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医,不是神棍》 第1页 [现代情感] 《是中医,不是神棍》作者:烟波碎【完结】 文案: 医者易也,罗裳先学易,后学医,医学数术皆精。 因为意外,重生到八十,穿成了青州八院中医科的年轻中医。她穿来的时机并不好。赶上医院改革,要裁掉大部分中医,将原中医科外包,罗裳也在被裁之列。 烂牌开局,罗裳放下面子,离开了八院,开了属于自己的中医馆。 等她重新出现在八院时,已是某院特聘的中医专家。 韩沉集训归来,才知家里的房子被租给一个小姑娘开医馆了。小姑娘一看到他就甜甜叫韩大哥,韩沉绷着脸,内心是警惕的。 看病就看病,怎么还有人找她算命,越看越像是骗子… 看着小姑娘嫩生生的脸,再想到电线桿上常见的包治百病神医小gg,韩沉担心她不靠谱,决定先观察观察。 直到有一天他病了,发了高烧,他爷爷把他打包送到小姑娘面前,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罗家人来看罗裳,看到诊所有个身板结实的小伙子在帮忙。 罗裳介绍:这是我房东。 韩沉:…呵,有事韩大哥,无事我房东,他是工具人? 故事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 内容标籤:业界精英年代文 玄学 搜索关键词:主角:罗裳,韩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满级中医回新手村 立意:关于传承和信念 第1章 裁员 肾色为黑 一九八七年七月二日,星期四,诸事不宜! 「唰」地一声,罗裳撕下最新的一张日历。这已经是她穿过来后,撕下来的第十八张日历了。 从家里出来,推着自行车从早市乱糟糟的摊位中穿过去,罗裳终于上了大马路。但她并不急,仍慢悠悠地靠着马路边缘骑着车。她很清楚,就算她早到,科室里也没什么要忙的。 她现在的身份是青州市第八人民医院中医科的一名年轻大夫,刚入职一年。当初家里是花了钱求亲戚帮忙,才帮她拿到了这张医院入场券的,这份工作来得并不容易。 然而,仅一年的时间,工作就要没了。 原因很简单,没几个人去八院中医科看病了。再不裁人,那四个办公室的中医就只能由其他科室养着。 别的综合医院早就把中医科裁的差不多了,八院现在裁人,再正常不过,连罗裳这个即将被裁的人都知道这是必然的事。 罗裳七点五十五分到达中医科312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她,还有一位姓吴的中年大夫。 看到她来了,戴着眼镜的吴大夫看了眼门外,见没人过来,就小声说:「你怎么打算的?找着去处了吗?」 罗裳笑着拿起桌面上的几本医书,在桌上轻轻对齐,随后摇头:「没呢,吴大夫你有好地方吗,能不能帮我介绍下?」 吴大夫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因为这个忙他没法帮。 俩人在一个办公室这么长时间,他能不知道罗裳是什么水平吗? 她顶多能治点小毛病,稍微复杂点的病她就对付不了,让他帮忙介绍,他也是有心无力。 他自己是不愁的,离开八院后他打算开个小诊所,还能比以前赚得要多。但他现在不打算跟罗裳说这些,免得罗裳提出要去他那里上班,到时候回绝也是麻烦事。 可俩人到底做了这么长时间同事,吴大夫决定给罗裳指条路:「小罗,八个大夫能留下俩,你趁着通知还没下来,找人帮忙疏通疏通。我听说你家里有点关系,实在不行,转去别的科室也可以,你不是也学过西医吗?」 罗裳在心里把找人疏通这条路给堵死了,找人是不可能再找的。 但她并没有回绝吴大夫的好意,只客气地笑笑,然后说:「我再考虑考虑。」 吴大夫眨了眨眼,也不好多说。现在中医科的人都在到处想办法,谁又能顾得上谁呢? 他能善意提醒一句,就算是尽了人情。 摸不清罗裳的意思,吴大夫也不再多嘴,拿起一本医书,一边喝茶一边看起来。 隔壁中医科是两个男大夫,他们俩也都闲着。这俩人倒是不慌,他们懂针灸,会推拿,打算合伙开个针推店。 就算医院不裁掉他们,他们也不想在这儿干下去了。在这儿耗下去,既赚不到钱,还被其他科室的大夫鄙视,实在没什么意思。 出去干个体,说出来虽然没有在医院体面,可现在医院不是不留人了吗?再失落也没办法,总要吃饭,所以俩人想了这么个出路。 反正现在社会上有句话,造飞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这时候是全民皆商,个体户最赚钱。所以他们只要想开了,过了心里那一关,眼前的困境也就不算事儿了。 解决好了个人的事,又没有病人来,俩人就摆开了门阵,开始猜测中医科其他的六个大夫谁会留下来。 「老吴会走,他早就有单干的想法了,不用考虑他。跟他一个屋的罗裳,恐怕也不行,她那水平稀松,除非走后门,要不没戏。」 这是两个人的一致看法,凭实力他们就是这么认为的。 另一个人说:「老周是咱们科水平最高的,又一把年纪,应该不会走吧?院长跟他还有几分交情呢,怎么也得给他个面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那就剩三个人了,就是不知道这三个人谁会留下来了。我猜是赵元成,他水平还行,最近跟高副院长走得挺近……」 罗裳闲来无事,提着绿色塑料外壳的水壶经过这间诊室,无意中往门里望了一眼,随意笑了笑,随后她提着水壶走下楼梯,往二楼唿吸科附近的热水房走。 对于中医科里最近纷纷扬扬的议论,罗裳心里都是有数的。 二楼唿吸科跟楼上中医科相比,简直像是另一个,医生还没有正式开诊,不少病人已经拿着号来了。每个诊室外的长椅上都有病人等着。 水房还在前面,罗裳小心地往前走,经过一处长椅时,罗裳一眼看到了长椅上坐的一个女人,她刚过来,正跟身边的年轻女孩抱怨着:「刚上完厕所还想去,真麻烦。」 她脸色发黑,额头尤其黑得厉害。罗裳顿了顿脚步,看到这妇人又拿出一板白色的药片,从上面抠下来两粒,就着一个绿色不锈钢水壶里的温水吞了下去。 罗裳本不欲多事,但她起了些恻隐之心,到底还是停了下来,问那中年妇女:「阿姨,刚才你吃的是止痛片吗?」 她身上穿的是白大褂,走廊上候诊的人都以为她是唿吸科的大夫,病人在大夫面前自然要客气几分,那中年妇女连忙道:「啊,对啊,我脑袋疼得厉害,老这样,忍不下去就吃两片压一压,怎么了?」 罗裳一猜就是如此,她精通面诊,看了看这妇女的脸,就猜到这位妇女的肾已出了严重的问题。肾之色为黑,造成这位妇女这种面相,要么是纵慾过度,要么是为家庭长期操劳,劳心劳力,再或者长期吃止痛片,也会导致这种状况。 人家是来唿吸科看病的,没去中医科,为医者在病人未求诊时也不好毛遂自荐。 但她出于好心,还是提醒了下,跟那妇女和她女儿说:「阿姨,止痛片还是少吃,吃多了伤肝肾。你脸色不太好,方便的话,去检查检查吧。」 周围的人听到她的话,全都向这位妇女看过去,这一看,他们也发现,这位妇女脸上的黑确实不正常,跟她的手完全是两个颜色。 有人信了罗裳的话,妇女的女儿也说:「妈,早就告诉你少吃点止痛片,你非得大把大把地吃,我瞧你这脸也不对劲,别吃了吧。」 妇女性子有些倔强,闻言道:「我脑袋疼不吃怎么办?你别听她的,她才多大?会看病吗?」 罗裳笑了笑,没再多说。她劝过了,对方不听,再劝下去反为不美。这世上每天都有人生病,病得更严重的都有,她就算有医者仁人之心,也不会过于执着,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意见。 罗裳并没有跟她争辩,拿着水壶去了开水房。这时各个门诊室也开诊了,陆续有病人进入诊室。等罗裳出来时,那对母女已经不见了。 罗裳提着水壶回了诊室,中医科照旧没几个人来。只有周大夫那里有几个老病人介绍别人挂了他的号,其他大夫基本上还在闲着。那俩男大夫无聊至极,已经开始商量起礼拜天去哪儿钓鱼了。 这时有个中年胖男人出现在门口,他脖子上挂着金色链子,手里拿着白色的病历本,走到这间办公室门口时,往门牌上看了看,又探头看了下门里的两个大夫。 俩男大夫心想可能是有病人挂了他们的号,既然来了,那就看呗。 就算他们要走了,也得站好这一班岗。这点医德他们还是有的。 两人正襟危坐,已经准备好接诊了。这时那中年胖子却道:「中医科有没有女大夫?挺年轻的,这么高?」 俩大夫奇怪地对视一眼,要找女大夫,还要年轻的,中医科不就有一个吗? 「有啊,在隔壁,312,姓罗。」 这中医答完,中年胖子道了声谢,麻熘地就走了,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什么情况啊? 俩大夫都有些好奇。反正也是闲着,就等着哪天领导通知他们捲铺盖走人了。俩人也不在办公室里待着了,从办公室里出来,直接去了隔壁门口。 这时那中年胖子已经进了312,越过吴大夫,一屁股坐到罗裳面前,把手里的挂号单和病歷往桌上一放,在吴大夫惊讶的注目下,跟罗裳说:「小大夫,你给我看看吧,你看看我这脸,能不能看出来我得了什么病?」 「我也不瞒你,我刚看完西医,检查都做了。他们说我没病,可我不信。有没有病别人不知道,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吴大夫:……这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居然有人主动奔着罗裳,找她求诊。 这对他又没什么影响,所以他不在意。 他甚至起了帮衬之心,想着一会儿罗裳要是看不明白,他不妨暗示或者提醒一下。 他便催促道:「小罗,来病人了,你给他好好诊诊,说不定是心脏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没到临界点上,所以西医那边的机器检不出来。」 没想到那中年金鍊子老哥却不领情,白了他一眼,说:「有你什么事啊,我又没问你,问她呢。」 吴大夫:…… 第2章 裁员 酒客病 这人进来时,罗裳就注意到了他的脸。此人面色发红,不然吴大夫也不会有那样的猜测。 她并没有急于接话,先看了眼病歷上的名字,示意这位戴着大金鍊子的男人先坐下,随后说:「如果你想让我给你看,不如先诊下脉。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更加稳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她并没有炫技的心态,尽管她可以从这位大金鍊子脸上看出不少东西,但保险起见,还是把四诊都做了,再下结论为好。 因为这个男人的情况不像那位妇女那么典型,按罗裳的判断,他的病情要复杂一些。 「行,就按你说的来吧。」胖男人还算配合,把花衬衫袖子上的纽扣解开,露出胳膊,再把左手腕放到了脉枕上。 罗裳三根手指搭上去,凝神体会着脉像。 房门口那两位中医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都挺狐疑的。 不是,她这是来真的啊? 这中年男人脸色发红、肚子大,以他们的经验来看,这人应该是湿热体质,会影响到全身很多部位,想把他身上的病断明白,没那么容易,她真能做好吗? 罗裳没在意别人有什么反应,她放下手指,便问那男人:「我看了你的病歷,刚才你去心内看了,因为心脏不适是吧?」 「对,心脏跳动倒是挺正常的,我形容不好那种感觉,反正就是不舒服。」 罗裳合上病歷,反问道:「经常晚睡吗?」 大金鍊子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懂,就如实说道:「睡得是挺晚的,我做生意的,不得应酬嘛。」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罗裳的反应,如果她说得不准,那他就算拿了药,也是不会吃的。 他心脏不舒服的时间其实有好几个月了,医生却说没什么问题。他不信,难道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吗? 不曾想,罗裳竟然也说:「我觉得,你心脏应该没大问题。调整一下作息,争取晚十一点前睡,几天后大概就能得到改善。」 「如果长期熬夜不睡,别说你这个岁数,就算是二十出头年轻人的心脏也会熬出问题,严重的甚至会猝死。」 「道理很简单,心脏自从我们出生后就不停地跳动,它也是需要适当放缓节奏,休息一下的。像这种情况,什么药都不如好好睡觉。只要按时睡觉,让心脏可以舒缓一下,就会好多了。」 她说的似乎挺有道理的,但大金鍊子却不满意这个答案。他也没掩饰自己的失望,说道:「你们中医怎么也这么说?那我不白来了?」 罗裳却压了压手,示意他别急,然后告诉他:「心脏还好,但别的方面问题不小。」 这句话倒是把大金鍊子给镇住了,自家事自家知道,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毛病,好多地方都不舒服。 只不过他这次看的是心脏,别的他没看。西医每个科室只能看该科的病,再看别的,他不还得另外挂号找其他大夫吗? 「我哪地方不对啊?」男人眨了眨眼,迫切地想听听这个姓罗的女大夫会怎么说。 罗裳不答反问:「你总是喝酒吧?有没有呕吐感,平时是不是经常吃补药?」 罗裳其实说得还客气了,她看得出来,这个人的姓功能已出了些问题,估计夫妻之间的生活并不谐调。 她这几个问题全都问在了点子上,中年男人这次毫不迟疑地点头:「喝酒,当然喝,刚才跟你说过了。我是做生意的,做生意那肯定得喝酒啊。」 「你还别说,我最近一年时不时觉得噁心想吐,有时候还冒酸水。」 他似乎忘记了最后一个问题,罗裳不得不提醒他:「补药吃吗?补肾的,比如羊腰子、驴鞭、海马什么的,有吗?」 男人面色一红,这副表情已经暴露真相了。 吴大夫和门口的两位大夫全都心领神会。男人的那点问题,谁不知道呢? 尤其是人到中年,这个年龄体力开始快速下降,有条件的人吃点补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罗裳能在病人没说出来的时候就给出这种判断,是不是说明,她真的从脉像里看出了什么?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吴大夫略一想,就觉得自己想差了。 罗裳只是个年轻小姑娘,哪能有那么高明的诊脉功夫? 大金鍊子男终于说了实话:「吃过,有朋友送的,自己也买了。」 罗裳没有急于给出最后结论,又问了问口苦与否以及二便等方便的情况,才伸手拿过桌上的药方笺,看样子是准备写药方了。 「那你说说,我这到底是啥病啊,该怎么办?吃补药不行吗?我家里还有不少,不能吃吗?」男人明显有点急。 罗裳拿起笔,刚要写字,笔尖却没有出墨水。她甩了两下,蓝色墨水才出现在纸上。 见这男人在追问,罗裳就暂停下来,跟他说:「补药先停一下,暂时不要吃了。你身体湿热严重,滥用补药会使湿热状况加重。就算要补,也要把湿热清掉之后再补。」 「据我的判断,你身体现有的问题都跟过度饮酒有关,算是酒客病。」 「酒客病,这是什么东西,没听过?」 男人面露不解,但他能听出来,按这个女大夫的说法,他这病跟酒有关系。 可酒就是酒,喝点酒顶多醉一场,还能让人生这么多病不成?所以他有点不信。 罗裳耐心解释道:「酒本身是粮食酿造的,少喝一点,可以起到行气活血的作用。但凡事不可过,长期过量饮酒,会使身体生湿生热。时间长了,对身体影响挺大的。」 「像口苦口臭,时欲呕吐都跟这个有关系。你现在肝胆湿热的症状挺明显的,肝有病必传脾,所以你的脾也受到了牵连,这就是为什么你没有胃口,吃不下饭的原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直白点说吧,表面上看来,只是多喝了点酒。可这个问题会对全身都有影响。以上的你或者还可以忍受,但现在你的湿热下注已导致宗筋萎软,夫妻生活质量下降,再不注意,也不及时服药的话,以后只会更严重。」 这位叫姚德胜的男人这次真的被罗裳吓到了。 别人不知道他晚上是什么状况,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要不是因为晚上雄风不振,他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补品。可听这个年轻女大夫的说法,他这补品还不如不吃呢! 他本来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此时他眼巴巴看着罗裳,目光中带着几分殷切,客气地问道:「那要怎么办?吃药能好吗?」 罗裳这时候已经开始在药方上快速书写起来了,她头也不抬地说:「我给你开几副药,服药期间,你一定要少喝,次数也要减。不然吃药也白搭。」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另外再给你开一副解酒药,酒后可以饮用,但这个只是事后补救,最好还是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习惯。」 戴着大金鍊子的姚德胜此时已不敢有半分质疑,连声答应,表示一定遵守医嘱。至于罗裳说的解酒药,他不但要,还让罗裳多给他开几副,他好多抓点,留着以后用的。 罗裳知道,他这种生意人想戒酒是基本不可能的,所以她也不强求,只要求对方适当减量。 吴大夫目瞪口呆,像不认识罗裳一样。他没给这位叫姚德胜的男人诊过脉,所以不可能像罗裳一样,得出这么多结论。但他毕竟是专业的,基本的判断能力总是有的。 罗裳说得好有道理,一时间他竟无话可说。半是惊骇,半是不可置信。 不出五分钟,罗裳已写完了药方,递给姚德胜后,又问了一句:「你喝酒时会出汗吗?」 姚德胜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他回忆了一下,随后他有些得意地说:「前两年喝酒会出汗。最近一年多不出了,可能是酒量见涨了。」 罗裳无语地看着他这得意的样子,这人似乎还在为他的酒量自豪。 她面无表情地道:「不是这样的,喝酒会生热,出点汗还算好一点,能把湿毒排出来。如果喝酒时连汗都不出了,脾阳可能已受损。」 「所以你这个治疗要分两步走的。这次给你开的药以袪湿袪热为主,药服完后回来复诊,看情况可能要开些补脾肾的药。」 姚德胜竟被罗裳这番话说得冒出一层虚汗,他暗暗庆幸,今天没让人陪他过来。这要是让熟人知道这些事,那该多丢脸啊。 「那成,都听你的,我这就下去拿药,拿完药还要上来吗?」姚德胜的态度比刚来时可好多了。 「再来一次,把药拿给我看看。」 罗裳说完,姚德胜这才客气地拿着药方下楼支划价拿药去了。 他这一趟,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吴大夫和罗裳。那两个男大夫没全听完,听了大半就去接诊了。 「小罗,你这是真看明白了?」吴大夫小心问道。 「嗯,还行。他这个病我以前见过,也不算疑难杂症,所以没什么问题。」 吴大夫也不知道该不该信,虽然罗裳说得挺好,可最后还要看药方是不是好使。要是真好使,那就说明,罗裳是有两把刷子的。 想到这,吴大夫突然跟罗裳说:「小罗,你想不想留在八院上班?要是想的话,我回头跟隔壁卫大夫他们商量商量,把咱们几个的票投给你。」 这次裁人,他们这些大夫也会进行一次不记名投票,选两个自己心目中高水平的大夫留下。当然,他们这些大夫的投票所占权重并不大,决定权还是在院领导手里。 「谢谢啊,要是愿意投给我,那我不客气了。如果真能留下来,回头我一定请几位吃饭。」罗裳笑着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她知道罗家现在的经济状况并不好,她手头也没有多少积蓄,以她现在的条件,突然没了工作,就算想开诊所也拿不出钱来。 所以她也希望能在医院再留一两年,她可以在业余时间做些兼职,多攒些钱,再考虑一个人单干的事。 她看出来吴大夫对她写的药方挺感兴趣的,就又写了一遍,递给吴大夫:「喏,这是我给刚才那位病人开的方子,你看一下。」 吴大夫暂时没事,就把那药方接过去,低头看了起来。 这时姚德胜已经抓好了药,拿着一堆黄纸包的中药重新回到312. 罗裳打开一个纸包,伸手在药片中划拉了几下。她本来只是要检查下药房给药的份量对不对。这一看却看出了别的问题。 她伸手拿出一个药片,看了一眼,手指稍微用力,再将药片掰开,药片很容易就断了。其纹理也较疏松。 罗裳不动声色,并没有声张,这味药不是主药,占比也少,对整副药影响不大。所以她没说什么,嘱咐姚德胜按时按量服用。 等姚德胜走后,罗裳才问吴大夫:「药房进药的事是由谁负责的?」 吴大夫略一思忖,随后道:「是高进,高副院长的侄子,怎么了?」 第3章 裁员 来自处突大队的表弟 「以前不是老曲负责这个吗?」罗裳不知道什么时候药房换人了,她刚来这儿上班时,还看到老曲在药房里忙碌了。 吴大夫尴尬地笑了笑,说:「现在情况不是变了吗?中医科只打算留两个大夫,到时候用药量肯定会大减。领导有自己的想法,可能觉得这种规模没必要专门配个中药师。高进以前就在药房干,就让他代管中药採购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吴大夫问道。 听完吴大夫的解释,罗裳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从最近发生的事她算是看清了,院领导完全是把中医科当成了边缘部门。如果不是因为这是综合医院,科室建设要全,他们恐怕连一个中医都不想要了。 既然连中医都不要了,把中药师辞了,就没什么可奇怪的。由别人代管,其责任心恐怕跟以前的老曲是没办法比了。 姚德胜刚才从医院药房抓的药她看了,药材总体质量有所下降,有几种药材品质不如老曲在的时候所进的货。其他的没变,或许是因为老曲之前上的货还没用完吧。 她捡起来的那种药,品质尤其要差一些,估计是被药厂提炼过的药渣,药性其实已经不多了。 看明白医院的现状,罗裳已经没有留下来的期待了。凭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大夫,并不能左右医院的决定。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一批药材好像不是很好。」罗裳已有了去意,吴大夫也要走了,她就暗暗点了一下。 吴大夫怔了怔,很快想到了某种可能。其实发生这种事一点都不稀奇,在高进代替老曲之后,他就有些预感。 他苦笑了下,劝道:「算了算了……」 罗裳抿了抿唇,没再说这件事,但她却坚定了出去单干的决心,只怕一两年都留不下去了。 接下来的大半天,吴大夫接待了七八个病人,罗裳只给两个人看了病。有一个女病人是年轻女孩,是因为痛经严重来求诊的。 另一个人挂号时没弄清大夫年龄,到诊室里看到大夫是年轻女孩时,下意识就想熘,却让罗裳给叫了回去。 他是硬着头皮看的病,可等到他再走的时候,心态就变了。因为他感觉这位女大夫三言两语就把他的病情解释明白了。就凭人家这耐心,他就不白来。 临走的时候,这个四十来岁的男病人还特意跟罗裳说:「大夫,下礼拜我吃完药要是有用的话,还来找你看病。」 罗裳笑着目送他出去:「好啊,我要是不在这儿的话,你也可以找309的周大夫。」 那个病人只当她那天可能休息,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吴大夫挺会察言观色地,看了眼罗裳,说:「小罗,你是不是担心,下周领导就下通知啊?」 罗裳抬头笑了下:「一个月前不就告诉咱们考虑了吗?说不定下周就出结果了。」 「行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到点了,下班回家。」吴大夫说完,便起身把白大褂脱了下来。 罗裳也收拾东西,跟吴大夫前后脚地离开了八院。她骑车从八院出来,并没有直接沿着早上来上班的路往家走。 她最近几天每天下班都换条路走,主要是想观察下这些街道上的建筑和环境。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独立开业,她肯定要租个临街的房子的。 如果够幸运,能碰到租金特便宜、环境还好的地方,那她可以尽早租下来。钱不够的话,可以悄悄跟大姐和大姐夫借点,他们俩还挺好说话的。 实在碰不到合适的,那她可能就得先做点小买卖,或者干脆先摆个摊给人算命好了。 如果能选的话,她当然还是要选择做中医的。当初教她学数术的长辈告诫过她,算命不宜频繁,不是实在没有营生,就不能以算命为主业。 罗裳这次选的路叫山河路。沿着这条路骑了大概十七八分钟,罗裳从车上走了下来,推着自行车沿着街道慢慢走路。 这里是山河路与十号街交叉的位置,街边有不少高大的银杏树,不远处有个小公园,公园不大,没有栅栏,数个刷了绿漆的旧长椅散布于公园周边的树下。 正值炎夏,有不少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纳凉。除了一些刚放学的小孩子,在附近闲逛的还是以老年人居多。 不远处就有七八个中老年人围成一堆,罗裳离得不远,无意中听到有人说到什么日月反背之类的词。 有人在算命?用的是紫薇吧? 这个时代到处都是大师,真真假假的,不是内行人很难分辨。罗裳产生了几分兴趣,就把车子放在人堆旁边的树下,锁好了才捡了人少的位置,透过人群往里看。 人群内的花坛上的确有个老头在给人算命。找他算命的也是个上了岁数的老者,此人拉着个大男孩。 罗裳过去的时候,算命老头说,「哎哟,武曲贪狼来会,在迁移宫,你家这孩子以后适合做武职,得去外地。」 旁边有人跟那给孙子算命的老头说:「老彭,你孙子以后要有大出息啊……」 老头面带喜色,嘴角都快合不上了:「他还小呢,看以后吧。」 老彭算得挺高兴,被他拉着手的少年却很不耐烦,正暗暗翻着白眼,看样子并不想在这儿待下去。 周围的人听得很专心,没多久,那算命的就聊到了孩子以后的婚事得自己定,大人恐怕插不上手,因为红鸾在命宫。 给孙子算命的老彭听得高兴,伸手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要递给那算命的。 算命的老者像没看到一样,眉头微微一皱,捋了下鬍子,说:「这…太阴化忌,对女亲不大好啊…咝,我看看…」 老彭:… 这大半个小时,老彭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总体来说很高兴,听说他孙子以后是从事武职的命,他更是高兴得都快飘上天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这时算命的却突然来了这么个大转折,他顿时愣在那里,心里没来由地开始发慌。 他本来心脏就不好,最近两年更是时有一侧肢体麻木的情况出现。但他早年身体一向很好,并未把这事儿放心上,所以他竟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有了中风的风险。 大概是这一个小时的情绪转变过于强烈了,突然听到了不太好的话,老彭便觉得胸中一阵刺痛,很快失去了知觉。 其他人原本也被算命人那一句话吊得不知所措,忽然见到老彭身体一歪,就要往下倒。 幸亏这帮人挤在一起,有人就在老彭旁边站着,这些人及时抓了一把,再七手八脚地扶住了老彭,慢慢把他放平在地上。 老彭却紧闭双眼,无论别人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那算命人正打算先吊着对方,让人害怕,再找他寻求破解之法。 他可万万没料到,他这一吊胃口倒把老彭给吓晕了。 他脸色不好,立刻回身收拾自己那些零碎东西,趁人不备就熘了。 老彭孙子吓得面无血色,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爷爷这样。 在他印象里,爷爷身体一直挺好的。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爷爷会倒在他面前。 慌忙之中,他弯下腰要去晃他爷爷的肩膀。 「不要乱动他。」一个女孩及时制止了他。 罗裳已挤进人群,半蹲下去,观察了下,发现老人唿吸心跳都有。她就迅速搭上老者的脉,片刻后就判断出来,老人这是中风了。 老年人大悲大喜地都容易出事,要是一会儿喜,一会儿又被吓到,那就更容易出事了。 所以说,这位老人现在会躺在这里,变得人事不醒,算命那个老傢伙可真是功不可没啊。 没有半分犹豫,罗裳迅速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消过毒的放血针。 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的时候,她一只手已抄起老人左手,迅速将他左手五根手指全都抓到一起,稍微用力一捏,那五根手指便都有血涌向指/尖,指/尖变得红红的。 她另一只手上的放血针已快如闪电一样向老人那五根手指尖端刺去,顷刻有血被她挤了出来。 她的动作太快了,等老彭孙子反应过来的时候,罗裳已放下老人左手,抄起了他的右手,重新将五根手指聚拢,准备如法泡制,再次对十宣穴放血。 老彭孙子惊叫一声,想挡住她:「你,你要干什么?」 罗裳正忙着救人,此时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为了抢时间,她甚至都不会一根一根手指分别去放血。一般都是五根手指一抓再戳一圈,转眼间一只手就放完了。 这种时候,她哪有那么多时间跟这孩子解释。 人命关天,她抬头严肃地道:「你爷爷中风了,可能是吓的,我是中医,要给他放血,你要是不想让你爷爷死或者瘫痪,你就拦着。」 男孩吓得不知所措起来,他才十四岁,在他这个年龄,跟外校同学打群架或者被老师骂一顿就是天大的事了。哪里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呢? 这时一个老太太伸手把他扯了过去,她匆忙跟罗裳说:「那你赶紧扎吧,可得把老彭救回来啊。」 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活这么大年纪,谁还没听说过中风啊? 那可是分分钟就死的,抢救得慢一点就会像这女孩子说的一样,要么死,要么瘫痪。 接下来谁都没打扰罗裳,有人去叫车,有人去找老人家属,打算稍后把老彭送到医院。 罗裳针刺完十宣后,见老人还没醒,又针刺了一会儿。等老人家里人赶来时,老彭终于有了甦醒的迹象,眼睛睁了睁,虽然很虚弱,却显示他还活着。 众人顾不得别的,帮忙把老人抬到他家属花高价找来的小汽车上,等有人想起来罗裳,回头去找她时,那姑娘和她骑的车都没影了。 罗裳确实急着回家,今天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够多了,所以她得早点走。 今天傍晚,她有个表弟要来家里做客,据说这表弟今年六月初进入了青州市的处突大队。 处突大队,其实就是负责处理突发事件,维持社会安定团结的一只队伍,是近几年暂时的名称。 他表弟之前一直在队里训练,估计这时候已经到了。 早上她上班时,她妈就嘱咐过她,让她下班回来别太晚,一家人好陪表弟一起吃顿饭。 所以她把老彭救醒之后,就骑车走了。 等她回到自家住的大杂院时,她表弟已经到了。那孩子今年才十八岁,身高已经达到了一米八二,长得不错。 看到她就主动跟她打招唿:「老姐,怎么才回来?二姨刚才还念叨你,你再不回来,我就跟大姐夫去接你了。」 他的热情让罗裳有些意外,印象中这个大男孩跟原主也不算亲近吧? 第4章 裁员 面部中风的姐夫 罗家人住在一个大杂院里,院子里的房子都比较低矮,建造的时候也没有好好规划过,哪个朝向的房子都有。 一排排房子之间的走道狭窄曲折,用羊肠小道来形容再形象不过。 小道因房屋遮挡,常年不见阳光,砖头与墙壁之间就长出了一些苔藓。 罗裳表弟叫郭毅,是罗裳三姨的儿子。他家在外地,离青州大概有五百里地。因为交通不方便,两家人有几年没见过面了。但罗裳两个姨和她妈之间的关系都挺好的,平时经常通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此时郭毅站在小道中央,显得挺高。他的体型不算壮,但比罗裳在照片上见的要结实不少,不再是一个瘦竹竿似的少年郎了。 罗裳跟他也不熟,只点了点头,说:「我有点事儿回来晚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半个点,姐,那个……」他看似犹豫,好像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了。 罗裳停下来,身体倚在自行车横樑旁边,和气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所以在这儿等着?」 郭毅有些尴尬,其实他跟罗裳也不熟,虽然他性格还算开朗,但冷不丁主动找上罗裳,他也没那么自在。 他特意等在这儿,当然是有目的的。 见罗裳问起,他这才道:「姐,是有个事想提醒你一下,白天我去大姐家,在半路上见着了二姨给你介绍的对象。」 「那男的我前阵子在百货商场门外见过,看到他跟一个女的拉拉扯扯的。那女的烫了头髮,打扮得挺洋气,穿的是蝙蝠衫。要不是今天白天看着他,我都快把这事儿忘了。」 对象?是有这么个人。是原主相亲认识的人,他们认识的时间其实也不长,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罗裳这阵子就没跟他见过面,正打算找个机会跟这人说清楚,以后别来往了。 暂时她不想谈这个人的事,因为这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但郭毅能好心提醒倒是让她挺感动的。 她以前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离婚不久,俩人都再婚。她爸还凑合,至少还在本地,每隔一段时间能来看看她。她那老妈才绝,嫁给了老外,多少年都不回来一次。从父母离,罗裳就只见到过她妈两次。 钱她是不缺的,父母双方都会按时给她转抚养费。但真正心疼她的人,也就只剩她爷爷一个人了。所以,在她爷爷去世后,罗裳对一切就无所谓了,甚至连生死都看淡了许多。 她笑了下,跟郭毅说:「谢谢小弟提醒我,我对这人没兴趣,回头我找个机会把亲事回了,你放心吧。」 郭毅松了口气,就算他跟罗裳不熟,也不希望家里姐妹嫁给一个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的男人。 这时罗裳看到了他手上的煤灰,便问道:「你手上怎么蹭的,干嘛了?」 「我刚帮我姨夫搬了点煤,今天没时间了,要是有时间就留下来帮着做点蜂窝煤了。」 罗裳想起来了,之前家里确实提过要买煤的事,这东西得早点准备,几家合着买,这样便宜。 她记得家里有活的时候,常常喊她姐夫来帮忙,便问道:「你怎么干这个?姐夫也搬了?」 听到她问起了姐夫,郭毅笑了。 「你笑什么啊?」罗裳推着自行车往里走,郭毅在旁边跟着。 「姐夫干不了了,他半边脸能动,半边脸不能动,一会儿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罗裳有些疑惑,不会是受风了吧?没看到人她也不确定。 「那你呢,在队里待得怎么样,有人欺负你吗?」 郭毅是新人,新人到哪儿都容易被老人欺负,也可以说是捉弄,所以罗裳才这么问。 「欺负倒不至于,就是训练强度太大了。刚去那星期我腿都肿了,吃饭连筷子都拿不起来,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听说咱们大队长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训人特狠。谁也不敢跟他呛声……」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一谈到这个大队长就挺怕的。 这时候是87年,确实有不少老兵从南方战场下退下来,去了地方工作。像处突大队这种地方,能有这种老兵当领导,其实是好事。 「回头我给你配点跌打损伤的药,你要是着急走,我可以给你寄过去,你留个地址。」 听她这么说,郭毅挺高兴的,说:「那太好了,要是早点有这种药,我上次崴脚就不用那么遭罪了。」 两个人刚开始都挺生疏的,聊了一路就熟了。等他们到罗家的时候,罗裳她妈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饭,就等着她回来一起吃饭了。 罗家有三个孩子,大哥还没结婚,在单位宿舍住,今天值夜班不回来。 但罗裳大姐罗惠和她丈夫陶大勇都回来了,他们住得比较近,一个月能回来好几次。 罗裳一进门就看向她姐夫的脸,陶大勇下意识捂了下,然后质问郭毅:「你小子嘴挺快啊,早知道你这么藏不住事,我就不给你买那双回力鞋了。」 罗惠把他的手扯了下来,说:「你挡什么挡啊?半边脸都僵了,挡有用吗?」 夫妻俩每次回来不是帮忙干活,就是买点东西,并不白吃饭,所以他们俩跟罗家的关系很好。 罗裳她妈瞪了眼大女儿,说:「你别欺负大勇老实,后天礼拜天,你俩休息。你带他去找个大夫看看,不行扎下针灸试试。」 罗裳在旁边默默地听着,只当没听见。因为她心里清楚,罗家人对原主的实力也不抱希望,连自家人生病都不怎么找她看。也不是没找她看过,估计是没看好。 所以,这次陶大勇的脸出问题,罗家人就没打算找她这个现成的中医大夫治。 她不作声,刚拿起筷子的郭毅却道:「二姨,你怎么不让二姐给大姐夫看看?她不也是中医吗?」 他这一句话,房子里瞬间冷了场,罗家人竟然不知该怎么搭话了。 罗裳她妈倒不是偏心,实在是对小女儿的医术没信心,不敢让她往大女婿脸上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罗惠尴尬地偷瞄了眼妹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好。 郭毅终于看出来,他似乎说错话了…… 但已经晚了,话已出口,没办法再收回。 罗裳他爸试图打圆场,提起筷子准备催促家里人赶紧趁热吃。 这时罗裳终于打破了沉默,说:「大姐夫,要不我试试吧。你这是面部中风,扎一针就能有效果,不会有危险的。」 陶大勇:…… 如果是让罗裳往他胳膊腿上扎,那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可这是脸,说实话,他有点忐忑。 这时罗惠在旁边用胳膊碰了他一下,在暗示他答应。 陶大勇吸了口气,说:「那,那行吧,你帮我扎一下。」 罗惠放下碗筷,眼巴巴地看着她妹妹从包里拿出一根针来。 那针连针头带针柄加起来比她中指还要长一些,是不是有点长了? 罗惠担心,但她怕打击到了妹妹的信心,不敢说话。 这时罗裳已拿着那根针走到陶大勇面前,跟他说:「我扎针不疼,你放松点,真的不会有危险的。」 「嗯,我信你。」陶大勇嘴上说信,眼中的担心却掩饰不住。 郭毅见罗裳只拿了一根针,心想应该没什么事吧,至于这么怕吗? 就在这时,罗裳手里的针已斜斜刺入陶大勇一侧嘴角。 「这里是地仓穴,我要给你做一次透针,地仓透颊车,治这种病效果不错。」 罗裳嘴里在解释,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那根针沿着陶大勇嘴角向皮肤内平刺进去,顷刻间已进去一截。 什么透针啊?众人都没听懂。他们也不知道颊车在哪里。 只有郭毅领悟到了。他知道颊车在腮边,离嘴角那个叫地仓的还有一段距离呢。 照罗裳这个意思,她这根针是要从嘴角一直扎到腮边才停呗?要不怎么能叫透针呢? 这能行吗?没听说过这种针法。 如他所想,那根针真的从陶大勇的嘴角一路直扎到了同侧腮边的颊车穴。陶大勇只感到腮边一阵酸麻感,那种强烈的感觉差点让他流下眼泪。这多少沖淡了他心里的恐惧。 罗惠:…… 所以,这就是她妹妹嘴里说的没有危险? 真的没事吗…… 罗裳爸妈连话都不敢说了,针还在大女婿脸上留着,罗裳不仅扎进去那么长,还说要留针二十分钟。 他们也见过大夫给人扎针灸的,但真的没见过扎进去这么长的。 屋子里的罗家人都在担心,陶大勇刚开始也挺怕的,他不怕跟人打架,但真怕一个二把刀的大夫给自己扎针。 可随着时间延长,他感觉到一股热气顺着脸部蔓延,热线沿着脸部颊车往脖子下走,直走到胸腹间。这种气感让他脸部和胸部都倍感舒适。 明明只是一针,他没想到竟会有这么明显的反应。这么说,罗裳这针应该是有效的吧? 罗裳没多话,隔一会儿捻转下针柄,用的是平补平泻的手法,二十分钟一到,她就把针拔了下来。 「怎么样?」罗家人都围上去,想看陶大勇怎么样了。 只有罗裳本人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其实也是有目的的。除了要帮陶大勇治这个病,也是想让罗家人了解下她的实力。 这样她日后离开医院单干时,罗家人的反应也不会过于激烈。 罗家人的思想是比较传统的,始终认为留在医院这样的大单位好。还能借着这个身份找个好婆家。 所以罗裳知道,假如哪天医院把她辞了,罗家人肯定会受到打击,说不定还会找上那个亲戚,求他帮忙找门路呢。 这绝非罗裳所愿,所以她觉得,是时候让罗家人认清她的实力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照照镜子。」陶大勇站起来,搓了搓脸和腮帮子。此时他心里是期待的,因为他有感觉,那根针拔掉后,他脸上的舒适感还在。 他还没拿到镜子,罗惠已经过来了,她惊讶地说:「好像好了啊,你脸动一动我看看。」 郭毅主动给陶大勇拿来一个蓝色塑料包边的圆镜子,让他照镜子做表情。 「咦,好像真的好了。」陶大勇对着镜子呲牙咧嘴挤眼睛,无论做什么动作,看起来都跟平时差不多。 罗裳她妈惊喜地看向小女儿,说:「小裳,你从哪儿学的这个啊?可真是厉害。」 罗裳笑着反问:「这水平还行吧?」 陶大勇放下镜子,由衷地道:「太行了,我去找老大夫扎针,也不一定能达到你这效果。」 罗惠觉得奇怪,她早就感觉妹妹哪里不太一样了,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理由说服了自己,她想,可能罗裳长大了,或者在医院跟别的大夫学到了东西,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事。 一家人正高兴着,这时门被人敲响,门外显然有人在哭。 罗裳妈皱了下眉,说:「老赵家小两口又打架了吧?」 第5章 裁员 肌肤甲错 虽然不太情愿,罗裳她妈还是开了门。门外的人是斜对门邻居赵大妈,她的年龄跟罗裳她妈差不多大。 「我家小五跟他媳妇又打起来了,你去帮忙劝劝吧。这阵仗瞧着怪吓人的,小五媳妇也不听我的,你去劝好使。」 罗裳她妈为难地道:「他俩老打,我也不知道该咋劝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她明显不愿意再掺合赵家的事了,但抹不开面子,最后还是跟赵大妈去了。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罗裳她妈才回来,回来后长吁了一口气,看样子是一句话都不想说。这时斜对面也没了动静,估计是不打了。 郭毅也该走了,队里只给他批了一天假,所以他得坐公交车回队。 陶大勇跟罗惠是跟郭毅一起走的,几个人走后,罗裳就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她的房间只有十个平方,布置得很简单,白墙水泥地,绿色花纸煳的房顶,屋子里只有一桌一椅一床一个小衣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 房顶挂着个灯泡,天微黑,罗裳并没有开灯。 她关上门之后就开始盘膝打坐,进行腹式唿吸,慢慢调息。 当医生的,每天要见很多病人,这些病人身上其实是有磁场的。如果医生身体不够好,磁场不强,长期跟病人相处,医生的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一个坚持修行的医生,在接待病人时,病人甚至能感受到来自医生身上的能量,这种能量是正向的,无色无形不可见,却能让病人产生一种平和舒适的感觉。 要是想给病人做针灸治疗的话,对于医生的身体要求就更高了。所以罗裳很清楚,她如果想在这一行走下去,这一步是必不可少的。 罗裳平时的入定速度是比较快的,因为心里的杂念不多。 这一次她快要入定的时候,外面的门忽然被人砸了好几下。说是砸一点都不过分,因为那动静太大了,把即将入定的罗裳给吓了一跳,心跳了好几下才平静下来。 她穿鞋下地,推开房门,往堂屋里看了一眼,便发现赵五媳妇已经进了他们家的门。她的嘴角发青,头髮乱糟糟的,不知道是不是又打起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刚不是好了吗?」罗裳妈匆忙把人让进来,不得不问起了对方的情况。 实际上她心里是崩溃的,赵五结婚一年半,她跟周围邻居就劝了大半年的架。小夫妻俩都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让大家都烦不胜烦,都快被这小两口折腾疯了。 「常姨,我,我不想跟他过了,老赵家太欺负人了,我不活了我?」年轻女人披头散髮地哭诉着。 常秋芳无奈地深吸了口气,她不想管,但老一辈人都信奉劝和不劝离,所以她仍然耐着性子劝道:「你不也把赵五头髮给揪下来一把吗?血都出来了,你俩这……哎,算了,婚都结了,怎么能说离就离,回头你俩好好谈谈……」 这时对门一对中年夫妻听到动静也来了,也在帮忙劝说。几个人都在做着和事佬,罗裳却突然问她妈:「妈,赵五哥的婚事是你做的媒吗?」 常秋芳茫然摇头:「不是,他俩在一个厂子上班,自己认识的。」 罗裳便道:「哦,我还以为是你介绍的呢,要不怎么一吵架就来找你呢。」 她说话的态度很和气,但话里的意思却明显跟其他几个人不一样了。 赵五媳妇奇怪地看着罗裳,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烦我了?」 罗裳笑,「我在想,既然你觉得跟赵五哥过不下去,要分手,那就分吧,反正还没孩子。万一有孩子,再这么打,孩子也跟着遭罪,你说是吧。」 对门那对夫妻都愣住了…… 罗裳说话的语气特别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扎心啊。 但听着怎么就这么解气呢?! 这些话他们早就想说了,一天天没完没了地打,折腾自己折腾别人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五媳妇神情剧变,语气也变得尖锐:「你怎么说话的,你什么意思啊,你怎么能撺掇别人离婚呢?谁像你这么办事儿啊?」 她这么说罗裳妈常秋芳可就不乐意了,说她行,说她女儿不行。说她女儿她可就不惯着对方了。 所以她也指着赵五媳妇说:「不是你一直说要离婚,要分手,不跟赵五过了吗?小裳说啥了?她不就是顺着你的话说的吗?」 「怎么着,横的竖的都让你说了啊?」 「爱离不离,从今儿起,你们老赵家的事别再来找我,我可管不了。」 说完这些,她把门打开,示意赵五媳妇赶紧出去。 赵五媳妇忿忿离开,她一走,对门夫妻俩也走了。常秋芳关上门,嘆了口气,跟罗裳说:「这下好了,把人得罪了。」 罗裳反问道:「你刚才不是挺厉害吗?现在倒怕得罪人了?」 常秋芳无奈地道:「都是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知道哪天会用上别人?能不得罪人尽量别得罪,小裳你以后可别这么说话了。」 罗裳却道:「这个人你就算不得罪她也没用,你信我。就算你帮她忙,她也不会感激你的。」 「她不光不感激你,还会在背后说你们坏话,不信你看着,我不会看错人。」 「对这种人,就该态度强硬,这样她还会有点顾忌。反正下次他们家再打架,也不会找你了,你不正好落得清静?」 常秋芳:…… 她心里其实也承认,女儿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在一个院里住这么久,赵五媳妇是什么人,她多少还是知道点的。 罗裳回房间后,常秋芳拉着丈夫回了他俩住的小房间,小声说:「他爸,小裳跟以前是不是不一样了?」 罗裳爸却不以为然地道:「那不是很正常吗?年轻人一会儿一个想法,说不定哪天就变。她这样比以前强,以前那性子多软和啊,我都怕她出去了让人给欺负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常秋芳咕哝了几句,这才道:「咱们家分的房子快下来了吧?」 「嗯,快了,就下个月,名单都公布了。肯定有咱们家,放心吧。八十三平,够咱们家几口人住的。」 说起房子的事,夫妻俩终于高兴起来。 罗裳爸是厂里的八级钳工,工资级别挺高的。但前几年双方老人都有病,又连着走了俩,治病加上办丧事,还要供罗裳上大学,所以家里多年的积蓄都花掉了。 近两年他们家才缓过来,又存下了一点钱。这次能分到福利房,全家人就不用再挤在这个大杂院里了。 次日清早,罗裳照旧骑车去了单位。走进医院大门时,她顿住了脚步,随后往药房的方向拐了过去。 值班的人去打水了,罗裳推开门走进去,拉开装中草药的抽屉,随便挑了几样看了看。 这时值班的人回来了,主动跟罗裳打招唿:「罗大夫来看药材啊?」 罗裳点了点头,抽开写着藏红花几个字的药箱,抓起一把药跟值班同事说:「小靳,这红花什么时候进的啊?这是藏红花啊?」 「啊,前天上的,这不就是藏红花吗?」 罗裳没说什么,把药放回去,关上抽屉,跟这同事打了个招唿就走了。 她面上很平静,心里却是恼火的。狗屁的藏红花,分明是川红花。两者虽然都是红花,但藏红花质轻色浅味清药性上行,入气分,可治脑病。川红花味重色也重,入血分。同是红花,跟藏红花的功效却是不一样的。 其他的药也有些问题,虽然出问题的只是一少部分,但这就够了。这方子她还怎么开? 回办公室不久,312诊室里就来了病人。这一天吴大夫轮休,没来,所以办公室里只有罗裳一个人。那男病人进来时,看到医生是个年轻女孩,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虽然走了进来,坐到了罗裳面前,脸上的迟疑却让罗裳看出来,他对她没信心。 罗裳心态倒是好,耐心地进行了问诊,切过脉后,又让病人掀开了裤脚。 裤脚掀开那一刻,一些白色的皮肤碎屑从裤腿内侧和小腿上脱落下来,白花花的飘到地上。再一看病人的腿,竟有点像蛇皮。 罗裳就告诉这位病人:「你腿上皮肤是肌肤甲错,眼下微黑,血瘀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我给你开个中成药吧,你拿回去先吃,如果有效果,可以再回来复诊。」 肌肤甲错这种名词病人还是头一次听说,但罗裳说得言之凿凿的,由不得他不信。虽然半信半疑,但他还是拿了几盒药,准备拿回家吃着试试。 他走之后几个小时,都没有病人来找罗裳看病。罗裳没什么事就拿出一本医书慢慢地看。 她心里清楚,刚才那个病人如果能喝上她开的汤药,效果会更好,更对症。但药房那边实在不让她放心,所以她只给病人开了成药。 快到中午,罗裳这里又来了位女病人。 她在接待病人时,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正坐着卡车往八院和友谊商场这边赶过来。 车上的年轻人都隶属于青州市公安局处突大队,他们刚接到上级的通知,让他们到友谊商场附近搜查并抓捕两个暴乱分子。 郭毅也在这辆卡车上,他站在车子右侧,因为纪律原因,他不敢乱说话。 汽车快要开到友谊商场的时候,郭毅却看到,友谊商场对面就是青州市第八人民医院。 看到这个医院的牌子,郭毅没来由地担心起来。因为他知道,他表姐罗裳就在这个医院上班,具体是几楼他也没问,只知道是中医科。 虽然上级领导说那两个暴乱分子在友谊商场,可那俩人长了腿,是会跑的。万一跑到了医院,那可怎么办? 郭毅正想着这事,忽然被班长悄悄踢了下脚:「别走神,马上到了!」 第6章 裁员 梅花灸 来找罗裳看病的女病人年近五十,平时在街上摆摊卖水果,这几年一直忙着给儿子攒钱结婚,挺辛苦的,要不是疼得受不了了,她是捨不得来医院看病的。 「哪里不舒服?」罗裳把挂号单和病歷接过去,观察了下患者的脸,开始进行问诊。 她注意到,女病人进入诊室时,捂着上腹部,眉毛深锁,看上去极不舒服。 「大夫,我胃痛,肚子很难受,有没有办法能让我快点好起来?」 病人四十多岁,面色苍白,脸有点肿,语声低微。 罗裳道:「先切脉看看。」 女病人顺从地伸出手腕,让罗裳给她诊脉。她太难受了,进门发现大夫这么年轻也会担心。但她没精力再跑一趟重新挂号,只能进来。 「能吃凉的东西吗?要是吃了会怎么样?」罗裳放下手指,继续问诊。 「不行啊,吃点凉的就闹肚子。」 罗裳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和手腕,道:「挺凉的,这么热的天,手也不热吗?」 「是啊是啊,手脚都不热,晚上睡不好。一身都是毛病,你说该咋办呢?」 罗裳其实已经作出了诊断,病人就是脾阳不足、寒自内生、胃失温养这才导致胃痛。 脾阳不足,四肢不运,这就是患者四肢末端冰凉的原因。至于其他症状,比如气短乏力,比如不欲饮食,其实都跟这个有关系。 要治这种病,她有多种开药方案。但她也有个又简便又有效的方法,也不用在药房里拿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这个方法还符合病人要求的快速起效,所以罗裳想了下,就跟病人说:「阿姨,您要是想快速减轻疼痛的话,可以先在这儿做一次梅花灸。这种治疗方法花费很少,如果你同意,我们现在就做。」 梅花灸? 女病人没听说过梅花灸,梅花桩倒是很熟。现在到处都是开班带徒的气功大师,哪个公园都有成群的人在练气功。提起气功和各种功法,老百姓可谓耳熟能详,她自然也不例外。 她猜测这个大夫说的梅花灸就是个治病的方法。还挺好听的,女病人心里很是好奇,愿意试一试。 但最为吸引她的条件还是花费少。只要让她少花钱,一切都好说。 于是,她还没弄明白罗裳所说的梅花灸是怎么回事,就同意了。 罗裳和气地道:「同意的话,就先去那边躺着,等我做下准备,再给你做艾灸治疗。」 病人按她吩咐走到靠墙的诊疗床上,掀开的确良衬衫,衬衫里还有一个白底碎花的棉背心。 罗裳动作很快,拉开抽屉取出了搓成麦粒状的艾炷,又去周医生那里要来了一大块生姜,随后再将生姜切成硬币大小的片,在生姜片上还戳了一些小孔。 她取了五个姜片,先把一片姜放到病人肚脐上不远处的中脘穴。其余四片被她放到了病人中脘穴上下左右各一寸的位置。 病人很好奇,低头瞧了一眼,被罗裳给制止了:「别动啊。」 说着,罗裳点燃了一柱香,再把五粒艾炷放到中脘穴周围的五片姜上,随后拿起香将这些艾炷分别点燃。等艾炷快要烧到底的时候,她快速按灭,再换上新的艾炷点燃。 刚开始那女病人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腹部慢慢热了起来。但过了五六分钟,她就感到胃痛明显得到了缓解,身体里暖洋洋的,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她舒服地喟嘆了一声,说:「还挺舒服的,大夫,这就是你说的梅花灸啊?」 罗裳刚换上一粒新的艾炷,忙里偷闲地答道:「对,五粒艾炷分布成梅花形,所以这么命名。以后你要是不方便来医院,又不想花钱拿药的话,自己在家让家人帮你做艾灸也是可以的。」 「脾胃虚寒导致的腹痛和腹胀都可以用这个办法治。」 女病人身上舒服,心情自然不错。 心情一好,她就有了说话的兴致,还向罗裳打听起了她今年多大了,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有没有对像。 现在很多中老年人都这样,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罗裳能理解,但她不可能随便跟人说自己家的私事。 她就开始了装聋做哑,仿佛wifi突然掉线了一样。 女病人见她不说,倒聊起了自己家的事。不到十分钟,罗裳就知道这位阿姨家里有几个孩子,老头子是干啥的,还知道她年轻时厂子里有两个小伙为她打过架,还有另一个悄悄给她带过鸡蛋…… 罗裳被动地听了一堆别人的私事,倒也觉得有趣。在这些叙述中,她看到了一个人的过去。别看眼前的人只是个很平常的妇女,但她也曾经年轻过,也被人爱慕过吧。 两个人一个聊一个听,处得还挺不错的。在艾灸快要结束的时候,这位姓齐的阿姨已经讲到了她当年跟一帮同龄人一起坐火车进行全国大/串/连的事了。 罗裳还挺感兴趣的,正专心地听着,这时有人打开了诊室的门。 罗裳还以为又有病人来了,她转头看向门口。认出了来人并不是什么病人,正是高副院长的侄子高进。 现在中药房就由他负责,想到这两天见到的情况,罗裳对他可没什么好感。 高进一进门,就闻到了艾灸的味道,尽管开着窗,那味道还是挺明显的。 他背着手进来,往诊室里看了一圈,随后问罗裳:「今天就你啊?老吴呢?」 罗裳淡淡地道:「吴大夫今天轮休,高主任您找我有事吗?」 「哦,就是过来看看。」 高进上下打量着罗裳,他之前没怎么来过中医科,还是在接管中医科进药这件事之后,才留意起中医科的事。 所以他也是才知道,中医科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女大夫。 「那个,小罗啊,我听说你今天早上去药房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随便瞧瞧。最近的药材跟以前的好像不一样,高主任你知道吗?」 高进怔了下,随后他打了个哈哈,说:「哦,你说这事儿啊?是这样,医院要求中医科要降本增效。所以各方面有点变动,这都是正常的,是为了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嘛。」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罗裳却懂了,药材被以次充好的事,是他有意为之,而不仅仅是他鑑定药材的水平不够。 罗裳也不想再听他打官腔,反正她已经有了去意,就道:「哦,是这样啊,那高主任您先忙着。我这边还有病人。」 这就是在赶人了。 高进脸上有点挂不住,沉了下脸,随后他跟罗裳说:「还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小罗大夫,咱们医院进了不少药,还有些先进的设备啊,这些你能用就用上,别浪费了,你说是吧?」 这就是嫌罗裳只给病人做艾灸赚得太少了。 罗裳瞥了他一眼,态度冷淡,明显没有接话的打算。 高进有些羞恼,盯着罗裳的脸看了看,忍着没有发作,背着手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他前脚一走,那位女病人齐阿姨就提醒罗裳:「小姑娘,这人是你们领导啊?」 「我看这人不怎么样,你小心点,别单独跟他在一块。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罗裳本就会观相,自然清楚高进是什么货色。 「他不算是我领导,没事的,我会注意。」 这时齐阿姨已做好了艾灸,正准备下床。 「呯」地一声枪响,把312室的两个人都吓一跳。罗裳匆忙跑到窗前,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这一看她才发现,楼下街道上和对面商店门口都有不少警察守着。 隔壁友谊商场出事了? 友谊商场在街对面,离八院门口的直线距离只有三十多米,那么近,想跑过来,就是一转眼的事。 齐阿姨也吃惊地盯着楼下,说:「友谊肯定出事了,前两年咱们这儿有个金店让人给抢了,还有个银行,也让歹徒给抢的,都是大白天的事。」 罗裳知道这个时代的治安远远不能跟后来的几十年相比,抢劫挺常见的,罪犯多的时候,要用卡车拉人去执行枪/决。 她这人知道分寸,如果歹徒真奔着她来了,她能跑就跑,能躲就躲。就她这副胳膊腿,拿什么跟人拼? 她还不想找死,也清楚自己的实力。不是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跟人硬拼的。 「阿姨,你先在这儿坐着,现在不要下楼。等安全了再走吧。」 罗裳跟她说完,自己就从抽屉里拿出个不大的笔筒,稍微晃了晃,她就从笔筒里丢出六枚铜钱。那些铜钱现在很多人家里都有,不少小孩用这种东西来做键子。 此时那六枚铜钱却被罗裳甩成了一条线,六枚依次排列,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 罗裳看了一眼,就把那几枚铜钱搂起来,重新丢到竹制笔筒里,脸色有些郑重,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齐阿姨担心地喊了她一声:「大夫,怎么了?」 罗裳笑了下,「没事,你在这儿等着,警察没到,你千万别走。」 「我去找周大夫说点事,很快回来。」 罗裳说完,就匆匆开门去了309周大夫的办公室。 周大夫人很和气,在科室里人缘不错,看到林落进来,他便道:「生姜用没了?我这儿还有。缺什么尽管跟我说。」 罗裳摆了摆手:「不是这事儿。周大夫,一会儿咱们医院要是出事,你千万不要出去,要把门关紧了。实在没办法,真有个万一,你就往东跑。跑到楼梯口,你上五楼也行,下二楼也可以,不要去四楼。」 周大夫:…… 他一脸懵逼,他病房里的两个病人和他们的家属也都处在懵逼状态。 这时对门的大夫过来了,告诉他们:「都别走,楼下友谊商场出事了,来了好多警察,带枪来的。」 周大夫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罗裳,总觉得罗裳刚才说的话不是随便说的。 他竟然真的答应了:「好,小罗,一会儿我不出去,实在没办法我就往东跑,不去四楼。」 他这人还挺听劝的,罗裳这才放心,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进门之后,她把门从里边锁上,告诉齐阿姨,「一会儿要是有人过来,我不让你开门,你不能开。」 怎么回事啊这是?齐阿姨目瞪口呆,表示不理解。 友谊商店出事,她只要不下去,不就没事了?又不是医院出事了…… 罗裳这时候不会跟任何人解释,她也没办法解释。因为她算了出来,歹徒真的会奔着中医科来,而且周大夫会受伤,就连她也会受点小伤。 此时的友谊商场内,有两个身材粗壮的歹徒已处在警察的控制之下,一个人头部中弹,当场毙命,另一个被五花大绑地丢在地上,一条腿上还在往外冒血,能看得出来,冒血的地方是个弹孔。 「韩队,金店一个服务员刚才说,抢劫金店的人一共是三人,跑了一个小个子,此人穿的是黄白格子衬衫,眼睛小。」 韩沉刚击毙了一个抢劫金店并劫持一名初中生的歹徒,听到这个消息,他脸一沉,道:「怎么没早点说?」 看来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有误,金店服务员死了一个,重伤一个,还剩两个,这两人都吓破了胆,到这时候才告诉警方还有一个抢劫犯。 商场里的顾客都已经被工作人员疏散出去了,那个小个子极有可能已随着人流,熘出了商场。 他现在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把人手撒出去,让各派出所和刑警大队的人配合布控,争取早点把另一个潜逃出去的抢劫犯抓到。 他马上着手安排搜查的事,郭毅站在后排,亲眼看着大队长韩沉把几组人都派了出去,轮到他的时候,他大着胆子说:「报告韩队,我想去八院执行搜查任务。」 韩沉剑眉微敛,瞧了他一眼,「医院情况复杂,歹徒容易躲藏在暗处伤人,不适合新手。你跟刘班一起行动就可以。」 郭毅有点急:「报告韩队,我姐在八院上班,就让我去八院吧。」 韩沉一向不喜欢违抗命令的手下,但这次郭毅给出的理由却让他不好辩驳。 「行,那你这次就去八院吧,刘班你陪他去,一定要当心。」 韩沉说完,留下两组人在商场内,他自己则亲自带队去了医院。 医院总共六层,一行人冲进医院里的时候,立刻分成几组,韩沉带人先从一楼搜起。郭毅却问一个过过的大夫:「中医科在哪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在三楼。」 刘班道:「赶巧了,一二楼韩队带人先去了。韩队让咱们搜三四楼。走吧。」 他们顺着楼梯往楼上沖的时候,那个小个子正在一楼伪装成候诊的病人坐着。 他从友谊商场逃出来,本来打算在这儿装病人,想等警察都撤了再逃走的。 之所以没有直接跑,是因为现在街上到处都是警察,他不敢跑。所以他混在了群众中,躲进了医院。为了矇混过关,他甚至还掏钱挂了号。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都躲到医院来了,警察居然又追了过来。他心里没了底,怕对方认出来,便有了逃跑的心思。 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他顺着走廊跑到朝西的楼梯口,准备先上楼,然后再找个厕所或者其他能藏起来的地方,先躲一躲或者找人换身衣服。 冲上二楼楼梯口时,他看到四五个大汉从另一侧楼梯冲了上来,已进入走廊,显然在搜查。 他慌忙上了三楼,三楼西侧有个男卫生间,此时还没有警察冲过来,而他却听到了卫生间里有人。 有人最好了,他可以进去把人打晕,跟那人换身衣服。 他快速冲进卫生间,每个卫生间有门隔挡着,一共有四个门。 中间一道门后有人,这人刚嘘嘘完,还在吹口哨。 小个子再不犹豫,勐地拉开门,一拳勐击此人脖颈,顷刻间就把这人给打晕了。 是个大夫,还穿了白大褂,太好了。 小个子惊喜之下,三下五除二地扒掉对方身上的白大褂,套到了自己身上。 这白大褂对他来说有点大了,但这些细节他现在也顾不上。 小个子还在换衣服的时候,郭毅已到了三楼,他还不知道罗裳在哪个办公室。但他现在不能直接去找罗裳,得跟刘班长一起,从西到东一个一个房间搜查。 搜查了四个房间后,旁边卫生间的门便开了。郭毅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从卫生间出来,便问他:「同志,中医科的小罗大夫在哪个房间?」 「对了,她是女大夫,你认识吗?」 第7章 裁员 海金沙 小个子哪知道什么罗大夫,更不知道中医科在哪儿? 他假装咳嗽,朝身后五六米处的一个门上一指:「在那个屋。」 郭毅头一回执行这种任务,还真信了。 刘班长却叫住小个子:「大夫,你哪个科室的?」 「我……心……心脏科。」小个子答得慢了几分。 刘班立刻察觉不对,这人有问题。如果他真是医院大夫,问他哪个科室的,还需要思考一下吗? 再说他身上穿的白大褂也不合身啊。 「抓住他!」刘班吼了一声,便朝着小个子扑过来。小个子知道自己暴露了,掏出一包事先准备的石灰往刘班和郭毅几个人脸上扬去,随后他拔腿就跑。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抓个人质,以人质要胁这些人把他放走。除此之外,没别的出路。 刘班反应快,赶紧把手下两个人拉开,石灰倒是没落到他们眼睛里。但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小个子已经跑出去十几米远了。 迎面走过来两个男人,小个子本想抓个女人或者小孩的。但现在他没得选了,就只能朝着这两个人跑过去,想着能抓到哪个就是哪个。 此时,他已经把藏在兜里的匕首拿了出来,手持匕首向前沖。 这两个人是高进和高副院长。高副院长基本不来中医科,这次会过来,是想在科里这些大夫离职之前,跟他们谈谈,免得事后遭人恨。 两人这时也发现情况不对,来不及细想,他们转头就往回跑,高进一边跑一边推门,让他意外的是,中医科的几个门竟然都从里关上了,根本就推不开。 路过罗裳所在的312时,高进敲了两声,里面都没人给他开门。 其他医生也是如此,匆忙中,高进想到了周大夫平时脾气最好,便跑到309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喊:「周大夫,周大夫,快开门!我是高进,让我和我叔进去!」 刚开始,这扇门也没有任何动静。 但他接着又喊了一次,门终于开了,周大夫扶着门催促道:「赶紧进来躲躲。」 他说话的时间里,小个子已扑到高副院长面前,这时高副院长就在309门口。小个子动作很快,匕首一划,便挥向高副院长脖子,准备先制住他做人质。 高进吓得不知所措。危急关头,周大夫抓住了小个子的匕首,鲜血顷刻从他掌心里冒出来。 小个子恨周大夫坏了他的好事,便不管不顾地扬起匕首向周大夫刺去。周大夫躲闪不及,右肩也被划中。 他想进门时,却发现门已被高进给关上了,高副院长也逃了进去,顷刻间门外就只剩了他一个人。 门里有人在说话:「哎,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把周大夫拦外边了,太过分了。」 周大夫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早年也碰到过几次危险,此时他并没有失去理智,所以他还记得罗裳跟他说过的话。 罗裳让嚮往东跑,去二楼或者五楼都可。 他选择听罗裳的话,趁着小个子举起匕首往他扎过来的时候,转身就跑,到楼梯口时,毫不犹豫地冲下了楼。 这时楼下也传来一片急促的脚步声,周大夫心里挺慌的,他不知道这些又是什么人。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楼,不过一分钟,就和四个身着绿色制服的年轻人面对面碰上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同志,有个歹徒,刚才在三楼,听声音可能上四楼了 !」 周大夫不知道这些年轻人是哪个部门的,但他们身上的衣服却给他带来了安全感。 领队的人刚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身上的血,也看出来情况不对。他朝周大夫点了点头,带人向楼上冲去。 周大夫此时已浑身脱力,身体往走廊上的长椅上一瘫,心里后怕得要死。 后怕之余,他又感觉特别难过。 他在这个医院待了快三十年了,对这里是有感情的。就算他有好几次机会能离开这里,他都没走。 但最近的裁人事件还有今天的事,却让他彻底寒了心。 罗裳打开门时,小个子已经被几个处突队员抓住,戴上了手铐。刘班捡起丢在地上带血的匕首,命令手下对小个子搜身。 这时韩沉已经得到了消息,带着人从一楼上来了。 罗裳看着走廊里的情形,还有309门口的血,心知周大夫肯定受伤了。 「姐,你真在这儿?你没事儿吧?」 罗裳顿住脚步,看到了郭毅,「小弟,你怎么也来了?你们队是来执行任务的吗?」 「是啊是啊,姐你没事就好。」 罗裳顾不得说别的,匆忙问道:「周大夫呢,你们看到了吗?」 「他往楼下跑了。」 罗裳顾不得郭毅了,顺着走廊就往东侧楼梯跑。她在楼梯口碰上了另外几个处突队员,她顾不得抬眼去看,顺着楼梯一路小跑,很快找到了瘫在二楼走廊长椅上的周大夫。 周大夫身边有几个大夫,刚才警报解除,大夫们就出来了,有个人拿了医药箱过来,要给周大夫包扎。 「肩膀这地方得缝几针,你这右手,最近也别想用了,去处置室吧,这地方处理不好。」那大夫说。 周大夫不放心地道:「还是去我办公室吧。有个病人是专程来找我的,他病情比较急,我得过去,至少要给他开个方子。」 没人再提出反对,众人便扶着周大夫往中医科走。 罗裳没往前挤,周大夫却特意跟她点了点头。 周大夫回到办公室时,高副院长和高进还在。刚才出了那么大的事,高进叔侄俩把周大夫堵在门外,还有好几个病人和家属看到了,这种突发事件,他们俩也知道不妥,自然挺尴尬的。 但高副院长也是经过事儿的,已想好了对策。他快步上前,伸手虚虚地扶住周大夫,说:「哎呀老周,你怎么伤成这样?这个兇手可太狠了。」 「刚才事发突然,我以为你进来了呢?你说这事闹得,都是误会,就是情况太紧急,看错了。」 其他办公室的中医这时也都知道歹徒被抓,都出来了。叫赵元成的中医平时就跟高副院长走得近,当即替高副院长解围:「老周你没出大事不好。当时那个乱啊,我都吓懵了,高副院长肯定以为你也进去了才关的门。」 周大夫冷冷地笑着,谁的话茬也不接。现场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这时处突大队的人已经把行兇的歹徒带走了,病人也都被吓跑了,留在三楼的人基本都是大夫。 听着这些对话,众人心里都明镜似的。事情很明显,周大夫怕高家叔侄出事,好心给他们开门。结果被关在门外的是他,被歹徒伤害的人也是他。 这是人干的事?! 高进见情况不对,突然扇了自己几个巴掌:「周大夫,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把门关上了。再开门想让你进来时,你都去二楼了。」 高进心里清楚,他必须得保住他叔,把他叔从这事儿里摘出来。只要他叔还在院长位置上,他就不怕。 周大夫仍然冷笑,真是好一出弃卒保帅的计策! 他不想再做无谓的争执,便坐了回去。 但那些送他回来的医生却走了好几个,就连刚才要给他包扎的大夫都走了。 周大夫心知肚明,高副院长现在跟他的关系很尴尬,高副院长明显理亏,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这些医生还想在这儿干,就不能得罪高副院长。 所以,识时务的,肯定得走。 他也不怪这些人,都是家里的顶樑柱,家里老的小的都指望着那点工资过活,他们犯不上为了他得罪院领导。 罗裳却道:「周大夫,伤口暴露可不行。我给你包扎下吧,回头再拿点药吃着。」 周大夫伤口剧痛,一直在忍。听到罗裳这么说,他才点点头,把医药箱推了过去。 高副院长也是能屈能伸,此时已像没事人一样,走到他面前,时不时问问伤情。不知道内情的人看了此情此景,说不定会以为高副院长这是在慰问下级。 周大夫没搭理高副院长,却看向坐在办公室里的一个小伙子。小伙子姓邱,这次是陪他伯父来找周大夫看病的。 「老邱,你这胆结石得赶紧治,既然你不想开刀,那我就给你开个药方。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先治急症吧。」 胆结石吗?罗裳看向那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看出来他表情痛苦,手一直捂在腹部。 之前罗裳来309提醒周大夫不要开门的时候,这两个人也是在的,所以他们都知道这个女大夫也是中医科的。 所以,罗裳走到周大夫身边去看那张药方时,他们都没有排斥的意思。 周大夫右手受伤,是用左手写的药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写好后,他让小邱去给他大伯抓药,罗裳拦住了他:「周大夫,这个药,我看还是别拿了。真要拿,恐怕得换个地方。」 她这几句话,信息量可就有点大了。 周大夫自然是惊讶的,老邱和他侄子都在奇怪,但高进就恼了。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罗裳上午用梅花灸给人治病,就是故意不开药。 「小罗,为什么不能抓药?」 「药方里有海金沙,茯苓。这两味药,咱们院药房里採购的不合格。」罗裳说。 海金沙这种药从外表上看像金黄的沙子,实际上却是一种沙漠植物的孢子。孢子质量自然很轻,所以海金沙也很轻,跟沙子的手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些赚黑心钱的,会往海金沙里掺些黄沙,达到造假的目的。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罗裳终于把她所见到的真相说了出来:「海金沙里掺了黄沙。茯苓不是真的,是木薯。」 周大夫震惊地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没说话。 海金沙很贵,又容易做假,掺点黄沙,外行人也看不出来,所以造假日渐多起来。至于茯苓,它本身是生长在松树下的菌类,是不会掉白粉末的。切块后的茯苓外形,与木薯很像,从外表上也看不出来。但懂行的人一摸就知,因为木薯会出粉。 以前医院真没出过这种事,所以他在用药上一向放心。不曾想,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变成了这样? 有好几个大夫走了,但还是有留下来的。他们不懂中医,但他们脑子正常,能听明白,他们八院中药房有问题。 这恐怕又是高副院长侄子高进做的好事了,让他管中医科药房,他不只以次充好,居然还敢直接用假的…… 姓邱的小伙子一直冷眼旁观,听到这里,他忍不住轻笑出声,讽刺意味很浓。 高副院长倒是不知道这事,他想解释,周大夫已下起了逐客令:「高院长,你时间也挺宝贵的,先回去忙吧,我这边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高副院长情知再待下去,照样会被动,只好先带着高进走了。 两个人到了走廊上,高副院长便在他侄子后脑勺上扇了一把:「你可真长出息了,谁让你这么干的?」 院长都走了,其他医生也还有工作要做,就都走了。 老邱忍着痛,问道:「周大夫,那怎么办?」 再去别的医院还得重新挂号候诊,老邱很痛苦,根本就不想这么折腾。 周大夫挺为难的,如果他右手没受伤,他可以先给老邱做下针灸。 想了下,他说:「要不,先做针灸,我帮你找别的大夫来做,我这手,现在也做不了啊。」 老邱对别的大夫不怎么信任,就道:「能行吗?」 他往门外看了看,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罗裳脸上。 「小罗大夫,除了治病,你是不是还会点什么?」 他心里一直在琢磨罗裳的事,罗裳刚来这间诊室提醒周大夫时,他不理解。 等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发生的事情跟罗裳的预言还都能对上,这让他不能不多想。 他身上是很疼的,但他心里却是兴奋的。 他儿子这几年总在家里,不愿意出去见人。他一直想找个能掐会算的真正高手,帮他算算儿子以后会怎么样。但谁是高手谁是滥竽充数的骗子,他这个外行也看不出来。 今天的事,却帮他做了这个筛选 ,他认为,罗裳就是他要找的人。 「嗯,懂一点,易学有所涉猎。」罗裳倒没想瞒着,直说了。 她承认了! 老邱眼神炯炯地看着她,心里激动不已。他找了这么久,终于找了个有本事的大师,他也不容易啊。 他当即说道:「这可太好了,小罗大夫,哪天咱们私下聊聊,你看怎么样?」 罗裳明白了,他这还真有事。不过这也好,说不定是送上门的生意,没必要往外推。 她就道:「这个没问题,稍后约个时间吧。」 老邱激动地说:「好,那就这礼拜天,你看怎么样?礼拜天我来这儿接你。」 罗裳却道:「不用了,在外边约个地方见吧,出了今天这事,八院应该不欢迎我了。」 老邱:…… 罗裳看上去状态还不错,似乎并没有被这些事影响。她见老邱还要说什么,便摆了下手,「这些事稍后再说,先看下你的病吧。」 说到这儿,她走到老邱面前,伸手在他右膝外侧往下的位置按了下。她按得并不重,但老邱却痛苦地哼出声。 罗裳稍微加了些力气,老邱脸上已冒出虚汗来。 罗裳直起腰,说:「之前的诊断没问题,胆囊穴触之即痛,可以在这里扎一下来止痛。」 「现在周大夫没办法出手,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帮你针一下这里,如果觉得行,我再给你扎别的地方。怎么样?」 平时罗裳是不会毛遂自荐给人做针灸治疗的。但今天情况例外,老邱这病不能再拖下去,他心里也比较认可她,她就想先给老邱扎这一针,这针扎在腿上,不会出什么问题,扎完之后,至少能及时止痛,可以快速缓解他的痛苦。 老邱略一迟疑,就答应了:「可以啊,那就麻烦你了。」 他答应的痛快,心里却不知该不该信她。 但他要请罗裳去见见他儿子,给他指条路,所以他得顺着罗裳的意思来,把他心目中的大师哄高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老邱硬着头皮把裤腿掀了上去,两条腿膝盖及以下全都露了出来。 看着罗裳回办公室拿她自用的针具,周大夫有些担心。 要用针灸法治疗这种病,不仅要扎腿上的奇穴胆囊穴还有膝盖外侧的阳陵泉,还要扎其他穴位。 按就近取穴的原则,胸部日月和期门穴一般都是要用的,这两个穴位都在肋骨间隙里,里边就是腹腔。扎的时候,对深度有要求,过深肯定不行,过浅效果又不好。 这是个高度依赖经验的技术,尽管他知道,罗裳这姑娘不像她以前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但他并不能确定,她针灸水平也够好。 老邱挺瘦的,在扎针的时候,更需要多加小心。她真的行吗? 他还在忐忑不安的时候,罗裳已经拿着针具回来了。 「咱们开始吧。」罗裳说着,拿出了一根长针。 看着那针,老邱心里已经开始颤抖了。但为了儿子,他还是硬着头皮挤出笑容:「啊,好…你扎吧!」 第8章 裁员 预警 让老邱意外的是,罗裳拿起那根长针后,只是看了看,便放了回去。接着她又拿起一根一寸半的针,这才过来跟老邱说:「这一针进针不深。」 老邱松了口气,配合躺好。消毒后,罗裳一手持针刺入了胆囊穴。进针约一寸深时,老邱便有了胀麻的得气感。针进到位后,罗裳稍做捻转,接着又将针刺入少许,行以泻法。 这个位置不需要透针,不需要深刺,有得气感就可以,所以不必用长针。 这针扎完后,需要留针,罗裳就走过去跟周大夫商量:「你肩上的伤得缝合,所以我刚才只包了手,没给你包扎肩膀,让人陪你去处理一下吧。」 周大夫苦笑了下:「算了,先简单包扎下,我一会儿就走,在外边找个地方缝合。」 罗裳没再劝,她心里明白,现在高副院长和周大夫之间的事在医院恐怕都传遍了,在这种微妙的情势下,没几个人愿意介入到周大夫和高副院长的矛盾之间。 以周大夫的心性,大概也不打算为难昔日的同事了。 「那也行。」说完后,罗裳给周大夫做了清创,又洒了些止血消炎的药粉。 「大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老邱侄子一直在旁边陪着。所以他最先发现,他大伯脸上的痛苦明显减轻了。 「还不错,感觉没那么疼了。」自己身上有什么变化,老邱的感觉是最直观的。 留针时间刚到四五分钟,他就想让罗裳继续给他做针灸治疗了。但罗裳在帮周大夫处理刚才没包的肩膀。他就没出声打扰。 等到罗裳空下来,老邱便扭头对罗裳说:「小罗大夫,再给我扎几针吧。怎么配穴我不懂,你看着来。」 听到他这么说,周大夫有些意外。这就表明,罗裳刚才扎的针效果很不错。可按照他的经验来说,即使是在一个位置下针,不同的大夫所产生的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可以,你脸朝上继续躺好,把上衣往上撩一下。」 老邱照做不误,等罗裳再次给老邱下针时,周大夫也走了过来,在旁边静静地观望。 有句话说的好,背薄如饼,腹深如井。也就是说在针刺背部穴位时,进针宜浅。与之相反的是,在腹部进针则宜深。 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腹深如井也是一种修辞手法,也不能随便扎太深。这是要结合病人胖瘦情况来具体判断的。 罗裳很快针到了老邱肋骨之间的日月穴和期门穴,她选用的仍是一寸半的针。她下针时,周大夫看得很用心。 「小罗,你这针法不错啊,什么时候练出来的?」周大夫诧异地问道。以他的经验来看,罗裳的进针深度没有问题。像老邱这种清瘦的体形,进针是不能太深的。 「有这个兴趣,自己在家没事儿就练。」罗裳随便找了个理由,周大夫也不得不信。他觉得,这或许跟天赋有关。 二十多分钟后,罗裳把针都拔了下来,此时老邱身上的疼痛已大为减轻,对罗裳的信任感更是直线上升。 两人约定好了周日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老邱就跟着他侄子走了。 这时,医院已恢復了平静,表面上还和平时差不多,但很多大夫想起当天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中医科的大夫们更是如此,罗裳中午去食堂吃饭时,医护人员聊的最多的就是这事。 中医科就她一个女大夫,原主之前也不是主动的性格,所以她在医院没什么朋友,在食堂里听了些小道消息和八卦,到了下班时间,直接就锁门回家了。 到家时,罗裳爸妈都已经回来了,罗爸正在院子里锯木头,锯完一根后,他用墨盒上的线在木头上弹了下,一根笔直的黑线就出现在木板上。 罗裳知道,罗爸最近一直在忙着打家具,这样可以省很多钱。跟罗爸相比,罗妈手也挺巧的,罗裳进去时,她正在踩缝纫机。罗裳看了一眼,认出来缝纫机上是一件海魂衫。 这时的海魂衫特别受欢迎,小青年几乎人手一件。 「回来了?你先歇会,等我把你哥这件衣服补完就吃饭。」 罗裳看了眼,看到那件长袖衣服下摆勾破了一块,罗妈正在用同色细线修补。破的地方不显眼,补好后再穿完全没问题。 她进屋放下包,又走出来,看到缝纫机旁边有一筐毛线,加起来能有五种颜色,灰色线最多,其他颜色的都是一小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妈,你拿这些毛线干嘛,要织什么?」罗裳拖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给你哥织个毛裤,灰线不够了,再掺点别的线就成。」 罗裳打量着那些小线团,发现什么颜色都有,居然还有暗红色和绿色。 「妈,大哥他住宿舍,工友都能看到他的毛裤,这么多色挤到一条毛裤上,他可能不喜欢。」 罗妈头也不抬地道:「还反了他了?我费挺大劲给他织毛裤他还不喜欢?不要拉倒,给你爸。」 罗裳:…… 她没有试图去说服罗妈,这么多年了,罗妈对儿子都是这种态度,也不是她说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在罗家父母眼里,儿子就要皮实,活得糙点吃点苦都没啥。就是不能惯着…… 第二天罗裳照旧去上班,又听了些小道消息,据说高副院长昨天下午就把他侄子高进管药房的职位给撸了。这个消息传开后,倒是挽回了不少人对他的看法。 听说这件事时,罗裳在心中暗暗冷笑,这大概就是他们叔侄俩的权宜之计吧,高副院长这齣戏唱得不错。 中医科这一天风平浪静,除了吴大夫,也没人特意来找罗裳说话。 一转眼就到了周日,老邱跟罗裳约好了,要在山河路见面。这条路她前两天去过,路还挺熟的,所以她很顺利地到了两人约好的见面地点,山河路与十一号街的交叉口。 交叉口东南角,有个绿色的书报亭。亭子里有个中年妇女卖报纸、茶叶蛋、煮玉米。 这时候买报纸和杂志的人还挺多的。所以书报亭前不时有人经过。但罗裳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等在书报亭附近花坛旁边的老邱。 这一次他侄子没跟来,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儿等着。 罗裳还没过马路,老邱就热情地朝她招手,他这举动,引得书报亭里的大妈频频看过来。 「罗大夫,您可真准时,时间刚刚好。」 「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我家。」 罗裳看了他一眼,再看看不远处大妈八卦的表情,就道:「阿姨和你儿子都在家吧?在的话,我过去正好。」 「在呢,走吧。」老邱说完,就在前领路,向他家走去。 报亭大妈失望地耷拉下眼皮,没兴趣再看了,她还以为能吃到瓜呢。 走到半路,老邱一脸抱歉地跟罗裳说:「罗大夫,跟你商量个事,你看行不行?」 「您先说是什么事。」罗裳道。 「哦,是这样,我儿子和他妈都不信外边那些算命的。尤其是他妈,对这种事很牴触。所以我没敢跟他们说实话,只说请你给小安把把脉。」 罗裳对此并不在意,道:「这没关系,把脉也行。之前你给你儿子找人看过吗?」 见罗裳不在意,老邱的紧张感便减轻了。他现在对罗裳很信任,就道:「找过好几回了,刚开始孩子还愿意配合,后来就不愿意见人了。」 「有个大师跟我说,我儿子是半空折翅的命,三十岁左右有一个大坎。他今年都26了,你说我能不急吗?这事我都没敢告诉他妈。」 半空折翅?不会又是一个用紫薇看的吧?罗裳想。 她便问道:「大师就告诉你这个,没说别的吗?比如解决办法?」 「说了,让孩子上东边房间去睡,我按他说的办了。但我感觉,还是不行,这孩子总是头痛,不愿意出去跟人来往,没以前开朗。」 「他以前是什么样的情况?」罗裳又问道。 「我儿子很优秀的,从小到大都拔尖,大学毕业分到咱们这边的大学当助教,我和他妈本来很高兴,谁能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再次提及儿子,老邱的焦虑显而易见。 跟他相比,罗裳就从容多了,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儿子出生年月日时辰你说一下,我看看。」 老丘赶紧报上来,罗裳有一会儿没说话,老邱也没敢打扰她。 片刻后,罗裳才道:「三十岁左右确实有个坎。倒也不用太急,天地人三才,各占三分之一,天命就算再不好,也只能决定三分之一的因素。」 「就像你说的半空折翅,这种命格,可能与隐疾有关。」 「从你儿子疾厄宫情况来看,确实有问题,主要责之在肝。等我看到人,再给他把脉确认下吧。」 「只要是病,就可以用医疗方法来介入,把人力能做的事做好,要是能治好病,这一关说不定就会过去。」 「这就是人力的作用。老话说的好,尽人事,听天命,其实就是说天命不能决定所有。」 她的说法老邱以前并没有听过,这几句话有效地缓解了他的焦虑。 「那太好了,我也感觉,孩子可能是有什么毛病,但这孩子小时候被管多了,现在有什么话也不愿意跟咱们说。所以我到现在也不太清楚,他心里怎么想的,身体都哪不舒服。让他去检查,他又不去……」 说到这儿,老邱嘆了口气。 随后他也想到了罗裳目前面临的困境,他想跟罗裳打好交道,以后可以长期来往,就热情地问起了罗裳以后的打算。 罗裳看了眼山河路周围的景致,倒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可能要开个诊所,我觉得山河路这边就不错。」 「小罗,你也喜欢山河路是吧?我也觉得山河路是个好地方。」 对罗裳的打算,老邱是求之不得。如果罗裳能在这边开诊所,那他以后求诊拿药扎针算命不都很方便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他便主动问道:「那你是想在这边租个房子吗?有没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说一下,回头我帮你找找看。」 罗裳也没跟他客气,就道:「那就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吧,房子不能少于五十平。租金合理一些,找到了我会亲自过去看看。」 说定这件事,老邱家已经到了。他敲了敲门,一位中年妇女就出现在门口,客气地把罗裳请了进去。 罗裳换了拖鞋,刚进门,就见到这位妇女用棉签擦了擦门把手,还回头看了看地上,似乎在确认门口是不是脏了。 是洁癖吧?罗裳想。 「小安,我给你找的大夫来了,你把门打开。」 过了一会儿,东边那间卧室的门才被人打开,屋子里很暗,窗帘被人拉得挺严实,罗裳刚进来,眼睛还没适应这种黑暗,所以她也没看清这个年轻人的五官。 但从侧脸能看出来,他的脸型很不错,轮廓挺立体的。 青年开门后重新坐回了书桌旁,脸朝向内侧,谁也不看。明明是个年轻人,他身上表现出来的却是满满的丧。 对上老邱抱歉的脸,罗裳没有强迫这个叫小安的年轻人出去,或者拉开窗帘。 老邱已拖了把椅子过来,请罗裳坐下。罗裳便坐到那把椅子上,安静地给小安诊脉。 小安看起来像个雕塑,没反应,也不动。看到他那副样子,老邱夫妻俩心里特别难受,相对无言地对视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没过多久,罗裳便松开手,随后她站了起来,告诉老邱夫妻俩:「我要做下触诊,再确认下,可能会疼。」 这是让小安和老邱夫妻便有个思想准备了。 说完这句话,罗裳的大拇指便顺着小安后背嵴椎往上推,直推到肩胛骨连线高度再往下第九胸椎下的位置才停下来。 这里是督脉上的筋缩穴,既有治疗作用,也可以用来做诊断。 顾名思义,筋缩穴,自然是跟全身的筋有关系。肝主筋,全身的筋都是肝脏在管,所以这个穴位是肝的后方。 罗裳手指找好位置,用了些力气按了下去,这时,一直不动的小安终于有了反应,虽然没出声,身体却一缩了一下,牙齿咬紧嘴唇,看上去很疼。 老邱见了,立刻问儿子:「小安,你感觉怎么样,那地方是不是很疼?」 第9章 裁员 租房 「嗯,有点。」小安终于出声说了句话。 老邱眼神紧张地盯着罗裳的一举一动,他感觉,罗裳一定看出了什么。 罗裳很快松了手,又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半,屋子里一下子亮了。小安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脸朝着窗户这边瞧了瞧,再用袖子挡在眼前。 那一刻,罗裳盯着他的眼睛瞧了下,心里却已有了结论。 「最近半年经常失眠吧?」考虑到老邱儿子情绪异常,罗裳并没有把真正的结论说出来。 「是,睡不着。」小安终于回头看了罗裳一眼。失眠的事他没告诉任何人,也包括他父母。 老邱爱人田老师惊讶地瞧着她儿子,责怪道:「失眠这么长时间,你怎么没早点说?」 小安没吱声,隐忍地沉默着。 罗裳见状,笑着说:「他可能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吧。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有点肝郁,肝郁化火是有可能导致失眠的。我给开点药,调理一下,问题不大。」 「那太好了,罗大夫,一会儿你把药方给我,我去把药抓了。」老邱忙道。 罗裳看了下时间,道:「行,周大夫不是帮你介绍了抓药的地方吗?你把小安和你的药都抓了,记着按时吃,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我。」 罗裳翻开笔记,在上面写下一个药方,「唰」地一声撕下来,直接交给了老邱,并没有让小安看。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罗裳提出告辞。老邱看到罗裳对他使出的眼色,猜出来罗裳另外有话要单独对他说。 他就跟田老师说:「我去送送,小罗要在这边租个房子,我陪她在这一带走走。我还要去抓药,可能会晚点回来。」 田老师没什么意见,客气地把罗裳送出门。 两个人很快离开了邱家所在的大院,此时身边没别的人了,老邱才问道:「罗大夫,你跟我说实话,我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裳也不瞒他,道:「小安情志失常,按他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有可能会发展成痫症,发病时会抽搐。」 老邱脸上的血色像被什么东西抽干了一样,眼睛直直地盯着罗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痫症!他那个一向优秀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 他嘴唇都有点抖:「这,这是真的吗?」 罗裳能理解他的心情,但她这时候要是再不说实话,再耽误下去只会更严重 「按我的诊断是这样的。我也怕看错,所以我给他切脉后,又做了触诊,也看过小安的眼睛和脸,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 「建议你这边及时治疗,这种病,按理来说是不会致命的,不发作时和常人差不多。但据我观察,小安应该是个骄傲的人。如果有一天,他发病了,甚至是在很多人面前突然发病,或者是在课堂上给学生授课时发病,你觉得,以他的心性,他能承受得住吗?」 老邱越听越怕,自己儿子是什么性格,他自然是了解的。如果小安有一天真的当众发病,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嘴里发出怪声,他很有可能会选择结束生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想到这一点,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他儿子会有那一劫了。 「那怎么办?能治吗?」老邱紧张地问道。 罗裳宽慰他:「你也不用太紧张,能及时发现,其实也是好事。按我给他开的药方吃,是可以控制病情的。他现在还没有发作过,属于未病,只是有了徵兆,这时候治,有可能治癒。」 「但有件事你最好考虑下,看看能不能为小安创造出一个宽松的生活氛围,该减压就减压。我觉得什么都比不了健康的身体,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罗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从田老师的脸上看到了许多东西。毫无疑问,田老师爱家也爱孩子,只是她爱孩子的方式可能会让人觉得压抑甚至窒息罢了。 她说得隐晦,老邱却听懂了。 他们夫妻俩对孩子期望确实很高,他爱人更是希望小安能在三十岁之前升上副教授,他以前觉得没什么,男孩子嘛,加点压怎么了? 现在听了罗裳一席话,他心里的想法就变了。 罗裳说的是对的,人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了,这事我回去我找机会跟他妈谈谈。」老邱道。 罗裳点头:「好好聊聊,先不要跟小安透露病情。」 「放心,这些我都会安排。」罗裳开的药,老邱打算先让儿子喝几副,有了效果,比如说小安的失眠有好转,他才好跟他爱人谈。 因为他清楚,在没有效果之前,他要是把罗裳说的话直接转告给他爱人田老师,田老师是不可能信的,甚至会觉得罗裳在危言耸听。 「这点钱不多,你先拿着。」老邱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摞钱,抽出五张十元纸币,要给罗裳。 他也不确定该给罗裳多少钱,考虑到现在普通人月工资也就四五十、五六十的样子,他就给了罗裳五十块钱。 「这次就这些吧。」罗裳笑着抽出二十块钱,其他的推了回去,让老邱收起来。 老邱推拒了几回,最终在罗裳坚持下,把三十块钱收了回去。 两人沿着山河路走了十几分钟,罗裳看到了一个特别的院子。这个院子看起来像是一家老式商铺,沿街是一排青砖瓦房,有翘头檐。门外有一片平坦的空地,门前栽植的银杏树龄大概有四五十年以上。 老邱注意到她多看了几眼,就道:「怎么,对这地方感兴趣。」 罗裳摇头:「没,就是看看。这房子不错,以前应该是个商铺吧?」 她还真没想租这样的房子,主人愿不愿意租是一回事,她手里钱也不够。 老邱道:「你眼光不错,这个房子以前是大户人家住的,前店后厂。二十年前这院子被没收了,院子里边盖了不少小房子,有十几户在里边住着,房子也被改得不像样子。七八年前这房子才被原来的房主花钱买回来,又拆又改的,才成现在这样。」 老邱又陪着罗裳看了一会儿,到一个路口时,俩人就分开了。 老邱去周大夫介绍的药房抓药,罗裳在路边等公交车。这里有一趟6路车直达罗裳家的大杂院。 罗裳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常秋芳今天也休息,她正在晾衣服。看到罗裳,她把手上的衣服放回盆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怎么才回来?九点钟小张来了,要找你去看电影。」 「不用管他,这两天你去跟媒人说一声,这事算了吧。以后不用来往了。」 罗裳说得轻描淡写,常秋芳惊讶地瞪着她:「你说什么呢?处得好好的,怎么说黄就黄了?」 这个小张是常秋芳一个街坊介绍的,一家人都是干部身份,以罗家现在的情况,这样的条件算不错的了。 之前罗裳也没什么意见,这时突然变了,常秋芳自然很意外。 「妈,他有个干妹妹总去他家待着,俩人经常腻在一块,不像兄妹也不是对象,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感觉很不好。」 「他妈跟干女儿关系也好得很,真嫁到他家,以后不知要受多少气?算了,这个混水我不趟了。」 常秋芳听完这些,眉毛都快立起来了,恼火地道:「我看那小伙子长得挺周正,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种事。」 「好好的,自家有亲女儿,非要找什么干女儿?」 「行了,不处就不处,回头我跟媒人说一声,把这事儿回了。我还得问问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把这种人介绍给你?」 常秋芳是成年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她可没少听没少见,所以罗裳一提刘家干女儿的事,她就觉得这门亲事不妥。 这要是真嫁过去,罗裳天天看着那个干女儿跟张家那儿子眉来眼去、不清不楚的,不得气死? 她晾完衣服就走了,一会儿都不想多等。罗裳暂时无事,就回了房间,拿出原主积攒的钱数了数。这些钱加上今天她赚的20块,一共是357块4毛2分。 这些钱她原本没想动,准备留给常秋芳夫妻俩的。 但她初来乍到,工作就要没了,租房又要用钱。就临时改了主意,打算先把房子租下来,以后再用别的方式回报常秋芳夫妻俩。 她脑子里还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她知道,再过三四年,罗爸厂子会黄,罗爸也会下岗。这件事给罗爸造成了很大的精神打击,下岗几年后他就突发脑梗阻而导致偏瘫。 他一病,家里的顶樑柱就没了。 罗裳哥哥想把担子担起来,可是家里负担太重,工资不够用。所以他白天在厂子上班,晚上还要去摆摊,一直忙到三十都没娶上媳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这个时期,原主的婚姻也很不顺,因为小刘干妹妹的事,也因为她一直没怀上孩子。 娘家出了事,她帮不上忙,她教养又太好,在家庭争端中,教养太好没有攻击性的人註定是会吃亏的。 时间长了,她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曾多次想过寻死。在她29岁时,一次肺炎引起的高烧,就夺走了她的性命。 可在罗裳看来,原主可能是真的不想活了,没了生存下去的愿愿,不然她未必会死。 罗裳穿过来的时候,媒人刚撮和原主和小张,俩人只见过两次面,也没拉过手。 这个时间点对罗裳来说刚刚好。要是真拉过那个男人的手,她只能说晦气。 嘆了口气,罗裳把钱又理了理,收到信封里藏好。 第二天一早她照常去上班,当天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但快到下班时,医务科主任来过一次中医科,找周大夫和另外几个大夫聊了聊,具体聊了什么,罗裳不清楚,她也没等下去,到点就拿着包回家了。 其实她不用深想也能猜出来,裁员的事估计就这几天了。 骑到半路,天空下起了细雨。罗裳便抄近路直接回家了。 山河路一带,也下起了雨,老邱撑着一把黑伞,从临街一户人家门里走出来。他刚打听过了,这家确实要出租房子,房子比较旧,得重新粉刷过才能用。60平的面积,房主要15块钱一个月的房租。 这个价格,其实还是可以的。罗裳租房是要开诊所,属于商业性质用房,价格要贵一些。如果是自住,不做生意,那五六十平的房子一般只要花九块或者十块就能租到。 这两天他已经找了三家,说实话,他都不太满意。因为房子都太普通了,环境挺一般的,门口也没什么树。 他打算再找找看,便沿着山河路往家的方向走。走到半路时,他又看到了门前有银杏树的那套房子。 他知道,这户人家姓韩,门前这一排房子空着,也没做什么买卖。 房子后边还有一排正房,韩家老俩口就在后边住。 他突发其想,想着不如进去问问,前排的房子,如果韩家人愿意出租一半,那也不错。 他行动力很强,想到就做,直接走到东南角,按响了角落里的门铃。 这里有一扇黑漆大门,平时大门不开,只有旁边的小门有人出入。门上的角落里的门铃通向里面的正房,在外边按门铃,韩家老俩口在屋子里就能听到。 没过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的银髮老头打开了小门。 「下着雨呢,怎么突然来了?有事儿?」老头不苛言笑,认出了老邱。 老邱面带笑意,凑上前去,说:「韩,有日子没见您了,今天没什么事,我来找您下下棋。」 第10章 裁员 屋顶寻金 「租房子?不行不行,我没打算把房子租出去。」老韩头拒绝得很干脆。 两人寒暄了几句,老韩头并没有真打算跟老邱下棋,反倒直接问起了他的来意。听说老邱要帮别人租房子,老韩头马上回绝了。 他家这个院子收回来还不到十年,刚收回来的时候,整个大院和几间房子已被人祸害得不成样子了。 老房子里的院墙、柱子和门窗上到处都是污渍,斑驳的木料上被人用刀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字,一家人耗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让房子恢復成现在的模样。 更离谱的是,有人私下里疯传,他们家祖上曾在房子里藏过金银细软,所以竟然有人把他们家屋内外的地面全都掘了,挖了不少大坑,就为了挖出传说中的金银财宝。 挖没挖出来,老韩头其实也不知道。但他觉得,那些应该都是谣传,要是真有那些好东西,他爷爷和他爸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经过这些风波,老韩头不想再让任何陌生人住进他们家的房子里。哪怕老邱说租房子的人是个大夫,人很靠谱,他也不愿意。 老邱有备而来,早知道老韩头会拒绝,但他不可能就此轻易放弃,就道:「韩大叔,您听我说说,先别忙着拒绝。」 两个人也算是老街坊了,老韩头多少得给老邱个面子,老邱说得这么客气,他也不好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成,那你说吧。」 老邱就道:「不瞒你说,这大夫水平是真不错。我儿子严重失眠半年,是她给看的,吃了两副药,现在睡眠和精神头都好多了。我胆结石你也听说过是吧?也是她给扎的针。就扎了一次,疼痛立减,那效果可真是立竿见影。」 「咱们现在年纪越来越大,别的病不说,光是失眠就不少见吧?咱这片要是有这么个大夫,看病也方便是不是?」 想到家里失眠严重的老伴,老韩头有些心动了。 但让他把房子租给外人,他还是不情愿,就说:「那就在这一片再找找,总能找个合适的。我家这个房不光我不愿意往外租,我孙子也不乐意。」 「就前边那一排房子,我孙子现在还用呢。他在东边安了床,他奶奶晚上睡不好,他怕把他奶吵醒,回来晚了就在那儿睡觉,不进来打扰咱们老俩口。」 老邱知道老韩头孙子在公安部门新成立的处突大队当队长,青州市周边哪里出了乱子,他们那个大队就会出动镇压抓人。 现在社会上不怎么太平,所以韩沉很忙,经常在队里住,有时候还要去他爸妈家,不怎么来这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他不打算轻易放弃,就道:「东边给你孙子用,西边那么大的屋不还空着呢吗?」 「你家这房子是砖木结构的,要是老不住人也不好。房子得有人气,才能维持得住,要不然墙体和房顶容易受潮,还容易生虫蚁。可你家现在就老俩口在这儿,人太少了,也住不了这么多屋对吧。」 「再说了,有个靠谱的大夫在这儿开业,我婶她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找大夫看病也方便是吧?」 老邱还是很懂人需求的,经过他这一番劝说,再想到老伴的一身病,老韩头明显犹豫了。 人上了年纪,真的希望身边有个好大夫。 想了一会儿,他终于松了口:「那个大夫要是诚心要租也不是完全不能谈,但这事我得先跟我孙子通个气。他要是同意了,你再领着大夫过来,我得看看他。」 「要是我觉得不行,你也不能再跟我磨,不然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老邱高兴地道:「成,我等你信儿。要是能行,咱们就约个时间,让你和罗大夫见个面。」 老邱走后,老韩头还真把这事放心上了。但韩沉好几天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又在忙什么。这事就搁置下去,其间老邱过来问了两回,老韩头也没能给个准信。 周五晚上,韩沉终于回来了,老韩头看到他,就噼头盖脸地一顿骂,骂他比大领导都忙。 韩沉每回过来都要挨骂,早习惯了,也不当回事。他放下给老俩口带的东西,又从老头屋里顺了一包绿豆糕,匆忙咬了几口便往外走。 老韩头看他又要走,连忙把老邱拜託他的事说了出来:「你先别走,我跟你说下前边这房子的事…」 韩沉还有任务,一边听一边往外走,转眼间人都跑出去五六米了。 「房子的事你做主吧,我得赶紧走,八点集合,去外地。」说完这句话,韩沉早跑没影了。 老韩头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老邱都来问他两回了,每回都客客气气地,也不能一直不给人回音。 所以他当天晚上就去跟老邱谈了谈,让他抽时间把那大夫带过来。 如果大夫真不错,那他就把房子租出去了。 罗裳是周日来的,裁员的事周四就定下来了,周大夫已经找到了新去处,不打算再留在八院。 罗裳也表达了要走的意思,所以吴大夫他们没再给她投票,把票给了有意留下来的大夫。 离开八院的时间也定了下来,就在下周二。 周一回去,就是办个手续。医院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一种选择是介绍他们去区级、社区医院或者乡镇卫生院就职。 那些地方,好一点的大夫还是缺的。另一种选择就是接受离职补偿金,具体补偿多少,要跟工龄挂钩。 罗裳选择了离职补偿金,但她上班时间太短了,补偿金就只有64块钱,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 「邱主任,咱们先去其他三家去看看吧。」罗裳说。 她和老邱在山河路碰头,罗裳打算先去看看其他门面,如果那几个都不合适,再去韩家。 因为韩家的房子远超她的预期,她不确定对方会要多少租金。 老邱特意空出了一天,打算把房子的事儿定下来,就道:「没问题啊,就按你说的办。要是都不合适,你也不用着急,我再帮你找找。」 老邱的儿子小安这几天状态很不错,服药后脸色明显好转,情绪也没有平时那么阴郁,也主动跟老邱说过,睡得很好。 所以老邱打定主意,要让罗裳留在这一带开诊所。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多跑几趟都不成问题。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两人把这三家都跑遍了,最终都没谈成。 第一家临时改了房租,原来跟老邱说好的,一个月15块钱,临时又改成了21块。这让老邱很不痛快,罗裳更觉得不好。 刚开始谈他们就能随时变卦,她要是真租下这房子,房东也会随时涨房租,还可能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事。 第二家房主夫妻俩倒是挺和气的,但罗裳却说再看看。两人出来后,罗裳跟老邱说:「这房子住不长,他家半年左右会跟人换房子,因为儿子要结婚。」 老邱有些惊讶,罗裳要是连这都能看出来,那预测的水平就太高了。 第三家的男主人刚一出来,罗裳就变了脸色,简单应付了几句就走了。 老邱好奇地问道:「罗大夫,这家又有什么不妥?」 罗裳也不瞒他,淡淡笑了下,说:「这家男主人人品不行。」 「平时看着还行啊,邻居有事他也帮忙,挺热心的,也没听说欠谁钱。」老邱挺惊讶的。 「他有偷窥的癖好。」罗裳说。 老邱:…… 他还真没听说这种事,可能这人做得比较隐秘,别人都不知道吧? 「我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要是早知道,我说什么都不可能带你来这儿。」老邱有些后怕。 罗裳笑着说:「没事啊,你跟他来往也不多,这些私事你怎么能清楚?」 「走吧,咱们去韩家看看。」白跑了好几家,罗裳精神状态仍然很好。 老邱心里暗暗感慨,这姑娘比她儿子还要小几岁呢。这样的年龄,心态就能这么稳,她这种人要是不能成事还有谁能成? 两人一路聊着,很快到了韩家。 「韩大叔,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罗大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老韩头今天特意在家等着,为了见见老邱所说的大夫,他都没去钓鱼。 看到罗裳那一刻,老头神情呆滞,懵了。 老邱说这大夫比较年轻,他以为再年轻也得三四十岁了。万万没想到,老邱所说的年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可真是年轻啊,不仅年轻,还是个女大夫! 