扶摇恍惚间竟然有那么几分理解那些喜欢强迫美人的恶毒男人的心思, “不可能。”那美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被拒绝扶摇其实并不生气,但是比起强迫用药那种恶心的办法,她更愿意去摧毁一个人的坚持与执念, 所以她嫌恶般地开口说道, “那你在这矫情什么,我讨厌你们这些自视清高的男人,真的以为自己魅力无穷能让人为你弃恶从善,真是让人恶心。” 她的指尖用力,在她身上留下红痕, “还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若我说有,你会放弃吗?”少年抬眼问她,长睫翩跹,像是扫在人心上, 扶摇冷哼一声,北殷绝对不像是有喜欢的人的样子,男人对爱情的真心少见,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果你有,那我只能强迫你喽,然后杀了你,让你的心上人与别人双宿双飞。“ 少年并没有对她的恶语相向生气,闭上眼,干脆摆烂一样说道, “那我没有,我也不行,你放弃吧。” 虽然北音觉得这个说法对扶摇不会起效,对于她们这种合欢宗来说,行不行不是看人,单看修为够不够, 果然,扶摇不是放弃,而是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狠狠扣在床上,几乎是用上了能将她整个人甩起来的劲道, 明明是粉色裙裳里纤细白嫩的胳膊,力气却厉害得出奇,北音感受到自己脊骨和床铺狠烈地撞击,在现在这个身体状态下,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要被这一下撞散架了。 她费力地喘息着,好在扶摇没有一直桎梏着她,让她能有喘息的空间, 扶摇的手松懈下来,一下下抚摸着她伤痕累累的脖颈。 白皙的皮肤上那些红痕被她一点点摩挲着,力道重了,一整片都会泛起殷红的颜色,又偶尔被她垂坠下来的粉色袖摆滑过掩盖, “北殷,别拿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糊弄我,你要知道,我有千百种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将你的神魂抽出来,神识交融,就是一不小心,要是把你弄成傻子了,那我可就心疼了。” 扶摇睥睨着身下大口呼吸的孱弱少年,笑着说道, “你在拖时间,对吧,你以为谁会来救你,净妄?” “不妨告诉你,在人间,我的人脉和眼线足够让任何一个修士悄无声息的消失。” “有的时候,我搞不定的就骗下人间来,奸杀。”她说最后那两个字的时候是笑的,显得有些渗人。 “净妄,他应该庆幸自己身上有佛光庇佑,不然你以为他那两句话能唬住我,现在他不来最好,来了,不过也就是最后将你收走的作用。” 最后她收回手,坐在少年腿上,抱臂俯视身下的人, “北殷,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的耐心耗尽了,你是要命还是要宁死不屈。” 少年费力地撑起身子,眼神带了些挣扎最后温顺地望向扶摇,像是带着羞涩,然后倾身去抱她, 却被扶摇半路抵住了肩膀,只见那少女审视着身前的少年,指尖点了点自己粉润的唇瓣,意思不言而喻, 少年微微颔首,听话地向她靠近, 呼吸可闻,彼此温热的气息能吹拂到脸上的绒毛。 外面的日光已经消逝了,屋子里没有点灯,蜡烛也没有,借着外面清薄的天光,只能看清光影下微微灰暗下来的景物。 可她们离得太近了,能看清彼此脸上的每一处细节,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扶摇仔细审视着少年的神色,压低了眼睛,杏眼里透出几分威慑感, “快点,磨蹭什么呢?想死啊。” 少年好似迅速吻了上去,只不过微微避开,两人最后交颈相拥,北音拥在扶摇身后的双手迅速地抓住她的手,束缚在一起,力气竟然很大,让扶摇挣脱不开。 …… 第149章 我不会让你输的。 少女瞬间惊愕地瞪大双眼,同时反应迅捷地支起身体,后撤拉开距离,单膝击向北音肩膀。 谁知少年的速度比她还快,起身强行扭过她的身体,在她身后完全地桎梏住她,单手一翻迅速拿出缚灵索捆住,力道死死的,声音却很温柔, “是在拖延时间没错,但我从来不等别人来救,都靠自己的,扶摇。”那种让人失去气力的药,她有太多办法解除,只是需要点时间,而且她又不是全无防备。 “你唬我,混蛋,不是说要帮我,结果你就这么对我。” 虽然不清楚他怎么恢复的力气,扶摇也只好见机行事,对北音的态度瞬间改变,从强势变成被欺骗的愤恨, 好似真正错的人是北音一样, 扶摇再怎么挣扎也没挣脱少年的怀抱,她看不见北音的脸,只能感受到她一只手用绳子桎梏住她的两只手死死固定在她身后,另一只手还绕到前面挽着她的腰让她不至于摔倒, 温润清和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扶摇,我不这样,你不听我说话的。” “你不信我,是对的,对人要有防备心也是对的,我也不是想自以为是的对你好。如你所见,我还算有些天赋和能力。” “想怎么利用我,由你来定。”少年话语间的气息吹动扶摇耳后的发丝,弄得有些痒,天还没完全黑,她看着身前凌乱的裙摆,刚想说话,就听见身后的声音, “当然,那件事除外。” 气得扶摇想笑,但是她没有笑出声,只听到那少年继续说着, “你可以将我当做一个踏板,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我不会让你输的。” 扶摇怔愣时,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信誓旦旦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打着哈欠出现在门口, “祖宗,搞定了吗?” 净妄视力不错,清楚的看见床上的一对年轻人,也没什么反应。 视线中那少年额前的朱砂印记闪过红光,变换了形态,他的一颗心也就松懈下来了。 北音应了一声,随意地松开扶摇,起身向净妄走去,还不忘给自己披件衣服, “嗯,你呢,百姓们安顿好了吗?” 扶摇摸不清楚什么情况,一时没有挣扎,杏眸略显呆愣地看着两人。 净妄见北音对他还是如常的态度,乐呵呵地回答,“诶呦祖宗您吩咐的事儿,小僧能不上心吗?弄好好的了。” 净妄看到北音步履从容地来到他身边时,他还什么都没察觉出来, 直到一只手袭上他的后衣领,他还没来得及向后反抗,就被一脚踹到腰腹。 屋子里视线不算清晰,净妄只感受到一双长腿旋上他的脖颈,锁死,他的身体被猛然拔了起来,整个人倒转,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将客栈的地板敲击得发出一声巨响。 净妄悲痛地感觉到自己没有头发保护的头顶被重重撞击,磕了个大包, “诶呦喂,祖宗,我错了,您这是干嘛啊。” 别管错哪了,先认错。 可惜北音没理。 他的反抗被北音全然压下,又从空间里拿出绳子,把净妄也捆了起来,将手腕都勒得充血,对比扶摇,实在是惨烈得很。 将人随意扔在地上,北音才拍拍手,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走到桌案边去找烛台。 没找到,随意从空间拿出来给照明灵灯立在桌子上,霎时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扶摇看到地上被随意搁置的净妄的惨样,默默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将身后被绑的手藏了藏,面无表情地看着净妄。 娇美的脸冷着好似比地上的净妄高贵了不少, 原来的三人小组,除了北音自己外的两人都被北音捆了起来。 净妄没看扶摇,心情忐忑地看着那白衣少年优哉游哉地拉开椅子坐下,长腿在半空中划过半圆,翘了个二郎腿。 然后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头发束好。 那种自在悠闲的气度,甚至会让人感到羞愧窘迫,好像她就是那高山上与世孤绝的冰雪白莲,生怕自己玷污了她。 净妄想揉揉自己可怜的脑袋奈何抽不出手,在地上蛄蛹两下,尴尬地看着自己身前高坐的少年, “北殷,我们两个罪不至死啊,求求了,让我狡辩……解释一下,至少让我交代一下遗言啊。” 扶摇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臭和尚,你自己窝囊别带上我,今日是我……”她说着,闪着泪光的杏眸瞥了那高洁的少年一眼,垂下眼,“你就是骗我的,你根本不会帮我。” 北音无奈地看了扶摇一眼,眼神中含着些许纵容, 而后少年移开视线,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被自己捆得跟个毛毛虫似得僧人。 “净妄,当初说好的,我修三生伽罗劫,你告诉我北故的下落。” “你怎么演,我也都配合了。” “拿扶摇给我渡劫,经过我们同意了吗?” 说是这样说,但是说净妄利用扶摇,还真说不上,顶多是让扶摇跟着他们一起走,没有阻止扶摇带走北音,其实怪不到净妄身上。 而且在夷城之前,他一直在将扶摇从他们之中摘出去,不只因为怕扶摇害了北音。也是因为一旦牵扯进到他们之中就是众生劫之中的范围了,都是劫了,能是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原本以为需要费北音很大力气解决的东西被北音的一把刀鞘解决了。 当时三个人里,他是知道怎么出去的,没有告诉任何人。 扶摇也不是全无线索,她给自己留了后路,她从皇宫来,而那里有一个女魂说自己是后宫的,被诬陷的妖妃时,北音就知道她在皇宫应该是有发现的,只是没有说,当做了自己的退路。 扶摇的目的是她,是修为,但是如果连自己的安危都保障不了,哪能真的那么淡定。 尽管北音猜出来了,却也默许了,没有提出来,反正还要等着众生劫渡完,不知道那玩意儿怎么判断的,北音的心性哪里需要考验悲悯众生之心,只能等,所以耗一耗也不是什么坏事。 三个人在修仙界都是名震一方的,结果默契地各怀鬼胎地在凡间的一个小幻境里扮演柔弱白兔。 整个幻境里,最无害的就是那群始作俑者,所以三个人出来之后没有一个人对她们有什么惧怕,只想着尽可能帮她们。 实在是赶到这里了,众生劫还没有渡完的预兆,所以扶摇带走北音的时候,净妄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只是一个由头,一个北音向净妄发作的由头。 …… 第150章 渡劫。 “那您的意思是?”净妄干脆摆烂了,左右北音不会真的伤害他。 “你从慈悲涯带了不少资源吧,补偿给人家吧。”少年笑着说,脚踝悠闲地转动着。 扶摇真的没想到她是说这种尽力帮她。 净妄也不墨迹,“我衣服里有三个储物袋,祖宗,您是自己拿,还是松开我?” 少年勾起一侧嘴角,不语, 净妄有些颓唐地低下头,没看北音,嘟囔着,“你果然是不爱我了,哎,我腰上还有一个,里面是吃的,您也带走吧。” 他也就是没在扶摇带走北殷的时候救他而已,现在不会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局面吧。 诶,他当时就觉得自己像是夫君偏爱表妹的妻子,现在好了,嫁妆赔给表妹了。 夫君还不爱自己。 少年看不过他那副哀哀怨怨的样子,先是起身走到净妄身边,先是解开了那勒得死紧的缚灵索。 净妄的眼睛看着她越来越亮,像是期盼被心目中英雄解救的怀春少女一样。 完全不在意自己就是被她绑起来的, 然后即便是面对面前伸出的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他也利落地交上自己全部身家。 也不在乎什么脏不脏的,就地盘腿一坐,眼含笑意地看着北音将东西全都放在扶摇身边。 扶摇视线中的清俊少年将东西放在床上,又站到她身后低头去查看她的手。 白嫩的手腕挣扎时被磨出了红痕,被少年一点点松开缚灵索,解开,然后有凉凉的药膏涂在手腕上, 扶摇偏过头,可是角度问题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能看到那少年的长发垂到肩上,缎子一样光滑流畅,语气嘲讽道, “你现在装什么深情,怎么?舍不得我,后悔了?” 少年站在床边,因为个子高而不得已微微弯腰低下头,纤密的眼睫低垂着,能感受到她的动作是轻柔的,声音也很清澈干净, 像是高山雪水的声音,不染杂尘,让扶摇以为这个人没有任何俗念, “你不信我,上次槐树村,我把药给你,你没用,我没在你身上闻到任何药味。” “放心,我永远不会害你。” 淡淡水青色的药膏将手腕上红痕全部覆盖,北音将缚灵索解了,绳子收起来。 扶摇这才能转过身看到她,原本想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却无意瞥见她脖子上淤肿的红痕,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扶摇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没有想办法逃走,也没有说什么,双手在身边攥紧了裙子,将粉色的流裳弄出数条褶皱, “你……” “没事,我一会儿处理。” “自作多情,谁问你了?”扶摇怒视着北音的眼睛,又移开目光。 北音没回她,除了净妄的储物袋,她自己也拿出一个,是这些年从系统空间兑换的资源。 还有一个白色的琉璃珠子,晶莹剔透,不算大放在手心刚好,上面没有很浓郁的灵气散发,但是深蕴浓浓的高级灵宝气息。 是北音从系统那里一百积分换的传送珠,并非这个世间的东西。 “我得和净妄回去一段时间,有些事要做,不太吉利,没办法跟着你,如果你想叫我,打破它就好。” 北音将扶摇的裙子挪出一块平稳的地方,把珠子放在扶摇手边。 灵灯清凛的光映得室内通明如白昼, 少年低头珍重地看着床上坐着的粉衣少女,少女也正好抬头望着她,眼神晦涩, 少年一身白衣,干净清白如同高山上终年不化的雪,少女粉裙温柔,宛若人间江南的青涩春杏。 “扶摇,珍重,我们会再见的。” 说完,少年转身,净妄早已起来了,在门口等她。 僧人背光而立,像是一个默默的守候者,沉默而莫测,北音过去的瞬间,这种滤镜就被打破了。 “嘿嘿嘿,我们北殷就是最棒的,区区众生劫轻松拿下。” 北音无奈地低头笑笑,两人正准备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扶摇的声音, “北殷,你混蛋。” 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扶摇心里默念时,有清冽干净的少年音落入耳中。 “珍重。” …… 北音和净妄回到了四境慈悲涯。 再度看到那漫天黄沙中清正圣洁的佛家净土时,北音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已经可以精准地下来而避开那些可爱的小动物了。 小长条们抬起脖子眯着蛇眼看了一眼身边的巨人,嘶嘶嘶地离开了。 是你啊,长头发的,长进了,嘶嘶嘶,我这蜕皮痒的时候你倒是不帮忙了,这脚躲得也太快了。 步上那熟悉的万万阶石阶,周边的小花和沙土都熟悉。 北音想起北境这时应该是春季,也是有花花草草的,她和苏洗谢昭阳喜欢揪一根狗尾巴草搓吧着修炼。 回到小竹屋里,北音正感叹着终于能好好睡自己的床了,嘴巴又有点寂寞,想吃点什么,翻了翻空间,只找到宗主她们给准备的画谷参还有,其他的自己屯的都给了扶摇。 当时给的匆忙,除了姐姐们给的,全送出去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声音, “北殷,来摘菜了,晚上吃壶灵雁,去给我薅两把灵蘑来。” “来了。” 北音一把将储物袋扔进系统空间,饭桶从她身后冒出来。 一人一猫麻利地向门外走去。 饭桶四只小脚欢快地倒腾,跑到小厨房,看见净妄正在地上摘一种灵花的叶子,几步跑过去跳到他脑袋上呆着。 僧人高大的身躯蹲伏着,头顶一只小小的黑色毛绒帽子,手里动作不停, “来了,快干活,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然后睡个好觉。” “大后天咱们再去来一次五相金刚塔。” 北音疑惑, “大后天?那明后天呢?” 净妄摘了一大盆出来,掂了掂铁盆,随口回复道,“你睡觉吧。” “为啥?” “因为我要渡劫,化神了,等我渡完劫,再陪你打。” …… 第151章 回家,想回家。 饭桶近几日有些发愁。 原因还要从净妄要渡化神劫说起。 原本听他语气,这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毕竟他只要了两天时间,还笃定自己渡完劫马上就能陪北音打五相金刚塔。 说得像是生完孩子马上就能下地干活一样离谱。 化神劫啊,多少人没死在四境的生杀修罗场中,被老天的天雷咵叽一下子劈死了。 就算活下来,也得休养几天吧。 渡过化神就是可以在宗门里另开一个山峰收徒的地步了。 而二十几岁的师尊在修仙界简直闻所未闻。 当然,饭桶愁的不是这个,毕竟净妄对主人的恶意几乎为负数,他厉害一点没什么的。 是在净妄渡劫的时候,主人没有按净妄说得一样去睡觉,旁观了他整个渡劫过程。 猫猫个老天奶,那老粗的天雷,好像想要净妄的老命。 没想到臭和尚很厉害,挺完全程九九八十一道雷劫,结果败在天道回馈的雨露上。 以为是回馈灵力,润补躯体神魂的那种,谁知道净妄受完雨露就捂着胸口开始咳血。 他不停在抖,看得猫猫都可怜他了。 啊啊啊,重点是,怎么跟老大病发作时一模一样啊。 饭桶看见主人走过去背起他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疯狂尖叫了。 结果主人事后问它的话,彻底将饭桶最后的希冀打破。 当时是这样的, 她们回到自己的小竹屋时,已经是子夜,屋子里只点了一个白色的小猫夜灯。 少年坐在竹椅上,怀里抱着黑色猫猫,沉思着。 灯下看美人,清薄的白光将她清隽的容貌映得像是入画的仙一般。 连眼里黑茶色的瞳仁都像是绝世的宝石,散发着清漪光晕。 猫猫伸着爪子想去够主人的肩膀,把自己挂上去,变成一个黑色的小长条,毛茸茸的脑袋在少年白皙的脖子上蹭了蹭。 【主人,饭桶好爱你啊。】 北音低头将侧脸贴在饭桶毛茸茸的脑袋上,毛毛柔软地贴服着皮肤,传递着温度。 【饭桶,我有点想家了。】 少年用双手撑在小猫的两只前爪下面,将猫猫举到自己面前, 眼中的期盼要溢出实质来, 【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不对?】 北音看着净妄当时面色惨白,捂着心口,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的样子,像是触动了灵魂深处尘封的记忆。 也有一个人,每次他承受痛苦的时候,自己总是无能为力,只能不停抱着他哭。 那个时候,自己好像很小。 【清衍,是这个世界的年号,对不对?】从快穿开始就用来记录的年号,和这个世界的年号虽然对不上,可也有相似之处,保不准是某个古族自用的。 【净妄,他会不会跟我有关系,还是,我的家人,也经历过同样的痛苦。】 饭桶被举到和少年的视线齐平,一双猫眼对上少年清澈的眼睛。 饭桶好似透过躯壳看到那个曾经将世上所有美好汇聚于一身的女孩的灵魂。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把颜控猫猫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孩。它怎么拒绝啊。 为什么要叫猫猫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 老大你快来,我根本拒绝不了主人。 真是为难死猫了。 猫猫的耳朵抖了抖,黑曜石般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伸长的后爪在空中抓着,尾巴尖尖翘起来。 【嗯,但是净妄和咱们没关系的,主人不要急,现在任务进度是百分之九十四点二五,马上,马上就能回家了。】 北音的眼睛亮起来,宛若洒满了细碎星子,被鬓边滑下来的碎发遮住,温柔的旧梦一般。 【好,我,我不问了,是不是让你为难了,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不能告诉我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少年低下头,抑制不住地勾起嘴角,将猫猫放下来,放进怀里去摸它的脑袋。 【饭桶,最后一个问题,我那个家人,他的这种痛苦,结束了吗?】 【……】 【我知道了。】 …… 净妄果真如他所说,两天就能从床上爬起来了。 真的不得不佩服他,铁人也不过如此了。 两人站在五相金刚塔底下,晨曦的日光照耀着这片广场,将青石的朴素地板照的好像自发圣洁光辉一样。 终年盛开的桃花花瓣飞舞着,纷纷扬扬,落到白衣少年的发丝上。 被身边的僧人轻轻摘去,他随意地站着,因为渡劫把他的破烂袈裟都劈没了,他终于换上了新的。 但是还是挡不住他一身不精神的气质,好似八百年没睡过觉了一样,眼下乌青,皮肤原来还算是冷白,现在简直苍白。 “净妄,你真的好了吗?这种病真的不能治吗?要不我们去天一门看看呢。” 僧人将手心的花瓣攥紧,看似用力,其实那花瓣还是好的,最后松开时,飘飘扬扬地跟同伴一起走了。 他看着那飘走的花瓣,随口说道,声音还带着微哑的磁性, “没事儿,小毛病,人一辈子才渡几次劫啊,小僧命硬着呢,没看到您得成大道,是不会咽气的。” 他说得轻松,北音却直觉不是这样的,低下头,将僧人垂在身侧的手拉过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诶?怎么了祖宗?” 净妄不明所以,随即感受到有温和清润的能量从那双温凉的手中传递过来,舒缓了心口近乎疼到麻木的感觉,他立即意识到,这是……先天一气。 一般人身体里有这东西,哪个不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 “祖宗,您这是……” “希望你可以在我得成大道之前活得好一点。” 北音依稀记得,这种病不是普通的病痛,伴随着天道独特的功德,她对他们这种人,有着莫名的好感,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而且她最近心情不错,不想让身边有人疼得一脸死白坏她的兴致。 她还要努力修炼,努力做任务,然后回家呢。 回家啦,啦啦啦。 “净妄,我去了啊。” 北音觉得差不多了,松开僧人的手,快步走进五相金刚塔。 少年潇洒而去的背影逐渐在金刚塔的拱门中消失,他手心仿佛还有那人的温度,久久没有回神。 …… 而他等在塔下,没等到北音先出来。 等到的是几个佛修弟子捂着秃脑袋,迈着小步伐嗖嗖嗖地向净妄跑来。 袈裟在他们身上妖娆地扭着,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 “呜呜呜,尊者,呜呜呜。” 净妄听着这死动静,想着自己平时是不是也这死出儿,心口一抽,又疼得难受了。 看来北音平时还挺能忍他的。 净妄揉揉心口,看着几个弟子道, “怎么了?你们就算打完了,不也该在里面值守吗?他不打别人不打吗?” 没想到几个佛修将手拿下来,指着自己一头的大包,对净妄哭诉, “呜呜呜,尊者,今日北殷施主跟打了鸡血似得,呜呜呜,打架太狠太快了,呜呜呜,几下就给弟子撂出去了。” “他还越打越兴奋,现在都上八层了。” “呜呜呜,尊者,弟子不干了,弟子的头都快摔成菩萨头了。” “对呀,对呀,尊者,下次让北殷施主直接从八层开始吧,别再来一遍了,我们受不住啊。” …… 第152章 慈悲涯日常。 净妄的病过了半个月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而他没想到的是,北音对修炼的热衷劲头儿,最终转移到了他身上。 “净妄,我们打一架吧。” “祖宗,我是和尚,爱好和平,不打架。” “和平你大爷,饭桶,我们上。” “啊啊啊,救命啊,杀和尚了。” “净妄,你别跑。” …… 最近修仙界资源分配不均,好多底层散修生存之路越来越艰难。 人倒霉的时候,就想着去庙里拜一拜。 四境最大的庙不就是慈悲涯和苦刹海吗。 又是为数不多对天下人都开放的大宗门,去上面参观住宿都可以,只是位子不多,名额有限,大家一般抢不上。 不能御空的地方,天上飞的自然比用两条腿爬得快很多,基本上都是灵兽占领了那些住的地方。 今日大概三四十个散修结伴而行来到了慈悲涯的山下。 即便是山下也是绿草如茵,景融春日,微风带着凉意,吹得人浑身舒适。 果然是佛家净地,众人不禁对这里心生向往。 要是实在混不下去,当个和尚也不错,就是慈悲涯那个招收弟子的门槛能不能正常一点。 什么叫静心守身,不动一切嗔痴妄念,不悲不怒,谨言慎行啊。 看得人两眼一黑,就不能说人话吗? 算了算了,肯定是要求严屁事多那种,还是老老实实当个散修舒服。 接引他们的小和尚将他们带到其中一道石阶前,伸手请他们看那一望无际的山体。 从最底下那一阶青苔石阶往上陡峭如同一条从云际沿着山体垂下来的细长草蛇灰蟒,劈开那些野树青草,蜿蜒而下。 