老韩头算是看出来了,老邱前几天跟他谈租房这件事的时候,用了春秋笔法,只说是个年轻大夫要租房子,半个字都没提这大夫不仅过于年轻,还是女性。 老邱这么做,应该是怕他断然拒绝,连谈的余地都没了。 理解归理解,他还是生气。这不是煳弄人吗?哪有这种年轻姑娘单独出来开中医诊所的?又不是卖衣服卖化妆品。 他哼了一声,不满的态度却很明显。 「姑娘,你真要在这儿开诊所?开诊所真没那么容易,你要考虑好。」小姑娘还年轻,老韩头也不想跟她说重话,便耐着性子劝道。 他对罗裳第一印象倒不错。这姑娘眼神平静温和,看上去很舒服。看到那张年轻的脸,老韩头也不好意思直接赶人。 罗裳没来的时候就预料到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因为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中医是老的好。 她温和地笑着,说:「对,我开诊所,不做其他行业,其他方面我不擅长。」 老邱也在旁边帮腔,说:「韩大叔,罗大夫你也看到了,她人不错是吧?你主要是怕她年轻,干不好这一行。要不这么着,你让罗大夫给你把把脉,亲自考校下她的水平,要是她说对了,那这事儿咱们就可以接着往下谈了,您说是吧?」 老韩头有心让罗裳走,但他又不好意思对罗裳说重话,便想让罗裳知难而退。 「行,那就给我看看。」院子中间有棵阔大的梧桐树,树冠宽大,那个长椅就在树下。 几个人往树下走,老韩头绷着脸,暗暗打定主意,他什么都不说,他倒要看看这姑娘能不能从脉像上看出来他有什么病。 他身体挺好的,体力虽然比年轻时衰退了,但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疾病。像老年人常患的三高,他也没有。 为了缓和气氛,老邱便讲起了这个房子最近几十年的变迁,也提到了十几年前的住户曾经把韩家的房子和院子掘地三尺,就为了找宝。 罗裳只当是听故事,至于这个大院的房子里是不是真的有宝,她现在也不确定。但她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真有,那一定藏的很隐蔽。 几人很快到了树下,罗裳伸出三指搭在老韩头腕上,老韩头打定主意什么症状都不说,她也就不问了。 三分钟后,罗裳放下手指,跟老韩头说:「老爷子身体挺好的,比同龄人状态好多了。」 对她这种说法,老韩头挺不以为然的。 跟他说这些好听话没用,除非能拿出点让人信服的真本事,不然他是不会让她在这儿开诊所的。 罗裳笑了下,又道:「膝盖有点不舒服吧,有时候会疼,治过没有?」 「嗯,这两年有点,不严重,找大夫扎过针灸,不过效果不大好。」老韩头承认罗裳这一点说对了,但这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因为到了他这个年龄的人,有几个膝盖不疼的? 罗裳却道:「医生有没有捻过针?膝盖进针比较特殊,进针宜快,要直进直出不捻针,不然膝盖容易受伤。也不要扎到骨头,骨头上是没有穴位的。」 老韩头看了眼老邱,也不确定罗裳说对不对。但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并不是那种空泛的说法,听着倒像是真的。 老韩头「哦」了一声,又问罗裳:「还有别的吗?」 罗裳笑了下,问他:「老爷子是不是很喜欢吃酸的东西?」 老韩头立刻愣住了,老邱连忙摆手,在旁边替自己澄清:「韩大叔,你爱吃什么我可不知道啊,这事不是我说的。」 老韩头没说话,有点不确定,罗裳到底是猜出来的,还是通过把脉看出来的? 这也行? 罗裳能感觉到他态度上的变化,知道自己说中了。她又说道:「胸口这里,是不是有点闷闷的,喘气不是很顺畅?」 「这……」 老韩头这时就算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认可罗裳又说对了。 他春天感冒后一直这样,快三个月了。自己也不当回事,因为不疼也不痒,他甚至没跟儿孙说。 这事只有他自己和他老伴知道,罗裳能说中这一点,那肯定是通过诊脉看出来的。 他正在发怔,罗裳竟又说道:「老爷子年轻时大概是个爆脾气,现在脾气也不小,骂人吗?」 老韩头:…… 面上有些发红,他几个儿子和大孙子,哪个没挨过他的骂? 也就是现在岁数大了,脾气才收敛了些。 老邱一看他那张脸,就知道罗裳又说中了。 他笑着说:「韩大叔,你家韩沉来一回你骂一回,这事你可没法否认吧?我可什么都没说,不关我事啊。」 老韩头罕见地没有回怼,竟直接站起来,跟罗裳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房子。」 这就是同意把房子租给罗裳了,老邱高兴地对罗裳说:「罗大夫,这房子他同意租给你了,过去瞧瞧吧。」 罗裳也站起来,随着老韩头走到那排房子后门门口。 前排房子中间有个走廊,分为东西两个部分,东侧门关着,几个人先进了西侧。这一侧又分成两个房间,总面积有五十多平。对罗裳来说,这个面积不算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屋子里挺空的,靠墙放着几件旧家具,可能是韩家人平时不用的。 窗户还是格栅式的,木条隔出来的雕花整齐雅致,平添几分古意。 地上铺着大块青砖,很平整,并没有抹成水泥地。这样一来,这个房子的整体风格就比较一致,不会显得不伦不类的。 罗裳想到了刚才老邱说的话,她突然生出几分兴趣,想算算这个房子里是不是真的有金银财宝。 像这种大户人家的老房子,有的人确实会在房子隐秘位置藏宝,后人要是不知情,可能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找不到。 她手背在身后,悄悄掐算了下,随后她便抬头,望向房顶靠东南角一根粗而大的房梁。 这老房子的房梁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没有做吊顶,抬头就可以看到那些房梁和檩木。 老邱注意到她的举动,奇怪地道:「罗大夫,你看什么呢?」 罗裳仰头向上指,「上边可能有东西,我怀疑是金器。」 老邱已多次领教了罗裳掐算的本事,听她这么说,已是信了,他惊喜地跟老韩头说:「老韩,你这屋子里可能真的有好东西哎!」 「有梯子吗?我爬上去帮你瞧瞧怎么样?」 老韩头目瞪口呆地盯着头顶的木头,有点怀疑人生。 这姑娘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也能看出来。 他这时也想看看,罗裳说的到底对不对,他就跟老邱说:「梯子有,你等下,我去拿。」 「你胆结石还没好,身体还不如我呢,不用你上,我亲自上去看看。」 第11章 开业 水飞硃砂 几分钟后,老韩头扛着一个木梯回来了。老邱怕他闪着腰,连忙过去帮忙。 两人一起动手,把梯子竖在房梁下,梯子最高的地方则靠在旁边的墙上。 「上边有点暗啊,要不拿个手电上去吧。主要是怕看不清。」老邱说。 老韩头同意了:「我再拿个锤子,要是真有那东西,说不定藏到木头里边去了,得敲敲。」 老邱点头:「有道理,敲一敲能看出来哪里是空心的。」 老韩头返身出去拿锤子和手电,走到半路,凉风吹过来,他有点迟疑,觉得他刚才有点冲动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韩头还是回去取了东西,再把手电和小锤子揣到裤兜里,就这样爬到了楼梯上。 他举着手电在罗裳说的房樑上和两侧都仔细照了照,初看时并没有发现异常,看起来这就是一根完整的木头。 他不死心,又拿着锤子敲。敲了不到两分钟,老韩头顿了下,又在刚才的位置重新敲了一遍,耳朵还贴近了木头。 罗裳和老邱听出了异常。但俩人都没敢乱说话,怕把老韩头惊到。 「小邱,你去帮我把水果刀还有螺丝刀都拿出来…」没过多久,老韩头终于找到了出现异常的位置。 「好嘞,我马上回来,韩大叔你小心点。」老邱领了命令,推开门就去取工具。 二十分钟后,老韩头撬开了一块木板,找到了藏在下面的洞。洞里果然有东西,都用油纸包着,一共两个油纸包。 老韩头心头激动,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是他们韩家祖先特意藏在这里的。 他拿起一个油纸包,东西一入手,就有了明显的压手感。 「这是金子做的麒麟啊?」老韩头很快拿着东西下来了。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老邱特别惊讶。 「韩大叔,您放心,我这人嘴严,出去了肯定不会乱说的。」老邱说。 他不仅关好了门窗,还把老韩头拉到窗外的人看不到的地方。 这时老韩头已经把两个油纸包都打开了,其中一个油纸包里装着的都是金条,尺寸大概是2*4*10厘米,金条形状规整,亮闪闪的,看上去成色很足。 老邱吸了一口凉气,「这东西肯定是你们家老祖宗留下的,你可得收好,千万别让街坊和你那些亲戚知道了。」 老韩头粗糙的手抚摸着那些金条,面上表情复杂,并没有普通人突然发现黄金的狂喜。 「是,应该是长辈留下来的,估计是怕家里有个万一,能有东山再起的资本。」老韩头说道。 罗裳笑着说:「乱世黄金,盛世珠宝,这东西是祖先给后人留下的遗泽,值得当传家宝传下去。」 她这时也看到了另一个油纸包里的东西,这个包比较小,里面有个金麒麟,一个蝙蝠,还有一套串好的大五帝钱。 蝙蝠只有半个手掌大,麒麟就要大多了,跟成年男人的拳头差不多大。 很明显,这个包里的东西主要是用来镇宅辟邪的。 罗裳就道:「邱叔说的对,这些东西您只能跟信得过的近亲属说,其他人一定要瞒住。」 老韩头自然清楚这一点,他家房樑上真藏着东西,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小偷肯定会望风而来,还会有人惦记上他家的房子和院子。谁也说不好,哪天会有人拎着铁锹偷偷进来,要是再出现挖宝的行径,他们在这儿还怎么住? 老邱也想到了这一点,担心地道:「可千万不能传出去,要不然你跟我婶以后就过不了清静日子了。」 「东西我和罗大夫都看过了,咱们也开了眼界,你赶紧收起来,拿回去藏好。回头跟韩沉也交待下,看他怎么安排。」 老韩头对此并没有多说,他安静地把这些金器都包好,随后跟老邱说:「这房子我租给小罗大夫没问题,她给我们家发现了这么多金器,回头我得跟家里人商量下,看看怎么谢她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至于房租,她看着给点就行,我本来也没指望租房赚钱。」 罗裳立刻道:「老爷子,房租该多少就多少,你家这个环境我还挺喜欢的,打算长租,可能至少要租几年。所以这个钱还是要事先说好。」 「咱们这儿租房的行情我也清楚,像您家这样的房子,一个月20块也不多,我给您18块钱一个月吧,就当我占您便宜。」 「我现在手头钱不多,先按月交,等手头宽松点,我再按年给您。」 老韩头想要反对,老邱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钱的事算清楚比较好,大家心里都敞亮。」 罗裳也笑道:「对,要是再少,我也不好意思在这儿开业。这些东西是你们家祖先留下来的,跟我没关系。真要想谢我,那不如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老韩头也不确定要怎么感谢罗裳,她才会满意。 罗裳就道:「有些药在外边买不到,我可能要自己制备。您要是不反对,我打算在您这儿安排一个地方,用来做制药间。也不用太大,有十个平方的面积就可以,钱我可以另外付。」 她居然还会制药? 老韩头已经够惊讶了,这时又被罗裳说的话惊到了。 但他也看出来了,罗裳不是个普通的小姑娘,肯定有点真本事。 这样的人,如果心性不错,还愿意留在他这里开诊所,他是求之不得的。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这没问题,你也看到了,从后门出去,东边有一排厢房,矮是矮了一点,但房间不少,总共有四个屋,一个屋二十多个平方。两个屋放了杂物,还有俩屋空着,简单打扫一下就能用。」 几个人很快谈妥了房子的事,罗裳拿着老韩头给的钥匙先走了。 周一早上,罗裳去了八院,办妥了离职手续。 次日清晨,罗裳照常骑车出门,罗家人只当她照常去上班,还不知道她已经离职的事,所以没人特意问她去哪里。 实际上,她去的不是青州八院,而是青州市花惜路的中药材批发市场。 说是批发市场,其实就是临街而立的两条商铺。每个商铺都有个门脸,面积大小不等。为了扩大营业面积,所有的商户都在店门口支上了遮雨棚,遮雨棚下摆着一小袋一小袋的药材。 青州市并不在出药材的大省,所以这里的药材在价格上没有原产地那么便宜。但罗裳现在资金有限,暂时只能选择在这里寻找进药的铺子。 她沿着这条长达五十多米的街道走了一个来回,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各个药铺的药材情况。 走了一圈,罗裳停在一个不起眼的铺子前边。 她注意到,在铺子里有个木头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些小盆,每个盆里都放着水飞过的硃砂。有的盆里还有水,盆里的硃砂还没有完全沉底。部分盆里的水已经撇掉了,盆内只剩硃砂,还在阴干中。 店老闆年纪不算大,大概还不到三十。看到有客人走近,他只抬头看了眼,就重新低头用捣臼捣着石钵里掺了水的红色硃砂。 在他右手边的木架子上,还放着一筐大大小小的硃砂矿石。 罗裳站在遮雨棚下,随手拿起一把莲子,发现他这里的莲子都是去过芯的。 这种莲子才能达到清心除烦的效果。有些药店就不行,卖的是没去芯的,不懂行的人是不清楚这些区别的。 她又看了麦冬,觉得东西不错,也是去过芯的,直接就可以用。 连续又看了十几种药,都能达到罗裳的要求。如果价格合理,罗裳打算就在这家药店进货。 但她还要再看看,涉及到长期进货的问题,自然是看得越仔细越好。 店老闆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瞧了她一眼。但罗裳没说话,他也没有主动搭话的意思。 这时,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过来了,他梳着马尾,皮肤白晳,体形清瘦,看上去挺有艺术气息的。 看到他过来,店老闆立刻站了起来,还往他身后看了眼,说:「你朋友呢,怎么没来?」 那男青年摇了摇头,道:「他最近来不了,东西到了吗?我给他带回去吧。」 店老闆也没多问,放下捣臼,又把石钵放到架子上,转回身进了店内。片刻后,他就提着四个小袋子出来了。 「除了硃砂,另外就带了三种,这袋里装的是胆矾,这两袋是空青和曾青,你看看行不行?」 空青,曾青? 罗裳听了很感兴趣,这些东西都是彩色矿石,磨粉后是可以做绘画颜料的。 像这种矿石做的颜料,不仅不易褪色,有时候还会有珠宝一样的光泽。古代文人做画,就是用矿石做成的原料。 她凑上前来,看着那男青年打开袋子,伸手把袋子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胆矾是天蓝色的,很漂亮,可在铜矿里开採出来。罗裳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这些东西都是正宗的。 但她最感兴趣的则是空青,这东西在后来的几十年里已经很难找到了。 没想到,她刚来找药,就有机会见到空青,说起来也是幸运。 这种铜矿里开採出来的矿石,是中空的,里边有水。但这些水不是一般的水,它有治疗作用,可治眼疾。 空青和曾青矿石也可以在研磨后用水飞法处理,用来治疗眼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看到她过来,男青年把手上的胆矾放回袋子里,奇怪地瞧了她一眼。罗裳便笑着说:「你买这些东西是做颜料吗?」 她态度很好,男青年对她也没什么防范之心,只当她是来买药的,就道:「主要是我朋友买,他买的多,我买的少。不过他现在来不了了,我就给他带回去。」 「哦,这么说,你是画家了?你朋友也是?」 听她这么说,男青年笑得有点勉强。 罗裳觉得可惜,这个男青年只是想把矿石研磨成颜料,但空青在医药上的用途他未必知道。 「罗大夫,罗大夫……」罗裳还没来得及跟这男青年继续搭话呢,两个圆胖的大汉就从街道一头朝她这边跑了过来。 这两个人都穿着花衬衫,一个脖子上戴着大金鍊子,另一个胳膊上有成片的纹身,离得远,也看不清纹的是什么。 两个人体型都壮实,从穿着打扮来看,怎么看怎么像混社会的。 路人看到他们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跑,都挺害怕,纷纷往后躲。 罗裳却认了出来,跑在前边的人是她的病人。她记得这人姓姚,患的是酒客病。 算算时间,他前几天就应该去医院复诊的,但罗裳当时在医院并没有等到他。 对姚德胜来说,能在药材批发市场见到罗裳,真是一场意外。 他前几天就该去复诊,但当时有事,一直没抽出空来。前一天是周一,他估摸着罗裳应该会去医院上班,就去了八院,还特意指定要挂罗裳的话。没想到,挂号的人竟然告诉他,罗大夫已经不在八院了。 他一打听,才知道,八院中医科都快没人了。剩下的两个大夫都不知道罗裳去了哪里。 姚德胜无奈,便想着再按着罗裳之前给他开的药方吃一段,等哪天找到罗裳了,再让罗裳给他复诊。 他这次来批发市场,就是来买药的,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到罗裳了。 他跑起来气喘吁吁,说出来的话含煳不清,所以周围的人除了罗裳,其他人都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众人第一反应基本一致,都以为这俩人要来找这小姑娘麻烦。 店老闆皱着眉头,伸手从店内角落里拿了一根黑漆木棒,提着木棒往外走了几步。 留着马尾的画家下意识就想躲到一边,他注意到罗裳没逃,便好心拽了下罗裳袖子:「快走啊!」 罗裳惊讶地摆了摆手,又转回头拦住店老闆:「别误会,这人我认识!」 这时姚德胜已经过来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外形比较吓人,看着就像坏人。 平时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他现在还要找罗裳办事呢,当然要客气。所以他连忙跟路人和店老闆等人解释:「别别,大家别误会!她是大夫,我不是坏人,我就是她病人。」 「我找她有事,正经事!真的是正经事!」 他连续强调是正经事,店老闆又看了看罗裳,这才信了。他把木棍靠墙放好,感到挺奇怪地。之前他只当这姑娘是来给家人配药的,倒没想到,她还是个大夫。 能让病人这么上心的,应该是个不错的大夫吧? 店老闆能想明白这一点,那个留着马尾的画家自然也能想到。 她居然也是大夫?就是不知道她给那个大金鍊子看的是什么病。 看那人的状态,跟他朋友的情况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他还是决定留下来,先听听再说。 第12章 开业 寒凝胞宫 「罗大夫,上次你给我开的药我都吃完了,我感觉服药后很舒服。上礼拜有事没去复诊,昨天去了,才知道你都离开八院了。」 「所以我想着先按上次你给开的药方再拿几副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这可就太巧了。」 姚德胜解释了一下他过来找罗裳的原因。他吃了罗裳给开的药之后,身体状态明显好转,男性功能也恢復了好几成。他现在迫切地希望罗裳继续给他治病,直到治好为止。 罗裳明白了他的来意,就问道:「最近喝酒次数减少了吧?」 「减少了,那肯定得减少,你不让我吃补药,我也没吃。」姚德胜说。 这人能听从医嘱,罗裳自然愿意给他再开个方子,她就道:「既然碰上了,我给你把个脉吧。」 这就是要给他复诊的意思了,对此姚德胜是求之不得。 他配合地伸出手,另一只手在手腕下边垫着,方便罗裳诊脉。 街上其他的人并没有过多关注这边的情况,但店老闆和那个留着马尾的小青年却都在旁边看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片刻后,罗裳告诉姚德胜:「湿热情况有明显减轻,药方得做一下改动。我给你写个方子,就在这儿抓吧。」 罗裳从随身携带的笔记上撕下一张纸,写了新药方,给姚德胜瞧了一眼,就交给了店老闆,说:「大哥,这个药方,你按七天的量给他抓一下吧。」 店老闆看完后,点了下头,说:「给他抓可以,价格按零售价算,但比药店便宜点。要吗?」 「要,你尽管抓吧。」姚德胜不差那点药钱,立刻让店老闆按方抓药。 店老闆的手感很好,抓药极准,要九克就九克,要十五克就十五克,看他抓药好像在看表演一样。 在等店老闆抓药的当口,姚德胜问起了罗裳现在的去向。得知她要开诊所,姚德胜还挺高兴的,立刻跟罗裳索要了诊所的地址,还特意问清了开业时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自己的事说得差不多了,姚德胜就把他的朋友,也就是那位花臂大哥拖到身前,指着这人问罗裳:「罗大夫,我这兄弟最近总觉得累,他家亲戚给他弄来几根人参。他想补一补,我说不行,不能乱补,可他不愿意听我的,还说我是瞎指挥。大夫,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吧?」 花臂大哥嘟囔着:「我跟你又不一样……」 他说话的声音还是挺有力的,再看看他的脸,罗裳就知道这人不适合吃人参了。 她笑着说:「看得出来,两位家里条件都挺不错,不缺补品。人参挺贵,一般人家里都没这东西,但再贵的东西它都是个药,是药就不能乱吃。」 「我感觉你平时不适合吃人参,关键场合切薄片在嘴里含一下提神这倒是可以的。」 花臂大哥还有点不甘心,「那我用它炖鸡,炖汤,没事就喝点,这也不行吗?」 罗裳见他不死心,就道:「你自己要是真想吃,别人也拦不住是吧?」 「不过我还是不建议长期吃,吃时间长了,哪天你再需要人参救急的话,你身体反应会比较差。道理其实挺简单的,吃多了,身体对药物就不敏感了。所以我是不建议长期服药的。」 这个其实跟抗生素的耐药性有异曲同工的道理。但这时候抗生素正火着,普通人还没有认识到它的副作用,所以罗裳并没有跟这些人提这件事。 花臂大哥沉默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罗裳也不勉强,并没有坚持劝说。 这时药已经都抓好了,店老闆麻利地用纸包把药包好,再用细麻绳捆好,交给了姚德胜。 姚德胜挺健谈的,看着手里的药,笑着问道:「小哥,看你岁数也不大,抓药这么熟练,干这行几年了啊?」 来者都是客,店老闆便和气地道:「过奖了,我家祖上就是干这行的。玩泥巴的年龄我就开始认药抓药了,能不熟吗?」 他又适时地为自家店做了下宣传:「以后想抓药,都可以来我这儿,量大优惠。质量问题也不用担心,家里就是专门干这个的,都知道药是给人吃的,不能马虎,所以做的用心。」 他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看了罗裳一眼,罗裳心知他这话十有八/九是说给她听的。 她感觉这人做生意时分寸感把握得还不错,不死板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该宣传时他会宣传一下,在她刚来时,又不会打扰她看货。 姚德胜看得出来罗裳还有事,没再打扰她。他跟罗裳说好,过几天就去山河路找她看病。约定好了,他这才带着花臂大哥离开了批发市场。 罗裳转身,同店老闆商量起了进药的事。她在来之前,对各种常用药材的批发价已做了了解,对于价格她心里有数。 但她现在手头钱不多,进货量有限,所以她也有心理准备,店老闆在价格上能给的优惠不会多。 「喏,这是我要订的货,你看一下。」罗裳把事先准备好的进货单拿给老闆,准备等他出价。 老闆拿起笔,迅速在单子后边写下单价。罗裳就在旁边看着,所以她看得出来,老闆给的价还是挺合理的。相对于他这里的药材质量还说,她并不亏。 罗裳没有还价,但她还是跟店老闆说:「我最近刚开业,进货量小。过阵子量大了,你一定要给我优惠啊,质量上也要保证。」 听她这么说,店老闆咧了下嘴,道:「质量上肯定没问题,量大从优,放心吧。这些药你怎么拿回去?要不我帮你叫个板车吧。」 药材市场外边的空地上有不少拉板车的汉子在等活,罗裳原本就打算买完药后找人帮她拉回去的。不然这么东西,她自己怎么可能带走? 「好啊,那就麻烦你给我找个可靠的人吧。」罗裳笑了下,领了对方的好意。 「没问题,肯定给你找个靠谱的。」店老闆说完,招手把街上一个半大的小子叫过来,让他去外边喊人。 安排好这件事,店老闆便忙着给罗裳称药去了。 他在里边忙碌,罗裳身边终于没人了,留着长马尾的青年这才小心地问罗裳:「你诊所地址能给我留一个吗?我朋友病了一直没好,哪天我带他去找你看病吧。」 说话时,他适时地递过来一张纸,示意罗裳把详细的地址写下来。罗裳写完后,问他:「你说的朋友,就是买石头那位画家吧?他什么病啊?」 「对,是他,他水平比我强多了,他是画家,我不算,我就是凑数的。」 「他病好像也不复杂,就是总拉肚子,去医院挂水,挂一礼拜了都没好,也吃不下东西,瘦得都快脱相了。」 罗裳感觉这两个人可能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就道:「可以啊,我这几天白天大都会在诊所,没有意外就周五开业。他要是没好,白天随时都可以来诊所找我。」 「哦,行,那太感谢了。」这个小青年并不是社牛,谈完正事就没话说了。 罗裳犹豫了下,却道:「你跟你朋友买了小半袋空青是吧?刚才我都看到了。能不能把里面的水卖给我,价格你们提,只要合理我就要。」 小青年怔了下:「那东西有什么用啊?」 「能用的,你们要是不要就卖给我吧,钻个孔把里面的水收集一下就行,不影响你们做颜料。」罗裳又道。 「真有用啊?那没问题,什么钱不钱的,我们也不用。我回去收集一下,有时间给你带过去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罗裳见他不肯要钱,就没再坚持。以后等她做了药,大可以送他一些。 小青年转头跟店老闆打了声招唿,又付了彩色矿石的钱,也走了。 板车师傅过来的时候,店老闆已经把罗裳要的药材都装好了,罗裳一一点清,确认无误,就把192块钱给了老闆。 临走之前,店老闆随手从屋里的木架上拿起两个小小的袋子,丢给罗裳:「拿着,是赠品,下回再用药材,尽管来找我。要是想要特别的药材,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找。」 罗裳这时都跟着板车往前走了,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两个小袋子就被丢到了她怀里,她当然挺吃惊的。 怀里的东西沉甸甸的,罗裳有预感,里边很可能也是矿石。 「这是什么啊?」罗裳问了句。但店老闆已经闪身回了店内,她只能自己打开袋子看了看。这一看,她顿时惊喜不已,这里边装的居然是空青和曾青矿石。 罗裳回头看了看那家店铺,心想这店老闆还挺会揣磨人心思的,看着不动声色,其实把什么事都看在了眼里。他应该是看出来了,罗裳挺喜欢这些矿石的。 不只是因为这些东西可以做药,还因为它们的颜值高,色彩艷而不俗。罗裳真的很喜欢各种漂亮的石头和珠子。 店老闆给她找的板车师傅确实挺靠谱,一路上一直老老实实拉货,不乱说话,也不乱看人。罗裳走到半路累了,他还让罗裳上车坐会。 罗裳没真的好意思上车坐着,等她终于从批发市场走回到山河路的时候,感觉自己脚上都快要起水泡了,火辣辣的疼。 送走板车师傅,罗裳就开始把药品分开摆放到老韩头借给他的柜子里。这个柜子当然没有专门的药柜好,但罗裳现在实在买不起药柜了,暂时只能用这个柜子凑合。 柜子比较旧,但是没掉漆,加起来一共有二十格左右,格子是敞开式的,都没有门。所以罗裳暂时只能把买回来的药连袋子放到格子上。 接下来的两天,罗裳一直在做着开业准备,针具、消毒用品和诊疗床都买回来了,老邱还给她拿过来好几把靠背椅和一个长椅,这多少给她省了一笔钱。 白天老韩头不怎么在家,据说他很爱钓鱼,没事就会约上一帮老伙计去河边。至于老韩头的老伴,听说是在老年大学教课,白天也不在家,所以这几天罗裳也没有看到她。 经过两天的布置,西侧这两间屋子终于像个诊所了。 周四下午,做完开业前的准备,已经是午后三点。 看了看外边的日头,罗裳就着暖壶里的热水啃了一个面包充飢。面包吃完大半时,窗外有人经过。罗裳无意中瞥了一眼,感觉那人很像老邱的爱人田老师。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她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女孩。 因为没开业,此时门关着,罗裳便走过去开门。门外的人确实是田老师,她身边的年轻姑娘跟她长得有些像,可能是亲戚。 「小罗大夫,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聊聊,现在方便吗?」田老师话说得很客气。但她脸上的哀伤却掩饰不住。 罗裳清楚,小安的病情,她应该听老邱说过了。 「方便,快进来。」罗裳笑着把这两个人让了进来。 「小罗大夫,这是我外甥女金霞。」田老师先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外甥女,这才跟罗裳聊起了她儿子的事。 「小罗,不瞒你说,老邱跟我说过小安的事,让我以后注意下方式方法,对儿子不要逼得太紧。我当时是不信的,上礼拜还托人帮我找了个这方面的专家,还跟那专家聊了聊。」 罗裳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才适时地问道:「你有疑虑是正常的,那位专家又是怎么说的?」 「他说,在痫症这种病的诊断上,有些厉害的中医确实可以提前预知。通过病人的眼睛,脸还有脉像,就能看出来。他了解了我儿子的情况后,说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我……」 田老师神情悽惶,喉头哽咽,有点说不下去了。 罗裳轻轻拍了下她的背,等她情绪缓和了一些,才道:「田老师,大道理我就不跟您讲了,事已至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应对,亡羊补牢。」 「小安的情况,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如果能配合心理上的疗愈,治癒的可能性不小,毕竟他现在还没发病,发现得早。」 田老师是个理性的人,及时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至于治疗,她现在对罗裳是比较信任的。因为服用过罗裳的药之后,小安无论是睡眠,还是精神状态,都有明显好转。 她点头道:「行,我明白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会配合。等过两天,我让老邱带小安过来看看。」 罗裳笑道:「到时候刚开业,我这应该没几个病人,你们尽管来,不用担心被别人打扰。」 两人谈好了这事,田老师就把外甥女金霞拽到罗裳面前,跟她说:「小霞来月经时疼得太厉害,每个月都是,疼得直打滚,我瞧着太遭罪了,你给她看一下吧。」 罗裳自然没什么意见,她先给金霞诊了脉。接着用大拇指在金霞膝盖以上的血海穴按了下去。稍用了一点力气,金霞就疼得直抽气。 罗裳收回手,又让金霞把脚抬起来,要她把裤脚往上撸一下。 金霞却有些抗拒,伸手要拒绝。罗裳注意到,她的裤脚一动,一些白色的碎屑就从裤管里飘了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她懂了,刚才她已经诊了出来,金霞瘀血挺严重的,看样子,她腿上皮肤干燥得很,还有肌肤甲错,所以才有碎屑脱落,这跟瘀血是脱不开关系的。 她便劝道:「不用不好意思,只是身体出了点问题,跟卫生问题无关。」 在她的劝说下,金霞这才动手把裤管提上去。 罗裳一看,裤管内的小腿皮肤确实不好,皮肤呈鳞片状,如同蛇皮。这种皮肤,只要轻轻一挠,就能挠出许多碎屑。 罗裳笑了下,说:「没什么大事,你等我再看看,然后给你开个方子。」 说话间,她拇指已按在了金霞小腿内侧脚踝上三寸的三阴/交上了。金霞吃不住痛,不由地叫了一声。 这时正好有两个年轻人从门口往诊室里探头张望,突然听到唿痛声,两人都好奇地往里看去。 其中一个人留着长马尾,正是那天去批发市场买矿石的小青年。 另一个人比他大一点,但这人状态很差,他一只胳膊搭在同伴肩上,另一侧手臂扶着门柜,站在那儿腰都直不起来。 他小声跟同伴说:「你说的就是这儿啊?没错吗?」 「对,就这儿,不会错。进去看看。」 「」 第13章 开业 五音入五脏 田老师看到小霞疼得厉害,她就伸手在自己小腿内侧的相应部位按了下,只是有一点疼。用同样的力道按别的地方,也是差不多的感觉,所以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疼不是病态,而是手指过于用力的缘故。 「小霞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这么疼?」田老师觉得罗裳应该找到了金霞的病因。 「问题不大,主要是寒凝血瘀,导致她胞宫虚寒。小霞结婚了吗?」 罗裳拿过处方笺,已准备开始写药方了。 金霞脸色微红,低了下头,估计有点不好意思。田老师笑着说:「还没呢,处了一个,准备下半年结婚。」 罗裳「哦」了一声,说:「那行,我给她开点活血化瘀药,再加几味袪寒药,先吃一周,如果没有效果,可以来找我,看看是否要调整剂量。」 田老师看着罗裳写药方,药方上的紫石英几个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罗大夫,这个紫石英,是管什么的?」田老师倒不是怀疑罗裳的实力,她更多的是出于好奇。 石英也能入药吗? 罗裳笑着说:「很多矿石都是可以入药的,这味药经过炮炙,已经研成粉了,它是温补的,可以温下焦小肠和胞宫。你们拿回去用纱布包上再和其他药材一起煮,免得药汤混浊。」 田老师连连点头,表示明白。这时罗裳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马尾小青年。她立刻招手示意两个人进来,让他们坐到旁边的长椅上。 马尾小青年叫姓邓,跟他同来的人姓袁。两人是同一个美院毕业的,跟小邓相比,生病的小袁在书画界已经小有名气。 但他病了近半个月,被腹泻折磨得不像样子,要靠小邓扶着才缓缓坐下去。 罗裳已经听小邓说过,知道这人得的是腹泻。看样子他还没有好转,这样的状态,随时都有去厕所的可能,所以她得抓紧时间给这人看病。 罗裳就跟田老师说:「田阿姨,你们要是不急的话,等我给他看完再给小霞抓药吧。」 「我现在放暑假,不着急,小霞也不急,你先忙你的。」田老师立刻说道,事实上,她还挺愿意在这儿多待一会儿的。 小邓连忙又扶着袁程坐到罗裳面前。罗裳看出来袁程很痛苦,没有多问,便开始了诊脉。 片刻后,罗裳放下了手指,问小邓:「他像这样超过一周了吧?上次在花惜路我听你说过。」 「至少有十几天了吧?」小邓开始回忆。 「刚开始是输液,输了一周,没效果。他在家附近又找中医大夫,大夫诊断是虚寒痢,给开了理中丸,说是温补脾胃的。程哥吃了五天,感觉没什么用,我就带他来了。」 罗裳点头道:「理中丸确实可以治虚寒痢,它是针对中焦脾胃发生的泄泻。但你朋友的情况有所不同,我刚才诊过,感觉他应该是下焦出了问题。」 中焦下焦这类名词,袁程不大懂。但他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不就是个拉肚子吗?怎么就治不好了呢? 罗裳偏头看了他一眼,为了确认一下自己的结论,她还是问了一句:「脱肛吗?」 袁程冷不丁听到这几个字,怔了一下,反问道:「什么?」 小邓也在发愣,他应该没听错吧?大夫是在问袁程是不是脱肛了? 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罗裳心里清楚,像袁程这样小有成就的小青年肯定爱面子,但这件事她还是问一下的。 望闻问切四诊合参,这是她治病的原则。脉诊能看出来很多东西,但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所以她重新问了一句:「我问你有没有脱肛,便后有下坠感吗?」 这次袁程终于确定,刚才他没听错。 他的脸顷刻间变得通红,不好意思跟罗裳视线对上。小邓则抿着唇,压下嘴角,觉得自己有点幸灾乐祸了。 田老师和金霞就在旁边等着,听到罗裳这么说,金霞没忍住笑了下。田老师怕她失态,就在旁边拉了下她衣袖,提醒她注意那位病人的感受。 罗裳没有得到答案,只好跟袁程解释:「我判断你是下焦滑脱之症,在腹泻之前可能用过什么药,导致肾阳受损了。病变位置不在中焦,病情要重一些,这种情况就不适合吃理中丸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我打算先用收涩之药给你把痢止住,好在你平时身体不错,服药后不用担心敛邪于内的问题。」 「是,我是有肛脱,每次腹泄完都很难受。」袁程终于说道。 他明白了,罗裳问他这个问题不是要故意让他难堪,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他的病情。尴尬还是尴尬的,但他还不至于不明事理,所以他终于说了真话。 罗裳点了点头:「那就好,我给你开个药方,如果有效,两天之内就会明显起效了……」 她一边说一边写药方,但她这次只开了两味药,小邓和袁程都觉得奇怪,没见过哪位中医大夫只给开两味药的。 小邓便道:「这些够了吗?不用再开几种?」 「这次只是要止泻,这些就够了。止泻成功后,他如果愿意可以再来一趟,调补下身体。因为他泄泻时间长了,体内脱水挺严重的,肾阳也有受损征像,也需要调理下。」 这回小邓和袁程再没什么意见。 罗裳转身把黄纸铺在药柜前边的案台上,先给袁程抓了药。 「这什么啊?不是草也不是切片?」小邓就在旁边看着,看到罗裳称的红色粉末和黄色的石状颗粒,觉得很怪。 「这是赤石脂和禹余粮,都是矿石类的药,可以固涩止脱的。」罗裳说完,快速给他们打了包。 小邓好奇心挺重,说:「矿石我和袁哥没少接触,主要是做绘画颜料,没想到石头还能治病。」 罗裳笑了下,说:「当然能,很多矿石类药都可以安神定志的。硃砂就是一种,但那东西不能多吃,吃多了会变得呆呆的,也不能加热,加热会变汞,有毒。」 说话时,罗裳手上动作并不慢,已经把袁程的药给打包好了,又开始给金霞抓药。 快抓完药时,她又叮嘱田老师:「家里要是有条件,可以多找些音乐磁带,利用音乐给小安作辅助治疗。因为中医有五音入五脏的说法,在古代就有用音乐来疗愈的例子。」 「音乐?那要选什么样的?」田老师问道。 凡是对儿子好的事,田老师就愿意做。她也知道音乐对人的情绪有影响,但她真不知道该给儿子选什么样的曲子。 「曲子不要过于单一,最好多找些。我个人的意见是,哀伤的曲子少听。主要选两类的,一种是舒缓、令人愉悦的音乐。想像一下,春天来了,万物復甦,草长莺飞,阳光和煦那种感觉,可以参考这个标准选曲。」 田老师觉得罗裳说得很有道理,她儿子听音乐还是挺多的,但他听的曲子里有不少都是悽惋悲怆的调子。 以前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现在再想就觉得不合适了。 「行行,我一定照你说的办。还有别的吗?」田老师问道。 「嗯,还有一种,可以适当选一些雄浑豪迈或有肃杀之气的曲子。」 「你想啊,古代人上了战场,是不是得先咚咚咚地敲战鼓?鼓声一响,士气必然大振。而情绪低落的人,他的情绪也是需要振奋鼓动的,像冲锋号、军歌、战斗歌曲这些都是这个道理。但是这种我觉得不要频繁的听,偶尔听一下吧。」 「按五行的说法,金可以克木。肃杀为金,不良情绪为木郁,在这里就是金克木。这个说法你要是不认可也没关系,从生活经验来考虑也能明白的。」 田老师不懂五行或者金克木这些道理,但她却很认可罗裳这个说法。 「好好,我一定照你说的办。」 这时罗裳已经把药包好了,交给田老师:「好嘞,今天没什么病人,要是人多就没时间说这些了。你觉得有道理就听。」 田老师连忙说:「不是的,我觉得你说的对,以前我们没想过这些事,你愿意多说几句,我高兴还来不及。」 小邓这时还没走,他正打算问问药费是多少,等交完钱他再带着袁程回家。 所以罗裳刚才那些说法他也听到了。小邓也觉得罗裳说得好有道理,哪天他情绪不好了就这么办。 因为袁程不能久待,毕竟得的是腹泻,这次能忍这么长时间已是不易了。 所以交完药钱后,两个人就走了。 田老师和金霞四点前离开了诊所。她们俩走后没多久,罗裳就回家了。 吃晚饭时,罗裳想试探下罗家爸妈的意思,就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爸,妈,要是哪天我不上班了,也像大姐和姐夫一样干个体,你们觉得行吗?」 「瞎说什么?你跟你姐你姐夫能一样吗?他俩都没什么文化,上班也没前途,开照相馆还能多赚点。」罗妈饭都不吃了,瞪着眼看她。 「你是大学生,是个文化人。现成的公家饭不吃,干个体?这怎么能行?不许乱想!」 罗爸也是满脸的不贊成,但他以为罗裳只是随意这么一说,倒没有罗妈那么强烈的反应。 罗裳懂了,夫妻俩有自己的想法,这种想法不是她随便就能改变的。 「哦,没事,我就是那么一说。」罗裳试探过后,就打消了之前的想法,没把开业的事说出来。 她从不强求别人与自己想法一致,站在罗家夫妇立场上,他们也不认为罗裳有单独开诊所的实力,所以他们的看法也没什么问题。 这样一想,罗裳就能想得开,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郁闷的。 当天晚十一点半左右,山河路两侧的房屋几乎都黑了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不远处拐角上有个早市,有几辆郊区农民的卖瓜车停在路边,偶尔会有一辆汽车经过,除此之外,再无行人。 夜幕低垂,幽暗的路灯将韩家门口银杏树的影子映在地上,影影绰绰的。微风吹来,那些影子也在微微晃动着。 一辆摩托车在路口开始减速,最终停在一棵银杏树下。 韩沉停好摩托车,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前院大门。 他先把摩托车推到走廊上,再打开后门,往后院看了看。几间屋子都黑着,老两口显然都睡了。 他便关上后门,折回去,打算去东边的屋子里歇一晚。到门口时,他推了下西屋门,打算先去取点东西,但那门竟然锁着。 可能是他爷爷锁的吧?韩沉没多想,转头进了东屋。 第二天他在早五点就醒了,但他没有起来。因为他这次要放两天假,他又困得很,就重新躺了回去,又睡了个回笼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沉被惊醒了,他侧着耳朵又听了听,对门好像有人! 第14章 开业 韩沉喜获好人卡 天朗气清, 这是个明媚的早晨。韩沉拉开了房门,清晨特有的凉气沁在他的手臂上,凉丝丝的, 驱走了夏日的燥热之气。 推开对门,韩沉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这里并不是他家? 不然对门房间里怎么会有个年轻女孩?想到这种可能, 他心中一紧, 努力回忆昨天晚上他都做了什么。 可是这个房子格局和门窗明明就跟他家一样, 为什么突然多出一个人? 一瞬间,他竟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此时,对门房间里的女孩正在往身上套白大褂, 她梳着低马尾, 从侧面看脸比较小。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把她鬓角的碎发吹到脸颊上。 少女顺手勾住那缕髮丝, 往耳后拢了拢。在她抬头那一刻,两人四目相对, 韩沉愣住了。 片刻后,他退后两步, 看了看走廊, 又看向罗裳身后和窗户和门,这应该就是他家啊? 他转头向门外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大海杂货店的招牌。那招牌跟平时一样, 海字少了一个点,一直没补上。门外的银杏树和他奶奶种的花也都还在…… 他这回终于确认自己没有走错门,并没有睡在别人家里。想到这儿, 他心里不由得一松。 饶是他胆大包天,刚看到那女孩时也把他吓了一跳。 看着对面男青年一脸懵逼, 罗裳便猜出来,这人应该就是老韩头的孙子。 老韩头跟他交待过,说他孙子晚上回来晚了会来这边住。但次数不多,一两个月可能才来住一回。 她不清楚是哪里出了岔子,但从对面那人的反应能看出来,他应该不清楚她在这儿租房的事。 罗裳转过身来,笑着往门口走了几步,说:「你就是韩大哥吧,我是新来的租客,租了你家房子开诊所。这件事是跟韩爷爷定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韩沉:…… 他隐约想起来了,前几天他爷爷确实跟他提过房子的事。当时他忙着带人去实弹演练场,赶时间,根本就没听全。 现在看来,他爷爷应该是把房子租给了对面的年轻女孩。 但他挺不解的,他很清楚,因为这个大院曾被人从里到外挖过,他爷爷是有心结的,很不喜欢陌生人来他家。 那他为什么会同意把房子租给这年轻女孩? 一时半会他想不通这一点,但对面的女孩笑得很和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他也不好冷着一张脸。 他就道:「抱歉,我刚才睡迷煳了,没反应过来。」 罗裳看出了韩沉眼里的惊讶,就往后退了退,说:「没事,刚睡醒正常的。我叫罗裳,你可以叫我罗大夫,也可以直接叫名字。我今天开业,要不要进来看看?」 今天开业?那他还真是赶上了。 韩沉连忙道了声恭喜,但他隐约却觉得,她这里少了什么。 略一想,他就想出来他奇怪的点在哪里了。 按理来说,开业头一天,是不是要请亲朋好友过来捧捧场?就算家里人少,也得有几个至亲过来帮帮忙吧?放几挂鞭炮讨个吉利也是应该的。 但她这里就她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刚开业的喜气,真是奇了怪了? 韩沉不好乱猜测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对这个诊所确实挺感兴趣的。 他没有他爷爷的执拗,也不介意把房子出租。他觉得,门口能有个开诊所的,对他家里的老人也是好事,拿点药还挺方便的。 所以他在弄清罗裳的身份后,对她来这儿租房的事并不牴触。 见罗裳真心邀请他进去看看,韩沉就真的往里走了走,先看了下西侧靠外的房间。 这房间布置得很简单,除了必备的桌椅之外,还有一张诊疗床。 他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药柜或者输液杆之类的东西,这屋子跟普通的诊所好像不大一样啊? 在看到桌面上金属盒子里刚消毒好的针具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他家这位租客开的好像是中医诊所。 韩沉:…… 他满腹疑问地继续往里走,准备看看靠里的房间是什么情况。 刚一进门,靠墙的柜子就出现在眼前,每个柜格都放着几个小袋,中药味就是从那些袋子里散出来的,难怪他刚才觉得味道有点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在柜子前面,有个半人高的长桌。看位置和高度,应该是用来配中药的台子。屋子里的陈设像是拼凑出来的,由此可见,这姑娘资金大概不充裕。 韩沉吸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疑惑,但他真心压不下去,因为那个台子上又出现了一件让他抓马的东西。 那是个圆盘状的物体,看起来像罗盘,跟他见过的罗盘又不太一样。但他怎么看,都像是风水先生用的。 「这是罗盘?你的?」 韩沉没忍住,终于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罗裳客气地解释:「算是罗盘吧,是我的。」 「你用这东西做什么?能问问吗?」韩沉看上去挺平静的,但这不过是表像而已。 难道他们家这位租客居然还兼职给人看风水不成? 「当然能问啊,这有什么不行的?」 「我有时候会用到灵龟八法和子午流注针法给病人做针灸治疗,这种疗法需要用罗盘来辅助推算开穴位置,它就是个工具。」 灵龟八法?这又是什么东西? 罗裳答得坦然,韩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最终他点了点头:「行,不错。」他边说边往外走,去后院找他爷爷去了。 可惜的是,老韩头夫妻俩都不在家。韩沉的摩托车被他推到了走廊上,老两口在门外是看不到的,所以他们压根不知道大孙子回来过夜了。 韩沉无奈开门,去了厨房给自己做了份打滷面。 他打算写一份材料,如果没有罗裳开诊所的事,他就在后边的房子里写了。 但他挺想看看罗裳是怎么行医的,就重新返回自己偶尔住的东屋,把桌子拖到窗边,虚掩着门,这才坐在桌边开始写材料。 「关于上奚村与下奚村多次械斗的情况汇总。」写下这个标题,韩沉听到门口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他继续往下写字,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注意着诊所那边的动向。 但这份材料他要尽快赶出来,由他朋友交到相关部门去,所以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写。 上奚村和下奚村在奚河上下游,都有大面积的水稻。为了争水,这两个村近几十年打过很多次架了。 今年青州比较旱,五月底六月初稻苗刚开始返青时,就打过一场。进入七月,水稻进入快速生长期,雨季却没及时到来。所以上个月中旬,这俩村又打上了,持械群殴,参与者合计二百一十五人。 死了五个,都是家里的顶樑柱! 这次的平乱就是由韩沉带队负责的,因为现场太乱,他们队里有两名队员受了重伤,数人轻伤,就连韩沉本人都挂了一点彩。 原因很简单,这次他们面对的不是暴徒,而是为了生计而斗的百姓。所以他们没办法对这些人下死手,更不可能用枪,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事后他考虑过,如果再不採取措施,早晚有一天还得打。他可不希望自己手下的人再因为这种村与村之间的械斗而受重伤。 这次要上交的材料,就是配合当地政府和水利部门向上级说明情况,以便上级能拨专款在这两个村打电井,争取一次性解决引起两村宿怨的根本性原因。 这次来找罗裳看病的人是个二十五六的妇女,她不是一个人来的,陪她一起过来的是她朋友。 俩人进来后,这位妇女客气地跟罗裳说:「罗大夫,我跟金燕是邻居,她说你看得好,所以我来试试。」 「哦,你哪里不舒服?」罗裳问清楚年龄姓名后,便开始问诊。 「肩膀特别难受,怎么动都不得劲,我感觉脑袋都快顶不住了。」这个叫李秀满的年轻女人说话时,扭了扭脖子,看起来是真的不舒服。 罗裳示意她伸手,随后给她把脉。 不到两分钟,罗裳便抬头,瞧了眼李秀满,问她:「你结婚了吗?」 李秀满同伴笑着说:「当然结了啊,她结婚快四年了。」 罗裳点了点头,却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孩子?」 两个年轻女人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问。在听到罗裳这句话时,李秀满面色有点不自然。 「还没有,一直没怀上。」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李秀满还是如实说道。 让她意外地是,罗裳却道:「你这两个月有没有来例假啊?」 似乎是要确认一下,她再次凝神体会了一下李秀满的脉,随后她肯定地说:「李姐,你这是怀上了。」 李秀满双目瞪得熘圆,「噌」地一声站起来:「怀了,真的吗?你不是哄我吧?」 罗裳笑:「不会,我开玩笑也不会选在这时候,怀孕的事我能乱说吗?」 这时李秀满朋友碰了下她的胳膊,提醒她:「这两个月我确实没看到你来事儿啊,不会真怀了吧。」 「真的吗?」李秀满面露喜色,但她又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罗裳就道:「如果你不敢确定,你们可以去医院再检查下,做个b超,就能看出来了。」 「孕妇禁忌比较多,所以我得先确认下你是否怀上了。」 李秀满嘴角往上挑,连声说:「我明白我明白。回头我再去医院检查下吧。」 她现在当然还不能走,因为她是来治肩膀的。要不是实在难受得不行,她也是捨不得花钱来治病的。 怕罗裳收费太高,她就委婉地说:「罗大夫,我跟公婆在一起住,熬药可能不太方便,针灸能治我这病吗?大概要多少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罗裳清楚,这时候很多年轻夫妇都是跟公婆在一起住的,三世同堂甚至四室同堂的现象都不少见。 罗裳没多问,点头道:「可以啊,针灸效果还是挺快的,不过你怀孕了,有些穴位不能扎。」 「收费的话,我这里挂号费是3毛,针灸费用按次算,一次5毛。如果按疗程治,会优惠些。但你这种情况,可能扎一次就能收到明显效果。要扎吗?」 「今天我刚开业,免挂号费。」罗裳说完,便静静地看着李秀满,等着她做决定。 「扎吧,先扎一次行吗?」李秀满说。 5毛钱的收费在她的接受范围内,如果只扎一次就能让她少受许多罪,那还是很值的。 罗裳便站起来,去拿针具。 李秀满也按照她的要求把裤脚往上提了提,她原以为罗裳要扎肩膀的,但罗裳并没有这么做。 像这种情况,是可以用肩井和膝盖外侧的足三里这一对穴位来处理的。选穴时,如果肩井穴选左肩井,那么足三里穴就应该选右侧的。 但罗裳这次之所以没这么选,是因为李秀满是孕妇,肩井穴是绝对不能扎的。所以罗裳换了配穴,选择了申脉和后溪。 后溪穴就在小指外侧手指与手掌相交处。肩颈强硬,后脑和后颈酸涩选用后溪就很合适,但这里下针不宜深。 在罗裳进针时,诊室里很安静,过了有好几分钟,还在写材料的韩沉听到病人哼了好几声,连声说痒,麻,酸得慌。 「罗大夫,我感觉舒服多了。以前肩膀上好像压着石头一样,又僵又沉,感觉抬头都累。现在舒服多了。」 「这是正常反应,你不要动,一会我还得行针。」罗裳说。 「可以,我不会乱动的。」从李秀满的声音里能听出来,她挺高兴的。 她朋友在旁边看了,也觉得很吃惊,他们这次过来,也只是想试试而已,真没敢想,这么年轻的大夫扎针水平居然这么好,这才几针啊? 两个人走的时候很开心,李秀满从兜里掏出一小把钱,特意挑了张新的五毛,递给罗裳,并跟她说:「以后我身边谁有病,我会介绍他们过来看病的。」 「好啊,谢谢你啊。」罗裳表示感谢,亲自送两个人出了门。 经过韩沉门口时,她注意到那道门虚掩着,一抹绿色从门里露出来,应该是房东孙子穿的裤子。 她暂时没别的病人,就敲了下门:「韩大哥,我可以进来吗?」 韩沉怔了下,他没想到罗裳会主动来找他。 刚才他还在偷听诊所里的人说话呢,这时候罗裳过来,他多少有点心虚。 他便站了起来,主动给罗裳开门:「进来吧。」 罗裳站在门口往里瞧了瞧,然后大大方方往里走了几步,看到了桌面上的稿纸,就道:「在写材料吗?字挺好看的,锋芒内敛。」 「嗯,写点材料,过两天要交上去,我这字勉强能看吧。」 罗裳笑着说:「这也叫勉强能看?你这个标准着实高了点。」 「不打扰你写材料了,我先回去了。」说完这些,罗裳真的走了。 韩沉松了口气,今天的经歷,可真是前所未有啊。 又过了一会儿,材料写完了,检查无误,又放到信封里,韩沉就出去了。 他本来都要走了,可他想到这个大院里现在就罗裳一个姑娘在家,他有些不放心,就特意走到诊所门口,手拄在门框上,跟她说:「山河路派出所离这儿不远,不到一千米,往东南走就是。你这里要是有什么事走不开,可以托人去派出所报警。」 「对门大海叔挺热心,你有事可以找他们夫妻俩帮忙。」 罗裳有些意外,其实从刚才韩沉的反应她都看出来了,这位少房东对她明显没信心。 但这人心性应该不错,这一点从面相上也能看出来。他就算对她所做的事不太认同,出于道义,也会提醒她注意安全。 这是个好人啊! 韩沉听着罗裳答应了才走,完全不知,自己已被罗裳发了张好人卡。 走到半路,经过一根水泥电线桿时,他看到了电线桿上的粉色祖传中医gg。 随意扫了一眼,韩沉就把这gg拉到了骗子行列中。什么风湿骨病、尖/锐/湿/尤、梅什么毒、跌打损伤等,几乎是无所不包,什么都治。 牛皮吹得咚咚响,真找过去就等着被人骗钱吧! 像这种gg太多了,像牛皮癣一样,清都清不过来。 这年头,江湖骗子也多的是,不少带功的大师跟就是这一类。 韩沉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心里却在想:对了,自己家也有位年轻中医! 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瞧着也是神神叨叨的。 上午那女病人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要是真怀了,那这位罗大夫还算是有点本事。 韩沉甩了甩头,揣着信封上了公交车。 他回来时,已是下午一点。老两口还没回来,但老邱过来了。 他是拿着两个花篮来的,花篮就摆在门口,看他跟罗裳说话的样子,也是刚来。 此时他正在跟罗裳解释:「今天你开业,我早上本来想过来的。但单位临时有事把我叫过去了,没腾出空来。你婶也是,学校还没开学,但老师已经开始上班了。」 「我这才忙完,给你带俩花篮,放门口摆着吧,瞧着喜庆点,多少是个意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说到这儿,他又从兜里掏出个红包,递给罗裳:「这是一点心意,祝你开业大吉。」 罗裳很意外,她其实想拒绝的,但老邱态度坚决,一定要她收下。她只好把红包留下,随后说:「没邱叔帮忙,我这诊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起来呢。」 「你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以后都是街坊,来往多着呢。」老邱说。 说到这儿,老邱看了看周围,小声问道:「小罗,你在这儿开诊所,家里人不知道吗?」 他其实是想问罗家人为什么没来的,但不好问得太直接。 罗裳笑着道:「他们还不知道我开诊所的事呢。」 再多的话她就没解释了,所以无论是老邱还是韩沉,都不清楚罗家具体是什么情况。 老邱不好多问,又聊了几句才走。 经过韩沉身边时,俩人打了下招唿,错身而过。 韩沉跟老邱不算熟,他们不是同辈人,在生活中基本没交集,所以也没有深谈的意思。 老邱走后,韩沉看到了罗裳面前的桌上有个纸袋,里面是吃剩的半个馒头。 看到馒头时,他愣了下,心想罗裳中午是在诊所里啃的馒头吗? 不会是馒头就水吧? 看了看诊所里的东西,他估计罗裳最近应该花了很多钱,手里钱确实不多了。 但他没说什么,如果他这时候过去问罗裳吃了什么,或许会让她觉得不自在。而且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这话也不该他问。 但老邱的红包还是提醒他了,他回屋翻了翻,最后找到一个精美的笔记本,这才去了诊所。 「开业大吉,一点心意。」他把笔记本放下,对罗裳点了下头,就走了。看样子竟是不容罗裳拒绝。 罗裳正在看一本古医书,那本书是竖排的,看到精彩处,韩沉就突然出现,并投放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罗裳目瞪口呆之余,不禁觉得又好笑又感动。 韩沉这么做,大概是看到了老邱给她红包,不好意思空手,就特意找了个笔记本给她。 他可真是个好人! 于是,韩沉再次喜获好人卡。 但韩沉本人是不知道的,他把本子交到罗裳手上就去了山河路老同学的家,俩人平时都忙,有阵子没见了。 一见面就打了起来,韩沉让着对方一只胳膊,俩人勉强打了个平手。 因为天热,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便在街边找了棵老树,在树荫下坐着闲聊天。 「老韩,在处突那边还行吗?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啊?」 韩沉拣起一枚扁平的石头,在手上抛了抛,说:「有什么好后悔的,能留在青州挺好。」 「呵,你就装吧,放弃了那么好的去处,不就是怕薛家那姑娘缠上你吗?」 「她结了,以后别再提她。再说我回青州主要是别的原因?」韩沉对这个话题显然不感兴趣。 那朋友倒也知趣,适可而止地转换了话题,说:「不说这事,那说个你感兴趣的。」 「十一路小霸王你还记得吧?」 韩沉笑了下,这个人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他们的老对手,读书时经常打架的。 「他怎么了?」 「他失踪了啊,前两年他开了个小饭店,还挺赚的。每次我看到他都想揍他,就看不得他那欠揍的样。」 「那他怎么会失踪的?」韩沉问道。 那人很能打,有股子狠劲,韩沉再清楚不过。所以他有些吃惊,这样的人怎么会失踪呢? 「不知道啊,派出所立案了,还在查呢。」他朋友摊摊手,表示他也不清楚详情。 韩沉想着反正他今天没事,不如去派出所了解下情况。 十一路小霸王这个称号虽然是对方自封的,很多人都不认可,但这个对手只是下手狠一点,年轻时浑过几年,实在算不得什么坏人,所以韩沉决定打听打听。 他再次回到诊所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 这时罗裳那里有病人在,屋门开着,随意往里瞧一眼,韩沉就看到了里面有三个人在。 这三个人里,有两女一男,看上去是同一伙人。 「大夫,你说的赤小豆,为什么要发芽后再用啊?」一位中年妇女显然不懂罗裳这么做的原因,便客气地问道。 她身边男人的态度就没她那么好了,他有些不耐烦,说:「没听说过用豆芽治病的,我看该是走吧。」 韩沉在门口听见了,一时不知该站谁好了。 他也没听过豆类发芽治病这种事。 但这男人的态度实在不算好,他便在门口晃了下,在那男人看过来时,面如寒霜盯了那人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那男人的气势萎了一截,没再敢像刚才那样兇巴巴的。 「那,大,大夫,要不,你给解释下,为什么非得发芽后才能用行不?」中年男人很识时务,迅速改了口。 第15章 开业 找寻失踪者 韩迟见那人老实了, 这才回到东屋,准备在这屋等他爷爷回来。 找罗裳看病的三个人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那男人说话时, 罗裳面上虽没有明显变化,但他们都能看出来,医生表情比刚才淡了些。 病人是几人中最小的妹妹, 但她也有四十岁了。这几个人是三兄妹, 最年长的是大姐。她瞪了眼兄弟, 暗示他别乱说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病人下腹部长期疼痛,长达三年不愈,这是你们的主诉对吧?」 罗裳说着, 在女患者阑尾穴上重新按压了一下, 在病人唿痛的声音中收了手。随后她又道:「她这里有压痛,你们再摸摸她的脉, 是不是比普通人跳得快?但她体表又不发热,那她就是有里热。」 「再看她眼睛, 看出什么异常了没有?」 罗裳指着病人的眼睛,此时那位大姐刚摸完妹妹的脉, 听到这里, 连忙转移视线,看向妹妹的眼睛。 小妹眼白一片红色, 一看就能瞧出来, 只是他们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而已。 看出这几人心存疑惑,罗裳这才解释道:「还有其他症状我就不再细说了。她这是腹膜炎,腹腔内已经化脓了。我给她开的赤小豆可以去脓, 但只用赤小豆的话,边缘的脓可能会除不净, 所以要发下芽,用发芽的赤小豆去脓效果更好更彻底,当归也有它的作用,详细解释起来你们可能听不懂,我就不说了。」 听她这么说,那男人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早说不就完了吗?」 听到他这么说,他大姐急得用脚踹了他一下,「闭嘴,你再说一句试试?」 男人讪讪地住了嘴,把头扭向一边,没吱声。 罗裳冷冷地瞧着他,有一刻没说话,片刻后才道:「她这个病有三年了,你们去过很多地方看过病,一直没好,找我就是想碰碰运气是吧?」 「我这能理解,我给开的药也都是温和无毒的,也不贵,就算没效果也没多大损失。」 「我刚才一直忙着诊断,药方开出来,本来就要跟你们解释一下的。但这位大哥性子有点急,甚至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建议下次不要这样,有问题当然可以问,但如果不能做到互相尊重,就不必来了。」 罗裳现在是自己开诊所,并不打算惯着不讲理的病人。她的态度很明确,有疑问可以问,在她这耍态度就不行。 那位大姐连忙解释:「大夫您别生气,我弟脾气不好,回家我会说他的。但我小妹病好几年了,连班都上不了,也干不动活。再不好的话,她家都散了。拜託你把药开出来,回家后我们一定按你说的做。」 这位大姐比她弟弟明事理,倒没有为难过罗裳。罗裳就道:「可以,一个疗程的药费是一块四,今天免挂号费。」 女人连声说没问题,罗裳这才起身去拿药。 她的诊所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帮忙的。所以她把药柜设在里间,主要是怕外人接触到这些药,起坏心思偷药或者在药上做手脚。 她去里间抓药的当口,小妹掩着嘴悄悄问大姐:「姐,你非让我来,她行不行啊?」 兄妹几人都是青州人,但不住在这一带。他们是来这边参加亲戚儿子婚礼的。刚才在街上路过,看到这有个诊所,就进来了,其实就是想碰碰运气。 大姐却道:「这事说不准的,大夫是年轻点,但她诊断时挺老练的,跟一般大夫不太一样,说不定家里有祖传秘方。要不她怎么敢自己开诊所…嘘…大夫过来了,别说了。」 罗裳很快回来了,说清药方具体用法后,兄妹几个才拿着药出了诊所。 那男人没再胡说八道,估计也是看出来,罗裳不吃他那一套。 他们走后,罗裳去了东屋,但她没进去,就在门口向韩沉道了声谢,之后没再打扰他。 罗裳等到五点,没什么病人了,她便把窗户关好,又脱下身上穿的白大褂,拿包锁门离开了韩家。 在路上,罗裳算了算,採购药材和各种必要设备器具,几乎把她手头的钱花光了。准备工作全部做完时,她手里只剩十九块钱八毛三。 她想过跟大姐罗惠借点的,因为她姐在公园旁边开了家照相馆,比上班收入多多了。开业一年,她姐和陶大勇不仅还清了欠款,还攒了小一千。 但罗裳前两天又听她妈说,罗惠公公摔了一跤,造成腰椎压缩性骨折。在医院刚做完手术,得花不少钱。 小两口刚攒下的钱够不够都不知道。罗妈为这事心情很不好,主要是心疼大女儿,为罗惠难受。 所以罗裳直接放弃了跟罗惠借钱的想法,好在她手头这些钱能撑过去。今天第一天开业,来的病人虽然不多,但她目前已经入帐六块九毛五。 扣除进药的钱,她赚的当然没有那么多。但她手头至少没那么紧了。相信再过一阵子,她就不会这么困难了。 快骑到家时,罗裳想到了韩沉,他也是处突大队的,和她表弟郭毅还是一个单位,应该就是表弟口中那位魔鬼队长吧? 但她感觉这人还行,有时候也挺和气的,重要的是,挺讲理。 罗裳接受了他的开业礼物,甚至考虑着要不要送他一卦。但她感觉,韩沉应该不信这个,而且她也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他又不会配合,想想也就算了。 下午五点半左右,老韩头终于回来了。韩沉以为他去钓鱼了,但老韩头手上并没有鱼竿,也没有水桶。 「你白天干什么去了?」韩沉疑惑地问道。 至于罗裳租房子的事,他没问。 因为他心里清楚 ,他敢问,老爷子就会骂。因为老头明明跟他说过了,他却没听清,这就是不把老人说的话往心里放吗? 「找你爸妈聊了点事,走,回后边说。」老韩头态度罕见的亲切,伸手一指,示意韩沉跟他回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经过树下,韩沉有意无意地问道:「爷爷,在咱们家开诊所的大夫我今天看到了。」 老韩头背着手,回头瞧了他一眼:「怎么样,她看病还行吧?」 果然是爷爷租给罗裳的房子,韩沉一试探就清楚了。 「你不是不喜欢陌生人来咱家吗?为什么会突然把房子租出去?」韩沉终于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跟我进来看看就知道了,我今天去找你爸妈,说的就是这事。」 老头没回答,反倒卖了个关子。 韩沉心中不解,这事居然还关系到他爸妈了? 这个姓罗的大夫是什么来头? 「看看吧。」老韩头领着韩沉去了自己卧室,拉开一个不起眼的镜子,镜子后竟然出现了一片隐秘的空间。 外人看去,那就是一面靠墙安装的镜子,万万想不到,里面居然别有洞天,总共有五个平方。 靠墙的架子上,放着几十件瓷器,这些瓷器都是前些年平/反时,相关部门还给他们家的。 其实祖先传下来的瓷器加起来能有上千件,但在那些年的动盪中,这些东西没保住,全都被抄了。一部分被放到了仓库里,但还是有一部分被人私自处理了。 还回来的,总共有三百余件。老头这里只是一部分。其他的,早在前几年就分给了几个儿女。 这地方韩沉是知道的,他一时想不通,老爷子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时老头却踮着脚伸手去够柜子上方的一个木盒。 韩沉怕他闪到腰,连忙起身帮忙,把那盒子拿了下来。 「打开看看吧。」老韩头丢给韩沉一把钥匙,示意他把箱子打开。 韩沉满腹疑虑地打开了箱子,又掀开了层层绒布。 当所有的绒布都揭开时,一堆金黄色的物体突然出现在眼前,韩沉眼睛被闪得发花。 「这么多金器,哪儿来的啊?」这屋里有什么东西,韩沉都知道。但他从来没看到这些金器,想来这件事他父母应该也知道了。 老韩头长吁一口气,指向门外诊所的方向,说:「哪儿来的,罗大夫你看到了吧?就是她发现的,东西放在咱家房樑上,就在她开诊所的那个屋。」 韩沉愣住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今天发生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特别!白天的所见所闻,他觉得就够刺激的,没想到他爷爷还在这儿给他憋了个大的。 更刺激的在这儿等着他呢!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那屋哪里有这些东西?她怎么发现的?」 老韩头「呵」了一声,说:「怎么发现的,人家算出来的啊!」 「这姑娘掐指一算,手指房梁,告诉我上边有金器。当时我还不敢信,爬梯子上去把房梁撬开 ,嘿,还真有。这就是咱们家老祖宗留下来的传家宝啊。」 韩沉:…… 听起来像是在说评书,但眼前这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做不得假,由不得韩沉不信。 她居然真会算?这样就能解释她手里为什么会有罗盘了? 要不是眼前有这些亮闪闪的金器,他会当他爷爷昏了头。 他伸手拿出一根金条,在手上掂了掂,压手感很明显。再拿起那玉麒麟在手上反覆翻转,心里却在怀疑人生。 老韩头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这事儿我跟你爸妈说了,你妈说这就是大师。在大师面前咱们可不能失礼,房子肯定要租给她,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但你妈说这种水平的大师都是很难找的,只给人家减房租的话,有点失礼。但小罗之前跟我说不用交卦金,所以再提钱的事也不好。」 「你妈听说她没有像样的药柜,就跟我说她要出去找个百子柜,送给罗大夫用。要不然她抓药也不方便是不?」 韩沉听得脑壳有点疼,现在他全家似乎都被这大师给降服了啊? 罗裳好像真的有点本事,可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控制人心。尤其是像他爷爷这样的老人,和他妈那样的中年妇女,都是上当受骗高危人群…… 他没有任何证据断定罗裳有这种心思,但他爷爷上了年纪,要说他一点不担心,还真不是。 韩沉心情复杂,把金器收好后,又隔着窗户看了看诊所内的那根房梁。 房子已经租给了罗裳,他不好再随便进去。要不然,他肯定要爬上去亲眼看看他爷爷挖出来的藏宝洞。 聊完这事,俩人关上门,老韩头才想起今天听到的最大新闻。 「程严失踪了,听说没?我记得他小的时候老跟你打架。」 「这事我知道了,我下午还去派出所问过,说只是立了案,还在找人,目前没什么线索。」 韩沉下午去派出所办了两件事,一件就是问下程严的行踪,另一件事就是跟派出所的熟人说下他家有年轻女大夫开诊所的事,让他们在巡逻时多往这边走走。 罗裳毕竟是年轻女大夫,开业时间长了,谁也说不准哪天会有街熘子流氓来骚扰她。 老韩头点了点头,说:「问问也好,不管怎么说,都是熟人。听店里人说,他早上出去进货,到晚上都没回来,也不知道人是在哪儿丢的,你说那么大人怎么会丢呢?」 韩沉却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手段太多了。」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我看这帮人就是为了钱。」老头猜测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韩沉却说:「也不定是为了钱,程严失踪两天,家属至今没收到索要赎金的消息。所以不排除,有其他原因。」 次日早上,韩沉又出去了一趟,主要是打听程严的事。但程家人仍然没有收到任何信息,他们甚至提前凑了一万块钱,准备把孩子赎回来的,但就是没有人联繫他们。 韩沉去程家时,程严妈妈哭得眼睛都肿成了桃子,看样子儿子失踪之后她一直在哭。 韩沉去了程严常去的撞球厅、录像厅,也没打听出任何情况来。 快到十点他才回家,老韩头正在院子里干活。这时候已经是八月中旬,院子里有些花开败了,花谢了,叶子也开始枯萎,老韩头看到韩沉回来,就招唿他干活,把这些花清理了,再重新洒上花种。 爷两个都穿着背心,戴上了土黄色的草帽,清理着院子。 韩沉体热,干了一会儿浑身都是汗,粘嗒嗒的难受。他很自然地走到井边,压了一桶水,提起来就要往头上浇。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顿了顿,因为罗裳这时候打开了朝向院子里的窗户,朝着他扬声说道:「别浇,容易生病。」 韩沉:…… 刚才干活时她不会看着他和他爷吧? 他还真没猜错,罗裳确实在看他们爷俩干活。她主要是闲的,因为整个上午,她这儿就来了一个病人。 韩沉收回手,最终拿出毛巾,在盆里绞了绞,把露在背心外边的皮肤擦了擦,这样多少能舒服点。他现在还不能洗澡,因为活还没干完。 中午十二点半左右,院子里的活终于忙完了。他奶奶今天在家,给他们做好了过水面,配上新炸的肉酱,再码上一些黄瓜丝,香菜丝,吃起来凉丝丝的,又香又筋道。 韩沉已经坐下了,这时老韩头却跟他说:「给罗大夫送一碗过去。」 韩沉觉得这样不太合适。所以他没动,说:「这样不太好,人家不是吃不起这一碗面,真送过去,万一她心里不舒坦呢?」 但老韩头不听他的,坚持让他送过去,韩沉只好端着一碗面去找罗裳。 罗裳看到那碗面时,倒也不意外,很多老辈人都是这样的,比较热情。 但她不能总吃人家的,她在这儿租房,这方面要是没分寸的话,时间长了会给人增加困扰的。 接过面条,罗裳笑着谢过韩沉,接着又说:「韩大哥,替我谢谢韩爷爷。不过吃饭的事我会解决的,最近先凑合几天。要是再麻烦两位老人,那我就太愧疚了。」 韩沉点了点头,回去后跟老韩头说:「不用那么刻意给她带饭,她要是想在厢房搭口锅,你就让她搭,这样她也自在。」 老韩头没说别的,认可了韩沉的话。 吃完饭不久,老韩头感觉胸口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天热,刚才又干了几个小时的活,有点累着了。 看他抚着胸口不舒服,韩沉奶奶放下手里的摺扇,说:「要不你去前边找小罗大夫看看,她前几天就给你把过脉,说你出气不顺畅。我看她今天也没什么病人,你就去吧。」 老韩头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前边的诊所。但韩沉没去,因为他被人叫走了。 罗裳诊断过后,跟老韩头说:「上次感冒没好利索,有肺脾气虚的症状。刚才干活又累着了,出了不少汗,所以症状加重。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吃两天药应该就能好转了。」 老韩头对于她的诊断还是认可的,但他还不确定,她开的药会不会有效果。 他听说过,有些大夫诊断挺准的,就是开药的效果不太理想。也不知道是大夫开药水平还不到家,还是药物出了问题。 他现在也不想去医院,那太麻烦了。所以他觉得,还不如先吃罗裳给他开的药呢,这多方便啊! 罗裳转身去拿药,老韩头就在外间等着。这时门帘被人从外边掀开,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老韩头看了一眼,认出那个中年女人就是在路口报刊亭里卖报纸和杂志的。 「怎么了这是?」罗裳还没出来,老韩头就替她问了一句。 「我妈说喘气费劲,嗓子眼里痰多,吐不干净。听说咱们这边开了家诊所,我就带我妈过来看看。」 男青年四处张望着,在打量这个诊所的格局。 罗裳很快拿着药出来了,她把药递给老韩头:「韩爷爷,我只给你开了三天的药量,咱们离得近,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俩人离得近,确实不用一次拿那么长时间的量。老韩头连声说好,接过药,却没走。 他起身去了长椅上坐着,把位置让给了那位卖报纸的妇女。 那女人在看到罗裳时,愣了一下,说:「我瞧你挺眼熟的?」 罗裳笑着坐下:「对,我们应该见过,前些天我来这边租房子。当时跟熟人约好了在报刊亭附近见面,来这边看房子,咱俩见过。」 女人想起来了,但她看着罗裳过于年轻的脸,多少有点担心。 可是大热天的,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而且连老韩头都在这儿拿药,那她就试试吧。 抱着试试的心理,这位妇女坐到了罗裳面前,让罗裳给她把脉。 她儿子年近三十,戴着一副眼镜,长得挺斯文。他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挺客气。 等罗裳给他母亲诊完脉,这年轻人便道:「大夫,我妈现在痰堵得挺难受的,你看你有没有办法能让她快点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痰堵嗓子,确实是很难受的事。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天气,本来就热,嗓子再不清爽,喘气都费劲。 所以罗裳笑着说:「可以啊,要想快速缓解,可以先扎针灸。针灸后再抓药回去调养身体。」 眼镜男客气地问道:「在哪儿下针?扎嗓子吗?」 「没有必要扎嗓子,主要是扎四肢。」罗裳说。 听她这么说,眼镜男放心下来。要真是在嗓子下针,他是不会同意的。 他看了眼他妈妈,见她也没有反对,就说:「那就扎吧。扎完针回去服药的话,大概得吃多长时间啊?」 「你母亲的情况跟韩爷爷有点类似,都是肺脾气虚,但她的情况要比韩爷爷严重,可能疗程要长一点,大概半个月左右能治得差不多。」罗裳说。 听到她说疗程要长一点的时候,眼镜男和他妈妈还以为要好几个月,不曾想罗裳说的竟是半个月。 这也算长吗?这个说法跟他们平时了解到的似乎大为不同。 只是半个月的话,估计也花不了多少钱,所以母子俩都挺愿意试试的。 见他们同意了,罗裳就去准备针具。片刻后,一根针便刺入卖报阿姨小腿中段外侧的丰隆穴。这个穴位在减肥和袪痰方面效果很好。 罗裳先跟卖报阿姨说好:「如果感到酸胀麻了,跟我说一下。」 等对方答应后她才开始下针,针刺入丰隆,先左右捻转针柄,直到卖报阿姨咝咝抽着气说酸,她才慢慢提针,直提到皮层下,再调整方向,向身体上方呈45度角重新往内刺入。 再次得气后,罗裳重新提针至皮层,换方向,向身体下方刺,角度仍然呈45度。 眼镜男看着新鲜,又见他母亲反应明显,就笑着问道:「大夫,你这是什么针法啊?我以前没见过。」 罗裳这时已行针完毕,将针留置在丰隆穴,再选了几根针,准备在足三里等穴进针。 听到眼镜男问,她就道:「这种办法,能快速导痰,但它对医师有要求,不同人下针产生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眼镜男「哦」了一声,感觉今天这一趟挺开眼界的。 二十分钟后,罗裳把针都拔了,卖报阿姨唿吸已经顺畅了许多,嗓子眼里的痰明显减少。 他们母子俩谁都没想到,在这小小的诊所,只扎了这么几针,竟然会收到这么好的效果。 卖报阿姨高兴,不仅痛快地付了药钱,临走时还跟罗裳说:「小罗大夫,我姓王,你叫我王姨就行。有空去我那转转,要买杂志的话,我给你打折哦。」 罗裳笑着送走这对母子,又送走了老韩头。接下来两个小时,都没有病人来。 快到五点,罗裳已经准备关门回家了,这时门外又有脚步声传来。罗裳听着声音不对,便起身走到门口,发现这次来了三个人。 中间的女人年近五十,似乎连站都站不稳,是被人扶着来的。 左右两侧都是男的,左边那位,大概三十来岁,跟那女人有点像。 罗裳主动帮忙掀开帘子,请他们进去,并没有着急问他们的来意。 那三十来岁的男人暗暗打量着罗裳,等几人都坐好后,他才在那位妇女的催促下,开了口:「罗大夫,邱清泉是我姐夫的表舅的叔伯弟弟,他介绍我来的。」 罗裳:……这关系还挺绕,她都算不过来这人和邱清泉该怎么称唿了? 邱清泉就是老邱了,他在工商局上班,这时候应该没空过来。 「哦,明白了,你们来这儿,是要看病吗?」罗裳问道。 「不是,我大姐儿子失踪三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眼睛都快哭瞎了,我们想请你帮忙算算,他在哪儿?你能算的话,就帮帮忙。」 这时那妇女也哑着嗓子说:「求你帮帮忙吧,要多少钱都行,只要我们拿得起。」 第16章 开业 别样的清醒方式 「可以, 生辰八字给我。」罗裳静静地听了一会,大概地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才答应。 听她这么说, 程严妈连声答应,说出了孩子出生的时间。 「稍等一下。」罗裳说着回了里边的房间,程严父母和他堂兄不敢乱动, 都屏着气等着罗裳回来。 罗裳没让他们久等, 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 「他还活着。」这是罗裳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啊?!真的吗?」程严妈激动地站起来, 抓住罗裳的手,生怕自己听错了。 旁边那两位连忙把她扶到一边,让她别激动, 好好听着。 「对, 他还活着,只是状态不大好。」 「他还在青州, 但不在市区,在城边, 得往西南方向找,距离这里大概五十里, 应该是在树林里, 注意林中的洞。」 西南方向,树林? 听到罗裳这么说, 两个男人已经大致想到了那个位置。他们不清楚程严为什么会在那里, 但他们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罗裳,并按照她的提示, 尝试着去找人。 程严爸想问问具体是什么洞,但罗裳没说得那么详细, 他也不敢问。 见罗裳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程严爸就问道:「大师,您看这个费用该怎么算?」 罗裳并未迟疑,坦然说道:「我轻易不给人算,这次是你家孩子失踪,事情比较重要,我才出手。所以这个费用不会少,50吧,能接受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程严爸清楚现在的行情,大师级别的,要再多钱都不过分。何况罗裳这次处理的是事关人命的事,钱给少了也说不过去,他当然没意见。 他有心跟罗裳交个好,以便以后有事还可以求助于这位大师,就道:「给您100吧,50有点少了。」 罗裳摆了摆手,拒绝了:「不需要,说多少就多少。不过我有个条件。」 程严妈正在激动中,听她这么说,连忙道:「大师,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别担心,不是什么难办的条件。就一件事,找到程严后,不要大张旗鼓地对外宣扬是我算的。」罗裳说。 「我主业是大夫,不想被人过多打扰。一般的事情也不要找我算,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家人连忙点头,程严妈赶紧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双手捧着交到罗裳手上。罗裳接过钱后,道:「我送给你们一瓶药,如果程严状态不好,昏迷不醒,你们可以把瓶塞打开,在他鼻子下边让他闻,他应该会早点清醒。」 「药里有麝香的成分,醒神效果不错。就是有一点不好,味有点大。」 「别的没什么了,抓紧时间去找人吧。」 说着,罗裳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交给程严爸,示意他收好。 程严爸小心收好,临走时还说:「味大没关系,只要能把他弄醒,比什么都强。」 他想着麝香应该是香的吧,就算有点味,也不至于难闻到哪儿去。 一家人回去之后,火速召集了亲戚朋友,短时间内就集合了上百号人,还跟派出所那边做了沟通,请求他们也派人帮忙找人。 但他们跟派出所没有完全说实话,只说有人向他们提供了线索,并没有把罗裳说出来。 青州西南方向城边有三个村,这三个村成犄角之势,在这几个村中间,就是一大片林地。 程家人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位置,不到十点,一大群人像潮水一样,遍布林中,一进树林,全都低头往下找。 派出所的警察弄不清楚程家人是在哪儿得到的消息,但救人要紧,他们暂时也只好把重心放到寻人上。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程家一个亲戚忽然喊了起来:「这里边好像有人!」 「快来人,程严好像在这儿,你们看,底下是不是有人,还有血!」 另一个亲戚带着手电,就是为了往洞里照的。 手电打开,直射的光照到洞底,程严爸第一个认出了那件沾了血的蓝白格子衬衫,底下窝成一团的血人分明就是他儿子程严! 有小伙自告奋勇,吊了绳子下去,把程严背了上来。 程严的脚上还被兽夹夹着,大腿上也被刺得血淋淋的。鲜血染红了衣服裤子,看上去相当惨。 看到儿子血淋淋的样子,程严妈惨叫一声,几乎昏过去。程严爸理智些,还记得罗裳送他的醒神药。 儿子现在还有气,但他担心儿子一直这么睡着,会死过去。 他便把药瓶拿出来,拔开塞子,放到了程严鼻子下边,想让他及时醒过来,不要睡。 结果程严还没醒,周边的人却纷纷捂着鼻子往后退,背着程严的小伙子更是难受得恨不得逃跑。 程严爸真没想到这个药会这么霸道,他也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所以,在药味突然散开来的时候,他差点被熏得背过气去。 说好的麝香呢?怎么没有一点香味,还这么臭?程严爸心里满腹疑问。 程严是被臭醒的,但这臭味却仿佛能携带清灵之气一样,无孔不入的,让药力往他脑子里钻。 所以他很快就醒了,醒来那一刻,他迷迷煳煳地只说了一个字:「水……」 此情此情,就连那些男人看着都难受,好几个人抹着眼泪,看着瘦了一大圈、皮肤因为脱水显得干瘪的程严。 看样子,他失踪后一直在这个洞里,根本就出不去。所以,他这几天应该粒米未进,也没有水喝。 一片唏嘘中,有人拿出一瓶水,餵给程严。 程严咕嗵嗵连喝了好几口,家里人怕他喝多了肠胃受不了,就没让他再喝。 喝了些水,程严精气神恢復了一点,也开始能认人了。 看清楚这些人都是家里亲戚朋友后,程严差点当众大哭,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惨过,他以为自己会死在洞里,直到化成骨头都没人发现呢。 不过他这人心够大,激动了一会儿就想起了正事。 「警察叔叔,抓个人,育民路,吉祥饭店老闆他爸,他……他抓了个女的……」 断断续续说完这些话,程严感觉自己能量都快耗尽了,也被自己感动得不行。 他好不容易想做一回好事,差点挂了,他容易吗…… 几个警察愣了下,随后那位副所长下了命令:「小陈,你带队去一趟育民路,先把人控制起来。」 一个小时后,程严被送到了七院治疗。罗裳当天一直待到五点。第二天来到诊所后,不用她特意打听,程严被救的事就在周边传来了。 罗裳对此早有预料,别人说她就听着,一来二去也把整个事实都拼凑了出来。 原来程严这次竟做了件大好事,救了个被抢的女人。 虽然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被人麻醉了丢到猎捕野兽的陷阱里,遭了很大的罪。 但他也因祸得福,现在已成了周边几个社区的名人,有的学校甚至把他捨身救人的事迹当成了一个宣传点,来对学生进行思想品德教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转眼到了周一,程严还没出院,程家人都在忙着照顾他,并没有来过诊所。 但罗裳觉得,他们之间算是一手交钱,一手给出结果,已是钱货两讫,程家人没必要再过来。 十点刚过,罗裳这里迎来了一位老病人。 「李姐来了,快坐。」这可是她开诊所后的前几位病人,罗裳当然记得。 李秀满脸上笑盈盈地,一看就知道,她心情很好。 这次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只是身边的同伴换了个人。这个的气色不大好,面色苍白,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罗大夫,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真怀孕了,医生说怀了快两个月了。」李秀满开心地说。 罗裳笑着道了声恭喜,然后问起她肩膀的情况。 「还挺好的,还有一点沉,你再给我扎一回吧。」 罗裳这边自然没什么问题,不过她告诉李秀满:「今天可以扎一回,明显缓解就不用扎了,你现在是孕期,少扎为好。平时干活别太累,要适当活动肩颈。」 李秀满全都听罗裳的,然后她把同伴给罗裳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姨家的姐,于凤娇。」 罗裳看了眼于凤娇,「哪里不舒服?」 于凤娇面上露出几分窘迫,看了看门口,见没人过来,才小声说:「我总有尿,憋不住,晚上至少起夜四五回,白天也有。」 罗裳温和的笑了下,说:「没什么,人在生病的时候,对身体的控制有力会下降,这时候发生一些尴尬的事是难免的,只要治好了就可以。」 「把下脉吧。」罗裳的话看似套话,但对于凤娇还是有用的。她心里的难堪感果然减轻了,甚至觉得,在这位大夫面前说什么都不会受到嘲笑。 这种事,除了关系极好的人,她谁也不敢告诉,就怕别人把她当成笑柄。 她只能勤换垫着的卫生纸,尽量减轻味道,免得让别人闻出来。 罗裳很快诊完了,但她并没有急着说结论,反而问于凤娇:「以前看过中医吗?大夫开的是什么药?」 于凤娇连忙点头:「看过两个,都说是肾虚,开了一堆药,加起来吃了两个月,感觉没用。」 罗裳翻开于凤娇递过去的病歷,匆匆扫了眼那两位大夫开的药。 一个人开的是真武汤,另一位用的则是自拟方,但他们走的都是从肾论治的路子。 其实遗尿的事对于老年人来说,是比较多见的。因为人老之后,肾气已虚,命门火衰,这就会导致固摄无力,从而产生遗尿漏尿。这种情况下,从肾论治一般都是对的。 但眼前这位叫于凤娇的妇女应该就不是这种情况。 罗裳合上病歷,说:「你刚过三十,肾不算虚,还可以的。」 「像这种药方,可能年纪大的人用的比较多,方子是对的,只是我觉得,不大适合你的情况。」 于凤娇去图书馆查过资料,所以她还真知道,很多人遗尿都是肾出了问题。她查的资料可能是不够多,所以并没有听说过罗裳这种说法。 她便疑惑地问道:「大夫,我不太明白,肺跟遗尿有什么关系?」 她问得很客气,并不是质疑,只是不解。 罗裳便耐心地告诉她:「也是有关系的,你用力咳嗽的时候,有没有漏尿过?」 于凤娇恍然点头,李秀满补充道:「我没有过,但我姨和我妈都有过。」 「大夫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给我解释了,给我开方就好。」于凤娇怕把大夫问烦了,便让罗裳给她开药方。 让她吃惊的是,这次罗裳只给她开了两味药,甘草和干姜。直到罗裳写完,盖上了笔帽,她才反应过来,说:「就两种?不再写点吗?我带的钱应该够。」 罗裳笑:「不是多少的事,是你这种情况,用这个方子大概就能解决问题了。药不在多,有用就好。不过你这副药确实很便宜,一个星期的药一块一就可以了。」 于凤娇仍然觉得有点少,但她不好再多说,就想着不如先回去吃着试试,反正钱不多。 罗裳先给她抓了药,接着又给李秀满扎过了针灸,等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看了看时间,该给李秀满拔针了,罗裳就站起来,朝着李秀满走去。 这时她听到门口有人进来,说话的人是个女声,那副夹子音罗裳还挺熟的,她便回头瞧了一眼。 夹子音没毛病,有的人天生就是那个音色。但硬挤出来的夹子音听起来就让人难受了。 更何况,发出夹子音的人还是罗裳认识的人,也就是原主前夫那位干妹妹代艷铃。 在代艷铃身边的那位,就是她那位干哥哥张旺了。 看到这两位,罗裳把李秀满身上的针拔了下来,没有搭理他们。 张旺在看到她那一刻,眼睛瞬间睁大,随后他脸憋得通红,看着罗裳,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不说话,代艷铃却反应过来,她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着罗裳说:「哟,我当是谁,这不是罗大医生吗?我还当你是大医院的大夫呢,原来你早不是了,什么时候跑这个鸽子笼大的小诊所来了,不会是让医院开除了吧?」 罗裳淡淡地看着这两个人,一个红着脸,还有几分怨愤,另一个则在尖酸刻薄地挖苦她。 李秀满警惕地看问罗裳:「罗大夫,他们俩谁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罗裳淡笑一下,说:「无足轻重的人,不用理他们。」 她这么解释,倒是把代艷铃惹恼了,她再一次指着罗裳挖苦道: 「挺好啊,在这儿碰上了。没想到你混得越来越差了,就你这样,有什么资格退亲,要退也是我哥先退吧?」 「是你在到处跟人传,说我跟我哥关系不清白,害得我最近处的对象都黄了。」 「我倒想问问你,我跟我哥一起长大,关系亲密点怎么了?干你什么事儿啊?」 罗裳静静地听着她说完,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关系亲密点?这个点是一点两点还是八十个点?」 「谁家干哥哥干妹妹天天出双入对,一起看电影,上街还拉胳膊拉手的?」 「你哥工资发下来,还要给你买雪药膏,买衣服买纱巾,啥关系啊这么给你花钱?要不,你俩在一起算了,还找什么对象?」 想到原主因为这两个人之间多年的暧昧而痛苦到死,罗裳也不想跟他们客气了。 听到罗裳这么说,张旺和代艷铃都愣住了,俩人被罗裳的话堵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罗裳见这两人无言以对,这才冷笑道:「怎么,都不愿意?真新鲜,原来都不想来真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张旺,你想不想知道代艷铃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你?」 张旺嘴唇嗫嚅了两下,试图阻止:「别说了。」 罗裳却道:「张旺,你心里其实什么都清楚。代艷铃不愿意嫁你,是因为你穷!」 「你一个月不到七十块的工资,不够她一个人花的。她想找个大款,但她又想享受你给她带来的好处,所以她要两头吊着。」 罗裳的话戳中了代艷铃的小心思,她恼羞成怒,瞪着罗裳,正要张嘴骂人,却听到罗裳又道:「你先别急,张旺的说完了,轮到你了。」 张旺被罗裳那番话气得脸色发青,他确实什么都知道,但他却捨不得这段说不清道不白的关系。 现在被罗裳当众揭穿,他难堪得现在就想逃走。 「轮到我什么?你别胡说八道。」 代艷铃隐约知道罗裳想说什么,但她没办法捂住罗裳的嘴不让她说话,只能尽力保持住气势。 「我怎么不知道了?我这人会相面,看看就知道你俩怎么回事。」罗裳说。 「知道张旺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来没提过娶你吗?其实挺简单的,因为他们家嫌你学歷不够,配不上他。」 「你还有个弟弟在念书,用钱的地方太多。他只是享受被你哄着的感觉,压根没想跟你来真的。」 代艷铃何尝不清楚张旺和她干妈的小心思,但当众被人揭穿,就算她脸皮不薄,这时候也是又羞又气。 罗裳看着他们俩:「其实,我倒是觉得,你俩挺配的,干脆锁死得了,省得害别人。」 「你俩走吧,别在我这儿待着了。」 罗裳再不想看到这两个人,也不希望他们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便下了逐客令。 张旺要走,代艷铃不甘心,狠狠甩开张旺的手,临走时还要故意气一气罗裳,「你又有什么了不起?张旺以前愿意跟你处,不过因为你是大学生,是医生。可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就连张旺这样的穷光蛋你都找不到。」 「哼,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罗裳冷笑,没搭理他们。她有预感,这一对出了这个门就得闹崩,以代艷铃的脾气,不闹一场怎么可能?打起来才好呢! 两个人终于走了,室内清静下来,李秀满小心地观察了一下罗裳的脸色,见她状态还好,便柔声劝道:「这种人跟他早点分了挺好的。不用跟他们生气,都什么人啊,不要脸。」 罗裳道了声谢,并不想跟病人说这些。 拿完药之后,这俩人就走了,罗裳独自一个留在诊室里,厢房的锅虽然已经砌好了,但烧火用的煤还没运来,所以罗裳仍打算先用馒头和咸菜对付一下。 她拿出馒头,坐在桌边,正要啃,这时门口好像有动静。 罗裳闻声走出去,便看到一个拄着拐杖包着纱布的人站在门口。那人从出现后就盯着她上下打量。 这眼神让罗裳觉得冒犯,她拧了下眉,质问道:「你谁?」 「我,程严,你应该有印象。」 第17章 开业 孩子还活着 「哦, 我知道,你没事儿吧?」罗裳看到他身上带着伤,出于礼貌, 就问了下。 「没事啊,都结痂了。主要是皮外伤,看着吓人, 其实不重。」程严从小打架, 受伤这种事对他就不算事。 「听我爸妈说, 是你帮他们找到我的。我这次过来,就是想专门向你道谢。」 程严竟要向罗裳鞠一躬。罗裳及时察觉,立刻制止了他:「哎, 你可别给我来这套, 你比我大,朝我行礼我还怕折寿呢。」 「卦金你爸妈都给了, 你无须另外道谢,有事说事, 没事你就先回去养伤吧。包成这样出来,就不怕伤口崩裂感染?」 罗裳毫不客气地要撵人, 竟把程严给整不会了。 「那…要不这么着, 我给你留张名片,有什么需要办的, 你尽可以去找我。我在十一路那边开了家饭店, 就叫程记饭庄。」 罗裳接过一张暗金色打底的豪华名片,感觉这名片印的挺骚包的。她把名片放到桌上,说:「行, 哪天真有事再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程严见她无意跟他说话,只好转身, 拄着拐慢慢走了。 这时老韩头过来了,他刚才就在院子里铲草,此时手上还拿着那把铲子,铲子边上沾了些泥土。 他进了走廊,探头向外张望了一眼,问罗裳:「刚才那小子是程严吧,他来干什么?没怎么着你吧?」 「没有,可能是看到这儿开了个诊所,好奇吧,进来说几句就走了。」 老韩头并不知道程家人曾来找过罗裳,但他心里其实是有这个猜想的。 因为程严突然被找回来,外边就有人在传,是有人帮忙算到了程严所在的位置,大傢伙才把他找回来。 这件事要想瞒死,其实不太可能。因为当天很多街坊也去帮忙找人了,大家多少听到了一些口风,所以老韩头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罗裳。现在程严又突然出现,就更说明了这一点。 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点了点头,跟罗裳说:「老程家这小子,你说他坏也不坏。就是交往太杂,三教九流啥人都认识,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成。」 罗裳笑着谢过他的提醒,见她能听进去,老韩头也就放心了,他又道:「小罗,你让我帮忙打听的桑枝和松枝什么的,我给你问到了。明天我让人给拉过来吧,你按车给他结算就成。」 罗裳挺开心的,有了这些东西,再运来点煤,就可以开始做药了。 她道了声谢,老韩头却又告诉罗裳:「明天晚点走吧,韩沉他妈给你找了个老药房淘下来的百子柜,因为是人家用过的,不贵,五点来钟能给你送来。这柜子给你留着用,要不你平时抓药太不方便了。」 罗裳很是意外,她本来打算再攒几个月的钱,自己找人做的,没想到这有现成的。 「这太破费了吧,得多少钱啊?」罗裳问道。 「没多少,跟你说了,是旧的,人家淘汰的。」 药柜都订好了,罗裳也不好非要退回去。何况她现在确实需要这东西,所以她没拒绝,便道了声谢。 下午,天照旧很热,罗裳在诊室里待到三点,诊所又来了一位病人。 这人是卖报的王姨带来的,说是中耳发炎,吃了药没好。 「我看看吧。」罗裳拿起手电,往里面照了下,随后又给这人把了下脉。 「给你开个外用的喷剂麝香矾石散吧,这个能让耳道保持干燥,消除炎症,再配合几副中药服用,加上挂号费是两块九,要吗?」 做完诊断,罗裳便道。 这人是王姨的亲戚,听她这么说,就有点犹豫,说:「是不是有点贵?」 王姨听她这么说,尴尬的脸色发红。罗裳表情没什么变化,说:「觉得贵可以不拿药,怎么选是你的自由。」 王姨怪不好意思地,就在旁边劝了一句:「你都半个月没好了,在大医院花了好几十也没说贵,就差这两三块钱?」 那人犹豫了下,最终点了头:「行,你给我拿吧。」 罗裳没说什么,转身去给她抓药。她前脚一走,那个病人就跟王姨抱怨:「这是不是有点贵啊?都说看中医便宜。」 王姨陪着笑:「这真不贵。」 她不好翻脸,心里却在想,以后再不带这亲戚来看病了。有时候你想当好人,但是别人不领情啊。 药拿好后,王姨把这人送到门口,她自己却没走。反倒折回来,坐到罗裳对面,跟罗裳说:「罗大夫,我现在嗓了好了,挺清爽的,没有痰,上次你给我做的针灸和拿的药都好使。」 「你再给你拿点药吧,我现在总出汗,一会儿一身汗,身上也没劲。」 罗裳看了下她的脸,说:「天太热了,有点气虚,问题应该不大。我给你把下脉。」 「那行,你再给我看看。」王姨没刚才的人事儿多,很配合。 片刻后,罗裳诊断完,告诉王姨:「没什么事,愿意拿药的话,就拿点回去吃着,两三天内应该能缓解了。」 王姨当即让罗裳给她拿药,这件事倒是提醒了罗裳,最近她可以做点解暑药备用。 快五点钟的时候,一个中年人被人扶着进了诊所。跟他一起过来的人,应该都是农村进城来卖菜卖瓜和其他农产品的。 「是中暑了吗?」罗裳问道。 那中年人大概五十岁左右,脸上满是风霜,应该是常地干活,风吹日晒造成的。 「对,中暑了,大夫,你说怎么办?」一位菜农用袖子抹着脖子上的汗,说。 那中年人唿吸急,满脸通红,一只手扒拉着衣服,还有干呕的症状。 罗裳立刻让人把他扶到诊疗床上,那里开着窗,通风良好。 她则拿出一枚刮痧板,在中年人胸口涂了些油脂,就在周边快速刮起来。 十几分钟后,中年人缓了过来,唿吸变得平稳,脸色也恢復了正常。但他却有些侷促,看起来很紧张,都不敢跟罗裳对视。 这时罗裳已经把刮痧板放到一边,准备再把中年人脖颈处的油脂擦干净。 中年人憋红了脸,良久,才难堪地道:「我今天拉的瓜还没卖,我……我能不能用瓜抵帐?」 罗裳猜测这人是提前一天赶过来的,就为了在次日早市上能占个不错的位置。所以他的瓜应该还没来得及卖,身上没有几个钱。 但她并没有同意用瓜抵帐的提议,反而问这中年人:「你家那边有没有卖蜂蜜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蜂蜜?这个有啊,我兄弟就养了几十箱蜜蜂。不过那东西不好卖,你要吗?」 罗裳点头:「这个我先要十斤,一块五一斤。下次你给我带来,诊费不急,可以下次再给我。」 这时候蜂蜜还没有形成产业,想要成批购买,挺不好找货源的。所以罗裳才有自己在乡下找货源的打算。 这次她只要这么多,是想看看质量。如果好,以后会加量购买的。 一块五?这个价格挺不错的,比收购站高一点。所以老农说:「那我回去就帮你打听下,看我弟那能出几斤。钱我下次肯定给你带来。」 「可以啊,最近抽空过来吧,我近期就要用。」罗裳送那人离开,又叮嘱了下。 这几个老农从诊所里出来,有个人说:「这个大夫还挺好的,刚才老朱瞧着都不好了。她给刮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众人点头说是,有人甚至考虑着,要不要带家人来这儿看看病? 百子柜要等到次日才能送过来,所以罗裳送走了那几个菜农和瓜农,就锁门回家了。她刚出门,就开始下雨。下得还不小,她就把自行车放在韩家,自己打着伞,坐公交回的家。 「小惠,你把尺子给我拿过来,我量一下,看够长不?」罗裳一进屋,便看到床上放着一大块蓝色碎花布料。 罗惠也来了,跟罗妈正在量尺寸。 罗裳放下包,喝了杯水,疑惑地道:「这什么啊,窗帘布吗?」 罗妈喜不自胜地道:「对,就是窗帘布。」 罗裳发现那块布的尺寸偏大,跟家里的窗户都不搭。 再看着罗妈喜庆的样子,罗裳便猜到了原因:「妈,是不是房子下来了?」 罗妈笑着点头:「可不是吗,就是房子下来了,钥匙也到手了,过阵子咱们就能搬新家。」 这时罗爸从里边那间屋走出来,他耳朵上还夹着一只铅笔,听到罗妈的话,他就无语地道:「为了房子的事,你妈这几个月都没睡好觉,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有一回后半夜四点你妈都没睡着,总说屋里有动静。我看她就是心乱,就她那神经,屋里有苍蝇翻跟头她都能听着。」 罗裳和罗惠不禁笑了起来,罗爸平时不怎么说话,显得闷闷的。今天大概是高兴,人都变得风趣了不少。 罗惠在旁边故意吃醋地道:「妈,房子怎么没早点分下来?我都没住上。」 她最近一直在医院陪床,人都瘦了点,但精神头还行。 罗妈却认真地说:「给你和大勇留了屋。我跟你爸商量了,这房子一家人都能住,就是紧凑点,总比现在这个房要强吧。」 罗惠连忙说:「妈,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弟还得娶媳妇呢,不用给我留。我要是回去住,跟你挤一挤,打地铺也行啊。」 提到儿子娶媳妇的事,罗妈就不爽了,她哼了声,说:「你弟没有结婚打算,说要专心研究玉雕,等他当上大师傅再考虑结婚的事。」 「那还得等几年?到时候他都成老帮菜了,谁要他啊?」罗妈理解不了儿子的想法。 罗裳却知道,她哥罗腾目前还在玉雕厂当学徒,是有希望当上大师傅的。 前世他被家庭所累,不得不没日没夜的赚钱,没时间练习雕工,时间长了,便与他梦想中的玉雕大师渐行渐远了。 她就说:「他自己有想法,不用管他太多。你老是跟他唠叨,他都不愿意回家了。」 罗妈也不得不承认罗裳说的是对的,这一年来,儿子很少回来,估计是在家里嫌烦,不想听她唠叨。 说完儿子,罗妈又看了眼罗裳,问她:「你也不小了,过年二十三,也该紧着点找对象。找着了还得处一两年才结婚,所以这事不能拖。要不要妈再托人帮忙介绍下?」 罗裳立刻道:「再过阵子吧,遇到合适的,我可能会自己处。这事我自己会考虑。」 她可不希望再出一次张旺的事,让她妈托人,还不如她自己找。 「行吧,这一个个的……都大了,有主意。」 经过张旺的事之后,罗妈也不好再像以前催促罗裳相亲了,就怕又相了个不靠谱的。 窗帘快缝完的时候,罗妈问起了亲家的病,罗惠不满地说:「说起这事儿我就生气,陶大勇他哥嫂不是个东西,平时回爸妈家拿东西蹭饭挺积极的,一遇上事儿就往后躲。」 罗妈不高兴地说:「他们拿多少?你跟大勇拿多少?」 罗惠说:「医药费现在花了七百,陶大勇太老实了,给掏了五百。他哥才拿了一百,剩下一百是老头自己攒的。他嫂子还跟我哭穷,说家里孩子老生病,实在没攒下钱。」 「过两天老头就得出院,出院前还得花一百多。这钱他们还指望我跟陶大勇出呢。」 「两个不要脸的,家里有钱都上供给丈母娘了,自家老爹出事就往弟弟身上推,没个哥嫂的样。」 「妈你等着,这个钱我非得让他们出不可,要是不出,看我不骂他们。就算跟他们打,这个大亏我也不能白吃。」 罗惠憋了几天的气,到娘家才有了诉苦的地方。罗裳和罗妈都静静地听着,谁也没阻止她。 罗妈并不反对女儿跟哥嫂去争,她是过来人,知道女儿在婆家是什么情况。 如果现在性子太软,由着人拿捏,那以后真是什么事都得他们小两口扛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她嘆了口气,说:「惠,实在不够,妈给你拿点。」 罗惠当即说道:「那不用,家里要换房子了,好多东西要买,本来我还想出一两百给家里用呢。」 「现在这样,我估计是拿不出来了,顶多就能拿个五十。因为照像馆那边也得上点道具,进一批衣服,要不顾客嫌拍照能用的衣服少。」 她看上去有点歉疚,罗裳笑着说:「姐,你以后会发大财的!信我一回,等你发财了,记得给我买衣服,买鞋,要质量好的。」 她说得认真,罗惠却只当妹妹在开玩笑。 虽然她不信,但她觉得妹妹比以前开朗多了,这也是个好事,就笑着说:「行啊,真有那一天,我肯定给你买。」 罗惠没有待太久,又待了一会儿,就披着雨衣走了。 罗妈在门口看着她走远,这才回头跟罗裳说:「你以后找对象要是碰到兄弟两个的人家,得好好观察下他兄弟的人品,还有他家里人,都得好好看看。要是碰到不好的,能折腾人一辈子啊。」 「妈,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观察,真有了会带回来给你相看的。」罗裳的保证让罗妈多少放了些心。 「哟,漏雨了!」 两人回屋后,发现屋子西北角有几个地方开始往屋子里渗水。罗妈立刻去找了几个盆,将盆放在地上接水。 罗裳是在滴滴嗒嗒的声音中睡着的,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罗妈已经往外泼了两次水了。 第二天下午三点来钟,罗裳要的木柴被人用马车送到了山河路。车夫帮忙,几个人忙了一个小时,才把罗裳要的柴火都堆在一间厢房里。 这个房子里还有一个大锅一个小锅。其余空地则用来堆放木柴和煤球。 这时候市内很多平房住户都烧炉子做饭取暖,所以市内也是可以烧柴火的。 挨着制药间的房间现在基本还空着,还需要打一些架子,用来阴干药材。目前只是用钉子简单地钉了几层木板凑合用。 老韩头今天没去钓鱼,因为拉木柴的人是他帮忙找的,所以他得留下来照看着点。 等那些木柴都摆好了,老韩头就问罗裳:「这些柴火,还有你订的煤,大概够烧多长时间的?」 「两三个月差不多了,我可能隔一阵才做一批药。」罗裳说。 老头一想,那还行,这要是隔三差五做一回,还挺累人的。瞧这姑娘的手,也不像是干粗活的。 老头暗暗琢磨着,小姑娘最近投了不少钱,也不知道钱够不够。但他不好随便乱问,就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他刚才也帮着搬了几根木头,手上脏了,老头就弯腰打水,准备在井边洗洗手。 头天下了场大雨,现在天气明显凉快了,在外边待着挺舒服的,所以老头打算在院子里坐会,乘乘凉再出去转一转。 他洗完手,正用毛巾擦着,这时走廊上的门帘被人从外掀开,老韩头往那边瞧了一眼,只认出了左边那位,另个两个他都不认识。 「大海媳妇,你们这是来看病啊?」老韩头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走了过来。 左边那位中年妇女就是街对面大海杂货店的老闆娘,她脸上明显有点犯愁,看到老韩头,苦笑着说:「也算是看病吧。」 「哦,那赶紧进去吧。」老韩头看得出来,跟杂货店老闆娘一起来的两个人状态都很不好,尤其是那个年轻女人,看上去好像哭过,瞧着非常萎靡,难道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 他想跟进去瞧瞧,但那杂货店老闆娘却看了他一眼,说:「韩大叔,要不,你还是先迴避下吧。」 老韩头尴尬地摸了摸下巴,抬手道:「那行,你们先看吧。」 老头走了,回院里继续乘凉,心里却是满腹疑团。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居然还不让他看! 难道是妇科病,不方便让他看? 罗裳请那几位坐下,杂货店老闆娘汪翠便指着自己向罗裳做自我介绍,还邀请罗裳有空时过去玩。 罗裳礼貌性地答应了,接着道:「哪位要看病?」 年轻女人就坐在罗裳对面,她皮肤挺白,五官也不错,就算憔悴,也能看出来,是个漂亮的。 年轻女人转头看了眼汪翠,眼里的悲伤浓得像是化不开一样。 罗裳看出来这几个人可能有别的来意,她没再多问,静静地等着。 汪翠想了下,然后她走到罗裳面前,小声说:「罗大夫,程严的事,是你算的吧?」 「谁跟你说什么了吗?」罗裳反问。 「没谁告诉我,那天他们家几口人来这的时候,我看见了。他们前脚走,后脚程严就得救了。这事我觉得太巧了。」 「我们家那口子,那天也跟着出去找人了。程家人让帮忙的人专心找洞,这要不是事先请人算过,他们不可能这么办。」 她推理得还挺有道理的,罗裳便没再否认,但她也没直接承认。 「那你们这次来希望我做什么?」罗裳平静地道。 汪翠见她默认了,脸上一喜,立刻拉过那年轻女人的手,跟罗裳说:「我外甥女小洁上个月刚生过一个小孩,那孩子也是没福气,生下来就没了。」 「她想求你帮忙算算,她还能顺利生下小孩吗?大概什么时候能怀上?」 罗裳看了眼年轻女人,这才道:「我强调一下,普通的事不要找我算,比如算流年,算前程,算财运这些,我一般不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不过我愿意给她算一算,50块一次,能不能接受?」 五十? 那对年轻夫妻略为迟疑,最终那男人点了下头,说:「行,我们算。」 五十块钱对普通人来说,差不多是一个月的工资,所以他们有迟疑、有犹豫都很正常。罗裳还挺理解的,因为罗妈平时出去买东西,一分两分都要精打细算。 罗裳让对方报上八字,随后她开始低头写写算算,还在纸上画图。汪翠和小洁他们都不懂,但谁也不敢打扰罗裳。 过了几分钟,汪翠注意到罗裳好像皱了下眉头,这个动作很短暂,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她心里有点急,结果不会很差吧? 又过了几分钟,罗裳才抬头,但她的表情有点怪,没有直接说结果,反倒问小洁:「你是在哪儿生的孩子,在家还是在医院?」 「在新乡医院啊,怎么了?」小洁紧张地道。 她两手冒汗,手指紧张地绞着,生怕罗裳说她再不能生了。 罗裳看出她很紧张,便安抚地拍了拍她胳膊,说:「先别急,我就是想问问当时的情况,了解下。」 小洁的紧张稍微减轻了一些,这时罗裳又问她:「在新乡医院?那你们亲眼看到孩子没了吗?」 小洁丈夫隐约察觉出来不对劲,他站了起来,走得近了些,道:「没见着,大夫说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唿吸,他们处理了,没给看。」 罗裳脸色沉了下来,这就对了。 她抬头,怕小洁过于慌张,便拉着小洁的手,一字一句地道:「你们上个月生的孩子还活着,被别人抱走了。是哪个大夫跟你们说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唿吸的?就去找他,这事跟他脱不开干系。」 小洁脑子里轰轰地,一时间感觉头重脚轻,天眩地转,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汪翠瞪大眼睛,盯着罗裳,紧张地追问:「罗…罗大夫,这是真的吗?」 「算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的,孩子还在青州,确实还活着。你们查查吧,看看这个大夫亲戚朋友家,谁家多了个新生儿。」 小洁丈夫死死咬着嘴唇,差点咬出血来。现在他多少有点想明白了,为什么大夫连看都没让他们看,就把孩子给处理了? 让家属看看怎么了?就算担心家属接受不了,那在处理之前至少得问问家属要不要看吧? 既然连问都没问,那这里边就很可能有猫腻! 那可是他们一家盼了好久的孩子,就这么被人偷走了,他这时候想杀人的心都有。 罗裳看出来这几个人都很激动,就说:「孩子暂时没危险,我建议你们不要冲动,不要现在就去找大夫对质。」 「因为你们没有证据,警察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所以你们要是现在就去闹,去要孩子的话,反而会打草惊蛇。」 「大夫一旦听到风声,让人把孩子转移或者藏起来,那谁都拿他们没办法了。」 「具体怎么办,你们商量着看。最重要的是先把孩子找回来,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处理。」 「千万不要冲动啊!」 小洁身体颤抖着,已经快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最近状态本来就很差,突然又听到这个消息,神情都有点恍惚了。 汪翠见状,连忙说:「罗大夫说得有道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冲动反而会坏事。万一孩子让人给藏起来,咱们还能上哪儿找去?那么大点的孩子,一天一个样,认都不好认。」 小洁丈夫抖着手拿出五十块钱,哽咽着说:「你说的,我们记住了,我先回去,找人商量下。」 罗裳站了起来,目送这三个人离开诊所。 老韩头耳朵还挺灵的,听到了低低的哭声。这几个人一走,他就过来问罗裳:「到底什么事啊?这家人怎么这样了?」 罗裳看出来他很好奇,但这种事,没经过别人允许,她是不能往外透露的。 她就说:「你要实在想知道,就去对面问问。不过得晚点,他们现在可能还在商量事,短时间应该没空。」 还真有事? 老韩头重新回到树下,摇着蒲扇,把他能想到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仍然确定不了具体是什么事。 让他意外的是,他还没去找汪翠呢,汪翠自己倒是过来找他了。 汪翠一见他,就道:「韩大叔啊,这次你可得帮我们家一个大忙。」 老韩头一脸懵,很是不解,这事怎么还牵扯到他这里了? 他站了起来,让汪翠先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汪翠这才道:「我是想请你跟你家韩沉说一声,让他出面,在派出所找人帮忙,查一下新乡医院产科大夫祝万福的兄弟和所有亲戚。」 什么东西,怎么还查到产科大夫身上了? 老头百思不得其解,汪翠也知道,这件事她要是不说清楚,就没法求人帮忙。 韩沉他就在公安局,虽然他是在处突大处,不负责查案子。但他认识的人绝对不会少,由韩沉出面帮忙打听,总比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自己瞎扑腾要好。 听完汪翠说的事,老韩头好一会儿没说话。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嘆口气,说:「这种事,有可能是真的。你那外甥女和女婿,也是有点粗心啊。医生不让看也得看哪,真不让就找主任找院长去告状。」 「哎…算了,这事儿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要不这么着,找人帮忙查查他家亲戚这个也不是不行,再过一会儿韩沉能回来,他妈让他帮忙送柜子。」 「等他回来了,你跟他说。不过这小子跟咱们不一样,他不信这个,所以有可能得跟他磨,要不他不一定能帮。」 汪翠见老韩头愿意帮忙,一颗心便放到了肚子里。她连声说:「那可太好了,我也在这儿等着吧。」 汪翠还真在这儿等上了,罗裳给一个街坊看完病了,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透过窗户,罗裳看了她一眼,随后她坐了回来,随手从笔筒里抛出六枚铜钱,甩成一条线。 吉! 她收回笔筒,拿出纸笔,安静地开始抄写这两天处理的医案。 韩沉是五点二十回来的,他妈找的货车,让他顺路押车回来。 听到汽车声,罗裳放下笔,站起来迎到门口。她没想到押车的人是韩沉,本来想道谢的,但韩沉从车上跳下来后,就跟那两个人合力把百子柜顺着木板从车上滑下来,紧接着,几个人又合力把柜子抬了进去。 等他们干完活,罗裳就在旁边热情的递水递毛巾,还连声问渴不渴,热不热。 她笑起来的时候睫毛卷翘着,很好看。韩沉低头擦了擦脖子,再从她手里接过水杯时,猝不及防就望进了她的眼里。 他晃了晃头,状似无意地把头撇开。 老韩头一直盯着他瞧,看上去像是有心事。韩沉跟他一起相处久了,老头心里想什么,他总能猜出来一点,所以他确定,老头真有事。 汪翠也一直在旁边,搬柜子时还搭了把手。 她家开杂货店的,差不多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所以她很少长时间在外停留,也不去别人家串门子,一般都是在店里待着等顾客。 所以,她现在的举止就被韩沉列入了反常一列。 擦完汗,他本想把毛巾拿出去,投洗下再晾起来,但罗裳已经顺手接过去了。 还挺会来事儿的……韩沉看了眼罗裳的背影。 她一个人开着诊所,又没有家人帮忙,什么事都得自己张罗,确实不容易…… 韩沉迈步去了院子,不出他所料,他一出去,老韩头和汪翠全都跟了过来。 「爷爷,到底什么事?」 韩沉看了下表,这时快六点了。 他原计划七点左右归队,但他爷爷这边要是真出了大事,那他就得留下来,迟一点再回去了。 整个过程,汪翠做为当事人,知道的更清楚,所以老韩头看了她一眼,示意汪翠把事情跟韩沉说一遍。 十几分钟后,韩沉看了眼身后的诊所,不可置信地道:「这真的能算出来吗?」 老韩头反问道:「那怎么就不能了?程严不都被找回来了吗?你以为他家里人是怎么找到他的?警察都找不着,他家里人又能怎么样?」 韩沉已经从朋友那里听说了程严被离奇找回的事,离奇是真的离奇,连派出所那边都没弄清楚,家属到底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韩沉隐约觉得,离奇的背后,总是有原因的,难道真是有人给算出来的?而且那人就是罗裳? 这时他想到了刚才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他刚刚还觉得罗裳不容易,可她要是连这个都可以算,那他那点念头是不是有点可笑? 以他多年来接受的教育,真的很难接受这种可能。 但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他心里也开始动摇起来。 这件事,涉及到一个婴儿,而且某些医院里的个别医护人员确实有偷换婴儿的事发生,所以他也不能直接就给拒了。 所以他没有迟疑太久,片刻后就道:「那个大夫确实可疑,家属提出质疑也是合理的。」 「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找人安排下,争取尽快把那个产科大夫的亲属都调查一下。如果亲属没有异常,他的朋友和其他相关人也查一下。」 汪翠连连道谢:「那太好了,我们这边也会想办法查的。」 「嗯,我先走了,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韩沉连家门都没进,转身又走了。 老韩头就跟汪翠说:「我孙子答应帮忙了,你们家属也商量下吧,也不能光指望着别人是吧?」 「那肯定的,我这就回去了啊。」汪翠再次道谢,随后她匆匆地离开了韩家。 第18章 开业 少阴头痛 接下来的两天, 罗裳没听到什么新的消息,估摸着汪翠亲戚丢儿子的事还在查。 罗裳中午看到汪翠时,也说没信儿, 家属还在想办法打听。 这天清早,罗裳照常开门,白大褂才换上, 门口就来人了, 来的人是姚德胜。 他看到罗裳时, 笑容满面地向罗裳打招唿,接着把他带过来的一对母女领了进来。 「罗大夫,这是我三婶和她女儿, 也就是我堂妹姚海燕。海燕头疼的厉害, 有四五年了,一直不好, 您给她瞧瞧呗。」 说到这儿,他让那两个女人把以前的病歷都拿出来, 客气地放到罗裳面前的桌面上。 姚海燕妈妈也笑着说:「你给德胜治病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也给我姑娘好好瞧瞧吧,她这头疼时间太长了, 找了不少大夫, 都没治好。」 这位姚妈口齿清晰,瞧着挺爽利的。跟她相反的是, 她女儿倒显得呆了一些, 瞧着无精打采的,也不爱说话。 罗裳跟姚德胜也算熟悉,一看他的脸色, 就知道他病好得差不多了。估计听了医嘱,也按时服药, 看起来满面春风的,最近应该过得不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她不急于看病歷,先请那母女俩坐下。 姚海燕就在她对面坐着,略一搭眼,就能看出来她身材虚胖,脸上略肿。面色晦暗无华,如同蒙了一层煤灰。 罗裳和气地问她:「 疼痛部位是固定的吗,在哪里?是什么样的疼?」 姚海燕刚要说话,门帘晃动,转眼间又有三个人进来了。罗裳抬头瞧了一眼,认出这几个人都是这条街上的住户,有个人曾来这儿治过腹泻,估计是好了,所以把熟人也带来了。 这两天她这里的病人已多了起来,都是老病号带过来的。做这一行,只要有口碑,是不愁病人的。 罗裳请那几位稍等下,示意姚海燕接着说。 「就前额这里,总是疼,好像孙悟空的紧箍咒戴我头上了,闷闷的。严重的时候,整个脑袋都疼。有时候还会噁心想吐。」姚海燕声音不大,听着没什么力气。 这跟罗裳的判断基本一致,她碰了下姚海燕的手,感觉微凉,随后开始给她诊脉。 脉沉细!是少阴肾经的问题了。罗裳默默地放下手指,随后问姚海燕:「小便怎么样,什么颜色的,频繁吗?」 「是白的,跟水一样。次数很多,晚上经常起夜,可能要起两三次,白天次数也多。」 「脚凉吗?」罗裳一边问,一边拿过病歷。 「嗯,有点凉。」 罗裳翻开病歷,快速翻看之前医生给开的药方。有以肝郁脾虚论治的,有以气滞血瘀论治的。 头痛虽是一种常见病,但它的证型有多种,以六经辨证来分,就有厥阴头痛,少阴头痛,太阴头痛等类型。每种头痛都有各自的特点。 要找到病因,就要通过六经辨证,找到患者所归属的证型,这样才能药到病除。 按她的判断,姚海燕确实有脾虚和血瘀的问题,但这些都不是她头疼的根源。四诊合参下来,其实答案已是唿之欲出了。 她这就是典型的少阴头痛,与少阴肾经有关。是一种虚证头痛,要用细辛、附子这样的温热药来治,光是疏肝健脾或者活血化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姚海燕妈妈见罗裳合上病歷,便问道:「大夫,我姑娘这病能治吗?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啊?」 「可以开几副药吃着试试,这种头痛多见于年纪大体虚的人。姚姐岁数不大,但她身体素虚,命火虚衰。这种情况下,要是再劳心劳力,或者受凉,就很容易引发头痛了。」 罗裳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并没有说得很详细。但姚海燕母女也听懂了。 「那行,能看出来就好。大夫你给开药吧。」姚妈对罗裳还是挺信任的,这个信心跟姚德胜不停的宣传有不小的关系。 这一天上午,罗裳这里来了七个病人,跟刚开业时比要强多了。 最近老韩头也不怎么去钓鱼了,有时候他会坐在院子里待着,如果遇到熟人过来了,就会跟进诊室里看一会儿。 韩沉他奶奶每天都去老年大学,早上去,挺晚才回来,生活过得挺精彩。在她的反衬之下,老头生活就单调多了。 偌大的院子,天一亮,就只剩他一个人,估计他也觉得挺没意思的,不去钓鱼,还能天天在家闷着?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里开了诊所,总有人过来,又热闹有人气,老头哪还有心思去找那几个老傢伙钓鱼? 罗裳刚吃完午饭,先前中暑的瓜农来了。他提着两个尼龙袋,一个袋子里装的是一桶用塑料壶装的蜂蜜,另一个袋子里则是他家新下的香瓜和园子里的菜。 他不擅言辞,把东西放下,直接打开了装蜂蜜的塑料壶,说:「大夫,你看这个蜜行不行?这是十斤多一点。」 罗裳先请他坐下,然后拿了个小杯子,把蜂蜜倒出来一些,再尝了尝,清甜的味道很快在口唇内绽开。 她满意地眯了眯眼睛,随后笑着说:「蜂蜜是对的,这种土蜂蜜我以后还要用。你最近还过来卖瓜吗?」 瓜农说:「瓜快卖没了,不过我还得来,家里还有土豆茄子豆角,都可以拿来卖。」 罗裳付钱后,就跟他约定好,一个月后再给她送一批蜂蜜过来。 至于瓜农送的瓜菜,罗裳本打算要折算成钱给他,但他坚决不要。罗裳就给他拿了点新做的伤药膏,让他带回去留着用。 等这菜农走了,有个患者家属说:「别看这人家里条件一般,但挺讲究的。」 「是啊,我经常在早市看着他,有时候他儿子也陪他一块来。不过最近没看到他儿子,不知道在忙什么?」 几个人也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聊几句就换了话题。 下午四点左右,田老师带着她两个同事来找罗裳看病,这俩人一男一女,都是他们高中的老师。 他们来的时候,罗裳正在给别人看病,屋子候诊的除了他们几个,还有另外三个人。 看到这情景,田老师暗暗吃惊。 罗裳开业还不到十天,来的病人就这么多了,这说明了什么问题根本就不用多想。很简单,就是效果好! 疗效就是硬道理,有了疗效,根本不需要罗裳费心去打gg找病人。 照这个趋势下去,田老师有预感,再过一年半载的,只怕她再想找罗裳看病,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几个老师对视一眼,另一位女老师小声跟田老师说:「不是说刚开业?怎么来这么多人?不会是托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田老师忙说:「不会,我认识俩,他们不可能当托。」 男老师怕罗裳听到,「嘘」了一声,示意她们俩小声点。 罗裳耳朵挺灵的,其实听到了。但她神色如常,也没有把那位女老师说的话放在心上。女老师不了解她,有些疑虑也正常。 她跟田老师点了下头,随后问她面前的年轻女人哪里不舒服。 这位年轻妇女看上去不到三十岁,通过面诊,罗裳判断她身体还可以,不像是有大病。 年轻女子没吱声,一直沉默着。她身后那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用手推了下她肩膀,「医生问你话呢,你赶紧说啊。」 罗裳皱了皱眉,对老太太的态度有些不满。这婆婆挺强势的,带着儿媳妇来这儿也不知道要看什么。 年轻女人仍低着头,看上去很抗拒。罗裳淡淡地瞧了眼那老太太,没有催着那年轻女人说话。 老太太见儿媳不配合,就跟罗裳说:「大夫,她和我儿子结婚五年了,一直没怀上。你给她看看,到底是什么病?要是能治,就治治。实在不行,那……」 接下来话她没说,但众人都听懂了她背后的潜台词。她儿媳不孕的问题要是不解决,她说不定会让这对小夫妻离婚。 罗裳没说什么,把手搭在年轻女人腕上,过了几分钟,她把手放下,心里有点奇怪。 随后她问那年轻女人:「你去医院检查过吗?医院怎么说?有没有器质性的病变?」 年轻女人终于摇头:「查过,大夫说我身体没问题。要是再怀不上,就找中医看看。」 罗裳沉默了一下,隐约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这年轻女人的丈夫,看了看他的脸。 老太太还等着诊断结论呢,见她不说话,有点急:「大夫,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治?」 诊室里的人对她这态度都挺不满的,从这人的行事作风一看,就知道她儿媳妇在家没少受气。 罗裳放下手上的笔,瞧着老太太的儿子,说:「你爱人身体还可以,没什么大毛病。按理来说,是能怀上的。」 「不是,你说能怀上…可她这都五年了,这么长时间不下蛋,这还没问题?」老太太焦急起来。 她这一急,说话就没遮没拦的,连下蛋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罗裳:…… 旁边一位候诊的老大爷生气了,指着老太太说:「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下蛋啊,合着人家姑娘嫁到你家就不是人了?」 「那你儿子成什么了,公鸭子?」 「还下蛋?下个屁蛋!」 这位老大爷自己有女儿,将心比心,共情了,所以很生气。 田老师等人本来也在生气,因为他们都能看出来。这个婆婆在公共场合都能对儿媳说出这种话来,那她在家说的话只会更难听。 但这老大爷成了他们的嘴替,把他们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说得又有趣,几个人情不自禁地笑了下。 老太太见有人骂她,当然想骂回去,罗裳没理她,转头跟她儿子说:「生孩子是夫妻双方的事,你也把个脉吧,我给你们夫妻俩都调理一下。」 她说的很含蓄,有好几个人都听懂了罗裳的暗示。瞧大夫这意思,可能是觉得这男的有问题。只是不想伤了他的面子,所以没有明说。 那男的听懂了,他脸一白,下意识看看身后的人。 「为啥要给我儿子把脉,他身体挺好的,用得着调理吗?不至于开两个人的药吧?」老太太却没反应过来。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罗裳也不想再给她儿子留什么面子了,就道:「我刚才说了,生孩子是夫妻两个人的事。既然要查,就要查两个人的。」 听她这么说,那年轻女人陡然抬头,看向她丈夫的神情极为复杂。 老太太以前没想过这种可能,突然听到罗裳这么说,她也吓一跳,这一吓,气势就没刚才那么足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儿子从小身体就好。」 罗裳没理她,仍看着那年轻男人。迫于压力,男人终于伸出手,忐忑不安地看看罗裳,又看看他老婆。 但他老婆这时候不愿意跟他对视,他目光一过去,她就把眼神挪开了。 片刻后,罗裳淡淡地瞧着那男人:「问题主要在你,你肾精不固,需要服药治疗。」 听到这个答案,诊室里的人表情各异,全都瞧向那对母子俩。 老太太喘着粗气,脸上仍不服,「你是不是看错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田老师看不下去了,跟那老太太说:「大夫本来说的挺委婉,想给你们留面子的。是你自己非要闹,逼着大夫当着大伙面把实话说出来了。」 「现在觉得没面子,早干嘛去了?」 另一个女老师也道:「要想早点抱孙子,就让大夫给你儿子开药,早点把病治了。你再这么闹下去,下回谁还愿意给你们看病啊?」 老太太拉不下面子,又想让儿子抓药,就尴尬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儿子拽了拽她,示意她别再闹,他好让罗裳给他拿药。 罗裳在旁边等着他们做决定,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正常情况下,她也不愿意当众揭露病人隐私,但她这里有点坐不开,而且老太太不依不饶的,她便说了实话。 想着那男人到底是病人,她就道:「你这种情况,可以先服药一周。对证的话,一周就能见到效果,这个你自己应该能感受到。但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这个说不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要拿药吗?」罗裳把决定权交给了这对母子。 当儿子的其实已经心动了,老太太却不认可罗裳给出的结果。而且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抢白,觉得特没面子,就赌着气说:「算了,咱们再去医院检查检查,你这眼睛一看,手一摸,就说我儿子不行,这能信吗?」 罗裳笑了下:「可以,你们随意。」 老太太要把儿子和儿媳都带走,但老韩头却叫住她:「诊费没给呢,两个人六毛。」 老太太重重地从手绢里抽出来一个五毛,一张一毛地,带着一股气塞到老韩头手里,这才走人。 罗裳看上去没受什么影响,已经开始让下一位病人过来了。老韩头本来想宽慰她一句,让她不要在意这种人,现在一看,这话已经没必要说了。 那一家几口人一走,有个街坊小声跟旁边的人议论:「大夫都给查出来了,就拿点药吃着试试呗。非得犟,这要是在外边治不好,还好意思过来吗…」 「不好说,说不定会去找别的大夫看。」 几个人还在嘀咕这事,这时有个穿警服的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这条街上的人都认识这人,知道他是山河路派出所的魏安民。 「大民子,有事儿啊?」老韩头迎上去。 「嗯,来找我沉哥,下午打他单位电话,没找着他人。他今天要是回来,三爷你帮我转告一声,让他回来去一趟所里。」 罗裳在诊室里都听到了,她抬眼看了下魏安民,心里暗暗猜测,派出所那边有可能找到了汪翠亲戚家孩子的线索。 魏安民把事情交待好,又往诊所里张望了一眼,这才离开。 他在派出所当了好几年民警,今年刚升上副所长,在辖区内是有一些群众基础的。所以,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据说在韩家开诊所的大夫似乎不大一般。 他走之后不久,天又阴了下来,田老师带来的两个人也看完了病,几个人便抓紧时间离开了,就怕走晚了下大雨。 几个街坊也抓紧时间离开,诊所里很快又没人了。罗裳扫了扫地,又打开药柜,开始记录,看哪些药快用完了,需要及时补充一下。 还没忙完,外面天色骤然变黑,层里光线也暗了下来,黑压压的,笔记本上的字迹也模煳不清起来。 罗裳这时也记完了,就走到窗边,关上窗户。瞧这架势,接下来的雨恐怕不会小。 但接下来下的并不是雨,而是鸽子蛋大小的冰雹。那些冰雹噼哩啪啦地砸着玻璃窗,听声音似乎要把窗户砸碎一样。 罗裳倒也不急,下冰雹可能就是一会儿的事,到时候她打把伞就可以了。 她拖了把椅子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过了二十分钟,冰雹变成了大雨,下得哗哗地。 看着窗外的大雨,她心里特别安宁,甚至觉得,在下雨下冰雹的时候,能有一方安静的天地供人躲藏是个幸福的事。 刚想到这里,有个人的影子就从窗边一闪而过,转眼跑到了门口。他跑得很快,头顶上还披着一件草绿色外套,估计是用来挡雨的。 当然,这么大的雨,披着个外套,挡雨的作用是有,但真不大。 韩沉冲进走廊时,身上衣服都湿透了,短袖军绿t恤湿嗒嗒地粘在他身上,露出了肌肉的轮廓。 韩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甩了下头,皮肤颤慄地抖了下。看到罗裳就在门口,他不好意思地把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往外揪了揪。 罗裳佯装什么都没看见,把自己的伞递了过去,让韩沉拿伞去后院洗漱换衣服。 韩沉没拒绝,举着罗裳的碎花伞从后门回去了。 十几分钟后他就回来了,换上了干爽的衣服,还另带了把黑伞。 「谢谢你的伞……阿嚏,阿嚏……」韩沉要把伞递给罗裳,但他连打了几个喷嚏,话都说不完整了。 罗裳接过伞,笑着说:「派出所让你过去,韩爷爷跟你说了吧?」 韩沉抹了抹鼻子:「嗯,说了,所以我得去一趟。雨太大的话,你等晚点再走。」 「行,我知道了,你没事儿吧,要不要给你拿点药?别感冒了。」出于职业本能,罗裳自然看得出来,韩沉可能要生病。 「不用不用,一会儿就好了,我先走了。」韩沉打着黑伞重新出门,直奔山河路派出所。 魏安民还在所里值班,韩沉一到,魏安民就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半开着门说:「你让我们查的人我们查过了,新乡医院那个产科祝医生有个妹妹,在家里行四。她结婚十年一直没有生育,但她家里刚好有个宝宝,还不到两个月大。」 「我们派人去祝医生四妹单位去调查过,查出来她最近一年没有怀孕迹像。」 韩沉脸色微沉:「她家住哪儿,近吗?」 第19章 扬帆 更年期综合症?错! 「在余庆路那边, 你托我们查的事确实可疑,但家属没有证据。仅凭猜测,无法证明新乡医院产科的祝万福偷了婴儿, 所以我们也没办法立案。」 「现在这个线索,是余庆路派出所的段哥帮忙查的,目前那孩子还没上户口。但居委会大妈反映, 孩子最近一个来月一直在那儿住。」 「因为孩子总是半夜哭闹, 邻居和祝四妹吵过, 居委会还上门做过调解,所以他们知道祝四妹有了孩子的事。」魏安民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韩沉了解了大致的情况,跟魏安民商量了一下, 两人决定以查暂住证的名义上门看看情况。 但凡那家人神情不对, 就可以带回所里审一审了。 两人穿着墨绿雨衣从山河路派出所出来,开着一辆三座摩托车直奔余庆路派出所。 余庆路派出所的老段在所里等着他们, 几人汇合后,直奔祝四妹所住的住宅楼, 同行的还有一位女警。 祝四妹是化工厂的出纳,住的楼房就是化工厂盖的家属楼, 这一带很多人都认识她。 所以韩沉他们上了三楼, 站在祝四妹家门口敲门时,楼下和楼外乘凉的几个居民都跟了过来。 听到敲门声, 祝四妹简单地拢了拢散乱的头髮, 准备开门时,又回头把孩子放到婴儿车里,关上里边的门, 这才走到门口开了门。 「你们找谁?」她眼中带着些警惕,抓着门把手, 并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 魏安民和气地亮了下证件,说:「有人反映,你家有陌生人来过。所以我们来查一下,这人有没有暂住证。」 这个时代对于暂住证的管理非常严格,所以碰上这种事,一般居民都会好好配合。 祝四妹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家哪来什么陌生人?有什么可查的? 但她转眼就想到了房子里的婴儿,虽然警察说的不是这件事,可她既做了坏事,碰到警察上门,自然是紧张的。 「我家没有陌生人来啊?真的,警察同志,不信你们问问郭姨。她就住我家对门,经常在家。我家有没有外人来,她能不知道吗?」 祝四妹看到对门姓郭的中年妇女就在警察身后站着,便想请她帮忙做下证明。 郭姨尴尬地笑了笑:「这,这我真不太清楚。我这两年眼神不好使,耳朵也有点背……」 祝四妹心里着急,便看向另一个平时跟她关系不错的邻居,期望她能出来帮忙做下证。 那人便硬着头皮说:「警察同志,他家确实没有什么陌生人啊,真没看见。就一个抱养的小孩,那么大的孩子不用办暂住证吧?他也不能跑出去干坏事。」 这人自以为自己是在帮忙,却把祝四妹气得七窍生烟。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些警察不可能知道孩子的事。她哥做的那么隐秘,连家属都不知道,谁又能查出来? 所以,在魏安民提出要进去见下孩子的时候,她硬着头皮把门打开,不快地说:「行吧,你们非要进,那就进来好了。」 魏安民与韩沉对了下眼色,俩人不动声色地进了门。 此时那婴儿还在小车里睡觉,一看月龄就很低。 「孩子哪儿抱养的?」魏安民看上去挺和气地,好像在唠家常。 他的态度让祝四妹放松了警惕,她就把事先编好的理由说了出来:「乡下亲戚家的,亲戚家穷,孩子多养不起,就给了我一个。他家住的远,在南方,离这有一千多里地呢。」 她想着,这么远的地方,看你们怎么查? 魏安民却继续问她:「哦,那么远啊?孩子生父母是哪个地方的,有具体地址没?姓什么叫什么?」 祝四妹:…… 这些她哪儿说得出来?就算要编,也不可能编得这么快。 见她迟疑不语,魏安民又追问了一句:「孩子是别人给送来的,还是你们去接的?」 「那么远的路,坐火车得好几天吧?有没有车票?」 随着他的问题一个一个抛出,祝四妹脸色越加不好,连门外的小区居民都发觉出来不对了。 祝四妹这个孩子,不会是从哪儿偷来或者抢来的吧? 一定是来路不正?要不她怎么会这样,连孩子家是哪的都说不清楚,接送问题也答不出来。 如果真有抱养亲戚家孩子的事,就算要回忆一下,也不至于想这么长时间都憋不出答案来。 再说了,她要是没问题,警察为什么会找到她这来? 见祝四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神情慌里慌张的,魏安民不再犹豫,朝着老段使了下眼色,老段便站出来,说:「祝荷,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家这个孩子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到的。」 老段说完这话,便带身后那女警上前,制服了打算撒泼的祝四妹。 至于那孩子,则由居委会大妈帮忙带着,一起送到了派出所。 这时天已经黑了,罗裳早就回家了。 但她走之前,在诊所门口挂了个牌子,说明自己要歇业一天。 搬家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一周之后。罗裳打算等一家人都安顿下来,再把她开诊所的事告诉给家里人。 次日一大早,罗裳骑着自行车直接去了花惜路的中药材批发市场。这次她没在街上一家一家的看,直接去了上次那家的药店。 看店的人还是那位三十岁左右的老闆,罗裳一到,他就认出来了。 「来了哈,诊所开得怎么样了?」这次他比上次热情了点,主动跟罗裳说话。 罗裳点了点头:「还行。」 虽然上次这家的药不错,但罗裳还是要再看看,主要是怕药的批次不一样,在质量上出现差异,所以她没有直接表示自己要买药材。 那人倒也不急,笑着道:「那你随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再喊我。叫我老崔就行。」 罗裳答应一声,便开始观察着一排排装药的袋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有的药形状特异,只要看看形状就能分辨真假,这种她看看就好。有的则需要尝一尝。 看到她不时拿起一片药放到口中,用心品尝着,卖药老崔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她。 作为医药世家中最不服管的子弟,他跑到这种地方来卖药,见多了二把刀和不懂装懂的人了。 像他这里的药材,有些外形看上去并不那么好看,但药效却是好的。可有些人不懂这些,反倒把他这里的地道药材当成了不好的货色。 不识货的人多,所以他这里的生意挺一般的。 但他刚才看到,罗裳一进市场,就直奔他这个铺子。这说明,她比较看好他铺子里的货。 这一点让他想不明白,他是自幼泡在药材和医书中长大的,连启蒙读物都是神农本草经,对药自然很精通。他懂药很正常,可这姑娘她为什么也会懂这么多呢? 他默默地观察着罗裳的举动,倒也没耽误手上的活。 过了一会儿,罗裳拍了拍手,把手上的药渣拍掉,跟老崔说:「我怕这回的药跟上次不是同一批,所以要先看看,别介意。」 「啊…没事,正常的。药是入口的东西,再慎重也不为过。」老崔笑着说。 罗裳这才从兜里掏出一张单子,递过去:「有些常用药剩得不多了,得添点货。单子我开出来了,你看一下。」 老崔接过来,从上到下快速扫了一遍,发现罗裳这次要购买的药材除了白朮、甘草、泽泻、川芎等常用药之外,还多了个大类。主要是疏筋活血通络的,比如香附、络石藤、伸筋草等等。 「小罗,你那诊所,是主治伤科的吗?」老崔随意地问了下。 「不是啊,我想做些舒筋活血的药丸和药膏。」罗裳说道。 她以后还会过来购药,这些药都有什么用途,是瞒不过这位店老闆的,他一看就是个行家,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 老崔吃了一惊:「你还会自己做药……」 罗裳没回答,老崔就没再多问,毕竟他本就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刚才问了一句,也是出于好奇,人家既不愿说,他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 他进去给罗裳配药,罗裳就在外边等着。 这时有个年轻女孩过来了,她戴着一顶鸭舌帽,一头乌髮烫成了波浪大卷,足登半高跟小皮靴,身上穿的则是一步裙,看上去很时尚。 她拎着个小包经过这家药铺门口,本来是要去前边的大药房的。 但她在看到罗裳背影时,顿了一下,感觉眼前这姑娘很像是她高中同学。 「你是罗裳吧?」她围着罗裳转了一圈,终于认出了罗裳。 罗裳转过去,面露茫然:「我们认识?」 大波□□孩嘆了口气:「真是你!我是你高中同学梁乔,当时我坐你后边,咱俩中间隔了个同学。想想,还有印象吗?」 罗裳当然是没印象的,但她还是说:「哦,是你啊,你来这是要买药吗?」 听她这么说,梁乔便知道,罗裳八成是把她给忘了。 她倒没生气,告诉罗裳:「我是来买药,要不咱俩今天还碰不上呢。咱们班毕业后,组织过三次同学聚会,你都没去。」 罗裳没吱声,这些事她不清楚,但她对眼前的梁乔印象不错。所以她和气地笑着,认真地听着梁乔说话。 这时梁乔突然又说道:「其实你不去参加同学会也行,去多了没什么意思。前两次还挺好的,第三次、也就是上礼拜那次,就不太行了。」 这倒让罗裳有点好奇了:「哦,发生什么事了?」 梁乔观察了下罗裳的神情,感觉她挺淡定的,跟上学的时候长得虽像,却不像是一个人。 她就直说了:「有些人一工作就开始变了,都是一个班的,还形成了几个小圈子。这就算了,有几个嘴碎的,还乱编排人。」 「我都知道这些人背后怎么说我的,他们说我臭美,说我不学无术,还说我要不是靠着家里什么都不是。」 说到这里时,梁乔倒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好像在说一件跟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这倒让罗裳对她多了一些欣赏。不管梁乔这人学歷怎么样,是学渣还是真靠着家里,就凭她这大心脏,就很不错。 罗裳便笑着说:「那他们有没有议论我?有的话你说吧,我不怕。」 梁乔奇怪地瞧了她一眼,感觉罗裳确实变化很大。 但她转念一想,走入社会后,那么多同学都变了,罗裳有些变化其实也没什么。 她就道:「你要真不怕,那我就直说了。有人说你上班的八院中医科都快没人了,你也被裁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罗裳笑:「对呀,是真的,这帮人消息还挺灵通。」 她看样子真的一点都不生气,而且离职这件事对她似乎没造成什么影响,更不见她有半分沮丧和颓废。 梁乔见过有些人因为失业要死要活的痛苦样子,所以眼前罗裳的表现让她特别惊讶。 她连着打量了罗裳好几眼,这才道;「你还真挺抗打击的,佩服!」 罗裳笑着说:「彼此彼此,你不也是?」 梁乔以前跟罗裳关系其实挺一般,同学那么久,俩人并没有说过多少话。但现在的罗裳却给了她很不一样的感觉。 「那你现在干什么呢?在哪儿上班?」梁乔转而问起了罗裳现在的工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没上班,我自己开了诊所,现在也算走上正轨了。我来这儿是上药材。」 「什么,你居然能自己开诊所了,这么厉害啊?」 梁乔读书时成绩挺一般的,最后勉强考了个大专,所以她对能开诊所独立执业的人很佩服。 这时老崔已配好了药,他提着几袋子药走出来,说:「小罗,你要的药材都配好了,看看对不?」 「不用看了,你给我捆起来吧。」罗裳说。 「好嘞,那这回还要不要给你找个拉车的?」 这次药量不太大,只有几个袋子,其实自己也可以用自行车驮回去。罗裳就拒绝了,示意自己一会儿带回去就行。 老崔就弯下腰,给罗裳捆袋子。 看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梁乔更加信了罗裳开诊所的事。看样子,她这同学还真会治病。 想到她妈妈的情况,梁乔就跟罗裳说:「没想到你真会治病啊,那你能不能帮我分析分析我妈的情况?」 罗裳今天不出诊,下午她要跟罗妈一起去一趟四院,去看一位生病的长辈。 现在离中午还早,所以罗裳不急着走,问起了梁乔母亲的情况。 「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她最近半年脾气明显变大了,看谁都烦。有时候还摔东西,我都不爱在家待着,可她以前不这样的。」 没看到人,又不清楚其他特徵,罗裳当然下不了结论,就问道:「看过大夫吗?怎么说的?」 「看过西医,说是更年期综合症。」 「也看过中医,说是肝火大,也跟更年期有关,让家人多理解她。可她吃药也没用。」 医生说的这些病,确实多见脾气变差心情烦燥,但反过来,这些特徵并不一定就代表是更年期综合症或者肝火大。 罗裳就道:「伯母平时爱出汗吗?睡眠怎么样?」 「我想想……最近天挺热的,好像没怎么见她出汗啊?」 经罗裳提醒,梁乔才注意到这一点。 她又说:「睡眠也不行,说睡不着,睡着了也容易醒。」 罗裳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出于谨慎,她继续问道:「伯母早上起来的时候,脸上肿吗?身上或者其他部位有没有肿的情况?」 「啊?这你怎么知道的?」梁乔惊讶地说。罗裳没看到人就能猜到这一点,这让她觉得罗裳真的有点东西。 她就说:「肿啊,早上起来脸肿,眼泡都浮起来了。还有她的手,手指头也肿,比以前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罗裳心想,这应该就是典型的大青龙汤证了,并不是什么更年期综合症。 对于中年妇女,有的大夫对她身上的某些疾病无法做出准确的诊断,就可能会往更年期综合症上靠。 其实同是更年期的问题,其症状和治疗方法都是多种多样的,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想到这里,她就跟梁乔说:「我觉得她这病不是什么大病,但没见到人,我现在不能完全确诊。」 梁乔感觉罗裳心里是有数的,她挺高兴,就跟罗裳说:「那太好了,等我回去,我跟我妈说一下,我再陪她去找你,你看怎么样?」 罗裳笑着说:「行,不过我今天不开诊,接下来的六天哪天都行。」 罗裳当天下午确实没有出诊,她骑着自行车把药材送到诊所,装好之后,就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罗妈已经换上了一身比较新的衣服,还装好了一兜子营养品。 「就等你了,走吧。」罗妈只当女儿去找同学玩了,所以她也没多问,带着罗裳出门,坐公交车去了四院。 「你四舅爷岁数有点大了,这一病可能更煳涂,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能忘,所以他总是车轱辘话来回说。到时候他跟你说话,你就笑着听就是了。」 快到医院的时候,罗妈叮嘱道。 罗裳清楚,她爸妈这个岁数的人,对亲戚都很重视。这时候生产力还比较低下,很多事都要靠亲戚邻居互相帮衬,所以其他人跟罗爸罗妈一样,也都重视亲戚关系。 现在就是这么个背景,罗裳自然不会逆着来,她就笑着答应了:「妈,你放心,不管他说什么,我听着就是。」 罗妈对她还是放心的,于是母女俩直奔四院住院部。 她俩要去的是四楼内分沁科,到住院部,可以从前面的门诊大厅穿过,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再从后门出去,就是住院部。 俩人进了门诊大厅,正打算往北面的走廊那边走。 这时罗裳竟然又看到了梁乔。但这次梁乔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三个人,一对年轻夫妻和一个中年妇女。 此时梁乔正试图阻止那几个人往里走,但另一位年轻妇女却说:「小乔,你能不能别闹了!我特意托人给妈找的大夫,跟人约好了,下午两点给咱妈看看,这都快到点了。」 梁乔却比较执拗:「那大夫不是给妈看过吗?他还说要用激素。我问过别人了,用激素不好,副作用很大。」 说到这里,她不满地看了眼那年轻男子,还踢了他一脚:「哥,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想给妈用激素?你什么意思?」 年轻男人无奈地道:「别的办法不是用过了吗?要不试试?」 梁乔却道:「试什么试啊?激素能随便用吗?万一变成大胖子呢?」 年轻女人却不高兴了:「小乔,你什么意思啊?是不是说我做嫂子的做的不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我好心给妈找大夫,托人不得搭人情搭钱吗?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说这种话,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怎么着咱妈了?」 梁乔翻了个白眼,没接话。 罗裳本来都要走了,听到这里,暂时停了下来。她并不想介入到别人家的纠纷中。但这几个人谈话中涉及到的内容却让她不安。 对她来说,梁乔妈妈的病可能就是几副药的事。病人很可能就是大青龙汤证。只要抓住不汗出而烦燥的特点,基本就能确诊。 之所以病人身上会肿,是因为她不出汗,身上的水气发不出去,蓄积在皮下,就造成了水肿。 现在需要证实的是,她是否表里俱实?只要具备这一点,基本就可以给她用大青龙汤了。 要是真给梁乔妈妈用上激素,那病情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很有可能会变得复杂。 她在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事,罗妈却在旁边催促了她一句:「小裳,你看什么呢,还不走?」 梁乔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偏过头来,便在几个行人中看到了罗裳。 她面露尴尬,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跟罗裳解释了。 说得好好的,她要带她母亲找罗裳去看病。她妈本来都同意说去试试了,但她哥嫂一回来,就把这个决定给否了。 梁乔气得跟她嫂子吵了一会儿,却改变不了这个决定。所以一家人便出现在了四院。 「罗裳,你,你也来四院啊?」梁乔终于压下尴尬,朝罗裳挥了下手。 罗裳笑着指了下她妈妈:「对,我跟我妈去住院部看一位长辈,你们也来看病哈?」 梁乔非常不愿意让她妈用激素药,正好在这儿碰上罗裳了,她干脆豁出去了,就拉着她妈的手,走到罗裳面前,跟她说;「你看看我妈,她这到底是什么病,能治吗?」 梁乔嫂子脸色沉了沉,但有外人在,她只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梁乔瞪了她哥一眼,她哥只好问道:「小乔,这位是……」 梁乔便道:「她就是我说的同学,这回巧了,正好在这碰上,这说不定就是天意。既然如此,就让她先给妈看看。这你们不会反对吧?」 「人都在这儿了,也不用去诊所,你们要是再说不行,就别怪我骂人。」 梁乔嫂子翻了个白眼,看了下表:「行,你非要让她看,那就看。她要是看不明白,以后家里再有什么事,你也不要无理取闹。」 梁乔咬着唇没吭声,罗裳能看得出来,梁乔在家里的境况挺微妙的,可能会时不时地受到嫂子的挤兑。 她微笑地拍了下樑乔的手:「别急,我看看再说。」 第20章 扬帆 死遁的丈夫 梁乔和哥嫂吵架, 她妈妈也挺为难的。她也信不过这姑娘,但她怕女儿生气,就把手伸出来, 让罗裳给她把脉。 确实是大青龙汤证,罗裳把完脉后就得出了这个结论。梁乔妈妈表里俱实,符合大青龙汤的应用指征。 「罗裳, 我妈用这个药就行是吗?」梁乔见罗裳拿出笔和笔记本, 写下了一组药方, 连忙问道。 「嗯,先服三天,症状有改善的话再调整方剂。药用完之后, 自己不能继续照着这个方子抓药, 得让我看过才行。」 听她说得认真,好像水平多高似的, 梁乔嫂子不禁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看样子她根本就没把罗裳当回事。 梁乔愤愤地瞧了她一眼, 质问道:「我跟同学说话,你哼什么啊, 显着你了?」 梁乔嫂子笑了下:「我觉得有意思, 笑一下怎么了,犯法吗?」 「许你做这种可笑的事, 还不许别人笑?也不看看你找的是什么人?但凡你找个有名气的老大夫, 我都能信你几分。」 「就这,你还好意思说你对妈好,究竟是谁对咱妈的事儿上心啊, 有你这么煳弄人的吗?」 梁乔被她说得气冲上头,恨不得把她的嘴撕了。 但她知道, 她越冲动,就越显得她做事不稳重。她嫂子再到长辈面前刻意宣扬,反倒让她被家里长辈看轻,认为是她不懂事。 这种亏她吃过了,不想再吃。所以她忍着气,没跟她嫂子争吵,现在她妈还没有服药,罗裳年龄又在这儿摆着,吵也吵不出结果。 她跟罗裳说:「明天上午我去你诊所抓药,回来就给妈吃。」 梁乔妈没有反对的意思,她觉得中药就算没用,吃几副也没什么,没必要让女儿生气。她就跟儿媳妇说:「小娟,这事你就听乔乔一回。」 婆婆发话了,梁乔嫂子抿了抿嘴,道:「妈你非要吃,那我也没法拦着。可李大夫那边,我都跟他说好了,还要不要过去啊?失约不太好吧?」 梁乔妈为难地看了眼女儿,最后说:「李大夫那边也去看看吧,听他怎么说。药可以拿,至于要不要吃,等回去再说。」 梁乔嫂子看了下表:「那走吧,快到点了。」 罗裳跟梁乔招招手,两人就在走廊分开。出了走廊,快到住院部大厅时,罗妈才小心地问女儿:「丫头,刚才那个病,你真看明白了啊?」 她也看出来那家人情况不对,哥嫂和小姑子明明就是在打擂台。在这种情况下,罗裳所开的药方就决定了他们这一次是谁输谁赢。 「那个当嫂子的,我看不是个省事的,你这个药方要是不好使,那你同学在家里就不好过了。」罗妈有点担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他们不把这副药和激素类药一起混着用,就不会出问题。」 罗妈见她神情笃定,再一想,女儿一针就治好了陶大勇的脸,可能真的有点本事。所以,她就松了口气,没再提这事,领着罗裳去了四楼内分泌科。 与此同时,梁家人也进了三楼的一间诊室。 「李大夫,这就是我婆婆,上回来找你看过的。我们约好了,今天来做复诊。」 李大夫看了眼梁乔嫂子,想起来了,这家人以前来找过他。 「哦,想起来了。」李大夫认出了这家人,便开始检查梁乔妈的情况。至于检查单子都是有的,这次并没有重复检查。 他这边在思考着有没有必要给这个病人上激素,这时梁乔嫂子像是开玩笑似地说:「我妹也是心急,还给妈找了个中医大夫,那大夫说得挺轻松的,说她能治,也给开了药方。但我越想这事就越不靠谱,找什么大夫不好,怎么找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我妈又不是实验品,哪有这么玩的?」 梁乔没想到她嫂子居然在医生诊室里这么挤兑她,此时门口候诊的人都在惊讶地瞧着她,看起来,这些人也觉得她做的事荒唐。 她气得手指发抖,嘴唇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才忍住打人的冲动。 今天这事,她记住了。 听到梁乔嫂子这么说,李大夫瞧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梁乔。 他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家人之间的矛盾? 梁乔妈这时心里也在生气,她本来想在儿女之间保持平衡的。可现在这儿媳妇心越来越大,竟然在外人面前几次三番地挤兑起自己女儿来了,自己儿子也是半个屁都不放。 梁乔妈便发火了,对着梁乔嫂子吼了一声:「你一天话怎么那么多?挟枪带棒地埋汰谁呢?」 梁乔嫂子突然被吼,感觉特没面子,正要辩解,李大夫就说话了:「这里是公共场所,要吵回家吵。」 等梁家人都住嘴了,他才放下手中的笔,往椅背上一靠:「我还是维持上次的意见,如果你们对这个治疗方案有疑问,可以回去再考虑。」 「当然,你们也可以试试中医的手段,我们四院中医科的季常明老大夫就可以。」 「下一位!」说完这些,他已经开始叫号了。梁乔便拉着她妈出了诊室。 梁乔嫂子生气地跟她丈夫说:「我就不该管你们家的事,跑前跑后地,一点好处都没捞着,还惹一身腥。」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丈夫看了眼梁乔妈,说:「妈,我先下去看看,怕她走路不看着点,万一出事咋办?」 梁乔妈瞪了他一眼:「你要走就走,犯得着跟我说吗?」 等儿子跑走之后,她气恼地对女儿说:「看看你哥这样,在媳妇面前跟个狗奴才似的,我都不想承认这儿子是我生的。」 梁乔安慰道:「妈,你放心,不管我哥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变。你以后有我呢,我肯定养你。」 「算了吧,你以后还得嫁人,哪能老往娘家跑?」 「那怎么就不行了?你女儿有钱哪。下个月我要再开一个店,你得好好养病,到时候去现场观礼。」 母女俩一路聊着天,去了中医科,打算先找找李大夫说的那位叫季常明的老大夫。 这事是梁乔妈提出来的,说不如让老大夫给看看,这样也安心。至于罗裳开的药方,也可以请老大夫帮忙瞧一下,看看能不能用。如果能用,回头再让梁乔过去感谢一下。 略一打听,两人就找到了季常明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敞着,里面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请问,季常明大夫是在这儿吗?」梁乔妈走进去客气地问道。 「对,他是我老师,他去会诊了,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这年轻人看上去挺和气的,并没有半分不耐烦。 「不在啊?那我们再等等吧。」 母女俩真坐到门口等了起来,梁乔抽空还去挂了季大夫的号。 但她们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季大夫仍没回来。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说:「会诊的病人情况可能不好,老师说不定要下午才能回来出诊。你们能等下去吗?」 梁乔下午还有事,就跟她妈商量:「妈,要不先回去吧。我店里今天要接货,挺大一批货,我不在的话,怕出差错。」 梁妈手里拿着罗裳给她开的药方,嘆了口气:「那先回吧。」 那年轻人无意中瞥见了药方,突然叫住梁乔妈:「你等下,药方拿给我瞧瞧。」 梁乔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把药方递了过去。 「这药方……」快速看完药方,年轻人明显有些惊讶。 梁乔妈担心起来:「大夫,怎么了?这药方有问题吗?」 年轻人连忙笑着摆手:「不是,这药方是没问题的,有点像个古方。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对症,是给你开的药方吗?」 「对啊,病人是我。」 「那过来,我把下脉看看。」年轻人不由分说,把梁乔妈拉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让她坐下,几根手指一搭,竟开始诊脉了。 梁乔妈:…… 「这方子我看开的可以。」年轻人切完脉后,又问了几句,最后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梁乔妈挺惊讶的,她本想再问问,但这时有病人来找那年轻人看病,那人病得不轻,年轻人挺忙,她就没再打扰对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出了诊室,梁乔妈疑惑地道:「真行吗?」 「我看应该可以,李大夫既然能把这个大夫推荐给我们,就说明这位季大夫水平挺高,那他的徒弟应该也不会差。所以我觉得,罗裳这方子没问题。今天她不开诊,明天上午我去她那里拿药吧。」 梁乔妈再没意见,点了点头。 母女俩走后一个小时左右,季常明才从楼上回来。 「师父,什么情况啊,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他一进办公室,他徒弟小杨就问道。 「是肺心病合併心衰,挺严重的。这边没什么事儿吧?」 季常明喝了口水,盖好了盖子才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停顿了一下,小杨想起了那对母女,就道:「师父,有人开了个药方,我记下来了,你看看。」 「什么药方?」季常明有了几分兴趣。 他最近在整理古代名医的药方,主要是经方派大家和实用性较强的方子。 「就这个,你看看,大青龙的方子,但开方的人给加了天花粉等药。这种用法,清末明医张锡纯用过,但他没有留下具体剂量配比,师父你之前也研究过的。你看看这个方子,跟你研究出来的是不是挺像的?」 「哦,我看一下。」 季常明接过药方,从开头看到末尾,面上浮现出几分惊讶:「这个配比…不错啊,病人什么情况?」 小杨简单说了下自己的诊断,季常明便道:「方子是对的,我做过多次实验,才确定这个配比。」 「这是哪个大夫开的,你没问吗?」听他这么说,小杨有点尴尬:「这我没问。」 季常明瞪了他一眼:「再有这种事,机灵点。」 小杨缩了缩脖子,没敢回话。 次日罗裳照常开诊,她到的时候,诊所门前已经有好几个人等着了。老韩头怕这些人站时间长了累,还特意搬了个长椅放在门口,供这些人坐着休息。 罗裳连忙打开门,换好衣服之后,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前几个病人的情况都比较简单,罗裳很快开好了药。 第四个病人一进来就跟罗裳说:「小罗,我这脖子和肩膀都特别难受,后背一整片都疼。」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他指着自己的肩背,陈述着病情。 罗裳听了一会儿,便判断出他颈椎有些问题,因为牵连到了肩背,导致肩背长期疼痛不适。 「大叔做什么工作的?」罗裳诊完脉后问道。 「我没文化,在货站给人装车,干了有五六年了。」 难怪这人颈椎会出问题,长时间低头,又要用肩颈扛货,颈椎出问题的概率自然远超于常人。 罗裳倒没提什么让这人换工作的建议,因为有些人能找到一个维生的活并不容易。她就道:「我给你开个方子,先吃几天,如果有效再过来拿几副,两个疗程大概能有明显改善。」 这人连问都没问罗裳要开什么药方,罗裳给他拿完药,付了钱就走了。 他前脚走,诊室里的一位中年妇女就走过来,问罗裳:「大夫,我家孩子他爸肩膀和脖子那一片也疼,有半年了,抹药也没好,那个方子,能不能给他用?」 「对了,我老头是肩膀有问题,那一片疼都是肩膀带起来的。」 罗裳和气地道:「大概是可以的,但具体的还是要面诊一下,你爱人病时间长了,可能要加上一些通络的药。」 她刚才给那人开的是柴胡桂枝汤,相当于小柴胡和桂枝汤的合方,主治的是少阳和太阳合併的疾病。 小柴胡可和解阴阳,桂枝汤则是着名的调合营卫之方。而身体上很多疾病都与阴阳失调以及营卫不和有关,所以这个方子稍加变通,可以治疗许多种疾病。 一些人的肩背疼痛,所经过的经络就包括了足太阳膀胱经和足少阳胆经。所以治这个合病的药方也是可以用在这方面的。 中年妇女没有问的那么详细,罗裳也就没特意跟她解释,这人看完自己的病之后,便告诉罗裳,等她丈夫休息了,她就把他带过来看看。 罗裳忙到十点左右,梁乔终于来了。 罗裳这里还有两个病人,梁乔耐心地等着罗裳空下来,才坐到她面前,感慨地道:「罗裳,来你这儿看病的人真不少,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看到好几个人出去呢。」 罗裳笑了下:「没有大病,常见病比较多,还是挺容易看的。你妈那边怎么样,在医院拿药了吗?」 梁乔摇了摇头:「没有,我嫂子在医院当着大夫面阴阳我,把我妈惹生气了,没拿药。」 「不过我们去了四院中医科,找大夫看了下你开的药方,这是我妈的主意,你别生气啊。」 「有什么可气的,说吧,别的大夫怎么说的?」梁乔来得急,出了些汗,罗裳说话时给她递过去一张纸。 「没遇到老大夫,遇到了一个名医的徒弟,他说你这方子跟一个古方挺像的,开的不错。所以我妈同意了,让我来你这里抓药。」 「名医?四院的?」 罗裳在八院上班时,偶尔听说过,四院跟其他医院不同,他们院长曾出去留学过,回国后也接触过中医。 相比其他院长,他对中医比较重视,还开展了中医和西医会诊的制度。所以四院的中医科并没有像其他医院一样裁员,中医数量维持在十个左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只是他们暂时没有招人的打算,所以八院那些大夫想进也进不去四院。 「对,那个大夫姓季,还是一位西医介绍的。那位西医说如果不愿意用激素,可以尝试下中医的方法,他人还挺好的。」 因为罗裳这里病人不少,梁乔没有多说,便让罗裳给她抓药。 片刻后,罗裳把药包推到她面前,又把服用方法给她讲了一遍。 说完后梁乔本来要走的,但这时诊所里来了一拨人,这帮人一进来就要给罗裳跪下,一边哭一边道谢。梁乔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挪到墙边,生怕挡到了这些人。 「罗大夫,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也是小禹的恩人。」 对门杂货店夫妻俩都来了,汪翠抹着眼泪跟罗裳说:「小罗,你就是他们家小禹的大恩人,让他们跪一下是应该的。」 罗裳无奈把汪翠的亲戚扶起来,说:「孩子找到了就好。」 她已经听说了小禹被韩沉和警察找回来的消息,还曾跟汪翠说过,不要让家属大张旗鼓地来她这里。但家属过于激动,没听劝阻,还是来了。 她又劝了几句,老韩头等人也在旁边劝,过了一会儿,那对夫妻俩才起来,又千恩万谢地道谢,还说要让孩子认罗裳当干妈。 他们这句话把罗裳给吓到了,她连忙说:「大哥大嫂,我还没结婚呢,认干妈这事儿使不得。等孩子大点了,你们带他过来让我瞧瞧就好。」 「那行,过阵子我们再带孩子过来。」汪翠那俩亲戚说道。 老韩头也在旁边笑着说:「当什么干妈?人家姑娘都没嫁人,就给变出个孩子来,以后还要不要找对象?」 他这一说,竟提醒了周围赶过来围观的几个街坊。 对啊,从没见过哪个小伙子出现在罗大夫身边,她可能还没对象呢。 有些人便动了心,想着罗裳又漂亮又有本事,赚得也不会少,这么好的姑娘,要是自家人能娶到手,那可就太好了。 有个人出来后,却悄悄对老韩头说:「罗大夫没对象,你家韩沉也单着呢,要不,你跟韩沉说一下,看他有没有这想法?」 老韩头没想过这种可能,经人提醒,他还真的想了下,却道:「我看还是算了,我们家韩沉没这方面的脑筋,我怕他真跟人处上了,也不懂怎么相处。万一让人受委屈了怎么办?」 那位街坊竟然觉得他说得挺对,因为韩沉给人的印象确实是又粗糙又冷,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罗裳好不容易把那些人给送走,回头一看,自己的老同学梁乔还没走。 「罗裳,你是不是会算命!」 梁乔本来想走了,但她从刚才那几个家属断断续续所说的话里猜出了一些东西。 罗裳没有直接回答,先让梁乔坐下,才道:「看出来了?」 「嗯,能听出来,这些人说得不详细,但串连一下能听出来意思。他们家孩子被医生偷了,他们自己不知道,是你给算出来孩子还在对吧?」 罗裳笑了下,算是默认了。 见状,梁乔再不怀疑,她见周围暂时没人,就跟罗裳说:「要不,你帮我表姐也算一卦,她比我大三岁,有个女孩。」 罗裳朝她伸出手:「给你表姐算?可以啊。先拿钱,五十块,童叟无欺,正好我现在缺钱。」 梁乔:…… 在短暂地错愕后,她敲了下自己脑袋,说:「我怎么忘了这事?我错了,求你一定帮忙,我觉得她太可怜了。」 说着,她打开了带来的皮包,从钱夹里拿出五张十元纸币,交给罗裳。 罗裳大大方方地收了下来,这才问起对方的情况。 「表姐五年前结婚,丈夫是京市那边的人。婚后她在那边住了一年,对那边的环境不太适应,而且她丈夫总在外经商不回家,她就回老家了,夫妻俩大概一两个月见一面。」 「要算什么?」罗裳问道。 「我表姐夫三年前死了,刚开始表姐不信,联繫了很多熟人,包括她丈夫的亲戚和朋友,都说确实死了,掉到了海里,连尸体都没有。」 「我表姐当时快疯了,可是孩子还小,她去不了那边。等孩子大了点她才去那边问,也都说死了。这两年她家里人让她改嫁,她不同意,我想问问,她还有没有可能再嫁,能找到好人吗?」 罗裳没有直接回答,让梁乔把对方出生年月日和时辰都说一下。 过了大概十分钟,罗裳在纸上写画了一会儿,才抬头说:「再嫁的事先不用着急。」 「为什么?是说她再婚不会幸福吗?」梁乔担心地问道。 罗裳摇了摇头:「不是的,你那位表姐夫应该是假死。而且他目前应该还在京市,还另有妻子和儿子。」 「怎么可能?」梁乔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但罗裳不像是在开玩笑,由不得她不信。 「那,那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让你表姐带上家人,上对方家里堵人,那家人合伙瞒着你们呢。」 「最要紧的是,多要些钱。这个男人心不在你表姐身上了,要他没用。」 「找不着他就找他爸妈,他爸妈工作不是体面吗?他们要是还想要这个体面,就好好配合你们,处理好他儿子搞出来的烂事。」 梁乔「霍」地站了起来,眼中隐隐有泪花:「我知道了,回去我会跟表姐家里人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罗裳说:「行,你去吧,尽量不要感情用事,对方不讲感情的。」 「我知道了。」梁乔抹了下眼泪,走了。 罗裳嘆了口气,继续开诊。到了傍晚时,她已经准备回家了,这时老韩头过来找她,说:「小罗,给拿点感冒药吧,我让人给韩沉带过去,他让雨淋感冒了。」 第21章 扬帆 韩沉病了 「是因为那天淋了雨才感冒的吧?有没有说什么症状?」罗裳打开通往药房那扇门, 准备给韩沉拿药。 「症状不太清楚,刚才我给他打电话,听他说话声不对, 问他他才说感冒了。」老韩头说。 「我得给他买药,他自己是不会买的。他总觉得自己身体好,挺一挺就过去了, 那怎么行?像他这种很少生病的人, 要真是病了, 比别人还要严重。」老头看上去挺担心的。 一般情况下,没见到人,罗裳不会随便给人拿药。但老韩头没问明白, 现在让他给孙子打电话, 也不一定能联繫上对方。 罗裳考虑了一下,拉开抽屉, 拿出一盒治风寒感冒的中成药,递给老韩头, 说:「不太清楚韩大哥症状,我没办法开药方, 就拿这盒成药先给他吃吧。如果没有其他疾病, 问题应该不大。」 老韩头接过药盒,说:「行, 他是要再不好, 我就让人把他送回来。」 他拿着药出去找人,估计是让人把药带到处突大队去。 第二天罗裳来诊所时,看到老韩头就问起了韩沉的情况。老韩头嘆了口气, 说:「药带去了,吃没吃就不知道了。」 这时诊所开始上人了, 罗裳就开始接诊。 开诊后不久,来了个肚子疼的病人,是个五六岁的男孩。带他过来看病的是他妈妈,她一进来就焦急地跟罗裳说:「罗大夫,孩子肚子疼得厉害,不会是阑尾炎吧?」 罗裳让男孩躺到诊疗床上,跟他妈妈说:「我看看。」 说话间,罗裳已走过去,伸手掀开孩子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珠。接着罗裳又扒开孩子的下唇,往牙龈下边瞧了瞧。能看出来,他下龈与牙床之间有些散在的白点,挺明显的。 「大夫,你这是……」孩子妈妈不明白罗裳为什么要看那些部位,她看上去很急。罗裳看到了,宽慰道:「别急,我在看。」 旁边候诊的人也劝那妈妈不要急,她这才稳下来。在来的路上,她吓得冷汗直冒,因为她听说阑尾炎会死人。 罗裳让男孩躺平,用手指在他大腿内侧血海穴上方三寸的奇穴百虫窝上按了按,有明显的压痛感。 谨慎起见,罗裳又对孩子的腹部麦氏点进行按压,那里没有压痛,阑尾穴也没有反应。 她和气地问那孩子:「小朋友,晚上睡觉时,屁屁会痒吗?」 小男孩看了眼他妈妈,他妈妈反应过来了,连忙过来跟罗裳说:「对对,他总隔着裤子挠那地方,我还说过他。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罗裳让孩子坐起来,跟孩子妈妈说:「不是阑尾炎,就是肚子里长虫子了,吃宝塔糖就可以,我这儿也有乌梅丸,这个也行,看你们想用什么。」 男孩妈妈松了口气,说:「那就拿点乌梅丸吧,谢谢大夫,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罗裳去拿药,男孩妈妈却生气地跟孩子说:「你是不是又出去玩泥巴了?早告诉你不要碰那些脏东西了。你奶奶也惯着你,真是的。」 罗裳:…… 罗裳没说话,有个候诊的老太太却不高兴了,直接跟男孩妈妈说:「一看你就没带过孩子,刚才你孩子一进来我就知道他肚子里长虫子了,带过孩子的有几个不知道的?」 男孩妈妈当然生气,但她们俩并没有吵起来,因为有其他人帮忙做和事佬,倒不需要罗裳费心去调解。 又看了几个病人,这时金霞带着两个人进来了。罗裳笑着请她坐下,看了眼她带来的两个人。 金霞主动介绍道:「罗大夫,这是我妈和我弟,我弟今年十二岁,上小学六年级。」 「我吃了你给开的药,现在好多了,肚子热乎乎的,前几天那个来了也没事。我今天想过来让你再给我看看,要不要再拿药?另外我弟肚子最近总是疼,你也给他看看吧。」 罗裳点了下头,说:「小孩肚子疼挺常见的,一会儿我给他看看。」 有两个病人比金霞来得早,所以罗裳给那两个人诊断后,才让金霞弟弟躺下来。 罗裳想给金霞弟弟做触诊,但这孩子怕痒,罗裳一碰到他皮肤,他就往后躲,还忍不住发笑。 金霞有点不好意思,在旁边跟她弟弟说:「你忍着点,你这样大夫怎么给你看病?」 「我痒痒,忍不住嘛。」小男孩长得白,跟金霞挺像的,听了姐姐的话有点委屈。痒痒这种事又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金霞妈妈怕罗裳不高兴,就跟罗裳说:「要不,我帮你压着他。」 罗裳笑道:「压着也止不住痒,我先跟他聊聊吧。」 此时还有别人在候诊,谁都不知道罗裳要用什么办法让这小孩放松下来。 这时罗裳问那孩子:「上六年级了?那我考考你。《望庐山瀑布》这首诗你会背吗?背给我听听。」 那孩子听了,不由得撇了撇嘴,说:「这也太简单了,我不想背。」 他的表情里带着几分傲娇,好像罗裳这个问题侮辱了他的智商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金霞妈妈想说他两句,罗裳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 金霞看出来了,罗裳是在转移她弟弟的注意力,以便顺利进行触诊。 她就拦住她妈妈,暗示她不要打扰罗裳和她弟弟说话。 罗裳见这男孩不上套,又问道:「你觉得这个简单,那咱们就换个难的,王昌龄的《出塞》会不会?」 听她这么说,男孩眼前一亮,说:「这个我会。」 罗裳顺势将了他一军:「那你背一个,要不我不信。」 「背就背!」男孩说着,还真开始背上了。 在他念到第二句的时候,罗裳的手就接触到了他的皮肤,迅速在他刚才捂着的位置开始摸起来。 男孩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他的嘴撅了起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片刻后,罗裳放下手,跟金霞母女俩说:「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便秘,堵住了。大肠里的水分都吸干了,出不来。」 「因为堵得严重,小肠被动扩张,产生痉挛性蠕动,所以会腹痛。」 金霞:……就这? 她还以为什么病呢? 金霞弟弟毕竟十二岁了,当然听得懂罗裳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燥得脸上发红,连头都不敢抬。诊室里的大人也善意地笑起来。 金霞就道:「罗大夫,那要怎么办?」 这时罗裳已经从抽屉里拿出开塞露,递给金霞,并告诉她:「斜对面有公厕,带他过去,先用这个试试。等排完了,再回来找我开药。因为开塞露只能治标,治不了本。」 「我得给他开一副润肠去火的药。」罗裳刚说完这句话,金霞弟弟就开始抗议:「那东西是老爷爷老奶奶用的,我不用!」 这孩子应该看到老人用过,所以对开塞露很是抗拒。 金霞不想再让他倔下去,就伸手提着他衣领,把他从诊疗床上拎下来,硬拖着他走了。 过了十几分钟,金霞回来了,身后跟着无精打采的小弟。 「怎么样?」罗裳问道。 「出来了,刚出来的跟羊粪蛋一样。」金霞无情地嘲笑着自己弟弟。她弟弟却耷拉着眼,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罗裳知道,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很多事都懂了,也有了自尊心。她就和气地招手把那男孩叫过去,说:「你有点内热,我给你开些清热润燥的药,吃完了就好了。很多人都有便秘的情况,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平时也要多吃蔬菜。」 「哦,知道了。」男孩好受了点,感觉这个大夫比他亲姐温柔多了,就是会骗人。 罗裳忙到傍晚,看了下表,再有半小时就可以关门了。暂时没有病人,她就靠着椅背休息。 这时老韩头又来了,跟罗裳说:「太好了,你还没走。」 罗裳连忙站了起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还是韩沉的事,他们队副队长打电话给我说,韩沉疼得直冒冷汗,他们打算送他去医院。」 「我没让他们送,家门口就有诊所,送什么医院?」 罗裳有些意外:「韩爷爷,你就这么信得过我啊?」 老韩头说:「那当然,我不懂医,但我有眼睛,我会看。疗效好不好,我看得出来。」 「再说这都几点了?现在送他去医院,还得来回折腾,一会儿上楼一会下楼地检查,检查结果说不定还得等几个小时才能出来。」 「受那罪干嘛?还不如回家来找你看看呢。」 罗裳就道:「行,那我多留一会儿,等忙完他的事儿再走。」 老韩头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他们现在往回走呢,估计再有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十五分钟后,韩沉就回来了。他是坐吉普车回来的,车就停在门外。两个年轻人连背带扛地把韩沉送到了诊室里。 罗裳和老韩头听到动静,提前走到门口等着。那两个年轻人看到穿着白大褂的罗裳,感到很好奇。他们都曾经参与过友谊商场的案子,所以他们其实见过罗裳。 但此时他们就是觉得眼熟,并没有认出罗裳是谁。 「快扶他到那儿躺着。」老韩头充当起了指挥,让那两个处突队员扶着韩沉躺到诊疗床上。 韩沉感到特别无语,他本来是想去医院的,可他爷爷说什么都得让他回来,非得让罗裳给他看病不可。 韩沉看得出来,他爷爷什么事都愿意信罗裳的,好像对罗裳有一种谜之自信。他现在承认罗裳是能人,但他对罗裳仍保持着一些观望的心态,打算再观察观察。 韩沉疼得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两个手下的裹夹,所以他这是被迫回来的。 他一向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脆弱,所以尽管他下腹疼得很厉害,他仍死忍着,没有把背躬起来,也没有用手去按压痛处。 但他管得住自己的手脚,管得住自己的表情,身上的汗却不服他的管束,一点一点地从额头和脖颈处渗出来。 「哪儿疼?」罗裳问道。 韩沉没说话,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下腹:「这儿疼。」 罗裳:…… 她今天看了好几个肚子疼的病人,但那几位都不是阑尾炎。 只怕眼前这位,才是真的得了急性阑尾炎。 现在的人得了这种病,一般都是赶紧安排手术。在古代做不了手术的情况下,这种病也是能治的。所以找中医治这种病其实没问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但阑尾炎要确诊,除了基本的望闻问切,还在做下触诊。 罗裳切过脉后,就道:「把裤子脱下来,脱到下腹部,我需要观察下。」 老韩头经常在这儿看罗裳给人看病,所以他都对这种事儿都习惯了。因为罗裳经常让病人掀开上衣,露出腹部或者后背。如果要扎针灸的话,可能要把裤子捋到大腿上去才行。 他习惯了,觉得这种事很正常,但那两个处突队员不习惯哪。 韩沉更是一脸懵,脸色微红,盯着罗裳,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不用吧?」 罗裳一脸严肃地道:「我担心你得的是急性阑尾炎,所以我必须要观察一下你下腹部麦氏点的情况。不仅要看,还要做下触诊。」 那两个处突队员一听急性阑尾炎,都急了,俩人对了下眼色,一个人就拉住韩沉胳膊,不让他乱动。另一个人则去解他的皮带。 韩沉:…… 他发誓,这辈子他都没有过这么尴尬的经歷。 老韩头见他不怎么配合,生气地吼他:「扭扭捏捏地像什么样?大姑娘上花嫁也没你这么害羞。」 「咔嚓」一声,韩沉的皮带已经被他那个叫小谢的处突队员给解开了。小谢的手速在这时候达到了一个顶峰,在韩沉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就把他裤带下方的两个钮扣也给解开了。 韩沉闭了闭眼:……毁灭吧! 另一个处突队员还有心思开他玩笑:「队长,你怕什么啊?人家是大夫,又不是别人。再说你又没穿大红裤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韩沉眼里的冷光突然朝他射过来,这队员脖子一缩,终于住了嘴,不敢再说这些不怕死的话。 韩沉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也放弃了挣扎,按照罗裳的指示,以左侧位躺好,上半身还微微欠起。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但,这还只是开始。 这时罗裳居然过来动手要把他穿的平角裤往下褪,韩沉大惊,一只手死死拽住平角裤松紧带。 罗裳用清冷的眼神瞧着他,平静地道:「配合一下吧,再往下一点,露出右下腹就可以了。」 她的眼神清凌凌的,倒让韩沉有点不好意思。 他涨红着脸松开手,偏过头去,说:「知道了,我配合。」 刚说完话,他就感觉右下腹部一凉,罗裳的手指在他皮肤上划过,细微的碰触感让他的皮肤紧张地起了一层栗子。 这时老韩头凑了过来,也看向韩沉的右下腹,还认真地和罗裳讨论起孙子的病情来。 「小罗,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吗?」老头疑惑地道。 罗裳暂时没说话,随即她伸出手,将韩沉右腿往上推了推,让他右下脚略微弯曲。 韩沉正在吃惊,这时罗裳居然又伸出左手,托住他的右下腹,她的手背离他肚脐不远,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手上的温度。 韩沉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表现出异常来。 「咦,韩队肚子上有个地方在动。」那两个处突队员不怕死地凑上来,尚不知韩沉已暗暗给他们俩定下了负重越野五公里的任务。 这时老韩头也说:「对啊,跳呢,鼓起来一点,这是哪儿啊?」 罗裳说:「这就是我要检查的部位。我让他这么躺着,是因为在这种体位,盲肠和阑尾接近体表,容易看出来,也容易触及。」 说到这里时,她伸出右手,在这个位置附近连续按压了好几下。还告诉韩沉:「疼的话,给个反应,别忍着。」 老韩头也说:「你这时候忍着干什么?给你诊断呢,该哼哼就哼哼!」 那两个处突队员也是作壁上观。 于是,只有韩沉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他闭上眼睛,在罗裳再一次按压的时候,总算闷哼一声,看得出来是真的疼。 罗裳松开手,让队员给他把裤子穿好,又做了些检查后,最终确认,韩沉确实是患了急性阑尾炎,并伴有外感。 她就跟老韩头和韩沉说:「要在我这儿治疗的话,用针药结合的方法比较好。」 「吃药效果没那么快,但针灸是可以快速止痛的。这个方案能接受吗?」 韩沉现在什么意见都没有了,颇有一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罗裳说出自己的治疗意见,他没有半分异议,闷闷地说:「行,照你说的办。」 罗裳便去准备针具,又让人把韩沉裤子全脱下去,再用毛毯盖住他腹部和大腿根,腹部的衣服也被撩了起来,一直撩到了胸部,以方便她接下来做针灸。 韩沉被动地躺着,再没出声,人看上去也少了些精气神。 老韩头看不得他那副样子,趁着罗裳去准备东西,小声跟孙子说:「你是男的,别老这样,娘们似的,能不能大方点?」 韩沉睁着眼睛,盯着棚顶的檩木,没说话。 这时罗裳过来了,她拿着个托盘,托盘上有消过毒的针具。她拿起来根针向韩沉腹部肚脐上的中脘穴刺去。 但针在触及到韩沉皮肤的时候,根本扎不进去。罗裳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 她无奈地停手,跟韩沉说:「韩大哥,放松下,你皮肤绷得太紧了,针扎不进去。勉强进针的话,就算进去了,也容易折在里边。」 韩沉的脸轰地一下又红了,罗裳没说错,他皮肤绷得特别紧。罗裳靠近他就会紧张,碰到他皮肤,就更紧张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放松? 那俩处突队员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小谢「噗」地笑出声,随即想到了韩沉平时的兇相,立刻把笑憋了回去。 老韩头也不知道该拿孙子怎么办了。其实他心里清楚,孙子这些年也没正经处过对象,没有跟女孩子接触的机会,难免会害羞。 这么近的接触,孙子不好意思,紧张,也很正常。但现在不是治病呢嘛,得想办法解决啊。 他就想学着罗裳白天转移那小男孩注意力的办法,来转移韩沉的注意力。 于是他开始东拉西扯地跟韩沉聊天,但韩沉的状况并没有改善,罗裳又试了两次,把位置放到右下腹的阿是穴。 但韩沉还是没能放松下来。 老韩头的注意力转移计划基本失效,罗裳没办法了,只好来了个大的,跟韩沉说:「韩大哥身材不错,平时没少锻鍊吧?」 听到这句话时,韩沉的脸更加红了,瞬间像煮熟的虾子一样,不好意思跟罗裳对视。 但他的皮肤却终于放松下来,罗裳趁机抓紧时间进针,将针刺入中脘和天枢等穴。 五分钟内,罗裳进针完毕,便告诉老韩头:「留针二十分钟,我先去抓药,你们在这儿守着他。一会儿我再过来行针。」 老韩头连忙说:「好好,你去吧,我在这儿看着呢,没事。」 罗裳便转身去了药房,老韩头则关切地问韩沉:「有什么感觉?」 「还行。」韩沉说得简单,但他身体上的异常感受却让他特别惊诧。 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体内有热流顺着一条条线来回流动,热流所过之处,都舒服得如同被春日的阳光照着一样。 腹部难忍的疼痛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得到了缓解。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他以前从没有真正地了解过罗裳这个人。 他之前对罗裳其实是有偏见的,这种偏见,基于他以前的认识,虽然他没有直说过,也没做什么令罗裳不快的事。但他确信,以罗裳的聪明,她应该都看得出来。 但她却什么都没说…… 这时罗裳回来了,拿着包好的药包,放到了柜檯上。 随后她走过来,先给韩沉行针,然后又向老韩头交待:「我今天晚点走,等他服完药,有明显缓解,我再回家。」 老韩头连忙说:「行行,药我现在就去熬。」 那两个处突队员则道:「要不,我们也走吧,队里还有任务。」 他们确实有任务在身,韩沉本来也要去的,但他突发疾病,他们俩就把韩沉给送回来了。 韩沉知道这次的任务不轻,就道:「行,你俩先走吧,我这边有好转了,没什么事。」 俩队员也觉得问题不大,就跟罗裳告别,开车离开了山河路。 他们俩开车到半路时,小谢突然问另一个人:「刚才的大夫,你觉得眼熟不?」 第22章 扬帆 代谢综合症 「有点眼熟啊, 跟那天咱们在八院碰到的女大夫有点像,都穿着白大褂,脸和髮型也差不多。」 另一个队员也觉得罗裳眼熟, 但他立刻否认道:「可能就是碰巧长得像,那个大夫在八院呢。」 小谢开着车说道:「应该是吧。」说到这儿,他踩下油门, 开始提速, 抓紧时间赶去事发现场。 两个队员和老韩头都走了, 诊室里就只剩下罗裳和韩沉。罗裳便站了起来,转身去里间拿出来一块布,重新走到韩沉面前。 「有点凉, 盖上点。」 罗裳说完, 就把那块片盖在韩沉露在外面的小腿上。搭在韩沉腰间的薄毯也被她往两侧拉开一些,把没扎针的区域全都盖好, 免得韩沉过于尴尬。 韩沉刚刚的反应,她看得清清楚楚, 也明白韩沉是怎么想的。这个时代虽然已开放了好几年,但社会总体风气还是偏于保守的。露那么多, 韩沉肯定不自在。 做完这些, 她又跟韩沉说:「你放松身体,等会我过来再给你行针一次, 时间到了再起针。我先去里边忙一会儿。」 韩沉点了点头, 表示听到了。 他不知道罗裳在忙什么,听着像是在往抽屉里装药。罗裳不出来,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如果罗裳现在真的一直陪在他旁边, 甚至要跟他聊聊天,那他还真的不知该如何应对。有了刚才的经歷, 他得缓缓,才能恢復到常态。 他那点心思,罗裳心知肚明,所以她才特意去里间找点活干。到了该行针的时候她才出来,行针毕,她拖了把椅子坐在韩沉身边,重新开始给他诊脉。 韩沉眼角余光看到了她的指甲,她的指甲上什么都没涂,很有光泽,瞧着粉粉嫩嫩的。他忙把眼神挪开,怕罗裳看到会觉得他唐突。 「感觉还行,腹痛缓解了吧?」 把完脉后,罗裳就把韩沉身上的针都给拔了,这才问道。 「嗯,好多了,还有一点疼。你针灸效果很好。」这句话韩沉说得挺认真的。 罗裳笑:「那就好,你穿衣服下地吧,我先迴避下。」 韩沉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通向里间的门也被她关上。他立刻起身把上身的t恤往下拽了拽,又把搭在床边椅子上的裤子拿起来,迅速套上去,系好了皮带。直到浑身上下的衣服穿严实了,他这才长吁一口气。 真是魔幻的一天! 韩沉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少生病,真到了医生手里,真是一点自主权都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他穿好衣服就去了厢房看老韩头熬药,没再进诊室,罗裳也没管他。反正他皮糙肉厚又能忍,就算还有点疼,对他也不算事儿。 等韩沉吃完药,罗裳又给他诊了下脉,确定风险已经过去了,她才骑车离开了山河路。 时间很快到了下周一,这天清早,四院心内的副主任带着一帮学生来到了住院区开始查房。 心脑血管科住院的患者都在三楼。一行人连着走了几个病房,没多久,碰上了中医科的季常明师徒俩。 这位副主任姓王,他和季常明有过多次合作会诊的经歷,俩人很熟,见面就打了个招唿:「季大夫,来查房?」 「嗯,去321看看2床。」这个病人是肺气肿合併心衰,前几天他们一起会诊过,所以季常明一说他就知道。 「那一起去吧,我也得去321。」 两人并肩而行,白大褂的袍角在快速走动时不断晃动,七八个学生在身后紧跟着,一帮人看上去挺有气势的。 快到321时,季常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就问王副主任:「听说321病房1号床两个星期前入院,他发病时曾有一位中医给他做过急救,我那天无意中听了一嘴,有这事儿吗?」 王主任点了点头:「确实是有,家属把病人送过来的时候说的。我们在给病人做检查时,也在他十根手指上发现了针刺的痕迹,病人手指上还残留着不少血迹,还是当班护士给擦干净的。」 季常明感嘆地道:「应该就是十宣放血了,现在敢用这招救人的不多了。也不知对方是什么人?」 「那你进去问问家属吧,他们大概能知道一些。」 到了321,季常明检查完2号床情况时,还真的去找1号床和他的家属聊了聊。 但1号床的病人当时都昏过去了,并没有看到救他的大夫是谁。家属当时也不在场,只是听当时围观的邻居和街坊们说救人的是个年轻姑娘,也就二十几岁。 一家人还商量好了,等老爷子出院,再去山河路那边打听打听,要是能找到恩人,他们得上门道谢,怎么都得送一面锦旗。 因为四院的大夫都说了,幸亏有人给老爷子做了急救,在送医院前就醒了,要不老爷子凶多吉少,轻者落下偏瘫的后遗症,重则死亡。 家属把他们所知道的所信息告诉给了季常明,就带着老爷子出院了。 从住院部出来,季常明就跟小杨说:「下午我不上班,你跟我出去走走吧。」 出去走走,小杨求之不得,他开心地问道:「老师,去哪儿啊?」 「去山河路随便走走吧,那边环境也不错。」 小杨跟师久了,太了解季常明了。见他这么说,小杨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季常明的真正想法:「老师,你可别跟我说是带我去随便走走,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玩,在于寻人。」 季常明用手上的文件夹敲了小杨:「就你嘴贫。」 小杨却道:「这能找到她吗?万一她不是那一带的人,就是路过呢?」 「能不能找得到,这可说不准。万一真找到了,你说不定会多个师妹。」 小杨对此却敬谢不敏,满脸抗拒地道:「算了吧,老师,上回田巧妹跟师,把我折腾成啥了?还是算了吧,您不如给我找个师弟。」 季常明也不跟他争这个,当天下午,两个人便骑车直奔山河路。 打听了一番,他们找到了321病房1 床患者当天发病时所在的小花园。这个花园周围环境很不错,花园里的长椅上坐了不少人,还有小孩子在街边树下扑蝴蝶玩。 俩人不急着走,就在这边打听当时那位患者获救的情景。 还真是巧了,有个目击者此时也在这里,他一听说这事,谈兴就上来了,主动跟季常明说:「那天我也在,可巧的是,救人的小姑娘就在咱们这片开诊所,开业时间不长,不过我听说看病水平挺好的。」 季常明和小杨对视一眼,他们真没想到,寻人的过程竟然会这么顺利。 「你们俩打听这事儿干嘛啊?」有个人似乎是觉得他们俩有点奇怪。 「我们啊,就是想找个水平高的大夫看看病。」季常明并不打算暴露真实身份,他就找了个理由。 「看病啊,那容易,她诊所开业时间不长,看病不挤,去那等一会儿就能看上。」 还要等? 这回轮到小杨惊讶了。她才开业多长时间?一个年轻女孩,开中医诊所,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病人了?听起来还不少,居然还需要等吗? 季常明笑着摇了摇手上的摺扇,跟小杨说:「有点意思。」 有小花园里群众的指引,两个人顺利地找到了诊所。看着诊所外庄重古雅的老式房子,季常明更加惊讶了。 这个诊所的格调还挺高的嘛。 小杨先走进去,往西侧门里张望了一下,里边就有人提醒他们排队等待。 好家里,里面候诊的居然有六个人,当然有的可能是家属,但这些人数也不算少。 季常明合上摺扇,慢慢走进去,在长椅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此时,罗裳刚给一个病人看完病。不等她叫号,袁程就带着一个面容呆滞的年轻人走了过去。 罗裳看了他一眼,惊讶地说:「袁大师,你上次的病都好了吧?」 袁程就是之前来过的画家,他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一直腹泻,严重的时候甚至患了脱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就这个病,他换了几个地方都没治好,而罗裳只给他开了几副药,吃了三四天,就好了。 所以他对罗裳的医术挺有信心的,这次身边人有事,就带着对方来了。 「罗大夫,你开的药很好。我现在没事了。」 说到这儿,他指了指坐在罗裳面前的年轻女孩:「这是我老同学,市文工团的。」 文工团的?罗裳看了眼对面的女孩,感觉她身体虚胖的厉害,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样子。整个人呆呆的,怎么看都跟文工团不搭。 但袁程既然这么说,那她就应该是。 罗裳又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脸,看出了一些问题。她感觉女孩子这种胖,有可能跟服用药物有关。 「她怎么了?」罗裳只问跟治病有关的话题,其他私事一概不问。 「她……」袁程小心地看了下这个年轻女孩,随后才道:「她两年前跟男朋友分手了,当时闹得挺大。」 「过了半个月,她精神就出了问题,最严重的时候,没办法跟人正常交流,也胜任不了文工团的工作。她爸已经给她办了停薪留职,想着以后身体要是好了,还是有机会回去的。」 罗裳:……为了男朋友分手的事,闹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太不值了。 她点了下头:「嗯,看得出来,去医院看过吧?」 「嗯,看过,医生给开了药,吃时间稍长点,人就胖了。今天要不是我劝她出门,她根本不想出来。」 罗裳看得出来,这姑娘五官很精緻。就算人胖了,也能看出来是个美人。 她现在的体重,可能得有一百五到一百七十斤左右。从一个身材皎好的女孩子,变成现在这样,她心里的落差一定很大。 在这种心理状态下,不愿意出门就再正常不过了。 罗裳就道:「那你们想让我给她做什么?」 袁程连忙把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她不敢再吃那种药了,怕再胖下去人就毁了。我就把她带来,想让你给她看看,她这个体重能不能调整下,还有她的病,能治吗?」 「我们没有太高要求,只要她活得能稍微正常点就行。」 他怕罗裳为难,就降低了期望值。这番话一说出来,周围候诊的病人和家属不禁有些唏嘘。 挺好一女孩子,变成这样,要是治不好的话,后半生几乎相当于毁了大半。换谁谁能受得了? 落差太大了,本来就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再这么刺激,能好才怪。 小杨坐在季常明身边,趁人不备,小声跟季常明说:「这种病是不是太难为她了?」 这样的病人,季常明是处理过的。当时小杨不仅随诊,还要帮忙整理药方,所以他很清楚季常明是怎么处理的。 他越懂越清楚,这种病不好治。因为药物引起的肥胖,也不是随便就能减下来的。 季常明默默地看着罗裳,却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为难和惊慌之色。 他就跟小杨说:「坐着,别打扰人家看病。」 小杨:……他老师纯粹就是不想暴露身份吧? 这时罗裳竟然跟袁程说:「可以试试,减肥和她的身体健康是一体的,要处理就一起处理。按照中医理论来说,其实胖也是一种病,这表明,人的代谢出现了问题。」 「你朋友这种情况,其实就是服药后影响到了原来的代谢功能,导致了代谢综合症。」 小杨听到这时在,惊讶地看了眼季常明,心里却在想,这小姑娘似乎有点东西哎。 「什么是代谢综合症?」 病人刚才没什么反应,问话也不爱答。现在的反应却比较大,这个名词她没听过,但她觉得罗裳既然能说出来,说不定就有这方面的秘方什么的? 她太想变好,太想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 罗裳就道:「详细说起来比较复杂,我简单说几句吧。」 她轻咳一声,接着给袁程和他朋友解释:「她得这个病,是因为服药过久,导致了代谢紊乱。她服用的精神类药物,有较大的比率会引起三高症,服药时间长了,会有大量湿浊积聚在身体内部,转化为肥腻的膏脂,导致人身体发胖。」 「以上是比较通俗的说法,比较好理解。」 「要治的话,我打算分三步走,总的时间相对长一些,大概要两三个月及以上。治疗过程中需要经常按照病情更改药方。能接受吗?」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袁程自然是没意见的。 袁程朋友最终也答应了,但她说:「几个月没关系,半年我也能等。」 罗裳就开始细细给她诊脉,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写药方。季常明正打算看看罗裳会怎么处理这个病人。但这时有个人却惊讶地跟他说:「你不是四院的中医大夫吗?」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说话的竟然是四院住院部321 病床的家属! 看着这个人,季常明懊恼地闭了下眼睛,感觉有些无奈。 怎么偏偏在这时候碰上,这下让他怎么解释?要是罗裳多疑一点,说不定把他当成不怀好意的人呢。 「啊,没事,我肚子不太舒服,听说这儿有位大夫,就过来瞧瞧。」 那家属更奇怪了:「您自己就是大夫,为什么要找别的大夫看病?四院不也有人吗?」 季常明:……这人怎么看不懂别人眼色呢? 罗裳已经听到了,这人居然还是同行。同行来了却要隐瞒身份,他来这儿是想要做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第23章 扬帆 水气凌心 罗裳抬眼, 看了看季常明,观察了下他的面相。随后她客气地点了下头,说:「原来是中医前辈, 您好,请稍等会,这边还有几个病人。」 她的态度让季常明深感意外, 他看得出来, 这女孩子对他并没有什么牴触的情绪。 他想找补下, 免得这姑娘多想,就道:「我在附近听说这儿有个中医诊所,就过来了, 没别的意思, 你别介意。」 「对对,医者不自医, 我老师虽然是中医,可他对自己的病也没把握, 一会儿还得拜託罗大夫。」他徒弟小杨赶紧补充两句。 罗裳看出来他们俩在找补,就道:「两位别客气, 一会儿还得向前辈请教。」 季常明连连摆手, 心里却松了口气,总算摆脱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罗裳暗暗猜测着, 这两个人可能是想来她这儿探探她的水平。至于他们是从哪儿听说她的, 那她就不知道了。 这种事,以前她爷爷也经常带着她干,爷俩个每年都腾出一些时间上山採药, 去外地找同行交流。为了了解到某些人的真实水平,他们也隐瞒过身份上门, 和季常明现在的做法其实是一回事。 都是同道中人,罗裳怎么会计较? 那位321病房1床家属看上去年纪不大,不到二十的样子,留着板寸。他在室内环顾一圈,看了罗裳两眼,又匆匆离开了诊所。 罗裳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面生,也没想那么多,径直去了里间给人抓药。 「这些药拿回去吃,心里压力不要太大了,一周内如果见效,就可以继续治疗。你这个病治起来快不了,一次目标不要定得太大,需要循序渐近地来。」 罗裳让这女孩有个心理准备,这女孩病的时间长了,又用了不少精神类药物,对身体造成了伤损,这都是需要时间去修復的。 像这种复杂的病,要把身体里的痰浊湿热等邪气排除,接下来才能进入扶正补虚健脾胃的环节,是无法速成的。 「我懂,你放心吧,我不急。」女孩戴着口罩说。 她体重已高达一百七十斤左右,看上去挺自卑的,拿到药就匆匆离开了诊所。 季常明其实挺想了解下罗裳到底给她开了什么药方的,可这事他不好问。但罗裳所说的三步疗法他是认可的。 他注意到了下一位病人的情况,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这人始终用手捂着胸口,精神较差,看上去神志很不安定,慌里慌张的。 未经询问诊脉,季常明也不能确定这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罗裳很快叫到了这个人的号,此人是由他妻子陪着来的,他一坐下,他妻子就代替他跟罗裳说:「大夫,他这病有一年多了,总觉得有一股气从下往上沖,有时候冲到嗓子下边,有时候冲到胸口。发作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要死了似的,心脏扑腾扑腾直跳,心慌慌地,特别难受。」 只听到她这一段陈述,季常明就已大概猜出来,这个病人得的可能是奔豚,结合面诊,其病因很可能是心阳虚。 这时罗裳示意病人伸出手腕,开始给他把脉。患者妻子又道:「我这几个月带他去过好几个地方看病,西医也看了,有的说是什么神经官能症。中医也看了,有个姓窦的大夫给开了承气汤。但我老头吃完了拉肚子,躺半天都起不来,还不如不吃呢,现在更严重了。」 季常明:……承气汤可还行?那是能随便开的吗? 这人一身虚像,开承气汤,这是怕人好起来怎么着?是怕病人不死吗? 他心下不爽,但他尚在罗裳的诊所里,最基本的表情管理他还是会的,所以他并没有把这些情绪显露在脸上。 罗裳也挺无语的,这个人的病,其实不算是疑难杂症,属于奔豚证的一种。是心阳虚引起的水气凌心,在伤寒论上有明确的记载。 原因就是心阳不振,坐镇无权,下焦的虚寒乘机上凌,这就叫水气凌心。 以病人的感受来说,体内好像有东西在往上沖,顶得心脏突突突地特别难受,怎么可能不慌? 医生确诊为神经官能症,大概就是因为患者看上去精神不安,好像神经出了问题一样。 凡是涉及到神志不安,精神方面有问题的,就有可能被现在的医生诊断为神经官能症或者抑郁症。可实际上,这些病对有水平的中医来说,有些是可以治的。 针对眼前这位患者的情况,医书上就有现成的方子,就是桂枝加桂汤。桂枝要加量,因为桂枝是温通心阳的一味药。 通过脉诊她已经弄清楚此人的情况,但她还是问了病人二便及其他方面的情况。 「他呀,总说胀肚子,气往上沖的时候感觉像不能活了一样。大便…这个他不行,好几天才一回,可费劲了。」患者妻子代替他答道。 罗裳懂了,为什么那个姓窦的大夫给这病人开了承气汤。这个大夫的水平怕是半吊子,半懂不懂的。可能是看了看汤头歌之类的,知道承气汤能治便秘就给用上了。 可就算是便秘,也是有很多种的。仅从虚实来论,就有实秘和虚秘之分。像很多老年人的便秘,就是因为年迈导致的气虚推动无力,是典型的虚秘,这种是不能用承气汤的。 现在社会上的大师和神医不算少,真真假假的,不亲自去接触,谁也说不好,不明真相的普通人难免有人会上当受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她抿唇,压下心中不满,跟这对夫妇说:「这个病看似严重,其实也还好,不用过于担心。按医嘱服药,三天左右应该有效果。」 患者妻子见罗裳说得笃定,又有亲戚的推荐,顿时高兴起来,说:「那可太好了,谢谢你啊,罗大夫。」 罗裳这时已写好了药方,在交给患者妻子之前,罗裳看了季常明一眼,没错过他眼中的好奇。 她竟主动跟季常明说:「前辈,这位患者病情不算轻,我给他开了个药方,你要不要帮我把把关?」 她这话说得足够客气,但她脸上底气挺足的。在季常明这位大医院的中医面前,她也不怕被人挑错,并没有藏着掖着不敢见人,甚至还主动请人看她开的药方。 季常明心中惊诧,从这姑娘的举动中,他看到的是对方的自信。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自信,她怎么会这么做? 旁边几个候诊的病人和家属其实一直在暗暗观察着罗裳和季常明之间的互动。这些人的来源主要有两个,一拨人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来罗裳这是因为近、方便,罗裳这里价格合理,街坊们都说好。另一拨人,住得不近,但都是由老病人介绍过来的。 在四院中医和罗裳之间,大多数人还是会觉得四院那位中医更厉害一些。哪怕四院在青州市大医院中的排名甚至够不上前三名,但大医院就是大医院,那里的大夫怎么也比诊所的大夫要强,这是一般人普遍具有的认识。 季常明倒也没扭捏,立刻站了起来,客气地说:「说把关就严重了,我看看也好,我还挺想学学别人的开方思路的。」 他顺势把药方接过来,只扫了一遍,心里就惊骇起来。因为,罗裳这副药方开得无可挑剔,就算他来开,也不会更好了。 主药是桂枝加桂汤,以便温通心阳,让阳气散到四肢去,恢復脾胃功能。因为患者腹胀,罗裳又加上了乌药和小茴香,这两味药是很好的理气药,小腹发胀常常要用到。 又因为患者神志不安,她添加了石菖蒲和远志,用以安定心神。整体配伍,兼顾到了各方面,无论是药物成分还是剂量配比,都无可挑剔。 季常明没有耽误太长时间,看了片刻,就笑着把药方递了回去,说:「这方子开得很不错了,我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妥。可以用。」 有他这句话,那对夫妻俩自然再不怀疑,高高兴兴地接过药方,让罗裳去抓药。 拿到药后,夫妻俩心怀期望地离开诊所。罗裳又给另外两个人看了病,终于轮到了季常明。 诊脉过后,罗裳竟没有做问诊,直说道:「你身体保养得不错,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心中有忧虑,胃口还可以的。其他方面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要开点失眠的药吗?其实不开也可以,调整下作息和情绪,晚十一点前一定睡,过阵子也就好了。」 季常明竟无言以对,因为罗裳说得太对了。 他脾胃什么的都挺好的,只是最近一年因为女儿男朋友的事有点闹心,确实有失眠的情况。 这就让罗裳给把出来了,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年轻姑娘能把诊所开成这样,的确是有本事的。 要不是有两把刷子,她怎么可能做到在大街上从阎王手里抢人? 十几分钟后,季常明带着小扬走出了诊所,他手里还拿着几包治疗失眠的药。 走出去不远,小杨说:「师父,你不是一直想再找个徒弟吗?我看这人行。」 季常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你说行就行啊?你问问人同意不?」 小杨抓了抓头髮:「也是啊,她自己开诊所,现在诊所人不少,干一天赚的钱能顶上咱们上班干十天八天的,换我也不给你当徒弟了……」 说到这里,他自觉失言,连忙往回圆:「不是,老师,我不是说不想给你当弟子。是说要是这种情况,我一定捨不得离开诊所。」 季常明被他气笑了:「根本原因不是钱不钱的事,是因为水平。」 「她现在的医术很可能已自成体系,独立行医完全没问题。这样的水平,我可教不了她,给我我也不敢收。」 小杨说:「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先这样吧。就咱医院那点工资,对她也没什么吸引力。除非是院长要搞的特聘中医专家的事能成,并且聘请她当这个特聘专家。」季常明说。 小杨惊讶地说:「特聘专家?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得由上级考核,老师你都不一定够格。」 季常明又被自己学生扎了一刀,已经无力吐嘈。 他懒得跟小杨计较,只道:「这事还没谱,先撂着吧,以后再看。」 接下来的几天,诊所里的人气仍然不错,每天都陆续有病人过来找罗裳。 梁乔也来过,跟罗裳汇报她妈妈服药的情况,其实就是恢復得很好。但她表姐的事,还在查。 转眼到了周日,罗裳家里正式搬家。一大早,很多邻居都来帮忙,人多搬得自然很快。没过多长时间,罗家的家具就都被搬到了几辆推车上,再由一帮年轻小伙帮忙,往新住址光明小区那边拉。 罗裳表弟郭毅提前一天去了陶大勇家里住,早上搬家的时候他也在帮忙。因为一直忙着,他没时间跟罗裳单独说话。直等到十一点左右,家具全都被抬上了光明小区一号楼四楼,他才抽空问罗裳:「姐,你还在八院上班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罗裳心里清楚,他会这么问,一定是那两个处突队员回去后跟郭毅说过,他们在山河路诊所碰到了一个跟他姐长得很像的大夫。 估计这时候郭毅还以为她们是两个人呢。 这事说起来话长,罗裳暂时不想跟他单独解释,就道:「在不在的,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郭毅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是在还是不在呢? 不对呀,他姐要是还在八院上班,直接说还在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卖个关子? 那是因为她已经不在八院了吧? 郭毅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不然怎么可能出现两个长得几乎一样的年轻女大夫,还都是中医?哪就那么巧了? 考虑到这种可能,郭毅就有点懵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罗裳就在八院上班,突然听说她不在了,他难免会想想背后的原因。这么大的事,她又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呢? 要是说了,昨天晚上陶大勇和罗惠就会告诉他了。这就说明,他们俩也不知道,这件事罗裳没跟家里任何人说,自己悄没声地在他们队长家租了房子开起了诊所。 这…… 这事难度是不是太大了点,她自己是怎么办到的? 是不是因为觉得家里人帮不上忙,所以连说都没说啊? 郭毅脑补了一大堆想法,可就是没找到机会再跟罗裳聊几句。 这时候家具和各种生活用品都被人抬进屋了,罗爸和罗裳哥哥罗腾正在招唿邻居和亲朋下去吃饭。他们家在楼下支起了棚子,开了席。 送走所有宾客回到新家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钟。郭毅原计划下午走的,但他暂时推迟了归队的时间,打算留下来,听听罗裳怎么说。 「小毅,愣着干什么?忙半天了,坐下来歇会。」罗爸陪人喝了半斤白的,脸色胀红,他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顺手又给郭毅递过去一杯。 郭毅苦笑,心知罗家人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罗裳瞧了他一眼,见家里人都在,就拍了拍手,说:「我有件事要跟大家说一下,大家先别忙了。」 罗妈正要把衣服从包裹里取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到衣柜里,听到她这么说,便停了手上的动作问道:「什么事啊,小裳,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一听罗裳有对象了,罗惠也好奇地望了过来。 罗裳无奈地道:「不是对象的事,那个不急。」 她看了眼郭毅,这才道:「爸,妈,我现在自己开了个诊所,八院那边的工作在半个多月前就黄了。」 「什么?你说什么?八院的工作黄了?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罗妈丢下手上的衣服,冲到罗裳面前,满脸急切地问道。 罗爸表现得虽然没有她这么明显,但脸上的焦急一点都不少。 就连陶大勇和罗惠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回不用罗裳解释,郭毅就明白罗裳为什么没跟家里人说她出来单干的事了。像罗家这种情况,如果他要出来单干,他也不愿意提前说。不说还好,自己还能悄悄把事干成。要是说了,家里人搞不好是最大的阻力。 他年纪不大,却暗嘆了口气,帮着罗裳跟罗家人解释:「二姨,二姨父,你们别担心,我姐那个诊所现在开得很好,病人挺多的,真的。」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话罗家人就更不明白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连郭毅都知道,他们自家人反倒不知道呢? 正疑惑着,就听罗裳说:「八院要裁撤中医科,只留下一个科室两个大夫,其他人都要裁。我工作年限最短,想留下几乎没可能,所以我早早就计划好开诊所的事了。」 罗裳爸妈面面相觑,心情特别复杂。 他们最近一直沉浸在分房有新家的喜悦中,倒是把女儿的事忽略了,甚至没注意到有没有什么反常。 女儿每天早上照常出去,他们一直都以为她在上班,谁能想到,工作居然就这么没了。花了大价钱托人找的工作,他们都以为是铁饭碗,可这才工作一年,居然就被裁了,换谁不难受? 