仔细看去,这样的石阶竟然有很多条杂错于山体上,一圈圈地盘桓着,那边上有的无遮无拦,有的只挂着一条铁索。 有人咽了咽口水, “小师父,我们要是从这爬上去,不小心失足掉下来怎么办?” 眼前的小师父双手合十,一低光头,熠熠生辉, “阿弥陀佛,施主,您既然来了这里,那一切都是佛祖的旨意,您那不叫失足,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这,这不就是请自认倒霉的委婉说法吗? “你们自己摔了呢,怎么办?” “只要步履稳健,静心向佛,心无杂念,基本不会出现那种问题的。” “你们静心向佛,步履稳健?” 小师父正想问有什么问题吗,顺着访客的视线看去,山体崖壁上正有一个僧人在那阶梯之上上窜下跳。 没见他步履如何稳健,都是直接从上一圈台阶往山下飞身跳到下一圈台阶,时不时还借助两边的树木垫脚,飞跃在那近乎垂直的山体上。 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最后还是被一个白衣少年从铁链上倒垂下腰逮住了,毫不犹豫地起腰回身,硬生生从下一层直接甩到自己身前。 小师父看得冷汗直冒。 尊者,您真……会给弟子出难题。 小师父强装镇定, “我们……我们已经熟练这些石阶了,佛祖自然不拘束我们的性子,自然是怎么快怎么来。” “你们入门标准不是还有一句谨言慎行?” 求你了,别问了,我哪知道净妄尊者如何谨言慎行啊。 真想回复你最近慈悲涯最流行的,了无师叔的经典名句算了。 …… 净妄不知道自己给弟子增加了工作难度,仍然每日执着于逃避北音的约架申请。 甚至直接躺屋子里不出去了,摆烂。 小竹屋的床上没有被子,他趴在上面,嗡嗡地说, “祖宗,我不行,累死了,我不爱打架,您先修炼吧。” 北音站在床边,看见在床上呈大字扒拉双臂,划船摆烂的年轻僧人,属实有些无语,问道, “那你现在在干嘛?” “嘿,我这不是怕您一下子给我拽下去吗?这样晃您就薅不着我的胳膊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准备给你拽下床呢?” “那您在干嘛?”净妄停下双臂,脑袋抬起来拔向北音,抻脖子瞅, “我在录留影石,慈悲涯佛子独家清蠢影像,日后没灵石了卖出去。” 净妄垂死病中惊坐起,扑棱一下子从床上下来,去看北音手里的留影石。 上面的他自己正在床上无水游泳,尴尬又好笑。 净妄啊地一声叫出来,抱着北音的肩膀疯狂摇晃,企图将人晃晕。 “啊啊啊啊,北殷,你要干什么,你快删了!” “哦,好。” 少年非常听话,尽管身体被左摇右晃的,还是随手一扒拉就删掉了留影。 速度快得净妄都懵了,这么容易的吗? 净妄的手还搭在北音肩膀上,呆愣地有些茫然。 “反正我还有很多,你看。” 身边少年将手里这块留影石收起来,又拿出一块留影石。 半空中悬浮的画面正是净妄在凡间幻境里,身着珍珠,赤着上身,穿着铃铛裤子转圈的情景。 里面还有几个其他的男孩,被北音模糊了,但那也看得出净妄转得僵硬又不合群。 手里的留影石被净妄一把抢去, 少年看着那羞恼恨不得遁地的年轻僧人,面色无辜,漂亮的眼睛眨呀眨, “我还有呢,就算你全抢去了,扶摇那里估计也有不少。” “说不定我们还能发展一下副业。” “啊啊啊,北殷,我要和你拼了!” …… 第153章 我在。 扶摇已经很久没再见到北殷这个人了。 上次客栈一别,已经一年光景。 没办法,这个太难搞,她只能先转换目标。 她的人生不会因为没有谁就停下脚步。 但是……女孩们例外。 十八岁开始,她修炼之余专门去人间捡走那些被丢弃的,卖掉的,或者正在受苦的女孩子。 在临越国再往南去三百里的山峦瘴气中,她为女性和孩子们建立了一个庇护所,几乎全都是由女性组成,后来这里的规模越来越大,她们逐渐从手无缚鸡之力变得强大、博学,总人数也逐渐有五万人之多。 仅仅在六年时间内。 扶摇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建立了一个专门给女孩子们自己的国度。 她给这里取名叫来苏。 四海想中兴之美,群生怀来苏之望,她在娘亲给她的书里看见过的。 她会想办法发掘她们的天赋,如果天资合适的就送去大宗门里,不合适就留下来,为保护这里添一份力,她们可以学诗书兵法,刀枪剑戟,扶摇会教他们在这古森中生存,生活,生长。 她可以依靠双修提升修为,但是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孩子们走她这条路。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避则避。 每次回到人间看到小姑娘们开心地围着她转,她就觉得,她选择活下来…… ……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她不是没有人爱。 小时候娘亲爱她,长大了还有她的小姑娘们爱她。 有娘亲爱的孩子从不向世界吝啬自己的善心。 扶摇喜欢搬个小凳子坐在来苏城城门的石楼里,抱着小姑娘们送给她的花一片片数。 渴雪快要筑基了,我该带她去四境找一个好的师尊,福沅给城里研究了新的驱虫药粉比修仙界的还好用,是不是该带这孩子去天一门看看,万一能破格留下呢,第一批出去的女孩又给城里送回物资了,要怎么分给大家…… 娘亲,你看,我们的灵魂比他们有价值的多。 这世界上还是有一片土地,允许女孩子读书,掌权,强大,她们不需要柔弱美丽的外表,不需要娇小的个子,不用裹脚,不用三从四德,不停地生孩子。 她不允许任何人危害这里的女孩子们的安全。 可是最近,城里出了内鬼,有人费尽心机给外面的人透露了进来的方式地点,城里的几个女孩子被带走了。 被她查出来,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年纪很小,但是她没有任何心软,立马让人把他喂了狼。 年纪小不是犯罪的保护伞。 扶摇只好让她们仔细审查城内,确保人员安全,自己去将孩子们救回来。 她费了好大的力,才找到地方混进去,将她的小姑娘们带出来。 坏就坏在出来的时候,对面明显有备而来,化神期的修士杀手不说,还带了隔绝破镜符使用的法器。 甚至做了还有针对她的,防止被迷惑的准备,应该是提前吃了丹药。 她想拖住他们让小姑娘们跑。 可自己实在是伤得太重了。 这时候,她想到储物空间里的一堆故人之物, 谁能来得最快,最靠谱,有能打败他们的能力,还得最值得相信……一般人她不放心将孩子们交给他。 她鱼塘里的鱼被她在脑海中一个个剔除,最后不自觉地拿出那个白色的琉璃珠子。 联想到叫他来也可能是白白送命,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相信那些男人,只有这个还算有点良心……天赋刀魂,怎么着也不能死那么快吧。 北殷,你个混蛋要是不给力,只要我还能留口气回去,必定扒了你的皮。 要是你能救下她们……我……我就放过你了……求你……一定要来啊。 此地两侧是巨大的山壁,形成一个天然的峡谷,有纤细的枝木从中挣出,看起来两侧山壁也是绿油油的一片,中间也不是宽阔开敞的土路大道,密布不知名的绿草灌木。 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修炼的蛇虫鼠蚁,可她们退无可退。 扶摇护着孩子们站在峡谷外围,那里的草还不能没过脚踝,再往里,不知道又是怎样的危险,这些还只是没筑基的孩子,容不得闪失。 外面出口已经全然被黑衣蒙面人包围,粗略估计大概二三十个,他们的蒙面黑巾绘制着特制法阵,扶摇看不清他们的脸。 她捏碎珠子的手上满是鲜血,黑色衣服也已经渗满了鲜血,白嫩的脸颊上都带着鲜红的伤痕。 她太心急了,北音没有马上出现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 身后是几个女孩子们,她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可是没有一个人出声,小小的身子警惕地微微躬着,目光机谨。 扶摇望着灰白雾蓝天际下一众高大的黑衣压迫着向前,鲜血混着汗水从前额流下,沿着发丝渗进眼睛里。 身体能感觉到环境阴湿的寒冷了,那是灵力溃散的表现,视线有些模糊,可是不影响她手中的赤练霓裳防御着对面的攻击。 一边侧耳细听是否有人来的声音。 “混蛋东西,说话不算话,我回去就干死你。” 她小声地骂着,忽而听到巨大的爆破声。 身前一片片的黑衣人中间暴起巨大的火光,一声声的爆炸甚至映红了天际,将那原本与天一色的雾蓝薄云都映红了。 甚至还有爆炸产生的白色蘑菇云升起。 赤红与烟雾本就迷人眼,再加上扶摇眼里还有血液汗水的模糊, 她只能恍惚看见,站了一个高挑清瘦的白衣少年,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出他惊绝的轮廓和在硝烟尘土中单手从背后抽出黑色长刀的景象。 少年人身姿笔直,神秘强大,像极了上古战场中走出的守护神,给人以极强的安全感。 声音沉稳干净,如高山雪水, “扶摇,我在。” …… 四海想中兴之美,群生怀来苏之望。——晋·刘琨《劝进表》 第154章 两个人。 扶摇这次真的不是装的,她猛然低头喷出一口鲜血,弯下腰的时候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到了极限。 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是真的被榨得一滴不剩,那种竭泽干涸的疼纠结着她整个身躯,让她连手臂都止不住的颤抖。 可是因为长时间的战斗,她已经无法抑制这种躯体化的痛苦了。 身边的小姑娘们来扶起她,被她攥住了胳膊,她费力揉了一把眼睛,看向前方, “一会儿,你们就跟着那个刚来的白衣服的、年轻好看的那个,谁都不要信。” 希望北殷能带她们走吧,实在不行她留下来自爆也好。 扶摇想推开小姑娘们,可是她们死死拉着她不撒手,沾满血迹的小手上还带着伤,没有女孩去规避这些痛苦,都用了最大的力气。 “扶摇姐姐,那个哥哥好厉害,我们……我们一定能一起出去的。” “你别走,我害怕。” 她们虽然年龄小,但是能模糊预感到她离开就再难回来。 扶摇刚想拒绝她,就听见前面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刚开始还有些警惕, 还有女孩惊讶道, “姐姐,他们有两个人诶。” 然后扶摇听见, “北殷,这是哪啊?你给咱俩干哪来了。” 从焰火硝烟中走出一个一身褴褛,浑身冒黑烟的光头,他被熏黑的眼睛迷蒙着,一张嘴,嘴里也冒出一股黑烟, “你为什么把小僧和爆破符一起扔出去啊,怎么不提前告知小僧一声。” “小僧也好准备一身好衣服啊。” 要不是他佛修肉身强大,迟早玩完。还得是佛修没有头发,不然也早就变成渣渣了。 那边凶厉奋战的少年长刀一挑挡住一个化神的攻击,眼神还是带着冷漠杀气的,语气有些愧疚, “抱歉,我不知道那个传送是范围传送。” 那时候她正在和净妄打闹,一拳一脚打得火热。那个传送她也没用过,怕耽误时间就赶紧同意了,估计那玩意也懵了,传送两个?然后可能就有点迟钝,导致稍微来晚了。 “我以为手里的都是爆破符,就把你也给扔了出去,实在对不起,衣服我赔你。” 扶摇听见这个声音,心下也放松下来了,身体也渐渐松懈下去,净妄啊,那没事了,一等一的老好人。 然后继续有声音传来, “小僧这副身子骨,这两天真是快被你这年轻人折腾散架了,诶呦喂。” “受不了了。” 扶摇支起身体,硬扒着眼睛睁开,恶狠狠地看过去。 净妄,这个老贱人,说话不清不楚的,呸,她这还有孩子呢。 但是由于有净妄的加入,两个天骄榜第一,北音有饭桶融血加持,净妄也是化神,两个人面对一堆化神也算是不落下风。 这还是北音第一次看净妄正经出手,普光须弥将浑身笼罩,对面化神的攻击即便是落在他身上也被那金光的涟漪卸去力量消散殆尽。 而他一掌六莲法印就能精准无误地击伤一个黑衣人,身法刚劲凌厉,说白了就是力气极大,一掌下去,对手就几乎飞了出去。 忽略他身上的破布也乱飞,一身黑不是衣服,是连着脸也黑,他还是帅的。 北音这边也开了最大输出,只是较净妄血腥许多,一刀砍进去,血还没涌出来就被她一刀挑开,人飞出去喷射一道的鲜血,像是空中转瞬即逝的的艳红鸡冠花。 对手人不少,两人也算费了不少气力,才全部解决掉。 北音仔细检查了一下,没死的直接补刀,才算清理完战场。 这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黑衣人的尸体,还有即便是翻开他们的面巾也大多不认识,土地被炸的裂出细小缝隙,草皮也被燃焦出黑块,硝烟的味道掺杂着浓郁的血腥味扩散在空中。 引来峡谷里不少动物尖锐的嚎叫。 北音擦了擦刀上的血,没有将刀收回去,就反手插在身后黑色深沉的刀鞘中。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还不算吓人,才走到扶摇她们那边。 白衣少年身背黑色长刀,身上白衣上的星点血迹也不显肃杀,像是盛开的点点梅花,眉眼淡漠温柔,身上也带着干净清澈的气质。 小姑娘们都很有礼貌,和她说谢谢,叫她哥哥,沾着血迹的小脸上对她扬起笑。 即便是风里传来浓郁的血腥气,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凶手站在眼前,也没有丝毫畏惧。 五个女孩,她们大概也就是五六岁的年纪,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超过十岁,穿着略微沾了尘土的衣服,身上的伤没有新的,至少表面都凝结了,被扶摇保护的很好。 一个金丹,甚至是金丹初期,在一群化神手下完好无损地保下了她们。 从现场来看,扶摇手里的法宝多得吓人,但是跟她自己的能力也脱不开关系。 北音先拿了丹药想给扶摇吃,被她制止了, “没事,我吃了。” 丹药会使身体愈合的速度加快,降低自己的警惕性和反应能力,不把女孩们送回来苏城,她是不会吃药的。 她直起腰看向北音,一身黑衣朴朴素素,身上不是血就是汗,脸色苍白,头发混着血黏在脸上。 扶摇想,自己还是第一次让攻略对象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净妄呢?” 少年温和笑笑,看起来带着年轻人的青涩,“他去穿衣服了,怪我,害得他这个佛子一点面子形象都没有。” 北音在告诉女孩子们净妄的身份,以免她们害怕。 毕竟佛家在人们心里还是有些善人形象在的。 北音向扶摇伸出手,清冽干净的目光看向她, “还可以吗?” 扶摇推拒了北音,没有接受,在孩子们面前,她如果显得不那么柔弱,她们心里会更有安全感。 现在她对眼前这个人还有些复杂,毕竟自觉自己在他眼里可算不上好人。 过了一会儿,净妄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了。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用了除尘诀,估计是西境人的除尘诀练得都好,身上也干净了。 三人在南境这一片小峡谷再聚。 没了上次离别时略显诡异的气氛,只商量着要把孩子们送回去。 她们手上有足够的破境符,可以传送到人间南部。 扶摇抓着北音的手,杏眼含着希冀,不是柔弱的请求,更像是一种嘱托, “北殷,你们能跟我走一趟吗,这次不骗你。” …… 第155章 我也想梳头。 将五个小姑娘送回来苏城,北音和净妄是绝对不会推辞的。 净妄虽然有些赶鸭子上架,但是拍拍胸脯表示会严格遵守菩萨的引领。 扶摇又低头跟小姑娘们说, “这个光头师父也是好人,会送咱们回家的,就是有点蠢,不要和他学哦,要引以为戒。” 净妄对这个说法提出抗议。 但是由于出场方式过于让人印象深刻,抗议无效。 破镜符将他们带入临越的某个城镇。 没有犹豫,扶摇立刻拿出了足够大的御空灵舟带她们前往来苏。 他们选择了一处空旷无人之地上去, 灵舟舟体像是一个天空霾蓝色的小船。 中间有一个白色船舱,呈拱形,像一张弯折的纸张扣在甲板上,内部足够容纳下十个人,‘纸张’看不出是金属还是玉石的材质,能感到质量非常不错甚至带着磨砂的质感。 船舱外面还画着各色的小花小图案,还有些稚嫩的笔迹。 “出入平安”“顺风顺水” “来苏城”“扶摇之上” 船舱内空间不大,只有两排绑了软垫的横木凳子,两端挂着水碧青色的软麻帘布,上面的法阵不仅挡风还有一定的防御功效。 北音扶摇净妄坐在一排,小姑娘们坐在另一排,相对而坐。 小姑娘们刚开始在北音和净妄面前还有些拘禁和约束,不怎么敢去看北音的净妄的脸,软嫩的小脸木木地望向扶摇,眼睛眨呀眨。 扶摇却不怎么在意这些,黑色衣服遮掩了血迹,刚刚的风一吹,血液干涸,没有人知道她身上有多少伤,她拿一块湿帕子擦了擦脸。 冷湿的感觉让她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灵力溃散是这种感觉吗,一块湿帕子都受不了, 她若无其事地收起来,“净妄,有吃的吗?” “有有有。”净妄摸摸自己的衣服里,换了件衣服他又有些摸不准自己把储物袋放哪了。 “给孩子们点。” 这时候净妄掏啊掏,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储物袋, “当当当当~” 眨眼间净妄的手上便挂了一堆东西,僧人对小姑娘们笑得温和亲切,声音也甜了八度, “糖葫芦,桃花酥,桂花糕,粉酥糖,改良版。” 扶摇再疼都忍不住看向净妄, “自己做的?你……要换道修炼了吗?弄这么……” 净妄可算是扬眉吐气一把,单眉一挑,显得轻松又随性,将说话的机会让给北音, 少年弱弱地伸出手,瞟了扶摇一眼,又垂下眼睫,稍带委屈,漂亮桃花眼的眼尾都压弯了, “是我让他做的,我想吃来着。” 生活如此艰辛,修炼如此刻苦,吃点零食也不行吗。 而且净妄做这个是真的又快又有天赋,好好吃,只要多夸他两句,就会乐呵呵地给她做吃的。 双赢的事。 少年接过净妄手里的一个袋子,拆开递给小姑娘们,笑容清秀略带腼腆, “尝尝这个,我觉得这个最好吃。” 属实是相当无害的少年了。 少年转头递给扶摇一块,漂亮的眼睛里蕴含着清澈的涟漪, “你尝尝,这个好吃。” 扶摇鬼使神差地将她递来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才察觉到自己中了迷幻,将疗伤的药吃了进去。 还没等她发难,就感觉到身体里的伤势在缓慢愈合,虽然慢,但是……丝毫不会影响她的状态。 算他有心吧。 真不知道她俩到底谁才是合欢宗的,自己一点没骗到他,尽是被他哄着走了。 “绿玟,来,给你梳梳头发。” 身上的疼痛有所缓解,扶摇想着照顾一下自己的小姑娘们,刚刚被拐一路逃亡,她们的头发都散了,像是一个个小可怜包。 叫绿玟的小姑娘乖乖起身,站到扶摇身前,让她给她梳头发。 扶摇正拿出梳子,将小姑娘的头发散开梳了第一下,就察觉到旁边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手里的梳子。 “你们两个也想梳头?” 两个脑袋迟疑一会儿,点了点。少年的马尾因此上下摇了摇,僧人则是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青皮。 “净妄,你梳个鬼的头,你有头发吗?你就梳,你给我滚。”扶摇毫不客气地张口就骂,丝毫不在他们面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 净妄挨了骂,有些无辜地压低了眼睛,一转头,五个小姑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光头,他有些窘迫, “小僧不是想梳自己的头,我是想试试,能不能给孩子们梳头,感觉自己还挺有天赋的。” 北音也跟着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自己的头发有什么好梳的,她想发挥一下自己的曾经在古代世界当大家闺秀的特长。 她也是个小巧手呢。 “婵孤,水烟,你们俩让他们梳,疼了说。” “还有你们两个,手都给我轻点,薅疼了我的孩子们仔细你们的皮。” 两人急忙点头。 自然也有想让孩子们不再对他们有距离感的原因在,但是他们自己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 最终结果,扶摇梳的最差。 北音梳得最精致利落,净妄真的是天赋型选手,看着北音梳的照葫芦画瓢虽然不算完美,但是也很整洁美观。 扶摇的手还有点无力,自然比不过两个‘鬼才’。 索性拆了,让两个免费劳动力上手。 慢慢的小姑娘们对两个人也不那么拘谨, “哥哥,你真漂亮,可以让我摸一下你的眼睛吗?” 小女孩眨着大眼睛,不时害羞地看一眼北音,两只小手在身前纠结着,她们年纪小,对这种干净到圣洁的灵魂有本能的亲近感。 “长得漂亮的都会骗人,水烟,过来。” 小姑娘哦了一声,并没有什么不满,乖乖跑到扶摇对面去了。 可能是净妄笑得多,即便是锋利俊美的长相也不显得冷漠,小姑娘们也都还挺喜欢他们俩的, 甚至去问净妄, “哥哥,你的头发不会长出来吗?要多久剃一次呀,会不会很疼。” 净妄摸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前两天还有点青皮头茬来着,今天就异常光滑了, 想起什么,他继而幽怨地看向北音, “哥哥,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那什么爆破符,那么狠。” …… 第156章 来苏。 带着小姑娘们,扶摇实在不放心在底下城镇留宿,干脆直接让她们在船舱里睡,他们出来在甲板上守着御空灵舟,日夜间及地前往来苏城。 落地是一望无际的原始古老的森林山峦。 在高空灵舟上往下看就是一望无际的吞噬了整片大陆般的绿色。 那层层叠叠的枝叶,远看是墨绿幽海,近看就是繁杂的绿叠加在一起,即便是偶尔有些花朵的颜色,也不过是像夜里的微弱的萤火星光一样,撼动不了整片古森。 灵舟旁不时还有各种禽鸟飞过,引吭嘶鸣,看起来都凶悍异常,大的甚至比灵舟都宽。 这时候就需要人为干涉驱逐。 这活自然是北音净妄来干,他们发现这些禽类的攻击力竟然也不输一个九、十阶的炼气期修士。 人间古森,未曾被大部分人类发掘,还是有其不为人知的原因。 扶摇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 往丛林深处飞去,扶摇拿出两块小孩拳头大小的圆牌递给北音和净妄,青绿玉质,上面刻着复杂的阵法,看着精细玄奥,绝非俗物。 “这是……” “没这东西,你们进不去。” 既然想让人家参与进来帮忙,扶摇也没有瞒着藏着的说法, “这是我们来苏城的入城密令,上面的阵法和城外的阵法是相配的,没带这个,谁都进不去。” “更何况里面还有各种防御机制。” “要不然一个小男孩怎么能惹出这么大乱子。” “就是因为和女孩子争吵,说将军和皇帝必须是男的,说不过,外出历练的时候主动将自己的牌子给了外面的人,回来跟我们说不小心丢了,要求那些外人杀了这几个女孩。” “他明知道那几个人对城内图谋不轨,还是对人家言听计从,什么都告诉人家了,就为了杀自己的同伴。” “男的就是这样,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忤逆他的人都是恶毒的,都该死。”扶摇说着,瞟了那两人一眼, “哦,你们俩不算,毕竟也没几个男的喜欢扎小辫。” 小姑娘们互相看看对方的小辫子,无辜地眨巴眼睛。 “有几个人说他年龄小,小个屁,这么大的孩子就是什么都知道,自己扔出去都饿不死,他能不知道杀人什么意思。” “我让人把城里的男孩都送出去了,现在生不出孩子的就喜欢男孩,给别人伺候去吧。” “当初我就多余把他们带回来,也多余让他们参与小姑娘们的历练。” 扶摇唇色还有些苍白,说起这个身上又带出一股莫名的恨意。 她站到灵舟边际,往下面某一片区域撒了什么,双手不断变换掐诀,才有一片墨绿漩起涡流。 逐渐扩大的涡流之中,隐隐有城池的样子浮现。 御空灵舟下落在那涡流之中,这个过程,视线是完全模糊的,只能感受到天地倒转,绿色掺染进整个世界,不断交汇融合。 一段强烈的恍惚感之后,才能感知到天地正行,视觉也正常了。 前面是巨大的石铸城墙堡垒门上也是刻满了不知名法阵的木头制成,尚且有些简陋粗糙。 在这外围是一片青枝藤蔓蔓延的平地,再往外就是树木森林了,里面好像没有路,无论哪里的空间都被植物覆盖的满满的。 如同一片大自然亲铸的城墙。 石墙下有一排沿着墙根的横槽,里面放着不知名的黄色粉末。 空气里除了森林那种沼气湿润腐败的气息就是这黄色粉末散发的味道。 很刺激,带着硫磺和辛辣的味道。 把净妄熏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啊切,啊切,北音,你问这味儿,是不是和画谷参有异曲同工之妙。” 刺激程度让净妄以为进了画谷参的老巢。 北音竟然觉得还可以,毕竟吃习惯了,有时候闻到这个味道还怪怀念的。 不知道沈师姐怎么样了。 还没走进去,就有人打开了城门,是梁姨带着几个碧玉年华的姑娘们迎出来。 “孩子们都没事吧。” “没事,快带回去洗洗,让她们休息一下。” “你们俩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今晚先在这休息一下吧。” 一来毕竟是恩人,她还不至于用完就扔,二来,两个免费劳动力,还是顶级天才级别的两任天骄榜一,能教教孩子们也好。 