可最难受的,该是罗裳吧。 罗妈眼泪往外涌,在眼眶里转了转,又憋了回去,她吸了吸鼻子,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开诊所,这得过多少道关?哪有那么容易,干嘛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好叫大傢伙一起帮你?」 郭毅怕夫妻俩再追问下去,连忙替罗裳说话:「二姨,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看看你们刚才的情绪,又着急又上火的。所以我姐连说都不敢跟你们说,就是怕你们上火。」 「现在诊所都开好了,病人也有了,事办好了她才跟你们说,其实是怕你们为她急出病来。」 他这番话说得罗家夫妻俩哑口无言,他们俩也都想起来了,前一阵罗裳曾问过他们,如果有一天,她不在八院上班了,自己出来单干,他们会怎么想。 当时罗裳应该就在试探他们,可他们俩那时候是怎么说的呢? 他们都断然拒绝,不让罗裳考虑离开八院的事,让她好好干,可那是她愿不愿意干的事吗?那是八院不要那么多中医了? 想到这些,罗妈不由得捂嘴哭出声,心里自责得不行。 罗爸烦躁地拿出菸袋,想用纸卷点散烟吸一吸,但他只闻了下,还是把菸袋收起来了。 罗惠咬了咬唇,她还是比较理解罗裳的,因为她当初要跟陶大勇开照相馆的时候,她爸妈也不怎么支持,更希望她好好找个班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两代人观念不同,放到罗裳这里,分歧只会更强烈。因为罗裳跟她这个姐姐不一样,罗裳念了这么多年的书,爸妈都认为最小的女儿应该在大的事业单位工作,这才是正经事。所以罗裳想来出单干,阻力肯定会更大。 她走过去,抱了下罗裳,只说了一句话:「还缺钱吗?我最近又攒了点,能给你拿一百多。」 现场气氛有点压抑,陶大勇刚才陪客时喝了酒,有点噁心,感觉胃气上涌。但他这时候硬生生把这股上涌的感觉压下去。因为屋里气氛有点沉闷,他不太敢出声。 罗裳见状,连忙说:「我开诊所不是好事吗?现在一天赚的钱跟我上班一个星期差不多,以后会更好,你们该为我高兴才是。现在知道也不晚,回头都准备一下,准备给我发个开业红包。多了不用,十块八块的,总得有吧。」 郭毅也在旁边帮腔:「二姨你放心,我姐诊所租的是我们韩队家的房子,他爷爷平时也在那边住,听说老头挺好相处的。」 罗妈却从中听到了些不一样的信息,她转过头来,问道:「小毅,你不是说,你们队长特别凶吗?对人狠。那他是不是很难相处啊?」 此时远在处突大队的韩沉还在办公室里制定入秋时的训练计划,不经意间他打了个喷嚏,想着可能是病还没好利索,便披上了一件衬衫,免得再发病。 对于罗妈的脑迴路,罗裳也有些无奈,连忙解释道:「没事的,他不怎么回家。再说他凶也是对手下凶,对别人不凶的。」 「小毅,是这样吗?」罗爸也问道。 郭毅却没见过韩沉和气是什么样子,但他得配合罗裳,所以他只能说:「啊,是这样,我们队长就是训练时凶,平时挺好的。」 此时他全然不知,他口中挺好的那位队长已经定好了接下来两个月的新一轮严格的训练计划。 终于说服了罗家人,罗裳这才帮着罗妈收拾新房子。这个房子总面积不到八十平,但这时没有公摊,所以屋子并不小。经过仔细规划,一家人都有各自的房间,连陶大勇和罗惠都有。 第二天一早,罗裳照常上班,当然她也收到了一家人给的红包,小金库又厚了不少。 但这些钱对于她来说,其实一点都不多,因为她最近在攒钱,打算趁着这个年代好药多,尽量多屯一些珍稀药材,留着以后用。这需要很多钱,她得慢慢攒。 整个上午都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情况,下午两点左右,诊所里来了两个男青年。这两个人穿得都很时髦,身上是这个时代时髦青年标志性的花衬衫、喇叭裤,烫的卷头还染了黄色,脖子上的大金鍊子粗得快能当拴狗绳了。 这两个人一进来,罗裳就把倚在办公桌旁边的一根木棍挪到手边随时可以够到的地方,面上没什么波动地按照顺序叫号。 叫到下一个号的时候,那俩小青年却把那人按回去,晃着膀子走到罗裳面前,其中一人大刺刺地坐下,伸出手,跟罗裳说:「听说山河路来了个女神医,你给我看看呗,看我有什么病?」 老韩头这时候不在这儿,诊室里只有两个病人在,这俩人年龄还都不小了。他们见状,都知道这俩小青年不是善茬。来这未必是要看病,说不定是要找麻烦。更有可能,是要对罗大夫耍流氓。 一个老头悄悄起身,打算出去找人,但他刚要站起来,另一个站着的小青年就伸臂把他拦住了:「去哪儿啊,回去坐着,不是要看病吗?」 老头暗暗着急,但也只好坐了回去。 就在这时,另一个大金鍊子走了进来。只是此大金鍊非彼大金鍊。刚进来的人,老头认识,知道这人是罗大夫的老病号。 老头赶紧对刚进来的姚德胜使眼色,拦住他的小青年看到了,推了他一把,说:「你挤什么眼啊,跟谁挤呢?」 姚德胜把手包挟到腋下,没进来,就站在门口,老头有点失望,以为他怕了,只好老实地坐回去,暂时没动。 这时,先前那小青年正在催促罗裳:「快给我把脉啊,发什么呆?」 罗裳淡淡地说:「你的病挺明显的,不用把脉就能看。想知道吗?」 第24章 扬帆 对家诊所 「你就看看, 都没把脉,就能知道我得了什么病,你煳弄谁呢?赶紧给我把脉, 别磨蹭。」 这小青年长得瘦,下巴尖削,流里流气地。他自己也不打算遮掩什么, 仿佛在说老子就是要耍流氓, 你能怎么办? 跟瘦子同来的人要壮实一些, 他看笑话似地坐在刚才要出去的老头旁边,二郎腿一架,摆明了接下去他要看热闹了。 老头子心里慌得很, 生怕罗裳这个女娃子受了欺负。 这时罗裳却跟那瘦子说:「耳鸣吧?身上总是热烘烘的有没有?尤其是下午。」 瘦子听到这里一怔, 下意识说道:「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你这病如果不尽早治, 时间长了,你想结婚, 都没那能力了。」 瘦子吓了一跳,却听懂了女大夫话里的含义。 他近一年来在小便时会有灼痛感, 阴/部常有挠痒, 跟女伴在一起时也总是匆匆就完事了。 听了罗裳这番话,他很着急, 甚至忘了这次过来的目的了。追问道:「你真能看出来?那你会不会治?」 罗裳反问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来看病的?找人治病,有你们这种态度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瘦子急于治病,就有些后悔刚才的行为, 因为这些病已经成了他的心事,任何事都没有治好病重要。 他咬了咬牙, 犹豫地看了看同来的人,正要说话,他的同伴却拦在他面前,斥道:「马自豪,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瘦子被他这一骂,也急了:「我临时改主意了不行?等我看完病再说别的事。」 他同伴拖着他往旁边去,瘦子气得直嚷嚷:「你就让我治治病怎么了,有事儿等治好病再说。你忘了上回你差点死外边是谁给你捡回来的?」 候诊席上的老头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到了,情节变化太快,敌人突然内讧,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瘦子这番话显然有些威力,他那同伴嘟嘟囔囔地放弃了阻拦,说:「我就不信她能给你治病。她骗你呢,随便说几句你都信。」 瘦子仍坚持自己的想法:「我治,要是治不好我再来找她。」 罗裳拉开抽屉,看上去似乎挺轻松,实际上她心里是很紧张的。 她很清楚,她在这儿开店时间长了,早晚会碰到一些麻烦,麻烦的来源有可能是地痞流氓,也有可能是同行。只是没想到麻烦会来得这么快,快到她还没来得及攒够钱雇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做帮手。 她心里清楚,这种人行事不一定会有底线。真把他们惹急了,伸手就打,拿椅子就砸,那她也绝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首要的选择只能是尽量先跑出去。 至于手边的棍棒和剪子,主要还是防身用的。 姚德胜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他把手上的手包往那瘦子脸上一砸,另一只手拿着临时找来的木棍,指着瘦子的脸,咬着牙说:「你说治病就治病?你想欺负罗大夫就欺负她?什么事都你说得算啦?你是哪来的大人物啊?」 瘦子被砸得鼻头泛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气急败坏地拿起手包要扔回去,却被姚德胜身上的匪气给惊到了。 这又是哪个大哥?脖子上也戴着大金鍊子,腕上的表一看就很贵,闪闪的,再看他通身的气派,远不是他们这些小年轻能比的。 瘦子即将骂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憋了回来,没敢骂回去,只道:「我没干什么啊?」 这时罗裳看到,在姚德胜身后还有个人,这人她在花惜路的药材市场见过,此人身穿半袖,露在短袖外的精壮手臂上布满了纹身,脸上则是一副大墨镜,一只手插兜,这副派头,完全不输于姚德胜。 瘦子的同伴也被这俩人的气势给惊住了,他怎么看都觉得新来这俩都是社会人,没一个好惹的。 场面暂时僵持,两个来闹事的人便熄了火。 这时罗裳却跟那瘦子说:「你们是故意要来闹事的吧?闹事的目的是什么?我认识你们吗?」 瘦子言不由衷地说:「不认识。」 怕他有交待出来的想法,他同伴瞪了他一眼,暗示他不要乱说。 罗裳观察了一下,便猜到,这两个人来这儿,可能不是他们的主意。那就是说,他们背后还站着其他人,也就是主使人。 可她一个刚开业不久的小大夫,又能得罪谁呢? 想到最近诊所里越来越多的病人,她若有所悟。 「是谁让你们来的,想让你们干什么?」罗裳手搭在桌面上,盯着这个瘦子说:「如果你们不顺清楚,这个病我是不会给你治的。诊所是我开的,给谁治不给谁治,是我说得算。」 瘦子明显不想说,但姚德胜却在他身后吼了一嗓子:「说,谁指使你们来的,想对罗大夫做什么?」 姚德胜和那位花臂大哥气场真的有点强,对瘦子形成了一定的威慑,再加上他急着让罗裳给他看病,他就要说真话。 跟他同来的人却道:「收钱了,你还敢说?」 罗裳:……居然真是受人指使的,连钱都收了。看来,她这个小小的诊所可能真的触动到了别人的利益。 瘦子也捨不得把钱退回去,他就跟罗裳说:「你还是早点搬走吧,去别的地方看病。这里,你待不长,就算我以后不来,也会有别人。」 姚德胜没说话,看向罗裳,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没想到的是,罗裳表情还挺平静的,并没有被这威胁吓到。 她竟点了点头:「明白了,不必再说了。」 「坐下吧,伸出手我看看。」 罗裳示意瘦子坐到刚才的位置上,随后她竟拉开抽屉,戴上一副手术用的手套,手套戴好了,她才给那瘦子诊脉。 她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那瘦子的嫌弃,让瘦子既生气又没法子。 诊完脉后,罗裳放下手,直接跟那瘦子说:「可以治,挂号费加药钱一共十块,治不治?」 瘦子还没说话,跟他一块来的同伴却惊讶地说:「你抢钱哪,十块,你怎么不要三十呢?疯了?」 罗裳却道:「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十块是少了,那就三十。」 坐在候诊长椅上的两个病人都懵了,任他们想像能力再强,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瘦子越听越急,他怕再说下去,罗裳还得给涨价。 所以他急忙说道:「十块行,就十块,你去抓药吧。」 他同伴气地看了眼罗裳,又看了看他,随后摇头:「一个一个地都疯了。」 十几分钟后,这俩人拿着药匆匆走了。他们一走,罗裳才浑身虚软地坐下去,感觉自己后背有些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看到她这副样子,姚德胜挺奇怪的,冰:「罗大夫,我看你刚才挺厉害的嘛,你不会也害怕吧?」 罗裳无语地道:「大哥,我一个女的,怎么能不怕?要真是动手,你看我能打得过他们吗?我也怕挨打。」 「但输人不输阵,我不得硬撑吗?」 姚德胜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可能平时罗裳在他们面前能力太强了,以至于他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她什么都能应付一样。可事实上,她到底还是个姑娘家。 他就说:「小罗,你这诊所是不是该考虑着再找个人了?现在病人不少,得找个帮手,顺带着还能护着你。所以这人不能是女的,要不有什么事,你们俩女的应付不来。」 罗裳也是这么想的,但她现在没什么合适的人手,就说:「有合适的人我会考虑的。今天多亏了你们两位了,要不我不会这么顺利脱险。」 姚德胜连忙摆手:「这个就别提了,我跟他俩从小到大没少打架,对付这种人有经验。不怕你笑话,我快三十岁时,有个一块长大的兄弟被拉出去枪/毙了。我俩就琢磨着,得干点正事了,不能再犯混,所以才有今天。」 「哎,以前的事就不说了,这是老高,上回你跟他在药材批发市场见过,当时你跟他说不要老吃补药,他还不信,现在不舒服了,才让我带他过来找你开药。」 花臂大哥客气地说:「对,我这回信了,最近身上一直不得劲,想拿点药。」 这时有好几个人进来了,有的人其实刚才就到了,只是当时诊室里不太平,他们不敢进来。 罗裳示意他们先等一等,她给花臂大哥诊了诊脉,随后道:「你经常服用补品是一方面,平时饮食质量比较高,肉蛋鱼也没少吃是吧?你这身体里痰热交结,跟饮食关系不小。」 「中医有句话叫以通为补,只要身体畅通,就是健康的。虚证可补,你这种实证真不要随便补。」 她很快给花臂大哥抓完药,这哥俩拿到药之后,本来都准备走了,但这时来了个中年妇女,一坐到罗裳面前,就说医院确诊了,她这是糖尿病。 俩人都想听听,这个病罗裳到底要怎么治,所以他俩暂时都不走了,又坐了回去,和其他病人一样,也当起了观众。 罗裳给她切过了脉,略一沉吟,说:「以前找别的大夫看过吗?拿了什么药?」 「看过看过。有一个诊所拿了一小铁盒的降糖药,刚吃的时候,效果特别好,吃完不久就开始降糖,身上都舒服了。」 「没想到,过了不几天,我眼前就开始发黑,有两次差点晕倒。家里人都说别吃了,这药不对。可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因为刚吃的时候,降糖真的很快。后来就不行了,吃药多了觉得心脏突突地,慌得不行。」 罗裳明白了,那种降糖药为了达到快速降糖的目的,加大了相关的药物成分。如果病人按照疗程服用的话,血糖的下降太快,反而会形成低血糖。到那里,人会眼前发黑或晕倒。 这种药的成分不合理,服用时间稍长,就会对人体造成不良反应。 因为降压快的原因,这种药曾在一段时间内流行得挺广,从客运站开往周围乡村的大客车座椅套上就印着这种gg。 「这个药暂时不要吃了。」罗裳说着,开始写药方。那中年妇女问道:「那你开的是什么药,我能吃吗?」 「放心吃,是老方子,很多人用过了,没什么问题。」 这时有个人问道:「大夫,什么药能治这种病啊?」 「我家有个亲戚得这病,瘦得厉害,老是渴,你说他跟这个病是不是一回事?」 罗裳并没有瞒着这人,和气地道:「你亲戚到底得了什么病,得面诊才能做结论。因为中医里的相似症状很多,仅凭你描述这几句难以下定论」 「我这副药的主方是白虎加人参汤,我另加了些麦冬,天花粉和生地黄来滋阴。这个药方适合这位大姐的情况。你家亲戚用是不是合适,最好来面诊一下。」 她说得不急不徐,听着挺有说服力的。等罗裳写完药方,放下笔时,她看了眼,便道:「罗大夫,你就给我开这点药啊?种类是不是少了点?」 罗裳本来都要去拿药了,听他这么说,笑道:「不少了,普通的病一副药十几种药材差不多就够了,严重的疾病多点。更严重的才可能需要用上合方,这种方一般是大方子,但也不会大到离谱的程度 。」 这位妇女伸出手裳,在半空中连着翻了不知道多少次,最终她说道:「那我还见到过四十多种药。」 罗裳没有直接回答,因为她清楚,现在无论是假大师还是水平不够的半吊子中医都是有的。 她就道:「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病,以后碰上这种大方子,尽量别用。」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说:「知道这种大方子是哪个大夫在开吗?」 「还有那个降糖药,是哪个大夫卖给你的。」 女人想了下,说:「有个姓曹的,诊所离咱这儿不远,开了家四方诊所,就在他那儿买的。还有降压药,也是他卖给我的。」 女儿语气不太好,听起来真生气了,估计是在生那曹大夫的气。 罗裳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心里却在想,来诊所找茬的两个人,是不是受这个姓曹的指使? 快到下午五点时,罗裳仍在想着这事。她打算抽时间了解下这个曹大夫的情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如果真是他搞的鬼,那罗裳也不打算就此罢休。 今天下班她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把炮好的药材都倒到锅里,随后点着了晒干的松枝开始烧火。 锅里的药越来越粘稠,再熬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变成粘度适宜的膏体,到时候她就可以做成膏药卖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大号长柄锅铲,不时翻动下锅里的膏体。 蒸汽不断从锅中升起来,热得她脸上脖子上都是汗。 罗裳把铲子放下,抬袖子遮挡在脸前,又在脸上连着抹了好几下。 韩沉就是这时候回来的,他在单位接到了老韩头的电话,知道家里出事了。为了减少潜在的危险,他今天得住在家里,并且还不走。 看到厢房里飘出来的蒸气,再看看用袖子掩住脸的罗裳,韩沉脑子里冒出了一个错误的猜测。 这姑娘不会是白天出了点事,心里难受,在抹眼泪吧? 一个人开诊所,确实不容易。韩沉看向罗裳在不远处的背影,顿了顿,然后也进了厢房。 听到动静,罗裳连忙抬头,正要跟韩沉打招唿,韩沉却道:「你,刚才在哭?」 此时罗裳心里奇怪极了,她到底哪一点像是哭过了? 「没有啊,你不是误会了吧?我刚才在擦汗哪,不是在哭。」想通这一节,罗裳无情地笑了。 韩沉顿了顿,把刚拿出来的条纹格子手帕又放回了裤兜去。看上去他觉得挺尴尬的。 他一手握拳,掩住嘴,问道:「上午有人闹事,这事儿我听说了。我觉得,你这个诊所开得好,以后还会有麻烦。不过闹事的幕后指使人其实就几个。」 「你是不是怀疑曹大夫?」韩沉问道。 「你也想到了啊?」罗裳没想到韩沉一下子就猜到了。 韩沉说:「周边有好几个开诊所的,曹大夫这么干也不是头一回了,以前赶走过一个大夫。」 「但他有师父,一般人拿他没办法。他师父是气功大师关一贺,关一贺信徒比较多,各行各业都有。」 「关一贺本人现在不一定会对付你,因为你名气还没那么大,这事可能就是曹大夫所为,但以后就不知道了。」 气功大师? 不知怎么回事,韩沉把这个消息告诉罗裳的时候,她脸上不但没有惧意,反倒露出几丝兴奋来。 韩沉挺纳闷的,看样子,她还挺期待的? 第25章 扬帆 一身反骨 锅里的水汽不断蒸发, 罗裳又跟韩沉说了几句话,就继续用锅铲翻着药液,免得煳了。 她在短时间内给韩沉治好了急性阑尾炎, 让他免去了开刀之苦,韩沉很想表达下谢意。这时他见罗裳挺忙的,就问道:「用不用我帮忙?烧水噼柴都行, 这种活我小时候都干过。」 罗裳的头髮被飘起来的蒸汽打得微湿, 散乱地粘在脸上和颊上, 她把碎发拢到耳后,起身笑了下:「不用啊,快熬好了, 灶里还有木头, 暂时也不用添柴。你忙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 我一会儿也回家。」 韩沉环顾四周,看得出来, 罗裳说的是实话。制药间里的柴禾垛靠墙码得很整齐,里边的墙角处还有一堆煤, 熬药锅的锅台上擦得也干净, 一时半会没什么活。 另一方面,罗裳不用他帮忙, 还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没那么熟, 有距离感。要是很熟,她可能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行,有事说话。」撂下这句话, 韩沉走了。 走出去不远,他回头又看了一眼, 制药间里仍然是雾气腾腾的。他甩了甩手中的白手套,想着改天不如帮罗裳安个排风扇,免得蒸气不好往外排。 那个房子本来只是用来放杂物的,没想过用来做厨房,所以没安过排气装置。 现在是夏天还好,可以开门放汽。等到天冷了,尤其是三九天,再开门往外放汽的话,人在里边就遭罪了,弄不好手上都能冻出冻疮来。 所以趁着天气还暖和,得提早解决排汽的问题。 罗裳又忙了一会儿才把膏药熬成浓稠的膏体。她把药膏都盛到盆里,再放到架子上晾着,等她刷干净了锅子,才锁上制药间的门。 临走前,罗裳拿出一张大白纸,在上面写下了一份招聘启事,贴到了诊室的窗户上。 韩沉当天晚上是在家里住的,早上五点半起来出去跑了一圈。回来时他不经意地往诊所那扇窗户看了一眼,便看到了罗裳贴的招聘启事。 罗裳要招人了? 韩沉停下来,看了看招聘条件,感觉她这个条件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有几个早起的街坊路过,也凑过来看了看。 「试用期六十块,转正八十,给的钱还可以啊。她这活累不到哪儿去,五点就下班,我都想去试试。」一位街坊看到之后,自己都动心了。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人看了看他细瘦的胳膊,不客气地道:「上面写着呢,要身体好的,年龄20到40之间,你一样都不符合,老实上你的班得了。」 到上午十点左右,招聘启事才贴出去不长时间,有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就来应聘了。 这时罗裳正要给一个患了偏头疼的患者扎针灸,看到这人说要应聘,就客气地请他等一会儿。 诊室里有好几个是这几条街道上的人,但谁都不认识这个年轻人,有个老人就问他:「小伙子,哪儿的人?你怎么知道这个诊所招人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我家在海东区,不在这边住,亲戚让我来的。」小伙子比较拘谨,别人问什么他答什么。罗裳准备针具的时候,也听到了。 她没说什么,让那位头疼严重的中年妇女躺下去。 看到她手上的长针,患者丈夫有点担心,便问道:「同志,你这个针是不是太长了,往哪儿扎啊?」 罗裳虚点了下患者太阳穴部位:「这是太阳,我打算从这儿开始扎,穿过皮肤表层,扎到耳内上方率谷穴。这是透针,治疗偏头疼效果不错,能不能接受?」 患者丈夫还是害怕,他老婆急了,沖他吼道:「我都快疼死了,你别老问,你是大夫她是大夫?」 她丈夫嘟囔了一句:「还不都是为你好?」 罗裳笑着看了他一眼,说:「没事的,真的是在皮下下针,不会往脑袋里边扎的。」 对方没说话,但这番对话倒是吸引了诊室里候诊的人。他们也看到了罗裳手上的长针,那么长的针,要是往他们身上扎的话,他们也会怕的。 但那位中年妇女实在太疼了,疼得她直想撞墙。这种时候,只要罗裳肯给她治,让她胸口碎大石她都能答应。 所以她又催道:「大夫,你不用听他的,赶紧扎吧。」 罗裳便给她皮肤表面做了消毒,接着开始下针。她一手提起患者一侧太阳穴部位的皮肤,将针刺入皮内。 随后,众人便看到那根针一直在往斜上方走,直扎到耳尖上方才停下来。 这时,那根长针已刺入大半。 扎完了,众人才敢出声。刚才有的人真怕罗裳那根针往太阳穴里边扎,可她并没有。她只是把太阳穴周围的皮肤提起来,再沿着皮表平刺。 瞧着吓人,其实真的没危险。看来,这大夫虽年轻,却并不莽撞。 透针是在患者头左侧扎的,作完透针,罗裳拉起患者右侧的手,在她虎口部位的合谷穴上又扎了一针。 扎完后,她跟那患者说:「你头疼时会噁心,我再给你加几针吧。」 中年妇女感觉罗裳下针时并不疼,那根长针刺入皮下片刻,她就感觉皮下似有气流在游走,又痒又热还有点麻,疼痛似乎已经开始缓解了。 反应这么快,这是她万万没敢想的。 「行,你该怎么扎就怎么扎,不用问我。」中年妇女急于摆脱头疼,自然没意见。 罗裳就选了脾经和胃经上的几个主要穴位,比如足三里、中脘、内关和公孙穴,她在这些位置依次下针,这些针还没有全部扎完,中年妇女的头疼就开始明显减轻了。 「媳妇,你不疼啦?」她丈夫就在旁边看着,看出来她脸上没有刚来时那么痛苦了。 「嗯,感觉舒服多了,头皮里边凉丝丝的,不怎么疼了。」 她这一说,诊室里的人都吃了一惊,效果这么快的吗? 这个病人他们大都认识,因为都住在这一带。所以他们也知道,这个中年妇女已经头疼好几年了,陆续找了好几个大夫治,有的能缓解,但还是总犯。 效果这么快这么明显的,还真没听她说过。 有个人就道:「罗大夫,你针灸扎得还挺不错的,改天我带我妈过来,你也给她扎一扎吧,她也头疼好几年了。」 罗裳痛快地应了声:「好啊,有空就过来吧,针灸治痛症还是比较有优势的。」 「如果严重的话,配合服药效果会更好。不过每个人头疼类型不一样,取穴可能也有区别。」 「那没问题,这个咱们也不懂,都听大夫的。」围观的人都挺高兴的,家附近能有个水平不错的大夫,看病真是太方便了。 罗裳扎完针,让那中年妇女躺一会儿,时间到了她再过来拔针,随后她走过去,招手把那小伙子叫到里间,顺手关上了门。 小伙子有点紧张,进门时手指紧了紧,一只手还抓了下衣角。 里间没有椅子,罗裳就倚在柜檯上,跟这小伙聊了几句家常。过了大概五分钟,罗裳才道:「我这个诊所你也看到了,现在就我一个人。有时候会有人上门捣乱,我招人为了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小伙子侷促地说:「你想找个能打的?」 罗裳点头:「算是吧。」 她没说要不要留下他,但小伙子明白了,这个大夫觉得他不合适,只是没有直说。 他面皮薄,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低了下头,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罗裳却又叫住他:「等一下,你把家庭地址留一下,我这里过阵子可能要另外招个帮忙的人。到时候你要是没有别的工作,我再联繫你,你看怎么样?」 小伙子只当她是随口一说,也不知信没信,匆匆说出一串地址就走了。 罗裳透过窗户看了眼他的背影,心里有些遗憾。她现在钱不够,不好一次招两个人。要不然她还挺想让这人留下来帮她抓药做药的。 她看得出来,这人脾气不错,人品周正,用他帮忙做药,她也放心。 想想自己钱包里那些钱,罗裳暂时只能放弃这种想法,打算再看看,这两天能不能招到合适的人。 她有预感,这几天还会有人上门来捣乱。下一次再来人,对付瘦子那种方法就未必能用上了。 姚德胜他们也不可能总来她这里,所以她只要还想把诊所开下去,就只能想办法自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到下午两三点钟,又有两个人来问工作的事,但罗裳感觉不合适,一个都没留。 下午四点左右,罗裳这里的病人还有好几个。罗裳正要叫下一位患者过去,有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就走了进来。 他眼神有些冷,身上莫名有一种厌世感。罗裳略一观察,就看出来,这人身上是带着功夫的,不然下盘不会那么稳。 他进来后,也不说看病也不说别的,一屁股坐到候诊的长椅上,打量着诊室里的情况。最后他的眼神落在罗裳脸上,快速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 罗裳看出来了,这人可能也是来应聘的。但他对这份工作似乎有点牴触,不一定愿意留下来。 她没有刻意去算,只看了那人一眼。 他不主动跟她说话,她也不急,招了下手,示意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过去,坐到她对面。 「大夫,我嗓子疼……」她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门口有人「咣」地一声踹开门,众人被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去。 三个大汉前后脚出现在门口,这些人大摇大摆地进来,任谁看到了,都能看出来,他们来意不善。 那几个家属和病人有点害怕,原来在长椅上坐着的,都坐不住了,几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墙角躲。 罗裳深吸了口气,心知今天这一关恐怕没上次那么好过了。 对方怕是铁了心要把她赶出山河路,这样的事,说不定会经常发生,有些厂子和饭店就是这么被人搞垮的。普通人,谁能受得了这样几次三番的惊吓呢? 罗裳面上仍然很淡定,抬眼看了看这些人,冷静地道:「来看病吗?」 为首的魁梧大汉咧开一侧嘴角,呲笑了一声:「是,看病,你看看我有什么病?」 刚才坐在罗裳面前的妇女已经跑到一侧墙角,跟其他人挤到了一起,所以罗裳面前的椅子空着,这个大汉一屁股坐下来,把手腕放到了脉枕上,一只脚再往桌子上一搭,鞋底正对着罗裳。 这人看起来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坐下之后,还笑着说:「放心,咱们这些人不会打打杀杀的。我们真是来看病的,不信你给我把把脉,我心肝肺哪里都不舒服。」 另外两个人在旁边起闹,也许,他们这次过来,是真没打算动手,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他们在这儿杵着,病人就不敢来看病了。 这些人要是不动手,不打人也不砸东西,那她就是把警察找来,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帮人只要三天两头地来一回,哪怕只是在诊所坐着吓唬人,用不了多久,这个诊所就得黄。 罗裳冷冷地瞟着这几个人,没说什么。 诊室内除了那些人的轻笑声,也没人说话。 其实罗裳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对付这几个人,只是她觉得,就算她解决掉了这一伙人,还会有别人来。事情的关键在于这些人身后站着的人。 罗裳正在考虑要怎么办,这时她对面有个混混注意到了长椅上坐着的年轻人。 他眯了下眼睛,走到那年轻人身边,用鞋尖踢了下对方的小腿,歪着头说:「小子,看什么看?还挺有种?」 他这句话刚说完,一只手臂已被人扭到身后,整个身体也在一瞬间被压倒在了地上。 「哎哎哎,你干什么?你谁啊你?」 那年轻人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绳子,熟练地将那混混两只手捆上,随后他拍了拍那人的脸,冷淡地说:「问我谁,你也配?」 「老子平生最恨别人对我动手动脚,最烦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的,给你们脸了?」 他身下的人骂骂咧咧要起身,却被这年轻人在腰上补了一脚,那混混顿时感觉自己腰像要断了一样。 诊室内情况突变,大傢伙几乎都没清是怎么回事,那个惹事的混混便被放倒捆了起来。 罗裳都没想到,这年轻人的实力会这么强。 这人太符合她的期待了,如果诊所能有这样的帮手,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此时,那只搭到桌上的脚已经放了下去,同伴被放倒,另外两个人自然不甘心。他们很快把那年轻人围起来,有个人甚至拿出了弹/簧/刀。 罗裳担心地看过去,却见那年轻人长腿随意一踹,就将那把刀和他的主人全都踹飞到了墙上。那混混手里的刀子跌到地上,又滑到了门口,被门挡住才停下。 至于另外一个人,看似领头人,跟这年轻人相比,也不算能打。两个人只打了两个照面,领头人也趴在了地下,脸被踹在地上辗了一脚,等他挣扎着抬起头时,下巴上的皮都磕破了。 这时老韩头听到动静,已经从院子里沖了过来。 「小方,你来了,你能来就太好了。怎么回事啊这帮人,怎么又有闹事的?」老韩头尚不知道有另外一个开诊所的盯上了罗裳。 罗裳这才知道那年轻人姓方,而且他跟老韩头还认识。 「嗯,小事儿一桩,这帮人寻衅滋事,还是团伙,刀都带来了,让警察来一趟吧,。」 说话间,他在另外两个人身上踢了踢,踢的都是他们带的刀具。 老韩头心里后怕,说:「等下,我马上去打电话叫人。」 警察来得很快,了解清楚情况后,就带那几个闹事的人回了派出所。至于那年轻人,本来也该去做笔录的。 但他跟带队过来的副所长魏安民认识,俩人简单聊了几句,魏安民就让他先留下跟罗裳说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这些人一走,有的病人也跟着走了。顷刻间,诊室里就只剩下那位三十来岁的妇女和她丈夫。 罗裳示意那妇女稍等,随后走过来向那姓方的年轻人表示感谢。 「我叫方远,你也不用谢我。要谢你就谢我沉哥,是他一大早去家里喊我过来应聘的。」 「说实话,我对你这里的活没什么兴趣。但你这边有点乱,我就先留一段,看看情况再说吧。」 罗裳::…这位少侠,你说话还真挺实在的,有什么说什么… 从这人说话的样子能看出来,他是真不想来罗裳这儿干活。 罗裳清楚她这里就是个最小型的小作坊,连老闆带员工就俩人。除了招聘启事上说的工资,在外人眼里,真的没什么优势了。 但她希望这人能留下,她观察了下这人的脸,就道:「在我这儿工作,你本人和你家属身体上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来治,药费可以打五折,时间次数不限。」 方远神情微怔,但他转瞬又笑了下,看样子并没有把罗裳说的事放到心上。 老韩头却替他高兴:「小方,这是好事儿啊。你改天带你妈过来看病,你妈那心脏,早该好好治治了。」 方远没搭话,看得出来,他对罗裳的医术持怀疑态度。 罗裳也不辩解,紧接着就跟他确定好了上班的时间。 方远答应次日早八点准时到,随后他说:「我得去一趟派出所,笔录还没做。」 罗裳答应了他才走,老韩头却拉着他在门口说话,打听他家里的情况,还叮嘱道:「跟你说的事你记着点,明后天就把你妈带过来。」 他说得认真,方远答应得却有些敷衍。 这时罗裳已经给那妇女诊完了脉,这人病情不复杂,就是常见的扁桃体发炎嗓子疼。 罗裳让她张开嘴,将舌头翘上去,随后用长针在她舌下金津、玉液穴放血。放完血后又针刺脚腕上的照海和手腕上的列缺穴。这两个穴位是对穴,治疗嗓子疼效果不错。 几针扎完,这位病人明显感觉不怎么疼了,她满脸惊奇地跟她丈夫说:「咦,这么快就不疼了。」 夫妻俩都感觉罗裳针灸效果太快了,几乎可以说是立竿见影,刚才他们能留下来还挺值得的。 方远还没跟老韩头告别,听到诊室里的动静,也有点吃惊。这姑娘能开诊所就算了,针刺效果居然会这么快的吗? 老韩头这时也在旁边劝他:「听着了吧,抓紧时间把你妈带来,心脏病耽误不得。」 他这说法,方远只是随便听听。他妈得的毕竟是心脏病,又不是嗓子疼这种小毛病,能一样吗? 他承认,罗裳确实有点本事,但要说她能治好严重的心脏病,他是不太敢信的。 他敷衍了几句就走了,这时那对夫妻俩却没走。那男人犹豫了一下,跟罗裳说:「罗大夫,刚才那些人我能猜出来是谁让他们来的。」 罗裳疑惑地道:「哦,你知道啊,能不能告诉我?」 那男人咬了咬嘴唇,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来,才小声跟罗裳说:「是曹治平,他也在附近开诊所。这人表面上挺和气,实际上很霸道。这一片的大夫,谁水平高一点都留不下来,他全都要撵走。」 「以前有个姓张的大夫,看病也挺好,也被他折腾走了。罗大夫,你得想办法。」 罗裳道了声谢,这对夫妻俩才离开诊所。 这些话老韩头也听到了,他倒不怕,径直跟罗裳说:「方远在这儿,派出所离得也不远,只要大家都盯着点,不至于出什么大事。不过我怕的是,这帮人捣乱不成,还想别的阴招。」 听到他这么说,罗裳抿嘴冷笑了下,说:「我这人有点反骨,这齣戏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能全部由着他们说的算了。」 老韩头:…… 「小罗,你打算怎么做?要我帮忙吗?」 罗裳点了下头:「还真需要韩爷爷帮忙宣传下,就说我们诊所新开业,要答谢新老病人,接下来一周,免挂号费,针灸和药费都可以打七折。腰腿痛患者还可以免费赠送一个疗程的膏药。」 听她这么说,老韩头有些吃惊。他担心地道:「那你手头会不会有点紧?」 罗裳不以为然地道:「也就是一个星期的事,能坚持下来。我要把周围的病人都抢过来,看看姓曹的接下来还打算怎么办?」 老韩头:「……行,我这就帮你宣传去。」 第26章 扬帆 捧杀 隔了两天, 周边几条街道上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罗裳这里从打折第一天的下午,人就开始多了起来。 老韩头特意找出来两个长椅, 放到了诊所门口,让候诊的人有地方坐。门口的银杏树此时枝叶正稠,正好可以用来遮阴, 所以这些人都晒不着。 于是, 南来北往路过诊所的人就发现, 诊所周围几乎成了山河路的cbd中心,连带着周边几个杂货店的生意都好了一些。 方远本是不愿意来这儿上班的,但他既然来了, 倒也不掉链子。现在他还不能帮罗裳抓药, 但至少他可以帮着打包。 这两天,诊所里没有人来捣乱。大概是因为, 前边两伙人都没成功,再找人办事就没那么好找了。这些年, 经过好几轮严/打,敢闹事的人本来就少了许多。 有些人还知道, 这个房子是韩沉家的。作为公安部门处突大队长, 韩沉的身份是有威慑力的,但凡知道这一点的, 都没人会敢跑到这儿来闹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至于前两拨闹事的人, 那就比较傻了,他们都没查清楚这家人怎么回事,就敢跑去上门捣乱, 这不就悲剧了吗? 所以,曹治平那边现在就算想闹事, 一时半会都找不到人敢接这个活。 方远忙里偷闲地听着病人和家属说话,没过几个小时,就从一些老病号口中了解到了一些真相。 这些人能再次过来,主要是因为药效好。 现在又赶上打折期,能省点钱大多数人还是高兴的。 他听了半天,都没听说罗裳治过心脏病,多少还是有点失望。不过他还是认识到,罗裳能治的病真不少。 罗裳直忙到下午一点半,略休息了一会儿,就请下一位患者坐到她面前。 这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坐下后,他直接拿出一张处方笺,推到罗裳面前,跟她说:「大夫,你看这药方能不能用?这方子是给我弟弟带过来的,他胃疼。」 对这种情况,罗裳一般会请对方过来面诊,但这一次情况有些例外。因为她一眼看到了这张处方笺上所列的中药。 一张不大的纸,写得有点密,粗略看了下,大概有二十来味药。 虽然多了点,但也不是很夸张。 但罗裳还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心里很是想不通,这个大夫开药前,到底有没有了解过中药材的性味归经? 如果他曾经了解过,那他为什么要把金银花、连翘、栀子、芦根、黄连等清热解毒的药全都放到一个方子里? 这么多的清热药,让病人吃下去,就算本来病人有热证,这么多凉药入了胃,也很容易伤阳。 这是在用寒凉来攻伐患者的脾胃啊!想想伤寒论里有那么多甘味药,就该知道,张仲景有多重视顾护脾胃了。这么开药,这是治病还是害人? 罗裳面色微沉,说道:「这方子先别用了。哪天他方便可以过来看看,根据他的身体情况来定药方。」 那人有些惊讶,但他还是答应了。 「这方子,这么差吗?」他疑惑地说。 罗裳冷笑了下,这药方上的字体她已经熟了,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只闻其名、尚不得见的曹治平曹大夫。 「挺差劲的。」罗裳说。 她根本没打算给姓曹的打什么掩护,对方不是觉得自己抢了他的财路,要给她点颜色撵她走吗? 那她要是不配合一下,都对不起这傢伙几次三番的谋划。 这两天,罗裳已经否定了好几个曹治平给病人开的药方,再加上她看病的效果不错,所以没过两天,周边很多人都知道了关于山河路周边几个诊所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众人还大致地弄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罗裳看病的水准相当不错,至少比曹治平强。 最重要的是,她这里价格合理,不该开的药就不多开,让人特别放心。 当然,她能不能治大病,很多人还不知道。因为现在来找罗裳治病的,还没有病情那种错综复杂多脏器受损的重症。 所以,大多数人还不敢让罗裳给他们和家里人治大病。这种心理,其实跟方远想的差不多,都在想这姑娘有水平是有水平,但她能不能治大病,这可不好说。 那男人听了,把药方收起来,没说话,却重新拿出一张纸,推到罗裳面前:「这张,是我的,前几天我找大夫看的。」 罗裳只看了一眼,就开始诊脉,至于那药方是怎么回事,她没有着急说。 过了一会儿,罗裳问这个病人:「出汗情况怎么样?有过抽筋吗?」 罗裳这么问,那病人的神情看上去很震惊:「我抽筋你也能看出来?」 罗裳说:「把脉能把出来的。出汗情况怎么样?小便呢?我感觉你体内津液枯燥情况比较严重啊。」 「从你皮表也能看出来,皮肤有点干皱,这种干皱的情况与你年龄有点不符合。」 「出汗,出过汗的。老人说感冒了要捂汗,捂得好像有点过,出了不少汗,小便偏少了点。」这位男病人再不怀疑罗裳的实力。 罗裳又问了几句,就给这人开了个方子,并且告诉他:「你这个药,是用桂枝汤加减化裁。算是桂枝加瓜蒌皮汤。瓜蒌性味苦寒,能润燥解渴,加这味药,正好可以帮你润燥生津液。」 「但瓜蒌这味药不能用少了,不然效果不好,它的用量在这个方子中是最大的,所以准确地说,应该叫瓜蒌桂枝汤。」 罗裳都解释清楚了,那个病人也信服了,两人正打算结束交谈,这时有个男人坐在长椅上却笑了。 这人笑得突兀,旁边有人疑惑地道:「你笑什么?」 那人年近四十,看着罗裳,皮笑肉不笑地说:「桂枝汤是治太阳中风的,你看这小伙子,他哪里有外感的迹像,用桂枝汤合适吗?」 罗裳注意到,这人已经来了快半个小时了,一直没动,以前也没见过他。 「我没说是桂枝汤,说的是瓜蒌桂枝汤,每换一种药物,其作用都大为不同。」 她又过来跟那病人说:「我给你开的药是对症的,你带过来的方剂,可以作废了。」 「好好,听你的,我这这没问题。」 「该你了。」罗裳抬头看了眼刚才挖苦她的人,示意他过来。 两条街开外的曹家诊所里,门口不仅没人,连个狗都没影。 这个诊所大概有一百二十平的面积,所里总共有三个大夫。曹治平是所长,这时候另外两个中医和几个打下手的人都围在他旁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有个人问他:「曹主任,接下来该怎么办?」 曹治平背负双手,在诊室里来迴转了好几圈,状似癫狂地说:「这也能没事?还真行!」 转了不知多少圈,他终于停下来,咬牙跟几个手下人说:「听说了吧,那个黄毛丫头凭一己之力在跟咱们打擂台呢。」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次要是不把她的事处理好,那以后咱们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他仿佛已下了决心,当下跟几个手下说:「都找找自己手头有哪些不好处理的病例,让这些人去找她看病。就算是捧杀,也得先捧了再杀嘛。」 「听说她医术挺高?那咱们就助她一把,让她成名。」 众人一听,有些懂了。有个学徒却弱弱地说:「可万一,她要是都给治好了呢?」 曹治平:……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欠揍。 第27章 扬帆 妇人脏燥 罗裳给那中年男人诊脉时, 此人一直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她。罗裳看得出来,这人表面上是来看病,真实的目的却很有可能是来找茬。 果不其然, 诊脉结束,罗裳照例要进行问诊时,这人却说:「听说你医术厉害, 那你说说, 我有什么病?」 诊室里还有八/九个病人在, 稍微机灵点的,就能看出来此人目的不纯,故意要为难大夫。 别人都能看出来, 罗裳又怎么会不明白?她淡笑了下, 说:「非要我现在说,也不是不行。」 「行, 我听听看。」中年人姿态闲散,心里早已打定主意, 不管罗裳说什么,他否定就行了。 反正身体是他的, 别人又不知道他到底哪里不舒服。 老韩头也在, 他拿着茶缸,就站在门口, 听到这里, 有点为罗裳担心。 罗裳翻了下病历本,看了下此人的姓名,才道:「你失眠比较频繁, 可能是因为生活不规律、经常晚睡引起的。晚上经常熬夜打麻将吗?」 这个病人姓范,在家中行三, 平时别人都叫他范老三。罗裳这几句话一说出来,范老三心头便一跳,心想她怎么说得这么准? 连他爱打麻将的事都说出来了? 但他既打定了主意要跟罗裳唱对台戏,自然不愿意承认,就断然摇头:「不太对,失眠是有,就是偶尔睡不着,一个月也没几次。麻将这东西,我是不沾的。」 老韩头身边那街坊撇了撇嘴,小声说:「这傢伙不老实。」 老韩头也暗暗嘆气,就算罗裳说对了,可这人不肯承认,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候诊的几个人也出现一些躁动,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太一样。有几个人对罗裳不熟悉,听了中年人否认的话,对罗裳的水平多少产生了一些怀疑。 但罗裳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反而露出一副觉得好笑的神情,这种气度又让怀疑她的患者们动摇了。 难道说,大夫对面那个病人是在胡说八道? 这时,他们听到罗裳又道:「我只是如实说出我的判断,承不承认是你的事。」 「那就说呗,我听着呢,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有耐心。」那中年人暗暗得意,他觉得罗裳已着了他的道,今天他肯定要让她难堪丢脸。 「我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直说的,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罗裳抬眼瞥了下对方,唇角微抿,随后道:「你消化不太好,时有腹胀,腹部经常隐痛,也有胀气感。」 「没有没有,我消化好得很,肚子也不胀。你真看错了,要不你再看看还有别的问题没?」这人铁了心,要在这些病患面前下罗裳的颜面。 罗裳放下手中的笔,往椅背上一靠,淡淡地瞧着他,就在这人以为罗裳拿他无可奈何的时候,罗裳却道: 「不,你肯定腹胀,并且总感觉肚子里有气。不过你体质偏寒,即使时常需要排气,也没有臭味。这病其实挺好治的,服用健脾理气的药物就可以了。」 「至于你的失眠症,其实不用药也没事,只要改变生活习惯就行。」 罗裳说到这里,把对方的病歷合上。 那中年人怔了下,脸上的皮肤微微泛红。他本来想否认的,但罗裳好像能透视一样,把他身体里的问题看得一清二楚。他刚才有些失态,这时候要是再否认,就有点无法取信于人了。 他暗暗咬了咬牙,正想想办法否认,但一连串声音从他身/下传出去,诊室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罗裳还真是说对了,只有声音,但是不臭。 老韩头端着大茶缸,跟他身边那街坊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旁边那老头指着那中年人说:「他还犟呢?让他犟,这回大傢伙可都听着了。」 诊室里的人笑成一团,有的人笑得肚皮都抖起来。 他们都觉得,这人实在是有点,非要跟大夫对着干不可。大夫说他失眠他说没有,大夫说他消化不好、腹部有胀气感,他还说没有。 其实大夫说他胀气时已经委婉地提醒他了,但这人不认啊,结果把大夫逼急了,只好直说了。 这下可好,当着这么多人排气,就算他有一张铁嘴,也没办法再否认了。还间接地证明了,他刚才否认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其实排气这种事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单论这事没什么好笑的,大家笑的也不是这个。毕竟,不排气的,那还是人吗? 罗裳沉默地把病歷推到那人面前,看也没看此人紫胀的脸,只说了一句:「你拒绝跟医生说实话,这个病没法治。病歷拿好,给下一位腾地方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中年人心知肚明,这时候他说什么别人都不会信了。他就没再胡说,但他还是很不解,人虽站了起来,但却没走。 「还有事?」罗裳问道。 「你真是通过把脉看出来的?」中年人不死心地问道。 罗裳头也不抬地道:「也结合了面诊,不然还能有什么?你不回答问题,我也不认识你。」 中年人神情有些复杂,也许他没想到,一个人的脉诊功夫居然能达到这个程度,好像自带探照灯一样。 他捏着病歷往旁边挪了挪,给另一个患者让地方。 别人都以为他要走了,但他竟然没走。 这时一位年近四十的妇女坐到罗裳面前的椅子上,刚才别人都在笑,只有她没笑。 她刚坐下,嘴一扁,表情就变了,看样子竟是要哭。 陪她来看病的是她丈夫,看她这样子,她丈夫急了,说:「你怎么又哭了,等回家再哭行不行?人家大夫也没说什么,也不凶,你看你老这样。参加人家婚礼,好好地吃着饭呢,你也哭,你这……」 他话还没说完,女人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周围候诊的人不禁面面相觑,都弄不明白这女人是要干什么? 她总不会也像刚才那人一样作妖吧? 罗裳却摆了摆手,示意女患者的丈夫先不要说话。她自己则观察着女人的脸。 女人哭了一小会儿,竟又出人意料地笑了几声,又哭又笑的,周围的人看了,都觉得她精神不大正常。 但她只是情绪异常,并没有闹事也没骂人,所以周围的人倒也不害怕。 女人哭哭笑笑地,偶尔还抻直腰哼几声,罗裳没说什么,对这个患者也没有半分嫌弃的意思。 诊完脉后,罗裳又让这女患者张嘴伸舌头,看清楚了她的舌像,罗裳才问她丈夫:「她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我想想啊,大概…得有小半年了。以前还行,也没什么大毛病,三月底开始她就变了,现在连班都不能上,孩子也是我妈带着,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外边有人说我对她不好,老气她她才变成这样的,可我真没这样,我冤死了。」 做丈夫的看上去很委屈。对此,罗裳没发表什么看法,她一般是不会干涉别人私事的。 「发病前后,家里有没有出过什么事情?」罗裳说话时,拿过处方笺,已经准备开方了。 「我想想啊,对了,二月底我丈母娘掉河里没了,她娘俩感情挺好的,当时我媳妇哭了好多天,可能跟这事儿有关系,精神上受了点刺激吧?」 「那她这到底是什么病,还能治吗?」男人看上去很焦虑,好好的老婆要是变成精神病,他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罗裳摆了摆手,说:「应该是精神上受了点刺激,可以用药调理一下,但她这不是精神病。你以后跟她说话时注意点,要有点耐心。刚才她不是故意要哭,是身体脏腑出了些问题,她控制不住的。」 女人的丈夫先是一喜,接着又有点愧疚。喜的是老婆不是精神病,愧疚的则是最近他真的误以为她老婆在作,在折磨人。 罗裳心里清楚,这个患者得的应该是脏燥证。不知道这种病的人就容易误会患者,要么以为她是精神病,要么以为她在折磨身边人,是在作。 但这个患者还真不是,她就是病了,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而身边人的误会她都看得清楚,心里的负担就会更重。 其实古人早就认识到了妇女在不同阶段出现的跟情绪有关的疾病,有时是发生在产后,有时会在更年期出现。遭遇重大打击和生活变故,以及过于劳累时,也是有可能出现这种疾病的。但现代并没有一个完全合适的病名能跟脏燥证对应上。 像更年期综合症的妇女,可能就会出现情绪异常失调,喜笑无常,经常失眠烦躁发热等症状。 这种病,在中医上也可以算做脏燥证。但脏燥证所包涵的范围却要比更年期综合症要明显广泛。 至于脏燥证里的脏具体该归类于哪个脏,因为《金匮》对此证记载的过于简短,后世许多大医都有自己的见解,直到现在也没有定论。 罗裳是专门整理过这方面的资料的,这种病一般是用甘麦大枣汤来治,针对病人肝肾略有虚损的情况,罗裳又给加了百合地黄汤。 开完药后,罗裳还特意跟那女患者说:「回家好好吃药,如果药对症,一个星期左右就能看出来效果。」 说到这里,她又跟患者丈夫交待道:「等她稍好些,周末或者放假时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家人的关怀也是一剂良药。」 「放心,大夫你尽管放心,我有空就带她出去。」那位丈夫连忙保证。 男人抓完药后,带着他老婆离开了诊所。他前脚出来,先前那中年男人竟然也跟了出来。 「等一下,药方借我看看。」中年男人紧赶几步,追上这对夫妻。 女患者丈夫搞不懂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就把药方递了过去:「看吧,看完了还我。」 中年男人快速把药方扫了一遍,记了个大概,这才把药方递迴去,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 不到二十分钟,这中年人就出现在曹记中医诊所,几个中医大夫和学徒就围上来,全都在向他打听情况。 这人脸色有点不好看,他偷偷看了眼稳坐不动的曹治平,有点不敢说实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这时有个大夫问他:「怎么样,那个女大夫看病还行吗?」 中年人犹豫着说道:「我觉得,还…行吧,反正把脉可以。我失眠腹胀她都能把出来。」 问话的大夫却说:「就这些啊,别的呢?光会把脉,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吧?」 「咱们谁不会把脉,要我说,开药方就没有把脉那么轻松了。有人把脉特灵,一到开方子就抓瞎。那不还是不行吗?」 曹治平听到这里,严峻的脸色变得缓和了些。 中年人擅长察言观色,深知自己要是再说下去,跟这些人说罗裳看病厉害,那他在这里怕是讨不了好。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只能听好听的,不顺耳的话完全听不进去。有时候就算表面上听了,心里却在暗暗记恨人。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隐瞒一部分他所了解到的事实,别人说罗裳不行,他干脆就顺着说。 罗裳离开诊所时是下午五点五十左右,因为上一批做出来的药膏都快用完了,罗裳就又熬了一批。 她走的时候,药膏其实还没熬好。但方远主动接下了熬药膏的活,让罗裳先走。 这件事其实只要细心点,注意看着火就能做到,并没有什么技术上的难度,所以罗裳听从了他的提议,让他接着干没干完的活。 共事两天,罗裳也看出来了。方远这人不爱搭理人,但有事他真能上。这就挺好,要是碰上个话唠,她可能还会嫌烦呢。 她骑着自行车离开山河路,又往前骑了五六百米,自行车「咔」地响了一声,便不动了。 罗裳连忙下车,把车放到人行道上,蹲下去瞧了一眼,就看出来,车链掉了下来,这得用手一点点往上安,再顺着一个方向转一转,才能安好。 这种活她没干过,但她觉得应该不算难。只是罗爸前阵子给车链条上了机油,手碰上去就会碰到黑乎乎的油。 但这段路周围没有修车铺,也没有摆摊修车的,罗裳只好蹲下去,伸出一只手抓住车链子,准备往上套。 韩沉骑着摩托车从反方向驶过来,他是准备回家的。最近队里那些新人都已经适应了现在的训练强度,无论是体能还是战斗技能,都有大幅度提高。这种情况下,就算有突发任务,这些新人也不会像刚来时那么容易受伤了。所以韩沉最近要适当休息一下,有空陪陪老韩头夫妻俩。 这时路上有很多下班的人,马路上到处都是自行车,韩沉怕撞到人,骑得不快。快拐上山河路的时候,韩沉无意中往马路对面瞧了一眼,便看到了蹲在马路边上的罗裳。 虽然只是个侧脸,但韩沉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 韩沉长腿往地上一踩,摩托车便停了下来。此时罗裳还在跟那跟链条奋战,这活实际干起来,真的跟她想的不一样。她以为她能很快修好,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哎,修车呢?」韩沉的影子罩过来,挡住了晒着罗裳后背的阳光。 罗裳两手满是油污,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身穿灰色短袖圆领衫的韩沉。 她挺意外的,韩沉平时很忙,即使回家,也会很晚,两人基本没机会碰上。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罗裳有些无奈,说:「嗯,车链掉了,想套上去。」 韩沉注意到,罗裳右腮也蹭上了一点黑渍,可能是不小心崩上去的,她自己大概还不知道。 韩沉便道:「这活你干过吗?还是我来吧。」 罗裳没想过求他帮什么忙,但韩沉这句话只是在通知她,并没有跟她商量的意思。罗裳正想说不用,我再试试,韩沉却已经把自行车提起来,摆到一边。 他又从裤兜里变出一副白色线手套,戴在手上,随后蹲了下去。 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韩沉就把车链装好了,他还摇了两圈,确认没问题了,这才站起来。 他把手套脱下来,跟罗裳说:「好了,你这链子有点紧,改天我在家的话,帮你改一下。」 「那行,今天谢谢你啊。」罗裳看着他干净的手指,再看看自己手上黑油油的污渍,感觉挺无语的。 看着她的手和脸,韩沉有点想笑。但他忍住没笑,旋即伸手在兜里翻了翻,除了一个手帕、打火机和钱夹,再没别的东西了。 「要不,用这个擦擦。」他把手帕递了过去。如果是别的时候,他是不会把自己手帕给人用的。 但这次比较特殊,这地方洗手也不方便,罗裳这手要是不擦,又很容易把衣服也蹭脏了。 这时候衣服鞋子相对于工资都贵,一件衣服能顶上一个月的工资呢。 他的手帕是白蓝条纹的,叠得挺整齐。但罗裳没要,直接把他手里的白色线手套抽了出去,说:「手套送我吧,我戴这个回去。」 韩沉抿唇微笑了下,用手指着自己的一侧腮帮子,又指了指罗裳,告诉她:「这地方也擦擦。」 罗裳:…… 她连忙用手套往脸上擦去,刚开始没擦干净,又连着擦了好几遍,才把污渍全都擦掉。 忙完后,罗裳也笑了,说:「你来得挺及时,谢了啊。」 韩沉无所谓地摆了下手:「这事太小了,不值一提。」 罗裳本以为,道声谢两个人就可以分开,各回各家了。 但韩沉却没有走的意思,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 罗裳有点奇怪,就道:「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韩沉竟点了下头:「是,有个问题,我一直想弄清楚。诊所人多口杂,我也不方便多说,因为这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罗裳更惊讶了,韩沉居然还有什么事要和她私下谈? 「什么事啊,周围没人,你就说呗。」罗裳确信,韩沉要跟她说的事无关男女之间的关系。 韩沉看了看周围,这边的树荫下暂时确实没人过来。他就指了下不远处的一座宾馆,说:「那边是金山招待所,五层,总共有一百多个房间。」 「去年秋天,金山招待所起了一场大火,当时来了好几辆消防车,但火势比较大,短时间内难以扑灭。不过当天有点巧,消防车刚到二十分钟,就开始下雨,那雨不算大,但雨一下,火就灭了。」 罗裳仍不明白他要讲什么,但她清楚,他还没讲完呢。她就点了下头,表示她在听。 韩沉接着又说:「当时就有人在传,说是天降大雨,救了困在宾馆里的人。本来这不算什么大事,但没过几天,气功大师关一贺的徒弟就传出来一个消息,说宾馆当天起火时,是他师父关一贺发功救的火。」 罗裳:…… 「这怎么可能?他们骗人的。」她断然否认这种可能性。 韩沉听她也这样说,就道:「是,我也不信,但有不少人信。这件事一出,关一贺的信徒就更多了。今年他办了两场发功大会,头一次去了五六百人,第二次去了一千三百多人,最近还要办一场 ,会有多少人去现在还不清楚。」 罗裳知道这年头有名气的气功大师都有信徒。越是那些大肆宣传的人,越有可能是假大师。 这个叫关一贺的气功大师敢声称发功救火,罗裳是不信的。这是现实社会,算算命可以,把自己包装成神仙一样的人物来骗人就不对了。 「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个忙。」韩沉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罗裳早就猜到,他之前跟她说那些事是有目的的,她就说:「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韩沉就道:「再过几天,关一贺还要举办一次发功大会,到时候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现场看看,我们都乔装过去。我知道你有点别人不会的本事,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个骗子?发功这种事,我不懂,但我听说,确实有些大师是有气感的,只是我怀疑,关一贺不在此列。」 罗裳对这事还挺感兴趣的,这年代也没什么娱乐,有时候怪无趣的,她就痛快地答应了:「可以啊,定好日子,你通知我一声就行。」 「不过我有言在先,你得负责我的安全。我就一条命,可不想缺这少那的。」 韩沉笑了下,「不至于,我肯定会护好你。」 两人说定此事,才在马路上分开,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罗裳再去诊所时,刚刚开诊,就发现了异常的情况。 今天来看病的人,好像来了好几个重病号啊。 这些人刚坐好,诊室里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和哼叫声,这么痛苦,这病得多严重啊? 对门大海杂货店的汪翠也带了个亲戚过来,她刚进来就察觉到了异常,怕罗裳这里有麻烦,她特意过来小声跟罗裳说:「今天情况不对,要是看不好你就建议对方到大医院做下检查,就说你这里没什么设备,查不了。」 罗裳清楚她的好意,所以她并没有反驳汪翠的话,只笑了下,说:「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此时她已穿好白大褂,让方远把第一位病人领了过来。 第28章 扬帆 临阵倒戈 罗裳进来的时候, 诊所已经来了八/九个患者。这么多人,再加上家属,诊所里一下子拥挤起来。 屋子里的声音挺嘈杂的, 罗裳很快就察觉情况不对。平时来的病人再多,也不至于这么吵。 这毕竟是中医诊所,又不是大医院的急诊科, 哪有那么多疼得忍不住的患者? 她进里间换了衣服, 回到诊室时, 室内外那些患者她已全部打量了一遍。这一看她就看出了问题,有两个叫得最欢的人是在装病! 罗裳明白了,昨天那个姓范的来搞事, 没得惩, 今天曹治平那边应该又出招了。 方远到得比她还要早,她来之前, 方远已经给这些人放了号。还备好了给每个病人的赠品。 罗裳刚一坐好,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就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地坐到她对面。 「大夫, 我肚子疼,你快给我看看。」 罗裳没说什么, 其他人也没看出来这人有什么不对。 依惯例给此人诊脉之后, 罗裳在处方笺上写了一副药方,跟这人说:「你肺有些问题, 经常咳痰, 早上起来痰堵得厉害,少吸点菸吧。」 这人一愣,直起上半身反驳道:「什么啊?我说我肚子疼, 你给我开的是什么药?」 有不少病人是头一次来,对罗裳不熟, 听到这里,有几个人面上就浮现出怀疑的神色。 罗裳并不介意这些人怎么想,他们要走现在就可以走,因为她觉得,人与人之间要讲缘份,医生和病人之间也是要讲求缘份的。 所以她面对这个中年男人的质问,面对那些新病人的疑惑,并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 「你肚子不疼,为什么非要说疼?是你自己想这么做,还是别人交待的?」罗裳问道。 罗裳沉静的眼神盯着他,看上去很平和,平和中却又带着审视。那男人对上她的眼神时,不禁慌了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但他很快想到,自己是收了钱的。如果他这时候承认自己在说谎,那剩下的一半钱他就拿不到了。 所以他很快缓过神来,矢口否认:「你说什么呢?我就是肚子疼,你要是看不明白,就承认得了,搁这装什么呢?」 罗裳把刚才写的药方拿了回来,说:「不好意思,我不会治这种装出来的病,你另请高明吧。」 说到这里,她又扬声对方远说:「这个病人不配合,我们熬的风湿骨痛膏药不要送给他。他要是想花钱买的话,价钱加三倍。」 男人怔了,眼睁睁地看着方远把柜檯上的一包药膏重新放回纸箱里,有一点点后悔。 药膏管不管用他不知道,但这现成的便宜他没占到,还是挺亏的。他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呢,老人岁数大了,骨头都有些毛病。 罗裳这一番话还是有些威慑力的,诊所里候诊的病人和家属们都没敢出声。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女大夫不好惹。 那人还想分辩两句,但方远已走过来,直接把他推了出去。 这件事一出来,另一个哼得起劲的妇女声音不由得小了些。但还有一个人却停不下来,一直捂着肚子,脸上疼得汗都出来了,连周围的人都认为他这个疼不是装出来的。 罗裳这次没按顺序叫号,先让那人过来,把完脉后就跟他说:「问题不大,是胃绞痛,扎几针很快就能好。」 说完这句话,她便让那人躺到诊疗床上,拉上帘子,又掀起这个人的上衣。 没过多久,诊室里的人就都听了出来,那个病人不再哼哼了,唿吸也稳了下来。 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帘子后边出来时,还有些懵。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想通,几针下去,怎么就不疼了呢? 「大兄弟,你刚才疼得汗都下来了,现在真不疼了?」罗裳去给他抓药,诊室里的人便凑上前来,询问他的感受。 男人重重点头:「真不疼了,针扎下去不长时间,肚子里边就变得暖乎乎的,可舒服了。大概五分钟就不怎么疼了,要不是亲身体验,我都不敢信。」 哦,居然真的这么快?他这番话让那些新来的患者都增加了一些信心。 有两个病人就住在附近,听到这些对话,有个上了年纪的大妈就说:「你们住的都挺远是吧?我就在这边住,咱们这片的人都知道,小罗大夫很厉害的。」 「这几天看病是最好的,不光药费打折,还送膏药。今天我先看,明后天我还要把家里人带过来,让小罗给检查一下呢。」 有个现身说法的,又有当地人主动做证的,诊室里的人基本上都信了。 这时罗裳出来了,她把那几包药递给那男人,嘱咐他:「注意不要暴饮暴食,也尽量不要吃冷凉的东西。」 病人接过药,连连道谢,临走前,方远把包好的七副膏药交到他手里。 这人喜出望外地再次向罗裳道谢,感觉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病也好了,没花多少钱,还白得了这些膏药。这种大好事,回去他肯定得跟亲戚朋友宣传下的。 这人一走,诊室里那些病人的精气神都好了些。之所以会有这种变化,是因为某些疑难病人心里升起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诊所里还有个中年妇女,她刚来诊所时,叫得声音也不小,其实她也是曹治平的人派出来捣乱的。 但她临时改了主意,想着反正拿了一半钱了,剩下的一半干脆不要了,也不亏。 她身体也不怎么好,想着不如让这年轻女大夫给她好好看看,走的时候还能白得膏药,这不是好事吗? 所以她压根就没闹事,轮到她看病的时候,罗裳问什么她就答什么,特别配合,早就把曹治平他们的要求抛到脑后了。 罗裳刚才就看出这个妇女也是在装病,便这人既然没有跳出来闹,那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照常给她诊脉开药方。 接下来,罗裳连着看了几个病人,快到十点钟时,有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坐到了她面前。 「大夫,我胳膊抬不起来。」罗裳想给她诊脉,但她胳膊只能抬到与腹部平齐的高度,再往上就举不上去了。 罗裳安慰道:「没事,抬不起来就放膝盖上。」 病人讨好地笑了下,说:「大夫,你人真好。曹大夫他们让我来这,我刚开始还不太愿意。但我这病时间太长了,都半年多了,我也是没办法,只能来你这儿试试。」 曹大夫?罗裳淡笑了下,说:「是曹记诊所的曹大夫吗?他们没给你开药方吗?」 「对对,就是他。我在那儿治了一个月,他们开了膏药,还有抹的药水,都没什么用。我去问,他们就说这病不好治,得养,得锻鍊,养个一两年慢慢就好了。」 「可我得上班,得干家务活,我真等不了那么久。」 罗裳懂了,她这里一大早来了这么多病人,还有好几个难治的病号,这应该是拜曹治平所赐。 他们试图用这些疑难病号来难住她,可惜,她註定是不会让这些人如愿的。 罗裳感觉自己的性格有一点像弹簧,别人不来惹她,她就安静地过自己的日子。但反过来,要是有谁针对她的话,那对方压制得有多狠,她的反弹也就有多强。 「想早点恢復的话,可以三管齐下,在诊所接受针灸治疗,我再给你开一些内服的汤药。膏药暂时不用你买,我们这里本周有赠品,够用一个疗程的。如果觉得有用,下次复诊时可以购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女人期待地问道:「那……大夫,我这个肩膀,真能治?」 「可以的,先扎针吧,这个能接受吧?」 「能接受,肯定能,只要能快点好起来,我怎么都行。」这人着急康復,表现得特别配合。 罗裳便让她坐在帘子后边,褪下上衣,先用就近取穴法,扎肩三针等穴位。接下来也又拿出一根长针,告诉患者:「这针是透针,没有什么危险 ,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你要是害怕,可以闭上眼睛。」 这位女患者嘴里说着不害怕,却乖乖地闭上了眼。罗裳感觉她肌肉有点紧,担心进针到半路会被肉夹住,就在她肌肉旁边按揉了几下,让她放松。 等她感觉差不多了,才在患者腿上以透针法进针,从条口穴刺入,直扎到承山穴,但那根针并没有刺破另一侧的皮肤。 「留针二十分钟,你放松点,一会儿过来给你行针。」罗裳下完医嘱,便回到办公桌前,给患者开了以葛根汤为主的药方。葛根可松解肩颈肌肉,能有效地缓解肩颈肌肉僵直的状况。 这药方里又加了些黄芪、当归、白芍以及羌活等补气血及活血的药材。像这种病,她有好几种配药方案,适应不同体质的病人。结合膏药贴敷和针灸来治疗的话,效果还是不错的。 不出意外,等这女病人取完针后,她感觉自己僵直疼痛的肩颈得到了缓解,她尝试着抬了下肩,虽然还是挺疼的,但她手能抬得高了一点。 因为高兴,在病友们围上来打听情况的时候,她还特意抬了几回,表演给周围的人看。 罗裳挺理解病人这种心理的,长期的病痛对于病人来说,是很痛苦的。好不容易有了康復的希望,他们自然开心。 罗裳这里只是早上出了点状况,很快就恢復正轨。到中午时,还有五六个病人没看。 这时方远过来跟她说:「病人太多了,照这样下去,膏药再用两天就没了。」 来这么多病人,也超出了罗裳的预期。她想过曹治平他们会对付她,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主动给她送病人来。 还不用她出宣传费,她要是不笑纳都对不起那帮人的「热心」宣传了。 不过膏药的问题确实得解决,总不能前几天送,后几天就不送了。既然之前说送一周,那就得送足。 但她又没有时间去花惜路去上药材,只好把这事交给了方远,并嘱咐他:「药材你不用检查,你只要把单子给崔老闆就可以。药材拿回来,我会看的。」 「知道了。」方远答应一声,听起来态度挺随意的。 但他到了花惜路,在等待崔老闆给他配药的时候,他就站在路边,用心记着每种药材的样子。 没过多久,崔老闆出来了,疑惑地看着他,问道:「罗大夫怎么没来,她很忙吗?」 方远不清楚这人的底细,没说太多,只简单地答道:「嗯,挺忙的,病人有点多。」 「难怪,药材用得这么快。」崔老闆说话时,帮他把几个袋口都扎紧。 方远没接话,问起了价格。老闆告诉他:「总共是五十四块三毛,小罗在这儿上这么多药材,也算是老顾客了,零头就不要了,给我五十就行。」 「行,回去后我会跟罗大夫说的。」方远给了老闆五十,也没僱车,将几个袋子往自行车横樑上一搭,堆得满满当当地,晃晃悠悠地就骑出了花惜路。 看着他的背影,药店老闆摸了摸脖子,自言自语地道:「干得还挺不错的,真是邪门。」 「说谁邪门呢?」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崔老闆不用回头,就猜出了这人是谁了。 「凤山,你怎么在这儿?」他回头一看,拍他的人果然是他堂弟崔凤山。 在崔凤山身边,还有他一个族叔,这俩人是常来药材市场的,在这儿见到他们,崔老闆倒不觉得奇怪。 他转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崔凤山,然后跟他那位五十多岁的族叔说:「三叔,我最近碰到一个女大夫,比凤山还要小两三岁,她医术好像也很厉害。跟凤山比,我也不知道他俩谁更厉害。所以我说她邪门。」 那位族叔怔了下,合上摺扇,说:「不至于吧,凤山是咱们老崔家这百年来最有天分的医学传人,有几个人能跟他比啊?」 崔凤山自己倒没什么大的反应,做为崔家这个大家族中被寄予厚望的后代,他自幼就养成了八风不动的作派。只在跟他堂兄在一起的时候,会露出些年轻人的天性来。 崔老闆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堂弟,说:「不一定,我没亲眼去她诊所,但我有一种感觉,凤山这回可能遇上劲敌了。」 崔凤山背着手,面上倒是显出几分兴趣来,他笑呵呵地说:「是吗,她是哪个世家的传人?人在哪儿呢?」 「没听说谁家出了个厉害的姑娘啊?」那位族叔也想不出青州市周边有哪个医学世家有这么个人。 「是不是世家出身,那我就不清楚了。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打听啊,人就在山河路那边,自己开了个诊所。」 「最近她在我这儿上了好几次货了,别家都不去,一出现在这个市场,就奔我这儿来了。」 崔凤山难得开个玩笑:「哥,她不会是奔着你来的吧?」 崔老闆鄙夷地瞧了他堂弟一眼:「瞎胡扯,我自己这张脸长什么样我还是有数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那位族叔有些纳闷:「那就怪了,不是家学,又年轻,那怎么可能跟凤山比?」 他倒没有随便质疑崔老闆的话。因为崔老闆在崔家虽有反骨,不愿意听长辈的安排,但他说话办事还是靠谱的。 崔凤山若有所思地道:「三叔,我哥这儿的货是什么成色,你是清楚的,能一眼挑中这个地方上货,那说明,她起码是个识货的,这就挺难得。」 「是啊,这个确实有点特别。」 那位族叔说完,看了下表,跟崔凤山说:「你爸不是让你留在青州,准备接你爸的班,在医馆坐镇吗?你怎么打算的,还要去京市去找你导师?」 崔凤山摇了摇头:「可能去京市吧,在家这么多年,想出去走走。」 族叔不希望他走,就劝道:「学医苦啊,你们这一代人,愿意学医的本来就不多,有天分的就更少了。现在家里后代没人能扛大旗,你爸也有点累了,他希望你能接这个班,要是能再招几个有能耐的帮手,那就更好了。你也考虑下你爸的难处。」 「三叔,先别说这事了,我会考虑的。时间还早,要不,咱俩去山河路转转。」 崔凤山显然对山河路那位女大夫产生了几分兴趣,打算过去看看。 这对叔倒俩到的时候,方远已经回去了,正忙着往厢房里搬药材。 罗裳自己在诊室里,坐在她面前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指着自己的右眼皮,说:「大夫,我这右眼皮一直跳啊,跳了一个多月了也不停。我这心里怕得很。」 「怕什么啊?」罗裳先观察了下这个病人的脸。看得出来,此人面色晦暗,脸有些浮肿。 「人家不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祸吗?我这右眼跳这么长时间,我害怕出什么事。」 罗裳:…… 她无奈地道:「这个说法你听听就好了,我觉得,你这是身体出了点问题,眼皮才会跳动,先把脉吧。」 罗裳心里其实已经有所猜测,把脉和问诊不过是要进一步确认。 这时崔凤山和他族叔已经进来了,俩人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去找方远要了号,假装成了病人,都打算看看,崔老闆说的女大夫究竟有什么了不起。 崔家这位族叔医术不是很突出,他在家族里主要负责医馆管理和对外工作。这项工作,也包括为自家医馆招揽入才。 早些年,家中后代医学人才辈出的时候,是不需要招外人的。但这些年,随着社会变化,崔家有些小辈不愿意吃学医的苦,主动放弃了这门传承,导致家族中的人才呈现青黄不接的状况。 他们家的医馆规模比较大,不是普通的诊所能比的,现在也开始对外接收天赋较好的中医人才了。 俩人坐下不久,罗裳就给那位妇女诊好了脉,并且告诉她:「你不用担心右眼跳祸这种说法,你这是身体出了点问题,得用药。」 听她这么说,中年妇女松了口气,问道:「哦,那我这是什么病啊,是不是怪病?」 罗裳笑着摆摆手:「不是什么怪病,医书上有记载的。就是肾阳虚衰,水饮上泛,你脸有浮肿,面色较黯,都跟这个有关系?」 中年妇女听不懂,她最关心的还是她的眼皮为什么老是跳,就说:「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肝风内动,肌肉就可能会震颤啊。简单地说,就是肾阳虚衰,水饮上泛,影响到了肝。」 病人好像懂了些,听说这病是记录在医书上的,她放心了,就让罗裳给她开药方。 罗裳这番话说完,崔凤山叔侄俩都对视一眼,心想这个女大夫确实有点本事。别的且不说,光是这个诊断,就很精准啊! 换成别的大夫,是很有可能误诊的。 肝风内动很可能会产生肌肉颤动,但引起肝风内动的原因就多了,不是谁能都诊出来这个病人真正的原因是有肾阳虚衰、水饮上泛的。 俩人谁都没说话,但仅这一个病号,他们就看出了罗裳的诊断功力了。 罗裳开的药方他们看不到,但她很快就抓完药回来,并把那药放在妇女面前,告诉她怎么煎。在这个过程中,叔侄俩看清了罗裳给这个病人开的药方是真武汤加减。 方子也是对的。 俩人再次对视,崔凤山倒没想那么多,可崔家这位叔叔却已有了继续观察的心思。要是真的很优秀,那他就要想办法挖人了。 俩人来得晚,在他们前面还有好几号人排着。 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几个人都在等着,崔家叔叔就跟这男人聊了起来。 「你是什么病啊?」他看了下这男人的脸,问道。 「哎,别提了,我也不知道什么病,就是治不好。」 这男人看起来是真着急,一边嘆气,一边诉苦:「老是上火,烦死了。」 这时崔凤山却道:「光上火吗?晚上会不会起夜?」 男人怔了下,随即点头:「起啊,一晚上起三四回,四五回,觉都睡不好。」 崔家叔侄俩都懂了,这人身上既有寒又有热,像这种寒热错杂的情况,非常考验医生的技术啊。 光是清热也不行,只用温热药一样不行。具体怎么用药,这可是一门学问。 就是不知,这个小罗大夫能不能妥善处理。 崔家叔叔心一动,就跟这人说:「哎呀,你说巧不巧,我家亲戚有个人跟你差不多。一会儿大夫给你开完药,你给我瞧一瞧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第29章 扬帆 人体模特 「该我了。」听到自己的号, 那男人匆忙站起来,坐到罗裳对面,先把自己以前的病歷递了过去。 「哪儿不舒服?」罗裳没有急着去看他的病歷。 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 听到罗裳这么问,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小声说道:「有点肾虚, 去医院开了药, 没治好。」 罗裳点头, 开始给他诊脉。 放下手指,罗裳沉思了一下,问他:「脚凉吗?腰呢?晚上一般起夜几次?」 「凉, 都凉。一晚上起夜四五回, 睡眠很差。」 罗裳明白,之前的大夫之所以会误诊, 误区就是在这里。从病人口述的这些情况来看,确实很像是肾阳虚。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这一点,她刚才诊脉时就察觉到了。 「张嘴我看看舌。」病人听了, 立刻伸出舌头。罗裳只瞧了一眼, 就看到了他舌色偏红。不仅如此,他舌头侧面和牙床上还生了口疮。 从这一点来看, 又有点像是上热下寒, 这种情况,在现实生活中其实并不罕见。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挺怕冷的, 脚也凉。却总是容易上火,要么口舌生疮, 要么长痤疮。 罗裳却没有就此结束诊断,反而让那男人躺到诊疗床上,在他腹部大肠部位按压了一会儿,男人被按疼了,闷哼了一声。 罗裳收回手,问他:「便秘挺严重吧?肠子里都是,很干燥。」 「啊…对对,特别费劲,好几天才一回。」虽有些尴尬,男人还是如实说道。 诊断结束,罗裳回到桌边开始写处方笺。眼看着她写完,那男人才客气地问道:「大夫,我这是什么病啊?」 罗裳头也没抬地道:「不是肾虚。」 「哦…」男人松了一口气,不是肾虚,那可就太好了 。 可大夫仍没解释他这到底是什么问题,他迫切地想知道。罗裳这次没等他问,就主动给他解释:「你这种病,归因于体内气化失常。热结膀胱,不仅会导致便秘,火热上泛,还会有口舌生疮的上火现象。膀胱有热,腰与下肢有寒,这种反差,是寒热格拒造成的。」 是这样吗?男人好像懂了点,但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是说不上来,只听懂了他这种病会有寒热共存的现象。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 「那还要吃金匮肾气丸吗?」他以前拿的药还剩半个月的量没吃完呢,所以他想问问。 「不要吃,不是肾虚吃什么?我给你另开了药。」 罗裳撕下刚写好的药方,给他瞧了一眼,就去抓药。 方远也跟了过去,他这两天一直在默默记着药柜上的药材名字,现在每种药大概在什么位置,他都记住了,只是还不太熟练。 罗裳其实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想了想就跟他说:「方大哥要是不介意的话,过几天你可以帮我抓药。有需要注意的和单独抓的药,我这几天会抽空告诉你。」 「嗯。」他哼这一声,罗裳就知道他答应了。 这男人很快拿到了药,但他没有直接走,又坐回了崔凤山和他三叔旁边。按照约定,他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药方给崔三叔瞧了瞧,等对方点头,他才拿着药方走人。 这人真以为崔三叔家里有跟他情况差不多的病人,出于好心,他想把这药方借给别人瞧瞧,却又怕罗裳看到了不高兴,所以整个环节被他操作得如同地下党接头一样。 罗裳眼神很好,眼角余光其实瞧见了这一幕。但她只当没看见,什么都没说。 这人一走,就轮到崔三叔了,他和气地坐过来,说:「姑娘,我最近胃口不怎么好,吃不下饭,你给我瞧瞧,吃什么药合适。」 「没什么大问题,给你开一副健脾消食的药,一个疗程就差不多了。但你在生活中要注意一下,不要过度思虑。别的没什么,跟同龄人比,你保养得很好了。」诊脉结束,罗裳很快下了结论。 听她这么说,崔凤山不禁暗笑,心想自己这三叔平时保养得挺好,确实就这点毛病,想得多。 想得多了,可不就茶饭不思,吃嘛嘛不香了吗? 他们在这儿已经观察了好一会儿,对罗裳的医术也有了大概的了解。所以崔三叔拿到药之后,客气地付了医药费,就跟崔凤山离开了诊所。 两人在银杏树荫下慢慢走了一段路,崔三叔背着手,回望着诊所,问崔凤山:「凤山,你哥说的话可能有点夸张,但这姑娘水平确实没问题,够资格独立坐诊了。就算到咱家医馆,也够资格。」 崔凤山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三叔最近忙着在为医馆物色大夫,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瞧他三叔这态度,估计是看上罗裳了。 但崔凤山本人对此并不看好,他也不掖着藏着,直说了:「三叔,这件事我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大夫刚才都跟你说了,让你少操心,你还乱想。」 崔三叔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估计还没打消这个念头。崔凤山就又道:「三叔,她自己这个诊所已经成了气候。她自己就是老闆,医术又过硬,这种情况,怎么会放着好好的老闆不当,到咱家医馆来打工呢?」 崔三叔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少年意气,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但他并没有反驳,等崔凤山说完了,他才不紧不慢地说:「凤山,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医术虽然是顶好的,但社会上这些事,你还差了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你三叔我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她这诊所只要开好了,就会有人想办法不让她开。她人单势孤的,你觉得能扛得住吗?」 「这地方,可是山河路,是有地头蛇的。」 崔凤山抿了抿唇,没说话。 崔三叔又说:「但她要是跟着咱们干,有咱家庇护着,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她只要安心当个大夫,别的都由家里给她担着。」 「所以,她要是愿意来咱们这儿,对谁都有好处,是双赢。」 「至于薪酬,也不会少给她,一个月最少给她二百块,每周还能休息。就这条件,哪个大医院能给得出?」 崔凤山沉默了一会儿,却说:「三叔,现在下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你没听说过吗?福兮祸所倚。所以这事现在还没完呢,你暂时什么都别人跟说。」 崔三叔知道他这两个有本事的侄子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什么都愿意听长辈的。他也不跟崔凤山犟,只道:「我当然不会那么莽撞,怎么都得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下。」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你三叔冷血,没人味。可我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把咱家的医馆维持下去,也不敢说发扬光大,只要能一代代传下去,我就算完成使命。」 崔三叔看得出来侄子对他这种挖人的行为不以为然,便解释了一句。 崔凤山没接他这句话,却自嘲地笑了,说:「三叔,我知道你急着招人,给医馆补充新鲜血液。可依我看,你还是先看看别的人选吧。」 叔侄俩意见一直不统一,就没再聊这件事。 他们走后不久,就快到五点钟了。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方远开始用水井压水,往厢房大锅里倒。 这时韩沉的摩托车已被他推到院内,罗裳去厢房帮忙的时候才知道韩沉又回来了。 罗裳没管这事,继续干活,等他们俩把泡好的药材都倒到锅里后,就开始烧火煮药。这个过程比较费时间,所以火点着之后,就由方远在这儿看着,罗裳则去了诊室休息。 给病人看病,看似坐着不动挺轻松的,实际上要仔细分析每个病人脏腑经络的情况,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要有个相对准确的判断,开具药方并反馈给病人。 分析病情,跟破案是异曲同工的事,都挺浪费脑细胞的,所以并不轻松。忙了一天,罗裳挺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方远在厢房干活,罗裳靠着椅背假寐。但她并没有睡着,只要有动静,她就能醒过来。 大概休息了十几分钟,罗裳听到有一串脚步声从前门门口进来,听声音不是一个人。 罗裳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髮。 这时有几个人已经走了进来,最前面的人还是老病号,就是那位搞美术的袁程。 他身后是一家三口,一对年轻夫妻抱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 罗裳请他们坐下,随后问起了几个人的来意。 袁程拉了下他身后那对三十岁左右的男女,给罗裳介绍:「这是江哥,跟我在一个美院,这是我嫂子,这是我小侄女萌萌。」 那对夫妻很和气,容貌气质都不差,瞧着挺般配的。罗裳便问道:「哪位身体不舒服啊?」 「是我家萌萌,她喘气费劲,你能看出来吧?」 罗裳点头,小女孩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女孩子不时用力地抽气,试图用鼻子吸气。但她鼻子不通气,只能张着口。张口唿吸时间长了,是有可能造成面容改变的。 「嗯,能看出来,给孩子看鼻炎吧?」罗裳问话的时候,示意袁程他们把孩子放到她对面的椅子上。 这个小女孩长得漂亮,两个大眼睛像黑葡萄一样。她的头髮细而软,在脑后扎了两个小鬏鬏,很软萌,让人看到总想揉一揉。 「对对,这孩子就是鼻炎,我跟她爸带她去了好几家医院,也好过一阵子,就是老犯,洗鼻水也没少用,都去不了根。」 罗裳略观察了这孩子的脸,大概就猜出了问题出在哪里。 这个叫萌萌的小女孩长得清瘦,相对于同龄人来讲,她发育倒不算迟,就是消瘦。脸上光泽度也要差一些,平时应该不爱吃饭。 罗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她伸出两只手,握住孩子左右手腕,两边大拇指刚好按在萌萌左右手腕寸关尺的部位。 这种脉法,叫一指定三关,以大拇指来诊小儿手腕寸关尺这几个位置的脉像。 那对夫妻俩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把脉,但他们都很明智地选择了观望,谁也没打扰罗裳。 片刻后,罗裳松开手,又让孩子伸出舌头瞧了瞧。 袁程和那对夫妻也好奇地往孩子舌上瞧了瞧,这一看,袁程不禁惊讶地说:「江哥,萌萌舌头上的苔好厚啊,还有点黄。」 那对夫妻俩也看到了,就算他们不懂医,也能猜出来,这孩子的舌像应该是代表着某种不健康的状态。 这时罗裳说:「袁哥说的对,萌萌舌头上苔太厚了,而且偏黄。她这是有内热还兼有脾虚。」 「正常的舌苔是薄薄的一层白苔,她这个肯定要调理一下的。」 江哥好奇地问道:「这种舌像,跟萌萌的鼻炎有关系吗?以前也没听说过。」 「当然有啊,刚才我看了下你们以前给孩子拿的药,主是要清肺热和洗鼻水这两类是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这孩子体质偏瘦,舌苔黄厚,确实有内热,这个内热影响到肺,就会产生各种唿道症状,这当然包括鼻炎这种病。」 「但仅辨明这一点是不够的,还是看看产生这种内热的根源在哪里。如果找不到这个根源,就算用了上述的药,过一阵子还会犯病。」 「根源在哪儿啊,是因为脾虚吗?」袁程最近对中医有了兴趣,特意去买了几本医书,没事就翻开瞧几页。但这些书对他来说,犹如天书。看是看不懂的,但专业性的名词他倒是记住了几个。 「对,是脾虚,所以在原来那些药的基础上,我要再给她添加一些健脾的药。另外,萌萌有些肾虚,这个也需要调理,孩子晚上会尿床吗?」 萌萌虽然安静,但她一直在听着大人的对话。别的她听不懂,但这句话她怎么可能听不懂? 她立刻害羞地低下头,不好意思跟罗裳对视。 她妈妈则哭笑不得地说:「大夫,你说得太准了。这孩子从生下来之后,就容易尿床,前两年没叫醒大人就尿了。那褥子没法看,跟世界地图似的,准备好几个轮流晒着用吧。」 袁程笑,江哥则瞪了眼妻子,暗示她少说几句,把大夫想知道的情况说清楚就行了,别在这儿揭孩子的短, 他妻子这才接着说道:「行行,多的我就不说了,这两年还好点,晚上知道叫大人了。」 罗裳看出来萌萌还在害羞,就拉起她的手,说:「阿姨再给你开几副药,你拿回去好好吃,听大人的话,吃完了会变漂亮。以后也不尿床哦。」 在她的安慰下,萌萌神情放松了许多,也敢跟她对视了。 罗裳这才跟江哥夫妻俩解释道:「除了辛夷,我还给孩子开了点以鸡内金、六神曲为主的健脾消食的药,再少加点补肾的。吃完这些药,她鼻炎会减轻,一个月内基本能痊癒。胃口也会变好,晚上尿床或者起夜的情况会随之改观。」 「孩子这个情况,不用焦虑,就是太小了,脏腑娇嫩,还没完全发育。这时候容易有点毛病,调整过来就好。」 见她说得笃定,江哥夫妻俩的信心也强了几分。 江哥想弄清楚原委,就好奇地问道:「别人的孩子也有鼻炎,用过苍朮和辛夷这种药,效果是有的,但也没好利索。」 「他那种鼻炎,用这个药方行不行?」 罗裳断然摆手,严肃地道:「辛夷和苍朮是治标,不是治本的,所以有可能会犯。想治癒,就要对孩子脏腑进行全面调理。」 「这个方子,我是专门给萌萌开的。她属于阴虚内热型,兼有脾虚肾虚之证,用这个合适。」 「你们不能擅自拿方子给别人用,因为别人不一定有热证。而且萌萌没有鼻涕,别人可能有鼻涕,有的孩子流的是清鼻涕,有的是黄鼻涕,治法有所不同。万一另一个孩子是寒证引起的,用这个药方不但治不好,还有可能加重。所以我看病是需要面诊,就是怕开反了。」 听罗裳解释了这么多,孩子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就用胳膊肘碰了下丈夫,暗示他别问那么多。 但他正在兴头上,客气地道:「罗大夫,我再问一个问题,就一个。」 罗裳笑了,说:「没事,有什么不解的,尽管问。」 她的态度让江哥放了心,他这才道:「是这样,我听老人说,白朮健脾很好的,萌萌不能用这个药吗?」 罗裳耐心地说:「老人说得也不算错,白朮能健脾,有健脾益气的功能,但它是温性的。它之所以能健脾,是因为这味药能燥湿,对于阳虚水湿泛滥这种情况,效果是很好的。但萌萌不是,她是阴虚内热,这味药对她来说,有点燥了,不建议用哦。」 这段话就算是中医小白也能听懂了,江哥夫妻俩连点头,表示懂了。从这一系列问题里,他们也能看出来,罗裳对于药物的应用非常娴熟,很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 罗裳见他们没什么问题了,就让他们稍等,她则去了里间拿药。 她一进去,江哥就悄悄对袁程伸了伸大拇指,小声说:「小袁,你给介绍的大夫有两下子。我估计萌萌这个病能在她这结束。」 他老婆也说:「要是真能好就太好了,最近天热,萌萌晚上憋气憋得都睡不好觉。再这么下去,都要耽误发育了,你看她瘦的,一天天也不爱吃饭。」 夫妻俩看了看天真的孩子,不免有些唏嘘。 过了一会儿,罗裳拿了几包药出来,江哥付完钱,道了声谢,就要带着萌萌离开诊所。 但萌萌却不肯走,眼巴巴地看着罗裳,居然还伸手想要她抱抱。 罗裳笑着问道:「我抱抱她行吗?」 江哥不太好意思,怕这孩子给罗裳添麻烦:「当然可以,就是怕孩子重,抱着累。」 罗裳挺喜欢这小孩,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一只手在她脸蛋上揉了揉,说:「咱们萌萌一点都不重。」 萌萌在罗裳面前也不认生,笑嘻嘻地伸手搂着罗裳脖子,看起来特别亲。 江哥夫妻俩挺纳闷的,平时萌萌跟谁都不亲,倒是挺喜欢这女大夫的。 袁程脖子上正好挂着个相机,他就道:「外边风景挺好的,要不,我给你们拍几张合影吧。」 罗裳没什么意见,就道:「那就拍吧。」 于是一行人走到门外,就在银杏树下拍了好几张照片,有萌萌一家三口跟罗裳合影的。还有袁程和罗裳单独合影的,但拍的最多的还是罗裳和萌萌的照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在银杏树下拍完,萌萌又指向院内,说:「还要拍,那有花。」 罗裳劝道:「萌萌乖,先不拍了,那些花不是阿姨种的,咱们不方便过去。」 花是老韩头夫妻俩种的,韩沉也帮了点忙。罗裳平时不会随便往院子里去,除了去厢房熬药。 这时因为,她这人挺在意边际感的,不会随便闯入别人的生活领地。 韩家租给她的地方就是前边这排房子西侧的两间,还有两间厢房。除了这些房间,她不会随意乱窜,免得碰了什么不该碰的,看见了什么不适合她看见的东西。 老韩头平时在家也是这样,不随便往她这边来,除非她这里有别的病人在。平时他不会过来打扰她,所以,她和韩家人算是相安无事,双方都挺有分寸,相处得也比较舒服。 现在,她也不想因为萌萌这孩子打破这个原则,就委婉地拒绝了孩子。 江哥夫妻俩倒是识趣,也知道罗裳这房子是租的,里边的地盘是房东一家人住的地方,不经允许和邀请,确实不方便他们随便进去。 萌萌看上去不太开心,她还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么好看的花她不能过去看。但她没有跟大人哭闹,只是扁着嘴,有点委屈。 江哥见了,连忙把孩子接了过去,带着歉意说:「孩子还小,回去我跟她说说。」 这时,韩家房门开了,韩沉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他另一手里还拿着一件刚洗的衣服,看上去要出来晾衣服。 他这一出现,江哥老婆不禁碰了碰丈夫,说:「你不是总说你们请的男模特身材不好吗?你看看这个人,这腰身比例,是不是比你们找的模特优秀多了?」 江哥朝着韩沉看了好几眼,也连连点头:「嗯,是不错,精气神很足,气质内敛,完美啊!要是他能愿意,那就太好了。」 罗裳在旁边听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听他们这意思,是希望韩沉给他们这些搞美术的当人体模特吧? 这画面,她真是连想都不敢想。 要是韩沉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好在这几个人里,还有一个袁程是清醒的,他推了推江哥,说:「你想什么呢,人家住这种房子,能去你那儿给你当人体模特?」 「穿着衣服都不行,脱衣服那就更不行了。醒醒,别做梦了。」 江哥嘟囔了两句,也知道自己是在痴人说梦,便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山河路。 他们走了之后,韩沉也晾完了衣服,他端着盆走过来,见罗裳还站在门口,就问道:「刚才有人在这儿?他们有什么事儿吗?」 罗裳隐住笑意,连连否认:「没,没,就是几个病人,随便说了几句话。没什么事。」 韩沉看出来她在忍笑,有点不解,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他想不通也就不想了,随后道:「那行,有时间的话,先进来,我跟你说件事。」 第30章 扬帆 半夜大礼包 韩沉穿着白衬衫, 衣袖挽起,下摆掖在裤腰里,劲瘦的腰身十分挺拔。 想到江哥夫妻俩刚才说的话, 罗裳忍不住往他身上瞧了几眼,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下,随后她压下那抹笑意, 问韩沉:「韩大哥, 你找我有事啊?是不是那位气功大师要开发功大会了?」 韩沉奇怪地瞧了她一眼, 这回他确定,罗裳肯定在笑,而且笑的人是他。可罗裳不说他也不好问, 只好压下心中疑惑, 跟罗裳说:「快了,听说是下周四下午一点半开始。」 「哦, 下周四…那可以啊,我正想着休息一天半天的。到时候我提前贴出通知, 时间就能腾出来了。」罗裳挺想亲眼见识下这位大师是怎么给学员们发功的。 「这事不急,我找你是想跟你说一声, 这两天会有人上门在制药间安排风扇, 最好选择你不炼药的那天,你觉得哪天合适?」 罗裳很意外, 其实她也考虑过这件事, 因为制药时烟气太大了,到冬天开门放气又会很冷。 可这房子她是租来的,作为租客, 在室内添置一些东西这还是没问题的,但她不好随便去动房子的主体建筑。 这时候电器刚走入民间, 有的人家甚至连电视和洗衣机都没有。像抽油烟机这种东西,在这时候是不存在的。但可以在墙上打孔,安装排风扇,扇叶转动时就会把室内的烟气排出去。 「这真的合适吗?」罗裳怪不好意思的,她跟韩沉虽见过几面,交流真的很少。她能感觉出来,韩沉人挺好的,但她倒没想到他连排风扇都考虑到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下周你还得帮我忙,你就当是互相帮忙吧。排风扇也不贵,这些我都安排好了,你定下时间,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你要是过意不去的话,那就拜託你偶尔关注下我爷爷奶奶的身体。平时我爷爷一个人在家,也挺没意思的,经常去打扰你,也得请你担待。」 罗裳受不了他这客气劲了,连忙摆手,说:「别说了别说了,你说的我可以答应。」 「时间嘛,明后天都可以。」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罗裳本打算去帮方远干活,但韩沉又叫住她,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片刻后才道:「值钱的东西别放诊室,如果有贵一些的药材,不方便带走的话,可以想办法藏得好一些。」 罗裳:…… 她隐隐猜到韩沉要说什么了,但她还是问道:「你是觉得,诊所这边会不安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只是说有这种可能。你这里白天人多,方远也在,应该没事,晚上就不好说了。四年前在这边开诊所的张大夫也不想走,但他的诊所在夜间连续被砸两次,最后也不得不关了诊所。」 罗裳懂了,她点了下头:「也对,未雨绸缪,有道理。」她脑子转了转,便想到了一个主意,随后她叮嘱韩沉:「最近晚上你要是去我诊所那两间屋子,要戴上手套,皮肤不要直接接触到诊所窗台和桌面。」 韩沉:…… 他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但这句话他并没有问出口。他知道,罗裳会这样说,那她应该是有一些计划的。他按着罗裳所说的行事就可以了。 他说了声知道了,便跟罗裳分开,拿着盆回了房间。 回房后,他先把盆放回水房,然后就走到穿衣镜前,对着镜子前后左右全都照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衣服裤子都是完好的,并没有裂开。 他一时有点想不通罗裳到底在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罗裳到家不久,罗腾也回来了。 看到罗裳时,他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个冒着油花的纸袋,递了过去:「拿着吃吧,刚出锅的和记牛肉饼。」 罗裳有些意外,说:「和记天天排队,这个点想买到饼,怎么都得排一个小时。」 罗妈也道:「是啊,罗腾你排多长时间?」 「没多久,刚到不一会儿就买到了。」罗腾不愿意多说。 他以前跟这个妹妹关系谈不上亲近,他不爱说话,妹妹也比较闷。家里几个儿女,只有罗惠是外向活泼的性格,两个不爱说话的,实在亲近不起来。 但罗腾上次回家时,他妈告诉他,罗裳不让罗妈再用乱七八糟的毛线给他织彩虹式的毛裤。为此,她特意买了几卷灰色毛线,让罗妈都织成同色的,免得罗腾不爱穿。 这件事对罗妈来说,只是个笑话,但罗腾内心却有些触动。 他一个大小伙子,确实很讨厌穿那种彩虹式毛裤,尤其是裤腿,花红柳绿的,每次看到他都别扭。可他不穿又不行,罗妈会骂,因为老辈人都觉得有得穿就不错了,并不在意他这一点小小的期望。 但他妹罗裳却记挂着这件小事,还特意补足了缺少的灰毛线。事是小事,罗腾心里却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对小妹也欠缺关心了。 这时罗裳已经打开油纸包,看到里面有四张饼,就拿了个盘子,将饼放里边,让罗妈和罗腾也过去吃。 吃完饼后,罗裳叫住罗腾:「哥,你是不是想去夜校学美术?」 「啊?你怎么知道?」 罗腾最近确实在寻找合适的美术培训班,既不影响白天上班,也能深造一下。想在玉雕这一行成为资深大师,是一定要有美术基础的。 罗裳却道:「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知道就是了。」 「我帮你打听过了,美院那边,有个面向社会招生的培训班,学费不多,属于半公益性的。授课老师有些名气。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先帮你报下名,你觉得合适再留下学习。」 这件事,是罗裳向袁程打听的,比罗腾自己能找到的班要强不少,因为授课的老师都是美院的在职教师。 在这年头,衬会上虽然乱一些,有些人还是讲情怀的。他们出来给社会人员讲课,主要还是为了挖掘培养一些专业人才。 罗腾很是意外,罗妈却道:「那敢情好,你自己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找的老师也不知道是什么水平。小裳既然帮你找了,你就去看看。」 罗腾明白这是罗裳一片好意,就算她找的班不好,他也得领这个情。 他就道:「行,只要是晚上上课,我就能去。」 「那行,到时候你去了,可以直接联繫袁程。他是我病人,见过几次了,人还挺好的。」 罗腾听到这里,顿时怔住了,追问道:「你说谁,袁程?是哪个程?」 罗裳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激动:「方程的程呗,他怎么了?」 袁程啊,那可是袁程啊! 看着罗裳理所当然的模样,罗腾只好说道:「袁程是咱们省里最有名气的青年画家之一,在绘画上特别有天分,算了……我说再多你也不清楚,反正你只要知道,他在绘画方面很厉害就是了。」 罗裳有些意外,平时她见到袁程时,感觉他还是蛮低调随和的,竟然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么有名气的话,那人家卖一幅画可能就要顶她忙大半年,甚至好几年的了。 罗妈惊讶地说:「小裳,你怎么会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罗裳摊了摊手:「碰巧吧,碰巧他来了我诊所,碰巧我会治他的病,就这么简单。」 「哥,记得准时去。」罗裳把开班时间和地点告诉罗腾,就回了房间休息。 罗腾看着关紧的房门,小声问他妈:「你有没有觉得,小裳跟以前不一样了?」 罗妈白了他一眼:「不一样不正常吗?谁长大了还能跟小时候一样了。你妈不也是?没你们几个的时候,我也是个小姑娘呢。」 罗腾:…他妈这话他可没法接… 第二天上午,罗裳照常开诊,到十点来钟,就接待了一个自称得了肝硬化的重病号。 看到这个病人,候诊的人就小声议论起来:「这病可不好治啊!」 另一个人也说:「这人我见过,他去过十号街那边,就是曹记诊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先前那人立刻示意他小声点,免得被罗裳听到了。 这两个患者都住在这一带,清楚罗裳现在已经和曹治平那个诊所对上了。 这阵子,去曹治平那里去看病的人不是没有,而且也不算太少。但那些人大都不在山河路住,有的来自其他区,有的甚至是外地人,不清楚这里边的门道。 但山河路本地的病人现在愿意去曹记的人已经不多了。那边又贵,疗效还不好,谁也不傻,一比较就知道去哪更划得来了。 出了这种事,曹治平那边怎么可能不急?这是普通百姓也能料得到的事情。 去过他那里的重病号出现在罗裳这边,这就不能不让人深想了。而且这种事在最近几天时间里,已经被街坊邻居们发现好几回了。 一来二去,周边的人也就弄清楚了,曹治平那边现在一定在出招对付罗裳。 这两天来的病人病情越来越重,这些病人说不定都是被曹记给撺掇来的。 也不知道这个肝硬化的患者罗裳到底会不会治,有几个人不由得为这个年轻的女大夫捏了把汗,都感觉这事儿挺棘手的。 但罗裳其实没少治这种病,所以在面对这个病人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压力。 「住过院吗?」诊脉过后,罗裳问道。 「没有,住院花销太大,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生病的男人实话实说。这时候医保还是少数人享有的福利,普通人看大病,只能想办法筹钱,报销是不可能报销的。 罗裳翻了下病歷,又发现了熟悉的笔迹,她心中冷笑,知道这又是曹记引过来的一个病号。 这帮人还真是不打垮她不肯罢休。罗裳抿唇,例行做过问诊后,先给病人开了药方,然后跟他说:「如果想要好得快一些,最好是针药配合,还要做艾灸。同意的话,我现在就给你做针灸。」 这个病人是由他儿子陪着来的,这儿子跟人打听过罗裳的医术,知道她水平不掺假。再加上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去处,所以他们只能选择信任罗裳。 见病人家属答应了,罗裳就站起来,让病人躺到诊疗床上,随后她准备好针具,先在病人肝三针的位置寻找压痛点,最后选择两个点位,用一寸半针刺入。 因为穴位下有动脉,她的针刺入并不深,得气即停。 除了肝三针这种奇穴以及常规穴位外,因为病人有积水,罗裳又选择了几个消积水的穴位,比如水分、水道、阴陵泉以及三阴/交等穴进行针刺。 针刺全部结束后,诊室里已经有不少病人在候诊了。但罗裳并没有急于去处理其他人的疾病,因为她还得留下来给这个肝硬化的人用艾绒做艾灸。 艾灸她选择的主要是两套穴位,一套穴位集中在腹部关元和中脘穴,主要目的就是恢復病人的脾胃运转。任何复杂的疾病都要重视脾胃功能的恢復,这是最重要的治疗原则之一。 至于另一组选穴,其实只是一对,就是膏肓穴。古语有病入膏肓这个词,但中医都知道,这个穴位可治虚劳诸病。患病日久的人更适合在这里做艾灸。 整个操作过程,罗裳都亲力亲为,所以她短时间内顾不得其他患者。 隔着一层帘子,外边的病人越来越多,有个别人挺着急的,就小声询问其他人,大夫怎么还不出来? 有人就劝道:「别催,里边那个是重病号,跟普通病人不一样。时间长点就长点,反正早晚能出来。」 罗裳终于出来了,这时候那小伙子也帮他爸穿好了衣服,扶着他下了地。 「爸,感觉怎么样,舒服点没?」年轻人感觉他爸面色变得舒缓了不少,没有再像平时那么痛苦。 这个年近六旬的男人虚弱地点了点头:「嗯,舒服不少,等回了家,一定要按大夫说的吃药。」 小伙子能看出来他爸身上的变化,便高兴地答应了:「行,我回去帮你熬药。」 这对父子俩愁眉苦脸的进诊室,出诊所的时候,却带着微笑,那种放松的感觉是装不出来的。 一时间,诊室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年轻的女大夫好像连肝硬化这种严重的病都能治! 