北音他们跟着扶摇走进去,才发现城内都是木屋。 这里没有树木遮挡,蓝天白云下精致规整的木屋,还有旁边盛开的花卉,围起来的瓜瓞硕果,一切带着原木清新雅致的感觉。 所有木屋朝向皆是向着中心,两个三个连成一座,中间有规整的空道,往前看能看见一个高大的圆柱状筒楼。 北音猜测大概率这里是遵循某种五行八卦的运势阵法建造,有些像大型的八卦阵,攻守兼备,应该还会有暗中守护的阵法。 看起来绝非一人之力。 城内大都是女性,身上带着武器,忙碌着什么,见到扶摇还会打招呼。看到北音和净妄走在扶摇身边,眼神带着温和的打量。 “姑娘回来了。” “带朋友了啊。” “我们姑娘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来,今晚我下厨,小伙子们多吃点啊。” 扶摇都笑着回应,面色有些苍白,有人叫她回去歇着,她回复说没事。 看起来亳不勉强。 可北音记得那丹药的治疗效果不算好,她那时明明受了很重的伤。 扶摇给净妄北音指了两个相邻的小木屋,态度温缓地交代两句就急匆匆地回去了。 她走的急,却不像是回去疗伤的样子。 北音想着下次见到她再去看看,问一问好了,扶摇也不像是会不顾及自己的身体的样子。 她进了自己住的屋子,正打算收拾一下,换一件衣服, 【检测到任务目标情绪剧烈波动。】 【任务目标情绪影响生命安全,请宿主及时补救。】 …… 第157章 杀了他。 【饭桶,转述】 饭桶没想到北音还能想起来系统这个鸡肋的功能,仔细查阅了系统内部的反馈信息,争取说得精准一些。 【扶摇去了来苏的监狱听到两个监狱里的男的造谣说,说这次背刺来苏城的是个女孩,说她养得这些女孩没用,诶呀不是我这种说法,是那种很恶心很恶毒的说法,就是让人怒气一下子窜上来的那种】 【扶摇好像之前灵力溃散还引动了内府的旧伤,一下子血气涌上心肺,给气吐血了】 饭桶在系统空间里瞪大自己的猫眼,小胡须气得一抖一抖,但是说不出脏话,连复述都复述不出来,可想而知那话语是有多恶心。 【现在监狱里的看守在……】 【不必说了,开定位,我去看看】 …… 监狱建在地下,原本是阴湿寒冷的地方,但入里到处都燃着火光,将地下也照得光明透亮。 漆铜油灯由墙壁上伸出,橙红的灯火火幽幽燃烧,明焰随着空气流动在曳曳摇动。 “谁带进来的!” “说 !” 声音不算大,从地牢深处传来,带着伤重之人声带破损到竭尽全力的愤怒嘶哑,像是一击敲在人心口,更多是悲戚的味道。 地牢里丝毫不显昏暗,火光通明,连带着空气都不是阴冷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跪伏在扶摇身边,哀求着, 她身着素色的麻衣,带着薄茧的手抚上扶摇黑色的衣裙,泪流满面。 从她身后的黑木牢笼缝隙里还能依稀看到一个男人直直地站立的身影。 “姑娘,是我,我看他可怜,在黑市里买下来的,他读过书,年纪还小,就想着让他给城里添一份力。是教书的时候对孩子们用了体罚,让阚茗姑娘看见了,才被惩戒到这里来,他不是故意的。” “妾身就是想,妾身的孩子要是活着,也跟他一样大吧。” “不许求情,再让我听到妾身两个字,就滚出去。” 被她哀求的人看起来才是在场最惨的人,她微微弯伏着腰,丝缕长发从鬓边散下来,发丝遮掩的小脸苍白不已,唇边已经是大片的鲜血晕染,血从下巴流下来,滴在地上,绽出一朵血花。 像是一块黑布包裹的泣血美玉,抱着宁愿碎裂也要保持的锋利。 她身后还有三名扶着她的女性守卫,想要给她擦血带她离开,却被一只沾了血迹的纤白小手推拒了。 “传我的话,从这里出去,谁敢说叛徒是女孩的,都给我当场击杀。” “姑娘,我带你去看看吧,别管这些了。” “不行。”扶摇费力喘着气,气息微弱,执着道,“杀了他,来人,我一刻都等不了。” 从黑木牢笼里传来的声音早不似刚刚那般有底气, “就是不小心说错了,至于要杀人吗?女人掌权就是无才无德,连基本的容人之量都没有吗?” “你们应该多读读孔夫子的书,三从四德,女戒学过没有,就是因为没有文化,才导致你们落得如此地步。实在不行这里还是应该有个男人来管。” “在下只是好心提出建议,你们竟然如此不识好人心,那就放在下离开,凤凰非梧桐不栖,这里也不是在下的归属。” 扶摇身边一名黑衣抱刀的女性,阚茗,不过双十年华,面庞清秀,神色冰冷,小圆脸皱起眉毛来,坚毅非常,冷声说道, “赵姨,这就是你的善心换来的,你就是被他们男人驯服的伺候他们习惯了,你得改,不然就跟你的好儿子一起付出代价吧。” “动手。”扶摇身体脱力,被两个守卫扶持着,身边的阚茗走过去,正打开牢房的门,却被赵姨一把抱住大腿。 “快跑。” 里面的男人反应也快,提着衣摆从里面侧身跑出来, 扶摇身边的两个女性想去追,可是又舍不得扔下手里的人, “别管我,杀了他。”扶摇弯腰嘴里又呕出一口血,鲜红的血液流到身上被浓郁的黑吞没,脸上已经看不到血色,强烈的色彩撞击得人心惊, 身边的人更不放心她了, “姑娘。” 眼看那男人跌跌撞撞地远去了,即将消失在拐角出口时,他的脚步声骤然消失, 怎么回事,外面的人不知道要抓他,怎么会…… 然后是轻微的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重物砸落地面的沉重声音。 刚刚还蹑手蹑脚想要离开的男人,结结实实地从拐角飞出来砸地上,近看嘴里还不断冒出鲜血,支吾说不出话,想伸出手指指向外面,一下下地抽动着, 逆着光看不清脸,只见身姿颀长的少年背着长刀从拐角处信步走来,面色冷静沉淡,像是随手扔了件垃圾一样。 有尖锐的喊叫声响起, “啊啊啊啊……” 是抱着阚茗腿的赵姨捂住嘴巴尖叫着,瞪眼看着地上濒死的男人,最终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扶摇费力地睁眼看向北音,换了口气,有些费力地说着, “北殷,谢谢……谢谢你。” 这显然是真心话。 阚茗因此着重看向北音,而后茶色瞳仁中倒映的烛火剧烈晃动,她抿唇不语。 少年走到她们身边,火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和她们的叠加在一起,好似一个人又好似很多人。 她递上手里的药,火光将她素白的手掌映得骨节分明,带着些釉色的柔情。 “还好吗?” 扶摇没有犹豫,伸手接过含进嘴里,阚茗看向扶摇,眼中担忧和思虑并存。 可还没等药物起效就渐渐失去意识,晕倒过去。 阚茗急忙跑过去接住她。 “北殷,多谢了,今天麻烦你了,好好休息,我还要照顾扶摇,有空叙旧。” “好,那我先回去了。” 这个女修是谁,竟然认识她,是太虚的人吗? …… 后来再遇阚茗,是阚茗来和北音净妄交涉。 扶摇的伤势很重,躺了三天才能下床,而应扶摇的请求,北音他们也就留下来帮忙干点事情。 来苏城的孩子们多,但是都很听话,总体是好管理的,就是在教育和武力防备上面需要花些心思。 自然有各个领域有所长的女性来引导孩子们,但是在修炼方面,来苏城的人才相对较少。 因为可信的不多。 阚茗对北音还算放心,因为在太虚,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良善少年,特别有礼貌,更何况她也算亲身接触过。 给北音分了一群小姑娘学习身法,趁着还没开始授课,阚茗主动和北音说起, “你还记得吗,在你刚到太虚不久,我们是见过的。” 北音有些疑惑,认真听她解释, 阚茗笑了一下,平时冷厉着的猫眼也在此刻显得俏皮可爱许多, “当时你室友,就是苏洗,花灵石租金丹期打人,你还记得吧。” “我一直挺缺灵石的,在玉简上四处接活儿,当时赚了一大笔呢。” 北音想起那个加钱也不行的师姐,笑出声来, “原来是师姐啊,真是奇妙的缘分。” …… 扶摇养好身体之后原本想着四处逛逛, 结果刚出门口见到阚茗,问了北音和净妄的情况,就得知北音还好,净妄……净妄,也算是发展了个人优势。 学堂里面没有门,是一层层轻纱帘障,孩子们端着小马扎坐一排排的,尽管不是授课时间,也专注地目视前方。 扶摇走进一间学堂,看见净妄端着新做的糕点站在前面, 僧人已经穿上了带着小花的碎布围裙,光头上还顶着花环,夹着嗓子喊, “是谁上堂课表现最好呀,来,快来领新做的杏花酥糖。” 扶摇扶着门框阴恻恻地望向他, “你这种东西都能成为天骄榜一,修仙界是不是要完蛋了。” …… 第158章 他算什么。 净妄一个化神修士,曾经的天骄榜首,当起厨师来也是得心应手。 扶摇走进去冷哼一声,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是丝毫不减损她语气的鄙夷, “来苏城不缺做饭师傅,你到这哄孩子来了。” 净妄瞥一眼,依旧扬着笑脸,将手里的糕点发完,“慈悲涯没有女修,早知上苦刹海弄两本功法来,小僧那些东西实在不适合女孩子学,只好发挥所长喽。” 他将提盒放在一边讲桌上,拍了拍手,又伸了个懒腰,花环在他脑袋上微微滑落一点, “扶摇施主放心,教课的活有北殷呢,他会的多了,可比小僧厉害。” 应他所言,扶摇慢悠悠地晃到北殷那边, 轻纱飘摇晃动,模糊透露出里面的少年正在教孩子们功法口诀,小课桌上的书本哗啦啦翻着,上面密密麻麻小孩子稚嫩的笔记。 少年蹲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身边,听着小孩子磕磕绊绊地背完功法,脑袋上的小辫子一点一点的。 而后扬起小脸蛋认真期盼地看着她, “瑶瑶很棒,奖励一块净妄师父的小点心。” “谢谢哥哥。” 小女孩踮起脚尖,想要和亲一口漂亮哥哥,可惜被一声带着笑意的话制止, “瑶瑶,可不能乱亲,这个亲一口可是要命的,凶得很。” 完全是调笑的语气,扶摇倚在门廊青色纱帐随风摇曳,少女身着白色青罗流纱裙,衣摆和纱幔一起被风吹散,脸庞娇俏灵动,显得像是瑶池落下来的玉兔仙子。 “扶摇,你笑我。”少年轻声笑道,看起来有些腼腆不禁逗的青涩。 小女孩也好奇地问扶摇,童言稚语, “桂琅姨姨说,谢谢她们的时候给个亲亲最好了,她们都很开心的,为什么哥哥会凶。” 扶摇笑起来,迈过门槛走进去,步步生花,裙摆像是圣洁的白山茶蔓延开来。 她还有些身体虚弱,没有跳脱活力的样子,显得温婉许多。 “啊,大概是因为呢……”她看向那清隽的少年,眼睛弯得像是一轮皎洁的新月,“长得过于漂亮的,就跟花一样,大多有毒吧。” 瑶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不要亲哥哥了,我帮哥哥照顾小猫好了。” 扶摇这才看见穿着小粉色碎花围兜的饭桶从北音身后蹦出来,跳到瑶瑶身上,喵喵地叫着。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随口说道, “诶,也不知道中过一次毒的下次能不能好一点。” “还有下次?”少年压低眉眼,质疑道, “岂敢啊,本姑娘这拖家带口的,外面的野花可不敢乱采。” …… 扶摇醒来,净妄就要带着北音和她辞行了。 说是慈悲涯有要事传唤。 在来苏待了几天,受到了姑娘们的热心招待,听说他们要走,大家还给准备了离别礼物,连饭桶的小围兜都给做了一储物袋,小猫咪的饰品花花多得能带到尾巴上。 真诚地让人心折的姑娘们。 扶摇和阚茗将他们送至城楼门口, 外面的背景还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天空的蓝色在那衬托下都显得浅淡,风吹过,像是一片即将吞噬大陆的绿色海浪, 少年和僧人在那背景下如清风明月,这片波涛不会伤他们分毫。 扶摇穿了黑色的劲装衣裙,她的伤势已经大好,朝气回到她身上,却眉眼柔和,语气真诚发自肺腑地说道, “这次多谢你们,有空可以到来苏城来,这里的姑娘欢迎你们。” “还有……以前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扶摇向你们道歉。” 净妄耸了耸肩,这和尚总是挂着亲和地笑,看着没几分正经, “诶呦,那哪算麻烦呢,扶摇施主也帮了我们啊,小僧铭念扶摇施主的恩德呐。” 扶摇笑了笑难得没怼净妄, “如果你们是女的,我想我们一开始就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净妄一把拉过北音的手揽在身边,娇软地往她身边一靠,“什么女的,小僧这种全天下最美貌的和尚,难道还会败在性别上吗?” 北音?北音没有反应,只淡淡说了一句话, “扶摇,留影了吗?” 这一句话像是踩了净妄的尾巴,“啊啊啊啊,删了,快删了,扶摇你之前的留影石都给小僧删掉啊。” 北音友善微笑,将人拉走,“没事我们就先走了,下次见,扶摇,阚茗。” “一路顺风。” “不要啊,小僧还有事没……”净妄挣扎,被捂住嘴,拖走。 始作俑者语气风轻云淡地说道,“没事的,我们先走了,再见。” …… 夜里的来苏城像是原始古森中唯一带着温度的地方, 绿色被夜色融进,像是转换成了最极致阴森的黑,相较之下,那星点人间烟火就如同夜空星子一般夺目了。 扶摇屋子里看起来简洁明朗,与她娇俏的少女风格不是很相符,但是用具却多,显然是常在这里住的。 阚茗坐在桌边,看扶摇一件件地将储物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收拾, “姑娘,你今天送走那个人,真放过他了?” “那可是我们计划了好久的猎物。” 她从北殷离开太虚就给扶摇传递了消息,一步步计划了这么久,说要放弃,还有些不甘。 扶摇弯腰站在桌子边上,将那些旧情人那里送的,抢的,一堆乱七八糟的都拿出来放桌子上分类,再装进一个储物袋。 她没抬头,屋子里的烛火光芒照在她乌亮亮的头发上,极富光泽,她随口说着 “放过了,那时候我都决定了,如果他能救下孩子们,我就不再霍霍他了。” “茗茗,他可以相信的,你不是也说在太虚的时候就发现他算是个好人,还叫我留他一条命来着。” 阚茗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忧色,在她一张可爱的小脸上显得不那么严重,可是她情绪向来很淡定,这已经是她很罕见的表露, 她的声音带着试探, “扶摇,你是相信他,还是……喜欢他?” 扶摇快速迅捷收拾东西的动作一滞,白嫩的手指有些僵硬地抓了抓手里的储物袋,杏眼中波光缓动, “你想多了,放过他相信他就不错了,还指望我喜欢他。” “要不是他还算长了良心,也不是无可代替,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他。” “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人动心。来苏城和强大才是我活着的意义。” “他算什么。” …… 回到慈悲涯,北音和净妄就上了大光明顶。 即便是白日,大光明顶也是银雪积霜,遍地洁白雪沙。 在这里往上看,白天也能看到天幕上的星辰万象。 净妄已经在这里仰头看了半天了, 僧人盘腿而坐仰面直视天际,银光照得他俊美的脸如同神迹一般。 北音拿个小马扎做他旁边,怀里抱着饭桶,一下下地撸着。 “你看这么半天,看出什么来没有。” 侧头能看见僧人优越的眉骨,如同山峦的骨骼,丹凤眼中清淡的眸光都像是笼于远山的弥蒙山雾, 僧人眨眨眼,将那酸涩的眼睛挤出眼泪来,看来所谓山雾不过是他眼酸的泪水, “没有,脖子僵了,扶我一把,让我缓缓。” 北音偏头嗤笑一声,单手撑起他脖子,将他的头转过来, “怎么样?死生劫哪去了?” “如果我没看错,就在这两天了,还好回来了,要是应在来苏,那是多大的罪孽哟。” 三生伽罗劫,死生劫,置之死地而后生,亲历生死,方算渡劫。 净妄身负天命,正因如此,不敢跟北音动手。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这劫应在他们身上。 …… 第159章 谁也不能拦我。 【推荐歌曲:剑心,池鱼】 傍晚,沙漠的落日像是融化的黄金一样将远处沙丘的边缘都烫红,灼热的风失去了烈日助力,转为微凉,吹到圣耀浊山巅, 西境气候干燥,即使站得如此高也看不到云海翻腾的景象,万里无云,天光倾倒,无人的山巅往外望去像是站在了世界的顶端。 北音站在这里看着日落西天,系统通知突然响起, 【检测到任务目标身处危险境地,生命受到危险。】 应该就是扶摇了,几个人里只有她日日走在危险边界,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 若没猜错此次危险定然非比寻常,扶摇那可是从昆仑都能跑出来的主儿,若能困住她至少化神围攻,上次若不是带着孩子,她也并非全无脱身之法。 那应该比上次还要艰险吧。 正赶在死生劫这个时候,北音这一去,定是要经历前所未有的杀机,生死难料。 北音沉思片刻,做出决定, 【传送吧。】 可是饭桶有些犹豫,它在空间里焦躁地爪子抓地,毛毛都炸起来一部分, 【主人,死生劫是不是好可怕,要不咱们别修那个什么劫了吧。】 北音实话实说, 【是啊,有些吓人,但是三生伽罗劫修成,一来会更强,二来,即便是渡劫它也只会让我去救别人,不是还能完成任务吗?】 饭桶有些烦躁,那些人凭什么值得主人每次拼了命去救,去呵护,它就想回到小时候,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宠着主人的,谁敢让她吃这么多苦,它向北音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对任务目标那么好,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就为自己活着。】 少年一身白衣立于山巅,看着远方一望无边的天际,风将她的衣摆吹起,翩然若仙。 青天白云,朗朗乾坤,像是充斥希望的无尽未知,她眼中的眸光与天光融为一色,显得壮阔而悠远, 【我对她好固然有我本意在的原因在,但究其根本,是我需要完成任务回家,我不是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性子,也不是不知道疼,不怕死。】 【如果不能回家,那我分分钟引爆世界,这操蛋的世界烂成这样,谁都别活了。】少年勾了勾唇角,以嘲讽的语气开了个玩笑,却并没有好笑的意思。 随后散去笑意,眼中情绪像是暗中酝酿了无尽波涛的瀚海,看起来风轻云淡, 【你看这是危机四伏,九死一生的赌命生死劫,但在我看来,这是万千世界,轮回转度后唯一的一条回家的路。】 少年不仅在与饭桶说着,望着无尽天际说出自己的夙愿, “谁也不能拦我。” …… 将入夜前的南境是无尽凛凛的夜风,清灰的天色,将这世界的没入一片黑白阴影之中,连风卷过的白云都像是铅线一笔笔的勾勒出, 这里只有低空飞御极速奔行的少女是唯一的亮色,她摸了一把嘴角的殷红,眼神冷静地分析着前路,继续用这种最节省灵力的方式奔行。 往前是无尽荒林嶙峋丘山,后面是空旷无人的荒野,可是扶摇不能停。 要在他们追上来之前找到一个落脚点, 真够操蛋的,这两天犯了什么邪了,这么倒霉。 扶摇也并不是轻易就能被困住的。 她此次出来是上次出事时抓到的人审讯结果出来了,对就是她去地牢那次。 她知道了那帮人的老巢。 她手里有一个寄存了昆仑剑尊一击的玉佩,别误会,不是她搞定了昆仑剑尊。 那可是当世顶峰强者,哪里是她这种金丹能够到的,这玉佩是她师尊给她的。 老东西手段多,不知道从哪鼓捣来的,好几年不出现的人突然给了她这么个东西。 不用白不用,这一击足够端了那个烂地方。 这高端东西她也没咋用过,用之前特地给自己罩了好几层防护。 结局喜人,全灭。 然后把昆仑的人引来了,双方面面相觑,扶摇在心里把老东西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拔腿就跑。 后来又碰上了合欢宗另一派追杀她的人。 这真不怪扶摇,这次纯倒霉。 扶摇的身影飘忽进入那边一片丘陵峡谷,入了山,再想找到她就要费些功夫了。 不能回去,破镜符的动静太大,扶摇不敢让他们追到人间去,人太多了,到了人间说不得要死多少人。 她找到了个废弃的灵兽洞穴,什么也没敢从空间拿出来,就那么随便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在地上,思忖着下一步该躲去哪里。 洞口被她用杂乱的野草灌木挡住了,怕被看出来,还用木灵根催生了一些新鲜藤蔓,一方面方便感知外界,一方面遮挡住里面, 所以里面只有一些微弱的光芒,勉强能看清四周的景物。 原本以为能暂时安全地思考退路,没想到身边有人的气息突然出现。 “嘘,扶摇,是我。” “你怎么会来?” 扶摇的心性绝非常人能比,她看到北音虽有惊讶,但是没有惊慌失措,只想着原因, 少年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像是在散发清浅的光亮,即便是站在扶摇身边以高位的视角看人也不会让人有压迫和威胁的感觉。 像是这世界上最干净的圣水。 “我会在你需要帮忙的时候出现,无论何时。” 北音坐到扶摇身边,直切正题,“目前情况怎么样,有把握离开吗?” 周围都是昏暗的阴冷的,她骤然出现在这里感觉那种阴冷消失得一干二净。 “外面有昆仑的人,大概三十个化神,一个炼虚,合欢宗十几个化神,但是难缠,他们熟知我的功法套路,不太好跑。” “现在两边汇到一起,战斗力和追踪齐聚,有些棘手。” “我原计划是先跑,能逃出去更好,逃不出去就尝试假死。” 说是这样,但是能跑的可能性不大,修仙界针对假死的法子太多了,一个金丹哪怕技术再高,在洞虚眼皮子底下假死成功即便成功也会付出很大代价。 “四十几个化神,一个炼虚,确实差不多了。”北音长睫在光影翩跹而动,像是带着度量时间的能力,让那张隽美的脸染上一丝神秘。 “差不多什么?”扶摇现在对北音有一肚子疑问, “差不多……”少年桃花眼流转对上扶摇的眼睛,“……到我死战到底的最强战力。” 扶摇一把抓住北音的胳膊,五指不自觉在那白色的衣袖上抓拢,眼神中并无欣喜,语气也带着郑重, “你什么意思,北殷,你别告诉我,你又要给我演生死情深的戏。” “我有时候真的很搞不懂你,哪里来的烂好人,谁你都要救吗?我掐你脖子要弄死你的时候把你脑子磕坏了?” 北音没有隐瞒尽量全都说出来,让她了解,“我不只是为了救人,我有自己的原因,更何况,我要历劫,要修道心,这些都是我必须做的。” “狗屁,别拿这套糊弄老娘,了青怎么不见总是自己找死。” “是真的,我需要经历一次生死。” “哦,逮着我这边经历,怎么着,我这倒霉运气给你准备的呗,下次合着您也别逮着我了,逮我师尊去,他那倒霉鬼玩得开。” 北音都被扶摇气笑了,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清少年笑得极其开朗无邪, “是啊,逮着你经历,我好继承你所有的坏运气,让你好起来啊。” 扶摇杏眸柔和下来,看向那状似生死看淡的少年,声音轻轻的, “所以呢,为什么是我,你今天不给个原由,先死我手里吧。“ …… 第160章 你会扶摇直上的。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诺,扶摇你该冷静一下。” “我哪里不冷静了?”扶摇眼睛定定地看着北音, “你应该想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我,这是咱们两个双赢的事。”北音沉思片刻,眼波温柔下来, “来苏城还等着你回家。” 这句话让扶摇眼神剧烈波动,波光涟漪, 其实扶摇心里认同北音的话,他说得对,她现在照理应该高兴,有人愿意替她…… “北殷……”她蓦然出声, 北音以为她要说什么煽情的话,但没想到听见她带着些怀疑的语气说, “你真的不是个女的吗?” 昏暗的视线里,那少年眉心朱砂,轮廓在夜色里模糊,皮肤白皙,唇色鲜艳,恍惚间真的雌雄莫辨。 北音掀起漂亮的眼睛,神色微动,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看着扶摇,状似无意地回了一句, “是又如何?” 扶摇想象了一下,声音带着发自真心的柔情蜜意,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地说道, “你要是个女的,我肯定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 她在脑海里构想着,“喜欢你喜欢到恨不得每天打板给你供起来,什么苦也舍不得让你吃的。” 没有人不喜欢漂亮姑娘的甜言蜜语,她们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 北音浅笑一下,淡淡勾起嘴角, 扶摇最后落下一句,“舍得让你吃的最大的苦头呢,就是只需要每天被我亲到哭,哭得喘不上气,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一样可怜,然后被我按到床上祸害。” 北音沉默一阵,拇指对到一起搓了搓,心情复杂,欲哭无泪,“那男的呢?” “男的不行,我不喜欢男人。”扶摇回答得斩钉截铁,丝毫不带犹豫。 她们其实也就聊了一小会儿,但是时间不等人,北音回到正题, “所以,扶摇,听我的吧。” 扶摇明显还有些犹豫,她的理智和情感在相互挣扎。 她算得上最好的女孩,北音希望她能以后真的扶摇直上,而不是纠结于与人之间的情感,她以前就做得很好。 北音将视线移到外面的荒草上,大片的植物覆盖下也能看出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压迫感让草叶的晃动都显得小心翼翼。 “扶摇,我只是你人生的过客,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一份助力,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我无所谓你踩着我往上爬。” “你不需要因为我改变什么认知,保持你的戒备心,不要信任任何人,你很棒,不需要任何外在的动力就可以活的很好,若是你做不到单独去信任一个人,那就连我也不要信。” “我不是为了来让你相信这世间多么美好的,你将自己折腾得鲜血淋漓看清的现实,千万不要改变,保持你的冷静。” 扶摇回斥道。“如果我要是不信你,最开始就不该放过你,现在也会转头就走。” 她这么说,可是迟迟没下定决心, 北音给她添了一把火, “按你说的做吧,否则我还有听话符和蛊虫,我猜你不会想尝试那个。” “你……” 北音站起来,看向山洞外,好似只关注着外面的危机与风险。 夜里少年模糊的身影清瘦颀长,连白衣都只能看清黑色的轮廓了。 可那种模糊又给人一种真切的安全感,像是在你与世界之间竖起一道屏障,她滤过风雪,只将春日留给你。 扶摇听见她干净清澈的声音告诉她, “扶摇,往前走,不要退,一步也不要退。” “你会扶摇直上的。” …… 我助你从此扶摇千万里,再无坎坷,姑娘,前路漫漫,万望平安。 她从不被局限,被定义,被拘束于世俗,她有千百种模样。她据理力争,寸步不让皆为自救,美丽的花朵盛开于高峻的山岭,她娇弱的外表下是峥嵘的傲骨。 世俗浊如尘,独她破云烟。 ———第八十二位面,第五百零五个任务对象 可爱,高洁的姑娘 扶摇。 清衍二百七十二年 北音记。 第161章 结束了。 无人的荒山里冷寂苦寒,灵兽飞禽的叫声显得更是凄厉骇人。 四十几人绕了几圈,只找到一个孤身背着长刀的少年。 他们甚至要怀疑这少年是不是扶摇变的了,众人准备围上去时,却听那炼虚高手突然挥手示意, “不是他,远处有异动,别让那小丫头片子跑了。” 众人正要御空追上去,就见那不远处的少年将刀从身后抽了出来,长刀上火风扩散,烈烈燃烧。 将这浓墨一般的黑夜烫出一个熔金的洞。 他们甚至还没想到这个仅仅金丹中期的少年是来拦住他们的,只一股脑儿往扶摇方向冲去。 少年挽了个刀花,将长刀横于身前, 【饭桶。】 【来了,来了,回家,回家。】 全身的灵力运转,身上黑色的图腾刺青显现,灼热,随着北音的一挥刀,图腾扩散出去, 夜里玄妙的黑银色光线流转划过天际,诡秘谲异,吞噬性的野性外放,凛凛威赫阻住了一群人的去路。 他们震惊地瞪大眼睛, “那是什么?” 银黑色光线流转汇聚,碎裂这空旷死寂的黑夜,形成一个荒古巨兽的虚影,身躯庞大,足有数十丈,头颅巨硕,几乎占据了整个身躯的一半,凶恶贪婪,好像一张口就能吞下半边天空。 银光不时在那虚影中闪耀,巨大的饕餮虚影咆哮,一声凶悍兽吼震彻整片山丘峡谷。 威压之下,对面的洞虚化神不敢再进一步。 “小子,你什么意思?” 这一耽搁,扶摇不知道又跑去哪了, 少年的声音清浅,好似察觉不到他们的修为差距, “没什么意思,拦住你们。” 他们其中有人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北音,“哪来的小屁孩,不自量力,宇哥,我去解决他。” 那兽影还没消散,他也没在意,以为只是某种高级法宝的形态而已, 【饭桶,我们动手。】 【回家,回家,回家。】 而他口中的宇哥却眼神突变,惊喝道,“小心。” 对面巨大的饕餮一声怒吼,冲向他们,威压不是虚幻的,而是真实的,真的像一只上古凶兽在愤怒咆哮。 天空上的所有人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所谓的虚幻兽影也消失了,化作流光涌入少年刀身。 刀灵! 看来不解决这个稀奇古怪的小子是过不去了。 他们在荒地上稳住身体,没有所谓什么留手,看不起金丹的架势,所有人蓄起攻击,杀向北音。 少年提起手中燃火的长刀,也主动向他们冲了过去。 她没有选择躲避他们的攻击,只要是来到她身边的统统都被她不避伤害地冲上去, 身上很快出现大片的伤,血像是倾洒一样落下。 “小子,你现在滚还来得及,年轻人谈到爱情热血上头,但是以后你会知道,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我有我的原因,你们现在也可以退出,各有立场,不必劝我了。” 北音的刀划破一个化神的躯体, 【天赋能力,吞噬。】 金丹后,再加上渡了众生劫,好像她的身体承受能力大大提升,吞噬能达到的限度能够瞬间将元婴吸干,化神也不过是多挺几秒,瞬间就失去全身灵力。 吸干了一个化神。 这是什么能力? 其他人警惕起来,不敢再让北音近身,但是他们人多,攻击也强大,北音很快浑身是伤。 都没想到北音直直冲着修为最高的炼虚就杀了过去。 纵然他天赋不算太好,但是成为一名炼虚的人,已经经历过这修仙界几多风霜波折,不敢轻敌,运起自己的最强一击就一剑攻向北音。 风剑旁旋起剧烈狂风,将周围的荒草都卷起碎裂,锋利到瞬间碎裂人的骨头。 更何况这是风灵根,速度最快的灵根。 北音自然躲不过,她也没想躲。 不过自然不是找死,置之死地而后生也得在人还活着的基础上。 肉体遭受剧烈伤害,就无法拘束灵魂。 周围的化神洞虚为了找人可是都神识外放着。 只感受到令人恐惧胆寒的灵魂气息升起,似乎还夹杂着时空轮回的法则之力。 一瞬间,所有的灵魂灰飞烟灭,化作齑粉。 少年浑身染血的身躯也彻底倒下去,了无生息地落于一片荒草之中。 …… 第162章 褚礼。 北境极北雪原深处再往北,那是一片漫天冰雪的无人之境,寒冷到凝成实质的威压,从上古时期世界诞生以来就未曾融化过的冰冻结着整片天地。 哪怕是身躯强横的灵兽和最能适应环境的妖植也不能在这里生存。 这里的严寒能杀死一切靠近的生物。 更何况还有结界。 在修仙界最高的雪山周围的连绵群山外,有一层结界桎梏着任何生灵靠近的结界。 阻挡外面生灵的进入的同时也禁止了里面有人外出的可能。 而这不是囚禁,而是万年世袭的一种传承。 在这里藏着整个世界的生息为之依赖生存的本源母晶,而守护它的族群们自然应运而生。 除了他们谁也不知道,本源母晶已经不断染上世间生煞,需要人将之渡到自己身上,以缓解母晶的毁坏碎裂。 这当然由世界上肉身最强横的种族,龙族来承担。 在那最高的山峰下是与其他寒风厉雪之地不同的人迹建筑。 一座冰制的宫殿深入那山体之中,不知往里还有多么壮阔的空间,只知道外面的建筑就足以让任何一个四境修士瞠目结舌。 仅仅是外面的宫殿庭门就足够琉光华转,悴折人心,连冰柱都有数十丈高,上面盘踞这巨大的冰雕龙体,这么大的雕刻却精致到连胡须鳞片都栩栩如生,宛若真的有一头巨型冰龙盘旋于此。 宫殿里面有交谈的声音传来, “咱家音音宝贝不是说了,要是没完成任务,回来了也不要干扰她嘛。” “再说了,你这个时不时犯病的身子,找得着她吗?” 沿着入口往里,宫殿里面的空间大得惊人,不知道还以为是给巨人构建的,可里面一间屋室内,桌椅器具分明就是正常的大小。 只见一散发着森森寒气,白雾缭绕的冰床上,躺了一个白发顺滑流畅,钟天下颜色的美人。 皮肤冰玉般的白,与人类和气色二词相差甚远,眼睛也是浅淡的古苍茶色,像是清浅的琥珀,带着荒古岁月的气息,唇色并不鲜艳,淡淡的胭脂浅色,也足够拥有让人惊心的美貌。 而骨感和男性的俊美又冲破这种艳色,他的美更像是那种客观的,谁也无法否认的美。 美人穿着锦缎白衣,从那冰床上坐起,目露担忧,开口道, “我刚刚就是感受到音音的气息了,她明明还没结束任务,怎么会让我知道,肯定是受了很重的伤。” 如此看来,刚刚那一番劝诫的话并非出自这位‘美人’之口。 仔细去看,原来是有一枝树枝从屋子外面延伸进来,在桌子上挥舞着自己的几片叶子。 “你知道又怎么样?不也是干着急,咋?你还能出去呀。” “饭桶跟着呢,你还给了那么多东西,不如就在这老实等音音回来吧。” “褚礼,你别太急。” 一根小树枝在说话,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褚礼已经看过了数百年,早就习惯了。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树枝子一眼,古苍茶色的眼里像是破碎的水晶一般,忧郁的美人像是要碎掉了, “你闭嘴,那是我唯一的妹妹,她走了那么多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你就让我在这等着……” 他好久好久没见到她了,这极北雪原成日里就跟一个破树干子待着等死的日子,真的会把他逼疯的。 “……我做不到。” 他的声音像是北境碎裂的冰一样,又带着上古荒野的气息,清澈又带着任何人不敢惹的锋利。 小树枝子抖了抖自己的叶子,不敢惹这个妹控的暴龙,只能哄他, “那咱们怎么办,你还能出去不成,你出去了这儿怎么办,谁守着?” 白发美人双腿盘起,盘坐在冰床上,运起灵力,身体里像是刀搅割肉一般的疼痛被他忽略,只想着自己的目的, “我咧个乖乖,褚礼,你干啥?你别冲动。” 小树枝子垫垫自己,企图蹭得离那人近一点,但也没去不知死活地拉他,第二根杈上的叶子点呀点,说着, “你冷静啊,我跟你讲,你们这一族呢,就剩你了,你再出什么意外谁来顶替你,你连个崽子都没得,蛋都没得,到时候不还是音音来替你这个哥哥还债。” 尽管没不自量力地去拉人,小树枝子还是被一道劲风打得东倒西歪。 “你给我闭嘴,关音音什么事,还敢把这堆烂摊子往她头上扣。” 小树枝子看褚礼已经睁眼,继续絮叨,“那咋整,沾点边的就剩她了。我估摸咱要都没了,十有八九天道还得把这活儿落她身上。” 褚礼听见这个气得嘲讽地勾起嘴角,苍白俊美, “那不要脸皮的老东西,它敢?” “再说了,你哪根破树叶子看出我有事?” 小树枝子继续问, “你不是要用神魂跟那破结界硬刚?你们整个龙族里,就你一点也不在乎传承守诺,老祖宗的话当放屁一样。” 褚礼没理,闭上眼没管,嘴里还说着,“你以为我是你这种没脑子的蠢货,闭嘴吧你。” 小树枝子生气了,扭一扭,给自己翻了个面,背对着褚礼。 自从北音走后,这个家的气氛就直线下降,还是五个人的时候好,现在就他俩真的遭不住啊,动不动就吵。 等等,五个人?不对,五个不同种类的,就一个是人,剩下四个都不是人。 啊,不,不是人族。 …… 不是人的褚礼不知道如此修炼了多久,小树枝子再看的时候简直吓了树枝一跳, 怎么?两个褚礼? “我嘞个去,褚礼,你干啥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白发美人坐于冰床上没动,但是有神魂传音落在树枝子身边, “我将神魂一分为二,留在这里一个,出去一个,顺便还能帮那天道培养的无用崽子杀点人,它说会开结界让那个出去。” 这回不止是树枝了,连着宫殿深处深深扎根生长的巨大古树都差点浑身一颤, 树枝的声音本就男女不辨,如今更显示出一种怪异的尖锐, “你疯了,你这么出去也找不到她的,你知道她现在是男的女的,是人还是不是人,肉身一裹,你上哪找去。” “再说了,没了一半神魂,你实力肯定下降,这里的魑鬼加上生煞,你岂不是更难熬。” 冰床上的两个白发美人一同睁开眼,眼尾低垂,眉目柔和,眼中全是思恋,声音也淡然温柔下来, “我本意不在找到她,我就想……离她近一点。” “找不到也没关系,等我有空打败修仙界最强的那个,有了最高的话语权,万一什么时候能帮上她呢。” “她不让我认她,我不会添乱的,我就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会不会受伤。” “度朔,音音……没吃过苦的。” “我好久没见她了。” “你看见也只是别人的样子。她还没回到自己的身体。”说完,度朔,也就是那树枝精灵咕嚷几下,沉默下来, 那也是它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它改口道, “你出去吧,我会好好守住这里的。” 闻此,褚礼的第一反应不是动身,也不是兴奋,而是…… “度朔,结几串水果出来。我带走给音音。” 平静的一句话让小树枝子疯狂尖叫, “我是扶桑神树,不是草莓樱桃香蕉芒果!” 那边两个褚礼只有一个回复了它,泰然自若地坐到桌子边,眉目嚣张, “不是早结过了吗,矫情什么,多结几串葡萄,音音爱吃那个。” 那跟它都不是一个类的。 “我够了褚礼,我要和你们兄妹俩绝交,绝交,你听见没有。” 小树枝子疯狂扑腾,被桌子边的褚礼一把按住, “不听话,就变成秃子树。” 旁边的褚礼眉目温和,声音也轻柔,“好了,放开它吧。” 一个人竟然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 然后温柔的褚礼继续说道,“度朔还是很乖的,音音回来的时候还要用它荡秋千呢,留着它吧。” 度朔憋憋屈屈地被松开了,还是好奇,没好气地问道一个人怎么还分出来两个性格。 两人这才一齐回答它, “我把理智温和的好性子都分到离开的那个上了,如果遇上音音,哥哥的形象也是温柔的。“ “所以留下的这个呢?” “脾气爆、不讲理的那种喽。” 够了,我说够了,你们两兄妹,能不能管管我的死活,我不想要和这个倔脾气暴龙一起待着。 …… 第163章 神经。 东境的梭镜秘境,这里是东境焚山道的管辖地盘,最适合符修试炼的地方。 森林外的一片空地上,北音站在一边看着净妄摆摊吆喝。 这个和尚总能挑战北音的心理承受能力,北音看着净澈的蓝天无语凝噎, 【饭桶,我是要干什么来着?变强,救赎,完成任务的,对吧?】 【……对。】 【为什么我能交到一个……这样的朋友。】 耳边净妄的吆喝还没停, “慈悲涯的,免费治病嘞,给灵兽免费治病嘞!” 开了智的灵兽很多听得懂人族的语言,所以净妄的吆喝真的吆喝来了不少灵兽来排队治疗。 而慈悲涯的和尚不怎么用医修,为了节省灵石,自己也就基本都会一点,净妄这个佛子会得也是五花八门。 只见净妄一身灰布袈裟往地上一坐,前面铺了一块白色小桌布,就开始接诊, 倒不是北音嫌他这个行为丢人,是…… 队伍最后,两只半人大的粉色小猪结伴来到净妄身前, 一只小猪躺下,伸了伸它的前蹄, 净妄掐着灵诀去检查它的身体, 小猪还会说话,鼻子在一边的白布上拱了拱, “哄哄哄~大师……哄哄哄~我这怎么回事儿,这么多年了,还没怀上。“ 净妄倒是稳得住,“啊,没事,宫寒,让你夫君弄点滋补的补一补。” “我也都吃了啊,大师。” “换一个夫君,这个有点虚,不太行。” 它旁边的小粉猪哼唧哼唧,“我早说让你换一个黑皮结实野性山猪,你不听,那小白猪弱唧唧就是不行。” 不孕不育的小粉猪起来,它哼唧哼唧个不停地同伴一屁股躺下来, “大师您快给我看看,我这最近总是烦躁怎么回事儿?” 净妄金光在小猪身上一滑,“没事,有点抑郁,最近多出去走走,看看风景,狩猎放松心情。” “啊,不行,我还得带孩子。” “产后抑郁,建议练练无情道,杀夫祭子什么的。” …… 北音也就是心里吐槽吐槽,小粉猪们走的时候还给它们俩送了调养灵兽身体的丹药,反正在系统空间放着也是放着。 小粉猪们哼哼唧唧地道谢,相携而去。 “那白衣服小帅哥心真好,修仙界的人类都要比你那要死的夫君强了。” “好姐们,别说我了,你那也不行啊。” “都不行,都不行,两坨屎你非要分出来那个臭吗?” …… 小猪们走了,北音扯平嘴角,一巴掌拍在净妄后脑,邦一声, “我弟呢,北故呢,你带我来这看不孕不育和产后抑郁干什么?” 越说越气,北音没打够又来了一下, “臭和尚,这跟我弟有什么关系,再不着调,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说着还伴随着节奏性的邦邦两声。 净妄捂着脑袋一缩脖子,丹凤眼不冷傲,反倒散漫调笑着斜往上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人, “诶呦,诶呦,祖宗,没糊弄你,你今日肯定能见到人,净妄拿自己美好的人格向您保证。” 他收了白桌布,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叶子,往一个方向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个时辰,北故小兄弟就在这个方向,您前行五十里左右,很快就能看见他。” “小僧就是想等着也是白等,这才想着做点什么。” 此处秘境中风景环境优美,草木芬芳,光线柔和清明,落在那看似不着调的和尚身上,将那十分的锋利俊美削去三分,添上几分缱绻多情, “那就……就此作别,有空记得联系小僧。” 北音看了一眼那和尚,收起那些愤懑和笑闹的表情,温和道别。 直到那高挑清瘦的少年身影远去,净妄才站直身体,收起笑容,眼睫低垂掩住多余的神色。 …… 北音根据净妄的话一路往北御空而去。 没有将饭桶踩在脚下,而是选了一把不起眼的黑刀,饭桶被她背在身后。 用云姐姐给的刀鞘。 换刀之后只是没那么熟练,飞得慢一点而已,左右净妄不会骗她,到眼前的弟弟又跑不了。 北音慢慢地御空飞行着,一边低头查看着底下的情况,一边还对御空这种感觉新奇得很。 除了战斗,金丹以后她很少选用这种出行方式。 有点像是在高层建筑往下看时发现脚下是空的,对于一个很久没飞过的人来说还有些刺激。 空中开阔,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恐高的人可能还会有些站不稳,但是北音没有。 她很适应这种高空俯瞰的感觉。 越过一片不大的樟木树林,又是一样的草地,只不过多了一条清澈的小溪。 不时还能看见远方有人行过,北音没管,只专注于往自己的目的地前去。 少年沉浸安静的状态骤然改变,眼神里沉出一片厉色。 刚刚还平稳御空前进的白衣少年身影转瞬消失,而在她预定的轨迹上,凭空降下一道悍雷。 白光闪烁,粗壮的一道雷电击空。 北音瞬速抽刀,反手挡在后背,锋利雪白的剑刃与黑色古朴的刀身相擦过,擦出激烈白色的火花。 有金雕尖锐嘶鸣的声音响起,带着金黄的羽翼冲向北音,北音迅速扭身下腰避过,幻影冲入身后的剑中。 少年起身回头,视线中是一袭白衣,冷峻如冰霜一般的男子,剑法杀气凛冽地冲向自己。 北音的刀法比他还快,抵挡的同时将那锋锐雪白的剑尖抵向身边,刀剑纠葛。 刀身烈焰和剑上闪电难舍难分。 金属刺耳的摩擦声中, 白衣的少年和男人都各自分毫不让, 北音惊诧地开口:“炼羽止戈,金雕剑灵。你是天生剑骨,岑弋?” 白衣男子的声音也冷的像是要将人冻入万年寒冰之中,“注定要死的人,不必知道。” 随后攻击越发猛烈,不时还有天雷降下辅助他。 北音被突如其来的雷击搞得莫名其妙,白色的衣角不小心被雷电电得焦黑,“你神经啊,我跟你有仇吗?” 那白衣男人的回答像个人机,“辱骂天罚,罪加一等。” 北音扯扯嘴角,最烦strong男,神经病。 这玩意儿是打哪冒出来的,净妄你个不靠谱的,你算那玩意儿又没准。 …… 第164章 找到弟弟,见面了。 【主人,呃……第六个任务对象……呃……】饭桶见北音打得凶狠,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 【你说这玩意儿是任务对象?】 她哪个任务对象不是善良温和,可从来没有过死装男。 还是个步步杀招的死装男。 北音接住岑弋一招凌厉的剑刺,睨一眼身前人的冰块脸。 任务对象怎么了?最烦有人在她面前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两人的对打越发激烈,落到地面,小溪和草野的边际处,赤烈的焰火和雷光不时划过水面,刀剑激起水花,如碎珠濯尘,晶莹挥洒。 白衣少年不拘于刀法精湛,身法也几乎到达了此世的极限,白衣翻飞间几下能将对手打得措手不及。 岑弋如果稍慢一点就会被北音一脚踢爆脑袋。 看力道,纵然是元婴修士,挨这一下人也得傻半天吧。 可岑弋的剑道雷法也不遑多让,杀气尖锐沉戾如血煞深渊,他的元婴修为和北音曾经打得那些普通元婴完全不同,实力几乎可以和那天北音见过的炼虚不相上下。 再加上不时辅助他的天雷。 这就是天骄榜前三元婴期的实力,没人愿意对上这样的天才。 这样的打斗几乎是可以让四镜中人尖叫的程度。 北音毕竟是金丹,比他低一个大境界,正打算开融血好好跟他较量较量。 【饭桶……】 【……】 突然,一人一统都陷入沉默。 一只变大的粉猪猛然从河对岸冲过来,用它雪白的獠牙将岑弋打了个措手不及,白衣男人一下子被拱飞,落进水里。 水花四溅,落到北音皮肤上微微的凉意。 迅速收刀,她眼疾手快地上去用系统出品的缚灵索将人捆得结结实实。 对方眼神惊愕,没反应过来,也就没有剧烈反抗,也是,正常人如何料到有这样的情况。 他被拱的腰还在隐隐作痛。 弯腰捆人的少年还不忘抬头和那边变小了的小粉猪打招呼。 “猪猪小姐,谢谢你啊。” “不客气俊小哥,全当回报你的药。” 说完,小粉猪卷起小尾巴晃晃悠悠地走远了。 颇具高猪风范。 小猪猪最是知恩图报,见不得帮过自己的善良小哥哥被欺负,所以那边那个男人一定是坏蛋。 它能说话,肯定是有天赋传承在身上那种血脉不错的妖兽,还已经有了化神修为,突如其来的一下,岑弋没有防备,当然会栽。 岑弋看着一人一猪的交流,冷酷无情的俊脸也有些破功,他硬撑着抿直了嘴角。 这次天罚雷刑不怎么给力,不然他肯定不会落败。 都怪它不给力,要不然自己怎么会……被猪拱了。 北音一脚将人踢出水,落到岸边。 换来岑弋的杀人似的怒视。 北音抱臂自在地跟上去,少年眉眼间掩不住的恣肆笑意。 “怎么样?现在谁是将死之人?” 如果有人杀他,天罚雷刑不会坐视不管,岑弋自然不担心自己死在他手上。 他没说话,别过头去,身上还湿漉漉的,水珠划过他冷白的脖子显得禁欲非常。 高岭之花忍辱负重激起北音的难得的恶作剧想法。 少年蹲在他身边,岑弋越是躲,北音越是追到另一边看他, “诶,东天罚,岑弋,天生剑骨,昆仑的宝贝疙瘩,你说说,怎么就败在可爱的猪猪小姐手里呢。” 岑弋不想看北音,猛然偏过头,北音都能听到他脖子的咔吧声。 岑弋使劲儿大了脖子也有点疼,但是他没动。 要面子。 北音又走另一边蹲着,看着他,啧啧两声, 岑弋呼吸沉下来,闭上眼睛,看起来一副宁死不屈,沉稳、不动如山的样子。 他听见清澈的少年声音, “四境论坛来看,岑仙君好像还从无败绩吧,你说,我把岑仙君被打败的影像传上去……” 岑弋猛地睁开眼, 眼前白衣清隽的少年眼含笑意地看着他,阳光照进她黑茶色的琉璃眼瞳里,说不出的璀璨。 美好的少年说话气人得很。 “也不知道岑仙君那些爱慕者看到您被猪猪拱到水里的样子,还会不会觉得您高不可攀了。” 北音看到他破防的眼神,得意地站起来,踢了踢他的腰, “没空陪您了,我还有事要办,要不然非得告到宗主那,拉着你去昆仑要点补偿。” “一会儿我想起来叫人来把您放了,您就先在这躺一会儿。” 躺什么,让人看到他被绑成毛毛虫的蠢样子吗,岑弋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下次,下次再遇见这个妖孽,必定要一举击杀。 北音用灵力烘干自己身上的星点水迹,重新变得干净清爽。 岑弋纵然是任务目标,但是他有天道庇佑,身后势力显赫,等她找了弟弟再回来解开他也不迟。 估计用不着北音,一会儿有人看见岑弋就会解开他,毕竟没人敢在东境得罪岑弋。 只是可惜了自己兑换的绳子。 嘶……不会有人捡尸吧,应该不会。 又没封他灵力,没事,祝他好运吧。 少年甩出一柄黑刀浮在半空,回身看他, “我走了,仙君”,北音笑了笑,冲着地上被自己绑成毛毛虫的白衣男人摆摆手, “再会。” …… 北音继续往前,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前面是一群焚山道的符修弟子,大约十几个,正在用符纸阵法围困一头发狂的灵犀战牛。 也是在溪边,只不过那里的溪流比北音刚刚在的地方激烈宽阔很多,灵犀战牛已经发狂了,眼珠赤红,哼哧哼哧刨着脚,青灰的牛皮崩得紧紧的,冲撞着弟子们用阵法结出的灵网。 但显然这招数对战这只元婴期的灵犀战牛有些吃力,淡黄色的灵网已经被牛角刺破一块小口子。 北音隔得那么远都能看见几个弟子脑门上冒的汗。 而在结灵网的弟子之外还有几个弟子手持长剑准备着,北音一眼就注意到了边上一个手持符纸表面还算淡定的符修弟子。 他和北殷的外表并不算十分相像,但北音心里有预感,这就是北殷的弟弟,北故。 想到原主北殷的留下的意愿,对于北音接替他的身份这件事,能瞒就瞒,实在瞒不住就告诉他。 毕竟这是他在世上仅剩的亲人。 所以,北音在蓄力将刀飞过去解决了灵犀战牛之后, 一脚将北故踹飞出去。 …… 第165章 可怜小狗。 北故有北殷这样的哥哥,长得肯定也是不差的。 只是他对比北殷还要多了一股孱弱阴虚的气息,看上去就不是开朗阳光的性子,像是久不见光的水生植藻,轻飘飘的。 符修的青云雾金色道袍穿在他身上只用一根白锦涤丝腰带系住,比起女性还称得上腰若约素,皮肤即使是在阳光下也是白到毫无气色,像是受了虐待一样,眼神一直是木涩的,带着迟疑的混沌感。 他就像是一片纸一样被北音踹飞出去,飘落到远处的草地上。 显然这一脚让他伤到了,他支起上身后不停地咳嗽着,眼睛却是僵滞地落在北音身上, 周围众人见灵犀战牛被解决还没来得及感谢,就见那白衣少年一脚踹飞了自己人,自然要上去讨说法。 就听北故带着震惊和期盼的一声, “哥。” “哥,是你吗?” 仔细看去,两人虽然气质不同,但是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北故被踹了也不恼,父母不管他,从小他就是被哥哥打大的,是名副其实一拳一脚教育出来的好弟弟。 北音皱了皱眉,眼神带着些压迫感, “跑哪去了,找也找不见,还不知道联系我。” 这熟悉的语气让北故缓缓勾起嘴角,像是一扫他身上的阴郁之气,阴暗生长的苔藓瞬间变成了欢乐小狗。 他迅速揉揉胸口,利索起来跑到北音身边,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开始呜呜呜地哭。 眼睛却是亮亮的。 “哥,呜呜呜,我好想你啊,你都不知道我多惨,哥……” 他这一声声哥叫得悲恸非常,连带着脑海里响起的提示音,北音觉得自己捅了任务目标的窝。 【第七个任务目标,北故,已出现。】 北音没去抱他,深吸两口气,任由他搂着自己的腰一个劲儿的哭,往白衣服上库库擦眼泪。 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 哦,这是亲人相见了,不是仇人。 “起来,哭哭啼啼有没有个男人样,烦死了。” 这话说着有些别扭,不像是她的风格,北音根据原主给的信息,一把把人从自己身上薅起来。 北故也有二十岁了,北音实在想不通他怎么那么能哭,如果按照对待任务目标的态度来说,她应该温和一点。 但要是按照兄弟两相处的节奏来说…… “这几年死哪去了,快点说。”北音提溜着北故的后领子,给了他个赶快交代的眼神。 孱弱的少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不近人情的‘哥哥’,将激动的泪水憋回去,眼泪将过长的睫毛沾在红肿的眼眶上,楚楚可怜。 据他所说,五年前他被紧急传送回修仙界,可是破镜符终究还是破损了,临门一脚,他落入了两界间的一个秘境。 他虽然修刀上没什么天赋,可是将父亲的符箓咒法,五行阵道继承得七七八八,在里面困了五年,秘境突然发生了变化,开始扩张,他摸透了部分阵法法则,才侥幸逃了出来。 出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秘境,那是地煞九渊,大乘期都会折在里面的地方,他能活着出来,纯粹运气好加命大。 出来后一身是伤,被焚山道的长老发现他在符道上独特的天赋造诣,才捡回焚山道当了内门弟子,原本看到天骄榜上北殷的信息,想去北境找她,打听消息却说人已经不在北境了,这才没去北境找北音。 这次是他在宗门里第一次带领一群师弟来秘境完成任务。 看不出,他瘦弱清秀的样子竟然是这一群人里领头的。 一群人简单打了招呼,北故睁着亮晶晶湿漉漉的狗狗眼告诉师弟们这是自己哥哥,言语间颇为骄傲。 也是,天骄榜第一的大名,足够让人如雷贯耳,北音自己或许不太了解,但是这个名字登上榜单的时候确实是在四境掀起一阵讨论的热潮。 “哥,那你还回北境吗,要不,我跟你走。” 当着一堆师弟的面不好说,北故蹭到北音身边,激动让他过分白皙的面色上涌上不正常的红晕,显然他对这个哥哥有着亲人间不可割舍的依赖感。 哪怕离开目前熟悉的环境也要和兄长在一起。 兄弟俩的身高差不多,只是北故亮晶晶的狗狗眼和北音温柔多情的桃花眼不同,前者天生多了让人心生慈爱的感觉。 所以即便他拱啊拱地凑过来,北音也只是淡定地推开他,换成净妄,少说挨一巴掌。 “先不回去,我在东境还有事要办,大概需要参加完四境论道,你就留在焚山道也好。” “只不过不要单独行动,有麻烦得告诉我。” 北音的语气不算太温柔,可是还是让身边的蹭蹭小狗高兴地跳起来,带着少年人的欢脱劲儿,身边的其他符修对北故的开朗颇为新奇。 看来这位天赋异禀的小师兄原来冷冰冰不爱理人是因为心里惦记着哥哥,不是天生冷淡。 他们又转头忙着去处理那灵犀战牛,它的牛角是做符笔的好材料,此行的目的也是它。 兄弟俩站在一边,商量着以后的行程。 “哥,你要留在东境,要干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北故在符道上的天资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在焚山道的地位甚至和北音在太虚有一拼,在东境确实比北音有门路。 “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别给我惹麻烦。”最后那半句还是北音憋了半天才想出的嘲讽语句。 鬼知道明明是亲的不能再亲的兄弟,为什么曾经的相处方式不是打就是骂。 北音已经在考虑以后告诉他实情了,这个人设如果是刚开始就和他遇见还行,她在这个世界已经和那么多人相处过了,再在他面前单独做拧巴亲哥。 嘶……也行。 看他这样,怪可怜的,要不还是撑一会儿,毕竟五年没见了,以后慢慢过渡想来也能行。 符修弟子们收拾好灵犀战牛的尸体在收起来的关头,想起这毕竟是北殷杀的,不知道他要不要,毕竟这牛也能换成很多灵石呢。 “师兄,呃……哥……”不知道管北音叫什么,有个符修吞吐道, “我哥。”北故立刻反驳,那股孱弱的错觉一瞬消散,即便还红着眼眶,他身上的气势也有些骇人。 那符修显然没想到刚才还可怜小狗模样一顿哭的北故又攻击性那么强了,有些尴尬。 北音猜到他们的意思,往后扯了扯北故的脖领子, “我不需要,你们拿走吧。” 北故被亲哥牵着领子,脾气却好,北音猜测肯定是从小被亲哥武力压制惯了,毕竟符修的近战垃圾的要死,即便他是个符刀双修的小鬼。 可从秘境出去的时候,北音就不这么想了。 刚来这个世界被谢昭阳气笑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而比起那时,她觉得只有发疯能制住他们了。 …… 第166章 请保护好他。 北音和跟着北故他们一脚踏出秘境的瞬间,就见身前刚才还乖顺听话的北故倏尔转身对她笑了一下。 唇红齿白的少年笑起来没有阳光明媚的气息,反倒透出一股乖戾邪肆之气。 脚下的土地上漾起轮回运转的阵纹,外面世界景象开始模糊。 北音知道这小子准是看出来了,一出秘境就跟她动手。 意料之外,这并不是什么束缚和伤害的阵法。 这是……传送阵。 【就这么把我传送走了?饭桶,咱是不是还落下什么事儿?】 【圣火喵喵教的信徒会平安无事的。】 【他的剑灵是炼羽金雕。】 【善良的猫猫祝他好运。】 【……】 岑弋好没好运北音不知道,她是没好运气。 视线再次清晰时,北音是身处一个光线昏暗的开阔的地下空间。 勉强能够看清周围,北音还没来得及打量着怎么出去,就有粗实的铁链哗啦啦地冲她飞过来。 每踏一步脚下都有阵法的纹理亮起。 无名的力量桎梏住她的身体,而后铁链迅速攀附上她的身体,拉着手臂和腰将她的身体迅速往后面的石壁上拖拽。 直到北音被铁链完全锁在石壁上,北音才看见前面亮起传送的阵纹,北故的身影悠悠然从中走出。 他的面容在这昏暗无光的地下显得更阴白了,透着些森然鬼气,那种目光的滞涩感显得他更像是个白得过分的假人。 “你看出来了。” 北音的声音就像是在平淡的陈述,好似情绪并没有因为北故的手段而升起波澜。 “怎么看不出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哥,他每次踹我,都是往死里踹的。” 北故虽然气质阴恻但是却不吝啬于笑,只是看起来怪渗人的。 “我哥在哪?他人呢?被你杀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不算焦急,看不出他和北殷之间的关系到底好还是不好。 北音的声音比起北故更有一种稳操全局的沉稳,还有隐隐的压制感, “没有,他没事,受他委托,现在我才是你哥。” 她没有任何受制于人的自觉,又或许本身她就无所畏惧,对于北故这种人,温和的态度不会有用。 甚至可能被他当做你软弱的象征。 北故走上前来,青云雾金色的道袍几乎与这昏暗的周围融合,只偶尔闪过鎏金的光线。 他像是从画里走出的妖鬼,态度骤然转变,言语间的嘲讽恶意像是要将人吞噬,有一种病态的癫狂,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自称我哥,不怕我扒了你的筋骨去剁碎了喂狗。” 北音心里生了一股愠气,找了这么长时间,甚至比她在某个小世界待得时间都长了,就找到这么个东西。 小小年纪,管会伪装,没礼貌,不问清事情就喊打喊杀,怪不得北殷总是打他。 换她也打。 而且从和净妄分开开始,她就没怎么顺过,先是遇到了个提剑就砍的神经病,然后遇见个红眼扒皮变态弟弟。 北音觉得自己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是太温柔,太给这个世界脸了。 先是谢朝阳苏洗的鬼畜,然后是净妄的疯癫、扶摇的强制,现在是什么病娇文学也想往她身上碰瓷了吗。 北故举起自己阴白的指尖,搓了搓,眼珠斜看向北音, “你最好将所有事情交代个干净,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一但让这种神经病以为自己好控制,那后果简直会像是恶心的畸变,再难恢复。 她身上的铁链乍然收紧,锁链金属的摩擦声响起,北故将自己冰冷的手指放在北音脖子上,正准备收紧,也在此刻,北音直视向他的眼睛。 所有的一切蓦地静止,北故感觉自己的神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走,失去了对一切的控制。 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广阔无垠的空间。 四处都是纯净的冰蓝色。 他稳住身体,眼神阴厉地望向四周, “你把我拽进你的识海,就不怕我毁了这里让你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北音没有出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大可以试试看。” 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似乎要冻结一切,甚至连时间空间都不能幸免。 北故的神魂在这种力量下显得尤为弱小,在他站不稳倒下去的时候,温度又倏然回暖。 似乎只是为给他一个教训,并不打算真的伤害他。 毕竟神魂受伤比起身体更加难以痊愈。 北音还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事。 “你老实一点,在识海之外我不好全部告诉你,让天道察觉,一道雷下来,你也别想好过。” “你哥走之前给你留了影像,我给你打开,老老实实看完,我再送你出去。” 那少年的乖戾形象褪去,没有说话,低着头,显得孱弱可怜, 【饭桶。】 【找到了,找到了。】 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影像球从高空抛下,重重地砸在北故脑袋上,然后才落在地上开始幻化成一个少年的样子。 幻化出的少年虽然和北音现在皮相的五官是一样的,但是比北音多了几分阴郁气息,眉眼间太多混杂的气息,淤染了他一副好皮相,跟北故看起来确实要更像得多。 他还是在青楼时那副一身是伤的样子,伤得太重导致他的神魂也是这副伤痕累累的样子, 他的眼睛无神没有聚焦地直视着前方, “北故,我估计以你的性子,应该会需要我跟你说些什么,所以我留下了这个,我是自愿将身份交给她的,这是我们的交易,但首先我要对你和她说声抱歉。” “先别急,等我将原因说完。” 可他开口竟然不是对弟弟的嘱托,而是对北音,眼里流露出真实的歉意, “我没有将全部的记忆交给你,我藏了一部分关于我的家庭,父母的事,我的父母不是简单的刀修、符修,他们是专门研究怎么用符箓阵法针对魑鬼的。” “他们这一途,和魑鬼打交道,总会沾染上诅咒,恶煞,成果又引人嫉妒,母亲死于保护这些鬼东西,父亲死于诅咒。” “北故太重要了,我没那个天赋,而他却像是为此道而生一样,他继承了我父母所有的成果,所以必须保护好他,引导他,请你谅解,如果他不知道我们的事,我不想把这些事透露给你。” “近些年修仙界的魑鬼越发猖獗,而我们一家倾尽全力的结果或许能为这世界起到些微末作用。” “我不知道我能用这个身份跟你换什么,如果可以,请尽力协助北故,保护他,就当是我们为大道昌图付出一份心血吧。” …… 第167章 刺激。 “至于北故,我们两个从小没人管,可能他脾性差了些,再加上天赋好,我们都疏于管教,我知道你很厉害,如果那小子不听话,尽管收拾他。” 北殷回忆起这些,眼神柔和下来, “但……如果可以,还是对他好一些,他没有一对尽责的父母,也没有一个合格的兄长,终归是我们的错。” “对不起,小故,这世间太苦了,这条路太难了,哥坚持不下去了。” “这样冰冷到只会谈论鬼怪秘法的家庭,望不到头看不见希望的未来,无处不在的算计和侮辱,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我恨他们的关注从不在我身上,对咱们也不像是亲子,像是一件继承他们夙愿的工具。” “我认同他们的想法,但是我又好恨,我知道自己可能已经生了心魔,我想我该坚持下去,可是要我在青楼里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再费劲全身力气找到你,最后死在不知道谁的手里。这样的一生,哥坚持不下去了。” “让我离开吧,我承认是我懦弱,对不起你。”他眼里流下鲜红的血泪,划过他俊秀苍白的脸,像是精美瓷器上的裂痕。 ”对不起,以前是我嫉妒你夺走了他们的关注,才对你非打即骂,我不是个合格的哥哥,我允许你恨我。” “对不起。”他闭上了眼睛,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可北音直觉,这可能……是对她。 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 “我将母亲留给我的火焰特性留给了你,与那些信息记忆一起融进了你这具身体,算作报答。你金丹之后,火焰会带着灼伤灵魂的力量。” “对不起……谢谢你,还有……不要相信任何人。” 谢谢你的存在,让我有人能够托付,让我能在这暗夜迷途之中脱离开来。 画面到此为止,化作飞灰消散, 这一段话不算简短,但是对于一个少年十七年的煎熬苦难来说,对比那些沉重的过往,言语又显得过于单薄。 识海里,北故的神魂坐在地上,蜷缩着抱紧自己,眼睛殷红,瑟缩着发抖。 都离开了。 没有了,只剩下他了。 对不起他,对不起有用吗? 还不是一个个都利用他、抛弃他。 他们知道这条路苦,还是留下他一个人。 北音将北故的神魂拉扯出自己的识海之前,只以为这倒霉小孩是太伤心了,便没有防备。 实在是没想到,又或者有着病态的心理,想法都不太正常。 谁会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去北音的识海深处,试探她的神魂。 北故对神魂的掌控简直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人,比北音那日杀掉的炼虚都要强。 转瞬就消失,出现在识海深处。 北故只惊鸿一眼看见那识海深处沉睡的美人,神魂就险些被她周身骤然升腾而起的神泽龙气绞得粉碎。 多亏他没有恶意,也不曾冒犯,同时被北音急忙扯出识海,才算保下性命。 两个人的视线回到那个昏暗的地下空间。 北故的手下还是那人皮肤温热的触感。 阴白俊秀的少年猛然呕出大口鲜血,垂下手,踉跄后退,眼睛还看着她,眼神晦涩不明,焦灼黏腻。 北音冷冷地扫他一眼,只是吐血,没什么大事。 毕竟是有能力出地煞九渊的人,他对保护好自己的神魂有独到的方法,不然这暴怒的龙威绝对会让他重伤。 随后被铁链层层束缚的人双臂一挣,灵力运转,铁链哗啦啦地从她身上落下,一脚将那吐血的病娇弟弟踹了出去。 北故摔在冰冷的石地上,滑出一段,才停下来,半撑起身子不断地呕血,单薄孱弱似秋霜枯叶,死物一般,可里面悴出的鲜血是红的,证明他的生息, “北故,你可真是有病,亲哥走了,你反倒还有心思试探我。” “是该说你冷血,还是心态稳定,不为外物所侵扰。” 北故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那人雪白的衣摆,走到他身前站定,在这昏暗地下待了这么久还是干净的。 不像他,一身血污。 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一辈子研究那些丑恶的东西,然后被诅咒爬满全身,恶臭地烂在魑鬼坟冢。 她呢? 她……会要我吗? 不,或许会是比那些心思繁杂的所谓家人更亲近的关系。 北故大口地喘息着,他能听到自己心脏泵出血液,兴奋地流入四肢百骸的声音,神经末梢都叫嚣着,刺激到耳中产生嗡鸣声,眼睛充血赤红。 哪怕是失血和疼痛都带着快感。 他用手背抹了下唇角,丝缕粘稠的血液滴落被阻挡,在他手上蔓出大片殷红。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不出什么感觉,“亲哥?他从小只知道打我,对我几分好,不过也是和那对夫妇一样,因为我的天赋罢了。” “我为什么要因为这样一个人的离去失去理智。” 他的眼睛通红,身体微微颤抖,多种情感的交杂反复,让他没有多余的情绪去悲伤,没有流泪,但是呼吸都带动着心肺的疼痛。 北音单手抓住他的衣领,看着他通红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眨都不眨, “没失去理智就好,那你记住了,现在开始,我才是你哥,你以后必须听我的。” 北故的鲜血流到她手上,流进她因用力而攥紧的拳头里,那只白皙干净的手上因此染了血红。 这画面落到北故眼里,血液瞬时冲上大脑,头皮发麻。 他听见自己气息不稳的声音, “那我要是不听话呢,姐姐?” 小兔崽子不过趁她不备看了一眼她的神魂,还挑衅上她了。 北音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北故脸上,啪地一声,将他的头打偏过去,他的侧脸瞬间泛起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不听话,我就打到你听话,老实一点,你犯什么事,去哪,我可都能找到你。” “别落到我手里。” 北故抬头去看她, 她真的明显和他哥不一样,她的眼睛太干净,那是由灵魂透露出的纯净,他真的没见过那么清澈圣洁的神魂。 圣洁美好,似乎还散发着馥郁香气。 就连打他那一巴掌似乎都是香的,后来虽然疼,却也让他兴奋到颤抖。 …… 第168章 喊哥。 他偏低着头,没去看她,墨黑的长发遮挡,没人知道他暗中的神色,语气阴郁偏执, “你当谁都可以掌控我吗,现在他们都走了,我想干什么,根本没有人能管我。” “姐姐,你别太天真。我想让你找不到我,有的是办法。” 北音挑眉看向他,眼神沉厉,声音冷冽, “那你可以试试。” 北故刚还低垂着头,然后骤然向北音出手,他没有战意,只是柔和的试探,但北音可不是, 这个犟种小崽子必须给她制得服服帖帖,不然肯定给她惹一堆麻烦。 北故看着孱弱,力气竟然很大,还能和她过两招。 兄弟二人在昏暗的地下空间大打出手。 拳脚肉体的碰撞声,暗中的烈烈拳风仅凭两人的直觉躲避,拳头擦过,惹得发丝飞扬。 两个看起来秀气文弱的少年打起来拳拳到肉。 只是终究是弱于北音,北故被北音一拳击退,后退靠到墙上,咳了两声才大口喘息着停下。 光线昏暗,他眼下的淤青,唇角破损的血迹,都带着郁蒙昏色,像是旧时代下终日昏暗的光影。 然后又挨了一个巴掌,啪地一声碎裂所有阴鹜,回响在这才安静下来的寂静空间。 身体是热的,血液沸腾着燃烧,烧的他浑身都烫,和背后冰冷的墙壁形成鲜明对比,北故感到难得的舒适,这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个活人。 听见那人沉定的声音,他的脑袋又开始不清楚了。 “怎么样?信了吗?” 沉默半晌,北音听到对面少年状似轻飘淡写地询问, “我在哪你都能找到我?地煞九渊也可以吗?” 阴郁俊秀的少年抬起头,眼眶是红的,泛着水光,像被北音的一巴掌扇碎了外面那层坚硬伪装,褪去所有尖锐。 北音当然懂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拿帕子轻轻擦去北故身上的血迹。 “当然。” “地煞九渊的五年受了不少苦吧,我该早点找到你的。”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当一个好哥哥,保护好你。地煞九渊而已,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置身险境。” 其实是系统定位和强制传送,他把自己分几块藏起来北音都能定位到。 脸颊上是细腻白娟的触感,力道说不上轻柔,几下就剐蹭掉了血迹。 北故看着那人清澈见底的黑茶色眼瞳,他知道她说的绝对是真话,比起那些哄骗和抱歉,哪怕是带着要求的温情,他也自愿遵守。 他沉沉地凝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好一会儿。 “姐姐,我听话,小故听你的。”他垂下殷红眼尾,乖顺地说。 说完脑袋又挨了一下,将他刚抬起的脑袋扇低下去。 “喊哥!” 【任务目标自毁值减十,积分加十,当前积分一千五百三十六。】 【主人,你打他的时候这玩楞儿就一直响,要不你就别干别的了,咱靠着他好像就能完成任务了。】饭桶用白爪爪捂着猫嘴,在空间里笑得一脸奸诈。 【……】 北音搓了搓拇指,见他北故没回话,又打了又一巴掌。 “听见没有?” 【任务目标自毁值减十,积分加十,当前积分一千五百四十六。】 【……】 北音和饭桶齐齐陷入沉默。 这回北故才睁着洇湿的眼睛,看向北音,认真地说, “你不是我哥。” 明明就不是。 没有再打他,北音掐上北故的脖子,眼含威势,压迫感倾泻而下, “我就是你哥,这具身体流着和你哥一样的血,一样的灵力,不过是没有陪你长大,我和你哥有什么区别。” 她命令道, “喊哥!” 她没有用力,可北故还是感到仿佛窒息般的快感,好像从她手掌传来的温度,才是干净的温暖。 他眼睛一瞬都不眨,痴迷地看着桎梏自己的人。 恍惚看到那惊鸿一瞥的美人与身前人的影象重叠。 “……哥。” 【任务目标自毁值减十,积分加十,当前积分一千五百五十六。】 【……我不懂他。】 【我也不懂。】 看他好似没有不服气的样子,松开他之后,北音还是扒拉两下他的脑袋,警告他, “老实听话,不然弄死你。” …… 这个地下空间不是普通的地底,而是一座东境深山里的隐藏基地的地牢之一。 这个基地的组织是他们父母留下来的,称晨暮,把北故捡回来的长老曾是这里的手下,一眼认出来自己家的少主。 不然谁一眼能看出来一个昏迷的人有没有符道天赋。 除非是什么特殊体质。 北故也是刚回来不久,不过四个月多一点,对这个组织还不太会掌控,他就不是这块料,忙得焦头烂额。 旧日老板死了,家里少主想单凭天赋能力上位还是有点困难。 北故不想看这帮老人儿的臭脸,想到自己还在焚山道挂着牌,索性跑去焚山道装弟子带孩子散心。 遇到假冒亲哥的了,他才想着带回这里审一下。 幸好他没告诉其他人,不然就更麻烦了。 此时正当日黄昏暮,东境的山林比起北境的寒霜峥嵘,多得是华丽精美,大片翠绿,每一片碧叶上都能留下细碎夕阳,浮光掠金,岁月恬淡,十万大山的磅礴浩然之气晦藏这一方天地。 这组织确实会选地方。 两人从那不见天日的地牢走出来,北故才将这些情况略带情绪地告诉北音。 然后紧紧地盯着她,似乎不愿意放过她的任何一丝情绪。 “带我去见,我给你摆平。” “姐……”北音一个眼神扫过去,北故才改了称呼。 “哥。” “敢给我叫错,打不死你。” 北故露出一个笑,唇红齿白,还带着秀美文弱气,倒有些初见可怜小狗的样子。 北故暗想,她肯定不会打死我的,她刚才那么生气都没下死手。 她对我真好。 …… 北音的回归,确实有人质疑,但是天骄榜一,还是自家人,他们不好往外推拒。北音只证明了自己确是萧忱溪夫妇的儿子,就算承认了她的身份。 北音又言语犀利地敲打了一遍那些不老实份子,杀了几个人才算完全占据了掌控的地位。 比起北故的不熟悉,北音这种上过朝堂,领过兵显然更懂这些人的弯弯绕绕。 两个少主,一个主前路的探寻,一个主杀伐震慑,像是继承了萧忱溪,北青夫妇的样子。 群龙无首了多年的晨暮也算是终于安定下来。 但是北音不打算接管这里。 因为自己并不是原主,这毕竟是北故家的东西,更何况自己还有很多事,忙不过来。 所以这一切,还是要一点点教给北故。 …… 第169章 我哥最喜欢我。 要论北故在学习符道阵法上,他可能连老师都不需要,但是与人相处,他是连老师都帮不了。 北音上手了解管理了几天晨暮,想要好好给北故讲一讲。 入夜渐微凉,东境虽然温度不低,却阴凉非常,山林中的房舍都是依山而建,风吹林叶,凄寒之意肆虐席卷。 北故画了个阵法将屋内变暖,但还是感觉风火灵根比他的风水灵根温暖。 屋子里,桌案上的热茶冒着袅袅香气,北音看着抱着个暖手炉子一直往她身边凑的孱弱少年,略带无奈。 应该是地煞九渊的阴煞之气侵蚀了身体,他才总是一副阴郁模样。 算了,权当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爱撒娇吧。 北音难得没推他,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胳膊靠在自己身边,漫不经心地拿茶杯盖子拂去茶水上的热气。 “左使盛清愁显然更亲近你,只是修为不得进许久,手中权势倒是把得牢,你可适当亲近,人固然守旧一些,但目前不是改制他的时候。” 北音说着,瞥他一眼,等他应下, 她刚刚已经让他应下去学习这些,以后自己去管理,不情愿也就需要两巴掌的事。 果然,北故听见这个,哪怕不喜欢也觑着眼思索着回应, “他算什么东西?