这些病人在几个小时之内,陆续离开诊所。离开之后,一些健谈的人也会把今天看到的新鲜事讲给自家亲戚邻居听。 罗裳连续又忙了两三天,眼看着这一星期就过完大半,只剩两天的打折期了。 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罗裳的名气越传越广,知道她的人已经不只是周边几个街道的老百姓了。在一些机关、工厂和学校里,也慢慢有人听说了山河路年轻女中医的事。 所以,在最后两天里,罗裳这里的病人有增无减。这些人在室内坐不下,就在院外长椅上坐着排队。 一个年轻人从十号街那边过来,在这一带蹓蹓跶跶地走过,一边走一边瞧着诊所这边的情况。他甚至还熘到诊室门口,探头往里边张望 。 这时方远出现了,问他是不是想挂号。 他连忙摆手否认:「不,不是,我就是过来看看。」 方远打量了他一眼,觉得这人不是真的要看病。 但他看破不说破,让这人随便看。 这年轻人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走了。他匆匆回到十号街曹记诊所,正准备进门时,差点跟一对母子撞上。 「你没长眼睛啊?往哪儿撞?」那老太太看上去十分火大,指着小年轻就开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小年轻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回怼道:「你走路不看路,说别人不长眼睛,我看不长眼的人是你吧?」 老太太还要骂,却被她儿子劝住了:「算了,出门在外,让着点吧……」 他这一说,老太太更火大了:「我就看不起你这脾气,刚才你跟他们客气啥,也不看看他们开的啥破药,吃完了连尿都快变红了,一帮狗东西,啥也不是。还在这儿装得人模狗样的,骗谁呢?我只让他们赔我钱算是客气的,没让他们赔偿损失就不错了。」 老太太说得正起劲时,被她儿子给拖走了。走到半路,老太太终于有些后悔了,她远远地看向罗裳的诊所,小声跟她儿子说:「大壮,要不,咱俩再去找那女大夫给你开方。」 她儿子却难堪地说:「算了,上次她要开方你不让开,现在去太难看了,再找个大夫吧,去崔家开的医馆也行。」 老太太有点不乐意,嘀咕着那里有点贵。但她最终还是怕这病再不好,一直没法要孙子,儿子将来会恨她,所以她同意了。 他们俩一走,年轻人就进了诊所。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呆了呆,不可置信地问道:「这谁干的啊,来咱们这儿砸场子来了?」 一个大夫正在收拾落满一地的纸张和笔,几个学徒也在收拾着地上丢得乱七八糟的东西。 曹治平正沉着脸坐在东南角的椅子上,牙齿死死地咬着,眼神直勾勾地,像是要杀人一样。 年轻人看到他那模样,不敢靠近,只能悄悄地把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跟其他几个大夫讲了讲。 这些大夫刚开始的时候,都挺乐观的,觉得几个回合下来,罗裳肯定会被整得很惨 。 可现在他们双方来来去去已经打了好几回了,那姑娘非但没有变惨,反而在短短的时间里打出了名气。现在周边几条街上的人想看病,第一选择就是罗裳的诊所,而不是他们曹记。 这种变化目前还是刚开始,如果再赶不走罗裳,那这种意识就会固化下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周边百姓会一直延续这个习惯,有病就直奔罗裳的诊所。 习惯是可怕的,一旦养成,再想打破以至纠正过来,难度就太大了。现在他们都不得不承认,罗裳一个人的能力比他们几个人都强。 一个大夫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走过去问曹治平:「老闆,这事儿怎么办?再找人忽悠重病号去她那也没用了,这么做反倒帮她扬了名,是我们想差了。」 「你觉得该怎么办?」曹治平勐吸了几口烟,问道。 「办法不多了,先来个釜底抽薪吧。」 午夜,天上乌云遮住了月亮,只有路灯的微光冷冷地照着路面。十二点半左右,在东屋睡觉的韩沉被一阵细碎的声音吵醒。 他最近几乎每天傍晚都回家,回家后也不回后边的房子住,就住在与诊所相隔一道走廊的东屋。 听到声音,韩沉穿着背心短裤坐起来,他掀开被子,又拿了一双白手套,快速下地穿好了鞋,这才走到窗边。 这时那些声音已经近了,听起来,是有好几个人走到了窗下。不过不是韩沉这边的窗下,而是罗裳的诊所那边。 定位如此精准,可见这些人事先就应该踩好了点,这才能一点不差地找到目标。 韩沉没有急着走出去,他安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片刻后,便听到咣啷一声、窗玻璃被砸破了。 韩沉清楚,他预想中的暴力打砸应该是开始了。 但他还是没动,半边身子斜倚着窗沿,打算再观望一下,看看罗裳是不是事先就给这帮人准备了半夜登门大礼包。 他现在跟罗裳又见了两次面,韩沉就感觉出来,罗裳在工作和私下是两个面孔。平时给人看病时,她看上去又成熟又稳重,能给病人和家属们信心安全感。 但她在私下里,其实是有点促狭的,确切的讲,是有点蔫坏。 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伙人主动上门来,那韩沉就想看看,罗裳到底准备了什么。 「咣啷」一声,又有人用木棒打破了一块玻璃。 「进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能拿都拿走,拿不走就给毁了。往药里撒尿也行,往药上泼水也行。走,跟我进去。」 两条街对面而立,几乎所有的房间都黑着,但连续两个声巨响,还是吵醒了离得近的几家人。 有两家亮了灯,但其中一家很快就关了。估计房主人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不想惹麻烦,所以把灯关了。 韩沉其实很想出去,用他自己的方法来对付这帮人。 但罗裳要是有计划的话,他不想因为自己打扰了她的安排。所以韩沉仍然在等,只要这帮人还没逃,就来得及。 片刻后,韩沉终于等来了一连串抽气的声音。 原以为只是一个人因为某些原因在哼哼。但这些声音像能传染一样,很快把其他几个人的抽气声也带了出来。 「嘶哈……好痒,痒死我了,我手怎么红了?」 「我也痒,怎么回事啊,这地方怎么这么邪门,咱们不是遭鬼了吧?」 说话声断续传过来,时机到了,韩沉便推开门,拿着一根木棒走了出去。 他手上戴着手套,用罗裳特意留给他的钥匙打开了西屋的门锁,将三个入室破坏的人堵在了屋子里。 他的突然出现把那几个人吓得魂都快没了,有个人误以为韩沉也是半夜拜访别人家的盗抢犯,以为他们是同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哎,你谁啊?」有个人大着胆子问。 韩沉没理他,已从腰上拿出最近准备好的手铐,要过来把这几个人给铐住 。 「…你是警察?」几个人终于回过味来,感觉今天可能踩到铁板了,对方居然有防备,还有警察埋伏。 「对,你们不请自来,要是不把你们请到局子里,都对不住我等这么久。」韩沉说。 第31章 扬帆 求药 那三个人身上痒得抓心挠肝的, 皮肤上还有阵阵刺痛感,好像有数根针扎着皮肤一样。 所以,他们在韩沉面前完全没有抵抗力。韩沉没费什么力气, 就给两个人戴上了手铐。还有一个人,因为手铐不够用了,韩沉就找了根绳子把他给捆得结结实实地。 这几个人双手被困, 没办法再抓挠, 身上的刺痒感却更加强烈。 实在受不了这种又痛又痒的感觉, 几个人便开始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哀嚎着。 这样的场景是韩沉万万没想到的,他环顾着这间诊室, 看到窗台和窗边的桌子上都铺着薄薄的塑料布, 很像是饭店那种一次性的桌布。塑料布上喷了薄薄一层水,让塑料布变得潮湿, 有一些浅黄色的粉末就沾在这几块塑料布上。 他确信,这些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 肯定跟塑料布上的粉末有关系。那东西应该是罗裳临走时布置的。 他深吸了口气,检查了一下自己戴着的手套, 自觉后退两步。 他也怕沾上那些粉末, 要是真的沾上了,他照样扛不住那种痒感… 这时老韩头听到了动静, 披着衣服就赶了过来。看到诊室内一片狼藉时, 他吃惊地愣在当场,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啊?诊所有什么可偷的, 她这好像没什么名贵的药啊?」 老头刚开始不解,但他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 就问孙子:「你说,会不会是……」 韩沉点了点头:「很可能就是了,你先去给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把人押走。具体什么情况,得审。」 派出所离诊所不远,不到十分钟,就来了四个警察,留在所里值班的人几乎全都到了。为首的人正是副所长魏安民。 此时那几个人还在哀嚎,因为挣扎过勐,手腕与手铐和绳子连接处都被磨红了,看着都有点疼。 魏安民和几个警察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今天这种场景,他们还真是头一回见。 几个警察好奇地打量着诊所屋内那几块喷着黄色粉末的塑料布,在韩沉的提醒下,谁都不敢碰。 魏安民一脸稀奇地指着那些粉末,问韩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挺吓人的,这几个人在这儿闹多长时间了,还没完呢?」 韩沉知道的并不比他多什么,罗裳又没告诉他。他只好说:「不太清楚 ,罗大夫应该早有防范。她是大夫,难免懂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魏安民看上去挺感慨的:「大夫真可怕……」 「得,咱们把人带回去审吧,这边先拉上警戒带,留俩人在这儿勘察现场,拍拍照什么的。」 紧接着,他又叮嘱几个手下:「你们几个,都把手套戴好,不要跟这几个嫌疑人的皮肤直接接触。」 几个警察全都一脸敬畏地掏出手套戴好,谁都不想步那几个歹徒后尘。 有个歹徒见警察来了,不但没像以前一样害怕,反而一边唿痛,一边求救:「同志,求求你们,帮帮忙吧,帮我们问问哪儿有药。又痒又痛,我要死了……」 韩沉没理他们,魏安民也无奈地摊摊手,说:「这大晚上的,上哪儿找大夫去?没办法,先带回去吧。」 「等回去了沖沖水,没准一会儿就好了。」 听说警察允许他们用水沖洗,这几个人脸上顿时露出期盼的神色。都没用警察动手押送,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地跟着走出了诊室。 魏安民更加稀奇,回头跟韩沉说:「今天这种案子可真是头一回见,等罗大夫来上班,我得问问她窗台上到底撒了什么东西。」 韩沉其实也想知道,但他还想把这几个人的幕后主使人审出来,就跟魏安民说:「她得明早才能到,你先把人带回去。等这边勘察完了,我也去一趟所里,亲自看着你们审。」 魏安民这边自然没什么问题,他就留下两个手下,自己和另一个警察把那几个嫌疑人拉走了。 韩沉认出来,这几个嫌疑人中,有个人就住在附近,姓名他不清楚,但他感到这人脸熟。 早六点,天已大亮,韩沉才从所里出来。 魏安民带人连夜对这几个入室歹徒进行了审讯,但审讯过程却并不顺利,无论他们问什么,这几个傢伙都没承认有幕后主使人。 韩沉有些意外,罗裳诊所开业时间不长,诊所内除了一些普通的药品,真的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因为罗裳经济实力还不够,买不起名贵药材。 这几个人根本就不是为了偷东西,就是想搞破坏。这种行为,要说不是受人指使,不只韩沉不信,就连魏安民也觉得不合理。 罗裳和曹治平之间的冲突,魏安民他们这些人也听说过。所以他们也认为,这一起冲突,也是因为曹治平而起。 可那几个人都那么痒了,还是死咬着不松口,魏安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让他们交待。 「怎么样,那几个傢伙交待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看到韩沉回来,老韩头立刻迎上前来。他后半夜根本没睡,就在这边守着,那两个勘察现场的警察走了,他都在。 「没,现在还不清楚他们几个嘴为什么那么紧?」 「这几个人都是几进宫的老油条,不太好审,再等等,或许会有别的办法。」韩沉正跟老韩头交代着情况,这时他小学和初中同学姜灿跑了过来。 他后半夜来过一回,不过当时韩沉不在,他看了看现场的情况,就先回家了。 看到韩沉,他立刻穿过马路,兴沖沖地问道:「老韩,听说你昨晚抓了仨人?」 说到抓人,韩沉有些无语。确实是三个人,但人并不算是他抓的。因为他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那几个人就被铐上了。 他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好抓的人呢,所以,这几个人要说是他抓的,他自己都不想承认。 「是有三个人要来搞破坏,人被抓了,在派出所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又有几个街坊赶了过来,都在打听诊所被砸的事。 汪翠夫妻俩来得早,她看了眼室内,就跟韩沉说:「这事都不用问,肯定是姓曹的干的,以前张大夫诊所不就被砸过吗,还砸了两回。这事儿谁不知道啊?」 她能猜出来,其他街坊自然也猜得出来。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有人还向韩沉打听起昨晚的情况。 韩沉正应付着这些人,这时他听到老韩头说了一句:「姜灿,那东西你可不能碰啊……」 但他这句话到底说晚了,姜灿一只手已经穿过破了洞的窗户,碰到了窗台上的黄色粉末,好奇地说:「这什么东西啊?」 韩沉快速走到诊所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姜灿手上的黄色粉末。 此时警察已勘察完了现场,警戒带刚撤。韩沉刚刚又在应付着陆续赶过来的街坊们,所以他们竟不知道,姜灿站在窗外,看到窗台上有一些不明粉末,出于好奇,他就伸手抹了下,还在问韩沉这是什么东西。 韩沉很是无语,他匆忙拽着姜灿去了院里,从桶里舀水让姜灿赶紧沖洗。 「啊,这什么东西啊,跟蜂子蜇人似的……」姜灿开始痛唿。 韩沉匆忙戴好手套,制止了他:「忍着别挠,要不会扩大面积的。」 姜灿:…… 他回过神来,痛苦地紧握双手,连后背都在抖,抖动时还不忘了埋怨韩沉:「哥,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韩沉无奈地道:「谁知道你手那么快,乱摸什么?」 「我哪知道这东西这么吓人啊,我就听说你抓了几个人,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天哪,这谁下的药啊,简直是要人命……」 就算是不断用凉水沖洗,姜灿手上的痛痒感也没有减轻,他几乎破防了。 韩沉无奈地看了下表,只能期望罗裳早点过来。他觉得,她手里应该有解药。 罗裳是半个小时后到的,她照常骑车拐进了山河路。 在看到门口的一堆人时,罗裳猜了出来,诊所应该是出事了。 这时有一些街坊已经看到了她,众人纷纷给她让路,谁也没说话,都眼巴巴瞧着她推车进了诊所。 这时有个姓岳的街坊带着两个人也过来了,他身后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那女人一边走一边劝:「三叔,咱们换个地方吧,小艺也不是什么大病,还是去正规医院比较好。在这小诊所,万一治坏了可怎么办呢?」 「哎呀,你让大夫给看下,听听她怎么说再决定去不去医院呗。这地方不是近吗?走几步就到,也花不了多少钱。」老岳说。 他身后那妇女还想反对,但这时他们几个人已经挤进了人群,也看到了那两扇被砸成洞的窗户。 几人愣住了,立刻向周围的人打听情况。 围观的街坊们个个都是推理小能手,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就把整件事分析得头头是道,连这两个诊所的恩恩怨怨都被他们分解成几个回合,说起来堪比章回小说。 听他们说完事情经过,老岳就跟身后那妇女说:「英子,今天不巧,大夫这儿出了点事儿。要不,一会儿我陪你们娘俩去一趟大医院吧。」 那个叫英子的妇女却又改了主意,竟然决定要留下来。老岳很惊讶,问她:「你怎么突然又要留下?」 英子却道:「三叔,这个诊所能让别的诊所那么忌惮,这就说明开诊所的罗大夫不简单。要不然别人根本不用这么对付她。」 「先在这儿等着吧,看看大夫有没有时间,请他给小艺瞧瞧。」 老岳觉得侄女说得也有道理,就没再反对,带着他们站在诊所外,想看看情况。 此时,罗裳刚从韩沉那里了解到那几个歹徒的情况。 「都没招吗?」罗裳问道。 「都没招,不清楚他们都顾忌什么。他们只肯承认想偷点药材卖钱花,别的什么都不说。」 罗裳淡淡地看着破碎的窗户,心知昨晚韩沉如果不在,这些人就逃了。 她暂时没说话,戴上手套,进屋去把那几块塑料布都捲起来收好。韩沉在旁边对方远耳语几句,示意他赶紧去把姜灿带过来,让罗裳给看看。 刚才姜灿忍不住,先回家去找止痒药膏去了。但韩沉怀疑,他自己找的药膏会不会管用。 这时姜灿还没到,韩沉就问道:「你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威力很大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罗裳往旁边看了看,见身边没人,就小声跟韩沉说:「也没什么,一部分是从某种毛毛虫的绒毛上提取到的物质,还有一些其他成分。这东西一旦沾上皮肤,就会生红疹,有针刺感,奇痒无比,三天之内不会消退。」 韩沉:…… 他沉默片刻,才道:「自己找点止痒膏,能好吗?」 「哪有那么容易!要是那么好治,我也不会用这东西。」罗裳不以为然地道。 韩沉望着门外,心知姜灿今天要是不过来,就只能死扛了。 他正想问下罗裳接下来要怎么办,但这时他俩都听到了门口呕吐的声音。 罗裳立刻走到门口,刚好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在弯腰往外吐水,吐了几口就站了起来。 「她怎么了?」罗裳今天其实想把门诊往后推一推,但这个孩子明显在生病,所以她也不好不问。 老岳连忙站出来,告诉罗裳:「这是我侄女和她女儿,他俩是外地人,在这边才住了三天。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小艺这两天动不动就吐。」 「哦,外地的?先过来我看一下。」罗裳说着,招手叫小艺过来。 她情绪很平稳,这一点在场的街坊都看在了眼里。 这让他们都觉得,罗裳年纪虽轻,控场能力却强得很,碰到这么大的事都如此淡定,这绝对是个能扛事的人啊。 经此一事,众街坊们对罗裳的信心反倒更强了。也对她产生了一些怜爱的心思。 有几个人小声议论起来,纷纷在骂曹治平他们不是人。医术打不过一个年轻姑娘就够丢人了,还要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当然,敢公开议论曹治平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挺忌惮他的。 主要是因为,曹治平的师傅是气功大师关一贺。 青州市很多人都听说过,有个宾馆起了大火,是关一贺发功给灭掉的。这件事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但不管信还是不信,大家明面上都不太敢得罪关一贺和他的徒弟。 这时,罗裳已经给小艺做完诊断,就跟老岳和英子说:「小艺这病不严重,有五苓散就能治。我这儿有现成的,磨成了粉,不用熬。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吃。」 英子一直在观察着她的举动,见她始终神态自若,这位中年妇女对罗裳就更加欣赏了。 「现在就能吃啊?那大概多久能见效?」英子问道。 「一天内吧,短的话,更快。刚才说了,她病情不严重。」罗裳说话间,已转身回了室内去取药。 她刚才忙着了解诊所被砸的情况,忙着给小艺做诊断,所以没注意到,在人群外围,还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中,有个人正是四院中医科的季常明。另一位,则是四院的副院长。 季常明这次之所以能把副院长请过来,是因为,有个得了肝硬化的老病号去四院复诊时,医院发现,这个病人病情大为好转。 季常明一打听,就听说这病人曾找罗裳治过病。罗裳不仅给他开了药,还给他做了针刺和艾灸治疗。几种治疗方法叠加之下,这个患者的病情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有了改善。 罗裳给那个病人开的药方里,就有针对腹水的一些药物,包括五苓散和其他药方。这个方子季常明没有拿到,因为病人没带。 但他很想跟罗裳聊一聊。因为四院这边,最近正要展开一个项目,就是研究各种水肿病的综合治疗方案。 在临床上,像心衰、慢性肾病、肝硬化等疾病,多见水肿这种症状。四院西医常用利尿剂或者扩血管的药物来治疗这些病,但长期应用,效果并不理想,还会有各种副作用。 抽水的话,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现在四院打算组成攻坚小组,研究出一系列方案,针对各种情况,制定相应的中医配方。在应用时,稍加调整就可以直接用在病人身上了。 在治疗各种水肿的药方中,五苓散就是常用的一种,当然在复杂疾病中,这个方子并不单独使用,通常需要合併其他药方。 之前接受过罗裳治疗的肝硬化病人,他的疗效就十分显着,正是因为这个例子,四院副院长才愿意跟着季常明走这一遭。 这时罗裳已拿着一包药过来了,「先吃这一包的三分之一,一会儿看看她还吐不?对症的话,吃完很快就不吐了。」 罗裳递过一碗很稀的清粥,粥是请老韩头帮忙盛的,可以帮助小艺把药粉咽下去。 小艺服完药后,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吐出来。看着她顺利地把药和稀粥咽下去,英子在旁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还想吐吗?」 「还行。」小艺这几天喝什么吐什么,几天时间里就瘦了好几斤。像现在这样顺利地把药物和粥咽下去,已经好几不曾出现了。 英子便猜测,应该是大夫给的药管用。她连忙向罗裳道谢,罗裳随意地摆摆手,说:「这是小毛病,挺好治的。」 几个人正说着话,这时有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被人搀扶着奔这边来了。她一到地方,就试图抓住罗裳。罗裳见势不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责问道:「你要干什么?」 那妇女一脸焦急,质问道:「你给我儿子下了什么药,他一直痒一直痒,听人说皮都挠破了,全都是红疹子,你快点把药拿出来,给我儿子送去。快点啊!」 她急得直跺脚,罗裳却听出来了,昨晚闯进她诊所那三个歹徒中,有个傢伙是她儿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可真是够溺爱孩子的,儿子跑别人家打砸搞破坏,这个女人居然还好意思跑她这儿讨药? 罗裳便道:「昨天晚上那三个人,有个人就是你儿子?」 「跟我讨药?我还要找他要赔偿呢。」罗裳毫不客气地道。 「你,你是大夫,你怎么能下药害人呢?你赶紧把药拿出来啊,再这样下去,孩子命都能丢一半。」 罗裳不屑地道:「我什么时候下药害人了?是我让他们砸窗户跳进去抢东西吗?你自己没教好孩子,倒怪到别人头上了,真是稀奇。」 说到这里,罗裳断然道:「没有药。你不如去找曹大夫问问,他说不定有药呢。」 「你……你怎么能这样?」这个妇女不甘心,总觉得罗裳应该有解药。 她赖着不走,罗裳也没有松口的打算。姜灿就是这个时候来的,方远扶着他,两个人走近时,能看到姜灿身体都是抖,估计是痒得实在难受。 他没见过罗裳,但这次看到罗裳时,却感到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也顾不得两个人根本就不熟,过来就道:「罗大夫,救命啊,太痒了。」 众人顿时惊讶地看向姜灿,离他近一些的人便看到姜灿两只手上已经出了不少红疹,还有挠出来的一道道痕迹。 有个街坊担心地道:「你怎么也成这样了,刚才罗大夫说她没药……」 他刚说到这里,罗裳就淡定地回了屋,等她重新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小小的圆形塑料盒。 她把那盒子往方远手上一递,告诉他:「给他抹上试试,或许有用。」 方远二话不说,拽着姜灿就去了院子里。 「哎哎,你不是说你没药吗?那这个药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有?」那五十多岁的妇女急了。 周围的街坊们全都默默地看着罗裳,众人都看得明白,罗裳不是没有药,她就是不想给那几个歹徒。 换成是他们,谁又愿意把药给这种人呢? 众目睽睽之下,罗裳摊了摊手,说:「没了,就那一点。你要是想要,得等我重新做。」 「那你赶紧做啊!」妇女又焦急地跺了下脚。 罗裳却道:「我诊所让人砸了,现在心情不好,想不起来药方。想不起来药方,我就做不出来药。所以你等着吧,十天半月后,等我心情好了,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你!」那个妇女听得出来,罗裳这是成心在气她,就是不想给药。 她想打人,这时韩沉却站了出来,冷淡地瞧了她一眼,说:「你儿子伙同另外两个同伙,砸窗进入诊所,口口声声要往药柜里撒尿,剩下的药也要往里灌水,这事你怎么说?没想过替你儿子道个歉吗?」 「就是,儿子干出这种事,她还有脸在这儿要这要那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周围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那妇女也清楚现在情势不对,她咽了咽唾沫,只好不情愿地向罗裳道了歉,随后就道:「你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肯给药?我儿子在所里都快痒死了,抓的皮肤上都是血啊!」 听到这番对话,四院的季常明和副院长也不禁暗暗称奇,他们最好奇的是罗裳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后劲这么大? 两人谁都没吱声,像众街坊一样,都在观望着事态进展。 罗裳也不想再跟这个女人磨下去,就道:「什么时候他们招出真正的原因,什么时候我就给药。你把这话带过去,就说是我说的。不说实话,就算把我诊所拆了,我也不会让你们拿到一点药渣。」 那女人其实知道一些事情,但这种事怎么能说实话呢,说了实话,不就把关大师给得罪了。 可这大夫咬死了这事,不说就不给药。 想着儿子被抓成一道道的皮肤,她陷入两个难之中:「你,你就非得这样?」 罗裳没理她,转身回了诊所,「哐啷」一声,把门关上了。 周围有几个街坊就劝那女人:「你赶紧去跟你儿子谈吧,我看罗大夫这边不会改主意的。」 第32章 扬帆 一念生 房门紧闭, 那名妇女眼见罗裳这里没有半分迴旋的余地,只好恨恨地离开了诊所。看样子她并没有死心,可能是去想别的办法了。 诊所地面上仍是一片狼藉, 地上、桌上和窗台上都是碎玻璃片,稍不注意就会扎到手脚。派出所那边已经拍照取证,不需要再维持现场了, 罗裳就去拿了笤帚和撮子, 准备把屋子清扫一番。 汪翠在窗口看到了, 连忙招唿几个街坊进去帮忙。 方远站在门外,看着洞开的窗户,问韩沉:「窗户你打算怎么办, 里边的木头格子也坏了, 是不是都得修?」 「嗯,得修回原样。这窗户原来是纪师傅修的, 重修的话,还得找他。」 两人商量了几句修窗户的事, 因为韩沉还得赶去处突大队,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方远。 「今天还开诊吗?」方远问道。 屋子很快就收拾完了, 只有窗户暂时还没修。但这时是夏天, 即使没有窗户也不会冷。 「开吧,照常放号。」罗裳说。 昨晚的事发生得很突然, 没有多少人知道, 所以有些病人这时候已经到了诊所。只是他们都没进来,全都站在路边观望。 人都来了,罗裳自然不好让这些人白跑一趟。 第一位患者很快就走了进来, 罗裳瞧了一眼,发现这人她认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这位女患者是前几天来过的老病号, 当时她情绪波动大,一会哭一会笑,曾被人误会成精神上有问题。经过罗裳确诊,她患的是妇人脏燥,是可以治疗的。 这次也是她丈夫陪她过来的,两人拿着号码牌,一过来,那位丈夫就跟罗裳说:「罗大夫,你给我老婆开的药真的很好,她现在情绪稳定多了。上次拿的药吃完了,你再给看看,要不要再拿点?」 罗裳观察了下,明显能看出来,这个女子情绪确实稳定多了,虽然比常人状态还差一点,相对于她自己,已有了很大进步。 「再服用一个疗程的药吧,如果二便畅通、睡眠安好、情绪和食慾也正常的话,暂时就不用服药了。我这里不贊成长期服药,中病即止。」 罗裳说完,写好了一张新的药方,递给这个女子的丈夫。 「行行,都听大夫的。」那男人感恩戴德地接过药方。 「嗯,去找方远,让他给你抓药。抓完后拿过来给我瞧一下。」 方远现在已经接手了抓药的活,这样罗裳可以专心看病,能够节省不少时间。他抓药的速度还不算快,但准确度已经没问题了。 罗裳本来想叫下一位病人过来,但她抬头时,看到了季常明。她对这人还有印象,记得他是四院的中医科大夫。 上次他过来的时候,罗裳就曾怀疑过他的用意并不是看病,这次季常明再次到诊所,罗裳就更加确信,这位季大夫找到她这里,并不是为了看病。 这时病人不多,罗裳就示意病人稍等,随后她客气地问季常明:「季大夫,找我是不是有事?」 诊室里的人听了,全都朝着季常明看了过去。季常明原以为罗裳已经把他忘了呢,没想到她还记得。 他便笑了下,客气地道:「是有些事想跟罗大夫谈谈。」 这次他没再谎称要看病,而是直说要谈谈。 罗裳想了下,道:「大概要多长时间?」 季常明看了眼副院长,随后道:「十分钟以内应该可以。」 罗裳点了点头,本来想继续叫号,等病人看得差不多了,再问一下季常明的来意。但她叫下一位病人时,那位病人却主动说道:「要不,你先去谈事吧,我的病不要紧,早一点晚一点看没什么。」 其他几位病人也都知道,罗裳这里刚被砸过,这些人年纪都比罗裳要大,在这种情境下,多多少少对这个年轻的女大夫产生了一些怜爱的情绪。 这些人也不清楚四院的大夫来找罗裳是什么事,但看那两个男人的态度,不像是坏事。这些人就主动让罗裳先去谈事,反正都不是急病,可以等。 罗裳向这些人道了声谢,随后站了起来,引着季常明和四院副院长沿着走廊走到院内。 「两位找我有什么事?」罗裳开门见山地问道。 季常明看了眼副院长,随后他轻咳一声,道:「闫秀强你还记得吗,他患有肝硬化,前几天在你这儿治过病的。」 「闫秀强……记得,他怎么了?」 如果光说名字,罗裳一时半会未必能想起来。但一说到肝硬化,她就有印象了。毕竟,开业这些天,来她这里治疗肝硬化的患者只有他一个人。 季常明先把副院长介绍给罗裳,随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是这样,闫秀强以前也来过我院中医科求诊。所以我对他的病情是比较了解的。昨天上午,他又去了我们医院做检查,是我接待的。我给他诊断后,发现他的肝硬化情况跟上次来我院求诊时相比,强了许多,肝腹水消失大半。」 「这个疗效就算放在我院,也是相当优秀的,所以我想跟你聊聊,有没有去我们四院上班的想法?」 罗裳有些意外,她刚被八院辞退一个月左右,四院就有人亲自上门来请她去上班。如果是其他大夫碰到这种事,可能会高兴。 但罗裳清楚得很,在四院上班工资也不高,跟以前在八院差距不大。赚那些钱仅能应付日常开销,哪能跟自己开诊所比? 但对方说得客气,罗裳就算不想去,也不会表现得失礼。她就笑着说:「季大夫,对于你的邀请,我挺荣幸的。不过很抱歉,我现在无意去医院上班。我还是更愿意自己开诊所,虽说现在出了点状况,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都能解决。」 季常明看了眼副院长,心想看吧,我早就说这件事这个女大夫不会同意的。 副院长也不意外,刚才在诊所外旁观,他就看出来了,这个姑娘极有主见。这样的性格,无论是去医院当主治医生,还是独自经营一家诊所,都很有可能会成功。 可越是这种有主见的,越难说服。如果没有合适的筹码,怕是连继续往下谈的可能性都没了。 他就笑着说:「罗大夫,看得出来,你比较喜欢有一家自己的诊所。这无可厚非,像你这样年轻又有能力的人,在哪儿都能混的风声水起。」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下,来我们四院。」 这个副院长说得虽然足够诚恳,但罗裳并不为所动。她清楚,这几年她要是不多赚点钱,等过阵子家里出现变故时,她就会很被动。 但她还没来得及拒绝,这位副院长就提了一个让她有些心动的提议:「罗大夫,我们医院打算成立一个高水平中医攻坚小组,这个小组里的成员可以是在我院全职的,也可以兼职。遇到疑难杂症时,可能会请该小组成员到位处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罗裳略感意外,在各大医院削减中医科的大背景下,四院这边似乎在逆流而上。 他们不仅没有削减中医科的人员,还打算成立攻坚小组?听起来,的确有几分吸引力。 这位姓禇的副院长看得出来,她的态度略有转变,他就接着说道:「目前我们还在选人,罗大夫你对这个小组要是有意的话,也可以考虑下。」 罗裳笑了,说:「选人是有条件的吧?我只有本科学歷,也没有师门保证。我觉得,上会讨论的话,其他人应该不会同意我进入该小组吧。」 她能这么问,就表明她对去这个专家组挺感兴趣的。 副院长倒也没否认她这句话,他如实说道:「这个小组是不太好进,但你要是有意去的话,可以试试,和别人一样参与考核。我们会连续组织几场考核,最后谁能上,得看考核结果。」 这就是说,他和季常明说得也不算。罗裳要是想进这个小组,得用真本事说服其他人。 去不去的,罗裳其实兴趣不是特别大。但她还挺想认识一些优秀的大夫的,她就道:「这个可以考虑,只要考核能在公平公正的环境下进行,我就去。」 她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这个考核存在暗箱操作,某些领导为自己的熟人或者亲戚留了后门,那她就不趟这个混水了。 她自己有个诊所,经营得还挺好,自己给自己当老闆不好吗? 就算她去了,也会观察下四院领导层以至于中医科领导们的作风。她主要是怕自己费劲办好了事,领导却跳出来摘桃子抢功。 她可没那么大的肚量,愿意给别人做嫁衣裳。所以领导层作风如果无法让她信服和认同的话,就算她在考核时获得了认可,她也未必会去。 但这些事她没必要跟这两个人说得那么清楚,她自己心里有数也就成了。 禇副院长见她心动了,就道:「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改天确定了考核日期,我让人来通知你。希望你能到场,我们很欢迎一些年轻有实力的大夫进组。」 「可以,没意外的话,我一定到。」 聊了一会,快十分钟了,几个人就重新返回诊室。 禇副院长和季常明本来打算这时候就走的,但诊室里新来了一个病号,这人是被人用躺椅抬着过来的。 她年纪挺大了,大概有六十左右,进来时她嘴边还有一些白沫,一只手捂着胸口,两只眼睛微闭着,看上去挺痛苦的。 季常明和禇副院长瞧了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个重病号! 俩人对视一眼,决定先不走了。 诊室里的病人也看得出来,新来的病人很难受,情况比他们要严重得多。 这时罗裳也说:「不好意思,还得请几位再稍等一会儿,我先给这位患者看看,一会儿再给大家看,可以吗?」 她态度够客气,候诊的病人和家属也无人反对,罗裳就让家属先把人抬到诊疗床上。 「心脏不舒服?」罗裳看到病人紧捂着心脏,就问道。 「嗯,我妈是心衰,没法躺着,只能让她这么坐着。」一位年轻点的家属客气地把病歷递了过来。 另一位家属则道:「去医院治了大半年,病没好,听梁乔讲你看病不错,我跟我儿子就把他妈抬过来了。」 罗裳正在看病歷,听到这里,有些意外,「你们跟梁乔是亲戚啊?」 「都出五服了,也不能算亲戚,但梁乔姐跟我家里关系不错。」年轻人说道。 一提起梁乔,罗裳就想起她表姐的事儿了。也不知道她那个假死的前表姐夫有没有被找到? 最近梁乔一直没过来,她也没机会问。 正琢磨着这事儿,那年轻人居然主动告诉她:「梁乔姐让我们有什么事都听你的,她还让我帮忙转告一声,说她表姐的事还没办完,人找到了,双方在谈条件。过两天她会带她表姐亲自上门道谢的。」 周围的人都不明白他在跟这位女大夫打什么哑谜,罗裳却是一听就懂,她点了点头,道:「找到人就好,倒也不必刻意来一趟。」 至于条件具体怎么谈,就要看双方的想法和能力了。 季常明疑惑地看了眼副院长,俩人都有些迷茫,不知道那家人和罗裳打的是什么哑谜。为什么找到人还要特意向罗裳道谢? 这里边肯定有什么事,罗裳大概是帮了对方大忙,但听起来,不像是给人治了病,应该是别的事。 他们想不明白,有个别的街坊却猜出来了,罗大夫可能又帮忙找人了…… 这时罗裳已经开始给那位女病人诊脉,季常明在旁边也观察了一番。 女病人脸上浮肿明显,自述有心悸。她伸出来的舌头像被泡肿了一样,舌边有齿痕,舌苔略厚,呈现白色。舌下紫黑的血管怒张着,看一眼就知道她瘀血不轻。 这病人一身寒象,浮肿明显。这种浮肿,正是他们四院中医科最近在研究的一个方向,季常明对这种病的治疗也有一定心得。 就算没给这个人诊脉,他也能找到大概的治疗思路。当然,如果要他开具药方的话,诊脉过程是必不可少的。 没过多久,罗裳坐回桌边,跟那两位家属说话:「是阳虚水泛型心衰。患者纳差有瘀血,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其根源在于她脾肾阳虚和水湿内停。」 「表现于外的症状就是心悸、喘不得卧,四肢沉重,有水肿现象。还有她平时很怕冷,容易腹泻,这些都与阳虚水泛脱不开干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我打算给她开个复合方,因为她这个病相对复杂些,这个方子就比我给普通病人开的药方要大,这个能接受吗?」 方子大一些,相对来讲,药费自然就要多一点。这一点罗裳就算没有直说,家属也能听明白。 俩人连连点头,患者儿子说:「来的时候梁乔姐就交代了,在这看病都听罗大夫的。你觉得怎么用合适就怎么开。」 罗裳点了点头,开始写药方。 她知道季常明和禇副院长都没走,写完药方后,她还特意跟季常明说:「季大夫,方子写完了,你要不要看看?」 季常明不敢托大,虽然接过了处方笺,说的话却客气:「罗大夫要是不介意,那我就参考下,我有时候也会碰到同类患者。」 药方上写了十几味药材,并没有写明这是什么方。但季常明略看了看,就能看出来,罗裳开的是以真武汤合五苓散为主的复合方。 罗裳在药方中添加了可以袪除瘀血的桃仁、红花,因为病人纳差,还添加了麦芽和山楂等药… 这副药方禇副院长是看不懂的,他是西医出身,对中医只是略懂。但他能通过季常明的反应观察出来,罗裳这个药方开得不错。 季常明把药方还给罗裳,道:「开得挺好的,受教了。」 在回四院的路上,季常明忽然说:「考核在下月初开始吧,我对这次考核还挺期待的。」 禇副院长把公文包夹在腋下,好奇地道:「你就这么看好她?」 「还不太确定,但我觉得,她遣方用药挺老到的,不像是才工作一年的新人。」季常明说。 禇副院长有些疑惑:「我听说古代有不少大医都是自学成才的,还有四十岁才开始学医的。这种人,大都是受了很大刺激,从此发大心愿学医。那你说,这姑娘,她是不是自学成才的?她家里没啥事吧?」 对于禇副院长这天马行空似的猜想,季常明也没办法给出回答。 罗裳家里是什么情况,他和禇副院长一样一无所知。可他横看竖看,罗裳也不像是遭受过重大打击、从此涅磐重生的样子…… 他就说:「谁知道呢?这事儿咱们也不好问。」 到了下午,韩沉安排的师傅过来了,他观察了下窗户内侧断掉的木条,在纸上做了记录就走了。 窗格暂时做不完,但窗玻璃得先安上。这个活方远就会,老韩头给他找来了一个玻璃刀,他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安好了。 罗裳在旁边看着,心想诊所有这样的员工,其实真不错。这种活要是让她干,她真不会。 她注意到,方远在干活的时候,趁她不注意,看了她好几眼。 刚开始她想等着方远主动跟她开口说话,但方远却一直不说。罗裳等了一会儿,等到方远再次朝她看过来时,她突然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方远:…… 方远是有事要求罗裳,但他不太好意思张嘴。 刚来诊所的时候,他是真不愿意来,还是被韩沉劝来的。 在这儿干了一阵子,他这才发现,罗裳这个老闆相当好相处。诊所是小了点,但现在让他走的话,他还挺不愿意的。 刚开始他信不过罗裳的医术,老韩头让他带他妈来这儿看病,那时他还不以为然。 现在他想法变了,觉得他妈的病或许罗裳真能治。 只是刚开始他拒绝了老韩头的提议,现在要让他主动提起这事,他就有点抹不开面子。 见他不说话,罗裳就道:「我还以为你是痛快人呢,你现在有事却不说,一直憋着,实在不像你。」 方远尴尬地扯了下唇角,说:「我明天想带我妈过来,你能不能给她看看病?她心脏也不好,挺严重的。」 罗裳懂了,他这个员工刚开始信不过她的医术,现在估计是信了。 罗裳对此倒是不介意,总要给人一个了解的过程,她就道:「可以啊,明天你带她来吧。」 罗裳没有任何嘲笑和不满的意思,这让方远松了口气。 两人正说着话,报刊亭卖报的王姨和另一个中年妇女来了。 「小罗大夫,忙着呢?」王姨看到罗裳就笑,却没有提看病的事。 那中年妇女也在上下打量着罗裳,这让罗裳多少有些奇怪,就道:「现在不忙,一会儿就下班了,王姨找我有事?」 这时老韩头刚打酱油回来,正路过门口。 「啥事啊,神神秘秘的?」老韩头说。 王姨身边那中年女人是个媒婆,以前在厂子里上班,退下来后没事儿干,就经常给人保媒,老韩头认识她 果然,王姨笑着把那人介绍给罗裳:「罗大夫,这是刘姨,有个小伙子看上你了,想请你刘姨帮忙做个媒,安排你俩见一面,你看你要不要考虑下?」 老韩头怔住了,怎么着,这是真要给罗裳介绍对象? 罗裳说意外也不是很意外,面上神情不变,没有抗拒的意思,但也没有多热衷。 「对方是什么情况,有照片吗?」罗裳并没有拒绝。 王姨连忙说:「照片没有,不过真人我见过,小伙子大高个,长得挺好看。跟你一样,也是大学生,今年25岁,在电业局上班,一个月能开一百多。他爸妈都上班,有个姐要结婚了,家里没负担。」 刘姨也道:「这些情况都是真的,我这人不说假话,绝对不煳弄你,咱们都知道,罗大夫你医术好,我肯定不能把那种不入流的人介绍给你的。你要是觉得行,不如就见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罗裳并没有直接答应:「见了也不一定能成。」 王姨劝道:「那你也得给人个机会见见面啊,觉得不合适就直说。我真见过他,他人品不错的,要不我怎么敢推荐给你呢?」 罗裳想了下,就道:「见一面也行,那就选个我下班的时间,在这儿见一面吧。事先说好,不成的话,谁也别怨我。」 「不会,罗大夫你放心,就算不成也没事,咱们也不明说是相亲,到时候我把人往这儿一领,你要是看中了就跟我说,你俩接着可以往下谈。要是看不中,就当他是来看病的,这不就行了。」 罗裳点头,看了下表,王姨知道她不想多聊,就领着那媒婆先走了。 这些人一走,老韩头就道:「罗大夫,小王这人其实还行,她介绍的人应该不会太差。现在你还年轻,早点挑好,可以多看几个,比较比较,觉得合适了再往下处。」 方远没想到,老韩头对罗裳要相亲的事会这么支持。 那韩沉呢,韩沉对罗裳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以为,韩沉可能对罗裳有点想法,不然韩沉对罗裳的事为什么会那么上心呢? 别人跟韩沉不熟,所以不知道韩沉是有心病的,但他们这几个儿时的玩伴都知道。 前几年薛家姑娘追过韩沉好久,每周给韩沉写几封信,连续写了两年。因为得不到回应,还曾找到韩沉所在的部队,并为了他割腕自杀。 这些事情对韩沉产生了很大影响,导致他后来都不敢跟女性近距离接触,就怕沾上大麻烦。 所以,现在韩沉跟罗裳走得这么近,方远还以为他是想开了…… 韩沉当天晚上回来时,先把摩托车推进走廊里,但他没有直接进屋,转身去了大海杂货店去,买了点日用品。 方远也在那儿,他刚买了一盒烟,本来准备走的。看到韩沉时,他想问问韩沉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时天色不算太晚,老韩头在这个点是不会睡的,韩沉就回了后院,准备去自己房间里休息。 「你回来了?去外边帮我调一下天线,这电视又看不清了,全是雪花,哗哗直响。」看到韩沉进来,老韩头就给他找了个活。 韩沉便先去了外边,把天线调整一番,直到老韩头说清楚了,他才回屋。 这时老韩头正在看一部抗战片,韩沉知道他就喜欢看这种电视,就没打扰他。 但老韩头却突然叫住他,好像想起什么事一样,跟他说:「韩沉,你今年也26了吧,以后就一直不找了吗?老薛家那姑娘结了两年,这事儿早过去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了?」 韩沉没说找也没说不找,反问道:「怎么突然提这事儿?」 「哎,这不是刚想起来吗?」 「罗大夫那边,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呢,明天就看。我这才想起来,你的事儿还没解决呢,再拖下去,好姑娘都嫁出去了……」 老韩头接下来要唠叨的话他没听进去,他只听到有人给罗裳介绍了对象。 他闷着头坐下,眼睛盯着电视屏幕,过了一会儿才问道:「给她介绍的是什么人,靠谱吗?」 「应该还行,说是电业局的,明天看看不就知道了,到时候我也去瞧瞧。」 韩沉没再听下去,找了个大毛巾,去水房接了一盆水,关上门,就用冷水擦起身上的汗。 毛巾抚过胸口,他想到那天生病时在诊室里的情景。那是这些年来,头一次有一个年轻女性接触到他的身体。 于罗裳而言,他只是她的病人之一吧…… 他没来由地生出几丝烦燥,又拿着毛巾在冷水里搅了搅,在身上用力擦起来。 第33章 扬帆 第一个相亲对象(补更) 「清单拿好, 回来时带两口新锅。」罗裳把头天写好的单子递给方远,让他再跑一趟花惜路,去崔老闆那里重新上一批药。 「知道了。」方远答应一声, 骑着借来的倒骑驴去了花惜路。一位街坊看到了,就问罗裳:「罗大夫,药又快用没了?」 「不是啊, 是想做几种新药, 主要是用来护肤美容美髮的。」罗裳答道。 问话的大爷岁数大了, 头髮已经花白,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但跟他一起遛弯的孙女小岳跟他想法就不一样了。 她最近脸上起了痤疮, 正犯愁呢。听到罗裳这么说, 立刻问道:「罗大夫,你还会美容美髮啊?这能行吗?」 「有兴趣就试试呗, 调整气色也行。有没有效果,一周左右就能看出来。你可以找我来诊断一下, 再针对个人体质专门开具药方。」罗裳随意地说道。 女孩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惊喜地问道:「那我脸上的疙瘩你能不能去掉?」 罗裳笑着说:「当然可以, 小事一桩。想去的话, 过来挂个号,给你开个药方, 几天就能见效。」 女孩听到这里, 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那太好了,我现在回家取点钱,等会过来找你。」 罗裳点了下头, 拿着笤帚进了屋,开始开诊前的准备。 但是这个叫小岳的女孩上午一直没过来, 方远都把药材买回来了,也没看到这个女孩子的影子。罗裳只当她改了主意,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快十点的时候,方远拉着一车药材回来了,这时诊所里暂时没病人,罗裳就起身帮忙把药材从车上卸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卸完药材,方远才跟罗裳说:「回来路上我碰到魏安民了,他让我告诉你,那几个人招了,但结果可能跟你的预期有差异。」 罗裳抓了一把药,看了看成色,听到他这么说,便把药放回去,问道:「招了什么?你直说吧。」 「他们说砸诊所这事是付大夫让他们干的,这个人在曹记诊所上班。别的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刚才魏安民已经带人去抓付大夫了。」 罗裳对此并不意外,这种事曹治平未必会亲自去办,他在这边经营这么久,手底下总得有几个人给他办事。如果手下人不肯把他招出来,魏安民他们也是没办法给他定罪的。 罗裳倒是不急,笑着表示知道了。 方远也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但她不说他也不好问。 没过多久,头天来过的妇女又来了,一进诊所就喊着让罗裳拿药给她儿子止痒。 有好几个街坊认识她,知道她儿子从小不学好,刚打砸过诊所,现在还关在所里呢。所以她这次一来,街上的人全都跟了过来。 罗裳没见她,跟方远说:「药可以给她,但不能白给。跟她说,一个人的药五块钱,问她要一个人份的还是三个人份的?她要是讲价或者闹事的话就让她走,我把药丢水里也不白给她。」 「她不要也可以,反正再挺两天就好了。只是以后可能会有后遗症,说不定哪天免疫力低下了就会犯病。」 方远:…… 十几分钟后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五块钱。罗裳接过钱,笑着问道:「闹得挺厉害是吧?」 「那肯定的,她就这种人,这回倒是踢到铁板上了,也知道你不好说话。」 「你说她就给她儿子买药,没买另外两个人的。那另外两个人没药用,会不会恨上她儿子?」 罗裳笑着转了转手上的笔:「那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他们几个革/命友谊很深呢。」 方远有些无语:「他们有屁的革/命友谊。」 罗裳又笑:「那谁知道呢?」 方远看着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心里清楚,她就是成心的。 很好,这个做派挺合他心意的。 这世道,想在外边开店,太纯良是混不下去的。 这时,罗裳突然跟他说:「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曹治平的出生年月日和出生地?」 方远惊讶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他什么都没问,只说了一句:「我试试吧。」 快到中午的时候,小岳终于来了。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两个人。 来了之后她先跟罗裳说:「罗大夫,我爷爷说,警察去十号街那个诊所抓人了。那诊所外边围了不少人,可热闹了。」 「嗯,听说了。」罗裳点了点头,她并不打算跟一个小姑娘谈这件事,所以她没有向小岳打听那边的情况。 「罗大夫,青儿是我同学,这是她嫂子。」小岳终于提起了她这次的来意。 罗裳看了看这两个人,能看出青儿嫂子气色很不好。看上去虚得很,无精打采的,站一会儿都摇摇欲坠的样子。 「罗大夫,青儿她嫂子前年生孩子时伤了身体,一直没好利索,总冒虚汗,干什么都累,你帮忙看看,能不能改善下。」小岳跟青儿看起来关系很不错,进来后就热心地帮忙说话。 罗裳笑着请她们坐下,说:「可以试试啊,是否有效,一个疗程应该能出来。」 「那太好了,那就麻烦你帮她看看吧。」小岳说完,把青儿她嫂子领到罗裳面前,让她先看病。 诊完脉后,罗裳就问这三十来岁的妇女:「是不是经常腹泻,出汗多吗?」 「嗯,经常闹肚子,爱出虚汗。」青儿嫂子有气无力地回復。 「行,情况我了解了,拿点药先吃着试试。」罗裳又问了几句,就开出了药方,让方远去抓药。 青儿嫂子一直很沉默,一方面是没有精力说话,另一方面是对于药效信心不大,怕花冤枉钱。 她生完孩子后身体一直很差,不仅上不了班,连家务活都干不了多少。一想到自己不但干不了活,带不动孩子,还要花钱治病,她就挺内疚的。感觉自己很没用,给家里增添了负担。 这时诊室里人不多,青儿嫂子犹豫了一会儿,才问罗裳:「大夫,我这药要吃很久吗?」 罗裳这时刚给小岳把完脉,正在写药方,听到她这么问,心里清楚这位妇女是怎么想的。这时代大家基本都能吃上饱饭,但也只是温饱而已。如果长时间花钱看病,很多人家还是捨不得的。 她放下手上的笔,和气地道:「不会,你先吃一个疗程的,没效果就不用吃了。如果有效,可能要再服药两个疗程。等你身体有所好转,脾胃功能得到巩固就不需要服药了,可以通过饮食调整。」 「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可以换个角度想。你身体要是好了,以后可以照顾好孩子,还有余力去上班赚钱,不管怎么算,都比拖着不治强。该花的还是要花的,我给你开的药方也不贵,建议你先吃一个疗程试试哦。」 「我这里其实也有一些贵的药,但在用这类药物之前。我会先跟患者和家属沟通的。」 听到她这么说,青儿嫂子顿时觉得安心不少,旁边有位候诊的大妈也说罗裳这里的药不贵,让她安心治病。 青儿嫂子没了顾虑,便安心地接过那几包药,特意向罗裳道了谢,几个人便准备离开诊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走到门口时,有辆马车快速从街道一头驶过来,一个中年汉子喊了声:「吁~~」那马从鼻孔里喷着气,前蹄往上扬了扬,这才停下来。 罗裳等人全都闻声走到门口,便看到马车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身材瘦弱,看上去年纪不轻了。 赶车的人罗裳认识,是那个姓李的瓜农。他已经来过诊所几次了,第一次是因为中暑,后面两次则是给罗裳送蜂蜜。 老李看到罗裳出来,赶紧跟她说:「罗大夫,这是我小舅,他早上情况不大好,村里大夫说很危险,我们送他去县医院,医院没敢收,说让送市里大医院。」 听到他这么说,老韩头不禁问道:「那怎么没送过去?县医院都不敢收,你送这儿来?!这可是中医诊所啊,就小罗一个大夫,万一有什么不好,这该怎么办?」 周围几个街坊都看到那个病人身上大汗淋漓,脸上已被汗水打湿,此时他紧闭着双眼,看上去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情况实在是不妙。看上去,竟有点像是垂危之人。 众人都觉得,这种病人,怎么能送到中医诊所来呢?治好了是应该的,要是治不好没了命,家属万一要是闹起来该如何是好呢? 老李挺尴尬的,掀起眼皮看了眼罗裳。跟他一起过来的那几个乡亲也没敢出声,谁都没有回答老韩头的话。 无奈之下,老李只好说道:「我小舅家里条件不太好,去大医院怕钱不够。」 这时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说:「是啊,大夫,大医院我们实在去不起。你能不能帮忙看看,要实在看不好,我们也不敢怨你。」 罗裳并没有参与刚才的对话,她刚出来,就在查看这个病人的情况。这时她虽然还没有给病人把脉,但病人是什么状态,她基本上已经清楚了。 所以她知道,这个病人她有很大的把握能救回来。 但为了防止对方找后帐,针对这种病号,她也准备了一些知情同意书,以便减少一些风险。 她摆了下手,示意他们把人抬起来:「外边热,先把人抬进去。但这种危重病号,让我治可以,需要家属先签字才行。」 病人很快被抬了进去,罗裳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准备好的纸张,递给老李一张,指着下边的签名,跟他说:「让家属把这上面的内容都看一下,同意的话,就在下边签个字。」 老李倒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以前陪村里人去市里大医院看病,做手术前也签过字。大概意思就是说给病人治病有风险,医生要求家属签字,才会救人。 「签不签?」他把那纸给了旁边的人。 「签,签吧。」患者儿子同样明白罗裳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别无选择,去大医院的费用他们家真的拿不出来,就算去借,一时半会也凑不齐。 他三下五除二写下自己的名字,交给罗裳。罗裳正在给病人诊脉,见状便让方远把那张纸收好。 诊完脉后,罗裳在患者脸上抹了下,凉凉的汗水如同豆子一样从病人皮肤往外沁。再看病人出气的样子,两只眼珠上翻,真的很像快要死了似的。 罗裳没有急着写方子,先站了起来,跟老李他们说:「病人情况比较急,回家再熬药怕不及,我去给他抓药,在这里先喝一次,等他脱离危险,你们再把他带回去。」 瓜农老李等人自然没什么意见,罗裳没用方远帮忙,先拉开装有山茱萸的药箱,从里面抓出一把,连称都没称,便放到了黄纸上。 方远最近抓药已经比较熟练了,所以他大概看了下就能估算出罗裳这一把的药量,至少要50克以上。 这个量跟平时抓药的量比,明显要大。但这次是急救,某种药的药量大应该是正常的。 他就跟罗裳说:「我先去生火吧。」 罗裳答应了一声:「好,用那个小锅熬药。」 方远去制药间生火,他把火生好后,罗裳也抓完了药。这次的药方以大剂山茱萸为主,配伍了牡蛎、龙骨、人参和甘草等药,可以迅速补虚敛汗固脱。 患者这种情况,汗出的如同浆水一样,明显是气脱不固之证。山茱萸在这里起到了益气固脱的作用,还能够补元气。 山茱萸在补益气分上的药力不如人参,但在挽救气分脱证却要比人参要强得多。这一点,在张仲景时代,还没有认识到,直到明清时期,才有了明确的认识。张锡纯对这种药的应用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所以,在遇到这种虚汗淋漓、脉微欲绝的情况时,罗裳稍加判断就知道该怎么治。 药很快抓好了,方远忙着去煎药,罗裳又给患者扎了几针用于急救。等针灸结束时,患者的喘息就减轻了一些。 「先等一会儿,不要着急。」罗裳简单安慰了一句,见小岳和青儿她们几个人还没走,便疑惑地道:「你们还有事吗?」 青儿嫂子犹豫地说:「大夫,我以后也会那样吗?」 罗裳连忙宽慰她:「你没那么严重,不过你跟他的情形有一点相似,你们都冒虚汗。所以,我在你的药方里也加了些敛汗的山茱萸,但你那个方子里山茱萸的剂量不大,跟他这个配方也不一样。不用担心,按方服药,你不会有危险的。」 听了罗裳的解释,青儿嫂子终于又安心下来。她刚刚一度曾陷入恐惧中,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像刚才那个病人一样,大汗淋漓,生命垂危。要真是这样,她的孩子以后要怎么办呢?孩子还那么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没过多久,药熬好了,方远亲自端过来,为了让碗里的药汤凉得快一些,他特意找了个盆,接了一盆凉水,再把那碗药放进去,用凉水澼着。不过片刻,那碗药就可以喝了。 「快,大山,给你爸餵药。」方远把药端过来时,老李连忙让人把药给那病人餵了。 老韩头和几个街坊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按他们的判断,这个病人就算进了大医院,恐怕也要接受抢救的。 如果罗裳连这样的病人都能治好,能抢救,那她的医术就太高了。他们这个街道能有这种大夫在,可真真是他们这些居民的福气。 等药的时间,罗裳又看了两个病人,但他们看完病拿完药都没走。因为他们都打算看看,瓜农老李带来的病人会不会真的好起来。 这时病人已经把一碗药都喝了下去,刚喝完他暂时没什么明显的反应。 在喝药之前,他儿子刚给他把脸上和身上的汗擦了一遍。按他的经验,就算擦了汗,等过几分钟,汗还会再出来。 「大山,你看这汗是不是少了?」老李疑惑地指着患者的脸。 另一个同来的家属也说:「喘气好像强了一点,不信你们看。」 还真是这样,再过几分钟,诊室内所有的人都能看出这个患者身上的变化。服药不久,病人的唿吸便趋向平稳,汗基本止住,上翻的眼睛也回到正常位置。 虽然他还是有气无力的,但至少能睁开眼睛看看人,并且看起来并不煳涂,神志还正常。 有个街坊惊讶地问罗裳:「罗大夫,你连这种病都能治啊,这挺危险的呢。」 另一个街坊则说:「这有什么稀奇的,之前小罗不就在十号街那个小公园救过一个人吗…」 罗裳连忙解释道:「以后遇到这种危急重症,最好还是要送大医院急救。」 「有些病我即使会治也不敢治,因为治疗危急重症要用的药往往是有毒的,相关部门在这方面有严格的管控政策。」 「我如果用了,就是犯法。不用的话,可能又救不了人,所以我不建议以后再把这种病人送我这儿来。今天这个病人是例外,给他用的药都没有毒性。」 「哦,原来是这样,那可惜了,挺好的医术,不让用呢。」有位街坊有些失望。 这时老韩头却问罗裳:「那中风后遗症这种病你能不能治?我有个钓友,去年中风了,到现在他嘴还歪着,舌头硬,吃饭说话都费劲,手脚也没力气。」 罗裳这回点头道:「这些问题不大,像久病体虚、各种慢性疾病,都可以送过来调理的。如果十天半月不见效,你们可以考虑换个大夫。」 罗裳这一说,诊室里不少人都在琢磨着,该把家里人叫过来看病了。说到慢性病,久病体虚以及中风后遗症这些病,谁家亲戚朋友没有几个呢? 有行动力强的,甚至当天下午就把家里亲戚给领过来了。 曹治平的诊所这时候也出了事,诊所虽然没有关门,但去那里看病的人已经很少了,至少本地几条街上的人已经没人去了。 各种原因加起来,都导致罗裳这里人流量大增。街对面开店的汪翠走路时都是笑着的,因为罗裳这里人多,她的生意也大好,周边几家店都是如此。 这时候,要是再有人到罗裳这儿来闹事,周围开店的业主和附近的居民头一个就不会答应。 忙到下午五点,诊所里终于清静了不少。方远这一整天就没休息过,一直在走路,快到下班时,方远站在门口,趁着罗裳抬头时,跟她说:「老闆,你这业务又增加不少,忙成这样,你是不是得给我点奖金?」 罗裳笑:「当然,肯定要给的。对了,你不是说要把你妈带过来看病吗?怎么没见她来呢?」 「还得过两天,我妈娘家突然来亲戚了,她陪着呢,等他们走了我再带她来。」方远说。 两个人正说着话,老韩头去街上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他一进来就问罗裳:「罗大夫,刚才我碰到你王姨了。她说跟你相亲那小伙再过二十来分钟就到。」 「你准备准备吧,我屋里有大镜子,水房里啥都有,你要不要过去收拾一下?」 「不用不用,韩爷爷您真是太热心了,我这样就挺好,不用特意收拾。」 看着一脸热情的老韩头,方远特别无语,他想着你这么热衷这件事,你孙子知道吗? 五点过十分钟的时候,外面有声音传过来,方远还以为是跟罗裳相亲的对象来了,但进来的人却是韩沉。 他这次不是空手回来的,还拿着一个手提包。 看到他进来,老韩头奇怪地道:「你最近回来得还挺勤啊?」 韩沉站在诊所门口,看到方远和罗裳都在,此时并没有别的人。他客气地同罗裳点了点头,随后跟老韩头说:「最近队里那些新人都适应了,暂时也没有紧急任务,就回来了。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副队临时都能顶上。」 老韩头就是随便一问,听他解释完就挥手让他回去休息。 韩沉闷头往里走时,方远却叫住他,让他去东屋一起说话。 「找我要说什么事?」韩沉本来要去后院了,见到方远示意,就又折返回来。 方远拖了把把椅子坐下,看来暂时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重重地吸了一口,这才说:「先在你这儿歇会,这一天可把我累坏了,人太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他长唿一口气,随之吐出一口烟圈,罗裳就在对门,听到了,扬声笑道:「方大哥,先别嫌弃人多,我准备再找个人,你给他当领导怎么样?」 听她这么说,方远「嘿」地一乐,没回答 ,算是默认了。 随后他又跟沉默的韩沉说:「后天姜灿他哥结婚,在这边开席,明天咱们都得去帮忙。咱俩白天没空,傍晚有空都过去吧。」 这时候大家结婚大都在家里开席,在开席头一天,有大量的准备工作要做。这时候亲戚朋友都会去帮忙。只不过平时韩沉比较忙,很少参与这种事。 他想了下,自己帮忙的机会确实少了点,就同意了。 说完这句话,方远又有意无意地聊起当天要去的熟人。韩沉正奇怪着他今天话怎么这么多的时候,王姨和媒婆就到了。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一个身量高大的年轻小伙。 此人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挺儒雅的。他穿着天蓝色的直筒裤、浅蓝色条纹衬衫整齐地掖在裤腰里,人稍显清瘦点,但是精气神不错。 他面带微笑,看上去并不拘束。无意中转过头来,正好跟东屋的方远和韩沉对上。几个人的视线在短暂的错愕后,迅速错开。 这时王姨已把那小伙子拉到了西屋,跟他说:「小肖,罗大夫你认识的,我就不跟你介绍了。来都来了,进来说话吧。」 韩沉手指轻搓,看了眼方远,忽然有些明白,平时惜字如金的方远今天为什么会拉着他说了这么多话。 这傢伙就是在等着这一刻吧! 他看出了方远的意思,方远也知道韩沉看出了他的意思。他挑衅且得意地对韩沉笑了下,小声说:「刚才那小伙,你觉得如何?」 第34章 扬帆 微醺 韩沉没说话, 把头扭到一边,沉默着。 即使是他,也没办法否认, 刚才的年轻男人不差。 方远原本来不确定他的心意。此时看到韩沉的表现,就算他性子糙一点,也没什么恋爱经验, 这时也明白了, 韩沉对罗裳, 确实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的。 韩沉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这个表现其实已相当于回答了。 方远不禁竖起耳朵,听着隔壁诊室里的动静。老韩头就比他随意多了, 王姨和那媒人进去时, 老韩头也跟着进去了。 反正他事先已经跟罗裳说好了,她相亲的时候他也要过来看一看。 「罗大夫, 看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肖了, 他叫肖瑞华。」 王姨没有说太多,因为她事先跟罗裳保证过, 只是把肖瑞华带过来给罗裳看看。如果罗裳没有处下去的意思, 就不要把事情说开,只当她是带着肖瑞华来看病的。 所以这件事, 无论是她还是那位姓刘的媒婆, 都没有明着说。但几个人都笑眯眯地打量着罗裳和肖瑞华,无论是谁在场,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场相亲局。 罗裳这时已站了起来, 还主动向肖瑞华伸出手,说:「你好, 王姨前两天跟我提起过你。」 「罗大夫太客气了,今天其实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上次见面,是在一个星期前。当时我陪着亲戚来看病,看到过你。不过你应该没注意到我。」 肖瑞华的手型纤长,手掌不是很宽,但握上去稳稳的。两人的手稍微碰了碰,很快就松开了,各自都很有分寸。 王姨见了,不禁打趣道:「看你两人见面,跟领导开会似的,要不怎么说,都是干事业的呢?」 老韩头在旁边看了,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想了下,老头想起来了,这两个青年男女相亲见面,都够客气够礼貌的,就是气氛不大对,怎么都没有一点害羞呢? 肖瑞华进来时就在微笑着,他肤色较白,五官清秀。从外形来看,就算是罗裳,也不得不承认,王姨这次给她介绍的对象确实不是什么歪瓜裂枣。 但要不要处下去,其实在她对上肖瑞华眼神,再与他握过手之后,就已经定下来了。 肖瑞华很稳,跟她握手时也稳稳的,他看上去礼节周到,谈吐自如,双方落座后,肖瑞华不时打量罗裳几眼,见罗裳没有主动说话,他便思索着,想主动挑起话题。 让他意外的是,罗裳却道:「肖同志,既然来了,大家就是朋友,不如让我给你切个脉吧,我感觉你最近胃口不大好呢。」 王姨和那媒人一怔,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透着迷惑。 听罗大夫这意思,是没看中肖瑞华?这才刚开始,还没聊几句呢… 因为啥啊?俩人心里都有点琢磨不透。肖瑞华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肖瑞华神情一僵,眼神迅速在罗裳脸上拂过。他和王姨他们的想法其实是差不多,也很不解,不明白罗裳为什么这么快就把他淘汰了。 但他是个体面人,也算沉稳 ,所以他面上还能挂得住,仍然微笑着,起身走到罗裳面前坐下,配合地伸出一只手,将手腕放到脉枕上。 他手背上血管微微突起,手型修长,指甲剪得很干净。罗裳也得承认,这是一双好看的手。 她冲着肖瑞华笑了笑,随后将三根手指往对方腕上一搭,他的脉搏跳得很稳,只是比普通的成年男子稍微快那么一点。 对此,罗裳心中明了,知道他现在的情绪一如他的脉搏,都挺平稳的。不然他怎么可能从进来后就谈笑风生,应对自如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片刻后,她松开手,告诉肖瑞华:「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平时静坐的时间比较长,有点气滞。也不用服药,平时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就行,要是能适当锻鍊就更好了。」 听她这么一说,肖瑞华面色微微一红。罗裳这么说,是不是觉得他体力不够强… 可罗裳真的只是实话实说,她要是知道他是这样的想法,心里肯定要叫冤的。 肖瑞华垂下头,默默咬了咬下唇,随后他扬起脸,微笑着说:「罗大夫说的对,我平时在办公室里坐的时间有点长,是该注意锻鍊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站了起来,跟王姨和那媒人说:「罗大夫把脉功力真的强,改天我哪里不舒服,会再来找她的。」 「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她了,咱们不如先走?」 王姨和刘媒婆谁都没想到,事情会结束得这么快。她们甚至有点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是她们落伍了,还是这俩人太特殊? 王姨尬笑着向罗裳提出告辞,随后几个人便从诊室里走了出来。 老韩头也有惊讶,同样没想到事情会结束得这么快。 还没等他找罗裳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王姨又回来了。 她看了看周围,诊室里除了罗裳,就只有她和老韩头了。 对老韩头,她倒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她就问罗裳:「罗大夫,这事你到底怎么想的?刚才我问过小肖,他真心想跟你处下去,他结婚也不用跟父母住一块,房子彩礼啥的家里给他准备好了,小夫妻可以单独住的,条件真不错。你真不考虑下?」 罗裳耐心地听王姨说完,这才道:「王姨,你没看出来吗?对肖同志来说,我只是个合适的相亲对象。或者是说,他觉得我挺适合跟他结婚的。至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主要就是适合。」 「但我想要的,不仅仅是适合,那没什么意思。」 王姨嘴唇开合了几下,才道:「适合不就行了吗?咱们老辈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也不是说非得让你怎么着,就是觉得小肖是个过日子的人。」 老韩头竟然明白罗裳的意思了,刚才他就觉得这一对年轻人有点怪,一个比一个客气,一个比一个周到,就是不像相亲处对象。 见王姨还要说话,老韩头就道:「算了,之前说好了,小罗没看中就不纠缠。你就把这话转告给小肖就行了。」 王姨嘆了口气,转身要走,在临走之前,她又跟罗裳说:「小肖这人性格挺好的,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就是想知道你怎么想的。既然不成,那就算了。」 罗裳客气地把王姨送到门口,重新回到诊室时,她不禁揉了揉额头。其实拒绝人这种事,她多少也会有点为难。 人都走了,老韩头嘆了口气,他也年轻过,还挺能明白罗裳的想法的。 像罗裳这样的优秀女孩,自己能赚钱,不需要依附别人而生,又盘靓条顺的,光是找个适合的对象过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那不是浪费青春呢嘛? 但老头不好说啥,只跟罗裳说了句:「这事你别放心上,慢慢遇,说不定哪天就碰上合适的了。」 「那个,我先回去了,过两个天韩沉她奶忙完大合唱的事,就有时间在家待着了。到时候,你帮她调理下身体吧。」 罗裳感觉这老头挺有意思的,她的想法王姨她们不理解,老韩头竟然能明白。看来,这个大院里的老俩口年轻时也有自己的故事,是过来人。 她笑着答应下来,这时都过六点了,罗裳抓紧时间收拾东西,等她从诊室里出来时,便看到了坐在东屋里的韩沉和方远。 都不用想,她就知道,自己刚才相亲的事这俩人都知道。 方远这个时候还在东屋待着不走,估计他就是要故意留下来听墙角。罗裳哼了一声,干脆没理他,出门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方远趴在窗台上,探头看着她走远,笑道:「呦呦~~生气了!不搭理我了。」 韩沉瞥了他一眼,说:「起什么哄,你还挺高兴?」 方远坐回去,拿起墙角韩沉常用的一对哑铃,用力举了举,感到有点吃力,便放了下来。随后他凑上前来,问韩沉:「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牴触跟罗大夫接触,甚至有更近一步的想法?」 见韩沉没有直接回復,方远呲了下牙,说:「也就是你,我才多说几句。你想想看,哪怕是普通医院的护士长和医生,都很好嫁,下手稍微晚了,人就定下来了。」 「你还指望着人罗大夫主动找你?这白日梦可不兴做啊。」 他输出这一大串,韩沉总算说话了:「这种事不能冒失,现在提这个,要是不成,万一她不想在这儿开诊所了呢?」 「你先不用管了,我会考虑。」说完这些,他起身就走。 方远在他身后说道: 「我可告诉你,保媒拉縴这种活我干不来,再说我老闆也不吃我这套,你看看她刚才那样就知道了。自己想办法啊,我真不管。」 次日罗裳照常来诊所开诊,忙到中午时,姜灿特意过来找她,请她晚上五点半到六点之间去他家里吃饭。 他态度很热情,还说罗裳要是不去,改天会特意给她做一桌菜,专门请她吃饭,罗裳便答应了。 她想着到结婚的正日子,包个红包让人帮忙带过去,表示下心意也成。反正她以后要长时间在这一带开诊,多跟这边的街坊交往也是好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到了五点半,罗裳送走了所有的病人,又把诊所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随着过来找她的姜灿妹妹去了姜灿家里。 姜家兄妹三个,要结婚的就是他家老大。罗裳到了之后,发现姜家所在的大院里已摆上了四个大桌子,每个桌边都围了些帮忙的人。有不少人身上都繫着围裙,想来刚才还在帮忙摘菜炸鱼炸丸子洗盘子了。 罗裳在这一片声望越来越高,所以她一到,在场的人基本都站了起来,热情地朝着她打招唿。姜灿爸妈一起出面,把她迎到了年长的女宾那一席,请她挨着姜灿妈坐着。 方远刚好端着个托盘从灶台边过来,托盘上有四盘子同样的菜,他把四盘菜依次在各桌摆好后,还特意拿了一份水果拼盘放到罗裳面前给她吃。 看到他这举动,有人跟他开玩笑:「远子也知道照顾人了?」 方远坦然回道:「那当然,这是我老闆,是衣食父母,我还指望她给我发工资发奖金呢,不照顾好怎么行?」 众人笑,罗裳也随和地笑起来。菜上齐后,众人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这年代大家生活都挺节俭,日常生活中很难见到荤菜,通常要到过年或者重大的节日,才能多吃些肉。就连罗裳也是如此。 大家都一样,都缺油水,但这些人还都挺有分寸的,比较克制,并没有发生什么抢菜吃的情况。 席上有一种酒,微微泛红,罗裳只知道是果子酒,具体是什么果子酿的她不知道。但那酒挺甜的,还有果香,她觉得好喝,就跟着大傢伙一起喝了两杯。 席上不时有人跟她说话,还总有人要给她夹菜,罗裳不时谦让着,倒是很快跟周围的人打成一片。 大家都快吃完的时候,罗裳已经先放下了筷子。姜灿妈劝了劝,罗裳说自己吃饱了,她这才没再勉强。 这时姜灿妈身边有个上了年纪的妇女问罗裳:「小罗大夫,你明天还开诊吧,明天我找你看下病怎么样?」 罗裳知道这亲戚是外地来的,以前不在这边住,就道:「可以啊,下周四休息一天,其他时间都开诊。」 她打量了下这人,随后道:「今天正好碰上了,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不如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她俩说话声音不大,并没有影响其他人的交谈。那位妇女就道:「我呀,就是全身都疼,哪儿都疼,说不清到底是哪,一会儿这地方,一会那地方的。」 罗裳便示意她往身上指一指,具体都有哪些地方疼。 于是,周围的人便看到,这个人全身上下真的有很多地方都疼。背上腿上胳膊上肚子上哪儿都会疼,位置不固定,来回窜。 其他人都觉得这病怪,罗裳却已有了基本判断,只不过现在刚吃完饭,不适合摸脉。她就道:「问题应该不复杂,明早你去一趟诊所,我再给你摸脉确认下,到时候找几副药就可以了。」 那位妇女挺惊讶的,她真没想到罗裳会这么笃定。她对罗裳的了解还不够,怕罗裳没完全看明白,就道:「大夫说我这是风痛,风性走串,所以开的药里有防风什么的,我也看不懂。我觉得大夫说得挺有道理的,就是不好。」 罗裳也没有反驳好,只说先吃一个疗程试试看。按她的判断,此人的情况属于太阳少阳合病,因为在人体中,足太阳膀胱经和足少阳胆经是人体十二正经和八大奇脉中路线最长的两条经脉。 这两经如果出现合病的话,就有可能出现全身性位置不定的疼痛,胀闷或者气在很多位置乱窜的感觉。这种情况,用柴胡桂枝汤就可以治。小柴胡汤可调畅气机,桂枝汤可和解阴阳和营卫。这两种药合在一起就是常用的人体和解剂柴胡桂枝汤了。 罗裳没跟她解释那么多,也没有勉强她一定要去诊脉。饭吃得差不多了,她就提出了告辞。 她并没有注意到,韩沉其实也在这边吃饭,不过他一直在后厨帮忙,出来得晚。罗裳压根没看到他。 韩沉注意到,罗裳有点不胜酒力,哪怕只是两小杯果酒,喝完后,她的脸也有一点泛红。 这种酒度数不大,但对不善喝酒的人来说,也是有后劲的。 罗裳站起来离开姜家时,韩沉也放下杯子,跟席上几个长辈提出告辞。 姜灿难得跟韩沉在一块吃饭聊天,正在兴头上,不愿意放他走。他正要强力挽留韩沉时,方远却抓住他斗酒,还说韩沉这人太严肃没意思,让他要走赶紧走。 罗裳从姜家出来时,姜灿妹妹想送她回诊所,但罗裳拒绝了,这里离诊所不远,也不用拐弯,只要顺着马路直走就能到了。所以罗裳连着拒绝两次后,姜灿妹妹就没再勉强她,先回家了。 这一带是居民区之间的巷子,路也不宽,不是大马路,所以街道上并不吵。罗裳在银杏树下吹着凉风慢慢往前走,阳光透过树隙在她身上投下些碎金似的光点。有些光点落在她淡青色裙摆上,随着裙摆飘动而跳跃着。 韩沉离得不远,适时地跟她保持着距离。在罗裳快要到达诊所时,她忽然回头,看向十几米开外的韩沉:「你是不是跟踪我?」 韩沉心头一跳,随即加快脚步,离她近了些:「别误会,正巧同路。」 罗裳瞳仁漆黑,眼神灵动,韩沉看了看,便移开视线。 罗裳可能是信了他的话,转身回了诊所。诊所里有水盆,她用毛巾在凉水里绞了绞,又在脸上擦了几遍,感觉比刚才清醒了许多,长唿出一口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罗裳这才想到,以后这种果酒也不能乱喝了,她刚才回来的时候,神经都比平时要迟钝几分。 这时候天还没黑,她在包里翻了翻,翻出了一张纸条,上次那个来应聘的男孩给的地址还在。 听他说他白天要打零工,不在家,所以罗裳打算趁着傍晚天还亮着,去庆云路他家里看看。如果他能来上班,她就不用再找别人了。 她拿着纸条往外走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了韩沉就在东屋里。他也在用毛巾擦着胸膛,他衬衫上面的两个扣子解开了,胸口半敞着。 罗裳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她打算先跟他道别,再去庆云路那边。 韩沉却叫住她:「你去哪儿,回家吗?」 说话间,他已用一只手扣好了扣子。可能是因为他只用了一只手,动作不是很熟练,连续扣了好几下,才扣好。 「先不回家,有点事,要去个地方。」罗裳说。 听她这么说,韩沉不禁看了眼窗外,这时天虽然还亮着,可她一个女孩子,又有点醉,这么晚还在外边走,能行吗? 「要不,我陪你去吧,有点太晚了。」韩沉说话时,把毛巾搭了回去。 第35章 扬帆 重启爆炸案 「庆云路那一带有个水泥厂, 环境有点乱,你自己去,还是这么晚, 有点不安全。」韩沉又道。 「我打算坐公交去,你方便吗?」罗裳有些意外,隐约能看出韩沉有些紧张, 跟他平时在家时的松弛感区别不小, 但她不打算说破。 韩沉道:「我没什么不方便的, 小时候也常坐公交。不过去庆云路那条线车少,大概半小时才一辆。」 「而且到你要去的地址,下车后还得走二十多分钟, 那段路还在修, 灰土多,很不好走。」 如果是韩沉自己过去, 他肯定会骑摩托。但他不可能让罗裳坐他的摩托车过去。真要这么办,罗裳说不定会以为他有什么不良企图呢。 毕竟, 两人同乘摩托,是要挨在一起的,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看, 根本就不合适。 半小时一辆吗?这一点罗裳还真是没想到。她只通过站牌确认该坐哪路车,但她真不知道车隔居然达到了半小时。 这个年代的交通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想到这一点, 罗裳也很无奈。 这时韩沉又道:「要不骑自行车去吧,我带你抄近路,半个小时以内就能到。」 罗裳对市内的路远不如韩沉熟, 就同意了。韩沉见她答应了,就回房推了一辆28槓自行车出来。 「韩大哥, 你这车有年头了吧?」看到车,罗裳就笑了。跟韩沉的摩托车比,这辆自行车堪比古董。 韩沉见她语气轻松,也微微笑了下:「这车我上初中就开始骑了,年头确实不短,有十几年吧。」 「哦,那你当初骑这车时,还是半大孩子呢。我还挺好奇的,不知道你们那时候上学什么样?」罗裳不想冷场,两个人一起推车往外走时,她便随意地聊着。 她这话倒是让韩沉打开了话匣子:「也没什么,那时候学习也不累,整天就是玩儿。放学回家路上都喜欢骑车兜风,方远爱玩大撒把,总来找我挑战。那时候我们几个都摔过跤,有时候摔到脸了,好几天都不好意思出门。」 罗裳在脑子里想像了一下韩沉和方远从自行车上大头朝下摔下来的情形,觉得挺好笑的。 她就说:「十几年前能有辆自行车,那可是拉风的事。就是现在,想买一辆自行车也不容易,还得去商场托人呢,要不都不好买。」 这时候物资紧缺,难买的东西可不光是自行车。各种家电、布料和副食,多的是拿着钱都买不到的。 韩沉听出来她话里似乎意有所指,就道:「你家里要买自行车吗?」 罗爸确实想买辆车给他儿子罗腾用,新家周围公交少,还是骑车方便。但罗腾原来的车太烂了,骑起来咣啷咣啷响,罗爸就动了给他买车的心思。 但罗裳并不打算跟韩沉说这种事,韩沉敏感,她也聪明,能感觉出来,韩沉是在有意向她示好。 可她并不想在前景未明的情况下,欠韩沉太多人情。所以她笑着否认了:「没有啊,我就是听别人这么说的。」 韩沉没再说话,两人各骑一辆车拐上一条林荫路。 骑到半路时,有两个小青年从他们身后追上来,在经过罗裳身边时,有个小青年朝着罗裳连续吹了好几个口哨,看起来流里流气的。 韩沉二话不说,长腿稍微用力一蹬,便追上这两个人。在与这两个人错身而过时,他伸腿一踹,将那吹口哨的人踹倒在马路上。那人身体从车上飞出去,撞到马路牙子边上,还没爬起来就要骂。 他同伴抬起头来,看到韩沉长腿撑在地上,并没有离开,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瞧着他们俩。这人心里一个激灵,被韩沉的眼光吓到了,连忙拱手道歉:「哥们,别生气,回头我一定教训他。」 见这人识趣,韩沉才冷哼一声,跟罗裳说:「走吧。」 两人骑出去一段路,罗裳见韩沉一直沉默不语,便小心说道:「韩大哥,刚才谢谢你。」 「这没什么。以后天晚了尽量不要出门,外边真不太平。刚才那两个人不算什么,比他们狠的人多的是。」 罗裳沉默了一下,最终承认韩沉说的是对的,她还是高估了这个时代的社会环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罗裳没说话,韩沉心里却有些懊恼。他只是想提醒她,但他不确定,他刚才说话的语气是不是有点生硬,会不会让她觉得他是在教训她? 韩沉一只手抓了抓把手,掌心微潮。 罗裳见他不说话,只当他不想说话,便没有打扰他。直到她看到庆云路的牌子,才出声问韩沉:「就是这个地方吧?」 韩沉见她神色如常,这才道:「嗯,往前走三百多米,再往南拐,经过一个水泥厂就快到了。」 罗裳笑着说:「韩大哥,今天你要是没来,我自己想找到路可能挺费劲的。」 韩沉想说的却是,找不找到路其实不要紧,大不了以后有机会再过来。 关键是水泥厂那一带到下班时,周围全都是二十到五十岁之间的汉子,人多了,难免鱼龙混杂。罗裳一个小姑娘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 但他怕自己说实话的话,又像在教训人,就忍住没说。 过了一会,水泥厂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前,这时候厂子里有很多工人正像潮水一样往外涌,马路上很快拥挤起来。 「先等一会儿再走吧。」罗裳先跳下车,准备等马路上人少了再往前走。 她这时候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韩沉会主动陪她过来。大概就是因为这里的环境不好,她不清楚,但韩沉却清楚得很。 所以,她刚才是不是有点想多了?韩沉未必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大概就是因为他就在治安口,又有一身正气,怕她有什么不妥,才走这一趟吧。 想到这里,她就释然了,甚至还有点自嘲自己的胡思乱想。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罗裳主动笑着跟韩沉说:「韩大哥,你对青州市各个地区的治安形势都门儿清吧?」 「也不算门儿清,基本上还是了解的。」韩沉注意着马路上的情况,等车流变小,才跟罗裳往南拐过去。 罗裳要找的人是江少宇,就住在这条街的一个大院里,罗裳估计,这个时间点,江少宇应该已经回家了,就带着韩沉往大院的方向走。 走到半路时,他俩发现有好几个男人聚集在路边抽菸打牌。因为天热,有两个人光着膀子,有个人岁数大了,露出来的皮肉松松的。 罗裳平时在路边碰上这些人,一般都会直接过去。但这次她却没办法无视这些人,因为她要找的江少宇也在这儿。他身上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蓝色工装,衣服上还有不少水泥灰,脖子上则挂着一条毛巾。 他要走,但有两个男人拽住他,笑嘻嘻地不让他走,有个男人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罗裳看到江少宇的脸气得发红,但他却挣不开,跟这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比,他身材比较清瘦,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罗裳在头一次见到江少宇的时候,就知道他家境应该不好,只是他没想到,江少宇居然是这样的处境。他居然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被几个大汉纠缠着不放。 其他几个人虽然没动手,但他们却在起闹叫好,那个光膀子的老头甚至乘乱摸了下江少宇的屁股。 罗裳:…… 她瞪着眼睛,胸口因为气愤而起伏着。 这种事,就算她报警,都帮不上江少宇什么忙。因为江少宇也是男的,哪怕是二十年后的现代,男的被人猥亵,报警又能怎么样呢? 江少宇挣扎得更厉害了,激动之下,甚至张嘴把一个人的手腕给咬了。那几个人被他激怒,正要围上来把他打一顿。 这时候,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从路边烟店里出来,看到这帮人便立起了眉毛。他几步上前,像拎鸡崽子一样,把两个人从江少宇身边拎开,嘴里还骂着:「一帮不要脸的畜生,你们家里没儿女吗?这么欺负一个孩子!给老子滚!」 那几个人见有人搞破坏,本来想骂回去,但在他们看清过来的人是谁时,神情就萎了。那老头心气不顺,不满地道:「江少宇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管这闲事干嘛?」 「呸,你这癞皮癞脸的老东西,孙子都能打酱油了,怎么好意思把你那脏手往人身上放?滚一边去,再让我看着你,见一次打一次。」那大汉扬手在那老头脖子上脸上抽了几下,打得啪/啪地,听着都疼。 那几个人都认得这大汉,知道他不好惹,只好不甘心地走了。 韩沉看了看那些人,虽然没说什么,却已暗暗记住这些人的相貌。 江少宇总算从那几个手中脱身,那大汉看着他清瘦的身板,狠狠吸了几口烟,这才道:「小宇,你长得好看,身体不够壮实,家里又没什么人,有些人早盯上你了。你今天算是躲过去了,明天呢,后天呢?」 「在这儿干装卸赚得是不少,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这地方不适合你,你还是找点别的活干吧。」 江少宇很难受,心里还没从刚才的遭遇中缓过神来。 罗裳本不欲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但那大汉既提到了江少宇工作的事,她就不好再保持沉默了。 她便走过来,跟江少宇说:「小江,你还认得我吗?在山河路开诊所的大夫?」 冷不丁看到她走过来,那大汉不禁怔了下,心想这姑娘这么漂亮,是怎么跟江少宇认识的? 江少宇眼睛里有些模煳,心情平静不下来,但他在看到罗裳的时候,一下子就认出来她是谁了。 他心里觉得难堪,但又有些忐忑。这个女大夫是特意来找他的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少宇,这人谁啊?」那大汉问道。他刚才就看到罗裳和韩沉了,但他当时以为他们俩只是路过而已。 罗裳主动笑着跟他做了自我介绍:「我姓罗,在山河路开了家诊所。前些天我那里招人,小江去面试过。但我当时想找的人跟他条件不符合,所以暂时没有录用他。」 「不过我现在需要继续招人,就想到了小江。上次面试他走的时候我也跟他说过,如果诊所再招人,我会联繫他。所以这次我过来看看,他还愿不愿意过去。」 诊所? 看了眼罗裳,那大汉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开诊所的姑娘竟然主动上门让江少宇去上班。 这对江少宇来说,不是好事吗?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推了下江少宇:「你还想什么呢,还不快点答应?」 江少宇迟疑地看着罗裳,说:「我真的合适吗?」 罗裳笑着说:「可以的,主要就抓药制药,条件跟上次面试时一样,试用期月工资还是60,试用期一个月,转正后是80。」 大汉往江少宇屁股上踢了一脚,催道:「你就答应吧,问那么多干什么?诊所啊,多好的工作,比咱们这些出大力的不是强多了。」 「再说了,我听说你爷爷以前就是个郞中,你去诊所工作,也算沾点边,多好的事。」 大汉说话时,韩沉却一直在注意着他,因为他见过这个人的照片。不仅如此,这个大汉还是处突大队的重点关注对象之一,他们也在找这个人。 罗裳听到大汉这么说,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江少宇的爷爷居然还是郎中。 这时江少宇抹了下眼睛,终于点头说:「诊所那边,我愿意去。」 罗裳笑:「那太好了,没问题的话,明天早八点就去上班吧。每个月五号发上月工资,这没问题吧?」 江少宇点了点头:「没问题,我明天准时到。」 这时候那大汉也注意到了韩沉,从这人身上,他嗅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他不想跟韩沉打交道,就拍了江少宇肩膀,转身就走了。 他不走还好,这一走,韩沉更加确定,这个人身上一定有他们想知道的秘密。 如果这次他不是陪着罗裳一起来的,他肯定要跟上去,想办法制造跟这人接触的机会。但他不可能让罗裳一个人留在这里,便没有声张,打算稍后再找时间,过来调查。 罗裳正忙着跟江少宇说话,所以她没注意到韩沉和那个大汉之间的反常表现。 但她还是无意中向江少宇打听起了这个人:「小江,刚才那个大哥对你还挺好的,你们都在一个厂子里上班吗?」 江少安全无防备地道:「大家都叫他浩哥,我只知道他姓孙,是不是叫孙浩我也不知道。我跟他都在水泥厂,都是临时工,他开叉车,我没那技术,就干装卸。」 罗裳对浩哥有点兴趣,但兴趣不大,她主要还是想了解下江少宇的情况:「你爷爷真是郎中啊,哪个年代的?」 「他早就没了,三四十年代的时候他还活着。」 其实,他爷爷还留下几本书和几个大盒子,但这件事他一个字都不敢对外人透露。 他对罗裳当然是很有好感的,但他也不会在刚见面时,就把这些私密的事告诉罗裳。 罗裳见他欲言又止,便没再问下去,只跟他说:「没什么事你早点回去吧,自己注意点,别再让人缠上了。」 直到江少宇答应了,罗裳才跟他告别,两个人便推着车子往来的路上走。 走了一会儿,罗裳注意到韩沉似乎在考虑事情。她没打扰他,但韩沉却突然望过来,问罗裳:「如果我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你,你会不会因为生气,就要把诊所搬走?」 一路上,他感觉到罗裳跟他之间一直有距离感,这让他心里摸不清罗裳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没有时间一直留在家里,像方远一样,跟罗裳朝夕相处。最近他下班后能常常回家,已经算是好的了。 要是再这样慢慢试探,他怕他还没试出来结果,罗裳已经跟别人确定了关系。 而且他们处突大队正在配合刑警追查系列爆炸案的兇手,之前没线索,现在他在路上偶然碰到了浩哥,那这个系列案说不定就要重启了。 所以他很担心,接下来他会很忙,就算偶尔回家,也会很晚,再想跟罗裳碰面,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罗裳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她困惑地看了他一眼,说:「不是原则上的问题,我应该不会搬走吧。我诊所发展成这样,也没那么容易,没事干嘛要搬啊?」 「韩大哥,你有什么事儿能不能直说?」 韩沉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说的,他平时更喜欢尽在掌握的感觉,但他现在等不了那么久,只好硬着头皮,说:「罗大夫,能不能给我一个接近你的机会?」 「我……希望你能给我留点时间,留点相互了解的时间。」 罗裳:…… 她今天的情绪也是一波三折,本以为自己想多了,原来并不是。 「我……之前没想过你会有这种想法。」罗裳没有像拒绝之前的相亲象一样,断然拒绝,但也没有马上就答应。 随后她又说:「相互了解下我觉得没问题。但这件事,我觉得暂时不要公开为好。」 韩沉手心潮湿,听到罗裳的话,他手指攥了攥,暗暗吐出一口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第二天一大早,韩沉骑着摩托车出现在处突大队。他一到大队,副队和两个队员就围上来,好奇地问他:「韩队,才五点,来这么早啊?是不是有啥特殊任务?」 韩沉点头:「去把五个月前的爆炸案卷宗拿过来,咱们再研究研究。」 副队心中纳闷,但他想着,韩沉可能是得到了新的线索,便没说别的,让人去拿卷宗了。 第36章 扬帆 伪装精神病 转眼几天过去, 周三到了。 早七点半,江少宇推车穿过马路,在诊所门口等候。他等了不到十分钟, 方远就到了。看到他时,方远丢给他一把钥匙:「给你配的,拿着吧, 以后来早了自己开门。」 「谢谢远哥。」江少宇自动把方远当成了自己领导, 恭敬地道谢。 方远打开门, 开始按罗裳的计划泡药材,最近下雨少,天又热了起来。罗裳让他做点健胃消食丸和解暑药汤。 罗裳到的时候, 方远和江少宇都在院子里忙着泡药。罗裳从走廊穿过后门, 瞧了一眼,笑着跟江少宇说:「小江, 你远哥有没有欺负你?」 江少宇急忙摆手:「没有没有,他没欺负我, 远哥人很好。」 方远停下手中动作,朝着罗裳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回怼道:「就他这样, 小鸡崽子似的,我欺负他都没劲。」 说到这儿, 他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 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你看看,这是我托人打听到的出生年月日, 曹治平的。」 罗裳收起笑容,接过那张纸条, 就在门边细细地瞧了一遍。不超过两分钟,她便皱了下眉头:「这应该不是他的出生时间,我算了下,如果这个时间是真的,那这人应该是个女人。」 「啊?女人?我这是托人查了曹治平的户口才知道的,不对吗?」方远错愕地拿过那张纸条,实在看不懂这里边有什么门道。 江少宇在这儿工作两天,在罗裳和方远聊天时,他从不插嘴。这时却道:「远哥,派出所登记户口时有时候会出错,阴历阳历也不一定能分不清。所以光看户口的话,不一定准的。」 方远恍然道:「也对,那我再从别的渠道打听打听吧。」 罗裳笑着宽慰他:「这不是什么急事,反正他一时半会也蹦跶不起来,如果实在打听不出来,我再想别的办法。」 「知道了,我尽力吧。」方远说。 他话虽少,心里却明白,罗裳看起来很平和,但她心里是装着事的。 曹记诊所现在门可罗雀,收不抵支,这条财路已断了大半,他怎么可能就此甘休?也就是现在警察盯得紧,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这两个诊所目前才算是相安无事。 为了防患于未然,罗裳让他办的事,最好还是要办到。 说完曹治平的事,罗裳告诉方远:「下午我要去一趟四院,具体什么事儿你是知道的,你今天跟小江都药熬出来,收拾好东西就可以下班,不用非得等到五点。」 「明天我也不在这儿,你俩上半天班,把药丸子搓出来,再放架子上阴干就可以走了。」 「哦,知道了。」方远答应一声,去了制药间。 很快到了开诊时间,诊所里照常开始热闹起来,因为天热,不少人胃口不好,身上没力气爱冒虚汗,腹泻的也不少。 罗裳忙到上午十点半的时候,李秀满带着她丈夫来了。这男人三十五六岁左右,长得略粗犷,比李秀满高半头。 夫妻俩感情大概不错,从他进来后,李秀满就一直在帮他擦汗,她丈夫却说:「我没事…嗯…不就肚子疼吗?你还怀着孩子,别忙了。」 「躺这儿,我看看。」罗裳跟李秀满很熟了,也不跟她客套,直接让她丈夫躺下。 「有便血是吧?他有痔疮吗?」检查过后,罗裳问道。 「没有没有,我没那东西,就是这两天有便血。」李秀满丈夫多次听妻子说起过罗裳,对她还是挺信任的。 李秀满也说:「就是拉肚子,一天能去二三十回厕所,把人折腾得,都不敢用手纸擦了,快擦破皮了。」 听李秀满这么说,旁边候诊的人都笑了。虽然这时候笑不大厚道,可他们只要想到这个男人菊花那里红肿得快要破皮的样子就忍不住笑。 而且这种窘事,有些人也是遭遇过的,不免有些感同身受,一个没忍住,就笑了。 李秀满丈夫尴尬地咳了一声,埋怨道:「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呢?」 李秀满嘟了下嘴,没说话。 罗裳这时已拿了一盒针过来,跟李秀满说:「他这是大肠发炎了,所以才有血便。服药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好转。但他疼得厉害,所以我打算给他扎几针,这样可以快速止痛。」 「那扎吧,都听你的。」李秀满配合度一直很高,每次过来都听罗裳的,罗裳也喜欢这种愿意配合的病人和家属。 针对内脏疼痛,罗裳常常会选择会郗配穴法。 这种配穴法在治疗痛证,主要是内脏痛证或炎症方面,止痛效果很显着。比如咳嗽很久,咳到胸痛的地步,还咳出血丝,这种病就可以选相关脏器会穴和郗穴联合配穴来做针灸治疗。 这次她选的是大肠经郗穴温熘穴和腑会中脘穴,是很简单的配伍,但要真正运用起来,却需要懂得其中的原理才行。 罗裳下针后不足十分钟,李秀满丈夫忍痛的闷哼声就开始明显减轻。从进入诊所到离开诊所,夫妻俩用了半个小时左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走的时候,李秀满高兴地跟罗裳说:「罗大夫,下次有病还来这儿。」 罗裳却道:「那你还是别来了,不来就说明你们都健健康康的没病。」 李秀满笑着说:「没病也要过来,等我肚子里孩子大点了,我还得找你帮我把下脉呢。」 「行啊,有什么事随时可以过来。」罗裳客气地送走李秀满,这时诊所里病人已经不多了。因为她有事,早上只放了二十个号。 眼看着过了十一点,罗裳站了起来,匆忙收拾好东西,便要往外走。 」哎,你不吃饭了?快到饭点了。」方远叫住她。 「先不吃了,我还得去取点东西,取完了直接去四院。」 「一天天的,挺忙的。」方远看着她骑上自行车匆匆走远,再把洗药的盆叠放起来收好。等他收拾完了,心里开始纳闷,也不知道韩沉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正想着这事儿,老韩头过来了,看到方远他就问道:「罗大夫呢,走啦?」 「对啊,刚走,说是要去四院,就那个专家考核的事,今天是第一场。」 季常明和四院副院长来找罗裳时,老韩头也在,所以他对这件事也是知情的。 他就道:「这么快啊?我早不知道,还以为她下午在呢?韩沉他奶今天下午回家。我还想着请罗大夫给她瞧瞧呢。」 「 那得等两天,明天罗大夫也不来上班,有事。得后天才能开诊,门口通知都贴上去了,您没看到?」方远说。 老韩头摇着头往外走:「真没看见,我今天没出门呢。」 他特意出门瞧了瞧通知,随后拍了拍脑门,说:「那就等两天吧。」 下午四点半时,方远还在制药间里熬药,听到有人穿过走廊进了院子,他就直起腰,抹了把脸上的汗,从制药间里走了出来。 「这不是韩大队长吗?捨得回来了?我可是好几天没看着您老人家了。」方远见面就开始挖苦。 「滚一边去,少跟我来这一套阴阳怪气的。」韩沉这几天累够呛,也没跟方远客气。 说话时,他探头往诊室里张望了一下,没看到罗裳。他倒是看到了贴在门口的通知,所以他其实是知道她不在的。 「累,我先回屋躺会儿。」韩沉面带疲惫,看着确实挺累的。方远也知道他的工作性质就这样,就没再跟他斗嘴。 这个时间,罗裳已经在四院了。她到四院后,先去三楼中医科找到了季常明,再由季常明把她领到一间小型会议室。 季常明暂时还有事,他把罗裳领到地方,就跟她说:「你先坐会儿,我十分钟后过来。」 「没事,你忙你的。」这时会议室里又来了两个男人,一个六十岁左右,但头髮还是黑的,另外一个人大概有四十多。 他们比罗裳来得只晚一点点,看到罗裳时,两人惊讶地退出去,走到门口特意看了看门牌,确认他们没找错地方,这才重新走进来。 经过罗裳身边时,他们跟罗裳点了下头,就当是打过招唿了。 罗裳猜想他们俩可能也是参与这次选拔考核的人。至于他们是评委小组的成员,还是参与选拔的大夫,这就不清楚了。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还没有人进来。那中年人就跟黑髮老者说:「您看,四院这个试点能成吗?」 「这可不好说,主要还是要看选上来的大夫水准如何。要是都能达到水准线上,那这个试点就有戏。」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想到罗裳也在这儿,他俩要是单独说话,都不搭理这小姑娘也不太好。他就客气地问罗裳:「小姑娘,你是这边的工作人员吗?」 他注意到,在罗裳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个装着杂物的尼龙袋子。尼龙袋子质地柔软,所以能看出里面的东西是扁圆形,有一定厚度,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他听到罗裳回答他:「我是来参加考核的大夫,季大夫推荐我来的。」 「什么?」中年人错愕地瞧着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次选拔中医大夫,最重要的一个指标就是疗效。谁诊断技术高,治病的疗效好,谁就能入围拿高薪。 只有用实力来说话,才能让其他参与者心服口服。 因为这些人日后要处理的都是疑难杂症,重证甚至危证,还要经常跟西医合作,普通的大夫就算想往这种专家组里钻,也没有那个胆子。 就算有些人要滥竽充数,也得分是什么事。 他脑子里转瞬间冒出不少疑问,但他还算有涵养,最终什么都没问。 跟他一起过来的老者就要淡定多了,他瞧了瞧罗裳,没笑,但态度还算和气。他甚至主动跟罗裳说:「小姑娘,你那包里的东西,方便让我瞧瞧吗?」 罗裳猜测这人是位老中医,想了下,就道:「方便,这东西我以前从旧货市场上淘过一个,但那个做工不好,用着不顺手,我就请人专门做了一个。刚才顺路,才拿到手,不是什么金贵东西,您随便看。」 罗裳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罗盘,往那老者面前推了推。 中年人更加惊讶了,小姑娘出现在这儿就怪了,她居然还订做了一个罗盘,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那位老者却把罗盘拿了地去,轻抚着上面的干坤震兑等字,神色有点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跟罗裳说:「现在我相信你是来参与考核来的了,一会儿仔细着点,争取通过考核 。」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老头说着,欠身把罗盘推了回去,随后冷着脸对那中年人说:「这是灵龟八法和子午流注盘,你没用过,总听说过吧。」 「啊,这个,这个我确实知道,可这一般人也不会用啊。」中年人也想明白了,被师父训了一句,他挺惭愧的。 老者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罗裳,就是在提醒他,现在有人会用了,还很年轻。 那中年人疑惑地指着罗盘问罗裳:「这是你用的啊?」 罗裳点了点头:「对,就是我用的。」 中年人不说话了,他也有点摸不清状况。 片刻后,小会议室的门开了,季常明和那位副院长都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有两个大夫,都在五六十岁左右。这两个人有四院的,也有其他医院的。 见他们进来,跟随老者一起进来的中年人说:「我师父晚上还得走,咱们长话短说,考核现在就开始吧。」 他师父一向不喜欢繁文缛节,说话也比较直接。 副院长立刻道:「可以,这就开始吧。规则大家都熟,我就不再赘述了。孟老,您这次负责考核的就是这四个人,包括咱们四院的两个大夫。至于这位罗裳大夫,她的情况特殊些。我们把她请来,也是希望能有年轻人脱颖而出,但她能否通过选拔,还得看几位来帮忙判定下。」 罗裳这回懂了,原来刚才那位老者负责考核的人员。瞧这副院长态度如此客气,罗裳难免会想,这位姓孟的老爷子会不会是国手级别的老中医啊? 她正琢磨着,这时已经有位工作人员过来跟他说:「请移步,你今天负责治疗的病人在314诊室。」 罗裳知道,这次初选是分开考核的,应该是为了避免其他大夫能听到同行的判断和问诊。 「精神病患者?」罗裳谢过工作人员,很快就见到了她需要诊断开药方的病人。 这个女人看到她时神情扭曲,上一秒还在发呆自言自语,下一秒就可能会大喊大叫,还要动手打人。 领着罗裳过来的大夫点了点头:「对,这就是今天的病人,是精神病,你看看你能不能给出最好的方案。」 二十分钟后,领着罗裳进314的大夫一脸迷茫地去了小会议室。看到他这副样子,孟老那位徒弟不禁问道:「 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给出的诊断结论是什么,又开了哪些药。」 那位大夫勐然摇头,眼中隐有光亮地道:「没有精神病,小罗大夫说那人挺擅长演戏,明明没有精神病,演得还挺像。」 一时间,小会议室里这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因为副院长和孟老他们都知道,分给罗裳的一号病人确实是在装病,目的就是把大夫给弄懵。 如果大夫手底下没点真功夫,仅这第一位患者,就能把他们给淘汰了。 他们还没说话,领着罗裳去314号房的大夫却道:「罗大夫还说,那女病人身上的白皮肤是捂出来的,胖是懒出来的。有气虚不固表,但就不是精神病。」 不是精神病也就算了,这怎么还给人来一个精神攻击呢? 有的大夫忍俊不禁,低下头微不可察地抿了下唇,都觉得给这精神病人诊断的大夫有意思。 「这是哪位大夫啊?」有位后来的领导问道。 孟老站了起来,跟他说:「百闻不如一见啊,咱们这就过去瞧瞧。」 第37章 扬帆 灵龟八法 孟老等人走到314门口时, 那女病人正用手掌拍打着桌面,看上去还在发疯。 听着房间里传出来的拍打声,医院领导不禁抚额, 这人演戏演得还挺尽责的。 孟老等人推门而入,罗裳就坐在椅子上,看着那病人表演, 冷不丁说道:「你演得这么卖力, 有人给你加鸡腿吗?」 女病人没得到指令, 又连续被罗裳激将,心里已经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演下去。这时门开了, 院领导和孟老等人都走了进来。 因为季常明也要参与考核, 所以他这次没跟过来。过来的这些人,罗裳只认识那位姓黄的副院长, 也见过孟老和他那位弟子,其他人她一概不认识。 她对着来人点了点头, 算是打过招唿,黄副院长摆了摆手, 示意那位女病人不要再演了。 女病人像被按下按钮, 立刻恢復正常。刚才罗裳为了逼她露馅,故意说她胖, 还说她的白皮肤就是捂出来的, 根本就不禁晒,太损了,都快把她气死了。要不是为了钱, 她至于挨这些挤兑吗? 黄副院长这才和气地问罗裳:「罗大夫,你是怎么判断出她的精神病是装出来的?」 罗裳嘆了口气, 说:「这人无论是诊脉、舌诊,还是查体,她都不具备这类癫狂痫患者的体徵。」 「中医所谓的癫狂痫,一般都是痰瘀热互结等原因造成的。这个人只是气虚表不固,跟癫狂痫的病症沾不上边,稍加诊脉就能看出来她是在装病。」 罗裳虽没明说,其实却在暗指,医院这次找来的演员跟这个病不沾边。 黄副院长尴尬地笑了笑,说:「这次工作人员有点疏忽,下次再找人会注意相关性。」 罗裳:…… 听这意思,下次还有可能找演员,要真真假假地对他们这些待选医生进行考核? 孟老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那这次罗大夫就算是成功过关了。」 黄副院长点头:「算吧,不过今天还有三个病人要看,都看完后,要等一周左右,看看治疗效果。