一个蠢货还想管教我,让我一个南明离火阵烧干净了头发胡子这才老实的,要不……我再烧一次,说不定效果更好。“ 就这对北故还算亲近的,也不知道是他们俩谁的问题。 “那右使莫山寒对你更冷淡你怎么处理的?”北音踢他一脚,让他别靠着她,有点正形。 北故不情不愿地起来,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继续道, “那垃圾之前敢在我面前叫嚣,废物一个,让我一个阵法困山里,和野猪一起住了三天,他的那帮垃圾手下才找到他。” “现在老实了,都不敢和我叫嚣了。” 北音皱起眉,“管阵法设计的东涛?” “隐身符贴了三天,气得直哭吓着了夜间警卫,所以说这两天闹鬼。” “管防御的薛伸?” “不小心进了我设计的防御阵法里,躺了三天。” 北音陷入了沉默,突然觉得他们对北故冷淡抗拒也不是没有道理。 “为什么这么干?” “一群蠢货,那对夫妇死了研究那点东西就这么不得寸进,都赶不上我一天的进度,还敢对我指指点点。” “他们也配?” 北音对他那点怜惜还没完全消散,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 “是小故太聪明了,他们跟不上是正常的,但是他们毕竟还有他们的用处,这四境那么大用他们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北故可意识不到北音的耐心是有限的,顺着杆子就掂着往上爬。 “哥,他们就是一群蠢货,你和他们说那么多,他们也听不懂,你和我说啊。” 北故又要往北音身上靠,手摩挲着就要去搂北音的腰,言语比那高山上的绿茶还芬芳。 北音可不吃这一套,淡淡挑了挑眉, “三。” “二。” “松不松手?” 北音的一字险些出口,北故只好委屈巴巴地收回去,自己趴在桌子上,不时抿一口茶水,狗狗眼小心翼翼地偷看她。 最后见北音不生气,才侧过头趴着, “明天去把你布防的的阵法简单告诉他们一下,别欺负他们。” “那几个老东西,都是人精,你也收敛些脾气,他们现在没理由对你出手,但是背后阴你怎么办?” “听见没有?” 北故动动浅玫色的唇,长睫卷翘,睁眼时眼睛里竟然很是纯粹, “哥你真好看。” 北音扯扯嘴角,眉峰上挑,吐出一个字, “滚。” “哥……” “明天去办了,然后会议的时候给我说人话,听到没,把你那臭脾气收了。” “知道了,哥,你对我真好。”北故语气缱绻,给北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北音气得低笑一声,温润的少年低下头去,再抬眼是凌厉的眼神, “我给你脸了是吧。” 北音站起来直接薅着他的耳朵,猛然将他拉起来,往屋外拽, “神经。” “给我滚回去睡觉,别在我这犯贱。” 没给北故反应的机会,北音一把把他扔出屋子,还不忘把他的暖手炉子塞他怀里,啪一下关上门。 北故摸着自己被揪得发热的耳朵,被外面的冷风吹得脸刷白也不失落,冲里面喊了一声, “哥你好好休息。” 抱紧自己的暖手炉子蹦蹦跳跳往回走。 幅度不大,银白的衣袍被他的动作弄得悠悠荡荡,扫过庭廊边的绿植小花。 北故见此,将手炉套在一只手上,随手薅下来一朵开得最好的。 骨节分明的细白手指直接辣手摧花,一瓣瓣揪下来扔掉, “她超级喜欢我。” “她最喜欢我。” “……” 一身银白、俊美孱弱的少年远去,只能从后面看清他高挑清瘦的白衣身形,长长垂到腰际的墨发。 以及一地零落摧残的嫩粉色花瓣。 …… 第二天北故虽然态度还是那样,但是不会随时随地骂哪些人蠢货了,只是偶尔翻个白眼,还要被北音暗中掐胳膊里侧警告。 北音带他适应了几天,人总算能简单管理和跟那些人交流了。 北故其实很聪明,但是难在让他看得起那些人,不要随时随地大小骂。 现在好歹算是能边骂边管理了,只要那些人简单忍忍这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北音有时候都要被他气笑了,北故管理他们的时候只是经常翻白眼,但是一旦这些人和他交流符道阵法的研究,他就开始魔法攻击。 北音一天天就听他抱怨。 “哥,你看他呀,他们一群废物欺负我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干不好,万一把我困在他们那个缺胳膊少腿的阵法里怎么办?” “哥,他们欺负我。” 那帮各地符道阵法的精英就这么听他们家少主跟他哥胡诌,尴尬地恨不得吼出声, 谁欺负谁啊? 你都‘不小心’炸了第三个说跟不上的人了。 其实这样的日子过得还挺有意思的,蠢弟弟粘人又有趣,就算犯点小毛病一巴掌也就改了,直到北音提出要离开。 …… 第170章 领域 【推荐歌曲:牵丝戏,春花花,狗蛋,萧忆情版】 北音在晨暮待了三个月,实在是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下去了,北故能逐渐上手管理之后,北音提出了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 是的,自己离开,北音最开始没想事事带着北故。 此话说完的第二天,醒来就不再是在自己的房间了。 入目是金粉纱帐,她一张躺在很宽大柔软的床上,下床后是很大的一片空间。 北音迅速下床环视了一圈。 这么大的屋子,墙壁还是青绿夹白流纹的,应该还是在晨暮,只不过是要靠近外围底下的暗室才是这个风格。 这间屋子显然是北音没见过的,因为正常外围的地下暗室不会这么华丽奢靡。 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按照东境最好的配置安排的。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北故,滚出来。” 北音冷眼觑着门口的方向。 从门后突然冒出来一个白净隽美的小脑袋,先是小心翼翼观察了下她的脸色,才蹑手蹑脚地一副认错态度从门后出来。 “哥,这里怎么样?我特地收拾出来的。” 他笑得讨好且乖巧,没有丝毫勉强北音的意思。 北音也不去拆穿他,迈步就要往门外走。 “挺好的,我下次回来再住,我先出去一趟。” 迈出门前被北故从一把抱住,他和北音一样穿着白色的衣服,比北音多了病弱可怜的气质,连抱在北音腰上的手臂都在颤抖。 “哥,我不想你走,有什么事我去办好不好,我们就留在这行吗?” 北音拍拍他的手,态度还算温和地拒绝道, “北故,这件事不能商量。” 北故依旧埋在她身上不愿意起来,等了一会儿,北音将北故的手臂从身上推下去, 正准备安抚两句,就见那看似孱弱的少年对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眶,苍白的面色,连鬓边的发丝都像是精美娃娃被抛弃后凌乱残破的样子。 “哥……” 北音回身揉揉他的头, “我又不是不管你了,就离开一段时间。” “听话啊。” 说完,北音就要迈出房间,顿时无数从地底乍然生出的灵力链锁捆束上她的身体,哪怕她躲避几步,所到之处也都有锁链生出。 刚开始锁链捆束得不算紧,但只要她挣扎,就会死死将她束缚在原地。 赤金灵力形成的实质勒在白衣上,在锦缎白衣上照出一道道灵光。 北故,好样的, 北音回身怒视,看向那楚楚可怜的少年, “哥,我不是故意的……” “解开!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北故伸出一只手去拉北音,当即那些锁链就消散,只有北音顺着他往回走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的,其余时刻都能感受到强悍的束缚力。 这可比慈悲涯九煞金刚道的阵法高明多了。 北音被他拉回屋子中间,眼神冷冽地看着他, “哥,留下不好吗?” “你铁了心的是吧。”北音挣开他的手,可再往外走的时候,每一步都有锁链阻拦捆束。 “哥,你挣不开的,我的阵法,除非超出我两个大境界之外,否则不可能被破坏。” 北故如今金丹,那就是至少化神甚至更高才能挣开。 北故对自己的能力很放心,走到北音身前,劝着她, “哥,我求你了好不好,留下来陪我吧。” “你这可不是求的态度。” 这和拘禁有什么区别。 北音没去管他,因为超出他两个大境界的人,她也不是没打过。 而且…… 千里之外,慈悲涯大光明顶上,一虔诚僧人和她同步说道, “三生伽罗劫,魂生劫已过,大成者可拥有独属于自己的领域,领域之内,宿主才是这里的天道,万物的规则由她来定。” 所谓阵法也要顺应阴阳五行,乾坤大道,当大道规则被改变,所有的阵法不解而破。 北殷北故二人,此次身份的明辨,就是她的魂生劫。 从被锁链束缚的少年身上扩散出一圈无形的灵韵,整个屋子被一种隐隐的规则笼罩,所有的阵法立刻土崩瓦解。 锁链消退的第一瞬间,北音就给北故来了一脚。 小兔崽子还是应该好好学学,知道知道谁才是哥。 在她面前装什么装。 北故被骤然一脚踹飞了出去,砸在墙壁上掉下来吐出一口血,观他神态也不惊骇,甚至面上隐隐带着笑, 不是在高兴,而是伤心,骄傲,不舍,极其复杂悲情的感觉。 还带着阴郁诡异的疯癫感。 不愧是她,这么厉害,什么技俩也强迫不了她。 北音走过去一把将北故拎起来,又给了他一巴掌,这次力道狠到将北故的嘴角都打破了。 “北故,你还是欠教训。” 北故本来是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如今倒是浑身泛出不正常病态的红,连呼吸都像是在享受和她在一起的空气一样, 眼神中的情绪粘稠复杂,整个人的状态像是磕了不该磕的药, 他借着北音的靠近伸出手紧紧抱住她的腰, “哥,对不起……我错了。” “松开!我该走了。” “哥,你别走,你别不要我。” 北音用力将他的手掰下去,北故因此跌倒在地上,雪白的衣摆散落满地,他在其中像是诡暗沼泽地地盛开的白色曼陀罗。 眼中破碎的情绪如此悲恸,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他跪着撑起身体,伸出手去拉北音的衣摆,泪水从他通红的眼中流下来, 北故哭得无声无息,像是个被霸凌的无助少年, “他们都走了,都不要我了,哥,你别留我一个人。” “我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我不会和别人正常交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我害怕,我好害怕。” “地煞九渊里只有魑鬼,这里也只有想要利用我的人,我不要一个人。”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哥,你打我吧。” “我会很乖的,我听话,我什么都会听你的,你……” “……别不要我。” 北音背过身去,平复了一下愠气,北故以为她还是要走, “哥,你改变了我这里的规则对吧,可外面的阵法是依照整个山林的地气天伦来制定的,你也能改吗?” 确实,北音的领域范围还扩盖不了这么大。 “你的意思是,我从里面是出不去了是吧。”北音气极,冷笑一声。 “是,哥,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北故的语气依旧可怜,但是阴郁乖戾之气不散。 他抬着头,眼尾殷红,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只见北音丝毫不见慌张,也不像是妥协的样子, 她的语气甚至颇为轻松肆意,北故从没见过她如此高兴的样子, “阵法嘛,强攻就是了。” “谢昭阳,苏洗,我在这!” …… 第171章 你给他也贴一张。 巨大的建筑坍塌声从身后响起,烟尘弥散开来,所有的房屋消散,只剩他们这一角没有被波及到。 阵法被强行攻破了。 而后是白虎咆哮的巨响。 高大的白虎从身后的废墟中奔腾而出。 北音趁此机会还不忘踢了一脚北故,“起来。” 而后眼含笑意地看着那高大威武的白虎落地化为一玄衣少年的模样, “北殷,怎么样?没受伤吧?” 谢昭阳身后的烟尘被一道灵力牵引散去,露出三个人的身影。 苏洗叽叽喳喳地冲上来,围着北音就开始扒拉她上下左右地查看。 “怎么样?谁欺负你了,让我看看。” 北音安抚了他们两句,表明自己真的没受什么伤,完好无损。 然后看着他们身后神仙姿韵的美人开口,“师姐,你怎么来了?” 沈风暖一挥广袖,水蓝色灵光兜头将北音整个人都晃了一遍,美人师姐眼神里带着嗔怒, “怎么?嫌弃师姐不请自来?” “一年前你的命牌差点灭了,宗主险些就和慈悲涯打起来,你别忘了,自己这条小命可还在太虚挂着号呢。” 北音知道人死了命牌会灭,但是不知道没死也会有反应,属实是疏忽了。 “现在看起来还不错,”沈风暖话锋一转,“介意师姐暂时加入你们吗?” 北音笑起来,唇红齿白,看起来和当初那个十七岁少年一般无二。 “当然欢迎师姐。” 至于最后一个人,是个北音不认识的男人,不过看他走到苏洗身后尊敬的样子,北音就知道刚才击破阵法那一招估计就是他发出来的了。 练虚期,苏洗请过来的打手。 谢昭阳看着北音疑惑道,“你不是说有难缠的对手吗?人呢?” 北音一把将身后的北故拽出来, 北音毫无任何作伪痕迹地看着他说, “对手啊,我弟弟解决了,你看,这不是还给打伤了吗?” 北故没说话,出现了这么多人,他的眼神还是落在北音身上的,带着些许畏惧和依赖。 衬着满脸伤可怜巴巴的样子,确实挺像北音说的,被打伤的护主小狗,还冲主人摇尾巴的样子。 只不过是亲哥自己打的。 “你找到他了?”苏洗看着那可怜巴巴的北故怜爱之心顿起。 “是,这是我弟,北故,以后跟咱们一起走。” 听到这话北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还要我。 她说要带我走。 “小故,这位是哥的朋友,身上带了个麻烦的诅咒,你看看,有解决办法吗?” 北音一把拉过苏洗,将他的手递出去。 北故眼睛亮起来, 有,怎么没有,诅咒而已,他最擅长了。 …… 北音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暂时到临近一座城歇脚。 有苏洗在自然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安排了最好的客栈房间。 那个炼虚完成任务走了,五个人聚到一起商量苏洗的诅咒。 屋子里光明透亮,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奢华,桌角摆放的鸢尾情兰都颇具优雅姿态。 北故这个年仅二十岁的人却能解决苏洗家召集四方能手都解决不了的诅咒这件事,确实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是北音提出来的,在他们心里可信度就蹭蹭往上涨。 北音刚开始也没想起这件事,只是在北故说起地煞九渊里有什么的时候,诅咒两个字出现的频率过高,才有过这么个想法。 最开始没想带着北故是因为她现在还没完全将人掌控,不敢拿苏洗的小命去试,只是看到苏洗的一瞬间改变了这个想法。 北音一眼看出苏洗还没金丹,而以他的天资,原因只能是那个诅咒了。 而正好这时候北故危机感爆棚,北音也不怕北故糊弄她。 北故先是对苏洗手上的灵纹看了又看,随后将灵力顺着经脉延伸试探到苏洗的心脏,皱起了眉头。 这是个危险的操作,一般要看对方是否放心自己,但北故除了北音几乎不在乎任何人的命。 也就没问。 苏洗更是一圈人里的纯真大白兔,再加上对北音的信任,丝毫意识不到这件事的危险性。 “怎么样?” 北音看着北故,眼中关切颇多。 北故见此,原本还有些沉暗的心情亮起来,“这个,哥……”他刚想扭捏两下。 一圈人的心都跟着他这句话提起来。 北音微笑,隐隐的压迫感,“做不到吗?” “当然可以。”北故脱口而出。 沈风暖看着那“自尊心极强”的瘦弱少年,开口道, “苏洗的诅咒我还算有些熟悉,如果有需要可以来问我。我可以帮忙。” 北音在路上提前教过北故对女性要有尊重礼貌,所以北故顶着北音的目光礼貌腼腆地笑了笑, “多谢师姐。” 他还主动解释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需要时间,至少要让我了解这个诅咒是怎么形成的,什么原理。” “这东西有点邪性,确实化神可以破解,但是它会在破镜的关键时候钳制他的心脏,到时候人就废了。” “目前我可以先用符文阵法尝试压制一下。不会让苏洗师兄受罪的。” “我最近试一试,多研究研究,实在不行就把这诅咒转移到我身上一部分,不可能研究不出来。” “你们放心。这东西我熟悉,肯定能解决。” 北故信誓旦旦地保证,眼睛亮晶晶等着北音夸他。 他倒没想在解决诅咒上出幺蛾子,这个死他可不敢作,不过…… 到时候我那么可怜,她就不会不要我了吧。 这确实是个要命东西,可北故甚至想着,要不干脆全弄自己身上算了。 但要是装过劲儿了,她看出来生气不管他了,就玩脱了。 这话可把苏洗感动坏了,多么舍己为人的好弟弟啊,真不愧是北殷的亲弟弟。 当即他就认定了以后,他就把北故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了。 之后是北故和沈风暖对此展开了探讨,北音和谢朝阳也插不了嘴。 谢朝阳索性直接把椅子搬到北音身边,两人说话的同时不时还扫了一眼对面。 一个举动,谢朝阳就明白了北音潜台词。 这是一会儿要开小会的意思。 他对着苏洗疯狂使眼色。 一会儿来我房间聚会。 苏洗觑了一眼谢朝阳,乐观开口,“小故,你看谢朝阳,他是不是眼睛有点问题,要不你给他眼睛上也贴个符纸看看呢。” …… 第172章 气哭了。 苏洗明不明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北音和谢昭阳晚上给他发了通讯,让他自己过来。 还是这种简单直白的方式适合单纯的小少爷。 苏洗路过北故房间的时候见里面还亮着灯隐约可见里面人伏案勤笔的身影。 不由得进去慰问一番, 可北故全程就面色冷冷地说了一句话, “你是不是要去找我哥?” 苏洗嘿嘿一笑,没否认。 苏洗走后,北故褪去冷酷的神色,拢着一桌子没写完的符纸,胡乱放着的厚厚一沓纸险些就要落到地上两张,被他将将挽回来。 越想越委屈,眼眶逐渐泛红,蕴满清澈的水光,然后落在手下的符纸上,晕皱了一块混黄色。 就连被泪水沾湿的废纸,他也没扔,随便画了两笔扔进空间。 病态殷红的眼尾向下垂着,他撇着嘴直接趴在那堆符纸上,把头埋起来,拿衣袖擦了擦眼睛,而后又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张白帕子。 哼唧两声……一边擦眼泪一边继续写。 …… 北音刚刚就收到了系统的任务目标情绪剧烈波动通知。 系统的态度不算紧急,北音也奢侈地花了十积分让饭桶转述了一下。 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北音打北故一下这积分就出来了。 【主人,苏洗……呃……把北故惹哭了。】 【主要还是那小子爱哭……】 看不出来啊,苏洗那傻白甜还有这功力呢,那北音可就不怕苏洗挨欺负了。 三个人终于在谢昭阳的房间齐聚。 “大王,臣妾好想您啊,大王……” 苏洗一进屋就凄凄艾艾地冲北音甩帕子。 谢昭阳也装模作样地白她一眼, “如今您上我们两个冷宫弃妃这里来,是想重续前缘的吗?” 北音起身将苏洗拉到身边坐下,又将谢昭阳搬过来。 “两位爱妃可是同朕历经生死的情谊,何来前缘之说。” “那那位公主殿下是怎么回事?我一靠近你搁老远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醋味。”谢朝阳嗔怪抬眼。 “他年纪小,离开我之后受了不少委屈,就是个别扭小孩,但是攻击性有点强。” “但是论起符箓和阵法的研究,我这个弟弟还是很厉害的……” 北音话没说完,苏洗就接着道,“这个我懂,天才都有点怪癖。” 你懂什么,连个眼神都看不懂。 北音将这一路的事挑能说的简单说给他们,让他们长个心眼,别再傻白甜了。 两人齐声道,“我嘞个病娇弟弟啊,真人不露相。” 谢朝阳沉思后开口,“但是毕竟是亲兄弟,好好哄哄吧,人估计是好的,能给苏洗把诅咒治了就是大好人。” “而且地煞九渊啊,那里可都是强大的魑鬼和妖魅组成的幻境,那可是无时无刻不在逃命才能活下来,里面的鬼东西还会扮人蛊惑人心,稍有不慎就是被活撕,要不然也是被诅咒爬满身体烂掉,他一个筑基都不到的十五岁小孩,能活下来依赖你一点也可以理解。” 谢昭阳自身经历过孩童时孤苦无依的生活,更能理解一些。 “你怎么知道地煞九渊里面是什么样的?”苏洗和他天天待一起也没见他多学了什么书。 “种族的传承记忆。” “真好,理论考试的时候这么传进我脑子里就好了。” 北音拍了一下苏洗的脑袋,示意他认真听,“我最近有事和沈师姐商量可能顾及不到你们。”想着没什么可隐瞒的,便补充道, “一些医术上的事。” “你还懂这个?”苏洗看着北音,扒拉两下她的脑袋,想知道这人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对了,云姐姐怎么样?” “没事儿,好着呢,最近在研究一个什么新的法器可厉害了。” “沈师姐来一方面是为了看看你的身体,一方面还要为宗门弟子来东境参加四境论道作准备工作。” “估计也就能陪咱们一段路。” “对了,说到法器,咱们长老们四境到处跑,总算弄出来了一种不会被轻易屏蔽的传讯玉简,宗主特地让咱们拿的新款,给。” …… 苏洗给他们要的说是客栈,但其实是一个装潢异常华丽的院子。 北音一清早就踏着晨曦去找沈师姐,谢昭阳苏洗和北故则聚在一起研究诅咒的压制。 实际就是三人围桌而坐,北故时不时扒拉两下苏洗,时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 看他真就乖乖研究破解诅咒的方法,谢昭阳不禁相信 自己的想法,就是这孩子太没有安全感了,这不是挺乖的嘛。 直到北故拿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打了个响指,符纸自燃化灰落入茶杯。 那小子没北殷管着,对他们就冷淡横气的, 他拿着茶杯怼到苏洗面前,“那,喝了。” 谢昭阳看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就知道这小子没憋好屁,但应该不会玩太大。 苏洗也没多想,结果喝了一半就没忍住哭了出来, 眼泪止都止不住地往下掉,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眼泪一边淹着脸,一边说, “你这什么东西。” “新符,哭半天。”他连拉肚子的都不敢给他用,唯恐这娇气少爷不小心挂他手上,他会被他哥打死的。 “不是管诅咒的吗?” 北故又拿出两张符,眼看就和刚才那张不一样,复杂强横很多,他一把燃了又扔进那个杯子, “这下是了。” 苏洗气得心梗,一把把那杯东西喝了,果然心脏舒服不少,但也止不住地掉眼泪,哭得直打嗝。 “只有一张是,另一张也是新的,叫哭一天。”北故总算笑出来,但是欠揍又嚣张。 苏洗梨花带雨地攥起拳头,一拍桌子,被谢昭阳拦住,“兄弟,消消气,他年纪小不懂事,我去找他哥治他。” 谢昭阳气愤地点点北故,就要出门。 结果阵法纹路亮起,兜头一道水流泼下来。 谢·落汤猫·昭阳:…… 他一回身,一道风将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呛着毛揉得。 “哈哈哈哈哈……” …… “小混蛋,今天我就让你看看谁是老大。” “嗝……我今天非得让你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变态。” “昭阳,咱俩捆了他。” …… 一个不停哭,哭得打嗝的人和一个一头鸟窝,浑身湿透的人在院子里不停追击。 北故布阵扔符的速度再快,体力也跟不上谢昭阳,更何况时不时还要躲苏洗的藤蔓。 最终北故败于苏洗的裤衩子套头。 这时候正巧北音和沈风暖出来透气。 看了他们仨一眼。 北故原本惨白的面色急得面红耳赤,他甚至不好意思喊哥。 再厉害的病娇也敌不过裤衩子套头。 北音对苏洗竖了个大拇指。 北故直接哭出来。 苏洗一边笑一边哭。 …… 第173章 起阵。 北故大半夜气呼呼地洗澡。 越想越气,将头发搓了好多遍,才出来。 一出来就发现衣服没了。 他沿着放衣服的板凳附近找了半天也没看见,穿着里衣去衣柜找的时候就看到谢昭阳抱着一身衣服等着他。 “臭小子,知道谁是哥了吗?” “神经。” 北故说着就要去抢谢昭阳手里的衣服。 谢昭阳多灵活,哪能让他轻易拿到,“我可是比你哥都大,你叫我声哥怎么了?” 谢昭阳看着冷峻清爽,逗起北故来也劲劲儿的。 眼看北故就要布个阵搞他了,谢昭阳这才把衣服给北故堆到怀里。 “诶,别生气,换衣服吧,可不是我故意捉弄你,你哥叫我来的。” 苏洗的喊声从外面传来,“谢昭阳你磨蹭什么呢?” 后来他直接破门而入。 “穿不穿,不穿我们就这么带你走了?” “谢昭阳,搬走!” 眼看谢昭阳就要一把把自己抱走,北故急忙后退,钻到后面屏风里去换衣服。 “小孩子别害羞嘛,你哥原先就是和我们坦诚相见的。”苏洗逗他,开始胡诌。 北故一个字都不信,相见个屁,她估计能一脚给你俩踹飞。 换完衣服,北故就被二人带着进了北音的房间。 屋子里,沈风暖温和地拉过他,北音正端着一碗面进来,桌子上还堆了一堆东西。 “想来你在地煞九渊也没过过生辰,算给你补一次。”北音将面放在桌子上,把北故按到椅子上坐下。 “先别感动,周围是沈师姐布置的,礼物是苏洗提供的,想法是谢昭阳和我一起商量的,就这碗面是你哥我自己煮的。” “小故,喊声哥哥姐姐不过分吧。” …… 北故真的是废寝忘食地画符研究阵法,几天之后终于将暂时压制苏洗诅咒的阵法研究了出来。 “哥,这……需要人压阵,我和苏洗需要在阵中,你们三个怕是不够。” 自从那天之后,北故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叫谢昭阳苏洗哥,都是直呼大名。 北音了然,“你先布置就好,这些事交给我。” …… 他们选在一片远离城镇的郊外原野。 北故一早就去布置了,他那阵法密密麻麻一层叠一层的,北音他们看不懂,也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东境的气候较北境西境都温和许多,晨曦晓日从那远山云白的天际上升起,浩渺天空上纹着纱雾一般的鱼鳞云朵,从一侧延伸到另一侧,也像是虚幻的坤鹏鸾鸟的羽翼一般。 清凉的风吹过荒野碧绿的草地,没过脚踝的草蔓被踩到脚下,像是铺的一层麻草垫子,但这些草的藤茎硬的扎脚,沈风暖都没穿过长的衣裙,会被缠上。 清新的绿草晨露味道弥漫,北故一边数着青色绣着小花储物袋里的符纸一边走到他们三个那边一起站着,毛茸茸的头顶在阳光下像是一只乖巧金毛犬, “哥,差金灵根,木灵根。” “金木灵根最重要,苏洗是木灵根,木灵是他主属性,不能少,金克木,想要压制,金灵根那边须主生门,需要那人体净通明,不能出岔子。” 远处一僧人暗自摆了好久的pose。 凛然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从他们身后响起, “这不是说得小僧嘛,论稳重,还得是看小僧啊,祖宗您说是不是?” 五人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而这时,那扬着俊美潇逸脸庞的僧人被一脚踹个踉跄。 “是你个大鬼头!” 扶摇的衣裙被这草地的枝蔓缠上,气呼呼地把裙摆提起来,给了净妄一脚。 净妄赶忙稳住身体,笑呵呵地往这边走, “金灵根净妄,见过诸位施主。” “多谢你愿意帮忙。”北音上前迎接,拉过净妄的一只手, “诶,祖宗您可别这么客气,小僧还是习惯你动不动来一巴掌的样子。” 北音气得低头哼笑一声,向苏洗他们介绍,“这是我在慈悲涯结交的两位朋友,净妄,扶摇。” 那边还不忘帮扶摇提下裙子。 扶摇视线落到帮她提起裙子那双漂亮的手上,“怎么,终于是你有事求我了吧。” “扶摇。” 两个字,既无起伏,也不带嗔怨,清澈干净的少年声音像是和这原野草木清露的风一起吹进人心。 “好了,好了,没说不帮你。”扶摇别过头,心里怒自己不争。 攥着裙子的手紧了紧。 没出息的东西,他说什么了,你哄他干什么。 “慈悲涯……还有女弟子吗?”苏洗脑袋上冒出两个问号。 苏洗说得小声,但扶摇耳力不错,也不避讳,直接回答,“合欢宗,扶摇。” “不过放心哦,我们是纯朋友,过命的交情。” 扶摇笑眯眯的,头上的可爱发饰布林布林的,连跑两步凑到沈风暖身边,直接略过那帮男的。 “姐姐真漂亮,这身裙子也漂亮,能告诉扶摇是哪买的吗?” 扶摇和净妄这两个名字,在四境也算知名人物。 前者通缉榜常客,一般人找不到正主,后者则是天骄榜上常客,属于不认识也要被怼到脑门上的两字。 沈风暖冲他们礼貌点了点头,“北境,沈风暖,你们好。” “这是北境的特色,扶摇妹妹要是喜欢,下次我给你带两件。” 谢昭阳心里嘀咕,北殷这朋友交的,团队人员越来越各有特色了。 北故不关心这些,只是心里醋了一会儿,将北音从净妄手里扯出来,“人齐了就开始吧。弄完再叙旧。” 知道北故好不容易弄好的,北音自然不会耽误。 北故又将苏洗拉出来,转身对这些人说, “我先说好,我的要求很高,要你们的灵力不能间断,全程稳定,最好也不要胡思乱想,那诅咒不是好东西,你们要是心性不过关,这一角就废了,我最多顶上一个人,要是两个今天这阵就失败了。” 看来北故还是很上心的,还知道拿自己做后手,尽量一次成功。 众人应承下,这些人都是金丹,甚至化神,修为高过苏洗,尽管不是正经五行灵阵,缺了土,但他用符咒代替,成功率还是很高的,北故沉下心。 扶摇主木,北音主火,沈风暖主水,净妄主金,谢昭阳主雷,分别对应开,修,杜,生,景,死惊伤三凶门被北故堵死,以符咒压制。 众人按位分布。 北故与苏洗在中相对而坐,他打开一堆装符箓的袋子,连串的符箓像是流水一样从他四周飞起。 符箓组成的阵法像是巨大的卷轴一样渐渐围绕到四周,连曦光都被遮挡一部分,在众人身上不时划过符箓的阴影。 …… 第174章 忙死了。 【推荐歌曲,枫叶城,单循】 伴随着符箓卷轴的流转加快,一层层的图腾阵纹亮起。 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各色的灵力光晕从身上漾开,融汇一体。 北故手中的灵诀不断变换,纤白细长的手指动作有力,利落迅捷,几乎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变换了多少种阵法符术。 这样复杂的压制阵法,再难找到如此娴熟稳妥的人来施展了。 周围的阵纹一圈圈变换缩小,最终汇聚到北故苏洗的身边,一点点化作细碎流光涌入苏洗心口。 周围巨大的符箓卷轴开始在众人周身旋转,伴随着风起微澜,符纸哗啦啦如流水一般波动,向上,最上方的符纸烈烈作响。 却并没有遮挡住天光,仿佛被星火燃起,符箓在上方化作余烬消退。 而后云翳涌来,天地间卷起骤风,风云卷变,天昏地暗。 相当震撼的场面,仿佛宿命彼岸燃起的一场火,这一群人的缘分因果纠葛在一起燃烧挣扎。 直到最后一点符箓烧完,阵纹消散,北音迅速站了起来。 自从拥有了领域,她对周围法则规律的变化越发敏感。 符箓阵法固然会引起天气的变换,可这分明就是……苏洗的金丹雷劫要来了。 北音几步疾跑就将北故从苏洗身边踢飞出去。 北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人就已经在天上飞了。 北音回身迅速拉起沈风暖和扶摇,一手一个运起风系灵力,将两个人送了出去,同时不忘喊道, “跑,快跑!” “昭阳。” 谢昭阳和北音对视一眼,瞬间了解。 “明白。” 昭阳白虎咆哮而出,于空中腾跃叼住北故狂奔,白虎的速度极快,北故在谢昭阳口中都被风吹傻了,被踢疼的腰也被他忽略, 我哥对我真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 嘿嘿。 那边扶摇和沈风暖的反应也不慢,这个雷劫看起来六亲不认,扶摇和沈风暖就着北音的灵力,立即御空而行。 沈风暖自从没了家族束缚,灵力突飞猛进,如今离化神也只是一步之遥,而扶摇别的不说,逃命的手段绝对不差,两人自然不落于谢昭阳身后。 苏洗还坐在原地紧闭双眼。 他体内诅咒被压,灵力倒灌,早就应该到来的金丹雷劫被压制到如今,已经积压得狂躁凶厉,再加上他体内的秣陵玫瑰是异世之物,天道估计不会轻易放过他。 北音在旁,更是加大了天道对此地的恶意,故而他们再跑慢点估计一道雷就要劈头上了。 而苏洗这身板,本来就是半路出家,还不勤防御,身体强度甚至比不上扶摇,也就比北故强点。 一道雷下来怕是小命就要搭这。 更何况现在已经方圆几里地遍布雷劫,不时下来一道,看起来可不是一道两道的样子。 白衣少年于风暴眼中回眸,同伴的身影已经安全远去,风将她白衣的衣袍吹得烈烈作响,长长的马尾发丝和白色发带一起在空中狂舞,身躯却如笔直坚韧的竹。 像是宿命轮转中的屹立的神。 但她不是孤身一人。 “净妄,不走?” “嘿呀,这东西不是咱们最熟悉了嘛,当然是一起啦。” “再说了,我佛慈悲,小僧怎忍让二位施主孤身犯险。” 净妄留下来,属实是极大的助力,不提他的化神修为,极高的天资,就是佛修对防御一道,是绝对的四境拔尖的存在。 苏洗自然感受到自己的处境,这雷劫的威力属实出乎他的意料,睁眼发现周身竟然还有两个人,他们隔着他相对而坐,为他撑起一道金光结界。 极强大圣洁的佛家金光和熟悉温暖的灵力隔绝了外面的狂风和爆裂雷劫。 他也不磨蹭,拿出一堆储物袋,掏出一堆防御法器,甚至还有一件半神器琉璃盏,为了自己和小伙伴的小命,他催动灵诀,法器立刻飞起,到外围为他们罩起一层层的结界。 “施主,准备充足啊。”净妄看着苏洗掏出一件件价值不菲的东西,瞪大了眼睛,慈悲涯最少见的就是这些高级防御法器。 他们都靠肉身硬扛。 苏洗诅咒被成功压制,说话也多了几分气力,“那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多谢你们帮忙了。” 他的手还在细微的颤抖,显然有些紧张,虽然只是金丹雷劫,但这威力和书里说的大相径庭。 他一个不怎么修炼的小菜鸡,何故为难他啊! 他这一辈子不杀人不放火,最多就是贪吃贪睡了点,懒了点,磨蹭了点,但他没干过什么坏事啊。 他连恋爱都没谈过,他也没发誓,劈这么狠干嘛o(╥﹏╥)o! 这一道雷下来,估计净妄都没好果子吃。 三人严阵以待,最外层的结界已经在承接雷劫了,数道闪电淹没这一片区域,爆裂的电光瞬间致盲,视线被白色充斥,北音和净妄都能感受到结界的震颤。 “它怎么不是一道一道的,怎么还一堆堆劈啊!”苏洗一个修炼菜鸡差点哭出来。 “苏洗,你反思一下,你是不是干什么缺德事了?”北音不忘苦中作乐地打趣他。 “我的清汤大老爷,我真没有啊。”苏洗弱小,可怜,无助。 “施主,出家吗?修修慈悲道啊,兼济苍生,做点好事啊。”净妄发出邀请。 北音怀疑他是不是还兼职慈悲涯招生办的,怎么一个劲儿往里划拉人。 想到慈悲涯的生活,苏洗怕是看一眼五相金刚塔的第一层就躺下了。 “谢谢,算了吧,我不能放弃吃肉,回去给你们捐点香火钱。”苏洗相当有自知之明,自己咸鱼的小日子已经很好了,再和小伙伴一起呼啦啦闯东闯西很幸福,没必要吃那个苦。 “净妄,还不谢谢我们小少爷,他捐一次钱,够你们将金身再修一遍了。” 何止一遍,现在外面坏掉的法器,随便一件都是慈悲涯半年的香火钱。 “那净妄先谢谢施主了。” 净妄看着外面法器一个接一个地在雷劫底下化作飞灰,已经替苏洗肉疼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雷劫哟,比北殷那次还离谱。 想什么来什么,北音见这雷劫不见好,估计是苏洗已经被天道确认为异己,打算抹杀了,想拿自己的雷劫对比一下。 “还有多少道啊,净妄我那次多少道来着?” …… 第175章 压死了。 净妄正紧张,他也不知道啊,就听咔嚓声在耳畔响起,和雷声不同,这声音近的很。 是苏洗的半神器。 “啊,这件是我舅舅临时赶的,不算结实。” 其实已经很可以了,毕竟这雷不是一道道,而是一堆十多道下来,挺了这么久,比一个炼虚期修士还抗造了。 这也足以证明,苏洗这次是真要遭天谴了。 半神器破碎,天雷一下子就轰在北音和净妄撑起的结界上。 北音到底修为和防御不如净妄,一下子喷出一口血来。 鲜血淋在草地上,渗进去。 净妄也没好到哪去,闷哼一声,视线落在北音身上。 “祖宗。” “北殷。” 饭桶也在空间里,紧张地尾巴毛都被它咬下来一撮。 【主人,应该快了,和你上次的次数差不多了。】 【天雷也不能一直劈,这个聚集的能量也快耗尽了。】 咔嚓一声,结界碎裂。 北音想都没想直接扑在苏洗身上。 净妄一脚蹬起来,抱住北音。 身后一只巨大的阴影遮来,巨大的毛绒白虎将所有人遮得严严实实。 压到最底下的苏洗:我理解你们想救我,但是不要害我【强颜欢笑.jpg】。 …… 虽然谢朝阳遮得最多,但雷劫还是所有人一起承担了。 很简单,因为人导电。 雷云散去,天光倾洒。 一堆人各自七扭八歪的躺在草地上。 苏洗虽然受伤,天道还看不上他,但是金丹雷劫之后的灵泽雨露也没欠他的。 故而他好得最快,然后,哼哼唧唧地爬起来找北音。 身上还带着草叶也不管,见那人白皙的面颊上还有血色,拿出绣花小帕子轻轻擦去,就往人怀里拱。 “呜呜呜,北音,你怎么样,你不要有事啊。” 死孩子真有劲,人好好躺着都把人拱出去一截。 北音就是没醒也被他吵醒了。 心想,还好不是女扮男装,不然非得被这孙子发现不可。 还没等她把人推出去,就有人把苏洗一把从北音身上撕了下来。 “死变态,你别碰我哥。” 真撕,北故好像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两脚使劲蹬地,身子往后仰,才把苏洗撕下来,还把自己拽一个趔趄。 他面色惨白,看起来随时就要倒下了,但还不忘盯着苏洗,防止他扑到她身上去。 北音回身,发现扶摇和沈风暖也是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灵力耗尽的样子。 刚才他们跑出去之后,谢昭阳把北故扔下就要往回跑,被北故喊住。 想画几道防御的阵法给他带去挡挡。 但他自己刚才浑身上下的灵力都用来给苏洗结阵压制诅咒了。 现在一动用灵力,好悬没给自己抽干嘎过去,见此,沈风暖和扶摇将自己仅剩的灵力都榨干传给了北故。 谢昭阳是带着一身的防御阵法来的,不然非给他白毛虎炸成无毛猫。 北音看着不远处躺尸的脏兮兮白虎,松下一口气。 还好,毛还在,洗洗还能撸。 可能是在最外面电麻了,没醒,应该没大事。 她环顾了一圈,除了苏洗没一个人站着了,也不管脏不脏,都累得就地坐下歇着。 “净妄呢?” 北音提起,大家都来回巡视,始终没发现净妄的身影。 骨节分明漂亮,带着些黑灰的手指从一堆白色脏毛中挣扎出来。 手指薅住外面地上的一截草,试图把主人拯救出来,但是草都从地上薅下来了还是于事无补。 “净妄!” “净妄!你在哪?” 净妄在一片白毛遮挡住的黑暗中垂死挣扎, “我在这……” 从瘫倒白虎的身下发出一声艰难的呼救。 所有人这才费劲巴力地起来,把谢昭阳叫醒。 谢昭阳懵懵懂懂的化作人形跌坐到一边,露出了身下的净妄。 他大梦初醒一般,尴尬地笑笑,搓着自己头上的鸟窝,“不好意思啊。” 年轻的僧人一手扶着腰,仿佛神魂出窍,眉目昳丽俊美的和尚一张口, “我的老腰,啊!” 北音赶紧走到他身边,把净妄扶起来,一边好笑,一边担忧, “没事吧,要我扶着你走吗?” 说着,北音把净妄的手担到自己肩膀上,撑着人走。 苏洗又跑到另一边,担起伤员。 这毕竟是因为他受伤的。 “道友,等我恢复一下灵力,给你检查一下吧。” 沈风暖想适当表达一下同道友谊,但是净妄的遭遇属实倒霉了些,有些好笑。 所以她带着轻微笑意地问道。 扶摇就不一样了,扶摇坐在地上笑得前仰后合, “你这也没少做好事,你的德都积哪去了。” 净妄哭丧着脸,本来他就不是个精神人,现在脑袋瓜上还带着白色毛毛和草叶,也不和扶摇呛嘴,就把头一低,显得可怜得不能再可怜。 果然,少年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扶摇。” 扶摇表面收起笑意,自己小声嘟囔嘟囔着没停,沈风暖离得近,听见全是些骂死绿茶,白莲花之类的。 这个经常装乖的小师弟最是会拿捏人心。 没想到啊,小师弟在宗门是被管束,被纵容的,到了外面反倒有些……家长的样子。 那边的北故看着净妄有样学样,他现在学习能力超级强。 他面色白得不正常,连唇瓣都泛着青乌色,比起净妄,北故更有一股林妹妹似的病弱扶风之态,像是嫩白新生的栀子芯,一点风雨就能击垮他。 就这,还走到北音那边,拉过搀着净妄的苏洗的另一只手, “我看看,你那诅咒现在怎么样?” 手里的灵力还没探出去,人就轻飘飘倒下了。 他也豁的出去,是真摔,浓密飘逸的墨黑长发都出现了滞空感。 然后被谢昭阳猛然冲出来一把抱在怀里,那欠兮兮的谢猫儿还颠了颠手里的人, “好弟弟,你可小心着点,摔坏了哥哥会心疼的。” 呕~ 北故闭死眼睛,恨不得自己立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苏洗无语地白了一眼谢昭阳,单手从空间里拿出一件豪华的御空灵舟。 “今日多谢诸位帮忙了,在下准备了上好的丹药灵宝,月心酒楼的大厨也都等着咱们呢,走着?” 月心,东境最贵的酒楼,里面的东西都是昂贵的灵植灵兽,酒水更是天价。 他偏头,笑眯眯地对净妄说道, “净妄师父,单独的斋饭素食,赏个脸呗。” 一行七人迅速上了灵舟。 客气什么,给老板出血卖力了就是要吃好喝好的,吃不垮他都算善良。 …… 第176章 有事求你。 自从和苏洗汇合,北音的生活质量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某种意义上北音运气还挺好的,自打来到这个位面,无论到了哪里都没为钱发愁过。 哪怕慈悲涯生活清苦,也舍得在她身上花灵石。 大家在灵舟上各自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身衣服,灵舟也就停到了月心专门停灵舟的坪地。 进了月心的包间,处处细节都透露着那种高端奢侈的感觉。 苏洗打头为他们介绍这里的特色,并表示这是他表舅开的,随便吃。 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一个北境人对东境设施为什么那么熟悉。 灵食,灵酒最为补充亏损的灵力,北音在太虚受伤时,沈风暖也曾用过这种类似的方法。 所以大家都没客气。 库库一顿造。 酒酣腹暖之际,免不了一番称兄道弟的交谈。 类似于打工人聊工资老板,学生骂学校考试,一群修仙者的话题无非是修为,对手和战绩。 这里擅长交际和诉说的,还得是谢昭阳和苏洗,最多再加上一个净妄,但是他被满桌价格高昂的菜品迷了眼,功力稍逊谢昭阳苏洗一筹。 太虚的人谈起修为打架来,不免兴致勃勃,刀修主张不服就干,从不藏着掖着,谈到这,就不得不说起几个月后的四境论道了。 四境来说,面积大小是划分的差不多,但是修士可利用占据的地方,还是东境多一些,北境极北雪原,西境千里黄沙,南境的万古之森大多有各式原因无法利用,而东境地势上连接四境,可利用面积大,还有三宗门雄踞于此,故而四境论道,一直在东境举办。 四境八宗,外加一个合欢宗(弟子参战可能性小)论起实力来,昆仑剑修绝对据第一,首先是人多,精英多,合体修士更是不少,更别提还有一个剑尊是渡劫修为,那可是上次和魔尊闻人云大战的主力。 每次大比基本上都是昆仑拿第一,但是这次讨论中一个昆仑的人都没有,太虚的人倒是不少,苏洗更是嚷嚷着这次大比的前三必定有太虚的人。净妄不算,三十二岁被年龄条件卡出去了。 四境论道十年一次,这是展示四境年轻一代风华的大比,三十岁以下修士方可参战,所以很多人没拿好名次可能是没生对时候。 但是昆仑有一个临边没被卡出去的天骄榜第三,岑弋,三十岁,这完全是年龄作弊了,四境大半已经笃定他为此次论道第一了。 提到这个,太虚人就来气,北殷正好二十二,哪怕是在二十五岁参加,也至少是个元婴初期,到时候铁定能冲一冲前几。 苏洗言语间不免对昆仑带了几分抱怨,而这……在扶摇耳中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怕什么,昆仑算什么东西,放心,交给姐,苏洗小兄弟,你说整谁?姐帮你搞定!” 扶摇说起自己的志愿时,苏洗十分机灵的什么都没问,表示要捐赠一批灵石物资给扶摇,两人喝好了,论上义气,扶摇一拍胸脯,表示昆仑什么的,都小事儿。 “姐,我真得叫您一声姐,昆仑那可是三十三主峰长老,八十八剑堂,您这是……来去自如?” “你说,合体往下,我陪了。”扶摇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手一晃,酒杯叮当撞在苏洗呆愣举起的酒杯上。 化神她也不是没得手过。 少女眼中全是骄矜自傲,难得的轻狂。 “扶摇姐,霸气,扶摇姐,威武。”谢昭阳高高举起杯,非常亢奋,他们现在金丹,绝对打不过什么化神合体的,但是扶摇能把他们哄得团团转。 这本事绝对让人敬服。 昆仑果然不值一提,脑子不好使,太虚取代昆仑指日可待。 “那岑弋呢?”谢昭阳觉得北殷肯定要对上他的,趁此多了解对手。 扶摇的兴奋劲儿下来,圆圆的杏眼滴溜溜转了一圈儿,“那呀,那就是没素质的变态。” 扶摇提起这个,恨得险些咬碎自己的一口银牙,“你不知道,那个变态冷血无情就算了,但是我都装成他小师妹三个月了,设计让他英雄救美,他也只关注自己救完人收剑的姿势帅不帅,被我打断了,趁没被别人发现偷摸换地方重新出场再来了一遍。” “不是,那时候你是救完我了,但是我,那么可怜,那么无助的一个漂亮小师妹,等着他带回宗门,他就记着耍帅。”扶摇比划着自己,不显得自恋,只显得又可爱又搞怪。 “我换了十多种身份,研究他研究了一年啊,一年,期间我别人成功到手了九个,他就记住我给他织的剑穗子好看了,踏马拿老娘当裁缝呐!” 沈风暖都没忍住笑了,昆仑……是有点爱装,这个是装的有点过头了。 北音把自己那日岑弋被猪撞的留影给了扶摇,让她解解气。 净妄想起这件事,闷闷地笑,他和岑弋看不对付很久了,这次他可要丢个大的了。 “哥,他找你麻烦了?要不我……”北故扯了下北音的衣袖,细长的手指在脖子那一比划,眼神倒是像只护主的小狗一样忠诚惹人怜。 符阵之道用于暗杀,尤其是心思缜密之人绝对是恐怖的一大杀招。 “不至于,不至于,你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就行了啊。”北音揉揉北故的脑袋,给他夹了块灵兽肉。 “净妄,这事还多亏你料事如神呐。”北音想起这个,给净妄倒了一杯灵茶。 净妄眼神凝在那人光洁的额间,自从北故那个魂生劫过,三生伽罗劫完成,北音与佛家的约定结束,那抹朱砂红痣就消失了。 他露出欣慰一笑,眉目恍若神相慈悲,让饭桶突然冒出来敲了一脑袋瓜。 【臭和尚,装什么装。】 “诶呦,小祖宗,您呐。” 净妄哄着饭桶吃了点肉,把尊贵的猫主子放在自己腿上,像个忠诚的仆人一样伺候,脑中思绪翻飞, “祖宗,我这几天还有事,得先走,有需要您再叫我。” 净妄要辞行,沈风暖特地给他用灵力疗愈了一遍身体,众人才放人。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也就一起将人送走。 而后,北音眼眸殷殷望向扶摇, “扶摇,你有事要忙吗?我还有一件小事求你。” …… 第177章 快点。 北音不用拜托,反而用求字,简直是一把戳在扶摇心上的温柔刀,让她即使竖起盔甲也鬼使神差地卸下抵抗。 扶摇抱臂,扫了身边的白衣少年一眼,说不出什么感觉, “干嘛?这算还你的人情哦,我可不欠你的。” “嗯……好……要过一段时间,需要你帮我变换一下。” 这人要干什么?怎么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扶摇脑袋上冒出一堆问号。 …… 修整过后,扶摇和沈风暖留在客栈小院,北音和苏洗谢昭阳三人则聚在一起,直奔东境闫(yan第三声)城。 谢昭阳当初被赶出来的地方,曾经说好的一起去要回信物,他们每个人都惦念着这件事,不曾忘却。 闫城离这里不远,他们当天就能去一个来回,如果顺利今晚就能回来。 闫家,谢昭阳曾经定亲的东境名流世家。 岁月流转,如今已经落败许多,但不可否认还是高门大户,不是普通散修能拜访的。 三人用的太虚弟子的名头,开门的家仆态度还算温和。 朱红大门开了个缝,家仆从里钻出来问, “您找谁?小的去通报一声。” 当初的定亲信物是娘亲给到自己的小姐妹,也就是定亲对象母亲手里的,想来也该是在母女俩手里。 “闫夫人在吗?” “您是……” 很可惜当初想的是当做先给了的定亲礼,如果人家女方不想要这门亲事也可以拿着来退婚,而男方则没这个想法,所以谢昭阳没有对应的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 “就说谢家小子来拜访。” 家仆是年轻人,不识得这早就消失的家族,但也认真答了。 “夫人早就仙去了,如今家里只有个二夫人。” 苏洗压低了眼尾,有几分威势溢出,“那闫素雨,闫小姐呢。” 这下家仆的面色骤然变得很不好看,神态纠结诡异, “几位外地人吧,这事您上外面随意一问便知,就别为难小的了。” 说着,家仆急匆匆地钻回门内,吱呀一声把门关上。 无奈,北音他们只好在外面随意找了个小摊,寻来店家问一问。 加了灵石,对方很好说话,而且问得又不是什么私密问题。 这时候生意一般,小眼睛的中年男老板拖来一把椅子,跟他们讲起来, 在他口中,这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当时闫家在闫城首屈一指,曾经闫家主和夫人也算是模范夫妻,奈何夫人死后他和独女闫素雨的关系也就愈渐冷淡。 然后不知怎的,闫小姐开始见到她爹的面就吵,大打出手,在外面他们都见过几次。 闫家主也算是个儒雅人士,只能纵容,再后来冷下来几年,最后说是闫小姐被妖邪蛊惑,要弑父,闫家不得已与之断绝关系。 如今人已经搬出闫城,不知到哪去了。 谢过店家,三个少年有些怅然若失,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却是一拳打到棉花上,找不到人。 谢昭阳满脸沉思,苏洗尚且没想好怎么安慰他,想着要不找闫家主问问呢,就听那玄衣少年蓦然转向北音, “之前把净妄压住的时候,他在我身上落下一块布,后来我给他,他还不要,说是见我有缘送我了。” 他刚刚想到谁能知道闫素雨的下落,无端想到这个人。 谢昭阳从空间里拿出一块褐色的袈裟碎块,破破烂烂的。“还好我有礼貌,不然就当抹布了。” 北音拿过来,灵力注入,上面自然浮现一行字迹, ‘青浮城,春东巷,一三三。’ 苏洗卧槽一声,眼睛瞪得老大,“好大一个人情啊,我这一定要给慈悲涯多捐一点香火了。” 有清澈的少年音,淡淡传来,像是轻到抚不起涟漪的风, “没事的,他只是……” 北音马尾一摆,语气轻快起来,“不过你多捐一点,他也是高兴的。” …… 到了净妄给的地点,是个普通的人家小院,三人敲了敲门,果然有一身素衣的姑娘来开门。 