这个效果需要经过评委会评估,评委会认为几位病人确有疗效,就会进入第二次考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罗裳成功甄别出这个伪装成精神病的患者,但她可没什么成功的感觉,因为这个病人的情况对她这个水平的大夫完全没有挑战性。 这时她听到孟老说:「最近几年,心脏病人挺多的,咱们不是找了几个病号吗?挑一个心脏出问题的,带过来给罗大夫瞧瞧。」 四院提前找来了一些病人,就在三楼等候,很快有人去把一个心脏病人找了过来。 这人长着一张沧桑的脸,刚过五十,但他脸上皱纹不少。罗裳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人是真的病人。 这人面容紧缩在一起,一只手时不时按揉着胸口,罗裳先给他把了脉,随后问这患者:「具体是什么样的疼法?」 「我想想……」 病人稍加思考,随即指着自己胸口说:「胸闷,刺痛,有时候像是一绞一绞的。」 罗裳点了点头,开始给这人切脉,孟老就在旁边看着,等了一会儿,便听到罗裳问那个病人:「你心脏疼跟季节有没有关系?」 「天冷的时候,疼痛会不会加重?」 她不提这事,这个患者还没注意到这些。她一提 ,患者顿时若有所悟,想了片刻后就道:「对,我想起来了,天冷时更容易疼,尤其是三九天。」 「是连续的痛还是断续的痛?」 「不连续,是断断续续的。」罗裳都问在点子上,病人对她多少有了些信任。 罗裳心下瞭然,知道这个人的心脏病不算很严重。真要是严重的话,那就是心痛彻背的穿胸痛了。 她点了点头,「没什么大事,给你开副药,五天内见效。但要按医嘱服用,不能随意增减剂量。」 罗裳开完药方后,不急着给那病人,反倒问孟老:「您要不要先看看我开的方子?」 孟老可没跟她客气,当下就说:「那就看看。」 他那位中年弟子立刻从罗裳手中接过药方,递给了孟老。 孟老只瞧了一眼,便疑惑地抬头:「小罗,你是经方派的?」 「我平时治病经方确实用的相对多一些,但也不完全拘泥于经方。」罗裳说。 孟老意味不明地跟罗裳说:「经方派遵循仲景之法,自然是好。主要特点是药材种类少,药少力专。单味药剂量相对大些,能治大病,但对医者的诊断和开方能力要求也高啊。」 这话像是对罗裳说的,但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罗裳没接话,孟老弟子却道:「师父,您老人家不也是经方派专家吗,正好,跟罗大夫算是一个路子。」 孟老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罗裳却隐约猜到了孟老的一些心理。 因为现在的中医大夫,用经方的远不如用时方的多。时方治病安全,但在处理一些大病的时候,其效果有时候并不是很理想。孟老作为经方派专家,可能是对这种现状有点感慨吧? 这时孟老把那方子交给黄副院长,跟他说:「这个药方我看可用,但效果究竟如何,还要看病人服用后的反应。就按罗大夫开的药方抓药吧。」 黄副院长看着药方,挺惊讶的,就两味药? 但他也知道孟老的水平,他那样的国手如果说可以,那就是可以,还轮不到他这个中医门外汉质疑。 他就道:「那就按这个药方用吧。」 孟老又道:「下一个患者,给她找个病情更复杂的。这个人病情还是单一了点,相对于其他心脏病人,也不算特别严重。」 于是,罗裳很快迎来了一位病情相当复杂的老病号,这人腹部膨窿,气喘吁吁,几乎浑身脏器都有问题。 看到这个病人进来时,就连孟老的弟子都为罗裳暗暗捏了把汗。这种复杂病号,就算是他来处理,都要很仔细才行。 罗裳表现得倒是淡定,照常给这人诊了脉,随后先开出了第一个疗程的药方。孟老检查过后,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让那病人按方服用。 留在这儿的基本都是聪明人,孟老虽然没说罗裳开的药行不行,但众人却都能看出来,这个药方问题应该不大。否则孟老会第一时间把药方给否了,不会让病人服用的。 罗裳连续过了几关,跟随黄副院长过来的两位主任都不由得对罗裳刮目相看了。他们隐隐有种预感,这位年轻姑娘,以后很有可能会来他们四院当大夫。 到下午五点时,罗裳已经连续处理四个病人,按照事先的计划,今天的考核到此就该结束了。她能否通过第一次考核,就要看一周后病人服药后的效果。 需要每个病人都有较为明显的效果,四院方面才会通知她进行第二轮考核。 趁人不注意时,罗裳看了看表,已经准备走了。 其他人也以为罗裳今天的考核到此就该结束了,孟老却临时产生了一个想法,略一沉吟,他跟黄副院长说:「你要是有事先去忙,我想跟小罗聊几句专业上的事儿,放心,我跟她聊的话题不会涉及到接下来的考核。」 黄副院长有些意外,作为国手,很多人想单独见孟老一面都难。他们四院能把孟老请来,也是託了人的。 虽然不知道孟老要跟罗裳聊什么,但黄副院长心里清楚,罗裳至少已经进入到了孟老视线中,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造化呢。 他便笑道:「参与考核的患者都是我们院方临时找的,您也不知道来的病人会是什么情况。所以孟老您就算跟小罗讨论医学上的事,也没什么,你们尽管聊,我还有点事儿要忙,先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314诊室很快安静下来,跟孟老同来的中年人不确定自己是否该留下,但孟老没让他出去,他就留了下来。 孟老压了压手,示意罗裳坐下来,然后跟她说:「罗盘上标示的灵龟八法,你会用吗?会的话,可否示范给我瞧瞧?」 罗裳静静地看了看孟老,片刻后,才道:「会一点皮毛吧,主要是感兴趣,不确定有没有用。孟老打算怎么试?总得有个病号吧?」 「而且要用这种方法来治病,还得知道患者生辰八字。现在这种环境,谁治病愿意提供八字?」 听她这么说,孟老暗暗深吸了口气,心里对罗裳的兴趣更加浓郁了几分。他想,罗裳能会这些,那她背后是否有个懂行的长辈? 否则,她一个年轻小姑娘为什么会懂得这么多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 用八字来治病,这种事对于普通大众来说,可能会当成是无稽之谈。但孟老自己就会,所以他并不怀疑罗裳的说法,只是他对于罗裳的水平还是比较好奇的。 他很想知道,罗裳到底掌握到了什么程度,就主动跟罗裳说:「我年纪大了,最近头不太舒服,睡眠也差些。偶尔还会头昏头痛。你也知道,医者不自医,我也没让别人给我诊断过。今天咱们既然碰上了,不如你帮我用灵龟八法来做下治疗,你看怎么样?」 罗裳还没回答,孟老那弟子却急了。 「师父,这不合适吧,八字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他没说的是,这个女大夫挺特别的,他不确定她都会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他会担心,孟老的八字如果被她拿到,万一她想做点什么,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这边虽然着急,却没能说服孟老。 罗裳有些惊讶,但她在惊讶过后,也马上试图劝阻孟老:「您可千万别把生辰八字给我,这真不合适。」 孟老没理他们俩,直接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八字,推到罗裳面前:「你看一下,看完了我会撕毁。」 纸条都推到罗裳面前了,罗裳只好被动地看了看。 见孟老仍然坚持,她只好把罗盘拿出来,说:「行,既然您一定要试试,那我就按您说的办了。」 她把罗盘拿出来,罗盘上的八卦方位是按照洛数的分布来排的。以五居中,戴九履一,二四为肩,三七为腰,六八作足。这样排列时,无论是横向、纵向还是斜向的数相加,都是十五。十五就是个定数,代表着平衡。 关联到人体平衡,其实道理是类似的。灵龟八法,就是要利用人的生辰八字和当前时间来计算开穴的位置,以达到人体生理功能平衡的目的。 这些待选穴位都是从奇经八脉上来选的,主要包括公孙穴、内关穴、后溪穴、申脉穴、临泣穴等等。 罗裳记住了纸上的生辰,拿过罗盘拨动片刻,很快确定了现在这个时间要给孟老开临泣穴。而临泣和外关又为一组,所以她在给孟老针完临泣后,也要针外关。 「我选好了,现在开始下针吗?」罗裳问道。 「嗯,选好了就扎吧。」孟老并没有问罗裳她选的是什么穴。他身为国手,根本不需要问,他只要看看罗裳扎在哪里,自然就知道罗裳是怎么选的。 很快,罗裳拿着一根消毒好的针刺入到孟老足部临泣穴。这个位置扎完就轮到孟老手腕上的外关穴。 孟老那弟子不会这种针法,看到罗裳停止下针,挺惊讶的:「这就完了?」 「嗯,完了啊,一对就可以了。」 孟老又给弟子补上一句:「回去好好看看书,把这方面欠缺的学识补一补。」 中年人姓关,他又不傻,自然听得出来,他老师是在明示他学识不够,需要进修。 他有些无语,只是不敢明着反驳孟老而已。 但他还是说:「师父,这种针法有没有用还不知道,就算是有用,也没法公开啊,现在这环境,这种事只能小范围内知道。」 孟老哼了一声:「要不是这样,我刚才何必要清场?」 罗裳也清楚,现在人把山医命相卜分开,大都只保留了医。有些治疗方法就没办法使用,就算用也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实施,所以孟老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反倒是一些没真本事的,会故意用一些伪装出来的花招来骗人,把自己营造成大师。 「师父,你感觉怎么样?」过了一会儿,姓关的弟子关心地问孟老。 「我体会下,等等……」 孟老身体没动,慢慢体会着发生在身上的变化,片刻后,他终于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 罗裳这两针看上去很简单,但她这个针是根据八字和当前时辰算出来的开穴位置扎下去的。这种针,可以一次性治疗多种疾病,不拘患者得什么病。方法说起来似乎简单,但真做起来并不简单。 「咝~头不疼了,骨头也好了,身上挺有劲。」 孟老终于体会到了这种针法的特别之处,罗裳这个针法相当霸道,真的应了多种病可以一次性治疗的说法。 罗裳起针后,孟老揉了揉手腕,片刻后才跟罗裳说:「这种法子治病虽然效果好点,但你以后使用时,要适当注意下场合。」 他其实还想问问罗裳她到底是跟谁学的这些东西,但他跟罗裳关系还没那么熟,这话就没问出口。 「谢谢提醒。」罗裳客气地送孟老离开,心知自己会这些医术的事,在孟老这儿有点说不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但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有更好的办法来解释,就什么都没说。 次日早八点二十,罗裳准时出现在胜利剧场,九点左右,一场发功大会将在这里开始。到时候,会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慕名者来参会,本地人就更多了。 罗裳手里拿着一本杂志,等到八点二十五的时候,韩沉也来了。 「你来这么早?我还以为我会比你先到呢。」韩沉过来得急,他身体又热,白衬衫后边有些潮湿。 罗裳注意到,韩沉带了一个手提包,里边东西好像不少,也不知道里边装了什么。 这时剧场外人流渐渐密集起来,罗裳拿出白色口罩戴到脸上,偏了偏头,问韩沉用不用。 「我不用,你没感冒吧?」天热着,戴口罩的人不多,罗裳平时也不怎么戴,所以韩沉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不舒服,曹治平大概会来,我怕他认出我。剧场里座位一个挨着一个,躲都没地方躲。万一他使坏,我怕我在剧场里被他们打死。」 看她说得像真的一样,韩沉不禁笑道:「有那么夸张吗?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你也会怕?」 「我就是普通人,动手又打不过,怎么不怕了?」 韩沉看着她口口声声说怕的样子,感觉实在不像。 这时剧场开了,在外等候的群众开始陆续入场。一位老大爷就坐在罗裳身边,看到她这么年轻时,老大爷开心地道:「大师的影响力真是越来越大了,连年轻人都信。」 罗裳看着这些人期待的模样,只想呵一声。她现在很想见见这位大师,看看他是不是像传言的一样,有特异功能,还会隔空取物。 她突然问另一位老者,跟他说:「大爷,你以前来过发功现场没,都看过什么,能给我讲讲吗?」 这时韩沉刚拿起一袋子排队买的糕点和一壶水,要递给罗裳,正好听到那大爷兴致勃勃地说:「当然可以讲,不瞒你说,这大师很灵的,我家孩子她妈现在一身病好了大半,就是大师给发的功。」 罗裳当成笑话在听,这时她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是韩沉递过来一壶水,那个壶还是绿色军用水壶。 罗裳顿了顿,反问道:「这壶是你的吗?」 韩沉:「……是新的,没用过。」 第38章 扬帆 踩踏 水壶看上去确实挺新, 罗裳便接过来喝了两口润润唇。 两人头一次一起出来,并肩坐在剧场椅子上,罗裳还好, 韩沉就没那么自在了。 从学校毕业后,他就没有跟女孩单独相处的经验,常年面对的都是糙汉子。冷不丁跟罗裳在一起相处, 他也不知该跟她说什么好。 韩沉把水壶接过去, 准备放回包里, 打开包的时候,罗裳看到里面有不少吃的。 「怎么准备这么多吃的?」罗裳有点惊讶,这里是剧场, 是公共场合, 也不适合吃东西啊。 「发功大会一个半小时就结束,到时候时间还早, 要不要去人民公园走走?那边环境好,可以野餐。」韩沉感到嘴唇有点干, 就抿了几下。 这段话他头天晚上在心里练习了好几遍,但他是不会对任何人承认的。这次说出来时还算顺畅, 让他松了一口气。 罗裳偏头, 瞧了他一眼,能看出来他多少有些紧张。 「行, 没什么事就去吧, 我也挺多天没休息了。」 罗裳刚说这句话,她身侧的中年女人就提醒她:「大师一会儿就出来了。你俩先别说话了,要是让大师和他的弟子看见了, 他们该不高兴的。」 「哦,有这么严格啊?」罗裳问道。 「对啊, 要是让他们看到你俩在发功大会上说话,他们可能会赶人的。关大师和他的弟子都说了,大师只渡有缘人,只渡信他的人。信他则灵,不信则不灵。」 罗裳:…… 这么说的话,就算有人跳出来指证关一贺发功没治好病,那关一贺这一伙人也有足够的理由反驳了。 一句没有缘分,一句不信任大师,就足够了。 这样一来就达到了闭环,设计得可真够完美的。 罗裳淡笑一声,心中产生了几分不满。 对于关一贺这样的大师,她之前就有反感,但要说深恶痛绝,倒也不至于。 自古以来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在世上活着,谁不会为赚那几斗米而奔忙?大师也是人,自然也要考虑赚钱。 出来混的大师多的是,人家带带徒弟,开个功法班,再给人治治病,不管有用没用,也没什么大的害处。有些人跟着练功,还达到了健身的目的,这也挺好的。就算大师收点学费,只要不过分,交钱的人也谈不上有多少损失。 所以说,事情有正反两面,罗裳从来不喜欢用非黑即白的眼光来看待人和事物。 她这次主要就是来看热闹来了,并没打算做什么,如果能看出这个大师的破绽,再告诉韩沉,她就算是完成任务。 但这个大姐说的话,却明显让她不爽。想到这里,她就凑到韩沉耳边,小声说:「你想了解关一贺背后的真相,那你有没有别的计划?」 她说话时,从口中喷出的热气轻拂着韩沉的耳朵和脸颊,拂得他半边脸酥酥麻麻的,韩沉心跳加快,一只手紧抓着座椅把手,才没让自己失态。 这时剧场里已彻底安静下来,想必其他人也跟罗裳旁边那样大姐一样,知道关大师师徒的规矩,所以无人说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韩沉也不好出声,他便转过头去,也在罗裳耳边耳语:「关一贺有个徒弟叫邓好,他是个商人,从这个人身上或许能找到突破点。」 「我觉得,他们师徒之间,未必会是铁板一块。而且邓好还会知道很多关一贺的秘密。」 罗裳立刻懂了韩沉的意思,有时候,堡垒不是被外人攻破的,而是内部出了问题,才被毁坏的。 关一贺师徒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经济利益关系,很多事情关一贺又不方便出面,那他势必要把这些事交给徒弟办,一来二去,很难说会出现什么摩擦。 她朝着韩沉伸了下大拇指,并未掩饰自己对他这个想法的贊同之意。 此时,一个男主持人走上主席台,宣布大会开始。 旁边的大姐又用手碰了碰罗裳,示意他俩别再说话了。她就在旁边坐着,只当这俩年轻人是在说情侣之间的悄悄话,并不知道,他们俩说的其实都是正事。 罗裳没再说什么,她注意到,这位大姐旁边还坐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孩子有点坐不住,不时在椅子上动一下,大姐担心他闹出动静,连着朝他作出嘘声的动作。 罗裳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孩子可能是多动症。这位大姐特意带孩子过来,说不定就是想借着大师的光,让孩子的毛病好起来呢。 这时主持人开始发言了,他先是让台下的人肃静,接着开始对关一贺的理念和功绩进行宣讲,还说他师父这次出关,功法上又获得了新的突破。 在主持人声情并茂的诉说下,台下观众深受感染,开始鼓掌。说一句掌声如潮,丝毫不为过。 紧接着,关一贺几个徒弟先后上台,讲述师父教导他们的经歷。这一回,就不只是声情并茂了,还有两位说到动情处时,在主席台上开始抹起眼泪来。 其中一个人就是曹治平,罗裳没见过这个人,但有人给他看过曹治平的照片。所以她一看就认了出来。 她自动把这些人阿谀奉承的话过滤掉,很快从这些人的发言中提取到了一些信息。关一贺应该是从三年前开始发迹的,从时间来看,刚刚好,赶上气功热方兴未艾这个风口。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位关大师也算是踩在了时代的风口上,只要大胆,敢往死了吹,如同风口上的猪,被吹成了成功人士,可以享受数千人的追捧。 这些人在台上表演,罗裳在台下安静地听着。后来类似的话太多了,罗裳已经快要听麻了。 这帮人终于改了策略,又换了一批人上台。这批人,据他们讲,都是关一贺发功的受益者,有得风湿性关节炎的,有得严重心脏病的,台上仅仅七个人,每个人的病都不一样,但这些人都声称是关大师救了他们。 这次发功大会跟很多大会一样,一直有人在讲话,讲到后来,罗裳都快听腻了。 因为故事都挺老套的,无非是这些人得病前有多痛苦,人生多么艰难。被关大师治癒后,从此他们的人生就全变了,宛如获得新生。关大师就是他们的恩人,是他们的再世父母。 罗裳:……所以,到底什么时候关大师本人现身,什么时候开始传说中的隔空取物表演呢? 剧场里其他人和罗裳想得就不一样了,有很多人本身就是病人,有的则是家属有病。不管是哪种,对于台上那些患者的讲述,他们都有产生很强的共鸣。 而且,这些人也很容易产生幻想,幻想自己也能像台上那些病人一样,被关大师所治癒,从此改变人生。 所以,罗裳听到面无表情的时候,剧场里有不少人听得激动不已,生出许多希望。还有人开始抹眼泪,也不知道是被台上的人感动的,还是为自己过往的痛苦而哭泣。 罗裳转头看向韩沉,他也看过来,两人四目相碰,随即移开。却都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无聊之意。 突然,台下观众开始激烈的鼓起掌来,罗裳顺着这些人的视线看向台上,便看到一个身穿灰色唐装的男子出现在台上。这人脸型瘦削,脚步还算稳健,走路时不疾不徐的,一出现在主席台上,就有许多观众喊他关大师。 罗裳忽略那些唿喊声,眼睛紧盯着台上的人,观察着这个人的步态和身体语言。等那人走到主席台中间,拱手说了几句话之后,罗裳已有了结论。 韩沉之前的猜疑是对的,这就是个西贝货,是包装营销出来的所谓大师。之所以被吹捧成这样,是因为这时候的信息渠道太不发达了,老百姓知道的事情少,比较容易受骗。再加上这人敢吹会忽悠,这才导致,很多大商人和知名人士也跟着上当。 但罗裳觉得,这人应该还会点绝活,有可能就是不容易被揭穿的魔术,凭这个,就足以煳弄很多人了。 这时台上的关一贺已经跟他几个徒弟开始了表演,第一项表演就是两个徒弟带着几个年轻人围攻关一贺,关一贺以灵活的身法在这些人中间闪展腾挪,过了一会儿,有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朝他攻击,他双掌稍微用力一推,那年轻人就被撞飞出去,撞到了台子边上的木柱上,看上去撞得不轻。 随着一个接一个徒弟和年轻人或被撞飞或被拍飞,台下观众不断大声叫好。罗裳无语地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心道这些人都不用培训,直接就可以拉到剧组组台拍戏了。一个比一个能演。 真是太癫了!这么明显的把戏,在这个时代就是这么堂皇的存在着,还受着这么多人的追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她心里冷笑,但她至少没有冷笑出声。可剧场里有个人跟她就不一样了,这人比她直接,竟然在小声嘟囔着:「这也太假了…唔唔…」 这句话说完就没了声息,估计这位仁兄是被人捂住了嘴。 罗裳没听出来这人是谁,韩沉却听出来了,刚才说话的傢伙,极有可能就是程严,也就是那位曾经自称十一路小霸王的傢伙。 他也来了? 罗裳注意到,她身边那位大姐就很激动。这位大姐还特意嘱咐自家孩子:「一会儿大师发功,你一定要老老实实的,不许闹。心里要信大师。」 她说得苦口婆心,孩子能不能听进去,这就不好说了。 距离发功大会结束只剩二十分钟的时候,关一贺终于走到台前站好,至于他那几个徒弟,都已规矩地站在他身后。 多次参加过发功大会的人便知道,关大师终于要给剧场里的人送福利,给他们发功了。 果不其然,关一贺开始运转双掌,作了一番花里胡哨且缓慢的准备动作后,他就用双掌对着现场观众,自己则静默地立在主席台上。 看来,这就是他们所宣扬的发功了。 看着有人因为激动流下的泪水,罗裳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心想这个关大师对人洗脑洗得太厉害了。 这么多病人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有些人明明有机会得到及时治疗的,却拖着不治,想让他发功治病。这样一来,说不定哪个人会因此错失治疗的时机呢。 从这一点来看,关一贺这个事的性质就恶劣了。 「你有什么感觉没有?」罗裳转过头来,再次对着韩沉耳语。 韩沉离她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清浅的味道。那味道很淡,说不清像什么,就是很好闻。 「没什么感觉。要真说感觉的话,就是觉得剧场里很闷热。」 韩沉衣服后背都已被汗水溻透,一半是因为热,一半则是因为与罗裳距离太近,身体热度上升,让汗又多了几成。 罗裳以手作扇,环视四周:「嗯,确实很热。我跟你一样,也没什么感觉。」 她能这么说,其实已经相当于把答案告诉韩沉了。 韩沉懂了,看来,罗裳也觉得关大师的本事是假的,这人可能懂点气功,懂点医理,这样骗起人来,也能说得像那么回事。 快要散场的时候,罗裳也热得开始出汗,她穿的是的确良短袖衬衫,后背的衣服同样贴在身上,像有虫子在爬一样,也不舒服。 韩沉看出来她有点待烦了,就看了下表,随后凑过来,跟她说:「再有三分钟就散场了。」 罗裳点头,开始收拾东西,已经准备离开了。 片刻后,发功大会果然结束了。关一贺被几个弟子扶到后门。至于去了哪里,罗裳不知道。但罗裳却知道,事后一定会有一些土豪带着重礼登门向他讨教的。 主持人宣布会议结束,有两个徒弟还在台上收拾东西,并没有走。 曹治平的诊所最近效益很差,全靠之前的收入撑着,这导致他最近一个月给师父的上供都少了。 因为这件事,他在师父面前挺没脸的,担心自己失去以前的地位,所以这次发功大会,他很卖力,都开始散场了,他还在帮几个年轻人收拾主席台上的东西。 此时现场观众正在陆续退场,他无意中往台下看去,竟看到了韩沉。但他重点关注的不是韩沉,却是韩沉身边那个年轻姑娘。 这姑娘此时正往外走,他只能看出对方的后脑勺。但他之前曾偷偷来过山河路诊所附近,还看到过罗裳的背影。所以,他一看,就感觉这姑娘跟罗裳很像。 好傢伙,要真是她,这都要走了,那他今天不是错失机会了? 去诊所找她报仇,现在基本不可能。可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也是他的主场啊。 看着罗裳还在往外走,再走十几米就能出剧场了,曹治平不由得更加懊恼。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推了谁一把,人群里开始出现骚乱。 韩沉听到有人唿喊,就感到事情不妙。在这种场合,稍有不慎,就会发生踩踏事伯,这也是他担心的原因之一。任何可能会带来安全隐患的大型聚会场合,他们这些人都会持续关注的。 剧场外应该会有巡逻警察,但这次踩踏要是发生在过道狭窄、且有数级台阶的剧场内,那情况就有点糟了。 韩沉顾不得其他人,也顾不得罗裳会怎么想了,在这种危险关头,生命安危绝对处于最先考虑的位置上。 所以韩沉一把将罗裳拉过来,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不让她远离自己身边,另一只手则拉起了一个眼看要被人挤倒的妇女。 罗裳在刚才出事那一剎那,就被其他人挤得东倒西歪的,站都站不稳。她也知道踩踏发生时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所以韩沉把她拉过去时,她并没有反抗,反倒很配合的伸手挽住他的腰,很怕自己被身前身后的人挤倒。 一旦被挤倒在地,谁也不知道会被人踩成什么样,就算不踩死,也是有可能踩到脏器损伤甚至破裂的。 台上的曹治平本来要想法子整治罗裳的,但踩踏事件一发生,曹治平也有点慌,跟旁边的师弟商量起来:「怎么办?这事一发生,对师父是不是有点不好?」 他师弟比他有主意,说:「怕什么,要是有人把这事往师父身上推,就说这些观众中间有人心特别不诚,从而产生了反噬。理由还不好想啊,这太简单了,怕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你说得有道理。」曹治平心情安定下来。 台下的情况却更加不好,哭喊声四起,好几十个人挤在通向门口那一段台阶上,挤在中间的人前进不得,后退不能,个子高的还好点,个子稍矮的,只觉得胸口发闷。 韩沉感觉事态要失去控制,用一只手臂护住罗裳,同时对着前方人群喊话,让他们不要慌,站在外围的尽快出去,其他人不要乱动推搡。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踩踏不是很严重,在剧场外值勤的几个警察也知道这里出现了意外。有人跟韩沉一样,也跑到剧组门口,开始指挥路人按序往外撤。 十几分钟后,罗裳感觉身边的压力开始减轻,没有那么拥挤了。她也不用再紧紧贴在韩沉身侧,可以稍稍往后退一点。 罗裳肺间畅快了不少,她深吸了口气,微不可察地往后挪了挪。韩沉感受到了她的动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用手将她的衬衫下摆往下拽了拽。但他仍用手臂揽着她,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剧场里的人已走出大半,踩踏危机终于解除,虽然有人受了伤,但没有一个人死亡。 就在罗裳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时,有个女人却哭喊出声:「我儿子呢?谁看到我儿子了?求求你们,帮我找找我儿子。」 罗裳认了出来,喊话的妇女正是刚才坐在她身边那位大姐。 罗裳皱了皱眉,也顾不得别的,手指迅速开始掐算,不过片刻,便指着剧场东南方向的一排椅子喊道:「去那边找找,看看椅子下边有没有人?」 第39章 扬帆 板状腹 这时剧场大门内只是不那么挤了, 但还是有不少人在的。所以罗裳喊话时,大多数人只听到了她说的话,并没有看到喊话的人是谁。 在所有人都不知孩子在哪里的时候, 如果有人能明确指出方向,其他人下意识都会顺着提示去做。 剧场内的人也是这么做的,很快, 就有人从一排座椅下找到了趴伏在椅子下边的小男孩。 「找到了, 找到了, 人在这儿呢,孩子好像没出大事。」最先发现他的一个中年妇女高兴地喊出声。 她长得结实,两只手臂如同小棍子一样, 轻易就将那小男孩从椅子下托起来, 抱在了怀里。 孩子挣扎了几下,看着周围的人, 露出一副迷茫的神情。 罗裳往那孩子身上看了看,感觉他精气神还可以, 可能是在踩踏中受到了惊吓,但没出大问题。 他个子小, 在挣扎中从人缝里钻到了椅子下边, 不知怎么就爬到了那个位置。 他自己没怎么样,倒是把他母亲吓个半死。刚才那悽惨的求救声音, 好像还在罗裳耳边响着一样, 那是一种绝望恐慌至极的声音。由此可见,她想一想都觉得瘆人。不管这孩子是什么样的,他的母亲却是爱极了他。 「孩子他妈呢, 刚才不是还在找孩子呢吗?」中年妇女怀抱孩子,踮起脚来向四周张望, 寻找着孩子的母亲。 很多人刚才都听到了孩子母亲的求救声,所以这中年妇女一问,就有人惊讶地指着自己脚下,高声说道:「人在这儿呢,她怎么了,好像昏过去了。」 这时韩沉终于把手从罗裳腰上拿开,但他半边身体仍然护在罗裳身后。罗裳刚才跟那大姐聊过几句,这时候她突然昏过去,罗裳自然不放心。 「我想过去看看。」罗裳并没有贸然上前,反倒先回头徵求了一下韩沉的意见。刚才护住她的人毕竟是韩沉,现在危机并不能说完全就解除了,所以她有什么想法还是会跟韩沉沟通下。 「一起过去吧。」说完这句话,韩沉就伸臂将其他人格开,让周围的人给罗裳腾出来一条路。 罗裳正要过去的时候,有个人急切地道:「孩子妈妈看着很不好,大师走了,可他弟子还在呢,请大师弟子帮忙看看吧。」 「对,那位姓曹的自己刚才在台上说他是大夫,不如让他看。」 这两个人的提议还真的得到了响应,人群中有不少人真的很信任关大师和他那几个徒弟的能力,所以早有人跑向主席台,挥手示意曹一平和他师弟稍等。 那位师弟像想起什么事一样,突然说:「对了,师父吩咐我办事,我得赶紧去,不能办晚了。」 他说完这句话,几步就走到后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于是,曹治平竟成了关氏门徒中唯一一个留在现场的,顺理成章地,很多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曹治平骑虎难下,他也不清楚那个昏倒的人是什么状况。这时候又不能像他那个滑头师弟一样临阵逃脱,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片刻后,他被好几个信徒前后簇拥着来到了离剧场门口不远的地上。昏倒的孩子母亲仍躺在地上,在她身边,则蹲着一个年轻女孩。 看着那女孩给昏倒的女人切脉,曹治平这次可以肯定,这个女的,一定是拖垮他诊所的始作俑者罗裳。 曹治平心里恨得不行,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算先给这个女人切下脉再说。 刚才罗裳在专心切脉,所以她并不知道曹治平也过来了。 她放下手指,眉心微拧,略微思考一下,就将手掌放到了昏迷女人的腹部,来回按了几下。 片刻后,她站了起来,跟旁边的人说:「她内脏很可能破裂穿孔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好几个人喷了回来:「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什么内脏破裂啊?开什么玩笑,她刚才还好好的……」 「大师弟子来了,小姑娘,麻烦你让一让,先让曹医生看看。」说这句话的人看起来要比先前那人客气些,但语气里对罗裳的不以为然却是再明显不过。 这时,曹治平和气地摆了摆手,说:「她一个小姑娘,你们跟她争什么?算了,我先看看。」 罗裳看着他那不要脸的样子,深深地体会到,一个人脸皮厚起来的时候,能厚到什么程度。 她看了下表,心里焦急,不等曹治平诊断结束,就扬声道:「这位大姐内脏真的有破裂穿孔的迹象,初步断定是小肠穿孔,不能再耽误下去。」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这一说,有的人竟然笑出声来,指着罗裳说:「小姑娘,你是不是想出名啊?想出名也不是这么出的啊,这不是玩呢嘛。人家都病成这样了,可不能这么玩,这不厚道。」 曹治平也觉得罗裳这个说法可笑,他甚至以为自己终于抓到了罗裳的把柄,就跟周围的人说:「你们可能不知道,这小姑娘也是大夫,就在山河路那边开诊所。小姑娘医术是有一点的,就是还差了点火候歷练,假以时日就好了,大家不要这么针对她一个小姑娘。」 他这话说完,立刻迎来了不少人的赞许。 韩沉也被这老东西给气着了。他心中暗想,是时候好好查查这老傢伙背后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罗裳是在譁众取宠时,有个年轻人突然笑出声,他的笑里满是嘲弄,周围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在笑谁。 「你笑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笑?」有个老头不满地指责他。 程严却道:「我笑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还不许我笑,管天管地管到老子头上了。」 「你……」老头被程严这荤素不忌的话给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看出来了,这个小伙子是个浑不吝的,想从他嘴里讨到好,那就是空想。 他住了嘴,其他人也没敢轻易跟程严这样的人作对,程严这才笑眯眯地瞧着曹治平,语带讽刺地道:「你诊所里有好几个大夫,都斗不过罗大夫一个人。就这还好意思在这儿挖苦人家?脸呢,让狗给吃了?」 他妈妈就在旁边,看着儿子朝大师弟子怒喷,着急地想拉住他,可她拉不住,儿子这时候根本不听她的。 程严这句话毫不留情,喷得曹治平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他背靠着关一贺这棵大树在山河路一带行医,这几年来几乎可以说无往而不利,更不曾有这么一个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的脸被狗给吃了。 曹治平暗暗咬着后槽牙,恨不得当场把这个姓程的傢伙给打死。 程严跟他在一条街上,一个是开饭店的,一个是开诊所的,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只是他们平时的关系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互不干扰。他也不清楚,程严对他哪来的恨意。 他万万没想到,程严会专门捡这种信徒众多的场合下他面子,真是一点底裤都不给他留。 罗裳最清楚,躺在地上那人的情况挺危急地,就道:「这位大姐是板状腹,是很明显的板状腹。应该是情绪急剧变化引起的肠道穿孔,需要尽快送到医院做修补手术,真的不能再拖了。」 韩沉当即点了几个年轻人,说:「你们几个要是方便,就一起把她送医院吧。」 程严也伸出一只手,往上扬了扬,「我去吧,我可以送她去医院。」 这时不远处有个中年人也听到了罗裳的话,他离这边有好几米远,中间隔着不少人呢。他看不到这边什么情况,只好抻着脖子使劲往里挤,一边挤一边说:「我是医生,我是医生,四院的,大家让一让,让我进去看看。」 众人纷纷让路,很快把这人让了进去。 这中年大夫费力气挤了过来,头髮都乱了,眼镜歪向一边,他匆忙扶了下眼镜蹲下去,伸手在那位大姐肚子上来回按了两遍。 不管怎么按,他都感觉这个患者的腹部像是一块硬硬的木板,这就是明显的板状腹啊。 他顾不得说别的,站起来就跟周围的人喊:「是板状腹没错,内脏破裂这事八/九不离十。谁能找到担架?得赶紧送他去医院。如果确有破裂,需要赶紧给她动手术修补的,人家小姑娘没说错,大家不要挖苦她。」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情况已很明确了,现场这几个大夫中间,有两个人意见一致,都说这个人是板状腹,怀疑是内脏破裂。只有曹治平还没给出结论。 二比一,于是很多人的心里天平都开始倾斜,基本上已信了罗裳刚说的话 什么是板状腹众人基本不懂,但还是有不少人感到奇怪,这女人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倒了,肠子还有穿孔? 这时程严和另外几个人已经把这位大姐抬到了板子上,一起抬着她往外走。韩沉仍守在罗裳身边,没跟过去。 韩沉对这个问题也挺好奇的,等周围的人少了,就问罗裳:「她怎么会有穿孔?」 「可以是极度恐惧的原因吧,听说过肝肠寸断和一夜白头这种话吧?其实这些情况,在现实中都是发生过的,不仅仅是形容词。」 「所以人的情绪不能过于极端,不然对身体伤害极大,无异于是给自己的身体下砒//霜。」罗裳默默地吸着气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她脚被人踩到了,疼得很,站立时全身重心都放到了另一只脚上。 韩沉刚才就看出来罗裳脚上受了伤,极有可能是刚才发生踩踏时,有人踩到了罗裳的脚 。 看样子,踩得还不轻。 有民警在维持秩序,罗裳就和韩沉从剧场里走了出来。罗裳受了轻伤,自然不好再去公园野餐。 韩沉仍伸出一只手托住罗裳的胳膊,但两人之间隔了点距离。 她这样子骑自行车都有点困难,所以韩沉找了辆板车。最终罗裳是坐板车回的家,人民公园自然没有去成。 第二天罗裳去上班时,脚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有点疼,倒是不耽误行走。 她刚到,方远就过来,重新递给她一个纸条,只说是新查的八字,应该没问题了。罗裳接过来瞧了一眼,片刻后跟他说: 「大概没问题,一会儿我仔细看看。小江来了吗?」 「来了,老闆我跟你说个怪事,小江他原来好像是懂医的,都不用我教。药材他都认得,熬药火候也很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的?」 罗裳想起来了,那个大汉曾说过,江少华爷爷是位老大夫。他老人家去世的早,在江少华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应该没教过江少华什么,但他应该留下了一些医书。江少华如果感兴趣,自己看过那些书,那他懂点医术就很正常了。 她其实有心带个弟子,弟子学成了,要是愿意留下来,也是她的帮手。 所以她告诉方远:「等会儿看到他,让他来找我吧,我有点事儿要问问他。」 两人正说着话,江少华就到了。 他来的时候,同时还有个女病人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这人身边还有个中年人陪着。 在看到罗裳那一刻,他们才确定他们这次没找错人,这姑娘果然在山河路开诊所。 夫妻俩对视一眼,那男人客气地问罗裳:「罗大夫,您一会儿能不能帮我老婆好好瞧瞧?她这病可能有点怪,去过好几个医院都没治好呢。」 他没好意思说的是,夫妻俩也去了发功大会现场,但关一贺发的功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效果。俩人也偷偷怀疑,这个大师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可能就是吹出来的。 他们在剧场门口听到了程严的话,一大早就奔着罗裳来了。 罗裳请他们坐下,家属立刻把一沓厚厚的病歷和检查单子递了过去。罗裳简单地瞧了下,先给病人切脉,就确认这个患者是真有病,不是装的。 她合上病歷,跟家属说:「因为反覆感冒伴其他全身症状,有医生曾推荐你们做这个扁桃体切除术,这个坦白讲,我坚决不同意。 病人有点蒙,她丈夫忙问道:「那为什么不行啊,有的大夫说,扁桃体割了,就不用担心发炎的问题了。」 罗裳却道:「每次感冒扁桃体就发炎,病根不在扁桃体这里。把它割了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反而会让免疫力受到影响,以后会很容易感冒,甚至引发其他病症。」 病人和家属其实也不想割,家属就问:「不割?那当然好,我们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40章 扬帆 又一个对手 「她这个病反覆出现, 确实要难办些,跟偶发性的扁桃体炎治法不同。不过不用担心,我给她开几副药, 如果有效,三五天之内就能看出来。」罗裳看出这对夫妇俩信心不够强,就宽慰了一句。 「那太好了, 只要不切, 就算时间长点也没事。大夫你给我开药吧。」 女患者自己也非常不愿意动手术, 更不愿意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被医生切除。所以罗裳说她可以治的时候,女患者很高兴。 「对对,大夫你尽管开吧, 不用着急, 能治就行。」患者丈夫也站出来表态。 罗裳又给患者做了进一步的诊断,然后道:「她咽部反覆患病, 时间长了,造成痰瘀热互结的现象, 所以用普通的清热消炎法是治不好的。」 说话间,她已经开始开药, 开完药时, 江少华已放下自己带过来的绿色书包,做好了工作准备。 罗裳便把药方递给他, 让他去给患者拿药, 同时还交给他一个任务:「药方上的药材配伍你看看。看看你能不能看明白这些药材在方子中都起什么作用。」 这时她头一次对江少华提出这样的要求,以前她都是直接让江少华或者方远拿药的。 方远隐约明白了罗裳的意思,他见江少华还在发愣, 就推了他一把,说:「还愣着干什么?老闆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干活去。」 江少华答应一声,走到药房门口时,仍回头看了眼罗裳,心里却在想着罗裳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 这对夫妻俩拿到药后,又听罗裳讲了下熬药时该注意的事项,这才离开。 他们前脚才走,罗裳就招手把江少华叫了过去,问道:「刚才那个药方,你知道出处吗?」 江少华摇头,他看的书有限,有很多方子还看不明白,出处就更不知道了。除了比较着名的桂枝汤、麻黄汤和白虎汤等药,其他的药方,他很多都知之不详,有些方子他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没能答出罗裳的问题,他多少有些惭愧,「不…不知道。」 罗裳也没指望他真知道,就告诉他:「出自于《医林改错》里的会厌逐瘀汤,会厌就是下咽部的软体结构。」 「你把方子里各种药材分类总结下,看不懂的,可以参考《神农本草经》,看看主要都起什么作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我还有病人,你去拿笔记,先把药方记上去,然后再分析一下。不会的我再告诉你。」 江少华却没动,仍站在罗裳面前,疑惑又期待地看着罗裳,犹豫片刻后他才问道:「老闆,你为什么让我记这个?」 罗裳放下手上的单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道:「我听方远说,你有一定的基础,也有这方面兴趣,而且你爷爷本来就是中医。所以我觉得,你大可以跟着我学几年。」 「如果你愿意,等你学成了,就留下来帮我,在我的诊所里工作。不愿意也没关系,你想去独自开业也成,想去医院上班也可以。」 江少华做梦都没想到,他就是来上个班,老闆居然愿意培养他当一个大夫。 他感觉他短短的一生里竟遇到倒霉事了,从没想到自己也会这么幸运的时候,幸运到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老闆,那,我……」 他想问问他是不是得交学费?其实就算让他交学费他也是愿意的。只是他囊中羞涩,以前打零工攒下来的钱都用来还债了。债是前两年他母亲去世前后欠下的,到现在还没完全还完呢。万一罗裳真让他交,他交不起该怎么办?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他这句话就问不下去了。 他一只手捏着衣角,眼中透露出又拘谨又期待的神情。罗裳看着都不落忍,也多少能明白他的顾虑,连忙解释道:「别担心,你能好好在这儿干,就是帮我。」 「这个不需要学费,你只要责任心强一点,就是对我的回报。平是该怎么工作还是怎么工作,没有特别的情况不需要加班。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以后把医术学好了,多治好一些人就好。」 这时又有病人来了,罗裳开始给下一个人看诊。江少华默不作声地进了里间,又从自己那个刷得发白的绿书包里拿出一个学生时代用过的笔记本,翻开中间的一页,写下刚才的药方。 他记性很好,药方仍像印在他脑子里一样,很快就写了出来。 药方写完那一刻,几滴眼泪掉到笔记上。江少华垂着头,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再把眼泪擦干。 他转过头去擦眼泪时,方远刚好拿了下一位病人的药方过来,准备让他抓药。 听到动静,江少华站起来把方子接了回去。方远好像什么都没看到,把药方给他递过去就出去了。 等他回到诊室,趁着诊室内暂时无人的时候,便小声跟罗裳说:「哭了…」 他说话时,往里间药房看了眼,罗裳自然能听明白哭的人是谁。俩人心照不宣,谁也没说破。 这一天又来了不少病人,上午十点左右,方远泡完当天要熬的药,又去了一趟花惜路,重新补充了一批药材。忙完这些事,他就去了里间,跟江少华说:「行了,这里交给我,你去那屋帮忙吧。」 他说话时兇巴巴的,江少华却知道方远就是面上凶一点,真到干活的时候,绝对不会亏待他的。他就应了一声:「行,远哥,那我先过去了。」 接下来的半天,江少华基本都在诊室里帮忙,从罗裳跟病人说的话里,他就听出来不少有用的东西。 病人少的时候,罗裳也会特意指点他几句,到后来,连老韩头都知道,罗裳这是给自己收了个徒弟。 转眼就到了四点半,方远在制药间熬药,江少华又接过抓药的活,罗裳则继续给人看病。 诊所里几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着,当天放出去的号只剩一个了,罗裳打算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就去制药间看看。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有新的病人来了,便抬起头往门口看了一眼。这一看,她就发来,来的还是熟人。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袁大画家来了。」 罗裳笑着朝袁程点了点头,随后把方子递给今天的最后一位病人,再让江少华给这病人抓药。 袁程微他来过好几次了,只有第一次是他自己来看病,后面几次,都是带别人来找罗裳的。 这次他身边倒是没有别的人,只带了一个画轴。 「你可别叫我大画家,听着怪不自在的,叫我袁程也行,袁大哥更好。」袁程把画放到桌面上,笑着说。 罗裳笑着请他坐下,没再叫他大画家,倒是向袁程表达了一番感谢:「袁大哥,我哥跟我说,他在美术班挺好的,老师挺照顾他,有什么问题都能得到解决。这件事多亏了你,要不然像我哥这样没多少基础的学生,也没机会进这种大师班啊。」 袁程反问道:「那你要不要考虑请我吃个饭?」 他好像是在开玩笑,罗裳倒是痛快答应了:「这当然没问题,只要不去那种消费特别高的高级饭店,请吃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方远刚好在这时候回到诊室,想找罗裳问点事。所以刚刚袁程和罗裳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袁程。 袁程长得比较干净,作为本省着名的青年画家,他身上有一股特别的气质。方远也形容不好那是什么,只是能感觉出这是一种普通人没有的范儿。 这时袁程又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哪天有空,咱们约个地方,一起吃顿便饭。」 说到这儿,他把手上的画轴递过去,「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听到他这么说,方远斜斜地倚在门边,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再从里面颠出来一根,只在鼻子下边闻了闻,就又放了回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罗裳有点惊讶,她拿起画轴,轻轻扯开丝带。 画卷在桌上徐徐展开,很快,一个穿着淡青色裙子的长髮姑娘出现在画上。这姑娘的白色衬衫掖在裙摆里,纤腰不盈一握,脸上五官匀称,双眼则如潋艷的秋水一般,灵动有神。 在她身后,是一棵金黄色的银杏树,画面背景,正是山河路这个古朴的诊所。 看到画面上的人,罗裳惊讶地屏住了唿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我?」 罗裳的反应让袁程很开心,他笑着点头:「 不是你还能是谁?怎么样,还算满意吧?」 罗裳连连点头:「满意,太满意了,这画这么传神,你画了多长时间啊?」 「时间也不长,也就半个月吧。」看出来罗裳挺惊喜的,袁程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哦,那你可真费心了,不过你怎么突然要画这张画?」罗裳又问道。 罗裳不清楚袁程画这幅画是为了要展出还是为了别的。如果是展出的话,那她并不是很愿意。因为她不喜欢自己的画出现在众人面前,被别人品头评足,哪怕是好的评价她也不愿意。 「放心,画就是送给你的,不会用于任何商业性的目的。我这人也不是什么钱都赚的,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袁程跟罗裳说话很有耐心,早早就把她的顾虑给解释清楚。 见罗裳如释重负,他又笑着说:「怎么样,让你请我吃顿饭,不白请吧?你就说,这顿饭值不值得你请?」 「值得,太值得了,放心,我一定安排。」罗裳笑着回道。 罗裳确实很喜欢这幅画,她活这么大,照片倒是拍过不少,但这种给她个人特意画的肖像画,她还是头一次拥有呢。 方远冷眼旁观,总觉得这个画家目的不纯。平白无故的,他干嘛要给一个小姑娘画画?画的还是肖像画,又那么像,这傢伙肯定仔仔细细地瞧过罗裳…… 这事儿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只是他有点替韩沉担心了。他之前真的没说错,罗裳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缺人喜欢。谁要是下手晚了,那还真是连汤都捞不着。 但他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他也提醒过韩沉了,所以再多的话他也不打算说。说多了,倒像是在干涉罗裳的私事了。 下午五点过二十,韩沉从大队回来,方远先看到他,但他真的什么话都没跟韩沉说。 韩沉照旧从前门进来,诊室的门开着,门里明显有动静,还有罗裳说话的声音。 韩沉就往诊室里瞧了一眼,巧的是,他爷爷也在。他老人家要是在的话,他带回来的东西就不方便给罗裳了。 老韩头听到动静,也看到孙子回来了。他连忙朝着韩沉招手:「你过来瞧瞧,这个画跟罗大夫是不是很像。大画家就是大画家,这个水平,真是太厉害了。」 老韩头热情地朝着孙子招手,罗裳没说什么,方远倒是无语地很。 韩沉这次换了一条宽松的迷彩裤,脚下则一双军靴,军靴比较重,踩在青砖地板上,发出有节律的声音,那声音不大,但沉稳而有力。 走过来时,他还悄悄观察了一下罗裳的脸,发现她面上带着喜悦,他甚至在想,她今天心情大概挺不错的,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画,居然让罗裳和他爷爷都那么高兴。 他走到桌边,老韩头往旁边让了让,让他也去看那幅画:「瞧瞧,画得不错吧。听说人家是咱们省有名的青年画家,普通人想花钱请他画,人家也不答应的。这小伙子画出来的画都挺值钱的。」 方远听得直翻白眼,心想老爷子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话多,这时候倒是能唠了?有这么坑孙子的? 他这边正无语着,韩沉的眼神已落在那幅画上。冷不丁看到画上的人,他心都漏跳了一拍。 「这是你?」韩沉盯着画上的人,看了一会儿,才抬头问罗裳。 「对,是我,画得还行吧?」 「嗯,画得挺好的。」韩沉答出这句话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又不傻,平白无故的,一个年轻的男人为什么要给女孩子画画。这幅画画得如同真的一样,细节部位都极为逼真,不管是髮丝,还是衣服和景物的纹理和线条,都极为用心,是很写实的一幅画。 要不是极为用心,怎么可能画到这种程度? 他不清楚那个画家给罗裳画画时到底是什么心态,但至少,这个人曾仔细地用自己的眼睛观察过罗裳的脸,她的五官、她眼睛里的神韵,全都在这幅画里清晰无误地反应了出来。 甚至,那个男人还曾用眼睛丈量过罗裳的身材,要不然,画上人物的比例怎么可能跟罗裳如此相像? 他能看出来,罗裳很喜欢这幅画,这让韩沉心里更加五味杂陈。 上次他本来准备跟罗裳一起去人民公园野餐,还准备了一些吃的,但当时出了事,没去成。这次回来,他还特意又绕路去吉祥斋买了他们家的鲜花饼,准备带过来给罗裳吃。 但有这么好的一幅画珠玉在前,他那点吃食真的有点拿不出手了。 韩沉提着包,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先回房,就在这时,罗裳突然问他:「韩大哥,上一顿饭是不是吃韭菜了?」 韩沉怔了一下:「是,食堂烙了韭菜鸡蛋馅饼,怎么,你想吃?」 罗裳却道:「我不吃,我是想问问你牙上是不是有韭菜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这…… 韩沉剎那间有点慌,想着他牙上不会真的有韭菜叶吧,不能吧,他吃东西都很注意的,中午吃完饭也会好好漱口…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下意识伸舌头舔了一会儿,并没感到自己牙上有什么东西。 方远最先发现了罗裳眼里的促狭,所以他知道,自己这位好哥们上当了。 哪来的韭菜叶?他们老闆就是成心的…… 呸!又来欺负老实人! 要不是干这事儿的是他老闆,他肯定要骂两句。但还是算了,毕竟是他老闆,是给他发工资的人,他还能咋地?再说韩沉出糗的德行还是挺好玩的。 想通这一点,方远安心地当起了看客。 这时罗裳终于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指着韩沉说:「没,没有韭菜叶,逗你的。」 老韩头想到孙子刚才的窘样,不由得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成,小罗煳弄你,你就没听出来?」 韩沉:…… 罗裳麻利地把画捲起来,再绑上绳子放到一边,这才跟韩沉说:「韩大哥,今天既然碰上了,那正好,你要是有时间就先留一会儿,有事儿跟你说。」 第41章 扬帆 他的房间不能动 「有事啊?那我先出去一下。」老韩头看出来罗裳真有事要说, 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方远不清楚罗裳和韩沉之间到底有没有事,但他还是招手把江少华叫了出去,两人一起去了制药间。 诊室里只剩了罗裳和韩沉, 韩沉看向罗裳,想问问她到底是什么事。 「 这是曹治平的资料,你按着这上面所写的找人去查证。」 罗裳觉得, 曹治平的事, 是时候作个了结了。所以方远早上把曹治平的八字拿过来时, 她就抽空算了算曹治平的过往。 这一算还真让她算出了一些问题,曹治平曾以治病为由,哄骗过几个年轻妇女。 这几个人中, 有两个人反抗过。其中一人选择隐瞒, 另一个人却因为反抗得过于强烈,被曹治平失手打死, 现在她的尸体就埋在曹治平家附近的树林里。 韩沉接过去看了一眼,倒是没有特别惊讶, 只道:「他能做出这件事,也没什么意外的, 我早听过这方面的传言, 听人说过他在男女关系方面存在问题。」 「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会安排。」 「行, 那我先回家了。」罗裳说完这事儿, 转头开始收拾东西,估计是真的要回家了。 韩沉想着刚才的画,一时也摸不清罗裳到底是怎么想的。罗裳只答应跟他相处试试, 但她不曾给过他什么承诺,他现在就算想问问罗裳的想法, 都觉得没立场。 「那,我送送你吧。」韩沉站了起来。 罗裳却拒绝了:「不用,你回去补觉吧。昨天晚上没睡好,是吗?」 她是个大夫,什么都逃不脱她的眼神,所以韩沉过来的时候,她就看出来韩沉缺觉。 韩沉看着她背起包,不禁有些担心,「你脚真没事儿吗?」 「还行,还有一点疼,估计还得养两天。」罗裳实话实说。 随后她拉开抽屉,拿出一小把线香,跟韩沉说:「我改天要请袁程吃顿饭,主是为了感谢他帮我哥进大师班学美术的事。」 「你们执行任务挺危险的,要好好睡一觉。这是安神香,点上后很容易睡着,你要是怕耽误早起,就点半根。」 罗裳说得比较隐晦,但她似乎是在向他解释,这让他忐忑的心情有所好转。 当天晚上,韩沉真的睡不着。想到白天的事,他隐隐有个预感,以后罗裳还会经常碰到优秀的男性,即使他想当驼鸟,也没办法否认这种可能性。 这个画家的事,只是个开头,以后说不准还会有什么人出现在罗裳面前。 她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每天都会接触到很多病人和家属。她又那么出色,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她? 韩沉翻了个身,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将来。 他又连续翻了几个身,如同翻烙饼一样,在床上一会朝上,一会儿朝下。 老韩头半夜起来喝水,经过韩沉房间时,看到屋里还有灯光,就在门口敲了敲:「几点了,还不睡?你现在睡眠怎么连你奶都不如?」 韩沉起身抽出一根罗裳给的线香,用火柴点燃,然后找了个地方插好,也不回答老韩头的话,关完灯就躺了下去。 老韩头回屋后,见老太太还醒着,就道:「要不,咱们给大孙子找个对象吧,这么晚了还不睡,是不是一个人待久了,有点闹心啊?」 老韩太太最近一直在老年大学那边忙着汇演的事。但她最近她嗓子出了一些问题,睡眠也不好,已准备退下来,不在老年大学当老师了。 这时候她也没什么睡意,听老韩头这么说,想了想,就道:「六十耳顺,咱俩都七十了,到这个岁数,不能再自做主张,遇事得让孩子拿主意,还是问问他的意思吧。万一咱们找的人他不合心意,他再给人个没脸,咱们也不好跟人交待。」 老韩头也知道孙子这人脾气不算好,真倔起来他们也说服不了,只好同意了:「那就让他自己琢磨这事儿吧。」 老两口真的以为孙子就是想有伴了,真是半分都没猜到韩沉心里的真正想法。至于老韩太太,已经准备好去罗裳那里看病了。 因为长期过度用嗓,她最近发音不畅,嗓子不舒服,又总是睡不着觉,心脏也有点不舒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罗裳次日照常上班,她到诊所时,方远和江少华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方远特意瞧了她好几眼,等江少华不在身边时,方远才道:「老闆,你精神头不太足,看病没问题吗?要不要少放几个号?」 「没事,一切照常吧。」 罗裳看到方远狐疑的表情,也不想跟他解释。她晚上睡得确实不太好,跟韩沉的事,她也在考虑。 她对韩沉是有好感的,但要说她对韩沉有多喜欢,就夸张了。倒也不是韩沉的原因,罗裳知道一切都在于她自己。 她太容易看透人心了,所以她上辈子活到28 岁,都没有任何人能让她放下戒心,敢于跟这个人走入婚姻。 她甚至想过,也许她永远没办法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活着。普通女孩或许没有她这样的能力,但有时候知道的少一些,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跟韩沉的事,其实她也不确定会怎么样,韩沉这人心性醇厚,长相也在她的审美点上,处一处没什么问题。 至于以后如何,她并没有特意去算。关于她自己的事,她一直都很少算,也不愿意让别人算。 因为她一向觉得,路就在脚底下摆着,走就是了,算太清楚就算能避些灾祸,也没什么意思。 她自嘲地笑了笑,扣好白大褂扣子。抬头时,却看到老韩头扶着他老伴走了进来。 罗裳连忙站起,面带笑意,把韩沉奶奶迎到诊室里。 她只见过韩奶奶一面,对这位年长的妇女印象倒是不错。 「我这阵子一直在忙,也没空过来,你这儿倒是越来越好了。我听说韩沉他爷都不去钓鱼了,没事就在你这儿,没打扰到你吧?」 韩沉奶□□发花白,有些书卷气,罗裳听说她以前在中学当音乐老师,气质这一块,远胜过一般的老太太。 「没有没有,韩爷爷还帮我不少忙呢,谈不上打扰。」 罗裳客气地请她坐下,诊脉过后,罗裳给老太太开了复合药方。药方中包含一部分治疗失眠的药物,也有猪肤汤。 这个猪肤汤就是治疗嗓子的药物,老韩太太听罗裳说清成分后,不禁惊讶地道:「猪皮也能做药?」 「能啊,驴皮能熬阿胶,猪皮当然也可以做药,不过它不能直接用,需要处理过的。」 「甘草汤、桔梗汤都能治嗓子,但猪肤汤也可以。从五行上来讲,猪是水肉,吃多了也不上火。它不像羊肉,羊肉吃几顿就容易长痘痘、牙疼,吃多点就容易上火的。」 「您这个嗓子,一个原因是用嗓过度,还有一个原因是虚火上炎。但你这个病是比较轻的,就没有必要用知柏地黄丸这种药了,用猪肤汤来食疗就挺好。」 「食疗啊,那倒挺好。」韩沉奶奶说话仍有点吃力,罗裳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她先缓缓,让嗓子适当休息。 「放心,这东西吃着不会油腻的,猪皮要先熬煮,煮到一定火候,再把猪皮捞出来,剩下的高汤要留着用,再加白蜜和炒过的米粉。」 罗裳简单说了下制法,还说让方远帮忙熬一下,因为制药间就有现成的工具。 「那确实不腻,一次吃两勺还挺省事,比喝药强多了。」对于罗裳给出的治疗方案,老韩太太也挺愿意接受的。 罗裳却道:「失眠药还是要熬的,不过这药不会很苦。你心脏没什么大问题,这次先不用吃药,睡眠好转就会好的。如果再不好,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罗裳问明了他们家有冰箱,就跟老韩头说:「回去把猪肤汤放冰箱里冷藏,一盒吃完了再熬。」 结束诊断后,老韩太太夫妻俩离开了诊室,把位置让给了其他人。 俩人出来后,老韩头就道:「我去给你熬药吧。」 老韩太太想起一件事,就道:「去也行,昨天回来得晚,忘了跟你说一声,韩沉他二叔一家过阵子要过来。要国庆了,今年全家要聚一起。」 「那得多准备点东西。」老韩头已经在心里考虑要准备什么东西了。 「买点肉菜吧,家里房间都现成的,把被褥都拿出来晒一晒,让他们有住的地方就成。」 「那也行,不过前边租出去了,没法再住人。要是他们一家人单独过来,地方肯定是够。要是再带别人来,那就要挤一挤了。」 「实在不行,韩沉那个东屋不是还能住人吗?」老韩头说。 「那不行,你孙子这人太独,他的屋别人不能随便进,他的东西也不让人碰。要是碰了,他说不定会翻脸,这事你得想着点。」 韩沉奶奶是这个家里拿主意的人,她说的话老韩头还是能听进去的。 这一天一整天都阴着,中间还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每次碰到这种天气,来诊所的人都会少一些。 罗裳难得空闲一些,就把江少华叫过去,询问几个药方的用法,他不会的话,罗裳也会教他。 罗裳注意到,江少华好像有什么事要跟她说,有好几次欲言又止。 「小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罗裳最近也在给江少华恶补针灸甲乙经,好让他尽快认清所有的经脉以及常用穴位。 学医先学针灸,主要就是为了了解清楚人体内部的经脉走向和运行规律,以便为接下来的经典学习打下基础。 江少华看了看周围 ,见诊所里确实没有外人在,这才回到自己那边的座位上,拿出一个厚约三十厘米的油纸包,推到罗裳面前:「这都是我爷爷留下的东西,他老人家临死前曾留言,如果我将来遭了难,谁愿意搭把手,那这东西就该跟谁分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让我看,这合适吗?」罗裳接过那油纸包,感到自己手上有点重, 「合适,你不看就要成废纸了,我也看不懂。你要是真愿意看,以后有机会了再转教我,不也挺好?。」 「行,那我就先瞧瞧了。」罗裳终于把那油纸包接了过去。 看了一会儿,罗裳惊讶地抬头问江少华:「你爷爷是是不是常年练功,所以他老人家能够做到返观内视啊?」 第42章 扬帆 掉坑了 「返观内视?」江少华看起来真没听懂这是什么。 江少华都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这就足以说明,他应该是不清楚这些事情的。罗裳也知道,他爷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爷爷去世没多久,父亲也跟着去世了。 那些年社会也比较动盪,很多事情都是禁忌, 连提都不能提。就算他母亲知道些什么, 大概也没有跟他讲过。所以他」不知道这事, 再正常不过了。 罗裳手上拿的是用蝇头小楷手写的线装笔记,封面角落写着「愚人手记」四字。 这么多年过去了,纸上的字迹仍然很清晰。因为是毛笔所写, 每一页上的内容就不会太多, 所以罗裳用不长的时间就翻完了一本。 她放下手头的书,耐心地跟江少华解释:「现在有很多气功大师你是知道的, 有些人是假的。但也有可能存在一些真正的高手,这样的人一般比较低调, 就算有真本事,普通人也不知道。」 「古代高手会更多些, 一些大医本身就是修炼之人, 顶尖的练功者达到一定程度,在入定时有可能看到体内气血津液以及经脉的动行流转, 这就叫返观内视。」 「创造出中医理论的人, 很有可能就具有这种能力。不然我们很难理解,古人为什么能对体内的经脉和经脉上的穴位进行精准定位。」 「所以我想,一定有人曾经达到过这种返观内视的境界。不然我也没办法解释, 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是怎么画出来 。」 「我在给病人针灸或者给自己针灸时,能真切地感受到经络穴位是真实存在的, 但你让我看,我是看不到的。我看不到,但我相信,一定有人曾看到过。」 江少华似有所悟,微微张着嘴,露出神往的样子。 罗裳又解释了几句,随后用手指轻点着手上的线装笔记,告诉江少华:「你爷爷这些笔记里有很多用药和针灸经验,这本书跟普通的中医笔记有所不同,他详细地记录了用药和下针时体内的变化,很像是一本中医解剖学。」 「不过他展示的不是西医解剖的肌肉、骨骼、血管和神经这些东西,而是咱们中医的气血经津液的流转趋势,从这些笔记的内容来判断,我觉得你爷爷很可能掌握了内视的能力,不然他很难记录得如此精准,好像他能看到药物进入体内后发生的反应一样。」 江少华愕然道:「我爷爷那么厉害吗?我真不知道。」 罗裳嘆了口气,一时也不太清楚江少华爷爷具体是什么情况。 这么厉害的大夫,当时真的会没有名气吗? 如果有名的话,为什么江少华连一个亲近的、能照顾他的长辈都没有? 她想了下,郑重地跟江少华说道:「这些书很不一般,你一定要藏好,不要轻易让人知道。」 江少华:…… 罗裳说得郑重,让江少华多少有些不安起来,「这书,真这么特殊?」 「何止特殊,这书要是让一些有心人知道,说不定会动心抢夺。」 江少华愕然说道:「难怪,小时候我妈从来不让我乱碰那个箱子,她临终前,才把钥匙给我。还告诉我,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把箱子里的东西收好。」 罗裳也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细节。江少华母亲不一定清楚这些书的价值,可能就是老人或者她丈夫留给她的遗言,但她仍然做到了。从这一点来看,这位女性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罗裳想了下,就道:「你爷爷和母亲的坟都在青州吗?在的话,改天你带我去拜祭下吧。」 「都在,哪天你想去,我就带你过去。」江少华还没有消化刚才的重磅消息,脸上全是茫然。 罗裳用手轻抚着那些书,等江少华情绪平復几分,才跟他说:「现在你也知道这些书很珍贵,那你还要继续给我看吗?」 江少华没有半分犹豫:「我既然拿来了,自然是给你看的。书再好,我也看不懂。」 罗裳见他态度坚决,这才道:「那行,那我这次就占你点便宜。既然我看了你爷爷的书,那我理应算是你爷爷的后辈弟子,跟你也算半个同门。以后你只要愿意学,我一定把我所会的教给你,也算是不辜负你爷爷这一番心血。」 江少华明白,罗裳本身就会很多东西,就算不看他爷爷这些书,她也一样会是个厉害的大夫。所以这些书于罗裳而言,只是锦上添花。 但罗裳以后愿意带着他,愿意用心把他也教成一个能治病善治病的大夫,这应该算是雪中送炭。所以这件事算起来,他一点都不吃亏。 他确实拿出了他爷爷的书,但罗裳以后几年在他身上也一定会消耗许多心力。 「那我以后就要给你添麻烦了。」江少华腼腆地说。 方远其实就在门口,从罗裳说起那些书珍贵时,他就故意在门外守着了。 既然认识到那些书的重要性,罗裳自然不希望外人知道。诊所里随时还会有患者过来,所以罗裳只看了一本,就将其他书都收了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方远在门口轻咳一声:「哎,我什么都没听见,不关我事儿啊。你们自己把东西收好,别让我瞧见了。」 罗裳这时已经把书收到里间柜子里锁好,并问起了江少华家里的情况。那边挺乱的,对此罗裳印象深刻,她也希望江少华能换个好点的环境。 所以她也开始考虑,尽量多攒点钱,找到合适的房子,要么租下来,要么买下来,可以给江少华当宿舍住。 有了江少华爷爷的遗作为纽带,她和江少华之间的关系跟以前就不一样了,她得尽力照顾好江少华以后的生活。好在这个大孩子心性纯正,眼里能看得见别人对他的好,所以罗裳并不担心,他以后会恩将仇报。 这时天还阴着,到下午三点左右,汪翠又带着她外甥女小洁来了,同来的还有小洁那个被解救回来的孩子还有她大哥。 小洁来过好几次了,自从罗裳算出了她儿子没死,并把孩子成功解救出来后,她全家看病都会先来找罗裳。 「罗大夫,你帮忙看看,小禹嘴唇干干的,爱起皮,喘气也不太顺畅。」 小禹被大人用小毯子包着,包得比较严实,罗裳只看了一眼,就看出来这孩子问题出在哪里。 但她还是给孩子诊断了一下,随后跟小洁说:「你们就是太紧张这孩子了。现在是夏天,平时给他适当穿点衣服就行,不能这么包着。今天阴天,可以包着点,但不用这么严实。」 「小孩子脏腑娇嫩,没发育好,最容易生内热,你看他不仅嘴唇上干燥起皮,眼呲也比较多。这样不行的,先把这包袱打开点,让他散散热。」 「而且孩子不能总抱着,一直这么抱,孩子就会被大人体温捂着,也会生热。」 汪翠也在旁边说:「小洁,大夫说得有道理,你们就是太宝贝这孩子了,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样不行,养得太精细包得严实也不好。」 「不放心的话,你没事就摸摸孩子小手,小孩手不凉他就不冷。」 小洁讷讷地道:「我,我就是担心这孩子……」 罗裳懂她的心理,这个孩子失而復得,现在也还不到四个月大,家里人难免紧张些。 「没事没事,他这不算严重,这么小也不好随便吃药,小病给他按摩下就成。我先给他做小儿按摩,你们大人也学着点,以后孩子再生内热,就按我教给你们的做。」 说着,罗裳给她示范如何用清天河水来清热,顺便也教了些其他手法,比如摩腹、按揉身柱和足三里等等。 临走之前,小洁告诉罗裳:「新乡医院的产科大夫祝万福被开除了,人还在看守所关着,法院还没审呢,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宣判,我真希望这种人永远不要出来。」 罗裳安慰她:「法院审案有流程的,案子多,过程就会慢一点。这个不用急,你们现在主要任务就是把孩子好好带大。」 小洁等人走后,罗裳就把方远和江少华叫过来,跟他们说:「国庆要到了,诊所也得放假,你俩放假有什么安排没?我现在还确定不了该放几天。按理该多放几天的,不过很多人平时想看病都没时间,放假时要来的病人可能更多,所以我想听听你俩的意见,这个假该怎么放?」 江少华看了眼方远,想让他先说。方远却道:「你想说就说呗,看我干什么?」 江少华这才道:「我怎么都行。家里就我一个,过节也是一个人,我听老闆和远哥的。」 方远没搭茬,转头跟罗裳说:「我家亲戚太多了,过节肯定要碰面,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还得拼酒,又累又没啥意思,我不想在家待着。」 罗裳静静地看着方远,不说放假也不说不放假。 方远被她看得发毛,当下反问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就是给你干活的,过节不放假行,但你得给我加钱。」 他样子虽然拽拽的,在罗裳注视下,多少还是有点心虚了。 罗裳这才笑道:「只要加班就加钱,这肯定没问题。你俩要是都不爱放假的话,那咱们国庆第二天就一起出去玩吧,去哪儿再商量,经费由我出。」 方远眼前一亮:「只要你出钱,我都行。不过就咱仨,是不是不太合适?要不要再填俩人?回头我问问韩沉,还有姜灿吧。」 「可以啊,你问吧。」罗裳没什么意见,江少华自然更没意见,他对此还挺期待的,这种活动,他以前从没参加过。 就在方远以为,郊游的事就这么说定了,罗裳却突然跟他说:「方远,你是不是被家里人催婚了?所以不愿意跟他们碰面。」 方远:…… 听罗裳这么问,他不由得长吁一口气,似乎只是回想下,就能想到当时的痛苦。 「我爸家兄弟姐妹五个,我妈家更狠,一共七个孩子。这么多亲戚,一碰面就七嘴八舌的唠,你就想像去吧。」他说话时满脸无奈。 江少华没那么多亲戚,并不是很理解。但罗裳倒是能明白方远这种逃避的心态。 她灵机一动,跟方远说:「 不如我送你一卦,看看你未来的缘分到底在哪里。机会难得,平时我可不给人算这些的,你就说要不要算吧?」 「算啊,只要不花钱,你算十回八回都行。」方远对自己未来的一半还真有点好奇。 「十回八回!你想得倒美。」罗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拿过方远写的八字,开始掐算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这次只是算算姻缘,不用算十年大运、流年和六亲这些东西,所以罗裳很快就把结果算出来了。 她看上去很惊讶,淡定如方远,这时也有点紧张。 有人跟他说好汉无好妻,他其实也有点怕。 「哎,你这什么意思啊,算没算出来?」方远不客气地催促道。 「算出来了,你想听?」罗裳笑盈盈地样子,让方远觉得,她一定想看好戏。 方远有些挫败感,只好说:「能不想吗?我就是不想凑合,也不是真不想找。」 「还算诚实,那我就告诉你。」罗裳憋着笑,随后道:「恭喜你,你未来的另一半是富婆,还是相当有钱的那种,养八个你也没问题。」 方远:…… 他脑子里最先闪出的画面是那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身材已开始发福,手上脖子上戴着金银珠宝…… 对此他没有歧视,因为他妈他姨中年后都开始发胖了,但让他娶他真做不到。 「那,那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吗?我可不干!」只是想想,方远就觉得皮肤直打寒战。 罗裳故意逗他:「富婆多好啊,你嫁过去可以吃软饭,吃软饭养胃。有人想吃还不行呢,这得有本钱。」 她越说越吓人了,方远一时竟不知道她这是故意吓唬他还是来真的。 方远被罗裳气出去了,过了二十来分钟,他又重新走回来,手上却抓着一把野花,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揪来的。 进门后,他找了个罐头瓶子,装了水,再把那把野花插进去,恭恭敬敬地放到罗裳面前的桌面上,还特意鞠了个躬,跟罗裳说:「老闆,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注意态度。麻烦你告诉你,刚才算的是不是真的?」 那瓶花有几分野趣,还挺好看的。看在他态度不错的份上,罗裳才道:「结果就是这样的,没骗你,不过你不用担心,要不要吃软饭,你可以自己做主,富婆岁数比你还小,你又没啥损失,怕什么?」 方远不由得闭了下眼睛,心想自己刚才是真的被罗裳吓到了。 正想着,这时门口有人象徵性地敲了敲门。 罗裳探头一看,便看到了高中老同学梁乔。 有一段时间没见,梁乔状态很不错。 「乔乔来了,快进来。」罗裳热情地把她迎进去,顺便还问起了梁乔母亲的情况。 梁乔朋友挺多,但像罗裳这样的朋友很少,她还挺喜欢跟罗裳说话的。进来后,她就窃喜地跟罗裳说:「 我妈没事,她挺好的。」 「但我哥有事,你算得还真准,早就跟我说他跟我嫂子感情会有变动。」 「哦,他们怎么了?」 罗裳一边给梁乔沏茶,一边问起梁家人的情况。 「我嫂子不光贴补娘家人,她还背着我哥偷偷把家里存摺上的钱取出来,学别人放高利贷。结果借高利贷的人跑了,找不到人。我哥没钱了,他能不急吗?」 「俩人现在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的,要我说他就是活该。」 罗裳早就料到梁家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变故,所以现在发生这样的事,她并不惊讶。 但梁乔这次来还有别的事,所以她家里的事她简单说了几句,就提到了今天的来意:「罗裳,我有个生意上的伙伴是东南亚人,他最近身体比较差,总觉得身上发冷,我过两天带他看病,这没问题吧?」 罗裳惊讶地道:「这当然没问题,你带他过来就是了。不过你这生意做得挺大的,都做到外国去了。」 「这有什么?就是外贸而已,常事。」梁乔一脸的云淡风轻,年纪虽小,已经有了些生意老手的风范。 梁乔要走的时候,方远刚拿着一袋子药材进来,要往药箱里放。两个人擦肩而过,谁也没理谁。 倒是方远被梁乔身上喷的香水味呛得打了两个喷嚏,还嘟囔了一句:「挺呛人的,阿嚏……」 罗裳看着他笑了笑,随后道:「她那个圈子里的人都比较时尚,她喷的香水味是轻的,是你自己太敏感。」 方远决定不跟罗裳斗嘴,闪到一边忙着干活去了。 过了两天,离国庆越来越近了。罗裳估计着,四院那边也该出结果了,国庆节前他们大概会通知她第一轮有没有过关。 当天下午仍然是阴雨天,诊所里的病人也不多。 但下午四点半左右,来了个比较严重的病号,这人得的是慢阻肺,喘得挺严重的,还有咳痰。 陪着病人过来的,竟是处突大队的一位姓刘的中队长,听他自我介绍,他也是罗裳表弟郭毅的主管领导。 韩沉知道这件事,所以这次他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几个人进来的时候,韩沉和刘队长身上都湿了大半边身子。 「怎么浇成这样,你单位没雨衣吗?」看到他进来,方远问道。 刘队长立刻解释道:「雨衣带了,不过我亲戚身体不好,怕她挨浇,韩队把自己的雨衣给她用了,我没拦住。」 方远和韩沉走到门外,这时韩沉被冷风一吹,身上打了个哆嗦,方远不由得挖苦起来:「瞅着还挺可怜的。」 罗裳这时刚好拿着消毒好的针具进来,一眼就看到,韩沉的衣服都贴在身上,倒是把他的胸腹形状都给显出来了。 她就小声开了个玩笑:「是可怜,但是壮壮的。」 她在韩沉胸部瞄了瞄,并没有特意掩饰自己的眼神。这句话只有韩沉和方远能听到,室内其他人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方远:…… 他这才意识到,这俩人似乎有情况,但他之前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韩沉最近几天一直没回来,突然看到罗裳,又听到她这么说,他的脸忽然就红了一片,掩饰都掩饰不住。 「我…这几天比较忙,实在没空回来…」 听着他这不流畅的话,方远心想完了,他这儿时玩伴算是掉坑里去了。他老闆这么撩,就韩沉这种没经验的人,怎么可能撑得住? 这时,罗裳说:「我知道,我先进去了。」 韩沉与她擦肩而过,没做声,也跟着走了进去。 第43章 扬帆 他人还怪好的 这时那位女性患者已坐在罗裳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罗裳走过去时,能看到她面庞浮肿。 刘队看到罗裳坐好,连忙跟她介绍这位亲属的情况:「罗大夫, 我大姑这病年头不短了,以前也找中医看过,效果不是很好。」 「嗯, 我先瞧瞧她的情况。」 罗裳坐到患者对面, 她在看病时很有亲和力。在她走过来, 用温热的手指碰触到刘队大姑的时候,这位妇女就感觉很舒服,具体是什么感受她也说不清。 她还不明白, 这实际上就是一种气场。罗裳每天晚上都会打坐, 时间长了,身上的正气越来越足, 这不仅能让她抵御住病人传过来的病气,还能给那些来诊所看病的人带来良性的影响。 患者从进门后就在喘, 还吐了几次痰,罗裳特意观察了一下痰液的情况。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听到她这么说, 刘大姑便张开嘴, 把舌头伸了出来。 「水饮挺严重的,都溢于皮肤表面了。」罗裳道。患者舌苔白滑, 且脉浮, 是明显的外寒里饮之证。 「平时出汗吗?」罗裳开始问诊。 「很少出汗,天热也不爱出。」刘大姑期待地看着罗裳,她得病久了, 去几次医院,花了不少钱都没治好。身边人也觉得她这个病比较重, 挺难治的,所以她一直没有多少信心。 但她听侄子说,山河路这个女大夫真的挺厉害,在这儿看病又不贵,她这才愿意跟过来。既然来了,她当然希望罗裳能有好办法。 「病情还是可控的,先抓一个疗程的药,这是一周的量。药方对症的话,一般情况下,不超过三天,身体就会有感觉,如果一周还没有效果,那这个药要么不对症,要么就是剂量需要调整一下。」 罗裳做完诊断,拿过处方笺,开始写药方。她的样子看起来很笃定,似乎刘大姑这个病在她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病。 「大夫,能问问你给我开的是什么药吗?」她把药方写完,刘大姑便问道。 「可以啊,你这是典型的外寒里饮证,药方就是小青龙汤加减。因为你外寒不算严重,我给你去掉了桂枝,并且把麻黄改成了炙麻黄。你体内还有些积热兼烦燥,这种积热跟你情绪焦虑有关系,为了清热,我也加了少许生石膏和黄芩……」 因为天气原因,诊所里暂时没有其他病人。罗裳有时间细心解释,所以她把药方的配伍简单地给刘大姑讲了讲,也算是让对方了解下开药的思路。 刘大姑并不能真的听懂,但大夫愿意跟她说这些,就让她莫名地心安,也让她感觉大夫开这个药方不是随便开的。 尽管天气阴沉,她心情还是好了几分。拿到药后,刘大姑笑着向罗裳道别。 「韩队,我先带我大姑先走。」刘队把他姑扶起来,准备带她离开。 「我帮你送送吧。」韩沉一直在安静地坐着,这时也站了起来。 「不用不用,现在雨也停了,韩队你赶紧去换件干衣服,小心着凉了。」 雨确实停了,天虽然还有点阴,但不影响出行,所以韩沉没再坚持,转头就去了东边自己那两间屋换衣服。 「你没事儿吧?没事帮忙干点活。」他换好衣服刚出来,方远就来喊他。 「什么活?」这时候快五点了,正常情况下,罗裳该准备下班了。韩沉想试试,能不能送她回家,所以他这时候并不是很想帮方远干活。 「熬药的木头快没了,一会儿送木头的人过来,到时候你帮忙卸车吧,没问题吧?」 方远说话时,故意朝着韩沉挑了下眉。 「卸车?那没问题。」韩沉无视方远奇奇怪怪的表情,很快就答应了。 江少华就在旁边,听到他们俩这么说,就跟方远说:「远哥,这个活我可以多干点,不用麻烦韩大哥吧?」 他主要是觉得,活是诊所的,韩沉是房东,让房东干活似乎不太好,所以他才这么说。 方远无奈地瞧了眼这青涩的小伙子,仍然坚持:「你韩大哥都没意见,你就不用管了。」 江少华:…… 没过多久,送木头的人赶着马车来了。韩沉把大门打开,让人把马车赶到制药间门口。 罗裳只出来看了看,就重新返回诊室。她之所以没有帮忙干活,是因为四院的季常明应四院领导的委託,特意来找她来了。 「季大夫,上次考核的结果是不是出来了?」罗裳给对方沏了茶,这才问道。 「对,出来了,上次参与考核的一共两组十三个人,你猜猜,有几个人入围第二轮?」 还卖关子? 罗裳笑着摇头:「这可不好猜,不过我觉得,入围的应该不到一半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季常明手指朝她点了点,说:「也差不多,第一轮就刷下七个,还剩六个人了。我这次险险过关,但我觉得,下一轮我可能要悬了。」 「不过我这次来找你,肯定不是要跟你说我有没有通过的事,说的是你。」季常明笑了笑,就是不直说。 罗裳无奈地道:「季大夫,你不会是想看我笑话吧?」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呢?好了,不跟你打哑谜了,恭喜你,第一关你过了,下一轮能不能过,还要看你表现。」 这个结果,其实早在罗裳意料之中。她知道这次考核的要求是很严格的。不仅要求诊断正确,直中要点,开出来的药方也要求在一周内产生比较明确的效果。 这次主持考核的是经方大家孟老,孟老治病一向以速度快,疗效确切而出名。所以这次考核选人,也有孟老的风格。 按着这个方向选人,罗裳落选的可能性并不大。 「哦,还不错,看样子这次考核还算公正。」罗裳的平静让季常明多少有些惊讶。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就想明白了。这姑娘要不是有这份不动如山的心性,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就有如此高深的医术了。 「哈哈,我来之前,黄副院长就跟我讲过,你肯定不会太把这事当回事,看来他还真没猜错。」 罗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非常重视这次考核。我就是怕你们笑话我大惊小怪,所以才没表现得特别激动。」 季常明不禁笑着摆了摆手:「行了小罗,这里就咱俩,我又不是院领导,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虚的。」 罗裳住了嘴,不再演戏。季常明这才拿出一份通知,递给罗裳:「国庆节后开始第二轮考核,到时候主持考核的除了孟老,还有两个资深大专家。据说有一位,是精通针灸的大师,到时候你把趁手的针具带上吧。」 「要是没有好的,可以订做或者买一套。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这时候一次性针具还没有出现,针灸针都是要重复使用的。 不少大医有自己惯用的特制针具,用起来不仅顺手,治病的效果也更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去考核前,先准备一套好针,也是不少参与考核者要考虑的事。 对于季常明的好意,罗裳却拒绝了:「不用麻烦了,我诊所里有几套新买的,到时候选一套趁手的带上就行。」 季常明:…… 行吧,既然人家小姑娘说不用,那他也不好再坚持。 不过她要是用普通针具都能把其他人给比下去,那可就更精彩了。季常明竟隐隐期待起来。 送走季常明,罗裳才从诊室里出来,那辆马车上的木材刚刚被搬完,木材都已运到制药间里。 罗裳一出来,方远就跟她说:「老闆,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得先走。剩下的活不多了,让韩沉帮忙吧,反正他现在没什么事。」 他说完这句话,拽上江少华一起走了。 江少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是罗裳瞧着方远的背影,「呵」地笑了声,没去管他。 「都搬好了?」罗裳转身进了制药间,看到韩沉正弯腰把散落在地上的木柴往墙角堆叠。 木材被他摆得很整齐,看上去赏心悦目的,明明是堆杂物的地方,也被他收拾得很干净。 「嗯,都搬进来了,一会儿就能收拾好。」韩沉答话时没回头,仍在忙着手头的活。 罗裳就走到旁边,主动跟他搭话:「你以前在部队待过,听说部队炊事班的大蒜都摆得特别整齐,你这个木材也是按着那个标准摆的吧?」 「差不多吧。」韩沉一本正经地答道,当然他听得出罗裳话里的揶揄。 「谢谢你啊,上次在剧场,要是没有你护着我,当时我说不定就受伤了,这次又帮我干活……」 这次韩沉主动打断了她的话:「不用跟我说谢字,你去剧场是帮我的忙,去之前就说好了由我护着你。帮你干点活,不也是应该的吗?」 罗裳答应一声,感觉他俩现在这样说话真的有点官方,像在尬聊一样。但要是不说话,同样会尴尬。 听方远和老韩头说,韩沉平时话很少,主动说话的时候就更少了。所以她也不知道,她跟韩沉要是真的确定关系了,俩人之间会不会无聊? 这时韩沉却主动跟她说:「曹治平被抓了,目前在区刑警大队关着。证据方面没什么问题,估计不会少判。」 「是不是找到尸体了?没说是我提供的线索吧?」罗裳问道。 「嗯,找到了,死者身上骨头有两处断裂,她生前应该受过虐待,所以这个案子的性质相对要恶劣些。」 「我没直说是你给的线索,不过山河路派出所的人也参与了这个案子,他们有人可能猜到了什么,只是没有直说。」 说到这里,韩沉抿了抿唇,瞧了眼罗裳。 两人自上次剧场分开,再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别说是相拥在一起,就连拉手都没有。他一直在忙,隔了一阵才再次见到罗裳,他这才感觉,他们俩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罗裳没有去问案件的细节,她也弯腰去捡木柴。仅剩一根木柴时,两个人同时伸手去够,手指在一瞬间碰到了。 韩沉手指动了动,似乎要去拉罗裳的手,但罗裳已把手抽开。他便站起来,老老实实把最后一根木柴摆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罗裳刚才其实注意到了韩沉的举动,她能感觉出来,韩沉有好几次想要去拉她的手,但他都犹豫着放弃了。 看着他短袖衣服下结实的胸肌和腹肌,罗裳不禁自嘲地想着,这位韩队胸肌不小,胆子却不大,两者不太匹配啊。 她这边正胡思乱想着,便感到脸被人揪了一下。韩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宽阔的肩膀竟将她拦在靠墙的地方。 「别动,有灰。」韩沉专注地看着罗裳的脸,粗糙的手指在她脸上来回搓动着,一直没放下去。 两人距离很近,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似乎炽热起来,韩沉的手指在抖,但他仍固执地在罗裳脸上轻搓着并不存在的灰。 过了不知多久,韩沉松开了手,身体也往后退了退,刚才那一刻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今天我姐回去,我得早点回家。」罗裳有点弄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刚才她心跳在加快。 她不想让韩沉看出来,正好罗惠要回家,她便提出了告辞。 她匆忙往外走,韩沉在她身后问了一句:「我送你呗。」 「不用不用,我自己骑车回去。」罗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回去路上,罗裳心里隐约感到,韩沉只是看着老实,但他其实也有侵略性的一面。 如果他真是个思想简单的老实人,也不可能坐稳处突大队长这个位置。看来,她对韩沉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忙完了,快洗手过来吃饭,你奶包的小白菜虾皮馅大饺子,还有小米粥咸菜,挺好吃的。」看到韩沉回屋,老韩头连忙招唿他吃饭。 吃完饭后,老韩头就跟老伴说:「我总感觉小子最近不正常。」 「不用管他,等过阵子要是还这样,我再找机会跟他聊聊。」老韩太太倒是挺稳的。 接下来两个天,韩沉一直没回来。老韩头夫妻俩倒是忙得很,院子里拉了好几个绳子,绳子上挂的都是被褥。 罗裳知道韩家要来亲戚,就决定国庆节放两天假,国庆节第三天带着方远和江少华一起去郊游。至于韩沉去不去,她现在也不清楚。 转眼到了周日下午,到了罗裳和袁程约好的日子,到了五点,罗裳就准时离开诊所,去了跟袁程约定的饭店,请他吃饭。 她走之后不久,韩沉就回来了。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半袖,看着很精神。 诊所的门仍开着,韩沉以为罗裳还在,便走到诊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找老闆?」罗裳不在屋里,只有方远一个人在。 看到韩沉突然出现,方远呲笑一声,故意这么问他。 「她呢?回家了?」韩沉也没有避着方远。 方远朝他招了招手,说:「没回家,想知道就过来听我跟你说。」 如果是其他时候,韩沉还真不会搭理他,但这次韩沉没说什么,真的走了进来,坐到长椅上,准备听听方远要跟他说什么。 「韩沉,你,你说你老这样,三天回来一次,五天回来一次的,照你这么下去,黄花菜都得凉。」 「算了算了,不是想知道老闆去哪儿吗?她真没回家,她今天跟袁大画家一块吃饭。听说这位大画家刚卖了一幅画,卖了七八万。」 七八万…… 这绝对是个大数目! 韩沉没说什么,他站了起来,说:「我去买盒烟。」 「行,买吧买吧,反正你买了也不抽,倒是能便宜我。」 韩沉真去对面小卖店买烟了,他买完一盒烟出来,暂时不想回家,就在马路边上慢慢地闲逛。 走了一会儿,便碰到一个男青年骑着自行车经过。 这时路上行人不多,那男青年看到他,一条长腿就踩在马路边,客气地问道:「同志,请问山河路诊所是不是在这条路上?大夫是一位女同志,很年轻。」 韩沉打量着这个人,总感觉有几分面熟。出于谨慎,他便问道:「确实有这个诊所,我看你长得比较面善,你跟她是不是亲戚?」 罗腾怔了下,没有直接承认自己是罗裳的哥哥,道了声谢,便准备顺着这条街去找罗裳。 韩沉却比刚才热情了几分,跟他说:「我顺路,你跟我走吧,前边两百米就到了。」 罗腾看着这小伙子,心想他人还怪好的。 「那就太谢谢你了。」罗腾客气地跟在韩沉身后,直到韩沉家门口才停下来。 第44章 扬帆 疯病 罗腾是头一次来诊所, 他之前只知道他妹妹租了别人家的两间房,至于那房子是什么样他并不清楚,他只当那房子是普通的平房。 等他走到韩沉家门口, 看到那一排古朴的青砖瓦房和翘头檐时,惊讶了好一会儿,心里甚至在想, 在这儿租房子, 租金会不会很贵啊? 「到了, 进去吧,平时罗大夫就在这儿给人看病,附近的人有病都爱来找她。」韩沉客气地伸手示意罗腾进诊室看看。 罗腾迈步往里走, 同时礼貌地问韩沉:「同志, 你住这附近吗?」 「对,我家离这儿很近。」确实是近, 东厢和后院都是他住的地方,还有谁能比他近。韩沉虽然没把真相告诉罗腾, 但他这么说也不算说谎。 「来找罗大夫看病吗?有点晚了,罗大夫下班了, 不在。要不你改天再来。」方远把诊室彻底打扫了一遍, 这时刚洗好抹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方远很年轻,长得也精神, 手上的抹布过于接地气, 与他这一身精气神真的有点不搭。 「他叫方远,给罗大夫打下手,诊所里的杂活他都干。」韩沉给了方远一个暗示, 随后解释道。 「哦,挺好的。」罗腾知道妹妹找了人帮忙, 只是他没想到她找的人是个精气神很足的小伙。 这时方远也看出来这人与普通的病人不一样,他又整天跟罗裳在一起,对她的脸自然是极熟的,所以他跟罗腾接触片刻,也琢磨出味来了 这位,怕不是罗大夫家人吧? 「罗大夫去哪儿了,你们知道吗?」 这事方远还真不知道,罗裳要去哪里吃饭,又不会特意跟他说。但他又不想把罗裳跟别人吃饭的事轻易暴露出来,哪怕对方是罗裳亲戚,他也不会说。 他就道:「这个不太清楚。你认识罗裳?你俩啥关系啊?」 方远说出了韩沉最想问的话,所以他也在等待罗腾的回答。 「算亲戚吧,找她有点事儿,不过我不找她看病,你们别误会。」 韩沉和方远不打算完全跟罗腾说实话,反过来,罗腾也不想一下子把自己跟罗裳的关系直接说出来。 「啥事啊?你跟我说一下,或者我可以帮你转告一声。」方远这时候倒挺执着的,一心想从罗裳亲戚这里多挖出点料来。 罗腾有点犹豫,想了下,他还是说了:「是这样,我听工友说,有一伙小流氓最近几天开始在雨田路那一片出没。从山河路往我家要经过那条线。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韩沉就在旁边,听到这里,暗暗皱了下眉头。他平时处理的都是较大型的冲突和事件,像这种散装小流氓,一般都是由当地派出所处理的。所以,这件事他也是才知道。 方远就说:「哦,你是不是罗大夫大哥啊?我听说她有个哥,是不是你?」 能这么关心罗裳安危的,除了自家亲兄妹,外人能有几个做到的?所以方远一下子猜出了罗腾的身份。 罗腾点了下头,这就算是承认了。 方远马上变得殷勤起来,他拖过一把椅子,请罗腾坐下,这才道:「原来是大哥啊,我说呢,你跟她长得蛮像的。 「雨田路是吧?你放心,这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这一片,就有当警察的,这事我会找他帮忙办一办。」 「那,那太谢谢了,会不会有点麻烦人?」罗腾可不太想用罗裳这边的人情。 方远坏笑着看了眼韩沉,嘴里却在向罗腾保证:「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这警察我熟,罗大夫跟他也挺熟的,我们俩谁跟他说这事儿都好使。」 「哦,那你替我向这位同志说声谢谢。下回我过来时见见这位同志吧。」罗腾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回家后他要准备点礼物,等下回来时顺便带上。 他刚过来时,方远已经准备下班了,这一点罗腾能看出来。所以他不好在这儿多待,说清来意就站了起来,跟方远和韩沉说:「谢谢两位,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最近我会尽量抽空来接我妹,以后咱们还会再见面。有什么不周到的,还请两位担待。」 罗腾出社会时间不短了,他说话办事比较周到,跟方远说得也比较客气。 「好嘞,大哥你要是没空,可以不用过来,我送罗大夫回去也行,反正我下班后也没什么事。」方远当即表了态。 送走罗腾,方远就用胳膊肘碰了下韩沉:「这位警察同志,雨田路一带有地痞流氓出没,你要不要去了解下情况?」 「知道了,没什么事儿你先回家吧,我过去看看。」韩沉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想过去问问了。 「韩沉,发现没,罗大夫大哥还挺随和的。」 韩沉没回答,把新买的烟丢给方远,转头走了。 罗腾从诊所出来,骑着自行车在周围转转,没看到罗裳,只好先骑车回了家。 罗裳到家时,都快到晚八点了。 「怎么才回来?」罗妈递过去一双拖鞋,顺手接过罗裳的包。 「哦,就是有点事,跟人吃了顿饭。」 「跟谁啊?」罗妈这话听起来挺随意的。 「就是个老病号,我託过他办事,所以想请他顿饭。」罗裳进门后先喝了口水,看样子谈兴并不高。 罗腾就在旁边,他犹豫了一下,这才问罗裳:「是不是给你画像的人?」 罗裳有些意外,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直接否认。这其实就相当于默认了。 罗腾只好道:「给你画画的人是袁程吧?他是不是想跟你有进一步的发展?」 「怎么会?你听谁说的,别乱说啊,袁程没说什么。」 罗腾见她不像在说假话,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不是说袁程不好的意思,我这个班还是他帮忙牵的线呢。按理我该感谢他,可这事关系到你,我不说实话就不行了。」 罗腾文凭不高,平时话少,但不等于他不擅长说话。 「什么实话啊?」罗裳很意外,她没想到那幅肖像画会让罗腾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像袁程这种搞艺术的,他在生活上是比较开放的,跟咱们普通人不一样。」 罗腾说得已经隐晦了,但罗裳还是第一时间听明白了他的用意。罗腾一定是觉得袁程思想过于新潮,那他对待婚姻态度可能就没办法跟普通人一样认真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她不由得爆笑出声:「哥,你可真会联想。这才吃顿饭,你就想那么多。你自己要是处个对象的话,是不是刚跟人见面,就连生的孩子叫什么名都想好了?」 罗腾差点被她带偏,但他头脑还算清醒,仍坚持要跟罗裳说一说袁程的事。 「你别打岔啊!说你的事哪。」 「我听说,袁程在美院那边很招小姑娘喜欢,有的小姑娘还为他打架吃醋呢,他他……」 罗裳听到这里,连忙摆手示意罗腾不要再说了:「行了哥,这事儿到此为止。我俩真没事。」 说完这些,罗裳便回屋休息去。看着那扇门关上,罗腾不禁挠了挠脑袋,很罗妈说道:「我是不是管得宽了?」 罗妈却支持他:「没事,你提醒得对。你妹可能真没那想法,但那男的就不知道了。我听说,这些小年轻上课要画人,不穿衣服的人他们也画,他要真有跟小裳处对象的想法,我第一个就不同意。」 罗妈思想保守,这一点跟罗腾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转眼就到了国庆节前最后一天,趁着节前花惜路那边还开市,方远又去上一批药材。 下午两点左右,方远还没回来,诊所里只有江少华一个人帮忙。 罗裳正要叫下一个号,这时门外有人走了进来。她刚开始以为进来的人是方远,但她抬头瞧了一眼,就知道不是了。 「你是崔老闆堂弟吧?之前来过。」罗裳一眼认出来人就是崔家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崔凤山。 这个人水平到底怎么样,罗裳不是很清楚,但她对这人印象倒是不赖。 「对,是我,上次我是跟我三叔一块过来的,一转眼,过去快一个月了。我们崔家的医馆没什么大变化,你这发展得倒是快。」 「曹治平那老东西都斗不过你,真是厉害!」 罗裳笑着说:「我这地方不是小嘛,小的话就好发展,不能跟你家比。」 她其实更感兴趣的是崔凤山的来意。 崔凤山还算直接,开始主动爆自家的料:「罗大夫,上次我跟我三叔来的时候,天叔还打算让你去我们那上班,现在…呵呵,咱们崔家要是再提这事,那就是脑子拎不清了。」 他又吐嘈了几句,罗裳不禁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管理者思考问题的出发点和别人不一样,立场问题而已。」 「你也是大忙人,那你这次来找我,有别的事吗?」 「这你还真问着了,有个病人,她情况有点复杂,我想跟你商量下。」 崔凤山有备而来,这次还带了一位患者的病歷过来,就是想让罗裳跟他一起看看。 罗裳伸手把病歷接了过去,正要仔细瞧瞧。这时竟有个身量中等的年轻男人状若疯狂地一路推开众人,直直冲进了诊所。 荒唐的是,这人一边往里沖,还一边脱衣服。 他上身衣服已经脱没了,还要往下拽裤子扯腰带。 「大亮,可别再脱了,赶紧把衣服穿上。」一个比他年长的男人急切地说。 能看得出来,家属是真的着急,大概是怕这个病人当众脱衣。真要是把衣服都脱光,被罗裳反感和讨厌都是轻的。 他们更担心的是,警方会把这个人当成流氓坏分子抓起来,万一再赏他一粒花生米,那可就惨了。 崔凤山眼前一亮,心想这个人的情况跟他带来的病例有点像,还挺巧的。 「预备~~跟我唱!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年轻男人手脚被人拉扯住 ,没办法再脱裤子,他的嘴也不闲着,开始大声唱歌。 那两位跟过来的家属看上去很疲惫,但他们还是尽力地拦住他,试图阻止他发疯。 当然,该发疯还是发疯的,真心拦不住。 「大亮,回家再唱吧,可别闹了,让大夫给你看看好吧?」 这时那个叫大亮的年轻男人却又开始了诗朗诵:「啊,长城,你真塌玛地长!啊,长江,你更长……」 诊所里原有几个病人和家属在,听到这里,这几个人笑得已经快上气不接下气了。 崔凤山也有些无语,家属更是无奈。大亮母亲想跟罗裳说两句好话,让她不要在意,好好给大亮看看。 这时罗裳却很自然地接上了亮子的话:「黄河也挺长的,是吧?」 「啊…没错,黄河也很长…」 罗裳和崔凤山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心想这个人虽然在发狂,但他并没有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对于外界还是有感知的。 这样看来,他的情况大概是可以控制的,甚至有望治癒。 「过来坐下,再背一首诗给我听听。」罗裳朝着亮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老韩头刚刚就在院子里忙活,算算时间,老二一家人这时候该到火车站了。他让韩沉去接人,也不知接到没有。 他心里有事,下午就没怎么去诊所。 大亮这一出现,老韩头立刻也产生了几分好奇。他怕老韩太太有事找不到他,就回屋叮嘱了一句:「我先去前边看看,那边来了个特别的病人。」 「老二一家要是从正门直接进来,我不知道的话,你就让韩沉去找我吧。」 老韩太太知道他这人极爱凑热闹,就道:「去吧,反正都在一个院,不耽误事。」 「算算时间,韩沉他们该往回赶了。」 「嗯,快了,这次他开吉普去的,应该快。我再去看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老韩头等不及了,交待完毕,转身就走。 第45章 扬帆 带气行针 老韩头赶到诊室时, 罗裳已经诊完了脉。在方远和家属协助下,病人躺到诊疗床上,罗裳伸指在他脐周按了一会儿, 便放下手,跟家属说:「让他起来,坐回去吧。」 如她所料, 病人体内火热炽盛, 烧灼阴液, 大肠内相当干燥,导致他肠内有不少难下的燥矢。这是很多精神疾病患者都有的特徵,其实就是便秘。 病人的痰瘀也比较严重, 痰蒙心窍会导致神志失常, 范进中举并不仅仅是一个故事,它其实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病人这种情况, 就是癫狂证中的狂证,其症状以阳性为主。与之相反的就是癫证, 癫证表现为精神抑郁、表情淡漠、沉默痴呆等等,这些症状与狂证是相反的。 中医很早就有癫狂证的记载和治疗方案, 这个患者的情况其实不算是复杂的, 只是看着吓人。但懂的人一看就知,他这个病, 是可治的。 家属按照罗裳的吩咐, 把他弟弟扶起来。可那病人又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力拍打着面前的桌子。方远只能在旁边护着,就怕这人一个激动, 站起来碰到罗裳。 不大的诊室里,患者一个人就撑起了一台大戏, 仿佛开盲盒,谁也估计不出来他下一秒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那吵闹的声音如魔音入耳,老韩头下意识缩着膀子捂了下耳朵,但再怎么样,他也没有离开诊室的打算。 其他人跟老韩头差不多,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病人的哥哥闭了下眼,硬把自己弟弟拽到罗裳面前的椅子上,压着他肩膀,才能让他勉强坐住。 据崔凤山观察,这个病人发病时间应该不算长,原本身体素质也不错,所以他的情况主要还是实证。对普通医生来说,大概没有信心接收这种病人。但以罗裳的水平,治疗这个人应该是没有难度的。 果然,罗裳做完检查后,直接了当地告诉家属:「先治疗一段时间看看,半个月左右可看出治疗方案是否有效。」 「大夫,求你一定帮帮忙,再这样下去,小强这一辈子就毁了。」看着病人发狂,他母亲心里难受,在旁边苦苦地哀求着罗裳。 「放心吧,我会尽力。」罗裳说完,转头把药方递给江少华:「小江,你去把这副滚痰丸抓出来,记得附上一份熬药说明。」 至于方远,还得留下来,防备着这个病人。这一点,罗裳和方远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但凡遇到有危险性的病人或家属,方远都会在罗裳旁边挡着点。 家属感激地看了眼罗裳,以为光抓药就可以了。 罗裳却说:「看着他点,我要给他扎几针,这样能尽快减轻他发狂的情况,家属照顾他也会省些力气。」 还能这样?听到她这么说,两个家属不禁有些惊喜。 「谢谢大夫,我一定按住他。」 老韩头却有些担心,看着罗裳准备好针具,他就道:「罗大夫,就方远和家属行吗?要不要大伙都帮着点。」 「是啊,咱们乡下要杀猪的时候,得四五个大男人才能按住。这小伙闹起来,也不好按,我看大傢伙能上的都上吧。」另一个人也说。 罗裳想说真的不必那么夸张,因为她扎下一针后,很快就能减轻这人体内的燥热。只要燥热减轻,病人发狂的情况就会得到迅速改善。 但这些人都挺热心的,而且他们似乎都挺愿意参与这样的事。罗裳甚至有点说不清,这些人是真的想帮忙,还是想过来凑热闹。 不管怎么样,盛情难却,她只好点头答应了。 老韩头一直以为自己身体倍棒,上公园甩单槓连一般小伙子都比不过他,他也就是头髮白点。哪曾想,他要过去的时候,有个中年人竟然跟他说:「韩大叔,您还是在旁边看着吧,万一闪着腰就不好了。」 老韩头:…… 崔凤山跟其他人一样,他的心思不在看热闹上边,他在观察着罗裳的针法。 罗裳这次选取的穴位并不多,只有神门、曲池、大椎、劳宫和足三里这几组穴位。并没有因为病人的情况严重就选取了一大堆穴位。 她下针时,眼神内敛,周边的声音仿佛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她下针的手法也不是很快,更没有半分花哨,不识货的人只当她手法简单。 可崔凤山眼皮却跳动了几下,随后他略微震惊地瞧了瞧罗裳,心里很是不解。 诊室里这么多人,只有他一个人看出来了,罗裳是在用带气行针的手法来给病人做针刺。 这样做的效果自然远超过普通的针灸,可它对针灸师的要求却相当高。没有长期练功打下的气感,针灸师根本就没办法以意导气来对病人进行针刺。 这种针刺法,对针灸师身体的消耗不小,罗裳在扎完这几针之后,气息就有点不稳。其他人可能没有注意到,崔凤山却看得很明白。 「留针二十分钟,大家再辛苦一会儿,看住他。」罗裳抹了抹脸上冒出来的薄汗,回到座位上坐下,慢慢调整着唿吸。 崔凤山就在斜对面坐着,等她把唿吸调匀后,才道:「你要是老这么扎针,对身体消耗就大了。」 「哦,你看出来了?果然是崔家传人,眼光不错。不过我功力太浅,做起来就吃力些。也没事儿,今天是特殊情况,偶尔用这么一次影响不大。」罗裳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崔凤山知道她说的是实话,罗裳练气的时间应该还不长,所以她才会累。如果是练了多年的老手,扎完后可能没什么特别反应。 但就算是这样,也相当难得了。他挺不解的,罗裳到底是跟谁学的这手带气行针的功夫? 老韩头没能帮上忙,所以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罗裳这边。别的他能听个大概,但崔凤山和罗裳说的话他就没听懂,不明白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 罗裳干嘛了,怎么会消耗身体呢? 他正困惑着,这时门外有汽车停下来的声音。 老韩头当即站了起来,走出诊室,从前门迎了出去。 韩沉最先从吉普车驾驶室跳下来,走到车后座,伸手抱下来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除了这两个孩子,还有一对中年夫妇,他们俩也先后下了车。 车门刚打开,老韩头就出现在门口。