面容清丽肃然,不像是个大小姐。 倒像是这修仙界一个普通的散修。 “是闫素雨吗?我是谢昭阳。” …… 谢昭阳一开口,对面的人显然是想起来了,面色一瞬变得苍白。 三人被请进了小院,那姑娘并没有谢昭阳口中那个趾高气昂的大小姐风范。 她低垂着眼,一身寻常散修常穿那种青灰布衣,像是要匿于这俗尘万物的沉肃。 “当年的事,我记得,抱歉。” “是我的错。” 她抬眼,并不带来美的感觉,带着一股故事的尘封感,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二十多岁姑娘该有的眼神。 她整个人给人以老旧画卷里不起眼的勾勒俗笔的感觉,身后带着难以理清的线。 她把他们三个带到院子里的石桌附近坐下,上面堆积着一些杂物,甚至还有带血的布条,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这是一个受伤的金丹初期,在他们两个个金丹后、一个金丹初期面前,孱弱如蒲草。 闫素雨没给他们弄什么茶水,甚至语气也不讨好,对待他们像是对待一件物品,无所谓他们什么态度。 谢昭阳压下情绪,眼神肃杀,“我娘给的信物在哪?” “不在我这,你杀了我也找不到。”闫素雨对谢昭阳还算有点人气儿,可能是些微的愧疚作祟。然后她胡乱归拢着桌子上的东西。 “但你杀了我爹或许可以。” 苏洗讶然,“那不是结亲的东西吗,你都走了,你爹留那东西干什么。” 闫素雨白了苏洗一眼,把桌子上一堆没用的东西随意丢到脚下,冷冷的目光直视谢昭阳, “你们当初留那么个东西,早就被那老贱人惦记上了,结个屁的亲,当初留个纸条子多好。” “蠢。”她又想起是自己对不起人家,又补了一句,但也没什么好气儿, “我也蠢。” “当初捉弄你是我没道德,没素质,脑袋让驴踢了,太把自己当回事,对不起。” “想要那玉,找那老贱人去,要杀就杀,别废话。” 随后眼一闭,手往前伸,在桌子上一摊, 显然这是她为自己找好的‘引颈受戮’的姿势。 “快点,孟婆汤让我赶上口热乎的。下辈子我要做那老贱人的爹。” …… 第178章 我可从没被人拿捏过。 谢昭阳没有杀她。 而是把人困起来,让人交代前因后果。 闫素雨属实不是个会倾诉苦楚扮可怜的姑娘。 大致说了几句,说她父母不过是旧时老话本子里再俗套不过的世家公子和懵懂少女的故事。 而她爹娶她娘另有所图,她也不过是她娘恋爱脑之后的智障产物。 年幼时不知天高地厚,做了个梦,梦见她爹的真面目和嫁人后的凄惨生活,那时候小不知道有信物这回事,自然狠虐了谢昭阳一顿。 知道后脱身闫家本就艰难,也就没争取。但她估计那东西是个宝贝,毕竟她爹从小就管她母女要了好几回了,费劲给弄到了自己手里。 “那他娶你娘是为了什么?” “鬼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活我的,它爱为什么为什么,关我屁事。” 她也没感受到多少母爱,人就没了。要她说,也是两不相欠,亲娘走进泥潭只需要恋爱脑,她走出来却需要最强大脑。 “你杀不杀,不杀我该修炼了。” 谢昭阳从小就没想过放过她,可她这个态度实在和无数次午夜梦回中大相径庭。 他抓紧了腰间的皮革,没有说话。 闫素雨甚至拍在桌上一把剑,态度难得没有不耐烦,她似有悔意, “幼时无羁,谢昭阳你确实该恨我,我也愿意付出代价。” 或许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从开始到现在,旧事面目全非。 “虽然我娘教过我,对女孩子要宽容一点。可是我的遭遇无人能感同身受。” 谢昭阳拿起那把剑,一把抽出,剑鸣清脆翁然。 他挽了个剑花,剑眉蹙起,说不出的运筹帷幄,少年历经千帆,若暗沉不见底的深潭,教人见之心悸。 和同伴嬉笑打闹的样子再搞笑,他终归还是神兽后裔,世俗恶意中摸爬滚打的谢昭阳。 他剑指闫素雨心口, “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吗?” “当然。”她闭上了眼。 一阵默然,只听一声利落的收剑回鞘,少年冷漠沉静的声音传入耳中, “把这个吃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下属,永远不能违抗我的命令。” “一个二十多岁的金丹,你活着比死了对我有价值。” “我有仇必报,但是你能给我的价值超过一个无用的废物仇人。” …… 谢昭阳有自己的手段和能力,也有自己的安排,他们三个只要不聚在一起,就都不是搞笑到无厘头的傻蛋。 北音和苏洗没有插手,当好一个按铃响应的工具人,站在门外,等谢昭阳自己商谈完,三人回了客栈。 然后晚上他就抱着北音和苏洗开始哭, “呜呜呜,我竟然没打她,呜呜呜,我怎么那么理智,呜呜呜,我应该狠狠打她一顿的……可是娘亲说不让我折辱人……” 我们白虎宝宝还是个听话的妈宝虎呢,就龙傲天了半天就怂了。 北音哭笑不得地给他出主意,“没事,她成你下属了,以后让她996,早6晚10的干活好了。” …… 几日后,谢昭阳把苏洗北音叫到一起,说了自己的打算, “我用的是蛊修的子蛊,闫素雨没有骗我,信物不在她那,傻呵呵直接去闫家要是不可能的了,那人惜命得很,身边很多高手,所以我打算去偷。” “大概三日,如果我三日没回来,几位若是想起来,就去附近看看,捞捞我……” “嗷~~” 别误会,不是谢昭阳抽了疯,是苏洗掐着他的耳朵转了一百八十度。 “说好的一起呢,怎么,当我们是贪生怕死的啊,为了兄弟两肋插刀,我绝对义不容辞。” “我跟你去。” 北音看了看,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一样,拧上了谢昭阳的另一只耳朵。 “我也是。” 谢昭阳:你大可不必如此表达赞同。 此时正好北故从屋外推门进来找北音, “你们要带我哥去哪?我也要去。” …… 因为这次行动的特殊性,怕一去好久不回,北音想告诉扶摇不必等在这里了,后来思索也不能单将师姐撇下。 索性公开了这件事。 闫家主在他女儿嘴里破开了所有伪装,是个好色又谨慎的,隔个两三天就会去自家经营的类似教坊司的地方。 “你们要扮成里面的人进去?还可能是舞女?” 小院里,两个女生扫视了在场四个身高腿长少年,满脸不可置信。 清光濯日下,扶摇拍案而起, “我帮你们吧。四个蠢蛋,进去了就得被抓。” 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是跳舞的,但是这是最容易近身的角色。 扶摇的意思是帮他们伪装。 “谢谢扶摇姐。”玫瑰猫猫整齐恭敬地拜了一下。 扶摇看着北音和两个少年一起搞怪的样子,没忍住笑出来。 沈风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望着他们几个,眼含笑意,轻声说道,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照你们所说,那里应该有不少高手,危险得很。” 三个人哪敢用沈师姐犯险,而且他们三个无所不用其极的,要是真让好似云端美人的仙女师姐跟他们一起扮舞女,那简直是罪孽。 最终决定,先商量最有可能成功的一种方法,若是用得上谁,就用谁去。 安排潜进去的人员首先是玫瑰猫猫三人,由于北故的阵法千变万化比符咒的作用好,用来掩藏三人逃跑的痕迹,所以是潜进去四个人。 进去之后先是谢昭阳近身,白虎有天赋技能,能在身边产生小范围静止空间,修为低效果不一定好,所以找东西就得快,其余三人防备外界情况,最后用沈风暖提供,藏古尊者炼制的一种遗忘迷药,让他以为舞女还没来过,四人拿到东西跑路。 由扶摇帮忙四人伪装,沈风暖提供丹药,所以两位女性不需要参与具体实施。 “好了,师姐,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嘛,我们会成功拿了东西回来的。” 北音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沈风暖身边。 沈风暖清雾一般的眼眸微微波动,落在那旧日拿着听话符口口声声威胁她的少年身上,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这计划并不完善,我就在外面等你们怎么样?” 本来不同意,但是北音眼睁睁看着沈风暖从空间拿出了银针和丹药,轻飘飘开口, “师姐可从来没被修为低于自己的人拿捏过。” …… 第179章 系统的构成组建。 【推荐歌曲,若问相思,兰音reine】 北故是个不做点什么正事就要作妖的性子,所以北音特地询问,她和谢昭阳离开的这段时间,北故的去向。 小病娇意外地乖,说自己去晨暮安抚整顿了一下,安排以后大事怎么联系他,也是刚回来不久。 晨暮很多人深深隐藏于焚山道宗门之中,北故去了一趟焚山道,倒是没回那群山腹地。 估计也没干什么坏事,北音就没管他。 而此时,岑弋已经误入第三十六个无名人士布下的阵法,灰头土脸地被自己的剑灵金雕从坑里叼出来。 北音不管这个,她看着乖巧孱弱的弟弟,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 弟弟很乖,哥哥没有。 度朔已经听了好几天褚礼连续不停的大小骂,他们俩根本聊不了天。 “那个蠢货是死了吗?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我现在都怀疑是不是没把脑子分给他,他是脑袋上顶个球就在那走吗?” 大哥,那不就是你嘛,你还不如他冷静呢。 度朔拿两片叶子堵住耳朵,没用,调过树枝去不看那嘴毒心狠的白发龙族。 或许离开那个温柔点吧。 度朔通过自己无尽的根系去感知,发现离开那个温柔有礼地杀掉一个渡劫修士,还给人家死后摆了个祥和的姿态,身边放了朵白花哀悼一下。 度朔:…… “天道养那小鬼也是死的,一个两个搞不定,还要我去帮他干,当初分出去的是它的脑子吗?选了这么个蠢货。” 给北音那个系统,是褚礼和天道协商,分了一部分本体天道能量出来,又融合到饕餮饭桶身上,用饕餮的口中乾坤做空间,褚礼的炼器能力发挥到极致,给自己妹妹的保障。 所以饭桶所说的融血,是饭桶血脉中的龙血,融入褚礼准备好的自己的血,突破饭桶年幼弱小的桎梏,发挥出真正龙族凶兽的能力。而所谓什么抽签奖励,空间里的衣服宝物,也都是褚礼提前准备好的。 挺让人感动的事,但是褚礼这个心狠的当时可着劲薅人家天道,它感觉天道自打那次交易之后都傻了好几十年,缓不过来也情有可原。 它不是同情天道,那年它身上都没剩一片完整的叶子。 可是来来回回这么多世界,饭桶储存的能量也不多了吧,再有几年,音音也该回来了。 来管管这条暴龙吧, …… 清辉日下,小院子里正在进行谢昭阳的形体管理。 谢昭阳这几日一直让人暗中盯梢闫家主的行踪,他的人隐蔽,不露手脚,消息传得快,很快摸清了闫家主下次去舞坊的时间。 现在面临的一大问题是,扮成舞女接近,他们四个里,除了北音,可没人会跳舞。 谢昭阳勉强练了练,那画面,简直辣眼睛。 长手长脚的黑衣少年舞动自己的四肢,险些没把自己缠起来摔在地上,表情管理也是一塌糊涂,眉飞色舞到没眼看。 地上他的影子都像是诡异靠近的怪物。 北故翻了个白眼,吐出两字,“变态。” 苏洗甚至不想为谢昭阳反驳。 扶摇和沈风暖闲着没事,观看了他们的热闹。杏色春衫襦裙的娇俏少女和烟白色水霞流光裙的清冷美人围坐在桌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扶摇一歪脑袋,古灵精怪地开口, “北殷,你也要这么跳吗,要不你来一段?” 北音已经偷偷躲到沈风暖身后了。 沈风暖将人从后面拎出来, 这时候上她这找什么庇佑?不是挺能吗?上啊。 “啊,我们三个就不用了吧,我们是伴舞,就是整齐一点,突出谢昭阳就好,” 白衣少年被沈风暖揪出来,没了遮挡,赶忙把苏洗北故拉了过来,组成一个小团体。 三个人局促地站在一起,苏洗大义凛然站到前面,“我都设计好了,到时候我们三个就是围着谢昭阳绕圈,弯腰低头挥手臂,主要是谢昭阳。” 说着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那边手脚打结的憨货身上。 谢昭阳欲哭无泪,“啊,你说,他有没有可能眼瞎,看出我是个跳舞的,就让我接近了呢。” 北故切了一声,抱臂冷睨谢昭阳一眼,“眼瞎还不够,那得是脑子有病才会让你近身,还得不怕被你感染上癔症。” “你……” “怎么了,你跳得跟那蚯蚓成了精一样,还不让人说。” 谢昭阳恨得咬牙切齿,眼睛眨巴眨巴扫了北音一眼,北故的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北故被打了也不认输,哼唧哼唧别过头去,扯北音的袖子。 “那……这怎么办?要不还是换种身份进去。”苏洗搓了一下自己的粉嫩脸皮,发愁。 扶摇施施然站起来,在他们当中走了一圈,扫视了一下谢昭阳,却是问北故开口,“北故,会画同身符吗?” “这个简单。”北故甚至没用符笔,指尖一分,凭空出现几张符纸,另一只手灵力挥动,就画好递给了扶摇。 扶摇将子符贴到谢昭阳身上,母符贴到自己身上,双手云朵般线条柔软妩媚地在肩颈比了个舞蹈的动作。 谢昭阳被动跟着一比一复刻地做出这个动作。 完美。 最终的计划就是,进去四个人,沈风暖和扶摇在外面找一片没人的地方等他们,扶摇跳舞,谢昭阳跟节奏,最后北音去扯掉谢昭阳身上的同身符,开始找东西。 苏洗和谢昭阳拿出太虚新研究的玉简分给大家。 “这个呢,废了氿历长老好大的劲,调成咱们自己的模式,就能只输入灵力,做到咱们几个人之间的神识传音啦,还不会被大佬发现。” 是一个小小的青玉竹简,不过巴掌大小,展开和太虚的玉简作用是一样的,合起来可以变成小小的耳钉,其实就是个传讯器。 扶摇还不太熟悉这个,鼓捣了一下,在里面输入灵力和自己的想法。 “那北音你到时候把谢昭阳和那闫家主的位置大致给我描述一下,我别给人带偏了。” 不多会儿,她神识感受到耳边少年干净的声音, “好,到时候我告诉你同身符贴上了,你再开始。” 谢昭阳听见她们的声音,看着同伴们的身影,心中升起温顿暖意。 万事俱备,区区闫家家主,拿捏。 …… 第180章 shi? 闫城的夜较白日肃穆无声的忙碌还要多几分喧嚣。 西陈街往里,白日是关着门的,只有夜晚才燃起幽幽磷灯,各色的灵光映得金粉楼台像是个五彩斑斓的发光体。 修士之中有人好风雅之气,喜乐舞美人,在夜半欢歌达旦。靡靡伶声之下,是不是雅乐之礼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青雅阁是这里最过华贵,档次最高的舞坊,楼中舞女曼妙的腰身姿态,迷醉人心。 沿着那朱红的楼梯青壁往上,笙歌渐去,一间空旷的屋子里,妩媚动人的管事老板正对四个新来的美人严肃训诫, “你们今日给主人献舞,万万不可出错处,现在,先跳一遍过给我看看。” —谢昭阳:啊,救命,北殷。 —北音:我给你贴上了。 —扶摇:你们喊开始,我就跳。 手忙脚乱地跳完,又经过管事老板的一系列舞蹈动作指导,谢昭阳一行四人终究一路有惊无险地进了最终目的地。 三个身着白色轻纱霓裳流仙裙和一个粉色温柔薄纱云雾广袖裙的美人推开一间玉白雅致的隔间门,绕过层层轻纱帷幔,翩然落到垂首品酒的男人面前。 一旁有早就候好的乐手,手中琵琶一声清鸣,上首的男人视线落到他们身上,温雅浅笑, “姑娘们安好啊。” “主上安好。” 闫家主的样子和闫素雪三分像,身上却有一股与闫素雪相去甚远的贵气和诡异的包容感,青白广袖着身,一眼望去,自是青衣君子好仪态。 该说不说,得到舞坊管事指点过的舞蹈让四人跳得还是很不错的。 像是三朵清白纯洁的山茶中盛放一枝绝艳海棠,红袖轻舞,比起三个陪衬静木,一颦一笑都带着难言风情。 纷飞的胭粉色,美人娇艳的容颜,勾魂摄魄到了极致,披帛广袖挥动中,那醉人的眼神,令上首的男人都忍不住目眩神迷。 而这时,没人注意到旁边陪衬的三个白衣少女呆滞一瞬, 谢昭阳带着崩溃的声音在神识中异常明显, —谢昭阳:扶摇,姐,咱俩真不一样,你多少注意着点我啊,姐。 —谢昭阳:姐,你别搞那么高难度的动作,尤其是那个腿,别上去了,疼啊。扯着疼啊。 这个疼还不是普通的疼,要不他就忍了。 终于,扶摇改换了舞蹈动作,中间的海棠美人舞动着身体冲着上首的男人就去了。 目前除了这个小插曲,一切都是顺利的。 甚至谢昭阳都坐人大腿上了。 三个白衣少女正准备假作舞蹈动作列队接近,北音还没等揭去谢昭阳纱裙衣幔里的同身符。 就见海棠美人身下的男人一下子站起来,险些将谢昭阳都给跌到地上去。 被发现了? 谢昭阳机谨地立即想要开天赋技能,他动作自如,这绝对是同身符掉了。 奈何扶摇不知道,那男人表面君子的形象碎裂,就开始妩媚地跳舞,自顾自跳得欢。 谢昭阳险些抓不住他。 然后四个人眼睁睁看着这个刚才还人模狗样的家主一下子在他们眼前跳上舞,人跳着舞,意识却是清醒的, “来人啊,你们是谁,什么目的?” 语气十分有压迫感,但是动作十分妩媚,谢昭阳手忙脚乱,搂不住他。 北音:…… 苏洗:…… 北故:…… 想来是刚才跳舞跳得多,动作又太大,把符咒刮下去了。 谢昭阳赶紧抱住他开了天赋技能,但为时已晚,随后四人就感受到门外抱有敌意的强横气息接近。 四人回身相顾,苏洗迅速将周围几个乐手打晕,北音揭掉同身符。 人现在是静止住了,谢昭阳松开闫家主,动手就一顿找啊。 “完了,完了,要不你们先跑吧,他身边的高手肯定发现了。”谢昭阳翻了好几个储物袋出来,可都没有熟悉的气息,心下有些焦躁。 可谁都没有动的意思,苏洗和北音只是不停地帮着他翻储物袋,翻了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 “快找,我困住外面的人了。” 原来是北故早早掐诀,整个屋子里亮起无数的阵法符文,这样的程度已经是北故临时布阵的极限了。 他的脸色在阵法亮起的那一瞬间变得煞白,像是抽去了浑身的血气, “快点,快点,谢昭阳你大爷的,外面的人比我修为高太多,我撑不了多久。” 谢昭阳找不到,北故就一顿骂。 可身上所有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有。 这时扶摇从不知道哪里变换成了一个侍女走了进来, 她和沈风暖在玉简听到这边情况,但只有她办法多,才进来帮忙。 “一群蠢货,看我的。” 扶摇迅速走到闫家主面前,撇开一堆笨蛋,合欢宗魅惑的手段多,她修为低,但是这个修得不错, 那男人竟然在谢昭阳的天赋技能下恢复了一点,但转瞬落入扶摇的蛊惑之中, “你把自己女儿的定亲玉佩放哪了?” “shi……” 闫家主修为化神,比扶摇高出不少,这种毫无基础的蛊惑只让他说出这么一个字。 见人马上就要清醒,苏洗一个裤衩子就套他头上,人马上就晕了过去。 苏洗震惊,“屎?他说什么?他放哪了?” “快点的,要死了,要不把人打包带走吧。”外面人破阵的攻击太强,北故要撑不住了,泛青的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 “不行,带着他跑不了,他说的“是”,是什么啊?”扶摇也急,再找不到她就要先跑了。 “是什么,这个字没用啊。”苏洗急得满脑门冒汗。 “是识海,不是“是”。昭阳,快!”北音反应过来,提醒谢昭阳。 谢昭阳即刻将自己的白虎的神魂力量发挥到极致,也不管什么化神金丹的差距,自己会受多重的伤,强行攻破识海,果然找到了那块玉佩。 那东西一到他身上,立刻蕴补了他刚才强破识海受的伤。 他一抹嘴角鲜血,“找到了,快跑!” 北故的阵法即刻破碎,北音知道他受伤不轻,即刻将人揽着一起跑。 四人一把撕去身上的纱裙,幻术破解,里面是自己的衣服,又变成四个动作干净利落的少年郎。 他们即刻跑到窗口,破开窗户飞身下去。 …… 第181章 谢辞镜 沈风暖刚刚已经在玉简里知道他们的状况,双方在舞坊楼下面汇合,相视一眼,向远处奔去。 身后是越发接近的强横气息,还带着极高的威压。 不舍得往玉简里注入灵力,谢昭阳大喊, “这老贱人特别怕死,身边的高手怕是不少。” 看称呼,就知道这是谁告诉他的。 “何止不少,这踏马是炼虚高手。”苏洗崩溃地嚎。 这里沈风暖修为最高,但也只是元婴修士,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六人跑得飞快,一头扎进巷子里,黑暗中的街道在他们眼中飞速倒退。 扶摇一听这个都要哭了。 北殷,你大爷的,不是就帮一个小忙吗,死在这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 一把薅住头发把要回身逞强、拿自己给他们争取时间的谢昭阳拽回来,扶摇咬牙切齿地说, “不是,你们一个个宗门天骄,绝世天才的,没靠山吗?” “摇人啊,别告诉我就想着逞英雄。” 还没等有人回应,就感受到沈风暖用一股灵力束缚住他们向前跑的趋势, “调头,前面有人截杀,也是炼虚期。往这边跑。” 六个人毫不犹豫地调头,果然,刚才的位置有强大的气息传来。 “啊啊啊,怎么那么倒霉啊!!” 苏洗感觉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活动量了。把上次没参与北殷和谢昭阳逃命的遗憾彻底抵消,只剩下庆幸。 北音无比赞同苏洗的话,今天是真倒霉,身后那批人是闫家主身边的高手,那这一批炼虚呢? 雇佣练虚期当打手,得是很高的佣金待遇,闫家主是怕死,另一批人的目的呢,总不能只是为了杀这几个金丹元婴的吧,那也太舍得了。 如果是,那是来杀谁的?值得这样,是她吗?还是谢昭阳暴露了身份? 北音想起在北境太虚外面的追杀,也是为了杀练气期的她雇佣了不少金丹修士,苏洗谢昭阳找了五年的始作俑者,一直没有线索,这一批会和上次是受一个势力致使的吗? 北音拉着身边即使吐血也依旧没放弃往他们身后布阵阻挠追杀的北故,若不是她拉着,他根本跑不了多远。 病娇弟弟的手冷冷的,瘆白的面色像是缥缈无依的魂,唇角血红,带着鬼气的阴美。 他对父母的感情看起来都不深,北音甚至说不清他对旧日亲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以至于自己只是对他好一点,就能得到他这样的依赖与信任。 莫非,这批人是杀他们两个的,父母那辈的仇敌?又或者,她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想。 总之,这世界是有点疯癫的,她总是遇不上什么正常人,还倒霉透顶,失误得千奇百怪就算了,还得遭两批炼虚追杀。 烦死了,下次必须弄死他们。 极速的奔跑之下,很快就要出城了,没了街巷的掩盖,身后的炼虚一个攻击下来,这群人都得歇菜。 “往外跑,等他们聚集到一起,我这里有储存宗主一击的法宝。” 沈风暖的声音沉静,她跑在最后,时不时还会提带一下稍稍落后的苏洗, 那没事了,祝云青虽然在合体里尤其年轻,但是攻击力是合体期里数一数二的,别说一群炼虚,来个合体说不定也能干掉。 大家卯足了劲往外跑,没有人敢回头多看一眼,好像到了外面就安全了一样。 夜里不辨方向,直直跑到城墙那里,大家利落地翻了过去。 “等下,沈姐姐,要不……我跟你换,储存攻击的法宝很难找的,这个给我,我叫一个便宜的。” “我刚才发现我师尊在东境,我们之间的传唤咒能用了。”她八百年联系不上的师尊,能联系上的时间少得可怜,用来换一个高级合体的攻击,稳赚不赔。 “能救命就好。”沈风暖无所谓什么办法,主要得及时。 六人翻过城墙,外面是空旷的荒野,草蔓无垠,高度没过脚踝,月光清粼粼地撒下来,为这片荒芜野原镀上青灰色的银光。 后面的炼虚紧追不舍,真正放松下来才清楚感知到,足足八个练虚期,追他们这一群化神都没有的人。 也不知道是哪个发神经的想让他们死。 后面的八个炼虚见他们速度缓下来还以为他们是没灵力了,修为差距又大,自然放松警惕了些。 但是反派死于话多,这他们还是知道的,人先弄死再说别的。 他们之间有的甚至都不认识,但是默契地很,无数刀光剑影在月华下凝炼,齐齐向这一群人而去。 而当这时,所有的攻击被一道气波拦下,无声无息地消失,追杀的炼虚们目露警惕,紧盯着眼前那六个月影下的年轻人。 忽而,他们之间的凌凌草地上出现空间诡秘扭曲的感觉, 磁性低沉的男声回荡在这静夜荒野。 “扶摇,你这兔崽子,大半夜的,师尊不用睡美容觉的吗?” “老不死的岁数大了长两条皱纹也是正常的。” 扶摇的态度显然放松很多,对这个师尊没有很拘谨的样子。 “徒弟死了看谁继承你那仨瓜俩枣的宗门。” 扶摇平日指不上这师尊,老是找不到人,只顾自己快活,做得尽是些不正经的事,连宗门都不顾,她是不能理解。 不过好在,对于徒弟来讲,不,对于他用得上的人来讲,只要能找到谢辞镜的人,而且是正事,他还是好说话的。 空间的扭曲恢复正常,在扶摇他们身前出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他背对着北音他们,借着不甚明显的月光,只能看清他穿得是一件黑色的衣服,有银白的鎏光纹路,即便是黑色也显得很花哨,很显身材的样子,身材高大,腰身劲瘦,头发很多,好像还梳了一些小辫子。 而且仅仅是站在那,还是松散的态度,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有一种隐秘的荷尔蒙侵略感,透着兽类的凶悍猎捕气质,像是…… 【像是繁殖力很强,很能生的感觉,一胎能生八个。】 饭桶在空间里扒拉这一堆见不得人的小说,嗷呜嗷呜张着猫嘴。 北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