那中年男人有些感动,以为老父亲一直守在这里,就在等着他们。 看到老韩头脑袋上越加花白的头髮,韩沉二叔瞬间产生了自责,觉得自己回来的次数太少了。爸妈身边除了韩沉再没别的后代,实在太孤单了…… 「爸,你在这等多长时间了?」 中年人大踏步过来,抓住老韩头的手掌,同时把自己那对孙子孙女拉过来,让他们俩喊太爷爷。 面对二儿子的询问,老韩头一时间有点哑口无言。 要他承认他在这儿专门是为了等儿子,这种谎话他没法说出口。可要是否认,不是让儿子尴尬吗? 他就打了个哈哈,含煳其事地说:「回来了就好,走吧,进去再说,你妈在屋里等着呢。」 说话间,老韩头把曾孙女抱了起来,在怀里掂了掂,感觉这孩子一点都不重。 他身体明明很好,三四十斤的孩子抱着跟玩似的,那些人非嫌他老!呸,没眼光。 老韩头招唿着二儿子和二儿媳往里边走,他们走的是大门,没有从诊所走廊穿过去,还是能听到诊所里的一些动静。 那个病人比刚来时安静多了,可相对于正常人,还是挺吵的。 二儿媳简素英好奇地往诊所的方向张望了几眼,但也没有多问。老韩头家里有电话,就算电话费很贵,他们每个月还是会通话一两次,了解下这边的情况。 所以,简素英也知道,老韩头把前边这排房子租出去一半做诊所了。开诊所的大夫还把他们家老祖宗藏在房樑上的金器给找了也来。这种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哪怕是中年人,也是极感兴趣的。 所以,简素英对这个开诊所的大夫也极好奇。但她刚来,哪有不先去见见公婆的道理? 「韩沉,东西我拿一点。」简素英回头,看到韩沉手上和怀里全是东西,便从他手上接过来两样。 韩沉年幼时,他妈妈在农村中学教书,在那边待了七年才回城。这么长时间里,她要一两个月才能返城一次,根本没机会照顾唯一的儿子韩沉。所以韩沉当时经常在简素英家里和他堂弟一起生活。 当年物资贫乏,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简素英在副食商店当售货员,待遇还不错,经常能带点好吃的回来。有什么好吃的,韩沉他堂弟有,韩沉也会有,简素英也没有亏待他,所以韩沉和二叔二婶的关系很不错。 一行人穿过大门,很快进了后院那套房子里。老韩太太站在门口迎接,二儿子一进门,就跟他妈唠叨:「妈,我爸刚才还特意去门口等着,下回他再这样,你拦着他点,别让他在那儿站着了。现在是秋老虎,天还热着呢。」 老韩太太愣了一下,看了眼老韩头,没错过他脸上心虚的表情。她当即就明白了,二儿子这是误会了。 她只好含煳地答应了:「行,下回我一定拦着他。坐了这么长时间火车,都累坏了吧?」 「时间倒是不长,两个省挨着,火车也就五个来小时。就是太挤了,人挨人人挤人的。」 简素英这话刚说完,她那小孙女就绘声绘色地说:「都快挤扁了。」 小孩说话奶声奶气地,无论说什么,都极讨人喜欢。老韩太太自然欢喜,把准备好的糖果和零食都拿了出来,陪着俩孩子玩。 老韩头则感慨地说:「这俩孩子一转眼一个三岁,一个五岁,时间过得可真快。小辉也真是能生,我记得他比韩沉还小四个月呢,现在他这俩孩子都能到处跑了。」 老韩头平时倒不催婚,只是看到孩子,感慨了一句。但他二儿子还是怕韩沉听了不自在,就岔开了话题,问起了老父母的身体情况。 老韩太太告诉他:「你爸的身体,你们不用担心,没啥大毛病,他一天高兴着呢。」 韩沉二叔只当他父亲想得开,心境宽广,倒也没想那么多。 韩家人在聊天的时候,罗裳这里已准备给病人拔针了。 还剩五分钟,罗裳这时已神色如常,恢復得差不多了,她就主动跟崔凤山说:「这个病人待选穴有十几个,实际治疗时,我一次一般不会用这么多,要考虑病人身体的承受能力。」 「他的病程较短,只有两个月,以实证为主,又年轻,所以选穴稍多一点,也用了重刺激手法。要是换一个病程长达几年的患者,那针刺选穴的方案就要变了,一次可能就选一两组,两三组,下次再来,可以换其他穴位行针。」 崔凤山由衷地朝罗裳伸了个大拇指,感觉自己真的找到了一个极为难得的同行。罗裳的理念,有不少与他不谋而合,两个人在一起说话时,又能很轻易地弄懂对方要表达什么。所以,他在和罗裳聊天时,很愿意多聊一会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他这次过来,是应崔三叔的要求,过来向罗裳示好的。罗裳自己能解决掉曹治平,还能靠着自己的能力把诊所办得这么有人所了,崔记那边实际上已经放弃了招揽罗裳的想法。 但罗裳这样的人才,他们还是要提前示好的,谁也保不准,哪天会有用到别人的时候。 崔凤山带着任务而来,但他在这儿待了半个小时,那种完成任务的心态就全变了。 听完罗裳的话,崔凤山点了点头,面带微笑,说:「你这个想法我很认同。有机会的话,希望你能去我那里看看,我那儿有个情况相似的患者,但她的病情要更复杂些,我暂时不太敢冒险。你如果能去,咱们一起看看,或许会更有把握些。」 罗裳好奇地道:「哦,那位患者什么情况?」 「就像你说的,病程有点久了,大概有四年了吧。早已不是简单的实证,虚实错杂,这且不说,关键是患者现在还怀了身孕,是孕早期。」 罗裳:…… 这个情况属实是复杂了些,难怪连崔凤山这样的高手都会投鼠忌器。 但她有些不解,就道:「病人这种情况,怎么还会怀上孩子?」 崔凤山无奈地道:「她这样的人于家人来说,就是负担,不是所有的家属都愿意长期照顾这种患者的。她家里也是这种情况,前年家人把她嫁出去了,听说她丈夫快五十岁了。」 对此,罗裳也是无话可说,想了下,她就说:「那行,国庆节后,哪天方便的话,我去看看这位患者,不过得先忙完四院那边的事。」 作为业内资深人士,崔凤山怎么能不知道四院这次的选拔呢?在现在中医不受重视的背景下,四院领导层敢为人先,破格举办了这次中医专家组成员选拔,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试试。 但很多人在最初的筛选中就被筛掉了,能有资格进行第一轮考核的就是青州有实力的中医。 至于他自己,对这个专家组倒是兴趣不大,主要是家里摊子大,他有点顾不过来。 但罗裳能过第一轮,在青州市中医届,已经引起了不少专业人士的注意。罗裳本人可能不知道,崔凤山却是知道的。 他笑着说:「恭喜,能过第一轮,不容易。」 罗裳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恭喜,随后她站起来,去给那位病人拔针。 此时,病人的状况比刚来时强了好几成,吵闹的声音明显减轻,但凡眼神正常一点的,都没办法否认罗裳的针刺是有效的。 两个家属连连向罗裳道谢,这才带着病人离开。 快到五点时,罗裳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她就跟方远和江少华说:「都下班吧,明天休息,都好好放松下。」 为了让方远和江少华好好过节,罗裳提前在月底发了这个月的工资,江少华没干满一个月,但也发了半个多月的钱。 方远便站了起来,准备问问罗裳要不要送她。 这时韩沉却出现在门口,跟罗裳说:「下班了吧,我送你?」 这时崔凤山已经走了,罗裳就站起来,点了下头:「行,那就麻烦你了。」 罗裳跟在韩沉身后出了诊所,韩沉直接过去,打开停在路边的吉普车门:「上车吧,外边晒。」 韩沉刚走出去,他二叔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想向韩沉打听点事。可他出来的时候,韩沉却不在。 「韩沉呢,去哪儿了?」韩二叔腰上繫着围裙,疑惑地问道。 老韩头不以为然地道:「去送罗大夫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啥?送罗大夫?她不是在这儿租房子开诊所吗?房东还需要送租客回家?」 老韩太太眨了下眼睛,跟二儿媳妇一起笑了笑。刚才韩沉说有点事要开车出去,转眼那俩孩子就跑回来说,他们大伯开车带一个漂亮阿姨走了。 那一刻,婆媳两个脸对脸,全都定住了似的。就连老韩太太都有些服气,大孙子这要不是有情况,又该怎么解释他这段日子的反常。 她这段日子不怎么在家,家里就老头一个,他心太粗,根本想不到大孙子那点说不出口的心思。 韩沉二婶跟老韩太太说:「妈,我去帮忙做饭,做完了咱们先吃吧。韩沉忙,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再吃。」 老韩太太也站起来:「我也去帮忙剥点葱蒜。」 第46章 扬帆 脱髮问题 「节日礼物, 给你的。」在一个路口,红灯亮了起来,韩沉踩下剎车, 随后拿出了几天前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罗裳。 「还有礼物啊?」罗裳惊讶地接过一个扁平的锦盒,打开来看了一眼, 便看到盒子里躺着一个透明的黄色手鍊。这手鍊看着像黄水晶, 不过是颜色较淡的一种。 罗裳拿在手上, 对着光察看。韩沉在旁边侧着头观察着她的神情,感觉她应该是喜欢的。 很快,绿灯亮了, 韩沉启动车子。罗裳则拿着手鍊问他:「会不会很贵?」 韩沉连忙说:「不贵, 我有个老战友老家就在水晶产地。是他给我寄过来的水晶料子,我前几天找人帮忙加工的, 你要是不嫌弃就戴上。」 罗裳想着,水晶确实不是很贵的珠宝。韩沉要是有这个门路的话, 花费也就不太多。她这才戴在手腕上,还在韩沉面前展示了一下:「大小正好, 很好看, 我还挺喜欢的,谢谢啊。」 韩沉冲着她笑了下, 继续开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他之前就听方远唠叨过, 罗裳很喜欢各种五颜六色的石头,连方远去花惜路进药材时,都让他问问崔老闆有没有什么好看又不贵的石头。不管能不能做药, 都带回来点。崔老闆还真配合,又给罗裳找了些空青和曾青矿石以及其它料子。 方远只是在吐嘈, 韩沉却记在了心上。如今看来,罗裳是真喜欢这种东西,她脸上的开心不像是装出来的。 车子开出去不远,韩沉问罗裳:「天色还早,要不要找个地方转转?」 问出这句话时,他一只手紧抓着方向盘,面上的神情隐隐透着紧张。 「附近有没有花卉市场,有的话过去看看吧?我想买两盆茉莉,要小一点的就行。」罗裳说。 韩沉看了下表:「有啊,市场就在老县衙旁边,也挨着以前的关帝庙。现在那些建筑都没了,不过老庙会还在,旁边就有露天的花鸟鱼虫市场。」 「还挺近的,就是时间有点晚了,买倒是能买到,但有些贩子已经走了,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你满意的?」 「不会啊,普普通通的就行。露天也挺好,花应该皮实、好养些。」 听她这么说,韩沉就打了下方向盘,转向老县衙的方向。 花卉市场外围停着不少倒骑驴和手推车,这些车子摆放得有点乱,本来就不宽的路对于韩沉开的吉普车来说,有点窄了。 「不远了,车不好走,容易撞到人,咱们走过去吧。」徵求了罗裳的意见后,韩沉把车停在路口附近的一个招待所。 车子底盘挺高的,韩沉担心罗裳对这车高度不习惯,下车后立刻绕到副驾,伸出手想扶一把。罗裳却很自然在扶着车门,轻松地跳了下去,并没有把手搭在他伸出的手上。 韩沉一只手伸在半空,只好假装去摸自己后脑勺,掩去了尴尬。 罗裳不确定韩沉为什么就看中了她。但她感觉,韩沉对她的感情是认真且不设防的,没有她那么多的顾虑和戒心,这可能是这个年代一些人的特徵。 但罗裳对未来还不能确定,她感觉最近两个人之间发展得有点快了。而她还没见过韩沉家人,这让她有点担心,万一哪天她不想再和韩沉继续下去,韩沉会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她有意放缓两个人之间的发展速度,至少要在见过韩沉家里人之后,才会确定接下来该怎么走。 所以这次出来,她跟韩沉之间始终保持着一些距离。韩沉是个聪明人,下车走了一段路就看出来了。 他没再提两个人之间的事,反而跟罗裳说:「气功师关一贺你还记得吧?」 「当然,他现在怎么样了?」罗裳问道。 自从那天离开胜利剧场,韩沉便没再跟罗裳提起过这件事。但罗裳猜测,韩沉应该对关一贺保持着关注。 像关一贺这样的人,会对很多人的思想产生影响,在社会治安上肯定是个隐患。职责所在,韩沉对此保持关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时两个人已经快到花卉市场了,韩沉就道:「也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不过我们公安部门会收紧相关活动的审批。以后他要再进行这种大型的发功活动和集会,在场地审批上肯定会受到限制的。」 罗裳想着这多少也是个措施,要是没什么明确证据的话,一时半会也不好给他定什么罪。 但要想限制关一贺的行动和发展,韩沉他们还是有办法的。 她以为韩沉做的也就这些了,韩沉却又告诉她:「我们已经查明,关一贺最近一年放了不少高利贷,利率跟九出十三归差不多。目前还在整理和补充证据阶段,还要看看他是否有其他不法行为。」 九出十三归?这个利率确实高了。 应该有很多有钱人给关一贺送钱送礼物,不然短短的三年时间里,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放高利贷? 罗裳默默地听着,听完之后,才跟韩沉说:「关一贺认识的有钱人多,你查案子也要注意点,免得会被人使绊子。」 有钱人的能量不小,即使韩沉是处突大队长,他也不能完全避免受到某些人的蓄意报復。 不管是出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人关系,还是出自于对韩沉所从事行业的敬佩,罗裳都想提醒一下。 她这句话倒是让韩沉的心情莫名地好转起来,两个人边聊边走,走得并不快。 一对中年夫妇从他俩旁边越过,两人并肩而行。男的身穿背带裤,上身是一件格子衬衫,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他的头髮也被梳成了三七分,头上应该抹了些头油,油光水滑的。看得出来,这位大叔挺在意外形的。 这年头社会越来越开放,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时髦讲究的人。所以韩沉和罗裳在看到这位大叔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一阵风来,从脚边捲起、上扬,继而吹到人的头髮。风把罗裳的头髮吹到脸颊边,罗裳伸手拢了拢,将碎发拢到耳后。韩沉留的是寸头,自然没什么影响。 突然,韩沉和罗裳都觉得眼前一花,随即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那位大叔头顶勐地飘起来,往路边飞,一直飞到一辆三轮车厢里摆着的发财树上。 那东西就挂在那棵发财树顶部,风从旁边拂过也没有把它吹下去。 三轮车座上坐着的大哥目瞪口呆,看着自己那棵发财树上的东西,仿佛陷入了沉思。 那中年大叔只感觉头顶一凉,随后他听到身边的中年妇女放声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他这才知道,那风竟然把他花了大价钱买的假髮给吹跑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看着大叔茫然捂着发凉的头顶,窘迫地站在路中间,罗裳和韩沉都面无表情,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等走了一段,把那大叔甩在身后,罗裳才不客气地笑起来。 但她只笑了几声,便看到韩沉面色略微沉重,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哎,怎么了?」罗裳见他面色不大好,觉得很奇怪。韩沉的心理变化似乎跟刚才发生的事有关系。 韩沉嘴唇动了动,等罗裳再次催问,才犹豫地道:「你懂医,那你说,秃头遗传的概率会不会高?」 罗裳疑惑地看了看韩沉的头顶,他的头髮还是很密的,老韩头的头髮也很好,只是年纪大花白了,但没有一点脱髮的样子。 所以罗裳也不知道韩沉在担心什么,她就道:「这个不好说,一家几代人确实都有脱髮的话有可能会遗传啊。但韩爷爷头髮不是好好的嘛?」 韩沉却道:「可我爸头髮有点稀疏了……」 罗裳终于明白韩沉在怕什么了。估计他这样的人以前是没有容貌和身材焦虑的,平时穿衣服也不怎么讲究。但身材好脸也好,随便穿点什么都挺好看的,一句话,就是硬帅。 罗裳都得承认,自己愿意跟韩沉来往,与他帅气的外形也有关系。 但刚才两个人亲眼目睹那位大叔假髮被风吹飞那一刻的窘态,韩沉大概是有点怕了。 想到他恐惧的样子,罗裳觉得好笑。但她忍住了笑,问起了韩沉爸爸的情况:「你爸做的是什么工作?」 「他是研究机械的,在青州大学教机械制造。」韩沉说。 「哦,高级知识分子啊?他头髮稀疏可能有用脑过度的原因。那他这些年身体怎么样?」 「现在身体还凑和,但他二十多年前曾被下放到乡下,在牛棚里住了六七年。那边环境和营养都差,好几次差点没了。」过去的事在韩沉心里留下很深的烙印,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罗裳听了,便宽慰韩沉:「他情况可能比较特殊,青壮年的时候伤了元气,平时用脑又比较多,所以才会脱髮吧。」 「你不会是害怕吧?」罗裳说到这里,终于无情地嘲笑出声。 韩沉「嗯」地应了一声,竟是承认了。 罗裳笑着跟他说:「脱髮又不是绝症,很多是可以治的,没什么好怕的。」 韩沉没吱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很快买到了两盆花。韩沉开车一直把罗裳送到她家附近的路口,才停车把她放下来。 「太晚了,我要是再不回去,我哥该着急了,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罗裳说完,端着两个小盆茉莉跟韩沉挥手道别,随后她转身拐进了自家那段路的路口。 这时候罗腾正好从家里出来不一会儿。他今天下班比较晚,想着再赶去诊所接罗裳应该来不及了,就直接回家了。 平时他要是去不了,方远会送罗裳回来,所以罗腾也不算很担心。 但他在家左等右等,六点半过去了,还没看到罗裳的影子。他终于开始不放心,就怕方远临时有事,没时间送罗裳。 他骑车出来,骑到接近路口时,便看到罗裳背着他站在路口跟人挥手。等他赶过去的时候,罗裳已经转过来,托着两盆花往回家的路上走了。 「你刚才跟谁挥手呢?」罗腾探头看了看,只看到源源不绝的自行车流。 「没谁,碰到个熟人,随便跟他打了个招唿呗。」 罗裳没承认,反过来问罗腾她买的花怎么样。 「这花还行,养大了能好看点。」罗腾对花没兴趣,随口说道。 他感觉罗裳是在转移视线,刚才的回答也是在敷衍他。他甚至猜测刚才那人可能是袁程,但他没证据。 再说兄妹俩以前关系并不亲近,也就是最近好转些,但也没到可以随便谈论对方感情的地步。所以他只是想了想,就把心里的猜疑给压了下去。 国庆节当天,罗家人包括罗惠夫妻俩在一起吃了顿饭,这节就算过了。至于走亲戚的事,罗裳并没有参与,罗妈也没有勉强她去。 因为俩人都知道,只要罗裳去走亲戚,就会有人问起罗裳找对象的事,罗裳是会烦的。 国庆节次日,罗裳原计划是要休息的。 但早在节前,就有好几个街坊特意上门来询问她十月一号或者二号能不能开诊。他们有些亲戚会来串门,到时候他们想带亲戚来找罗裳看病。 来问她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连姚德胜和老丘都特意来问过她。 这时候还没有国庆黄金周,很多单位都只放三天假。最晚到三号,很多来青州走亲戚的就得回家。 所以罗裳把出去游玩的时间放在三号,二号她要再上一天班,好接待这部分患者。至于方远和江少华,他们俩本来就不爱在家待着,自然也要来。 姚德胜在早九点时准时赶到,他提着一篮水果进门,等罗裳空下来,就介绍了一下自己带来的中年人:「罗大夫,这是我妈那边的亲戚,我哥。他说消化不大好,总胀肚子,也看过中医,但没治好。」 罗裳看了这人一眼,先给这病人把了下脉,再问他:「以前的大夫给你开的是什么药?」 这中年人对于罗裳并没有姚德胜那么信任,也可能是他看的大夫太多了,失望的次数也多,所以他从进到诊室,就没抱多大希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但他基本素质还是在线的,听到罗裳问,就客气地说:「主要是健脾的药,也有疏肝理气的。」 罗裳心想果然如此。 这个人的病确实有点容易让医者进入误区啊。事实上,身体上很多疾病都会影响到人的脾胃,产生纳呆,胃口不好,胀闷的情况。病根不一定在脾胃,有可能,脾胃只是受到了影响,所以只健脾不一定行。 疏肝理气的话,也要看情况。按她的诊断,这个人病位应在少阳。 此时,江少华就在旁边。罗裳就跟这位病人说:「同志,你这个病,挺典型的,我想让我徒弟也给你把下脉,体会下这个脉像。至于诊断和处方,我们这边继续。」 把个脉而已,又不会少块肉,所以这个病人很容易就同意了。 这时罗裳已看过这人的舌苔,随后问道:「有没有口苦的感觉?」 「有啊,有口苦,嗓子也干。」 听到他这么说,江少华抬头瞅了这人一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罗裳就又问道:「胁肋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她问完,还特意在自己两肋旁边比划了一下,把具体的位置明确指出来。 她没问的时候,这个病人并没有提及这个症状,只说胃口不好,胸口胀闷。 「你这一说还真提醒我了,确实是这样,不是很明显,隐隐有些灼痛感吧。」 罗裳能把他没有说的症状点出来,这一点让这个病人对罗裳多了些期待。他想,或许姚德胜跟他说的并不夸张。 他这些想法上的转变,心思灵巧的姚德胜怎么能看不出来。 他想着吓不死你?跟你说这大夫厉害你还不信,等你吃完药之后看你还信不信? 这时罗裳很平静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身上有没有忽冷忽热的感觉?」 「啊,我想想…」这个病人陷入了回忆。由此可见,这些症状他自己以前没怎么注意。只要不是发高烧,就算身体时冷时热,有些人也不一定能注意到。 片刻后,他终于一脸不可思议地道:「确实是有这个现象,有时冷有时热的,明明气温都差不多的。」 姚德胜在旁边「嘿」了一声,说:「三哥,我早就跟你说过,人家罗大夫厉害,这回信了吧。」 三哥点了点头,比刚来时信了,但也不算全信。真要让他全信,得看看疗效才行。 这时,他听到罗裳跟她那徒弟说:「小江,这位患者的情况你一定要好好看看。他这个真是很典型的小柴胡汤证啊,在小柴胡十种或然证中,有三种特徵是标志性的。这三种,病人只要有一种具备,就可以确定为少阳证。」 「但这位患者很难得,三种标志性特徵,他这边全有。你来说一说,我说的这些标志性特徵,都是哪几个?」 患者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好傢伙,他倒成了一个适合教学的标本了。 江少华则陷入快速思考中,他知识体系不全。但罗裳曾告诉过他,少阳证用小柴胡汤,这个汤用途极为广泛,以它为基础进行加减,可以治疗许多种疾病。所以曾有一句话,一剂小柴胡,可以打天下。 罗裳这时已拿过处方笺,准备给这位患者写药方。 就在这时,诊室外有一片脚步声传来。但那几个人并没有进入诊室,而是穿过走廊,直接去了后院。 罗裳探头从窗外看去,正巧看到韩沉转头朝窗口这边瞧过来。 韩沉身边的男人比他要矮一点,但也能达到一米八以上。 这个人可能注意到韩沉在扭头往诊室的方向看,他也背着手转过头来,还问韩沉在看什么。 罗裳不知道韩沉是怎么跟这男人说的,她的目光却集中在那男人头顶和前额。 穿过敞开的窗户,罗裳看到这人发顶确实有些稀疏了,髮际线也有点上移。脱髮是有的,不过不算严重。 罗裳看了几眼,姚德胜他们也在窗口往外看,所以罗裳的目光并不突兀。 韩沉他爸就算看到她了,也不会知道她在看什么。 但罗裳清楚,韩沉一定是知道的… 第47章 扬帆 失踪的高中生 简素英夫妻俩所在的城市离青州不算远, 坐五个小时的火车就能到。简素英一家每年都会回来两三次,清明、国庆和过年这几个时间段,他们只要能回来都会尽量抽空回, 一大家子是常见的。 韩沉爸妈又是忙人,所以他们这次回来,韩沉爸妈都没有特意去迎接, 由韩沉代表一下就可以。 韩沉爸妈进院前, 简素英和老韩太太正在准备中午吃的菜。简素英是个爱说话的人, 老韩太太又乐于听一些新鲜事和家长里短,所以这俩人凑到一块时,话总是很多。 简素英忙着把黄瓜切成丝, 也没耽误她和老韩太太聊家常。 「小静最近怎么样, 过完年就该分配工作了吧?你们怎么想的,是想让她回青州这边, 还是跟你俩在一个地方?这事得早点打算。」老韩太太一边摘着韭菜,一边问起唯一孙女的事。 听到老韩太太提起她女儿小静的事, 简素英一反常态的不大高兴,老太太看出来了, 就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着?姑娘大了, 不像小时候听话了呗。青州这边她不会来了,我跟她爸那个城市也留不住她, 人家要跟上大学时找的对象回他老家。」 老韩太太怔了下, 问道:「男方家里是什么情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这我也不太了解,你孙女还没通知过我会亲家呢。小伙子我倒是见过,还行, 暂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对于女儿有意嫁到外地的事,简素英颇有微辞。老韩太太默默地听着, 等她说完才道:「你也不用那么急,你越这样,小静越不愿意跟你聊。等哪天她来这边,我找机会问问她。」 「也行,你的话她兴许能听进去,你就帮我打听打听,那男的家里到底什么情况?」 老韩太太一口答应下来,简素英心里的担忧便褪去了几分。 「大哥大嫂来了。」听到门外的动静,简素英便不再聊这些闲话。 对于韩沉母亲杨玫,简素英打心里有点怂。 杨玫现在是三十三中学教导主任,文化水平高,平时话不多,也比较严肃。简素英跟这嫂子在一起时,俩人其实没什么共同话题,就是纯客套。 至于她跟老韩太太说的那些闲话,她可不敢说给杨玫听。因为她看得出来,杨玫对那些家长里短的事不大感兴趣。 但要说杨玫对他们不好,那倒也不是。韩家人都清楚,家里要是真有什么事用得上杨玫,她是不躲的。 简素英才走到门口,韩沉一家三口已经过来了。 一番寒暄后,一大家子除了韩沉爸没有去厨房帮忙,其他人多少都找了点活。 简素英注意到,韩沉在窗边干活时,眼神不时往诊所那边飘过去。这让她心里更加确定,韩沉应该是真有情况了。 她不确定杨玫知不知道这事,让她直接问的话,她是不敢的。 简素英就想点点杨玫:「大嫂,我听说韩沉队里要分房子。但得领了结婚证的人才能分,单身只能住宿舍,你看韩沉有没有希望分一套?」 杨玫心里正在琢磨事,乍听到简素英说到这事,下意识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他的事不让我们管,能不能分,得看他自己。」 「哦,有道理。」简素英附和了一下,心里已经明白,韩沉并没有把自己的心事说给杨玫听,这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格的。 他自己都没说,那她自然不好多事。 所以她只能把自己发现的秘密藏在心里,除了老韩太太,她谁都没说。 但心里有秘密却又不能说出来,对她这种人真的有点辛苦。她想着要不要稍微暗示一下,这样韩沉应该不会埋怨她吧? 于是,她跟杨玫说:「嫂子,咱们家房樑上藏的金器我也看着了,我万万没想到,咱家还藏着这处好东西啊。」 「这种能人。一定得跟她打好交道啊?韩沉有时候也回东厢住,他跟罗大夫应该挺熟的。韩沉,你自己说说跟她熟不熟啊?」 韩沉就在窗边,突然听到简素英这么问,心里突突直跳,面上有点发红,不好承认他们熟,也不能否认。他就道:「还行,经常能见到。」 杨玫奇怪地瞧着他们俩,这时也敏感地感觉出这俩人话里有话似的。 但韩沉对女性的抗拒她印象很深,罗裳在她心里更是高人的形象。所以她完全没往别的方面想。 简素英又道:「大嫂,罗大夫今天恰好来上班,你说,咱们一会儿要不要去诊所看看?」 杨玫对罗裳还是挺好奇的,但她一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二是觉得突然过去有些冒失。 但她没有否定妯娌这个提议,反而跟对方说:「都去的话,有点刻意了。我听说她今天本来要休息的,之所以在放假时还来出诊,是有一些街坊特意请她来的。」 「要是谁身体不舒服,倒是能过去找她瞧瞧。没病的话,就不去打扰她了吧。」 听到她这么说,韩沉下意识看了看他爸的头顶,心里暗暗想着,如果请罗裳给他爸把脉看病的话,那他爸这个脱髮能不能治好? 他这边正想着,简素英却道:「我听妈说,罗大夫挺随和的。咱爸就经常去她那儿待着,一待就一天,也不干什么,就瞧她怎么给人看病,顺便还能跟过来的病人和家属聊聊天。他老人家一天到晚还挺高兴的,罗大夫也没什么意见。」 简素英婆媳之间聊天时,韩二叔不在,他去找老邻居聊天去了。 突然听到简素英这么说,他怔怔地看向老韩头,问他:「爸,昨天咱们刚到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诊所那地方看热闹呢?」 老韩头:…… 他没有说话,但他面上的尴尬却已证明,韩二叔的猜测是真的。 韩二爷叔看了眼老韩头,一时有点无力吐嘈。所以,他以为的父慈子孝,只是个幻觉? 他以为老韩头很想他,实际上老韩头自己在家的日子游哉悠哉的。他真是想多了,白白自我感动了一把… 老韩太太和简素英不由地齐齐笑出声,她俩之前聊天时,就知道韩二叔刚到时误会了老韩头当时的动机。 这个时间,罗裳这里已经把少阳证的一堆或然证一一给江少华重述了一遍。随后她指着姚德胜带过来的病人说:「小江,刚才跟你说了,少阳证小柴胡汤相对应的有不少或然证,之所以叫或然证,是因为这些症状不一定都会出现,出现一种或者几种,只要符合少阳证的关键特徵,那就可以用小柴胡来和解少阳的方法来治。」 「现在,你需要弄清,到底哪几种,才是关键特徵。」 「是口干吗,其实不算,因为太阳证也有咽干,邪热伤津,同样会导致咽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所以,能决定是否使用小柴胡和解少阳的,主要就是三个特徵点,一个是口苦,一个是寒热往来,最后一个就是胸胁苦满。但这三种特徵点并不需要全部符合,只要具备一个,就可以考虑这样用药。」 罗裳说完时,江少华已经把她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他知道,病人真正生病时,并不会按照教科书来生病。 以为看几本医书就能治病,真没那么容易,主要还是因为,生活中实际遇到的病人与书中记录的案例往往有出入。 而且真实的情况更为复杂些,还经常有兼证,以及虚实或者寒热错杂的情况。更有两经同时受病的时候,这时候的用药就要兼顾两经,从而用到复合方。 罗裳教他的东西,可以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接近治病的真相。所以他心里清楚,他现在这种学习的机会,连学校里那些大学生都不具备。 罗裳见缝插针地给江少华讲了些理论,倒也没耽误治病。 抓药的人换成了方远,江少华现在主要就陪在罗裳身边,做些记录的活。 姚德胜那位三哥听完罗裳给江少华讲的内容,他觉得自己也听懂了一些,当然这只是他自以为,实际上他还是半懂不懂的。 拿到药后,他倒是想再多待一会儿,但他来之前就规划了行程,这两天还有好几家亲戚要拜访,所以他没办法再待下去,只能离开了诊所。 中午饭后,老韩太太带着二儿媳简英去了一趟诊所,老韩太太是要复诊,至于简素英,她自己声称肚子里经常有胀闷感。 她坐下之后,江少华下意识想把简素英的特徵跟小柴胡汤对照一下。 但经过询问,简素英没有口苦,也没有忽冷忽热,更没有胸胁苦满的特徵,所以简素英这个腹部胀闷,只能用别的药,小柴胡汤应该是不用的。 罗裳给简素英作完诊断后,先问了下江少华要不要用小柴胡。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罗裳点头道:「简女士这个病没那么复杂,她有气郁,且有微热,但热不在少阳,用枳实导滞汤就可以了。」 她顺利给简素英开好了药,此时诊所里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等着,简素英也不好再待下去,就和老韩太太离开了诊所。 晚五点左右,罗裳照常下班。韩家人都在,还没走,韩沉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离开,只好闷头留下来陪长辈吃饭。 十月一这几天,魏安民一直在所里工作。最近最让他担心的一个案子是二十八中学失踪的三个高中生。 这几个学生的平均年龄为十七岁,都是男孩。他们相约在国庆期间到东吾山爬山游玩,但他们从十月一当天一早上出发,直到二号下午五点左右,也没看到有人返回去。 家长们再忙,也开始慌了。现在这个事情已经由区分局接管,但各派出所这边也要随时跟进。 一个民警认识韩沉,知道他现在就在韩家老房子里待着,在休假中,没去上班。 他就道:「魏所,要不要问问韩队?他对东吾山那边熟,这事他说不定能给提供点线索。」 魏安民却否定了这个提议:「还是算了,韩沉难得休息几天,自己也有事,让他歇着吧,你们几个人留一个在家里,其他人跟我走,去东吾山找找看。」 至于能不能找出来,魏安民可没说,东吾山挺大的,又没人知道这几个学生往哪个山坳里钻了,这要怎么找? 就算去再多警察,这么多人洒进山里,也像水滴掉进大海一样,很难找到人。 他正在琢磨着方案,就看到方远提着个渔网从街道上熘跶过去。魏安民站在街边,随口问道:「拿渔网干什么去,城边河里又没有鱼?」 「我们才不去城边钓鱼,要去就去远一点的地方。」 「去哪儿啊?」 魏安民随口一问,却听到了东吾山脚下的答案。 他不禁一怔,心想方远也要去东吾山吗? 「你一个人还是别去了,人少的话,怕不安全。有人专门在大山周围抢劫,抢完了随便往山沟里一丢,又有谁知道呢?」 方远冷笑着道:「那是别人,又不是我。你不用管是谁,反正没你份,你就在这儿值班儿吧。」 魏安民…… 第48章 扬帆 现实版变形记 东吾山位于青州市以东, 与临市接壤。这里并没有被开发成景区,但天气好的时候,还是常有城里人来山脚下踏青赏景、野餐或者露营。 罗裳他们这次定下来的地点也在东吾山脚, 那个地方韩沉他们几个早在学生时代就去过,都比较熟。 为了方便在野外行走,罗裳这次穿的是直筒长裤和回力运动鞋, 跟她平时上班的打扮相比, 要更加青春一些。 几个人碰面后, 连方远都冲着罗裳吹了好几声口哨,明目张胆地起闹。姜灿妹妹姜悦看到他那样子,红着脸说:「远哥, 不许你耍流氓。」 这孩子才十八岁, 刚成年,在方远眼里就是一小丫头片子。他一边往吉普车上装东西, 一边说道:「你才几岁,懂什么叫耍流氓?这种帽子不能随便乱扣啊, 我可不要。」 姜悦气得满脸通红,攥着拳头像是要打人。罗裳笑了笑, 拉着她坐到后边, 又往旁边挤了挤,方便姜灿和江少华也挤上来。 现在的年代就这条件, 有个车就相当不错了, 就算挤点也没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五十分钟后,韩沉开车到达了东吾山脚下。这里有一条进山的路。但他们这次并不打算进山,只在山脚平坦地带活动。 带来的东西有一部分是韩沉准备的, 他父母当天晚上吃完饭就回家了,二叔二婶和那俩孩子还要住两天。所以韩沉准备东西的时候, 老韩太太和简素英都是知道的。 但她俩都没问什么多余的话,还帮着准备了点零七碎八的东西。 「车开不进去了,得先找地方停车。」 韩沉解释了一下,随后他把车开进一个很小的村落。 这个村子里的房屋顺着山势散布在周边,他先把车停在一户相熟的农家,又向房主人叮嘱了几句,这才跟方远等人把东西都卸下来,每个人拿了几样,往东吾山脚下的湖边走,罗裳也抱着一捧东西往野地里走。 走到半路时,韩沉追了上来,伸手把她怀里的东西拿掉一包,放到自己手上。 「这天气挺好,不冷不热,不干不潮。还不用干活,真舒服。」东西都布置好之后,方远舒服地往旁边草地上一摊,双手枕在脑袋下边,感慨地道。 韩沉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刚来就躺着,不是你自己说你抓鱼最厉害?躺着能抓着鱼?」 姜悦挨着罗裳坐在薄毯上,笑眯眯地说:「远哥比姜太公还厉害,姜太公好歹还得坐在岸边,手里拿着钓竿才能钓到鱼。远哥连钓竿都不用,也不用费力气往河边走,只要一躺就能钓到鱼。」 小姑娘牙尖嘴利,这么说算是报了方远刚才嘲笑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的仇。罗裳也道:「现在不是挺流行隔空取物这种特异功能吗?你远哥大概就是要给咱们表演这个绝活。来,大家鼓掌,欢迎欢迎!」 她这一起闹,姜灿兄妹俩都跟着鼓裳,江少华倒是没动,但能看出来,他眼里是欢喜的。 姜灿一边往外拿吃的,一边乐,能亲眼看到方远被怼得直翻白眼,也是个难得的经歷。 韩沉头一次跟女孩出来郊游,早就做过心理建设。这种事他不能指望罗裳主动,所以他想着得把握住这次机会,等一会儿烤鱼做好了,大家一起吃东西时,他就坐到罗裳旁边。 他计划得挺好,因为紧张,手心都有些潮。但计划之所以是计划,就在于它经常会遇到突发事件。 韩沉他们到达山脚下才一个多小时,方远那边还没抓完鱼呢,就有四个人从山下往这边快步走过来。 其中几个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当地村民,而是城里人。最奇怪的是,有个人还背着几捆绳子,绳子还不细。乍看到他们身上的装备,但凡有点警觉心的。都很容易吓一跳。 方远也想起了魏安民头天跟他说的话。山里也是有抢劫这种事的。那这几个人是干什么的,好好的干嘛要背那么多绳子上山? 方远正狐疑着,韩沉却认出了最前头的一个小伙。那小伙不是别人,居然是他手底下的队员小谢。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韩沉穿的是便装,小谢又忙着进山,所以他怔了下才认出韩沉。 他顿时惊喜不已:「韩队,怎么是你啊?你也来找人吗?」 「什么找人?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韩沉立刻反应过来,小谢他们这次出行,可能是要进山找人。 这种事,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驴友在山里失踪不是一次两次,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人命,即使韩沉对这些人贸然进山的行为不以为然,但职责所在,该救人的时候他还是会尽力的。 小谢这时候也迅速摸清了形势,看出来韩沉这是在休假。 韩沉难得有放松的时候,他也不想打扰到韩沉,但今天的事比较紧急,那几个失踪学生的家长都快急疯了,连一些新闻媒体都在关注这件事。 事后报导时,如果有记者发现,韩沉明明就在事发现场附近休假,却没去参与救援,那到时候某些人喷出来的唾沫星子也够韩沉喝一壶的。 想清楚这一点,小谢立刻发出了求援:「韩队,帮帮忙吧,28中高二有三个学生失踪了。他们是一号早上进的山,出发前跟家里人说当天去当在回,但到现在也没见人影。」 现在已经是三号了,这样算起来,这几个学生如果还在山里的话,那他们已经山中过了两夜。 此时已是十月,白天还算暖和,但到了晚上,也是比较冷的。要是再缺少食物和水的话,那这几个学生的处境就很难想像会有多惨了。 韩沉心里一紧,他才两三天没去队里,青州这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28中是青州市内第二档的几个高中之一,能考进去的学生,学习都不差。三个高中生一起失踪,要是真出事了,那这件事的影响就大了。 孩子是一个家庭的希望,养到十七八岁的时候,距离成年已是一步之遥了。要是这个时候人都没了,那对于他们家庭为说,简直相当于天塌了。 韩沉立刻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其他人呢?」 小谢匆忙说道:「这山太大了,没人知道那几个学生是从哪边进山的,所以咱们的人和市局的人都分组散开了。这两位是区分局的警察,这一位是当地嚮导,他对于山里的地形比较熟。」 小谢把自己带来的三个人介绍给韩沉,韩沉点头,想回头跟罗裳解释一下。 罗裳没等他把抱歉的话说出口,就主动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是医生。那几个学生在山里待久了,就算能顺利找到,身体状态也会很差。有个医生在身边,方便及时对他们採取急救措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罗裳说着,弯腰拿起自己这次带过来的背包,已经准备要随队行动了。 想到罗裳的水平,小谢没意见,另外几个人则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拒绝罗裳加入。 不同意吧,没有医生在身边,万一有事,确实没办法及时给予伤者急救。 要是同意,他们又怕拖慢行程。 几个人还犹豫着,韩沉发话了:「让她跟去吧。」 行吧,处突大队长都同意了,哪儿还有他们反对的份? 「行,那就一起上山吧,这位女同志如果实在走不动,咱们可以慢一点。」区分局一位警察说道。 罗裳笑着答应了,一行人最后决定,让体力不太好的江少华留下来陪着姜悦,其他人则跟着一起进山。 「跟着我走吧,小心脚下。」韩沉落在人群最后边,在他前边则是罗裳。 「嗯,也没事,不用太担心,这地方山势比较缓,一般不会掉下去。」 「老闆,也不全是这样,东北角那一片有悬崖,坡度可一点都不缓,还挺吓人的。」 方远说完,姜灿也解释道:「那边的悬崖还挺陡的,有的地方直上直下的,多看几眼都迷煳。」 「你们可能不知道,当年青州地界有些人喝不饱饭,实在活不下去了,就会跑到那边跳崖或者挂歪脖子树上吊死。」 「当地人都觉得不吉利,平时去那边的人挺少的。」姜灿和方远他们都是本地人,对这边的情况都了解,他们自己不需要说这些,主要是说给罗裳听的。 从罗裳提出要跟着进山那一刻,韩沉和方远等人就都知道了,罗裳可能要用自己的本事帮忙找人。 如果她肯出手,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这方面罗裳一向低调,非重大事件,非熟人介绍,她一般是不管这种事的。 方远就主动提起这个话题:「那你们说,那几个小孩可能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个还真说不好,没啥线索,就知道进这个山里了。」小谢说 小谢看了眼韩沉,见他态度尚可,就大着胆子说:「有个小孩是从京市那边转过来的,我听说,这小孩心思不在学习上,在京市那边总跟人打架斗殴……」 罗裳心下恍然,心想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现实版的变形记呢? 故事的主人公都被送到这边了,可见父母是真的拿他没什么办法了。 「那另外两个学生呢?不会都是京市的吧?」 「不是不是,这俩孩子都是咱们本地人,有个孩子是来当嚮导的,他对这边山里情况比较熟。做这一次能赚二十块钱,这话是京市那小孩家长说的。」 「既然有熟知情况的当地嚮导,那他们怎么还没下山呢?」有个人不思其解。 「也许嚮导出了点什么问题呢?」小谢说完,一直沉默的韩沉忽然问他:「知道几个失踪者的姓名吗?」 「可以啊,我这有上级连夜发下来的文件,一家三口名字都在这上边呢。」 韩沉把文件接过去时,往罗裳那边让了让,其实他就是故意要让罗裳看看。 罗裳探头过来,感觉脚底下踩到了一块小小的石头。她身体有些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韩沉伸手扶了她一把,等她走稳了,他又适时松开。 又走了一会儿,罗裳便小声跟韩沉说:「三个都活着,两个人受了伤,另一个没受伤。」 「真的?」韩沉会这么问,不是不信任罗裳,他主要是很惊讶。 「嗯,结果就是这样,知道的信息有限,算得不是很精确。」罗裳又道。 韩沉二话不说,朝罗裳所说的方向指了指:「先去那边找吧,山里地形我其实也挺熟的,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吱声。」 小谢和那位嚮导都很惊讶,区分局那俩警察却对了下眼神,心想这局里的传言可能不是假的,他们区真的出了个能力不一般的女大夫…… 既已确定方向,且无人明确反对,众人便顺着罗裳的指向,在山里拐来绕去的。 等他们到达一处山坳时,已经是午后一点半了。 经过一番跋涉,罗裳的手裳擦伤了好几处,裤子膝盖处摔破了一点。遇到不好走的地方,韩沉就拉着罗裳的手,连拖带拽地把她也顺利带到了目的地。 「人在这儿呢?」 小谢按照罗裳的指示,拨开一大片藤蔓时,其他人和他一样,都被眼前的发现惊到了。 只见三个年轻人东倒西歪地倒在草地上,这里是一处山壁,因为有藤蔓挡着,要是没有拨开藤蔓,他们几个又不出声,就算有人经过,也不会想到藤蔓后竟躺着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伤势最重的,膝盖、胳膊和后脑勺全都往外渗了不少血。因为时间长了,这些血块已经结痂变黑,看起来都挺惨的。 罗裳冷静地观察着情况,随即把她一路上採到的草药丢到一块平整大石上,跟方远说:「找个石头或者木棒把这些药都砸烂,要出很多汁水。」 罗裳说着,把一堆草药丢到大石头上,示意方远带着人干这活,还让他们尽快。 「这些药都管啥的啊?」小谢问道。 「是治外伤的。主要是杀菌消炎止血。」方远跟罗裳时间不短了,对中药方面的了解也在日渐加深。罗裳在路上边走边採药时,他就猜到了她的意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这时受伤最重的学生可能是听到了动静,忽然醒了。方远已经把砸烂的草药用瓶子装起来,递给了罗裳。 「方远,你再辛若下,把药汁都抹在白裤子那位身上。」罗裳又道。 白裤子就是那个受伤最重的学生,方远答应一声,就拿着那瓶绿色稠状物,要往白裤子身上的伤处抹。 「哎哎,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啥东西啊?看着怪噁心,干嘛往我腿上抹?」那学生虚弱地抗拒着。 小谢当即给他解释:「我们是来解救你的,现在有很多人都在找你呢。你们几个没事儿就好,就是不知道你们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没事,死不了。」即使知道这些人本意是来救他,他态度还是热不起来,甚至没有回答小谢的问题。 罗裳猜测,这个人应该就是京市来的那位叛逆学生,出名不好管的那一位。 见那学生还要躲,罗裳一只手搭到他腕上,然后道:「你可以不抹,不抹的话,长大以后腿可能会留下一些难看的伤疤,也不排除继发性感染。万一再瘸个腿啥的,这都说不好。」 罗裳这句话特别管用,那名高中生立刻放弃挣扎,仍躺在地上,虽然仍然很不情愿,但总算是同意让方远往他身上抹药了。 「呕!」白衣高中生看到他胳膊上腿上的绿色粘煳浆状物,嫌弃得想原地起跳,早早逃离这里 「别乱动,再动的话,怕方远一不小心把药抹你嘴上。」 白裤子高中生:…… 罗裳的话再一次让这高中生老实下来。他只觉得一阵气闷,忍不住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方远又在他头上重重地抹了一把,告诉他:「罗大夫一路走,一路採药,走这么远不累吗?还得给你加工成这样,我们比你容易?」 「你嫌弃什么啊?大家为了救你们几个,连假都不休了,跑这么远,不落你一句好就算了,还这么多事?」 白裤子大概没被这么怼过,一时竟没吱声反驳。 方远说话时,罗裳已把手指放下,又给另外两个昏迷不醒的伤者切了脉,随后问那白裤子:「你们几个都吃了啥?」 第49章 扬帆 「不知道, 就那些东西。」白裤子男生无力地伸手往旁边一个袋子里指了指,瞧着很虚弱。 罗裳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那袋子里装着几种野果, 较大一点的是山里特有的苹果,没有市场上卖的好看,也要小一些。但最多的果子却是红中带黄的小果, 样子还不错, 椭圆形, 腹部有狭长的沟。 罗裳也叫不出这东西具体是什么,这东西或许是青州这边的山上特有的,至少她以前和爷爷去各地山上寻找药材时, 没看到过。 江少华爷爷就在本地生活过不短的日子, 他那一整套书中,也有写植物和药材的, 有的还配了图,只不过图片都是水墨画, 要配合文字说明才能弄清楚他所记录植物的形状、颜色、大小和其他特徵。 她还没来得细看,但她隐隐记得, 江老先生的书中好像提到了一种红色的果子, 人食后可如同醉酒状,三日不醒。 如果仅仅是这样, 那还没什么大问题。问题却出在这种果子有一定的毒性, 其毒可伤肾。服用过量且未及时进行医疗干预的话,日后是有可能导致腰膝伤损的,比如膝盖废弛、行走无力、腰膝酸软等等。 出于谨慎, 她拿起一枚果子,想尝一下, 看看它的味道是否与江老先生书中所记载的一样。 但她刚拿起一枚红果,那个唯一甦醒的学生就费尽力气叫住她:「哎哎哎,你这人…别吃,那东西好像有毒…」 他躺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已经多达四十八小时没吃过饭了。饿得他连喘气都累,匆忙说出这些话,把他累得一阵喘息,差点咳出来。 罗裳瞧见他急切的样子,心道这高中生林致和确实挺别扭的,也不服管,但他心地还是有好的一面,至少知道提醒她一声。 但她并没有听林致和的话,在韩沉他们没有来得及阻拦的情况下,她就张嘴咬了一口。 高中生林致和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双眼大睁,像在看一个傻子。他觉得他都提醒得那么明显了,这女的怎么还吃?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犯得着这样?他不理解。 小谢也吃了一惊,说:「罗大夫,山上的东西不能随便吃。」 他手刚伸出来,罗裳就皱着眉头把咬下来的果肉吐出来,还跟小谢和韩沉他们说:「这东西,长得挺好看的,吃着就差远了,又酸又涩,味挺复杂,也说不太清楚是什么味,连见都没见过。」 品尝过后,罗裳已经能基本确认,它应该就是江老先生在书中所记载的红果。 韩沉就在旁边,他停下手上动作,道:「这果子没名,在外地很少见,这边山上倒是有,只不过成熟期就那几天,不及时採摘的话,很快就掉地上烂了。小时候见过,尝过一个,很难吃,这么难吃的东西没人吃,所以我没听谁说过它有毒。」 罗裳心想只吃一口甚至吃几个的话,都不会有什么事,这毕竟不是什么快速剧毒之物,也没有见血封喉这种威力。需要食用到一定的量,在体内蓄积,才有中毒的可能。所以韩沉和当地人也不太清楚,这就不奇怪。 至于江老先生,他不一样,他观察植物的角度不是好吃不好吃,长得怎样,而是它是否有治病的作用,以及是否有毒,它的性味归经又是什么?正是因为目的不一样,江老先生就会连这种无名的野果都会尝一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罗裳想着,林致和挑剔得很,又倔得厉害,所以这果子难吃他就不肯吃,要不然他也会昏睡过去很久。 罗裳估计,以他那点食用量,给他处理下外伤,不需要针灸排毒,也不用特意服什么药物,应该就能康復。 小谢抹了下额头上的细汗,跟罗裳说:「这东西会不会真有毒?」 「嗯,有吧。等我给那两个学生扎下针灸,看看能不能让他们醒过来。」 罗裳说完,径直去给另外两个昏迷不醒的学生把脉。 有位年长一点的警察已经放了三个烟雾弹,目的就是要通知其他人三个高中生都找到了,让他们不要再盲目寻找,抓紧时间来这边增援。 看着烟雾随着音爆声在山坳里飘到半空,这位警察拍了拍手,随后半蹲在林致和旁边,和气地问他:「你们几个都吃了这种果子,他们俩都晕了,你倒是幸运点,还清醒着呢。」 林致和却不买帐,反倒呲笑一声,说:「要不是那东西太难吃,我巴不得多吃点呢。多吃点我就早早醒着了。睡着了至少不知道疼。」 他说这句话时,不时抽着气,显然胳膊腿上的伤让他很痛苦。 老警察没把他的态度当回事,继续随和地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爬到这些藤子后面的?你们躲在这儿,就算救援人员搜到这儿,也很难发现啊?」 「今天随队的人员里要是没有罗大夫,咱们可能也找不到你们几个同学。」老警察说。 他这阵子挺想不通的,山坳这么大,随便找个舒服的地方待着都行,他们干嘛非得往藤蔓下边躲? 听起来,林致和已经转变了态度:「怨我,是我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下来,他们俩为了拉住我掉下来的。我们几个在外边歇着,中午太晒了,我就说找个阴凉地儿躲一会儿,等吃饱有劲了,再出山。我们三个人,就剩一个还能走的,带的东西吃没了,只能他去找,吃完东西就这样了……」 林致和刚喝了一点水,又就着水吃了几口点心,感觉精气神终于回来点,说话就没有刚刚那么累了。 罗裳这时已准备好针具,听了林致和的陈述,罗裳就明白了,林致和的任性算是今天这种状况的导火索。但事已至此,再责备他也是于事无补。 怎么教育他,不是罗裳和韩沉他们该负责的事。他们找到人后,只要安全地再把人运出山,那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 所以在场的几个人把情况了解清楚后,就开始各忙各的。罗裳先用重刺激手法连续施针,不到十分钟,另外两个高中生全都醒了过来。 只是他们吃完东西后就昏睡过去,对于现场发生的情况全不了解。所以他们在看到罗裳等人的时候,懵逼的表情很有些未曾走出的憨气。 林致和简单地把情况说了说,这俩学生这才知道,他们闯了多大的祸。 这次负责带几个人出行的嚮导叫邵刚,他家就在青州农村住,因为家境的原因,他挺怕给别人添麻烦的,更怕惹出大祸来,让全家都跟着遭殃。 所以他这次一听说,全市很多警察都上山找他们几个人,他就怕了,连嘴唇都在抖,身上更是冰凉一片,一脸惶恐地道:「那,那该怎么办?」 没等林致和说什么,罗裳就告诉他:「警察上山找人这倒没什么,正常操作而已。但这次还有许多人,包括好几个学校的青年教师和领导们,都自发上山帮忙找你们几个了。」 「所以说,你们几位这次出大名了,以后咱们市各个高中都会知道你们的名字,知道二十八中有几个同学国庆节在山上困了好几天。」 邵刚和另个刚甦醒的高中生顿时有点瑟瑟发抖,他们甚至能想像出来,等他们重回学校时,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悄悄在他们几个身后指点说笑。 可不是出名了吗?只是这种名气,他们并不是真的很想要啊…… 听着罗裳调侃的语气,小谢他们不由得笑起来,那位老警察也道:「大难不死,又成了名人,这算不算是好事?」 林致和很想说好事个屁,可这些人爬了这么长时间的山,就是为了救他们几个,说实在的,那种喷人的话,他说不出口了。 这时罗裳却又跟那刚清醒的邵刚二人说:「你俩吃的果子比较多,有可能蓄积中毒。不过你们不用害怕,不是很严重的毒,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两个高中生听到一半时,脸色瞬间发白,面露恐惧,似乎下一刻,两个人就会口吐白沫,倒地而亡…… 听林落讲完,这种恐惧虽然减轻了许多,但还是很怕。 「那,那要怎么办?」邵刚声音也有些抖了。 「先用针灸来排毒,回到青州,再去山河路找我拿药。」 要不是他们所处的地方特别,是在深山里,罗裳这番说辞,还真有点像是在给人制造恐慌,目的就是为了卖药的骗子。 但这时候她必须得主动对这几个高中生说实话,免得在他们身上留下 隐患。要是平时,她就算看出某人身体有问题,一般也不会主动说的。 邵刚却是信她的,罗裳刚才给他扎针时,在他身上产生了很强的气感。所以他下意识就信了罗裳的话。 经过他们俩同意,罗裳开始用针灸给他们俩排毒。她所选用的第一大穴,就是排毒大穴筑宾穴,这个穴位可以把蓄积在肾经上的各种毒性给清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罗裳没注意到,在她给邵刚两个人扎完针后,林致和就在她背后,不时眼巴巴地瞧着她,似乎她在下一秒就能跟他说,也给他扎几针。 但这句话罗裳始终没跟他说,更没告诉他出山后到诊所找她拿药?林致和有点担心,虽说他吃的果子少,但他也想扎几针,吃点药。主要就是因为他害怕中了奇奇怪怪的毒,让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直到韩沉他们把简易担架做好,罗裳都没跟他说过这句话。林致和的傲气不允许他主动向罗裳求扎针求药,他就只好硬憋着,直到另外两个小组赶过来增援,他都没听到罗裳松口。 「出发!」小谢等人分组把这几个高中生放到担架上,往山下抬。这么多人,不需要罗裳再操心什么,她就跟在人群后边慢行。 韩沉想要过来陪她一起走,罗裳却把他赶到前面,跟他说:「 这里你职务最高,你去前面指挥吧,我身边有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罗裳说的是事实,韩沉这个大队长不好只陪在罗裳身边,他还得兼顾其他人。 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时再抬担架的话,那就更难了,一个不小心,抬担架的人和担架上的人都能滑倒在地,甚至飞出去,所以众人都加了小心。 当地两位嚮导在前边带路,虽然出了些小岔子,但没出大事。罗裳在下山时摔了一跤,摔在肉厚的地方,只是有点疼,倒没什么大碍。 一个多小时后,众人终于顺利返回山脚下,这时山脚下已停了好几辆车,除了吉普,还有几辆小轿车,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罗裳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留下去,免得还得跟这些人接触。她就悄悄跟韩沉说一声,让他先留下,跟这些领导们交待具体情况和细节。她自己要先走。 处在韩沉的位置,他这时候确实不方便走,他就只好留了下来。罗裳沖方远招了招手,跟他说:「我现在就要走,你是留下来,还是跟我一块儿走?」 方远不以为然地道:「我留下来干嘛?你没看到那个端相机的?那是记者,一会儿说不定要採访,我可不耐烦对付他们,我跟你一块走。」 姜灿也担心妹妹,几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山脚下,至于那两个高中生以后会不会来找罗裳拿药,罗裳就不知道了。她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他们,如果他们没放在心上,或者信不过她,那就是缘分不到了。 中医看病,也是很讲究缘分的。 次日罗裳的诊所照常营业,到了下午,姚德胜带来了一个病人,这人跟他在生意上来往不少,比姚德胜还有钱。 罗裳给他检查完后,就告诉他:「给你开的药里有人参,人参比较贵,如果介意,可以考虑换成其他补气生津药,也不是非得用人参不可。你觉得呢?」 这位大哥往椅背上一靠,问罗裳:「用人参的话,一个疗程的药加起来多少钱?」 「差不多得八/九块吧。」 那人听了,便指着自己的脸,说:「大夫,你看我这张脸,像是八/九块钱都捨不得出吗?」 罗裳:…… 姚德胜就在旁边陪着,见状连忙道:「不是这么回事,小罗她就是例常询问。」 「我来的次数多了,也知道有些药性接近的药材能互相替换,有的便宜有的贵。小罗问这些,其实是为患者着想,怕患者治病花销大。」 随后姚德胜又跟罗裳说:「小罗,贾老闆不差钱,有什么好药,你尽管给他往里加。」 罗裳心想,行吧,这样她还能多赚一点呢,好事啊, 送走姚德胜后,她就开始清点诊所里的所有药材。她本来就想着,等诊所经济状况好转了,就上些贵重药材的。今天姚德胜带来这么个人,倒是提醒了她,这件事得提上日程了。 总有不少土豪病人不差钱,愿意用好药。所以罗裳打算找崔老闆上一 些稍微贵重点的药材,再制作一些特制的丸药,针对这种高净值人员销售。 这样既能提高诊所利润,也不会让普通百姓觉得花费太高。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她一边整理,一边做记录,快忙完的时候,四院的黄副院长竟然亲自来了,陪同他一起过来的,除了季常明,还有一位陌生的中年人。 罗裳有些奇怪,她知道,第二轮考核的时间就在十月六号,也就是后天。上次季常明来找她时,已经把考核的时间和地点都通知她了。她到时候赶过去就可以。 这个时间点,黄副院长亲自上门,面色还有点沉肃,并不像上次那样,是微笑着的。 看了眼季常明,他也是如此,本来挺爱微笑的人,这时候抿着唇,一言不发,越发显得今天的事有点特别。 罗裳倒是镇定,她客气地请这几个人坐下,也不急于问对方的来意。 黄副院长看了眼季常明,随后指着那位中年人跟罗裳说:「小罗,这位是卫健委的池主任。」 罗裳面露不解,她只是个开诊所的大夫,一般情况下,跟卫健委的主任搭不上关系吧? 那位池主任看出她的茫然,轻咳一声,随后道:「小罗大夫,别紧张,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方远和江少华虽然都在各忙各的事,这时候却都竖起了耳朵。 诊室里还有两个病人在,不过他们都在附近住,又是小毛病,不着急。所以谁也没催着罗裳马上给他们看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什么情况,您尽管问。」罗裳道。 「嗯…那个,是这样,昨天傍晚,有人往卫健委送了一封举报信,还是实名的,被举报的人就是你,小罗大夫。」 罗裳:…… 说真的,两世为人,她在前世曾行医多年,虽然出过一些纠纷,但要说被人举报到卫健委,这种经歷她还真没有过。 「我…好像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罗裳颇为无语。 诊室里那两个街坊也挺困惑的,常来诊所的人都知道,罗裳看病是很尽心的,开药时也会考虑到患者的经济能力。这样都能举报,那举报人到底是咋想的呢? 「罗大夫您别着急,这件事我们也做过了解,因为事关昨天28中学几名高中生被解救的事,就算我们领导,都得重视。」 「据参与营救的人员反应,罗大夫你在这次解救行动中出了大力,这一点我们现在已经能确定了。」 「问题在于哪儿呢,就是说,有位高中生的家属认为你给他们家孩子滥用药,她担心他们家孩子伤口会感染。她还举报你恐吓孩子中毒,给孩子造成很大的思想负担……」 听到这里,罗裳不禁目瞪口呆。那两个街坊更是瞪大了眼,心里都在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方远气急败坏地出现在门口,质问道:「是哪个举报的,你让她站出来,到诊所来说话。」 「塌玛的,老子当时就不该给他们抹药!费了老大劲,一分钱不赚他们的,还举报?病得不轻!」 「你让他们来,看老子不骂死他?」 方远骂的是举报人,当然不是池主任,但池主任还是挺尴尬的。要不是躲不开,这个活他也不想接。之前他去找其他人了解情况,其实已经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举报人肯定有问题,但对方的质疑也不能不管,所以他这一趟非走不可。 正想着这个谈话该怎么进行下去,这时罗裳反问他:「池主任,举报人是林致和同学的家人吗?」 池主任怔了一下,这个表情让罗裳确认,举报人确实是那个林致和家人。难怪,他们家会教了林致和这样桀骜的孩子,这做家长的,自己也不怎么讲理。 他们家里应该有些能量,想到这里,罗裳不禁暗暗自嘲了一下,她家就是普通家庭,要是这家人诚心要跟她做对,那她真有可能斗不过这些人。 想到接下来的考核,罗裳转头问黄副院长:「二轮考核的事,有没有变动?如果有的话,您直说就可以。我都可以接受。」 听到她这么说,黄副院长急忙摆手,向她解释:「没有变动,时间地点都不变,你到时候可一定得去。我听孟老说,他和另一位主持考核的针灸大师都有意再收一两个年轻上进有才华的弟子,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或许有机会呢。」 罗裳疑惑地看了眼黄副院长,心想他这时候来跟她说这些,是不是孟老等人授意他说的? 她这时候已经了解清楚了孟老的情况,作为国手,孟老的几个徒弟现在都是行业内的高手,能做他徒弟,那就是有了派系和人脉,也不是谁都能轻易欺负的了。 想到这些,她不能不考虑,如果这件事是孟老主动授意黄副院长向她透露的口风,那孟老是真想收她当徒弟,还是希望能给她这个后辈提供一点庇护呢? 不管怎么样,在无辜被人举报的情况下,这事还是让罗裳心里暖了几分。 她就笑着跟黄副院长说:「那我后天会准时去。但我也不清楚能不能达到孟老和那位针灸大师的要求,这个我看还是随缘为好。」 黄副院长这次过来,确实是为了带话。因为孟老和他们听说罗裳被举报的事之后,都挺生气的。孟老这种老大夫早年也是经歷过很多辛苦的,知道一个中医单打独斗,没有根基和家世有多不容易。所以当他起势之后,他难免会对罗裳这次的遭遇起了些恻隐之心,这才有了收徒这一说。 但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跟罗裳沟通,就让黄副院长隐晦地跟罗裳提一下。这样就算不成,双方也不会尴尬。 罗裳跟黄副院长说完话,又转而问池主任:「举报人的诉求是什么?简单地讲,她想达到什么目的?或者说,她想让我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她这几句话不无讥诮,池主任面色微红,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还在查实阶段,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照常开业就是。」 罗裳:…… 「你的意思是说,这位举报人还希望我的诊所能关门歇业?」罗裳这句话听着挺平静,但这里面隐含的怒火众人却听出来了。 她开诊所这段时间,也遇到过一些让人不爽的患者和家属,但只有这一位家属,让她感到愤怒。 池主任的沉默却证实了举报人确有这个说法,罗裳有一会儿没说话,黄副院长见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主动跟池主任说:「家属不是说罗大夫给他们家孩子用的药有害吗?也说罗大夫是在恐吓他们中毒。我这边倒是有个主意。」 池主任正在两难之中,当下就道:「什么主意,你尽管说。」 「是这样,我们医院现在集中了全市的中医高手,还有两位国手级别的专家。今晚他们都将会到达青州,下塌在招待所。」 「这么多名家都在,不如请那几个被救的高中生到场,让专家们给他们瞧惟,看看罗大夫给用的药效果如果,也让他们给那些高中生做下详细诊断,看看他们体内是否有毒,你们看这样如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如果能行的话,这也算是对罗大夫进行提前考核了。」 池主任听得眼前一亮,说:「那可太行了,这么多专家都在,那可做不得假。行行,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就能做主,我回去就跟他们沟通,咱们定个时间怎么样?」 「没问题,不过不能晚于明天下午。因为国手都很有忙,他们平时服务的人比较高端,这你应该是清楚的。」 「我明白,这事你放心,我肯定抓紧时间办。」 第50章 扬帆 无冕之王 池主任以为说到这里, 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让他意外的是,之前一直没有发言表态的季常明季大夫却道:「池主任,我们四院在几个大医院中, 离东吾山相对来说是比较近的。所以昨天那两个伤者现在就在我院病房住院。」 「家属现在也在我院,我个人觉得,如果他们真认为罗大夫处置有问题, 大可以先向医生谘询, 至少要先了解情况再说吧?」 「但林同学家属并未就相关问题询问过我院医生, 而是选择了直接举报,甚至要求关停罗大夫诊所。他们这种做法,实在是刁蛮至极, 无可理喻。」 「林同学家里什么情况, 我倒是了解一点,他母亲家在京市, 父亲在咱们青州招商局当科长。所以我有点不解,这次卫健委处置林同学家属送上去的举报信这么快, 是跟这个有关系吗?」 季常明这人平时很和气,但他骨子里是有几分傲气和正义感的。这次的事让他心里堵了一口气, 吞不下吐不出的, 特别忿闷。 他儿女已经成年,都挺有出息。他也不是非留在青州当大夫不可, 所以他不在乎池主任会怎么样。心里想什么, 就直说了。 他清楚,在正常情况下,卫健委收到实名举报信, 就算要处理,也是要走流程的。 但这次却是个例外, 头天晚上递过去的信,今天上午就拿出来处理了… 哪有这么快就开始查的? 池主任不说,季常明却不能不多想。卫健委那边要是想拉偏架,黄副院长不好说什么,他也干涉不得,但该问的他还是要问的。 就算他只是个破大夫,但行医这么多年,各行各业各个阶层的人他也认识了不少。 人在江湖行走,谁还没点人脉呢? 所以季常明也不怎么怕事,心里不爽就直说了。 黄副院长面无表情地瞧了眼季常明,感觉这位就是他的嘴替。他轻咳一声,故意劝季常明:「季大夫,你先别生气,池主任那边,或许刚好有空呗。」 池主任:…… 四院这俩人这是在里应外合地阴阳他呢,他要听不出来,这些年也白干了。 他连忙解释:「季大夫,黄院长,你们先听我解释下嘛。是这样,前几天那个失踪案,你们也知道,全市很多部门都惊动了。各个学校的青壮年教师和各机关部分人员都上山帮忙找人去了。」 「现在人找到了,但伤者家属意见很大,举报信的语气也很强烈,要求我们卫健委彻查,还说了,如果有包庇行为,她可能还会採取其他手段。」 「至于其他手段到底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她没写。」 「但我们想,这件事当时有好几家报纸都在关注,现在还有媒体在关注几位高中生的伤势,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记者去医院採访伤者。」 「万一她执意歪曲事实,在媒体面前说些有的没的,那事态就会更复杂,这种事我们也不希望发生。所以我们开会后都认为,这件事我们卫生部门还是主动先查明为好。这样就算有什么变故,我们也不至于太被动,你们觉得呢?」 他这个说法还算中肯,季常明与黄副院长对望一眼,心想这个家属真是疯了,没想到,她在举报信里居然还写了这些东西? 这时池主任又道:「说实在的,我也不理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孙子是罗大夫和警察从山上救下来的,正常情况下,她就算不给罗大夫送面锦旗,也不至于举报吧…」 池主任这番话不似作伪,季常明神色稍缓。同时也有些困惑,因为他也想不通,林致和家属怎么会这么做? 这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能做出来的事。 池主任又问罗裳:「罗大夫,我们这么做,你有什么意见吗?」 罗裳笑了下,那笑意有点淡。随后她说:「我没什么意见。」 她又转向黄副院长,跟他说:「后天第二轮考核正式开始,地点还在四院,到时候我们要治疗的应该都是一些疑难重病号。选哪个病号我是不管的,但这些病号中如果有林致和家属和近亲属的话,希望你们能提前告诉我,我得迴避下。」 罗裳这个要求再合理不过,换个别的大夫,突然遭遇这种事情,也不会再愿意以大夫的身份给这家人治病了。 只不过他们很多人都是医院大夫,谁挂他们的号他们就得给谁看,不是想选谁就能选的。 但罗裳不同,她是自由人,自己就是诊所老闆。她不愿意给某些人看病,谁又有资格管她呢? 黄副院长就道:「病人名单我倒是看过,不过我关注的都是这些人的病情,姓名我没怎么看。就算看了,不特意记也记不住的。」 「这样吧,回去我让人查下,如果有人与林致和是近亲属关系,这个病号我们暂时就剔出去,再换个人。」 这次考核,会有国医监考,参与考核的基本都是本市拔尖的中医大夫。早就有消息灵通的人家想把自家有病的人往这些病号塞,为的就是获得大专家会诊的机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医院选病号有标准,也不是谁想中选就能选上的。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很难说没有例外,备不住哪个工作人员在推荐病号的时候,推了跟自己有关系的人呢。 所以黄副院长觉得,了解一下也好。 几个人跟罗裳说定了这件事,就离开了诊所。 到了下午,罗裳得到了通知,次日下午四点半左右,有几位中医大专家将会去四院对那几个高中生进行检查。西医也对那几个人的血液和尿/液等样本进行了化验,等罗裳去的时候,这些结果应该都能出来了。 到五点左右,诊所里的病人都走了。罗裳就跟方远说:「你要是不忙,就送送我吧。我哥最近忙着设计一个大件,两个月后要参赛的,下班他要是没来就是没空。」 「肯定有空,走吧,骑车带你。」方远立刻道。 罗裳知道他是在故意耍贫嘴,她就瞪了方远一眼,说:「你带我?还是算了,万一你来了兴致,来个大撒把,把我摔着怎么办?」 方远哪能真带罗裳?也就是逗逗她。俩人收拾好东西,就从诊室出来,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走了。 看着他们俩走远,江少华忍不住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胸腹和胳膊,感觉自己身板太文弱了。别说跟韩沉和方远比,就是跟不怎么锻鍊的姜灿比,也要差不少。 上次罗裳他们救人就不带他,平时护送罗裳回家,也不会选他,原因很简单,他跑又跑不快,打又打不过人家…… 江少华生平头一次对自己的身材和体能产生了极度的不满,等他骑车回到自己那个小房子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生火做饭,而是学着方远平时锻鍊的样子,开始做力量训练。 正是下班高峰期,街上车流密集。林照阳背着公文包,匆匆穿过车流,拐上了通往市招商局的路。 他最近去了外地出差一周,头一天才回青州。他回来天都黑了,本以为到家之后,可以好好洗个澡放松下。不曾想,碰上了家里一摊烂事,折腾得他焦头烂额的。 他已经去四院看过林致和,从目前恢復的情况来看,他儿子状况还行。他妈想让他留下来陪儿子几天,林照光却执意回了招商局。 他最近在跟进一个大老闆,这个老闆有在青州投资建厂的意愿,投资额高达八百万,这么大的数字在八十年代是惊人的。 所以林科长誓要把这个老闆拿下来,要是真搞定这件事,就算是他们领导,都得跟他客客气气讲话。毕竟,人人都爱业绩,领导自然也喜欢能拉业绩的下属。 这个时代,全国许多地区都在大力进行招商引资工作,很多相关部门还给员工们定下指标,要求某人在年内要达到某个数字的招商额度才行。 所以,他们招商局可不是一杯报纸一杯茶混日子的单位,要是拉不来投资,招不到开厂开公司的老闆,被周边别的市给比下去了,他们是要吃挂落的。 今天上午,他又跟这位老闆聊了聊,感觉老闆在青州投资的意愿更强了,他这才敢稍稍松气。他已经出差一周,之前也积压了一些工作,所以他谈完事后,没有直接回家,反倒又去了招商局。 但他刚到招商局自己的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呢,一个小年轻就过来跟他说:「林科长,局长让你去他办公室。」 林照阳一点都不慌,他猜测,局长找他,很可能是向他打听那位大老闆投资的进展。对于这件事,局长也是很关注的,毕竟投资额不小。 局长甚至说过,如果他自己吃不下这位老闆,局长会考虑用自己的人脉来搞定对方。 林科长怎么能同意?他觉得,他都快把饭做熟了,这时候让局长接手,那业绩算谁的? 所以,他去之前就想好了。如果局长再提,他就想办法拒绝。 「林科长,你来得正好,这两位是市局和处突大队的同志。」林科长一到局长办公室,局长就把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的两个人介绍给他。 公安局?处突大队的?林科长怔了下,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来招商局,局长为什么特意把人介绍给他? 他有些担心,但那两个警察态度很好,看上去又不像是坏事。 他连忙伸手,跟这两位握了握,这才看向局长,其实就是想问问这两个人是什么来意。 局长这才道:「你儿子林致和前几天跟同学上山被困,这件事你知道吧?」 「哦,这事我知道,我儿子已经没大碍了。」 回答时他心里却在暗想,局长居然连这点事都知道?这事已告一段落,警察为什么又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局长面上表情有点奇怪,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跟林照阳说:「你儿子在山上获救时,处突大队的韩队也在场,区分局的两位警察也在。公安部门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对于这一次警方和那位女大夫的联合救援行动,你们家属是否有不满意的地方?」 「如果觉得哪里做得欠妥,或者有对失踪伤者不利的情况,你们可以各公安部门反应,他们会尽快处理的。」 这说的都是什么?林照阳彻底听煳涂了。 好端端地,他干嘛要向警方表达不满? 再说他儿子这次能获救,得亏了有警察又有医生在。要不然,他儿子现在说不定已经饿死渴死或者伤势恶化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不满意的地方。」林照阳连连保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那两位同志见他态度坚决,这才点点头,仍和气地笑着,站起来向局长提出告辞。 局长热情地送到门口,直到他们走远,他才重新回到办公室,等林科长也跟过来之后,他马上关上了门。 「啊,局长,您这是……」 局长却坐到了离他挺远的一把椅子上,坐好后,连着瞧了林照阳好几眼,等到对方快沉不住气了,他这才道: 「林科长,我真不知道,你家里人这么厉害。」他的话里不无讽刺。 又是什么事?他家人怎么了? 林照阳正疑惑着,却听局长说:「林科长,上回你儿子在山上困了几天,最后是几个警察和一个女大夫发现他的。」 「但我今天听说,你家里人把这个大夫给告了,告到了卫健委,卫健委还派人去找了当事警察了解情况,所以警方现在也知道了这件事。」 林照阳一时间感到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不在的时间里,到底都发生什么了? 这件事,他家里人真是没一个人跟他提。他回来时天都黑了,医院住院部不让人再进去,他是今天一早去的。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演变到了这一步。这走向如此奇怪,他甚至以为自己听到的是个假消息。 但局长那讥诮的表情却再真实不过,局长甚至跟他说:「林科长,我女儿也是个大夫,她将来某一天要是救了人反被人举报,我这个当家长的,会很生气,特别生气。」 「你知道吗?今天这两位同志来找我的时候,一再强调,我们要是有什么不满的,一定要向他们反应。他们会改进自己的工作态度和工作效率!你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吗?这就是在点我们呢,人家对这事也不满呢!」 「这事跟我明明没关系,但他们在说这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这张脸像被人给扇了嘴巴子,火辣辣地疼啊。」 林照阳脸色开始发白,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局长扶了一下,看到他这副样子,便知道,这件事可能不是林照阳的主意,他可能也是不知情。 看着他备受打击的模样,局长也是无语。 他就道:「那么厉害的大夫都得罪,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以为人家大夫不是官,就不重要啦?说实话,那个级别的大夫,别说是我,就是我上头的领导,我领导的领导,也不会随便得罪的。」 「厉害的大夫,那就是无冕之王,就算不求她,也没有随便得罪的道理,你说是吧?」 本来还想再挖苦几句的,但林照阳脸色更差了,局长也就不想说了。 最后他只好跟林照阳说:「算了算了,这事你回去好好想想。老人有什么想法,该劝还是要劝一下的。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对我们单位影响太不好了。」 林照阳已经没心思工作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家里人到底做了什么? 次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左右,罗裳提前十几分钟到达四院。 她到的时候,孟老和另一位针灸大家还没来。 但季常明和另外几位大夫都到了,他们正聚在一间小会议室里聊着一些新奇的病例。 看到罗裳,不只季常明站了起来,那几位大夫也站起来,面带笑容地瞧着她。 罗裳跟在场的人打过招唿,笑了下,说:「大家都这么看我,我会紧张的。」 季常明就直接跟她说:「大家主要是好奇,都想见见你。十分钟后孟老他们会都到齐,你先在这儿坐会吧。」 罗裳便坐下来等待,五分钟过后,小会议室的门就开了。 「老孟,你说的小姑娘不会就是她吧?」 「对呀,就是她。」孟老说。 跟孟老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岁数都不小了,大概都六十左右。 进门后他们就在会议室内寻找罗裳,罗裳猜测,这两位老者可能跟孟老级别接近,这次来看她,说不定有孟老大力忽悠的原因。 她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和其他大夫一起,向这几个人打招唿,态度好得很。 「嗯,都到齐了是吧,到齐了那就走吧,先去住院部看看那几个学生。」黄副院长适时出现。 孟老看向他左侧的瘦削老者,跟他说:「你对药精通,一会儿看到人了,你看看这人体内会不会还有残留毒素?」 「行,走吧。」那老者兴味盎然地带着众人进了二楼一间病房。 第51章 扬帆 考核的第一个坑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罗裳他们进去的时候,病房里有四个人在。除了靠在病床上的林致和,还有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六七十岁的妇女。 大夫们进去的时候, 这家人之间似乎刚刚争执过,老太太看上去很不高兴。那位中年妇女也冷着脸,嘴唇紧抿, 看都不看她丈夫一眼。那男人站在两个女人中间, 看看这个, 看看那个,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林家人。林照阳和他妻子全都在第一时间走到门口,热情又周到地把这些大夫迎了进去。 那老太太站在他们身后, 面上仍然有些别扭。 就算卫健委的池主任没有跟罗裳说过写举报信的人是谁, 罗裳也能看出来,应该就是这位老太太了。 看样子, 她心里还恨着罗裳呢。 主治医先给林照阳一家介绍了一下情况:「这几位都是中医届的权威人士,这次请他们过来, 是想给小林做下会诊,目的是弄清楚两个问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一个问题是, 罗大夫在山上为小林做急救时所涂敷的药材是否存在问题, 以致于影响到了伤口的復原。」 「另一个问题则是,小林在山上所食用的红色果实是否如罗大夫所言, 存在潜在的肾毒性, 是否真的有可能引发腰膝骨胳上的问题。」 听到他这么说,那老太太似乎想要说话,却被她儿子用警告的眼神给制止了。 林致和妈妈态度就要好许多, 听完主治医的说明,她立刻表态:「我儿子在山上被困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他能成功获救, 罗大夫有很大的功劳。」 「之前我们之间沟通不畅,可能存在一些误解。稍后有时间,我会专程登门向罗大夫道谢的。」 她和善地向罗裳点了点头,又往后退了退,给在场的医生们腾出了空间。 黄副院长和季常明等人看出来了,举报的事,很可能就是老太太的个人行为。她在做这件事之前,大概没跟人商量过。 只是谁也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一时冲动,还是另有原因。 「行,先看看患者的情况吧。」这次负责检验的人是几位国手,罗裳主要是在旁边陪着。 「先看看伤势恢復的情况吧。」孟老话音刚落,主治医就亲自过来,解开了缠在林致和伤处的绷带。 「右小腿腓骨有骨折啊?」孟老虽然不是专门的骨伤科大夫,对于这种难度不太大的骨科伤势却是手拿把掐。 「对,腓骨骨折,断端处有移位。但罗大夫在山上给他做过手法復位,还用木板做了固定,又给予口服伤药,以及皮肤外涂敷等多项措施。」主治医立刻答道。 孟老等人点了点头,他们这个水平的大夫,稍微观察下伤处的情况,再摸摸脉,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片刻后,众人检查完了林致和身上的全部外伤。在检查过程中,林致和始终扭头看向窗外,一直没有往罗裳这边瞧。 众人都忙于看病,罗裳倒是注意到了,但她并不想再轻易沾上林家的因果,所以她只当是没看到。 孟老低声和其他人交流了几句,随后当众宣布:「从骨折和几处伤口的恢復情况来看,罗大夫当时所做的措施都是极为有效的。患者这个骨折,只要好好养,日后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剧烈运动都可以做。」 「据我们了解,罗大夫和警察在山上发现他们的时候,伤者受伤时间已超过三十六小时,这么长时间没做任何处理,是必然要感染的。但现在看,他皮肤表面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恢復得很快。要是在山上没有用药,现在情况应该会差一些。」 林照阳来看过儿子之后,早就知道罗裳给用的药有效。但他也是头一次知道,罗裳在山上就给他儿子整过小腿骨,还上了夹板。 要不是这样,他儿子就算被人从山上抬下来,那骨头断端只怕也是错开的。如果他儿子就这样被抬到山下,再送到医院,来回折腾,谁知道他儿子那腿还能不能恢復好? 这事儿他不敢深想,越想越后怕。他自己就是独,到了林致和这一代,那就是千顷地一棵苗,难免会很珍视。他儿子要是坏了腿,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检查到这里,其实已经基本能证明,林家老太太举报信上的内容全是她个人的主观忆测,并没有什么根据。 季常明更是当着家属的面直说:「山上条件有限,罗大夫爬山救人时,还能未雨绸缪地在路上採集草药,这份细腻的心思和医生的仁人之心,普通人有几人能做到?」 「在山上临时采的草药,手头又没什么工具,加工手段难免粗糙些。管它好看不好看,能治病就是硬道理。」 林照明觉得脸上燥得不行。事虽然是他妈办出来的,可是在外人面前,他们家就是一体的。所以他就算清楚这个大夫是在点他们,他也没法反驳。 他自认是个体面人,真的有很久没遇到这么尴尬的场景了。 但他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忍着。因为他儿子在山上吃的东西真的有可能存在潜在的毒性,这才是个大的隐患。 但这件事不需要他提点,孟老他们来之前就要查清这一点的。所以聊完外伤的事,孟老旁边那位壮实得如同鲁志深二号的老中医钱一多往前挪了挪,提到了林致和等人食用的那种果实。 「刚才我和老孟老钟都给患者切了脉,目前来看,并未发现药物对于患者的肾有负面作用。可能是没问题。还可能是时间和剂量的问题。因为药物在体内产生相应影响,一个是需要时间,一个要看服用量。」 「我也听说了。小林当时只吃了三四个,这个剂量在他体内不一定会造成大的影响。人体脏器也有自我清洁的作用,所以我觉得,小林可能不需要担心这个。倒是另外两位高中生,最好在这方面做下详细检查。」 是这样吗?林照阳听到这里,感觉自己悬着的心似乎落到了实地,终于安稳了一些。 这时,他听到钱老问罗裳:「罗大夫,这个问题是你最先提出来的,你是怎么判断的?」 片刻间,病房里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罗裳脸上。罗裳早已习惯被人注视,所以她面上并没有什么窘迫感,平静地道:「林致和当时吃的很少,那个剂量应该不存在潜在肾毒性,所以当时在山上,我也只叮嘱了另外两名学生,让他们有空去我诊所拿药。」 众人听了,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不是什么烈性毒物的话,只吃一点,可能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中毒这种事,也是要看剂量的。抛开剂量谈毒性,就是耍流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这时主治医也适时插了一嘴:「几位专家,我这里也拿到了两个伤者的各项检验报告,小林的报告单我都仔细看过,目前来看,确实没有问题。」 「但另外一个已入院的高中生,某些数据接近临界值,现在还不能确定,时间长了会不会变坏?」 孟老便道:「一会儿咱们几个再给那小伙子把下脉吧。」 众人听了,脸上的神色都郑重了一些。这几个高中生还都是学生,未来可期。要是体内真有潜伏的毒却不去处理,万一哪天真的发病了,生活会不会因此而毁了? 黄副院长当下就道:「三个高中生,只有两个入院了,还有一个人仅有轻微擦伤,并没有在咱们医院。」 「那我们是不是还得把他找过来,给他也做下检查?」 「最好还是联繫该学生家属,给他查一下吧。」 林致和的脸已不知不觉地转过来,竖着耳朵,把在场的人说的话全都听进去了。 林致和这边已检查完毕,众人就前后脚出了门,一起去找另一个住院的高中生去了。 他们才走不一会儿,林照阳就跟他妈说:「妈,回头我去一趟卫健委,跟他们说明下情况,把举报信撤了。」 「您哪,以后再有什么想法,最好跟咱们商量商量。您孙子当时还藏在藤子后边,特别隐蔽。是罗大夫让人扒拉开藤子,才发现他们几个人的,你说这……」 他妈不想再听下去了,径直打断了他的话:「你别说了,我心里有数。你们也不用劝我,我说罗大夫有问题她就有问题。」 林照阳一听就知道他妈又把他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正想再劝劝他妈不要这么偏激,他妻子却在他身后碰了他一下,轻轻摇头,示意他先出来一下。 林照阳知道妻子聪明,他便走出病房,问道:「怎么了?」 他妻子透过病房门上的条形玻璃往里瞧了一眼,又把林照阳往旁边拉了拉,跟他说:「你就没看出来,你妈这两年脑子有问题,跟魔怔了似的,特别顽固不讲道理。」 林照阳当然看出来了,他妈这样,首当其冲最难办的就是他自己。但他自己的妈他也不好说什么,他面露难色,说:「是有点,是不是岁数大了,比如更年期什么的?」 他妻子呲笑出声:「算了吧,还更年期呢?别什么都往更年期上赖。再说你妈都七十了,更年期早过去了。」 「那是怎么回事?」林照阳也有点想不通。以前他妈也强势,但还没有不讲理到这个地步,说得不好听一点,她现在这样就好像听不进去人话一样,简直像魔怔了。 「你在这边住,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京市上班,我怎么就知道了?」夫妻俩这两年两地分居,一个青州一个京市。 她想了想,又道:「但我听小和说,他奶从半年前开始就经常不在家待着,听说跟了一位大师练功,天天晚上在家打座,不让人打扰她。她还买了不少药,挺贵重的,都花小一万了,这你都不知道吗?」 「啊?还有这事儿?我最近也忙得昏头昏脑的,真不知道……」看着妻子不满的脸,林照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别生气了,我以后多关注一下,看看情况再说。」 「哼,真是懒得理你。要不是为了儿子,我都不愿意来青州这个地儿。」他妻子抱怨了两句,倒也没再说下去。 两人说定此事,便回了病房。 此时,孟老等人已经给另一位入院的高中生把完了脉,他们的结论是一致的,这个学生确实有点问题。 走出病房后,钱一多大夫好奇地问罗裳:「小罗,这种果子,因为味道差,很少有人食用,所以之前并未听到哪里有中毒的先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问出了其他人也想问的话。所以他这边刚说完,孟老等人就朝着她瞧过来。 罗裳目前还不清楚江少华爷爷的过往,更不敢轻易把他写下的那些书暴露出来。 于是她说:「以前偶然看过一本古医书,书上记载过这种果实,初食之可昏睡三日方醒。食用过量的话,肾脏恐受害。上面也记下了药方,我记性还不错,记下来了。」 「不过就算没这本书,也不是找不到治疗方法。我们只要四诊合参,观其脉证,知犯何证,再对证用药就成了。」 「嗯,有道理。」孟老说。 他总觉得罗裳背后应该是有高人的。哪怕这个高人已逝,也很有可能留下一些资料给后辈看,这些东西都是宝藏啊。 想归想,罗裳只要什么都不说,他们这些人就不会追问。谁还没点秘密了? 孟老看了看表,随后跟罗裳说:「今天时间还早呢,不如把考核提前一下,先看一两个病号做做预热,反正大傢伙都在。」 罗裳:…… 预热?她怎么觉得孟老这是临时给他们增加了考核数量啊? 另外几位将要参与考核的大夫也是这么想的,但能有机会跟这几位国手研究病例,他们都是求之不得的。 这些国手都是大忙人,有的人还要时常天南地北的跑,平时他们能有机会见到一个国手就很不容易了。 这次还能一次性见三个国手,就算黄副院长让这些大夫走,他们都不想走。 此时的孟老等人,就是他们心中的明星,攒了这么大的运气才有这机会,走什么走啊?必须得留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于是那些大夫前后脚地开始表态,甚至还感谢孟老他们愿意抽空指点他们。 罗裳:……行吧,不就是卷吗?大家一起卷! 于是,罗裳和那几个大夫都去了一间大病房。 罗裳被带到了一个临时格起来的隔间里,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位十八九岁的小伙被人领了过来。 小伙一进来,罗裳就感觉到他的眼睛异于常人。 不是好看不好看的事,是那小伙的眼珠不怎么动,进来后就直直地瞧着她。 「大夫,我总感觉身体里边有点热,挺难受的。」小伙只说了这一个症状。 就一个发热,如果没有其他症状出现来帮忙判断病情的话,那这个发热要怎么治,那可能的方向就多了。 普通大夫如果接诊,就有可能给这小伙开些滋阴清热的药,也有可能用白虎汤。什么黄连黄芩天花粉这些,都是大夫们爱用的清热解暑药材。 但她在给这个病人做面诊的时候,就感觉,孟老他们给她找来的这个病人,有可能是个坑啊! 她要是真随便给患者开一副清热药,那就是走入了误区,也会落入孟老他们设下的陷阱里。 这时那几位国手就在这个式病房里来回巡逻,顺便查看每个大夫的诊断情况。 走到罗裳这边时,他们注意到罗裳在思考。孟老和钱一多相视一笑,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缄默,不会向罗裳透露一个字。 罗裳转头时,刚好看到这两个老大夫的笑,那笑比较浅淡,却流露出几分看戏的心态。 罗裳一时间有些无语,这个病人很可能就是孟老他们挑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参与考核的大夫设陷阱。 这就好像在考场上,有些看似简单的题,其实是有坑的。 罗裳很快给这患者诊完了脉,又询问了一些情况。这时她更加确认,自己最初的感觉是对的。 这个病人看起来只是低烧,也没有其它过于明显的不适。但罗裳却知道,他这个病是有危险的。看似低烧,实际上体内热邪却相当严重。 其邪热燥化之快,已使肝肾阴液亏损。这种危险,如同潜藏在平静水流下的漩涡,于无形之中不知何时就会使病人陷入危险。 最明显的证据,就在病人的眼睛上。 他的眼神发直,眼球转动不灵,这就是肝肾阴液亏竭的徵兆。 看到罗裳转过头来,孟老便问她:「小罗,看出什么来了?」 「是,看出些问题,这个患者病在阳明,病情有一定的兇险,需要抓紧时间用药了。」 孟老等人说意外,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能来参加这次考核的,本来就不是庸才。所以罗裳能正确诊断,这一点也在他们预料之内。 但戏要做全套,所以孟老并没有对罗裳说的初步结论给予认可,倒是反问道:「病在阳明,这不可能吧?他又没有高热,也没有神昏谵语,你说是吧?」 钱一多和另一位国手笑而不语,一心想看看罗裳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那个病人也被罗裳说的话吓了一跳,这时他也说:「不可能吧,我身体挺好的,能有什么危险啊?不就是感冒,有点烧吗?没那么严重。」 罗裳看了眼孟老,觉得自己以前真不太了解这个老头。 上次考核,孟老让人找了个假的精神病患者骗她。这一次,又弄来个似是而非的病例来考验她。 挖坑挖得可真够卖力的,都这时候了还不承认。 她估计,其他大夫面对的情况跟她也差不多。想进入专家组,哪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所以,罗裳倒也想得开,在孟老放出来的烟幕弹下也没有被熏迷煳,反倒说:「病位就是在阳明。」 「但在用药之前,我需要再仔细做下诊断,以确保万无一失。因为我要开的药方药性比较强,不能马虎出差错。」 罗裳说完,转回头重新开始给患者切脉。 这一次,孟老等人谁都没说话。都想看看,罗裳到底要开什么药方,会不会跟他们想的是一样的? 第52章 扬帆 诊所有替班的了 「确定用大承气汤吗?」孟老问道。 看着罗裳开出来的药方, 孟老的按捺下心里的高兴,面上却不动声色,很称职的扮演着监考老师的身份。 「对, 就这个了,不用改。」面对质疑,罗裳既没有迟疑, 也没有胆怯。 孟老叫孟春晖, 听了罗裳的回答, 他就知道,再诈罗裳她也不会上当了。 针灸大师钱一多默默地旁边看着,心里挺纳闷的, 想不通罗裳的辩证为什么会这么准。这个病例, 是极容易出现辩证错误的,但她却能笃定患者病在阳明, 治当以下法,以大承气下之来快速泄热。 他暗暗点了下头, 随后问罗裳:「小罗,患者明明是低烧, 你为什么会确定他是阳明证呢?」 罗裳不假思索地道:「表面上确实是低烧。他其他症状不明显, 还不是高烧,是比较容易误诊为外感发热、阴虚发热或者其他病症的。」 「其实不是的, 他之所以只有低烧, 是因为燥矢结聚,热结敛实,使热更多地积于内在较深的部位, 体表就只有低烧。这一点,是极容易被误判的。」 「伤寒论其实有这方面的论述, 再结合他眼睛的表现,可以确定,用大承气汤急下之是对证的,不需要再作更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无需再说下去了,孟老他们也认可了她的结论,但最后的结果还要看这个病人服药后,是否能顺利退热并脱离潜在的危险。 「你先继续,我跟老钱他们去别人那儿看看。」孟老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罗裳的判断。 还有其他大夫也在参与考核,所以孟老他们也不能总在罗裳这边看着,还得去看看其他大夫辩证和开方的情况。 孟老等人才走,罗裳这边就又来了位病人。 五点半左右,罗裳才结束这个临时安排的预热活动,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七八个参与二次考核的大夫在走廊上碰了下头,有两个人在省内挺知名的,也有五十来岁了,压力倒是不大,所以他们面上比较轻松。 但有几个刚过四十多岁的大夫感觉就没那么好了,出来后大家一碰头,有个大夫就说:「给我找的患者都是极容易出现误诊的,你们是不是也这样?」 「那肯定的,我这边也一样。有个异位阑尾,病人说胃疼,要不是我以前看过相关病例,这次说不定就栽了。」另一个大夫有些感慨地道。 几个大夫边走边聊,颇有点像考试后聚在一起对答案的学生。就是岁数大了点,年长的两位,已经长了点白头髮。 众人走到四院一楼,互相道别,陆续走出了门诊大楼。季常明叫住罗裳:「小罗,明后天的考核也不会轻松,你加油。」 罗裳笑得倒是轻松:「我会尽力的,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跟季大夫一起共事。」 罗裳现在很愿意跟季常明打交道,她以前对季常明印象虽然不错,但不至于有很大的好感。 这次罗裳被人举报,这件事与季常明本来没什么关系,他却愿意帮罗裳出头。这份人情,罗裳得领。 人与人之间,无事时再怎么热情客气都算不上真的好,只有遇到事儿的时候,才能看清楚身边的人。 季常明听她这么说,嘴上说着但愿如此,心里却没什么底。他清楚,能过第一轮考核的,就没一个简单的。 第二天孟老他们几个人有事要办,得九点才能到四院,所以次日的正式考核也要从九点才开始。 罗裳早上照常去了山河路诊所,她把自行车放到诊所门前停好,正准备进门,有位熟人就从门里走了出来。 「崔凤山,是你啊?怎么这么早来 ?」看到来人是崔家传人崔凤山,罗裳倒也不吃惊。 她前些天治疗过一个躁狂证患者,当时崔凤山也在。崔凤山当时就提出来,想请她去他那里走一趟,给一个病情类似的患者看病。 那个患者之所以让崔凤山都感到棘手,是因为她是个孕妇,还是容易流产的孕早期。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就只能来诊所找你了。现在还没开诊,人少,方便说事,所以我掐着点赶来了。我比你就早到五分钟,时间掐得挺准吧?」 罗裳进门放下包,笑着回覆:「嗯,挺准,没浪费崔大神的时间就好。」 「别别,那都是别人说的,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崔大神,你再这么说就是挖苦我。」 崔凤山和罗裳闲聊了几句,便进入正题:「这次来找你,主要还是为了那个孕妇的事。她最近情况不大好,我担心再这样下去,孩子可能就流了。」 「她的体质,我感觉挺不易受孕的。万一真流掉了,怕她再怀不上孩子。我爸最近也不在家,出远门去了,有几个叔伯倒是在,可他们水平还不如我呢。所以我还是想跟你商量下,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一趟?」 罗裳知道,这个病人的情况一定很棘手,在治疗时一旦出现差错,就容易伤到腹中胎儿。所以强如崔凤山,也有些投鼠忌器的感觉。 说白了,还是因为他这人责任心挺强,对一个生活在底层的女性也抱持着负责和悲悯的态度去治疗。要不然他大可以不用这么纠结,按照经验和诊断开个方子,就可以把对方打发走了。 「今明两天我都得去四院参加二轮考核,怕是腾不出空来。连我这边诊所都有点顾不上了。」 「大后天怎么样?」罗裳说。 只耽搁两天,这倒没问题,崔凤山当即就答应了,还解释了一下:「其实我跟这位患者家属解释过,想带他们来你这的。但家属比较固执,就认准了我们崔家,说什么都不来你这儿。」 听到他这么说,罗裳瞧了眼自己这个小诊所,自嘲地笑了:「看来我这个庙还是太小了。」 崔凤山却道:「小是小了点,病人可不少。知足吧,真到名气大起来的那天,外边全都得是人,大半夜都能有人来排队,你根本就忙不过来。」 罗裳并不希望这么累,所以她现在很想再招一个大夫。至于江少华,他倒是挺有天分的,但近几年内,都只能让他干些辅助的活,想让他正式出诊,哪有那么快? 定好了去崔记的时间,崔凤山反问道:「你这次考核,一次就得去两天,那你这诊所怎么办啊?都没大夫了。」 他们崔记大夫比较多,可以轮休,所以他们那里天天都开业。只有过年那几天,才会关门。开诊所的基本都这样,得保证病人哪天过去都能看上病。 但罗裳这儿就她一个大夫,又不可能一天都不休息,所以她得时不时地关门歇业,这次还要连着歇两天。 可有些患者是外地来的,有可能还坐了很长时间的火车,也有人是专门请假来的。像这类患者,好不容易来一次,要是没能看上病,会很失望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罗裳嘆了口气,说:「那能怎么办?我就算是铁人,也不可能天天都开业。再说这次的考核也很重要,我不能不去。」 崔凤山想了下,试探着跟罗裳说:「要不这样,你这两天安心去参加考核,我替你顶两天,你看怎么样?」 罗裳:…… 「这合适吗?你是崔家顶樑柱,要是让你家里人知道你到我这儿给人看病,他们该怎么想?」 罗裳看得明白,崔三叔在经营理念上和崔凤山是有些分歧的。 崔凤山没有半分迟疑地说:「合适,这你放心。我一周去三四天,我爸就很高兴了。正好最近两天我休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你顶一下。」 「大后天你还得帮我忙呢,你也不用谢我,就当互相帮忙。」 罗裳也怕远道而来的患者乘兴而来,失望而归。所以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那这两天就拜託你了。」罗裳终于松了口。 崔凤山心中暗喜,他在崔家,从小到大都是兄弟姐妹们学习的对象,跟家族中的同龄人不太能玩到一起。 上学的时候还行,可以时不时约上三五好友一起去爬山、游泳、打球。出了学校的门,来到社会上,情况就开始变了。 他虽然很受人敬仰,自己却常常感受到一种与他人之间的隔膜感,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地,他都感觉自己与其他人之间有了沟。 就算他偶尔想找人说话,却不知道找谁,该说什么。 过了好几年的无趣日子,在认识罗裳之后,却有了改变。罗裳人美性子好,他说的她能听得懂,她说的他也能听懂,这种交流的畅快感,他真是许久没有过了。 所以,他一想到能留在这里帮罗裳接诊,就生出一种满足之感。 方远就在门口忙活,听到这里,探头向诊室里张望了一下,等他走到制药间里,就长唿出一口气,继续低头干活。 过了一会儿,江少华凑到他面前,小声问他:「远哥,大早上的,你怎么总嘆气?缺钱的话跟我说,我有。」 方远一只大手在江少华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说:「你有什么有?就那几个钱儿,还是刚发的工资,你自己收着得了。」 「出去了别傻乎乎地跟别人说你有钱,万一别人跟你借钱,也要记着哭穷,知道吧?钱借出去容易,要回来就难了。」 方远总觉得江少华过于老实,真怕他哪天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江少华却小声说:「远哥,其实我什么都明白。借别人不好往回要,借你我不担心。」 方远受不了他这煽情的劲儿,拿着一袋子药就熘了。 这时罗裳已经去了四院,崔凤山还真的开始接诊了。 趁着人少的时候,方远进了诊室,问崔凤山:「崔大夫,中午我做饭,你想吃什么?老闆走之前交待过,让我买肉,还得按照你的口味来。」 方远是不愿意给崔凤山做饭的,可今天崔凤山留在这儿,确实是帮了罗裳的忙 。所以他还是违心地过来,徵询起崔凤山的意见。 他那点心思,崔凤山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方远不欢迎他,但这对崔凤山不重要。 听到方远传达罗裳的意思,崔凤山轻笑了下,说: 「在这儿吃?还得麻烦你做饭,这怎么好意思?」 他假客气,方远只好跟他周旋:「那有什么?你还帮老闆接诊呢。」 崔凤山当即说道:「那就麻烦你了。我这人不挑食,随便吃点什么饭菜就行。」 还挺好伺候? 方远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崔凤山又说:「不过我这人不能吃葱,不能吃蒜,其他的无所谓。」 方远:…… 可真有你的啊,这还叫不挑? 方远平时做菜都喜欢把葱花投到热油里爆香,然后再下菜。大蒜也是常用的,今天他就打算炒一道蒜蓉青菜,崔凤山这话一说,这菜还怎么做? 「怎么?不方便,那算了……」崔凤山面带笑意地道。 方远立刻道:「不,方便,当然方便,就是不知道我做的菜是不是合你的口味?」 「没事没事,不是说了吗?我这人不挑。」崔凤山挑了下眉,这个动作看在方远眼里,简直就是气死人不偿命。 走出诊室,方远嘆了口气。目前看来,这个崔大夫跟他老闆只是兴趣相投,所以能聊到一起去,很像是朋友。 可人不就是这样吗?聊着聊着,一旦投缘了,朋友说不定就会变成别的关系。 他虽然顾虑到这一点,但他没有干涉别人的习惯。所以他只能眼巴巴看着崔凤山在诊所里待着,倒也没有背着罗裳做什么小动作。 这一天上午,罗裳连着接待了六个患者,再看一个病人,就到了午休时间。 「大夫,求你们快点给我女儿看看,你看她眼睛,眼珠都看不见了。她以前不这样的,我害怕。」门一开,有一家人便鱼贯着涌了进来。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看衣着,这位女子家境还不错。她一进来,就看向孟老等几位国手:「大夫,这是我女儿,你们看看她是怎么回事?」 病人刚进来时,眼睛是闭着的,她是被家人架过来的。此时,她突然睁了下眼,众人便都发现,她的黑眼珠真的看不见,只能看到眼白。 她两只手一直在不安地躁动着,还顺着办公桌边缘来回摸,特别急躁的时候,还抬起袖子咬自己的衣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就算还没有进行问诊,仅凭这些症状,罗裳就有了大概的方向。 罗裳以前经验不少,但像患者眼睛这种情况,她也只见过一两次。不过相关医案她倒是见过,所以这个人的病情虽不简单,罗裳却没有什么慌乱的感觉。 这个病人情况确实有些紧急,是黄副院长让人特意送到这边请专家会诊的。 孟老怕这家人担心着急,就伸手搭在患者左手腕,示意罗裳跟他一起给这人瞧病。 罗裳心领神会,知道孟老这么做,就是想安抚住患者一家,让他们不要过于焦躁。 经过一番诊断,罗裳顶着众人注目的眼神,跟孟老等人说:「还是病在阳明,这个患者属于典型的大承气汤证,比昨天我处理的那位男性患者要更为直观。」 对于她的说法,孟老等人还是认可的。这人的病,说复杂并不复杂,远不如全身都是病的老年人难治。 罗裳又道:「她这个高烧还是挺明显的,完全符合大承气的应用指征。给她用药的话,大概两三个小时后能去卫生间大解。」 「那眼睛呢?她眼睛能好吗?」 患者母亲也不知道该信谁的,但她更愿意信孟老他们几位老大夫。所以她瞧了罗裳几眼,就转头问钱一多。 钱一多告诉她:「先听听罗大夫怎么说,如果有不妥之处,我们会商量着办。」 「那行,都听你们的。」患者母亲是因为女儿病重,临时被拉来的。她并不了解罗裳的情况,也不清楚这时围在旁边的几位专家都是什么水平。 孟老示意罗裳接着说,罗裳这才道:「眼睛不会好那么快,但十天半个月左右,黑眼珠也会开始显露。要想完全露出来,像正常人一样,那就需要继续治疗,不过也不需要很久。」 女病人家属在听罗裳说话时,一直注意着几位专家的反应,见他们没人提出反对,他们也不好表示不信。 这时罗裳已经开始写药方,写完之后,把那张纸给孟老等人看了看,才交到家属手上。 「先别急着走,服药后你们不要离开医院,先找个离卫生间近的地方等着。一有不对劲,马上去卫生间。」罗裳又叮嘱道。 「排出来了再来找我,到时候不要再用这个方子了,得换别的。」 罗裳刷刷又写了个药方,把之后几天的治疗方案安排得妥妥的。 这家人拿着药方去药房抓药,此时已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黄副院长就道:「几位,先休息一会儿,去吃个饭吧。今天我做东……」 做东这句话刚说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夫就跑了过来,跟黄副院长和孟老他们说:「普外那边有个病人,情况很不好,他不适合做手术。普外翟大夫过来让我问问你们,能不能请两位中医过去会诊?」 黄副院长也不知道这个病人具体是什么情况,但他们医院这次要选拔顶尖中医,为的就是应对类似的情况。 所以他说:「我马上带人过去,人在普外病房还是在门诊?」 那位大夫指了指对面的楼:「刚办的住院,人在住院部。」 黄副院长看了眼孟老,孟老便招了招手,把罗裳和另外两位完成了上午任务的大夫都叫了过去:「正好赶上了,都跟着过去瞧瞧吧。要是你们能治,我跟老钱他们就不管了。」 第53章 扬帆 没名分 众人行色匆匆地沿着走廊往普外科病房走, 走出不远,黄副院长就问那位普外科的大夫: 「病人哪方面出现危险?为什么不能动手术?」 院方对这次选拔很重视,所以主管这件事的黄副院长对整个选拔流程都在进行跟进。 普外科的大夫对情况很熟, 副院长问话,他心里多少有点紧张,但他还是口齿伶俐地答了出来:「患者年迈体虚, 之前在我院普外科做过脾脏手术。」 「但他术后出现粘连性肠梗阻, 主治大夫用了多种手段, 也用上了中医科开发的复合承气汤给他做灌肠治疗,都没有达到理想效果。」 「现在他的肠梗阻还加重了,已经达到完全梗阻, 多达48小时不能吃东西, 连水都不能喝,状态很差。」 完全梗阻, 那就是完全堵住了,排泄不出来, 这么长时间,确实挺严重的。 要是再有年迈体虚和其他疾病的因素, 这个病人的情况就会比较棘手, 可能连二次手术都不能做,难怪普外要向中医求援? 在场的人都是医学方面的专家, 很快就想通了这些情况。 一位参与考核的大夫惊讶地说:「腹腔手术后粘连性肠梗阻挺多的, 我们医院外科那边目前主要採用的还是胃肠减压和纠正水与电解质紊乱这类手段,还没有让中医介入,你们四院这么早就开展这种联合治疗工作了?」 黄副院长点了点头, 心里有一点自豪,在其他医院陆续减少中医人员的时候, 他们四院却不走寻常路,反而早在几年前就开始挖掘中医的好处。 他面上倒是淡定得很,客气地介绍道:「关于承气汤类药在术后肠梗阻上的使用,我们四院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方案。」 在场的人基本都是中医,倒也知道,肠梗阻在中医上叫肠结,一般都比较适用承气汤类药。 至于是用大承气还是小承气,要不要再加点别的,这都需要看病人的具体情况。结合病人的身体状况,有时候要加入逐瘀类和补中益气等方面的药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但肠梗阻这种病,现在多见于腹腔手术后,接诊这些病人的大都是外科,普通医院的中医大夫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到这类患者,所以也就谈不上治疗了。 治疗肠梗阻的机会虽然不多,但他们也都知道,腹腔术后发生肠梗阻,如果盲目对病人进行二次手术,肯定会对病人造成二次伤害。而且二次术后,梗阻还有可能再次发生。 这时那位普外科大夫继续说道:「只要是不完全梗阻,我们一般都会採用中医保守疗法。普通的不完全梗阻,有效率还是比较高的。」 「当然,还是有例外,就像今天这个病人,保守治疗就失效了,那我们就得请中医来会诊。」 众人很快到了普外科病房,这是三人病房,患者都是男性。 进门后,罗裳瞥见了患者床头挂着的卡片。患者姓石,73岁,这个年纪确实有点大了。 完全梗阻的话,有时候确实是要进行二次手术的,但罗裳的眼神一落在患者脸上,就知道他实在不适合再做手术了。 病人身形瘦削,皮肤干瘪。罗裳正要仔细打量下这个病人的情况,靠近窗边那个病人忽然紧张地伸手,要往自己身上盖被子。 他旁边的护士伸手阻止他:「你干什么?灌肠呢,动什么动?」 罗裳这才注意到,护士手里的输液瓶刚挂好,瓶子里装的却不是葡萄糖,而是暗褐色的药液。 此时病人侧卧着,虽有家属帮忙用被子掩住他的身体,但罗裳等人却看得明白,护士应该在给他做灌肠操作。 护士得把输液管和导尿管连接好,但插入的部位却不是尿道,而是肛/门。 插好后还得调整好输液的速度,以便让药液慢慢地通过导管,让结肠缓慢吸收药性。重点是一定要慢,不能快。 那个病人年纪也不小了,护士要动手操作他阻止不了,但病房里进了陌生的女人,他却难堪得不行,恨不得把头埋到枕头下边。 罗裳有些无语,这时其他几位大夫也都进来了,这些人一进来,就把罗裳跟那病人隔开了,罗裳也就没再管那人。 但他一顿闹腾,他女儿却注意到了罗裳。她总感觉罗裳有点眼熟,想了想,这才记起来,她同事老邱家里有罗裳跟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 所以说,这位就是邱清泉说的罗大夫吧?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四院的病房,而且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不少大夫。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白大褂,普外主任也亲自接待他们,所以这位女家属是不会弄错这些人的身份的。 看罗裳跟这些人相处的样子,她就越发奇怪了,在场的大夫岁数基本都不小了,年轻点的,也得四十岁往上。罗裳却是这些人中间唯一年轻的。 从罗裳跟这些人在一起相处时的情景来看,罗裳与这些大夫居然是在平等相处…… 她心里有点纳闷,回头瞧了眼病床上的人,见他一时半会没什么事,就继续观察着那些大夫的举动。 至于病床上的人,正是她爸。她爸岁数越大越像小孩,有时候挺任性的。前些天他做了手术。术后医生叮嘱他饮食一定要清淡。 她爸答应得好好的,但就是嘴馋,没把医生说的话当回事,还背着子女偷吃了油腻的烧鸡,结果把自己吃进医院来了,还得再受一茬罪。 对此,她和兄弟姐妹几个人已无力吐嘈。这么大岁数了,不能打不能骂的,能怎么办?大家也只能轮流请假来医院陪床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爸需要较长时间的灌肠,一时半会没什么事。她对这些大夫的来意也挺好奇的,所以她悄悄地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些大夫都在说什么。 「 这位患者的情况比较急迫,因腹痛腹胀停止排合48小时以上,伴噁心、呕吐。检查后排除了肠套叠、腹膜炎、腹内疝等情况,确诊为完全梗阻。」 「这种情况,保守治疗已不太适用,一般我们会考虑二次手术。但他身体太差,不符合手术指征,所以我让人把大家请过来。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中医角度,找到解决的办法?」 普外主任说话挺客气的,他们科室使用的几种复合承气汤,有效的解决了许多人的梗阻,所以他对中医是比较认可的。 罗裳等人在路上就了解到了大致的情况,知道这人现在不适合灌肠,又因为完全性肠梗阻,服汤药是很难的。毕竟他已经很长时间无法排泄了。 黄副院长点了点头:「人都来了,大家都看看吧,看完了你们几位能与二次考核的,一起想想该怎么办好。实在不行,再请孟老他们几位出手吧。」 孟老等人也是这个意思,作为针灸大师,钱一多心里倒是有治疗方案,但他并没有急于发言。 这次参与考核的大夫来了四个,除了罗裳和季常明,还有两个其他医院的大夫。几个人轮流给这个患者做了舌诊和脉诊,又问了二便等情况。 问清楚后,季常明把几人叫到门边,轻声说:「病人舌淡红,有裂纹少津,苔薄白,脉弦滑。他不只有阳明腑实证,还有气阴两伤啊。」 「对头,得给他通腑泄热、补气养阴。还是大承气汤,不过得加上生脉饮加减。」另一个大夫说。 最后一位大夫没急着说话,反倒问罗裳:「小罗,你什么意见?」 罗裳倒也没推辞,直接说道:「大承气汤加生脉饮加减这个路子是对的。但他是完全梗阻,服药很困难。只服药的话,他能服下去的量有限,不如再加上针灸的手段来进行综合治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另一位大夫就道:「这种情况,当然适用针灸,不过我主攻方向是医药,针灸我并不擅长。药方我倒是可以帮忙斟酌一下,他这个情况,腹胀挺明显的,还得加点木香……」 几个人大概交流一遍,就开始写药方。药方拟好后,罗裳也看了,她没什么意见。 药方递到孟老手中,他瞧了一眼,点了下头,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再加几公斤萝蔔吧,加水一起煮,这样安全些。」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病人体弱,按孟老这么做,出现不良反应的机率确实会减小几分。所以大家都点头同意了。 药方没什么问题了,季常明就看了看其他人:「针灸谁来啊?我也练过,但我用针灸治这种重症,确实没把握。」 他所说的,其实也是其他两位大夫想说的。 几个人都是练过针术,但他们在医院上班时间长了,都是在自己的科室里坐诊,平时也是以开药为主。病人要扎针灸,也会去针灸科。所以他们没有多少机会给人扎针,实际操作的机会少,面对这样的重症病人自然没什么把握。 季常明也不确定罗裳的针术是否够强,所以他没敢点罗裳的名。 几个大夫正在迟疑之际,孟老却看了眼罗裳,跟她说:「病人身患多种疾病,身体又弱,一次不适合扎太多针,你觉得,用灵龟八法怎么样?」 「老钱会这个,但这次考核该你们上。实在不行,老钱才会给你们兜底。你要不要试试?」 他这话相当于把罗裳架到那里了,罗裳要是说不行,那就只能请钱一多出手了。 但钱一多这一出手,就代表着这几个大夫不太行。 灵龟八法?这是什么东西? 病房里几位家属和病人听得都很专心,听到这里,都好奇得不行。 几位参与考核的大夫也惊讶,有位大夫并未掩饰自己的吃惊,「罗大夫,你还会这个?我听说这个得会算……」 这时代普通人还挺信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不会把这种事当成牛鬼/蛇神打倒,所以罗裳倒也不怕。孟老都点出来了,她要是再推三阻四,就没意思了。 于是她点头道:「也行,就用灵龟八法吧。不过我这次没带罗盘。」 罗盘?听了他的话,病房里的几位家属陷入自我怀疑中,也不知道是他们听错了,还是神经错乱了。这不是医院吗?大夫怎么还要用罗盘? 罗盘能治病? 让他们意外的是,那几位年长的老大夫非但没有觉得那年轻女大夫说的话很荒唐,有个老大夫还说:「没事儿,你没带,老钱有,他随身都带着的。」 老大夫钱一多笑着把他拎在身后的一个布袋子拿了出来,袋子打开后,他伸手一掏,就掏出一个黄澄澄的圆盘状物,上面写了很多小字。 嚯!还真有罗盘! 家属们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神奇面。 就连那位因为偷吃烧鸡而灌肠的老大爷都顾不得羞耻了,伸着脖子往人缝里看。 普外科几位大夫和主任无一例外地露出惊奇的神色,也都往这边挪了挪。 罗裳无奈地扫视一圈,心知她现在想低调也不行。 她只好认命地从钱老手里把他那个罗盘拿过来,认准方位,掐指算了一会儿,随一跟钱老说:「今天先针第一组对穴,选内关和公孙吧。也选几组配穴,比如百会、中脘和天枢等穴。您看这样配穴怎么样?」 钱老听完,不置可否地道:「这个我不干涉,你拿主意。如果你选对了,针后病人就会有反应,否则就是错的。」 钱老身材壮实,精气神很足。他表示不干涉,众人却能听出他没有说的潜台词。那就是罗裳给出的配穴方案没什么大毛病,甚至很合适,所以这位老大夫才没有出手阻止。 真要是错得离谱,他可能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罗裳也领会到了钱老的意思,就从包里拿出来时带的针具,这些针具都仔细地消过毒,拿出来直接就可以用。 她下针手法并不花哨,下针部位也是遍及全身,加起来不超过十针,没过多长时间就扎完了。 众人都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几位国手,其他人都不太清楚,罗裳这么扎,会不会产生特别的效果。 孟老针术不如钱老,但他眼光还是在的。在罗裳给老人下针时,他就注意到,下针部位的皮肤颜色发生了一些变化。这种变化,代表着病人得气效果很好。 病人是否得气,有经验的针灸师在下针后是能感受到的。罗裳自然清楚,所以她扎完针后,就大概知道病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二十分钟后,罗裳拔下最后一根针。之前一直面露痛苦的病人却主动跟罗裳说:「好受多了,谢谢你。」 他长吁一口气,额上冒着虚汗,看上去却像活过来了一样。 孟老神情微动,马上走过来,摸了摸病人的脉。他一摸就知道了,病人的脉比他们刚来时可强了不少。似乎在短短的时间里,他体内被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力量一样。 钱一多和钟老也围过来,给病人切脉,又观察了下病人的脸,这一看一摸,针灸是否有效就全都看出来了。 病房里还有不少人在,他们也不方便说太多,但众人却能从这几位老大夫脸上瞧出来,他们对于针灸的效果是极满意的。 十分钟后,一行人从这个病房里走了出来。他们一出门,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就议论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这女大夫谁啊?」大家最好奇的就是这件事。 他们在青州时间可不短了,还真不知道他们青州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年轻大夫。 「我也没见过她,不过我听说她在山河路开诊所,好像找她看病的人不少。」偷鸡大爷的女儿适时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 「是吗?山河路,那也不算很远啊。改天去看看呗……」有人提议道。 偷鸡大爷也跟他女儿说:「哪天我也过去看看。」 看到他说话,他女儿就生气,她不满地道:「您再偷吃,去也白去。」 老大爷自知理亏,小声嘀咕着:「我不都认错了吗?怎么老翻旧帐呢……」 当天下午罗裳仍留在四院,下午她接了十五个病号,坦白地说,这些人的病没一个是简单的。 就算她实力不俗,结束一天的诊断时,她也感到有些头疼。 其他大夫都好不到哪儿去,下午四点众人就在四院门口告别,多余的话都懒得说了。 罗裳这次没骑车,就步行到了医院附近的公交车站。 她等了二十分钟,才等来了一辆车顶上带着大辫子的公交车。她站的位置还是比较靠前的,但很可惜,在抢位置方面,她实在拼不过身边那几位膀大腰圆的大妈和壮汉。所以车子刚停下,她就被人群给挤到旁边,压根就没法靠近车门。 「往里走,往里走!」售票员在车上高声喊着,试图让上车的乘客尽量往里走,以便把门口的位置挪出来。 直到车门关闭那一刻,罗裳也没有挤上车。 罗裳:…… 早知道挤车这么难,她就骑自行车来了。 罗裳嘆了口气,看了看腕錶,想着再等一会儿吧,不等又能怎么办?这年代计程车倒是出现了,但很少,而且也很贵,她捨不得花那个钱。 「上车吧。」一辆摩托车缓缓滑停在车站旁边,车上的人穿着短袖圆领衫,身板壮实,留着寸头,眉目倒是清俊。 韩沉在单位忙了两天,想着今天能准点回家。但他知道罗裳这两天要去四院参加考核,所以他就算回家,也看不到罗裳。想想还挺失望的。 回家这条路,其实并不经过四院。但他竟鬼使神差一样地拐到了这边。 他倒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路上碰到罗裳! 「你下班了吗?真是巧。你是路过这里?」看到韩沉时,罗裳也挺惊喜的。 韩沉没说自己是特意绕过来的,他只点了点头,说:「嗯,正巧路过。车才开走一辆,下一辆早呢。这个点,坐车的人太多了,就算到了,你也不一定能挤上去。」 韩沉说话时,上下打量了罗裳几眼,罗裳就明白了,自己刚才挤车时的狼狈样子他一定是看到了。 她不由得笑了下,说:「你都看到了?」 「嗯,看到了。上车吧,想去哪儿我带你。」韩沉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空位,一脸期待地瞧着罗裳。 罗裳心想不就是坐摩托吗?你都邀请了,我还能不敢坐? 「坐呗,正好顺路,你带我去趟诊所。」 罗裳说完,痛快地走到韩沉身后,抬腿麻利地跨上了摩托车后座。 她今天穿的是长裤,坐车后座倒是方便。 但这车真的挺高的,就算她腿长,上车时还是搭了下韩沉肩膀,这才顺利跨上去。 韩沉肌肉紧了紧,没吱声。等罗裳坐好时,他能闻到背后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没回头,只跟罗裳说:「坐好了,扶着点。」 至于扶哪儿,他没说。 罗裳两只手往后一伸,牢牢抓住了座位后边的金属槓,告诉他:「扶好了,你别骑太快就行。」 韩沉一猜就知道她扶哪儿了。扶在那个位置,他怎么敢骑快?他还怕把罗裳甩出去呢。 接下来一路,他身上肌肉紧绷,血液不受控制地上涌。他根本不敢回头,就怕罗裳过于机敏,察觉到他的异常反应。 这真不能全怪他,罗裳虽然没有搂他的腰,但两个人挨着坐,再怎么躲避,腿还是会有一部分碰到一起。 罗裳是大夫,对于人体的反应是很敏感的。所以她上车不久,就感觉到韩沉全身紧绷,就跟以前她给他扎针灸时的反应差不多。 罗裳也不禁有点脸红,但她还是故意跟韩沉说:「你紧张什么?」 韩沉心上一紧,过了一会儿竟反问道:「我紧张什么,你不知道吗?」 说完这句话,他回头盯着罗裳的眼睛看了一眼,这才转回头去,继续开车。 罗裳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不好再开他的玩笑,也怕路上出什么差错,于是接下来这段路,俩人都没说话。 到诊所时,崔凤山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拿着一个笔记本从诊所里走出来。 这时罗裳已经从摩托车上下来了,想着崔凤山帮了她一天忙,她连忙过来跟他打招唿,还向他道谢。 韩沉打量了崔凤山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推着摩托车进了走廊。 崔凤山倒是问罗裳:「你俩一起回来的?这么熟啊?」 罗裳道:「还行,路上碰到了。」 崔凤山也没想那么多,临走前还跟罗裳说:「明天你安心去考核 ,我还来帮你坐诊。」 韩沉这时已停好了摩托车,走到门口时,刚好听到崔凤山跟罗裳说起帮她坐诊的事。 他转身打开东厢的门,进屋后给自己倒了杯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罗裳送走崔凤山,想着韩沉现在跟她的关系比较特殊,她还是跟他解释下比较好。 东厢的门没关,她慢慢走到门口,探头往里看了一眼。正看到韩沉仰着脖子拿着大茶缸在喝水。 喝完水后,有一滴水从他喉头滑下去,他抬手抹了下,这才放下茶缸。 「有事啊?」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的罗裳,他不动声色地道。 罗裳笑了下,问他:「生气啦?」 韩沉神情复杂地瞧了她一眼,片刻后才说:「不敢生气。」 「为什么不敢?」罗裳继续追问。 韩沉被她问得无奈,这才说:「因为没名分,还问?」 第54章 扬帆 不要偷偷摸摸的 罗裳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这是在暗戳戳地想跟她确定关系呢。 这一刻韩沉窘迫又坚持的模样还挺可爱的,罗裳一时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 韩沉更窘了, 他掩饰地转过身去,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也给罗裳倒了杯白开水。 「喝点吧, 最近挺热, 你在外边等车, 也冒汗了。」借着说话的机会,韩沉偷瞄了一下罗裳,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罗裳笑着接过水杯, 还端起来仔细瞧了瞧。杯子是玻璃的, 上面印着兰花,是这个年代很常见的款式。一式六个, 平时倒扣在红双喜字搪瓷茶盘里,洗得很干净。 她抿了几口水, 抬头看了眼韩沉,这才收起笑意, 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跟他说:「先坐会,我有话跟你说。」 东厢外侧这个房间靠窗的位置摆着个书桌, 罗裳关上门, 靠着桌子站着,韩沉就坐在她旁边。 韩沉猜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决定到他们俩之后的关系,他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罗裳指了指门外诊所的方向, 等韩沉眼神望过来时,她就说:「我的工作性质你是知道的, 每天都要接触很多人。无论是跟其他大夫合作,还是给病人做触诊和针灸,都会有很多机会与男同志近距离接触。」 韩沉明白了,罗裳是怕他以后受不了她的工作,再跟她闹起来。 其实这件事,他早就考虑过了。所以他马上说:「这个很正常,医院里的大夫都这样。」 罗裳倒是能看出来,韩沉刚才见到崔凤山时,其实是有点醋劲的。 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毕竟崔凤山也算是个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有才有貌家世好,放到婚恋市场上绝对是镶金带钻的单身王老五。 韩沉有醋劲可以,只要反应不过激就不是事儿。 罗裳也看过了韩沉家里人,双方虽没正式交谈过,但她看到过韩沉爸妈的脸,所以她清楚,这家人没什么大问题。 她最近本来就想给韩沉一个明确的答覆的,并没有打算一直吊着他。既然今天说到这个事了,罗裳就朝着韩沉勾了勾手指,跟他说:「男朋友的名分你要不要?」 韩沉手心里有些潮,他喉头动了动,感到嗓子发干。 「能公开吗?」 「我不想再偷偷摸摸的。」 他不答反问,声音有些干涩。 罗裳:…噗!偷偷摸摸的…他们之前确实就是这样… 罗裳压下笑意,唇角上挑,点了点头:「嗯,能公开。」 「不过要再等几天,等我回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家里人说一下。得铺垫铺垫,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我爸最近身体有点问题,不能突然刺激到他。」罗裳解释道。 「当然要,你不能反悔。」韩沉认真地说。 韩沉这次反应很快,似乎怕回復得晚一点,罗裳就会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去。 罗裳笑着点头:「不反悔。除非你做了什么,让我觉得有必要分开。」 「没有除非。」韩沉蓦然站起,用粗粝的手掌堵在罗裳的嘴唇上。 那一刻,从罗裳口鼻中飘出去的热气拂在他的手指上,让他产生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脸忽地红了,连耳垂都在很短的时间里红得滴血。 他慌乱地把手放下去,「没有你说的可能,你别乱想。」 他正解释着,罗裳也伸出一只手,压在他的唇上,还故意眨了下眼,跟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解释那么多。」 韩沉心脏跳动更加剧烈,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又热又呆。 像他这样纯情又热烈的反应,在现代成年人身上还真的难遇到,至少以前罗裳就没遇到过。大家都见多识广,反而失去了一些本真的东西。对比之下,罗裳就觉得他挺有趣的。 罗裳放下手,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来缓解下气氛。 这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应该是勤劳二人组方远和江少华从制药间出来了。 方远进了诊室,看到了罗裳的包,再看看表上的指针,便探头往里面抓药那个屋子里瞧了瞧,「老闆,你回来了?」 「到下班的点儿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咦,怎么没人呢?」没看到人,方远便嘀咕了一下。 江少华倒是机灵,他看到了走廊上的摩托车,诊室和药房又没人,他就朝着东厢房呶了呶嘴:「老闆可能在那边。要不要过去问问?」 方远转头,看着紧闭的东厢房房门,立刻伸手堵住江少华的嘴,说:「小点声,别说了,咱俩先走,不用管他们。」 江少华被他堵得难受,挣脱开之后,就道:「远哥,你抓完五灵脂还没洗手,就捂我的嘴,你不嫌臭我还嫌臭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他跑到门口,一阵干呕,竟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这小破孩……方远无奈,跟这种毛还没长齐的小傢伙没法计较,有些事这小子还不懂呢。 这时东厢房的门开了,韩沉出现在门口,跟方远说:「以后只要我在家都我送她回家,你俩先回去吧。」 方远瞧了眼韩沉身后的罗裳,心想好傢伙,这是有进展了啊。 但他一句多嘴的话都没说,跑到院里的水井旁边洗了手,拿着东西就扯着江少华走了。 他俩一走,韩沉就转回头问罗裳:「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要不要再留一会儿?」 「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家。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跟家里人说了,准点到家,回去晚了他们会担心。你送我吧。」 韩沉抿了抿唇,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在罗裳伸手去拉门把手时,他试探着伸出手,拉住罗裳一根小指,动了动。 罗裳在他手心里挠了下,笑着回头:「走吧,这周末你要是有时间,咱俩单独出去走走,不带他们,怎么样?」 她的笑有几分狡黠,韩沉感觉他要溺死在她这笑容里了。 「嗯,我争取。」韩沉看着罗裳推开门,他重新把摩托车推了出去。 「上来吧。」韩沉上车后,一条长腿撑住摩托车,回头看了眼罗裳,示意她上车。 罗裳一只手仍搭在他肩膀上,摩托车后坐一沉,她很快就坐好了。 「扶好了。」韩沉回头瞧了她一眼,说的仍然是这句话。 他话音刚落,罗裳两只手就扯住他腰两侧的衣服,在抓衣服时,她左手还在他腰间摸了一把,也不知道是不小心碰到的,还是故意的。 韩沉总觉得她就是故意的,以她的促狭,这种事她干得出来。 他转了转摩托车把手,启动车子。 韩沉的摩托在经过报刊亭时,并没有停留,在街口处往右一拐,摩托车就消失了。 王姨像往常一样守在亭子里卖报纸卖杂志,还卖煮玉米和茶叶蛋。韩沉他们过去时,她刚好给一个顾客找完钱。这一抬头,就看到了同乘一辆摩托的韩沉和罗裳了。 她突然就呆住了,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如果这俩人不是处对象,是不好坐一个车的。 好傢伙,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啊? 王姨好奇心上头,感觉屁股底下的凳子好像长了钉子,坐不住了。刚好她儿子也在,她就说:「你在这儿守着,我出去转转。」 「行,去吧,不过你别回来太晚,我晚上还有事儿。」她儿子头也没抬地答应了。 这时韩沉的摩托已经从小公园穿了过去,罗裳刚才看到了王姨震惊的眼神,趁着等红灯的当口,罗裳跟韩沉说:「王姨肯定坐不住,一会儿就得出去传闲话。」 「管她呢,只要不说坏话就行,其他的他们爱说就说去。」因为罗裳抓着他的短袖衣服,两人之间难免贴得很近。罗裳说话时的热气就在他脖子拂过,两个人的腿又贴着,他可真有点受不了这刺激,这时候又快乐又痛苦。 至于王姨会不会出去传话,他现在不介意。毕竟罗裳都说了,可以公开,那他还怕什么? 之前他处于待定期的时候,他没有在外人面前做出任何出格举动,整条街几乎没人知道他和罗裳的关系。 他这么做主要是怕万一两人不成,对罗裳这样的女孩名声不好。 想到罗裳的狡黠,韩沉突然想扳回一局。 他大着胆子回头跟罗裳说:「现在衣服穿得少,挺薄的,你抓着我衣服,怕抓不稳,抓得太紧了,我肩膀也不舒服。」 「别抓衣服了,抓腰。」 他鼓足勇气说出这番话,说完那一刻,他几乎不敢抬头去看罗裳。 罗裳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她真的用手托住韩沉劲瘦的腰。如她所料,韩沉身上肌肉剎那间变紧,摸起来硬硬的。 她无声地笑了下,没出声。韩沉的摩托骑得很稳,并没有突然剎车或者忽然提速的情况。所以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突然撞到一起的狗血事件。 但手与腰之间、腿与腿之间的碰触就足够微妙,这一路韩沉的嘴角就没下来过,总有一种腾云般没有踩到实地的感觉。 摩托车快到罗裳家附近那条小巷时,天色开始暗下来。 「在这儿停车吧,我走回去。」罗裳说。 韩沉停好车子,目送罗裳拐进巷子里不见了,这才转了个方向,骑车往山河路走。 罗腾最近确实忙,他今天回来得也比较晚,并没有跟韩沉碰上。 回家后,他注意到罗裳那辆自行车没骑回来,就道:「上下班路上公交都不好等。车怎么没骑?出毛病了?要是有毛病,我能修。」 罗裳连忙摆手,说:「车没什么毛病,能骑。我今天就是特别不想骑车,可能是想换个回家的方式吧。」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罗家人也就没再纠结这些事。 次日早九点,罗裳准时到达四院,继续进行第二轮考核。 这一天他们这些待选大夫治疗的都是危重症患者。一个上午一个下午加起来,罗裳总共处理了二十位患者。每个患者病情都不简单,大多数都是一身病的老人。 下午四点左右,这一轮考核就算结束了,具体的选拔结果至少要等十天左右才出来,主要看的是患者的恢復情况。 不管大夫们在做诊断时说得有多准,只要效果不理想,那就不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大家一起吃了顿饭,这时大家都忙完了,心里没了负担,就都放松下来。席快散的时候,有几个大夫先走了 罗裳想要跟在场的人道别时,孟老却叫住她:「小罗,你留下来一下,老钱有事要跟你说。」 钱一多,针灸大师吗? 罗裳疑惑地看向钱一多,说:「那行,那我就先不走了。」 钱一多伸手示意她坐得近一些,等罗裳坐到他旁边不远的地方,他才道:「小罗,我这有个盘,你能不能帮看看?」 「钱老,我一般事儿是不用这个的,这个真有必要吗?」 「我觉得有必要,你且看看,分析下再说嘛。」 罗裳只好接过钱老递过来的一张纸。看着纸上的内容,罗裳拿出纸笔,写了一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她越写神情越凝重,过了一会儿,她总算抬起头来,跟钱一多说:「钱大师,这个人的盘挺少见的。」 「怎么说?」钱工多问道。 「这个人可能是天才,学习不费力,平时也不怎么努力,稍微赶赶就能考高分了。」 「天才,这么神?」孟老惊讶地道。 「还有别的吗?」钱一多问道。 罗裳点了下头,说:「有的,这个人的命盘很独特。他脑子极好,随便学学就能把别人甩下去,但他天性敏感,容易出现情志上的问题。」 「独特在哪呢?」 「问题是这孩子父母对他要求太多,孩子很压抑,如果再不想办法,这孩子以后稍大一点想正常生活都不容易。」罗裳说。 孟老几人深唿吸,随后孟老自嘲地笑了下,说:「有破解之法吗?」 对孟老来说。算命如果仅算出结果,却没有破解之法的话,那还不如不给算呢。 「算是…… 有吧。从盘的情况来看,他应该去异地生活更好。」 钱一多点头,说:「都挺对的。」 「说下婚姻情况吧。」钱一多特别想听听罗裳给出的结果。这个盘他之前也算过,他想看看,罗裳算出来的是否能跟他一致。 「这个人要结两次婚 ,第一次他比女生大二岁,第二次女生要大一岁。」 「他17岁那一年要注意一下,因为有吉中藏凶的问题。凡事以稳妥为上,不要想着抄近路。」 说到这里,罗裳的神情严肃了几分。 「吉中藏凶…这也是你算出来的…」钱一多满脸都是惊奇,这种表情在他脸上真不多见。 罗裳点头:「对,盘面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人财运相当好,一生金钱无忧。」 钱一多感嘆地说:「小罗,你说得挺对,他家确实不差钱,家里买卖挺赚钱的。」 这个人家里的情况罗裳没有特意去问,实际上她刚才已经算到了这个人父母的婚姻状态,但这些钱一多他们没问,她也就没说。 她也不清楚钱一多为什么要给这个人算,但她照样没问题。 罗裳以为聊完事儿就算完了,但钱一多的事说完,孟老却主动跟她说:「小罗,你以后会越走越高,这是好事。」 「但老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站得高了,有时候难免会沾上些因果,惹了某些人而不自知。」 「如果你再像现在这样单打独斗,以后万一有点什么事,我担心你自己应付不来。」 罗裳意外地道:「孟老您有什么建议尽管说。」 「行,那我就说了。」 孟老又道:「我有意收你为徒,这事对我自己也有好处。之前黄副院长他们应该跟你提过吧,你怎么想的?」 「您的意思是说,如果我给你做弟子,以后有什么事,有您帮我做主呗?」罗裳问道。 第55章 扬帆 不值钱 孟老笑而不语, 钱一多就在旁边,倒是帮他答了一句:「小罗,这事我劝你真的要好好考虑下。万一哪个不长眼的人想打压你, 找你麻烦,你一个人应付也挺难的。」 「老孟有几个徒弟,他们岁数都不小了, 最小的都四十五往上, 以后你们可以守望相助嘛。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就是没有收到一个有灵性的弟子。你如果愿意,也算是圆了他这个梦。」 孟老有些意外,钱一多平时可没这么热心, 今天能这么卖力帮他说话, 也挺少见的。 这件事黄副院长之前去找罗裳时,确实跟罗裳提过。罗裳真的有认真考虑过。她心里有数, 她的诊所人气越来越旺,表面上看来是好事, 但好事后面往往会孕育着危机。 来她这儿看病的人多,口碑好, 那其他诊所难免会受到影响, 难免会心生怨恨。 之前她诊所被人打砸,就是个例子。 也不排除有其他人暗地里恨她挡了自己的财路, 就算不敢做打砸那种激烈的事, 但难免会有人存着些小心思,一旦机会来了,就会想把她打压下去。 所以, 罗裳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这次孟老再度提起这件事, 足以显示出他的诚意了。 罗裳就道:「只要老师不嫌我愚钝,我就给您当徒弟吧。」 孟老高兴得喜笑颜开,连声说好。 另一个国手也在,见状就让孟老赶紧把见面礼拿出来。 罗裳笑眯眯地看着,倒也没有去阻拦。像孟老这个级别的中医高手,不会缺一些好东西的。 「用得着你们催?我早就准备好了。」孟老说着,从自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长条状的盒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打开看看,这次准备得不算充分,这东西你先拿着吧。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去京市,可以去我家里挑几件你喜欢的东西。」孟老心愿达成,兴致很不错。 盒子里装的是一根人参,罗裳只看了看,就看出这根人参时间不短了。 「这得有二百来年了吧?」钱一多揪下一小截参须尝了尝。 「差不多吧。」另一位国手本来就是用药大家,倒是不用尝,看一看摸一摸就看出来了。 「也还凑和吧,现在五百年的人参在市面上都见不到了,也就一些医学世家和大家族里有收藏。二百年的也算稀罕物,这个礼还过得去。」 钱一多说完这些,又告诉罗裳:「以后去了京市,多跟他要几件好东西,别跟他客气。」 别人不清楚这种人参的价值,罗裳怎么可能不清楚?她连忙向孟老道谢。 孟老却说:「机会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也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这几年我可以庇护庇护你,日后说不得还得仰仗你呢。」 「孟老说笑了,您有好几个徒弟,真有事也不一定能轮上我。不过我要是能办,我一定尽力就是。」 罗裳这么说,既表达了自己的谦虚,也算是给了孟老一个承诺。 「行,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下这个决定。」孟老说。 「今天有点晚了,你先回去。回头我把这事跟你几位师兄说一下,老二跟你一个省,他在省会。哪天他有空,我让他来见见你。」 罗裳连忙道:「要不,还是我去见他吧?」 孟老想了下,才道:「谁见谁这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等我联繫上他再谈吧。」 考虑到二弟子在省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孟老就想着,让罗裳去省会找他,也不是不行。这样可以去他所在的医院看看,搞不好还能多认识点人。 说定此事,几个人也就没再多留,钱一多和另一位国手家里都有电话,两人给罗裳也留了电话,还让她有空去家里玩。 离开四院后,已经挺晚了,罗裳这次没回山河路,反倒先骑车回了家。 公交车她挤过几次,就有点怕了。现在能骑车她还是会尽量骑车。 回家后她本来想把韩沉的事跟家里人说一说的,按她的想法,家里人应该不会反对这事。罗爸罗妈对未来女婿要求也不算很高,长相过得去,家庭成员和睦,有稳定工作,对女儿也好,这就成了。这些条件,韩沉都是够的。 但她到家时,门上竟然挂着锁,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平时这个点,罗妈都已经回来了。罗裳开门进去,在屋里转了一圈,就看到了压在茶盘下边的半张纸条,看字迹,是罗妈留下的。 她只上过小学三年级,常用字会写,笔画多一点的就不行了,所以短短一封信,里边还有好几个用画代替的字。 她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好像一帮喝醉酒的人在排排站。只能看出来是什么字,至于美感,是完全不存在的。 「都没回来?」 看完信,罗裳才知道,她爸要去外地工厂帮忙调试机器,她妈今天倒是能回家,但她们单位上级部门要来检查工作,单位上下要大扫除,得忙到很晚才能回来。 罗裳不仅感嘆,到什么时候上级领导要下来检查工作,对于下属来说都是麻烦事。 至于她哥,她连问都不用问,十有八/九还在忙着搞他那个大型玉雕设计图呢。听他那意思,好像要设计一个以龙为主题的项目。 罗裳这两天挺累,更主要的是精神上的累。她连饭都不想吃,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倒在床上提早睡了。 她妈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睡到半夜时被饿醒,这时外面天早就黑透了,罗裳就着水啃了点饼干,就重新躺了回去。 等她再次见到罗妈时,已是次日清早。俩人都急着上班,罗裳就直接骑车去了山河路。 她跟崔凤山约好了,要先去崔记看看那个得了躁狂证的孕妇。所以罗裳先到了山河路,跟方远说了下打柜子的事,就又去了崔家医馆。 那个孕妇的情况确实要复杂一些,但罗裳和崔凤山商量一番,也顺利地定下了方案。这个患者跟罗裳处理过的躁狂证病人相比,有病久致虚的现象,她不仅有痰瘀热的邪实之证,还要考虑到虚实夹杂的情况。 罗裳跟崔凤山聊这个病例时,崔三叔全程在旁边陪着。他消息灵通,已经听说了崔凤山帮罗裳代班两天的事。 等罗裳走后,他悄悄问崔凤山:「凤山哪,你跟罗大夫,你俩是不是有点什么特别的情况?要是有的话,不用担心家里会怎么想,我们肯定支持你。」 崔凤山眼珠一瞪,面露不满:「三叔,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是男的倒没什么,罗大夫还得天天接诊呢,不能乱传话的。」 崔三叔看起来有点失望,心想这么漂亮的女大夫就跟崔凤山面对面坐着说话,这小子怎么就知道聊医术,一点都不开窍呢? 他不死心地道:「我可不是乱说,你俩年貌相当,在一起也有话说。万一要是成了,不是挺合适吗?」 「你俩还是同行,水平都高,正好可以一起经营医馆,在一起也能有商有量的。」 崔凤山这下可听明白了,他呸了一声,然后道:「三叔,等我爸回来,我一定跟他说说您全心全意为医馆着想的事,这份心意特别强,都强到了要把我卖了的地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他不给您发点奖金,都对不上您这份心意。」 崔三叔怎么可能听不出崔凤山话里的嘲讽?可他要是能被这么几句话给挤兑了,那他早就当不起崔家这个经理人了。 「那敢情好,你爸要真给我发,我就收着。」崔三叔笑呵呵地道。 「说真的,凤山,你要是真能把罗大夫给娶回来,最高兴的可不是我。依我看,你爸才是最高兴的那个人。要不,你考虑考虑?」 崔凤山都快被他给气无语了,这死老头眼里全是医馆,为了医馆的壮大发展,居然还想利用他的婚事? 他对罗裳当然是很有好感的,如果罗裳对他也有意,两个人发展发展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自幼学中医,对古代士人所学的东西也是懂的,所以他相人的水平虽不如罗裳,却能瞧出来,罗裳对他可全然没那个意思。看懂了这一点,他就不可能再往前走一步。 想清楚这一点,崔凤山呲笑一声,反问道:「三叔,我敢打赌,您要是古代皇帝,您铁定干得出用子女和亲这一招。」 崔三叔本来要走了,听到这里,竟然回怼道:「我倒是想,这次我就想用你来和亲。可惜人罗大夫那边没戏,你这个和亲的王子我连送都送不出去。」 旁边还有俩大夫在,他们经常听到崔凤山和崔三叔互呛,都习惯了。 听到这里,俩人不禁对视一笑,随即抓紧逃离现场,免得一会儿崔凤山丢东西时受到波及。 果然,崔凤山被他三叔气得拿起几个本子就朝着他三叔丢了出去。 他在其他人面前脾气一向挺好,可最近两年,倒是常常被崔三叔气得破防。 最气人的是,这老东西脸皮刀枪不入,又因为他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医馆发展,所以,就连崔凤山他爸都经常回护这个三弟。 有时候,崔凤山都想用胶带把他三叔那张嘴给粘上。 罗裳回到医馆时,还不到十点钟,已经有十七八个人等在诊室里和门口了。她没时间想别的,稍微调整下状态,就开始接诊。 梁乔是下午四点左右到的,国庆节前,梁乔曾来找过罗裳,说要带一位东南亚的商业伙伴来找罗裳看病。 这次梁乔一到,就跟罗裳说:「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人,大概四点半到,我先在这儿等会吧。」 这时候病人少了些,罗裳只放出四十个号,多余的号一个都没放。看病是需要思考判断,和病人交流的。一天看太多了,她也保证不了治病的效果,毕竟她是人不是神。 这时候只剩下两个病号没走,罗裳示意梁乔先坐会,她先给一个病人扎针灸,又给另一个人号完脉,开了药后,这才回到梁乔对面坐下。 「你还真够忙的,我有的客户都听说过你。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客户主动跟我提的。」梁乔说。 罗裳现在已是名声在外,很多机关事业单位都有人来找她看病,生意人和周边的普通百姓来找她的也不少。所以罗裳对于梁乔所说的情况倒不觉得吃惊。 梁乔这次过来,还帮她表姐带了点礼物。她前阵子已经带她表姐来道过谢,所以罗裳说:「怎么还带礼物?上次不是带过了吗?」 「给你你就拿着吧,你一个破开诊所的,又不用担心有人告你受贿,你怕什么?再说就是一点吃的,不当金不争银的,收着怎么了?」梁乔可不跟罗裳客气,将盒子往罗裳座位后一放,东西就转交到位了。 「你表姐现在怎么样?真不打算接受男方提出的赔偿方案?一定要跟对方死磕吗?」罗裳问道。 对于梁乔表姐的决定,罗裳不贊成也不反对。 梁乔哼了一声,恨声道:「死嗑就死嗑,那男的一家合伙骗我姐,就因为我姐生了女儿,想离婚又怕我姐闹起来,就搞假死这一招坑人,不要脸。」 「还干部呢,这种人也配?不把他们拉下马,我表姐这辈子心里就舒坦不了。」 「钱我们家又不是没有,不差他们那些赔偿。反正不能让他们继续舒服舒服地上班。」 「想当体面人,就得做点体面人该干的事儿,既然干了,那又能怪谁?」 因为她表姐的事,梁乔憋了一肚子气,估计最近也没少帮她表姐出主意。 罗裳没有急着插嘴,听到这里,才跟梁乔说:「你表姐不肯接受对方的赔偿和道歉,坚持把这事闹到男方父母单位。因为这事,那男的爸妈工作都没了,他们家里肯定恨极了你表姐。」 「你们当然出气了,但这事要这么办,短时间内就不会完。」 「换位思考,对方既办得出假死的事,那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表姐最近得小心点,就怕对方气急败坏,你懂我的意思吧?」 梁乔也有点紧张了,她之前确实被男方一家人的嘴脸给气够呛,但要是因为这种人,让她表姐再度遇到磨难,就不是她所希望的了。 「那怎么办?」梁乔紧张地说。 罗裳转了转手中的笔,略想了想,随后告诉梁乔:「你表姐出门时,不管带不带孩子,最好不要单独出行,身边至少要有个强壮点的男人。如果家里不差钱,那就出钱雇个靠谱点的保镖吧。你们考虑下,这事尽快安排好。」 梁乔听得脸色煞白:「不会吧,他们不会干出抢孩子或者伤害我表姐的事儿吧?」 罗裳摊了摊手:「那可不好说,他们就算想这么办,也不一定会亲自动手,有可能会僱人。小心为上吧,家庭条件不差的话,雇个身手好的总能心安点,你说对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有道理。」梁乔慢慢点了点头,非常认可罗裳的话。 说完她表姐的事,梁乔就说:「裳宝,你再帮我一个忙呗?」说到这儿,她面上露出祈求的神色,还拉住了罗裳的手不放,来回晃动着撒娇。 罗裳无奈地笑着把手抽回来,跟她说:「有事你跟我说就是了,你可别跟我撒娇,我这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要撒娇,找你男朋友去。」 梁乔立刻道:「说的就是男朋友的事,我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今天晚上七点前见面。我以前倒无所谓,见就见。但我表姐这事儿一出,我感觉我也不会看人了。」 「我以前见过那个姐夫,当年看他也挺好的,对我表姐也挺体贴,我没想到他翻脸时能那么狠,不想过了,就搞假死这一出。要不是你,我表姐过年过节还得给他烧纸呢。」 罗裳笑:「行行,我去还不行吗?等我下班了,我跟你一块过去。」 梁乔见她答应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跟罗裳说:「裳宝,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说到这儿,她还伸手捏了捏罗裳的脸。 方远就在旁边待着,在等他找的木匠过来。所以梁乔和罗裳之间的互动,他就算不想看也看了个大概。 看着两个女孩子亲亲热热说话,一口一个裳宝的,方远只觉得肉麻得不行。 这时梁乔又道:「我那个客户快来了,我去路口迎他,他自己不一定能找到地方。」 「行,你去吧,我去起针。」送走梁乔,罗裳就去把病人身上的针都拔了下来,又给他开了药,这时,一天的诊断工作才基本结束。 方远也等来了他找的木匠,罗裳看到人来了,就跟着他们俩去了制药间隔壁的那间厢房。 房子里原来放了两个架子,用来放置药材。 但那架子很简陋,当初罗裳手头没几个钱,用的是原来就有的旧架子,能放的东西有限,屋子里还有大片空间浪费着。 现在罗裳手头宽裕了不少,需要贮存的药材也多了。她就让方远去找人设计了几个带格栅的柜子,专门放在这个房间里,用来放置各种各样的药材。 方远负责跟木匠沟通,罗裳暂时没事,就进去检查收藏在里面的药材。 很多药材都容易招虫子,所以贮藏时要经常检查,有的还需要晒。 担心药材出问题,所以她得时不时检查一下,出现虫蛀,得及时挑出来,该晒的也得摊在外面晒晒。 木匠拿着工具进去测量,罗裳便走了出来,跟方远闲聊:「过两三天打完架子,你还得去一趟花惜路。」 「到时候不用急着回来,可以在市场上好好逛逛,对比下不同商户的药材。那个市场我看过,有的档口药材也不错,有的就差了。你得多多对比,该尝就尝,学学怎么辩别,常用的药材不超过百种,学上一阵子就入门了。」 「嗯,我知道了。」方远答应得简单,心里却很清楚,罗裳让他这么做,实际上是有意培养他在药材鑑定和制备上的本事。 这种机会,也就罗裳能给他,换个人他根本不指望不上。看着罗裳回了屋,方远没说什么,又去了贮药间。 罗裳直等到五点左右,也没等到梁乔。 她想着,有可能是梁乔客户那里出了点变动,可能对方还没到,或者临时有了点情况。 但不管这个客户来不来她这儿看病,晚上陪梁乔相亲的事应该都不会变了。 她还没等到梁乔,却等到了按时回家的韩沉。 韩沉经过诊室门口时,停了下来。他一手搭在门框上往里瞟了一眼,看到罗裳在,就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在罗裳面前:「吃吧,新鲜的。」 罗裳笑着接过去,打开来时,面上明显有些惊讶:「菠萝包,你在哪儿买的啊?」 这种面包她已经好久没吃到了。以前不稀罕,因为这种东西在现代很常见,这时候倒是不好买。 「我在单位附近的面包店买的,听人说,女孩喜欢吃这种松软的西式点心,还行吗?」 罗裳笑着掰下一块,放到嘴里,稍微咀嚼,香甜的滋味就在口齿间绽开。本来是很普通的吃食,却因为物资贫乏,很久没吃过,倒显出它的珍贵来。 「嗯嗯,很好吃,你也来一块。」罗裳说着,掰下一块,要往韩沉嘴里塞。 韩沉仰头向后闪避,并不想吃这些零食。 罗裳见他实在不想吃,这才放过他。但她随即想到了梁乔相亲的事,就跟韩沉说:「一会儿我可能还得走,不能留下来。」 「有事啊?」韩沉虽然没说什么,但罗裳却有察觉到他心里的失望。她猜测,他能早早回来,说不定是刻意腾出来的时间。 「嗯,陪我高中同学去相亲,她怕对方人品不靠谱。」 韩沉知道罗裳看人的本事,所以她同学找她帮忙确实可以理解。 「行,你想去就去吧。」韩沉说出这话时,明显是口是心非。 罗裳往旁边看了看,见没有人在,就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小声跟他说:「别着急,等我有空的。」 韩沉突然被捏,身休不由得一紧,脸上突地又红了,唇角却止不住地要往上翘。 「我知道了,方远他们在干活,我去帮忙。」听到有脚步声过来,韩沉不好再待下去,就匆匆走出了诊室。 过来的人是木匠,他身后跟着的则是方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木匠走到诊室门口,问罗裳:「老闆,这个柜子你们要是要得急,我就带我徒弟一块儿干,他也出徒了,手艺还行,你看这事儿行不?」 罗裳想着贮药柜也不是什么精美的家具,就答应了:「先让他过来跟着干两天,活没问题就可以。」 两人说这事儿时,方远不禁打量了韩沉好几眼。相到韩沉刚才匆匆从诊室里出来的样子,方远已经猜到了,韩沉可能是听罗裳说什么了。 韩沉平时的情绪都是稳稳的,现在他的嘴角硬压都压不下去,方远真想让韩沉照照镜子,看看他那不值钱的样儿。 木匠得了准信,继续去干活,方远和韩沉也过去帮忙。 罗裳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梁乔。 她一到就向罗裳道歉:「不好意思啊,这位客户他孩子也要跟着来,路上闹得厉害,所以他只能把孩子也带来了。」 罗裳看了眼孩子张着的嘴和扇动的鼻息,随即道:「没关系,人到了就好,这位先生你哪里不舒服?」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不到四十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西服打领带,脚上皮鞋擦得锃亮,头髮则朝后梳着,是个考究而时髦的人。 罗裳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这个人没有急于说自己的病,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不好意思啊罗小姐,我不是有意挑战您的权威性。只是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所以在看病之前,我想问问您。」 「可以啊,您想问就问。」只要不是恶意挑衅,罗裳自然是无所谓的。 也许这个问题真的让此人觉得困扰呢。 第56章 扬帆 桔子甜不甜 男人理了理衣角, 就道:「是这样,我有个弟弟,他是西医, 他不认可中医,跟我说人参成分跟胡萝蔔差不多。我有点困惑,为什么人参能大补, 胡萝蔔就不行呢?」 罗裳看出来他还没说完, 就没有插嘴, 安静地听着此人继续说下去。 果然,这个中年男人又道:「后来,我特意了解过中医, 但我感觉你们中医里面的金木水土火的五行学说太玄了, 我无法理解,这么说是不是有点牵强?」 「我不是故意想质疑, 只是一直想不通。听梁小姐说过你的事,也知道你是位水准很高的大夫, 我就想借着今天见面的机会向你请教一下。如有冒犯,请您别介意。」 这人华语还算流畅, 表达也够精准, 只是腔调有些特别,但并不影响跟人的交流, 所以罗裳全都听懂了。 罗裳就道: 「我有点明白您的意思了, 您对中医的一些理念觉得无法理解,所以对中医缺乏信心,是这样吧?」 这个中年男人就说:「我确实有这种顾虑, 原因挺简单的,因为我和我女儿的病都没治好。我弟弟治不好, 我找的两位中医也没能治好。我不知道该信谁,这次要不是梁小姐极力向我推荐您,我可能也不会来,因为失望的次数真的有点多了。」 罗裳没有急于问对方得了什么病,她点了点头,随后道:「按我的粗浅理解,五行学说在中医上,大概可以用来解释脏腑之间的关系。」 「中医有整体论治的观点,这一点很多人都听说过,您应该也知道吧?它格外强调人体是一个整体,一个脏腑受病,常常跟其他脏腑有关系,也会影响到与之相关的脏腑。具体到治疗的时候,是要考虑脏腑之间生克等关系的。这种生克,以金木水土火代之,其实也体现了人与自然相应的观点。」 「这都是我个人的理解,这么说也不全面,但要想讲清楚,也没那么容易是吧?」 中年男人脑子比较灵活,略想了想,觉得罗裳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罗裳略一停顿,又道:「关于人参与胡萝蔔成分的争论,我觉得这涉及到中医和西医的本质区别。西医方面,我并不精通,只是以我的了解来看,西医可以说是化学医学,它非常注重药物的成分,也格外重视人或者机器能看得到的部分。」 「化学医学?嗯,好像是这样。」中年人弟弟就是西医,所以他对西医有点了解。 说到这里,罗裳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现在很多人用成分论来衡量中医,我觉得这是一件荒谬的事情。因为中医和西医建立在不同的理论基础上,其实是不同的学科。用西医标准来衡量中医更是荒谬的事。」 「以中医常用的各种中草药为例,只检验它们的成分,以此来确定其药效,是绝对不准确的。」 「我们的中药经典书籍上,都是以药物的性味归经来确定药物功能的。具体到每种药物,我们要了解这个药物的味道、形状、颜色还有它生长的环境、产地和年份。这些特徵形成了一个复合的整体,哪个方面都要考虑到。」 「仅用成分来说明一种中药材的效果,是极不完整的,这么做可以说是一种一叶障目的行为。」 「如果要做个比喻的话,我觉得中医更像是物理医学,这一点,与西医是大不相同的。」 罗裳这番话,让那男人也沉静下来,认直地思索着这番话的合理性,片刻后,他说:「产地的重要性,这个我听说过。其它的我不是很了解,我也不好意思耽误您太多时间,您能不能就其中一个方面给我再具体的解释下?」 一般情况下,罗裳只负责治病,是没有义务向患者解释医理的。 但这人态度够客气,并不是存心刁难。而且据梁乔说,这位东南亚客商的祖上在战争年代曾出资购买过武器,用来捐给内陆地区打击侵略者。所以罗裳愿意花些时间来解答这个人的疑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罗裳就道:「那就以药物的味道来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常用的降火药一般都是苦味的。甘味药则具有缓的作用,比如低血糖的病人突发眩晕,只要给病人吃一些甜味的东西,很快就能缓解。还有着名的急救药麝香,它之所以能急救,是因为它有芳香走窍的功能,在人体内无孔不入,可以迅速把药力带到边边角角的地方。」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两个人说话时,他女儿在旁边不时打喷嚏、流鼻涕,能看得出来,她鼻孔下边发红,估计是经常擦鼻涕擦的。 这时罗裳指着他女儿说:「你女儿得的是鼻炎,而且是寒性的鼻炎吧?平时鼻涕比较多?」 「对对。罗小姐您有办法吗?」 罗裳点头:「可以苍耳子散配合内服药来治。具体开什么药,我得做下详细诊断。」 中年男人也知道自己今天问得有点多了,不好再问,既然谈到了她女儿的病,他就请罗裳帮他女儿看看。 「可以。」罗裳点了下头,就开始给这个七八岁的女孩子诊脉。 罗裳开业之后,看过的鼻炎病人有好几个了,有寒性的,也有热性的。之前曾看过一个内热脾虚的男孩子,他的鼻炎跟这女孩子就不一样。 那个男孩子不爱吃饭,唿吸不畅,但他是干热,没有鼻涕,所以这两个人的治法是不一样的。仅仅是鼻炎,就要根据病人的情况来进行具体分析。 罗裳切完脉,再看过女孩的舌苔后,就确定,她符合外寒里饮的情况,用小青龙加减就可以了。 但她毕竟是个孩子,药方里面的麻黄和细辛就要少开些,能起到温化寒饮的作用就行。 写完方子后,她跟那男人交待:「这个药不能多吃,服完我开的这个疗程,最好再过来让我看看。接下来,可能要换用别的药物善后。」 听她这么说,中年人有点疑惑,就道:「不能多吃,是有副作用吗?」 「不能说是副作用。这个药它是个温燥发散的药物,起的是纠偏作用。你女儿病好了,就要停服,免得纠偏过度。」 男人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他以为到这里就算完了,罗裳却又叮嘱他:「服药后注意下孩子的反应,如果她有口干或者出大汗的现象,那说明她对药物比较敏感,这种情况,你们把我另外开的山萸肉加进去同煮。 她说得这么详细,似乎对病人服药后所有可有的反应都预料到。中年男人有点惊讶,感觉这个年轻女大夫对医理的了解似乎很深入。他对于罗裳的信任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行,我们回去后,一定按您说的办。」男人说完,摘下自己的眼镜,让罗裳看他的眼睛。 梁乔一直在旁边坐着,这时她帮忙解释道:「我去年见到庄先生的时候,他还只是轻微近视,不戴眼镜也是可以的。」 「但今年他视力下降挺快的,已经换了两次眼镜了。因为视力下降过快,庄先生很担心,去医院看过,医生诊断为视神经乳/头水肿,经治疗,暂时还没有明显好转。」 罗裳看了看他拿在手里的眼镜,感觉镜片已经比较厚了。他摘下眼镜那一剎那,眼神里也像没了焦点一样,眨了眨眼睛,估计已经看不太清楚眼前的罗裳了。 罗裳不慌不忙地伸手搭在他腕上,诊完脉,就道:「庄先生,我看下你舌头。」 庄先生按照她的要求把舌头伸出来,罗裳只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这个人他是阳虚兼有水气之证。他的舌体胖大且有齿痕,再结合脉相,一看就能看出来。 但罗裳还是严谨地按照四诊合参的要求问了下这人二便的情况,又问道:「庄先生,您现在体形微胖,以前是这样吗?」 「以前比现在瘦,这两年大概是疏于锻鍊,才胖的吧?」 说起变胖这事,庄先生面露赦然之色。罗裳猜测这人挺在意形象的,估计他也不喜欢自己变胖。 庄先生也不确定自己这个病能不能治,正忐忑不安着,罗裳却跟他说:「庄先生,问您个问题,您家里有没有空调?平时经常停留在有空调的环境里吗?」 庄先生所在的国家是这时代的四小龙之一,这时候的经济比华国要发达得多。又因为那里比较热,有钱人家里普遍是有空调的。 中年男人有些意外:「有啊,经常用的,冷气打得很足,您怎么会知道?」 罗裳看了看这男人,又看了看他的女儿,心里对他们父女俩的病因就有了大概的了解。 她就道:「您这个病,阳虚兼有水气引起的,治是能治的。但您的生活环境如果不能适当改善下,以后我也不确定是否会犯。」 「坦白地讲,您和您女儿的病,都跟长期处于空调环境下有关系。」 这时候华国内陆,几乎没有几家有空调,自然还没有空调病的说法。 但罗裳却知道,长期处在空调制冷的环境下,人体阳气必然受损。阳气一受损,各种各样的病就容易找上门来了。 庄先生愣了片刻,「空调还能让人生病?」 罗裳笑了下,道:「当然能啊,长时间用空调,会容易感冒,也会生其他病。如果一定要用 ,建议温度不要调得那么低。有机会也可以适当晒晒太阳,尤其是小孩子。」 罗裳能一举猜中他家里长期用空调的事,让庄先生的信任感又重了几分。他现在很想回到下榻的地方,早点把罗裳开的药熬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那我的眼睛要怎么治呢?」这个问题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您这个寒相对来讲,稍微有点重,给您开点苓桂术甘汤合附子理中丸,再加一些明目药。稍后如果寒没那么重了,我再给您把附子理中丸去掉。至于到时候要不要去掉,还要看复诊时的情况。」 庄先生要在这边开厂,在这儿停留的时间不会短,所以他过来复诊是没问题的。他现在对于罗裳的话都挺信的,所以罗裳刚说完,他就答应了:「可以的,药服完我一定带我女儿找罗小姐复诊。」 抓完药之后,庄先生客气地道别,举止极为绅士,走到门口还回头向罗裳微微低头示意,并没有经济发达地区某些人的傲慢和优越感。 梁乔没有跟他们一起离开,送走这对父女后,梁乔回来跟罗裳说:「刚才你说的好有道理,我感觉我都听懂了,你说我适不适合学医?」 「大小姐,您可别提这茬,你忘了你上课睡觉的事了?您这买卖做得好好的,已经挖了好几桶金了,您就好好做生意,别想那没用的。」罗裳毫不客气,直接把梁乔的念头给掐灭在萌芽状态。 梁乔不禁笑了,说:「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我一念书就犯困。高中我还是吊车尾考上的,我就不是读书那块料。」 罗裳收拾着东西,不以为意地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发财还看梁小乔。哪天你成了女富豪,我说不定要找你拉投资呢。」 梁乔被她说的话逗得直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方远刚好端着一笸箩刚晒好的药进来,想要倒进药柜里。梁乔这一退,一脚就踩到了方远鞋面上。 方远闷声哼着往后退了退。等他站稳那一刻,疼得额头上汗都快下来了。 好傢伙,这姐们脚上穿的高跟鞋跟也太尖了,方远估计自己大拇趾都被她踩青了。 方远不由得对梁乔怒目而视,梁乔也知道自己不小心踩到人了,连忙回头笑着向他道歉:「对不起啊方哥,下回我会加小心的。」 方远:……还想有下回? 不爽归不爽,但人家女孩子都道歉了,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能认命地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进了里间。 罗裳低头看了看梁乔脚上穿的高跟鞋,问道:「你鞋跟那么尖,简直能戳死人,刚才方远肯定疼够呛。」 「我真不是故意的嘛。」梁乔也不好意思,探头往里间看了看,心知方远还有点郁闷。 「穿这么尖的鞋,真不累?」罗裳这时已收拾好了东西,准备陪着梁乔去相亲了。 「现在就流行这种鞋嘛,累是挺累的,平时在店里我也不这么穿。」 罗裳无意干涉别人穿衣穿鞋的自由,而且这时代的流行风尚跟后世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她也只是随口问了两个句,就和梁乔出了门。 临走前,她还嘱咐江少华看看方远的脚,伤的重的话就抹点药膏。至于药膏,他们诊所就有,倒不需要持意去买。 她俩走后不久,韩沉也换上一身便装出了门。他在家待着无趣,想着不如去找副队他们汇合,去他们处突大队分到的区域巡逻。 最近有一伙多达三人的团伙,在北部一个城市郊区的林场行兇,杀了五个人。这伙人目前行踪不明,还没有抓获。 青州市跟那个北方城市之间有直达的火车,青州本身也是个公路交通的枢纽,交通比较发达。所以不能排除这伙人有潜逃到青州市的可能。 市内公安部门已就这件事召开了两次会议,为了防患于未然,最近各个分局和派出所都要尽可能多的派出人手来寻找这些人的踪迹。 处突大队也分到了一片区域,那个地方有商业中心,有ktv、录像厅和撞球厅,属于人员比较复杂的地带。 梁乔和相亲对象见面的地点在长河街商业中心一个新开的咖啡厅里,咖啡厅的窗玻璃下半截贴着彩塑纸,刚好到人的脖颈处。 客人坐在窗口能看到室外,但窗外的人看不到室内人的身形。 罗裳他们到的时候,相亲的男方和他母亲已经到了。 看到来的人是梁乔和一个年轻女孩,男孩母亲有点意外,但她还是笑着问起梁乔的母亲。 「对不起啊阿姨,我妈最近有点头疼,今天她就不过来了,我让我朋友陪我。」 说着,梁乔客气地介绍了下罗裳,只说罗裳是她高中同学,却没说罗裳的职业。 罗裳打量了下坐在梁乔对面的男孩,不得不承认,男孩的相貌不错,算得上仪表堂堂。而且据他所说,他毕业于京市知名大学,还是在青州老家的杂志社上班,在这时候,绝对算得上是体面工作。 男孩子对梁乔印象不错,他是见过世面的人,比较健谈,不时主动挑起话题,问起梁乔的工作情况,言谈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至少梁乔没觉得有什么。 几个人聊的时间并不太长,半个小时后,梁乔就和男孩母子俩告别,再与罗裳一起走出咖啡厅。 咖啡厅外是个步行街,这时候街上有不少做小生意的在摆摊。 梁乔看到一个挺大岁数的老奶奶在摆摊,摊子上只剩下几斤桔子了,就把这几斤桔子都买了下来,好让老人早点收摊回家。 「你倒是心好。」 罗裳笑眯眯地看着梁乔。 「行了,你别笑话我就行。谁还没个老的时候呢?我都不知道我老的时候是啥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梁乔的脸上竟有些惆怅,让罗裳有点意外:「你有财有貌的,也会犯愁啊,是不是有心事?」 「也不算心事吧,就是最近我妈催我结婚催得紧,烦得慌。她老跟我说,不趁着年轻早点找,等年纪大了,好的就都让人挑走了。」 「可我情况挺特殊的,主要还是钱闹的。有钱是好事,但有时候也是坏事,因为我很难分清,别人到底图我什么。」 「其实追我的人挺多的,这个姓裴的只是其中一个。家里人觉得他工作体面,长得也不错,他家人口也简单,就让我跟他处一处。」 罗裳笔着打趣道:「这可真是有钱的烦恼啊?」 「别逗我了,赶紧说,这个男的行不行?要是行,那我就跟他处了。你还别说,他长得还不错。」 梁乔在这个时候总算展现了颜狗的本色,让罗裳不由得会心一笑。 「其实,这人也不是不行。我说下我的感觉,如果你觉得你能接受他这些情况,你就跟他处。」 罗裳脸上没了玩笑的样子,正色道。 梁乔知道好友要说正事了,连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罗裳这才道:「这个记者,他有很多优点,基本都摆在明面上,不需要我说了。」 「我要说的是三个问题。」 「你赶紧说吧,可别兜圈子了。」梁乔拉了拉罗裳胳膊,很想现在就知道答案。 罗裳就跟她说:「我的感觉是,这对母子本性不算坏,还过得去。但坦白地讲,你跟裴记者之间的文化差异,他们其实还是在意的。」 「尤其是裴记者的母亲,她其实是有点清高的,在你面前也有优越感,可能在她心目中,你并不符合她期望中的儿媳角色。」 梁乔脸色有点不太好,实话总是伤人的。她咬了咬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罗裳嘆了口气,道:「但是你又很会赚钱,手里有几个店面,他们大约是捨不得这样的相亲对象从手里熘走的。怎么说呢,就挺拧巴的,给人既要又要的感觉。」 梁乔脸上已浮现出怒意,哼了一声,一下一下地甩着装桔子的袋子。 「还要听吗?」罗裳用胳膊肘碰碰她,朝着梁乔眨了眨眼睛。 「听,我怕什么,我倒要听听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罗裳笑了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桔子在手上抛了抛,这才道:「行,剩下的我一次给你说清楚。」 她轻咳一声,才道:「还有两个问题,一个问题还是出在裴记者母亲身上。她丈夫去世一年,他们夫妻俩以前关系应该很不错,她丈夫去世这件事对她打击不小。这件事发生后,她身边就只剩她儿子一个亲人了。而且她这人比较敏感,说句不好听的,用神经质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样一来,她以后难免会较多地介入到儿子的生活中。而且她这人有话不放在明面上说,爱在心里琢磨,还会偷偷跟她儿子讲。」 「当她儿子跟妻子感情好的时候,可能影响不大。但结婚时间一长,夫妻俩感情要是变淡了,他母亲说的那些话就会对他造成很多影响了,你懂吧?」 梁乔:…… 听到这里,她已经有了要骂人的冲动。这时候就算那个姓裴的记者貌似潘安也别想再让她有半分心动了。她想想都后怕,要是结婚后这对母子背着她说小话,她不得呕死? 她咬着牙说:「还有一个是什么,你都说了吧。」 罗裳笑着搂了下她的腰,直说了:「裴记者是工作狂,他现在是真心喜欢你的,这个从他眼睛能看出来。但他这种人上进心较强,可能留给你的时间不会太多。这一点,不能完全说是缺点,看你愿不愿接受了。」 梁乔咬牙切齿地踢了下路边的电线桿子:「去他的记者!有什么了不起啊?还清高,还优越,还在背后说人是非,还不陪我,当我嫁不出去吗?」 看她气唿唿的样子,罗裳碰了她一下:「现在还没开始,还没有沉没成本,把他们放一边,回头让媒人把这事儿回了就算了。」 「让他们找别人去好了,两条腿的青蛙没有,两条腿的男人还能没有?以后你说不定能找到又帅又听话的男朋友呢。」 梁乔拿出几个桔子,往罗裳手上又塞了一个,自己剥开一个桔子,连着吃了几口。 罗裳也剥开一个,吃了一瓣,随后便被这桔子酸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时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个人说:「相亲完了没有?」 这声音太熟悉了,罗裳勐然回头,竟看到了身穿便装的韩沉。 「咦,你怎么在这儿啊?」 「不是我相亲,我不是跟你说陪我同学来相亲吗?」 罗裳说完,打量了一眼韩沉,有点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条步行街上边了。 韩沉却一本正经地跟她说:「这边晚上有点乱,两条腿的男人多,两条腿的痞子也多。没事晚上不要来这边,一会儿我送你们走吧。」 罗裳:…… 她想韩沉刚才一定听到了她说的话,这人走道怎么没声呢? 她连忙摘下来一瓣桔子,举起来要递给韩沉:「来,吃点桔子。」 不曾想,韩沉还真的伸手接过桔子放进嘴里。刚才罗裳吃桔子什么表情他其实看到了,但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酸涩的感觉在口腔里蔓延,他眼睛眨了一下,随后面不改色地把桔子咽了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罗裳笑着问他:「甜吗?」 「嗯,挺甜的。」 梁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的互动,一时有点懵了。 这俩人要是没点情况,梁乔都不信。 不远处,一个处突队员则目瞪口呆地看着韩沉,感觉自己知道了一个大新闻。 第57章 扬帆 她真坏啊 「你怎么会来这儿?」看着韩沉吃完桔子, 罗裳又问道。两个人说话的样子一看就很熟,梁乔自觉站在一边,毫无插嘴的意思。 「这边娱乐场所比较多, 容易出乱子,我没什么事,就到这边巡逻来了。」韩沉并没有提及那几个逃犯的事。 这几个人不一定会来青州, 无论是韩沉还是其他公安人员, 都不会对普通民众提起这事儿, 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即使罗裳跟别人比特殊,韩沉也没打算现在跟她说这种事。 「哦,那挺巧的, 梁乔相亲的地方就在那个咖啡馆。」罗裳说。 韩沉上前一步, 把她手心里另一个桔子给拿走了,这才笑着道:「有点吧, 刚才我巡逻到咖啡馆那边,就看到你俩了。本来没想打扰你们, 但这边人员成分有点杂,想了想, 还是过来了。」 「那你还巡逻吗?」罗裳也发现了不远处有个年轻小伙, 他一直看着这边,估计他跟韩沉是一起来的。 韩沉看了下表:「还得二十五分钟左右跟人换班, 我们是两小时一个岗。」 前边还有不少小摊子没逛, 罗裳就道:「那你先巡逻吧,我跟梁乔再逛会。」她之前也跟罗妈在家附近夜市逛过,但步行街这边的夜市她还没来过呢。 韩沉想着这俩人是在附近逛, 离他不远,就答应了。 梁乔偷偷打量着韩沉, 直到他走远,才跟罗裳说:「这是你对象啊?」 她眼神发亮,就差直接问罗裳你俩是怎么好上的了? 罗裳回头看了眼韩沉的背影,小声说:「算是,目前还没公开。」 「这人不是你房东吗?我见过一回,你这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梁乔满脸都是八卦。 「他可真帅,我得再看看。」 梁乔说着,真的回头认真打量着韩沉。正看得起劲时,韩沉回头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梁乔连忙把头扭过去,生怕韩沉发现她在偷看他。 罗裳故作生气地道:「这是我对象,你老看什么?不许看!」 梁乔连忙笑着摆手:「你就装吧?我是能抢别人男朋友的人吗?」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梁乔才提起了正事:「裳宝,想不想多赚点钱?」 罗裳有些意外,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梁乔认真地道:「算是有吧,我这前几年一直在卖衣服,这个就很赚钱。现在已经开了四家店,还有两个档口,那几个店和档口都有人管,不用我事事看着。」 「我现在也在做外贸生意,已经有好几个稳定的合作商了。庄先生那边,近两年也在跟我合作。」 「他那里有电子产品的货源,我都可以参与。你也知道,现在是卖方市场,各大商场都经常缺货。很多东西,尤其是电子产品都紧俏得很,普通人拿着钱都不一定买不到东西。所以这些生意都很赚钱,利润大得很。」 梁乔这么一说,罗裳就想到她哥买新自行车的事了。罗腾为了买车,等了四个月的时间,还托人找到商场经理帮忙,这才买到车。这种事在未来几十年后,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但现在就是这样,真是卖方市场,生意很好做,买东西动不动就是要抢的。 梁乔又道:「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参股?」 梁乔并不希望罗裳拒绝,这件事她已经考虑了一段时间,直到她亲眼看到庄先生和罗裳见过面,双方相处还很愉快,她才下定决定把这件事跟罗裳提出来。 罗裳并没有立刻给梁乔否定的答覆,想了下,她才问道:「梁乔,你也知道,我手头钱不多。就算合作参股,能占的股份也很少。你认识的人不少,为什么会选择跟我合作?」 她能这么问,就是有合作的机会了。 梁乔心中微微放松,跟罗裳说:「我认识的人确实不少,但要说能放心合作的,其实是有限的。」 「但是你不同,我对你挺放心的。其实我也有私心,你有什么能力我心里有数。我感觉跟你在一起做生意,会很心安,不用担心出大乱子。」 罗裳面色一直很平静,并没露出什么不快的样子。等梁乔说完,她才道:「既然是做生意,那咱们俩现在就要先摒弃朋友的身份,得本着在商言商的原则来谈这件事,否则这件事没得谈。」 「一般来讲,朋友和亲戚之间都不适合一起做生意。时间长了,在利益分配上很容易出现纠纷,到时候连朋友和亲戚都做不得了。」 梁乔听到她这么说,反而放心了。因为罗裳能讲这些,就代表她对赚钱这事是感兴趣的,那这事就有成的希望。 「当然,这事儿我考虑过,你的能力也是加成,也要算股份的。具体细节,我们稍后都可以谈。」 罗裳也知道,这里不是详谈的场所,但她还是提前跟梁乔说到了自己的用意:「梁乔,你能想到带我赚钱,我挺高兴的。」 「说实话,我那个诊所目前效益还算不错,但我开药很少开大方子,在医药费上是赚不到大钱的。我有意在中草药方面进行投资,但我没有本钱,这笔钱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去哪儿找。所以,这个合作,我跟你一样希望能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梁乔一听,可高兴坏了。这两个月基本上都是罗裳帮她的忙,她这边也付了卦金和医药费,但罗裳帮她的都是大忙,她觉得那点钱是不够的。 她一直想找机会回报,这回她可算也能在罗裳那儿有大用了。 「裳宝,那可太好了,你这样说我还挺自豪的。」梁乔感到了自己在罗裳那里的价值,心情极好,刚刚相亲时的不快都被淡忘掉了。 罗裳笑道:「互相的,希望以后能合作愉快。当然,我不一定能一直做生意,可能在适当时机会退出。」 梁乔也看明白了,罗裳平时就不怎么爱用自己那些特殊的能力。这次罗裳愿意合作的本意也不是为了赚大钱,主要是希望能积累下第一桶金。本钱够了,她或许就会选择退出了。 「这个随你,我又不能强迫你。等我回头仔细考虑下,最近就有一笔生意,回头我准备下,咱们到时候再商量。」 韩沉过来的时候,两人也聊完了这个话题,街是逛了,但什么东西都没买,一路都谈这件事了。 看到韩沉,梁乔拍了下自己脑门:「看我,又谈生意的事,咱俩这街白逛了。就买了桔子,别的都没买呢。」 「没事,下回有机会的。」罗裳说完,跟梁乔挥手道别。梁乔刚才就说了,她不跟他俩一块走,她去路口等车,能打到出租就坐出租,不行就等公交。 韩沉默默和罗裳一起把梁乔送到车站,看着她坐上一辆夏利计程车,韩沉才跟罗裳说:「走吧,我送你回家,摩托车在那边。」 罗裳答应一声,准备跟韩沉一起去取车。 这时候社会风气已经比较开放了,社会对婚前姓行为的容忍度还很低。但年轻男女在外拉拉手倒没什么,比六七十年代开放多了,这条步行街上就有好几对情侣拉着手。 罗裳走路时,手指头不小心跟韩沉碰上,正打算往旁边挪一挪,韩沉右手已经把她的手抓住了。这个动作他在心里预演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今天,才算实现。 韩沉手上心上都热热的,但罗裳竟把手抽了出去。 韩沉:…… 罗裳尴尬地笑笑,自己又主动把手塞到韩沉手心里:「刚刚就是不习惯,是下意识的反应…」 韩沉心里忽冷忽热的,如同坐了一回过山车。 他心想她不是挺有胆吗,还敢偷摸他腰,这回倒不习惯上了? 韩沉也是有点反骨的,罗裳不习惯,他就想让她早点习惯。 刚才罗裳把手抽出去那一刻,他心里在一瞬间凉下来,都快没勇气再去抓她手了。 这种被甩的感觉他可不想再体会。 两个人顺利地取到了车,韩沉先上去坐好,罗裳扶着他肩膀上车。 想着自己刚才甩掉韩沉的手,让他闹了个没脸。罗裳就主动伸臂揽在他腰上,两只手在他肚子前边交叉环住。 韩沉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差点没绷住,本来要去把脚蹬蹬开,好发动摩托车的,这时他却感到身上麻酥酥地,如同吃了醇酒,有些飘。 他深唿吸,缓了缓,但肚子却不敢起伏过大。因为罗裳的手还在他腹肌上并扰交叉着呢,他并不想让罗裳把手拿开。 等他稍微缓过来一点,他才勉强维持住情绪,启动了车子。 罗裳的手臂仍环着他的腰,风大的时候,她还把脸贴在他背上。 一路上,韩沉有好几次觉得自己这个车真的要骑不了了。但他不敢乱动,因为他一动,罗裳就有可能松开他。 终于到了罗裳家附近的巷子口,停车那一刻,韩沉冒了几层汗,后背的衣服已经潮了。 罗裳笑着看他停车,又看着他长腿一迈,下了摩托车,她这才下来,还故意问他:「你是不是胆子有点小?」 韩沉喉头髮干,猜到她心里憋着坏主意,他有点明白她的意思,就跟她说:「也不完全是胆子小,场合不对,有些事不合适。」 他说话时,眼睛盯在罗裳嘴唇上,还抬起粗粝的大手,用手指在她柔软粉嫩的唇上轻轻摩挲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都是成年男女,罗裳也能看得懂他的意思。 好傢伙,这个看起来保守的傢伙还是有点进攻性的…… 罗裳往后退了一步,与韩沉分开,朝他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你骑车小心点。」 说到这儿,她又「噗嗤」笑出声,跟韩沉说:「对了,回去你可以随便唿吸了,不用再憋气。」 韩沉本以为自己胜了一局,但罗裳这句话一说出来,他的脸立刻红得发烫。 原来刚才他腹部憋着气不敢乱动的事,罗裳都是知道的。 她知道还故意不说,这一路上心里一定在偷偷笑他! 等到下车了才说,她真坏啊! 次日一早,罗裳照常上班。四院那边这两天没什么消息,罗裳倒是不急,至少要半个月左右,才能有个初步结果。毕竟,病人服药后想要有个明确的回馈,也是需要时间的。 最近风湿骨伤药卖得不少,但这些药卖得却不如新做出来的护肤膏方赚钱。 因为后者卖得贵一点,也有不少人愿意买。毕竟,什么年代,都挡不住女人们爱美的心。 罗裳一大早就接待了好几位结伴而来的女患者,说是女患者也不完全正确,这些人有的并没有什么非治不可的病,主要是皮肤有问题,需要调理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罗裳一一给这些人进行了诊断,随后给出了自己的治疗和调理方案。等这几个人走后,方远过来找她:「老闆,这些护肤膏方卖得挺快的,要不要再去上点药材?」 「要的,你看到崔老闆,跟他说一声,最近上的附子不如前几批,问问他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弄到好点的?」 方远答应一声,等罗裳开出批药的单子,才骑着三轮车去了花惜路批发市场。 崔老闆像往常一样在店里忙碌,看到方远又拿着单子上药,不禁想起了罗裳第一次来的情景。 那时候罗裳还是光杆司令,上药材都是她一个人来,到现在才多长时间,她那诊所都快成了青州市的知名诊所了。 他快速把罗裳要的药材配好,过了称,准备捆好,放到方远骑来的三轮车上,方远却跟他说:「崔老闆,刚才我去这片街上逛了下,感觉现在附子都不咋好,包括你这里的货,好像也不如以前,这怎么回事啊?」 听到他这么说,崔老闆不由得嘆了口气:「没法子,附子这种东西也叫隔夜烂,夏至时採收,时间一长就容易烂。以前用量少还可以用人工在短时间内去皮加工好。现在不行了,现在需求量大,人工加工不过来,当地药农採收好就把附子放胆巴液里浸泡,再慢慢去皮,这样就不会烂了。」 「但是胆巴这种东西,它是阴寒的,跟附子的热性相反。所以这么做,对附子药性有影响。前阵子我进的药材是从熟悉农家那上的货,没泡过胆巴。但那些货都卖完了,最近没找到好的。要不,我再想法找找?」 说到这事儿,崔老闆也挺无奈的。他确实挺有人脉,但他并非万能。 崔老闆也不希望失去罗裳这样的大客户,就把实情跟方远讲了讲。 方远也清楚,这件事也不是崔老闆自己能左右的。他也没多说什么,把药材运回去,就把这件事转述给了罗裳。 罗裳点了点头:「嗯,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方远回头瞧了她一眼,感觉她在想事,估计是药材的事。但这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没有打扰她。 中午时,罗裳简单吃了点饭,就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阴天发呆。 「师父,今天可能会下雨,我带了两把伞,你拿一把用吧。」 江少华刚说完,方远就碰了他一下,说:「这点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真没伞的话,我就把东厢房打开,把韩沉的伞拿过来用。」 「这样不好吧,韩大哥不在家,打开他的房间他不会生气吗?」 方远懒得跟他解释,在他脑袋上搓了一把就忙去了。 看着一脸茫然的江少华,罗裳知道他还没开窍,就道:「听你远哥的,不用操心这种小事,我要是想用,再找你开口要。」 江少华答应一声,没再提这事。但他也看出来了,应该有什么事,是方远和师父知道,而他不知道的。 下午三点左右,田老师的爱人邱清泉带着一家三口来了诊所。 他已经有段日子没过来了,主要是因为他和罗裳上班的时间都差不多。他下班时罗裳一般都回家了,他就算想过来,一般也没机会跟罗裳碰上。 罗裳这个诊所还是老邱帮忙租的,所以老邱一来。罗裳就客气地站起来,热情地把这几个人迎了进去。 「哎呀,你看你,怎么还去门口迎接呢?」老邱这话看似埋怨,实际上却高兴得不行。 罗裳在他们工商局名气挺大的,这跟老邱的宣传脱不开干系。但真正的转折点却在一位女同事身上。 之前局里有个女同事父亲在四院因为肠梗阻住院,她就在医院陪床,她曾亲眼看到罗裳跟几位老专家在一起讨论患者的病情,罗裳跟那几位专家还是平起平坐的关系,这种奇事她回单位怎么可能忍住不说? 这件事一被她传到工商局,局里人几乎都信了老邱之前的宣传。 这次,老邱的上司都找上他,想让他帮忙牵线,带这位上司的爸爸去罗裳那里看病。 他这次带来的三口人,就是他上司一家人。 罗裳给足了老邱面子,无意中就为老邱在上司面前争了个大脸,他心里自然高兴得很。他帮罗裳,有好心的成分,当然也有为自己着想的念头。不管怎么说,他帮罗裳这一把都算是帮对了。 老邱给双方作了下介绍,随后那位姓兰的中年男人说:「罗大夫,我爸这个咳嗽有一年多了,自从感冒后一直没好。」 「他以前的病歷我都给带来了,中医也看了好几个,效果都不太好。有的大夫还跟我们说,我爸岁数大了,不太好治,得慢慢来。但那药一吃就三个月,还怎么慢?你说是吧?」 罗裳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去攻击同行,了解清楚情况后,就按照惯例给这老者诊了诊脉。 患者是明显的沉脉,手指直摸到患者骨头,才能感觉到明显的跳动。但就算是这样,这脉跳得也很弱。 罗裳做了初步诊断后,问家属和老爷子:「睡眠怎么样?平时乏不乏?」 中年男人立刻道:「你说睡吧,晚上睡得还挺一般的。但他白天总在那儿趴着,似睡非睡的,也没精神头。」 老爷子在旁边不时咳嗽一会儿,看上去确实很不精神。一双眼皮似乎连睁开都累,腰背坐得也不直。如果他这时候在家里,有可能就倒下去闭上眼睛睡了。 看到他这样子,老爷子儿媳也在旁边说:「真是奇了怪了,就这一个咳嗽,怎么治都治不好。甘草片给他吃过,什么杏仁、陈皮、贝母啊,大夫都给开过。凡是市面上能找到的止咳药,我们都找人问过,吃了不少,就没有管用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罗裳安静地听家属说完,又快速翻了下以前的病歷,合上病歷后,就跟这对中年夫妇说:「叔叔阿姨你们先别急,听我说。」 中年男人心中一动,心想她这样说,是不是真有自己的想法? 果然,罗裳跟他们说:「老爷子这个咳嗽,跟一般的咳嗽不一样。他是典型的少阴体质,这种体质的咳嗽只用常用的止咳药来治是不行的。甘草片治咳嗽虽然厉害,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行。」 「哦,罗大夫您慢慢说,我们都听着呢。」 中年女人赶紧客气地道。 罗裳「嗯」了一声,接着说道:「现在有些人就是少阴体质,这种人身体很弱,怕冷,脉沉细,感冒也不一定发烧,因为抵抗力弱嘛。」 那中年人立刻道:「对对,我爸他感冒一般都不发烧,我说呢,原来是这回事。」 他爱人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打断大夫的话。他这才住了嘴,客气地示意罗裳继续说。 诊室里还有几个人在,这些人都在听,有的人也在想,原来一个咳嗽还有这么多区别啊? 见没人说话了,罗裳才跟这家人说:「这种少阴咳嗽,得用上针对少阴病的药,主要就是麻黄附子细辛这些。当然,麻黄一定要少用,麻黄与附子之间麻黄少,附子较多一些为好。这几种药的量我开的都不会多,记住,不可以擅自改变比例,家属要注意。」 「除了这些,再根据他的情况,适量加一些止咳祛痰药,问题应该就不大了。」 「这样用有个好处,不只治疗咳嗽,还能缓解他现在这种体虚的状况。具体的,你们给他用药一个多星期,应该就能看出来了。」 「如果长时间无效,我给开的药可能就是无效的,也可能是量少了。」 罗裳讲得挺清楚了,就算不懂医理,这时也能大概了解到她的治病思路。就算还没给病人服药,听着也很有道理的样子。 一家人客气地向罗裳道谢,这才拿着药走了。 罗裳当天晚上照常回了家,当天虽然阴天,倒没有下雨,所以她是骑着自行车回去的。 韩沉当天并没有回来,罗裳骑车回家的时候,他也在路上,他正要带队去郊外的一处废弃楼群里,准备进行营救人质的专门训练。 这时天还是比较亮的,大队里六七十号人到了之后,训练了两个小时,天色才暗下来。 韩沉打算就当天的训练作个总结,无意中却发现,有几个手下趁他不备,正悄悄凑到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韩沉想让这几个人入队,这时,队里有个年轻队员竟大着胆子跟韩沉说:「韩队,陆沖听说你是枪王,他想向你发出挑战。」 韩沉双手交叠,背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这几个年轻人,一时间没说话。 陆沖是部队上下来的兵王,转业到处突大队之后,很快就展露出了自己超出一般人的能力。 说他是刺头吧,倒也不算。这小子在部队毕竟待了好几年,服从命令还是能做到的。 但韩沉早就看出来了,这傢伙其实对谁都不服气,来队三个月,对他这个队长也挺不服气的。 只是这些人之前谁也没敢跟他提出过挑战的事,这次倒是胆子肥,估计是看到他最近脾气好了。 韩沉觉得,是时候给这些人上上眼药了。 他竟然破天荒地问道:「陆沖,你打算怎么比?」 第58章 扬帆 废楼死者 「头儿, 你真愿意比啊?你就不怕输了?」有个队员起闹道。 队里的人跟韩沉比起来,都不太够看。但陆沖不一样,他可是部队里曾经的兵王, 要不是因伤退役,也不会转业到他们这里。 陆沖轻轻转了转手腕,好整以暇地瞧着韩沉, 对于自己的实力, 他还是比较自信的。 韩沉笑了笑:「输了我请全队吃饭。」 他说得轻描淡写, 貌似并不在乎输赢。但熟悉他的人却不信他会随随便便输给下属。 很快,比试的方式确认下来,几位身手灵活的队员在楼群空档间穿梭奔跑, 韩沉和陆沖用的都是演习用的空包弹, 谁在十分钟的时间里射中的目标最多,谁就胜出。 这片楼群一共有三栋楼, 因为废弃的时间有点久了,门窗早就坏了, 能藏人的地方可不少。 「你先来吧。」韩沉呶了呶嘴,仍负手站在几栋楼前方的空地上, 示意陆沖先来。 陆沖却道:「队长, 一起来吧,我就不用您让了。」 说完这句话, 他神情一肃, 已举起手枪,进入警戒状态。至于那十个队员,早已隐入楼群中, 大家也不清楚他们都藏到了哪里。 片刻后,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陆沖已抬手一枪,向两栋楼之间的草丛里射击。 众人能听到「扑嗵」一声响,不用问,肯定有个队员被打中了。 「好样的!」副队笑着看了眼韩沉,随后朝陆沖竖了下大拇指。 处突大队能有这样实力强的队员,那就是来了一把好用的尖刀,副队自然很喜欢这样的手下。 郭毅跟几个同期进队的新队员们站在一起,在这声枪响之后,都惊讶不已。兵王的实力就是这样的吗? 他们刚才都没看到那边有什么人出没,更不用提一枪命中目标了。看来,他们还得练啊。 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几个小年轻不由得满眼敬畏地看着陆沖和韩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这些人正观望着,韩沉也动了,他转身朝向三点钟方向的二楼破窗里开了一枪。副队长也很有实力,一眼就看出来,有个队员已被空包弹打中,从二楼跌落下来。 下边有不少荒草垫着,这队员掉下去时又就地滚了一下,只是有点擦伤,倒没什么大碍。 陆沖瞥了韩沉一眼,心里估算着,如果是他,刚才能否一枪打中隐藏在二楼窗框旁边的队员? 韩沉打得很有节奏,每次命中一个目标后,他就会停下来,似乎是在给陆沖留时间。这倒激起了陆沖的斗志,让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专心寻找目标。 十分钟很快就要过去了,陆沖一人已击中四人,韩沉只击中三个,剩下的三人尚没有显露出身形。 「还有一分钟!」负责计时的队员一吼,全场的人都听到了。 陆沖瞥了眼韩沉,见他仍稳稳站着,他朝着韩沉笑了下,大着胆子说:「韩队,你可得抓紧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见韩沉举枪连发两枪。 但他在打第二枪时,却临时转变方向,枪口向上,朝着天空放了一枪。 「怎么往天上放枪?」众人正疑惑着,有位队员已发现了端倪:「是不是有猫叫?」 猫叫的声音就是从韩沉刚才放空枪的位置传过来的。 没过多久,副队长清点好了韩沉和陆沖的命中人数,两人命中数都是四人。临时出现的猫搅了局,导致韩沉和陆沖之间没能分出胜负。 但谁都能看出来,如果刚才出现在草丛中的不是猫,而是一名队员的话,韩沉已经胜了。 韩沉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判断清楚,出现在草丛中的生物不是人,而是小动物。光是这一点,就是在场其他人所做不到的。 陆沖之前对韩沉虽不服气,现在却不能不服了。 「韩队,你赢了,我还差了点。」陆沖说出这话时倒也坦然。 副队笑着跟他说:「老韩在战场上待了几年,那些敌军一个个精得跟猴似的,一般人跟他们这种人可比不了,自然锻鍊人。你还年轻,继续练着,说不定哪天把他给比下去呢。」 陆沖淡淡笑了下,心里却清楚得很,看起来他跟韩沉之间的差距不大。但越是高手,彼此之间的差距越难抹平。副队说的话也就是听听,能不能做得到,他可不敢保证。 韩沉大手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下,没说什么,随后抬腿往那片草丛中走去。 那是一只花猫,它脏乱的毛上挂着几个苍耳。大概是因为突然受惊,这猫一个不慎,脖子套进了藤蔓之间,一时半会无法挣脱,所以韩沉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逮到了。 「这猫身上哪儿来的血?受伤了?」队员们也走了过来,有人一眼发现了猫身上好几处血迹。 这猫挺瘦,腹部和嘴边都有血渍。血色暗沉,但还没有结痂。所以这血沾到猫身上的时间并不会很长,应该是当天沾上的。 副队养过猫,对猫很熟,他略检查了下,就道:「猫只是有点瘦,没什么伤,这血不是猫身上的。」 不是猫身上的,那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一时疑惑起来,副队更是第一时间站起来,向队员们询问可有谁受伤。 片刻后,韩沉看着不远处的草丛,跟副队说:「派两个人,往那边走走,不要去太多人,免得破坏现场。」 副队:…… 韩沉这意思,刚才猫蹿出来的地方有可能存在血迹? 这是不是说,这地方有伤者,甚至是死者? 这种地方,平时是没人来的。就算是捡破烂的,一般也不会过来。无家可归之人,倒不是完全不可能来,毕竟这边有些房顶还是完好的,至少可以遮阴挡雨。 副队很快找了两个心思细腻的队员,让他们跟韩沉一起从二号楼侧门往里走。 楼内地面原来是水泥地,但这些水泥地早就被破土而出的荒草给拱得七零八落。几人进去后,很快便发现有一处草丛有被压过的迹象,草丛上还沾着暗红色血液。 韩沉缓缓靠近目标,没多久就发现了异常。有一片草丛被人刻意压平,好像盖住了什么东西。 几个队员互相协助着将草丛掀开一道缝,还不等韩沉发出下一个指令,有个队员就惊唿一声:「 这儿好像有个人?」 何止是有个人?这个人只怕已经死了。 虽然还没看到这个人的脸,韩沉却注意到了此人露出来的腹部,从腹部隆起的情况来看,这人身形较胖。但他腹部没有任何起伏,很可能已经死了。 如果有正常唿吸的话,他的腹部怎么会不动呢? 韩沉亲手拨开那人脸上的杂草,一张狰狞的脸猝不及防露出来,他的脖子上还有被利器抹过的痕迹。 这是被人抹了脖子? 刚才那猫身上的血迹就是从这儿来的吧? 这个地方,早在四年前就曾发生过一起绑架案,所以韩沉这次才会带队来这边做营救人质的训练。 但他倒是没想到,竟然意外在这儿发现了死者,从血迹干涸的情况看,死者死亡时间不长,与那只猫身上血迹的情况基本吻合。 他果断回头跟身后不远处的副队说:「派人去刑警队报案吧。」 副队也明白,这个死者和兇手的身份都不明,得由刑警队出面查案子。他们处突大队一般不会单独处理这种事情,只是在必要的场合下提供协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区刑警大队很快来人了,带队的人是邢队长,他们第一时间对现场进行了勘察,又检查了死者所携带的物品,次日就确定了这个死者的身份。 「晨兴机械厂的,还是副厂长,姓邝。」次日中午,韩沉得到了刑警队的通知,才知道此人是晨兴机械厂的副厂长。 和他说这件事的就是副队,这个案子目前已被刑警大队那边接手,暂时不需要他们介入,他们只要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协助就可以。 说话时,韩沉正指挥几个年轻队员搬设备。经过枪法比试这一关,年轻队员们对他更加心服口服。毕竟,什么时候人都是慕强的。 「晨兴机械厂的?还副厂长?他到那地方干什么?」韩沉回想死者的情况,感觉这事很是蹊跷。 这个厂长身上并没有拖拽的痕迹,从现场血迹情况来看,那里就是第一现场,死者死后直接倒在那里,并没有被人拖动。 也就是说,他是自己进入那栋废弃的楼里的。可他一个副厂长,长得富富态态的,干嘛去那种荒芜之地呢? 副队也道:「这事儿是挺怪的,不过这不归咱们管,先等信儿吧。」 韩沉和副队说话时,旁边几个年轻队员都好奇地听着,郭毅听得尤为用心,但他并不是因为好奇,而是觉得这事儿有点怪。 他记得罗裳她爸,也就是他姨夫就是在晨兴机械厂上班的,前阵子他还听他姨夫骂过厂领导不干人事呢。 但他倒是不担心这个死者的事儿跟他姨夫有什么关联,他姨夫在生活上就是个普通人,骂几句领导出出气也就算了,过激的事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郭毅听完就算,下午照常训练。 当天,罗裳的诊所正常开诊。中午方远和江少华就开始忙起来,他们这次倒不是要做药丸或者膏方,而是要做一批九蒸九晒的熟地黄。 市面上买的熟地黄是否真的经过九蒸九晒,这个是要凭良心的。这种药材的炮制方法又不是什么独门秘笈,只要认真和用心就够,自己做也更经济,所以罗裳想自己做一批留着用。 地黄还没蒸完第一次,方远就过来跟罗裳说:「有剩的木板,我打算自己搭个简易的架子,能放大笸箩,正好可以晒熟地黄。」 这点活倒不需要特意请木匠,罗裳就答应了。 她还走到贮药间看了一眼,看过一圈后,她有点感慨,开业时间不长,诊所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了,这些房间竟有点不够用了。 但韩家也得留几间房用来放杂物,总不能都留给她用。所以她也不好再张嘴,只能让方远好好规划下空间,争取尽量多放些东西。 她略看了看就回了诊室,这时有个街坊带着他一个亲戚过来了,那亲戚两天前来罗裳这儿拿过药。 他当时自诉的症状为小便不利,又因为他身上黄,小便也黄,罗裳就判断是黄疸病,原因就是湿热,给他开了茵陈蒿汤。 古人判断黄疸病,要求「三黄」具全。所谓三黄,就是身黄、目黄和小便黄。但现在有很多类似的病人,目不黄。经过医院检查的话,如果胆红素高,也会照样按黄疸病来治。 正常情况下,这人一个疗程的药还没吃完,就算要复诊,也得再过几天。但人都来了,罗裳自然要正常接待。 「有什么问题吗?」这位男患者坐下时,似有隐忧,所以罗裳特意问了下。 「那个……」患者迟疑了下,在他亲戚催促声中,才道:「大夫,是这样,我吃完了一天半的药,感觉尿更黄了,都快发红了。你说,这药方要不要变一下?」 他倒没有直接质疑罗裳的医术,但对服药后的反应,他心里应该是没底的,要不然也不会专门跑这一趟来问这些话。 罗裳面带疑惑,看了眼那位街坊,问他:「这是你妹夫吧?我记得上次我跟你妹说过,刚开始服药,会出现小便更黄的现象。这是正常的,只要身体没有不良反应,就没问题。」 街坊拍了下手,说:「我妹可能是忘说了,她这人太容易忘事。当时我家里有点事,没能一直陪着,也没听全。」 「我说妹夫,你当时不也在?这事儿你就没听到啊?还专门跑这一趟,你看这事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啊,我没注意到啊……」患者一脸茫然,也不知道是真忘了,还是因为别的。 罗裳也懒得追究,有些病人和家属就是这样的,医生说的话不一定会往心里去。有时候她明明告诉患者开的是外用药,不要口服,可就是有人没脑子似地把外用药给吃了。 她给患者诊了下脉,反问他:「服药后,腹胀的现象减轻没有?小便能正常排出吗?」 她这一说,倒是提醒那患者了:「肚子没那么胀了,舒服不少。小便也能排出去,好多了。」 那位街坊听到这里,已听出来这件事就是个乌龙。 他不好意思地向罗裳道歉,罗裳摆了摆手,跟患者说:「能正常排小便,腹胀减轻,那就是好转了。小便暂时颜色变深,这是个排湿热的过程,再过一阵子就会变正常了。」 她这番解释合情合理,成功地说服了这个患者。 他向罗裳道谢,本来都准备走了。只是有个病人突然走进诊室里,此人身着短袖蓝色工装,手上拿着的白色线手套上还有些油污。 这人身上居然也是黄的,只是他这个黄比刚才那位患者还要严重,他不仅身上黄,连眼睛都是黄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先前那位患者吓了一跳,心想这哥们的病可比他要严重。这么黄,能不能治啊? 想到这些,他就先留了下来。 罗裳眼神落在新来那人身上,略看了看,就问了个让诊室里病人家属们都害怕的话:「有没有b肝?」 「啊,这个,这个,是……有的吧。」这个患者比刚才那位要年轻几岁,这时却显得很窘迫。看样子,罗裳要是不问,他是不打算说的。 罗裳倒也没有多怪罪他的意思,因为生活中的人要是知道他有这种病,是极有可能跟他保持距离的。所以有些人就会刻意隐瞒这些病史,免得被他人孤立。 罗裳这边没什么反应,诊室里的人却动了,有的患者和家属连病都不打算看了,慢慢站起来,看样子竟似要走。 罗裳倒不是非要拦着他人,但她还是解释了下:「你们那个距离的接触,没什么问题。稍后我也会对诊室进行消毒的。如果实在担心,也可以先回去,改天再来。」 有两个人还真的走了,估计是怕被传染。其他人倒是信了罗裳的话。但还是有人好心提醒罗裳:「大夫,要不你把手套戴上?」 那个病人也不太好意思,刚才那些人的反应对他来说,多少有些伤人。他也就是习惯了,要不然说不定已经发作了。 他觉得自己这一来,给罗裳添了麻烦,就道:「大夫,要不你把手套戴上吧?」 罗裳竟然挺听劝,真的戴上一双薄薄的外科手术手套。这样做号脉时虽然不是极精准,对付一般的病也足够用了。 「平时口渴吗?」诊完脉后,罗裳开始问诊。 「渴啊,渴得可厉害了。我得带俩水壶,灌完水一会儿就能喝光。喝完子肚子特别胀,很不舒服。」 他这么一说,刚才那位黄人就道:「哎哟,小兄弟你也胀肚子,你尿尿也费劲啊?」 这俩人身上都黄,面对面时,宛如两个小黄人。 这种场景还真是难得一见,有些喜感。没走的那几位家属和患者不由感到好笑。 后来那位年轻点的黄人对这问话的人有几分好奇,这人居然也黄? 当然,那人说的话也让他有几分不爽,什么尿尿啊?说话那么难听,这还有女大夫呢。 但他看得出来,问他话的那位大哥得的病跟他可能差不多,而且那位大哥接受过治疗。他很想向对方了解治疗的结果,所以他心里就算有点不爽,面上还是很客气地问道:「对,你也有这些毛病?我看你身上也挺黄的。治过了是吗?有没有好转」 「没有没有,我是有点黄,但我没你黄,你看你连眼睛都黄了。」 「我病得轻,是有好转的。」 先来的小黄人打定主意要做黄人第二,甘心情愿把最黄这把交椅让给对面。 俩人你来我往地聊天,给诊室里平添几分欢乐气息。罗裳倒是不受影响,已经开好了药方。 治疗原则跟先前那病人差不多,不过年轻这位病情要更严重些。所以除了最基础的茵陈蒿汤,罗裳还另外多加了一些清热解毒利水的药物,比如滑石、连翘、板蓝根、败酱草以及通草和泽泻等药。 拿完药后,这俩人就都走了,留下来的几位病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想在这时候过去,估计是怕这时候让罗裳给他们诊脉,会有传染。 罗裳倒也不为难他们,叫过来方远给诊室里做下消毒,她自己去了后院,重新洗了手,这才回到诊室。 到下午五点半左右,罗裳仍没走,因为她要留下来帮着方远和江少华制药。他们第一批连着蒸了三锅,每一锅都有五六层蒸笼。第三锅这时候也蒸好了,罗裳就要过来帮忙,她想和江少华两个人把大蒸笼拿出去,再把里面的地黄放到笸箩上晾。 这时韩沉回来了,他在门口跟罗裳说:「我帮你吧。」 「可以啊,把这个帮我拿出去。」 韩沉穿的是短袖,短袖外的胳膊结实有力,轻飘飘就把最上边的大蒸笼端了起来,抬脚往外走。 江少华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有些发愣。韩沉这个力气是不是太大了点?他在另一边还没动手帮忙抬呢,韩沉就把蒸笼给拿走了。 方远在外边看着了,招手就把江少华叫过去了,还小声跟他说:「这活你让他干吧,咱俩偷会儿懒,在这儿把药材拣到笸箩里舖开就行了。」 他眨了眨眼,面上不无促狭。江少华看着留在制药间里的罗裳,还有不断进出的韩沉,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他不由得拍了拍脑袋,感觉自己真的有点笨。 几个人正忙碌着,这时有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手提着一个黑色人造革的提包走了进来。 他先走到诊室门口,探头往里张望了几眼,没见到人,又听到院内有动静,这才过来。 方远看到人,以为这人是要看病的,就停下手上的动作,说:「看病吗?」 「不是,我来找人,罗裳罗大夫是在这儿吧?她人呢?」 不是看病,却要找罗裳,这人谁啊? 方远疑惑地过去,打量了几眼,感觉这人并无恶意,就问道:「你哪位?找罗大夫什么事?」 中年人一听,就知道他没找错地方。 他松了口气,跟方远说:「哦,地方没错就行。罗裳在这儿是吧,你能让她过来一下吗?我是她爸。」 方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他看着眼前的罗爸,脑子里迅速回想着刚才他说的话,好像他刚才并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 那还好。 这时,韩沉刚好端着一个大蒸笼从制药间里走了出来。他也知道门口有人,只是刚刚在忙,没怎么注意。 罗爸是和方远面对面说话的,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所以韩沉没听到。 这时罗爸已跟在方远身后往这边走了过来。罗爸在打量韩沉的时候,韩沉也往他这边看了看。 不过他要先把蒸笼拿到架子上,所以他只短暂停顿了下,就继续干活。 「爸,你怎么来了?」罗裳听到动静,从制药间里走了出来。 罗爸早已观察过院里这几个人,倒没想到,女儿身边竟然有三个年轻小伙。 身为爸爸,他当然会想,这几个小伙里有没有人跟他女儿有情况? 想是这么想,当众可不好这么问。他就道:「我中午才出差回来,有点事得回单位跟主任交接下,今天晚上不一定能回家。正好路过这边,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你这诊所我还没来过呢,就是瞧一眼,没别的意思。」 韩沉刚把蒸笼放到架子上,准备帮忙把第一蒸的地黄放到笸箩里晾晒,突然听到罗爸说的话,他一下子就呆住了。 刚才发生的事他当然记得清楚,刚才罗爸过来时,他连个招唿都没跟人打,就那么直接从人身边过去了。 「爸,你这一走好几天,平安回来就好。我这诊所还行吧,哪天有空你再来。」罗裳笑着放下手上的东西,准备带罗爸参观下她的诊所。 如果说,罗爸对她诊所的兴趣指数是七分的话,那他对这三个小伙子的兴趣指数就是九点九分了。 所以他并没有跟着罗裳走,反倒问罗裳:「那这几个小伙子是……」 罗裳看了眼韩沉,不由得摸了下后脑勺,这才跟罗爸说:「他们俩是方远和江少华,都在我诊所帮忙。」 罗爸点头,打量着方远和江少华,心想他俩要是在罗裳诊所干活的话,那估计是没戏了。 「那他呢?我听说你诊所就招了俩人。」罗裳平时虽不唠家常,但罗妈和罗裳她们聊的话,他也没少听。所以他也知道罗裳招了俩人。 韩沉没吱声,沉默地看着罗裳。 罗裳想着现在就公布,有点尴尬,打算回家再跟她爸说,于是她说:「爸,韩大哥是我房东,这些房子都是他家的。」 罗爸有点奇怪,谁家房东还要帮房客干活啊? 但罗裳没什么表示,那小伙子又一身正气,所以他说:「小伙子不错,还帮忙干活呢。」 韩沉没吱声,方远却忍不住笑了下,然后跟罗爸说:「是啊,我们老闆的房东是个热心人。」 第59章 扬帆 寻找证据 「是挺热心的, 我女儿在这儿开诊所,如果有什么麻烦到你的,还希望你能担待一二。」 罗爸说得挺客气, 韩沉只能含煳地点头答应。 罗爸并没有多待,罗裳这边情况顺利,这几个年轻人瞧着都可以, 他也就放心了。 但罗爸总觉得那个年轻房东的行为有点怪, 这小伙子刚才干活挺卖力的, 那么大的一个蒸笼他自己从制药间里端出来,他图啥呀? 罗爸满腹心思离开,他前脚一走, 方远就把蓝色粗布围裙解了下来, 跟罗裳说:「老闆,家里有点事, 我跟小江先走,剩的活不多了, 你先干着。」 江少华这回没像以前傻憨傻憨地说他家里没事,方远说走, 他就跟着走, 俩人保持高度一致,全都在五分钟内收拾好东西走人了。 罗裳无语地看着头也不回的江少华, 嘀咕道:「这个方远, 都把江少华给拐带走了。」 她说话时,韩沉不声不响地把那些摆在蒸笼上的地黄放到架子上晾晒。最后还剩一个蒸笼没拿出来,他就提着空蒸笼回了制药间。经过门口时, 还拉了罗裳一把,把她带了进去。 这时天已擦黑, 离得稍远点就看不清对面的人,罗裳进屋后,先把灯打开了。 韩沉没有忙着抬蒸笼,略一琢磨,先跟罗裳说:「我们俩的事,我跟家里人都说过了。」 罗裳下意识问道:「他们不反对吗?」 「我自己的事,平时都是我个人做主,他们自然没什么意见。其实我奶早就看出来了,也就我爷迟钝,我不说他都不知道。」 这几天老韩头都没来诊所,就算要出门,也不会从走廊经过。罗裳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所以她也不确定,老韩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男方家里持反对意见的人居多,她是会慎重考虑两个人的关系的。于是她问道:「那你爷爷是什么反应?」 韩沉摊了下手:「没什么特别反应,他就是不敢相信他反应会那么迟钝,被我奶嘲笑他笨,他还有点别扭。」 「我猜他现在应该还没想好怎么跟你相处,毕竟关系变了,他老人家也得适应。」 想到老韩头可能会有的反应,罗裳不禁笑了下,跟韩沉说:「还能怎么处?跟以前差不多就行。」 「那……你爸妈呢?」罗裳问道。 「他们很惊讶就是了,但我爸妈都没说什么,让我自己看着办,有什么需要他们办的,通知一声就行。」 「我想着,哪天双方父母有时间,大家一起坐下来谈谈吧。」 屋子里没有外人,但韩沉并没有乱动,总算说出了这几天一直想说的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制药间的门还开着,随便有人经过,就能看清楚屋内两人的情况。 韩沉提出双方家人见面这事,其实也是在暗暗地催促罗裳,早点把他们俩的关系跟家里人公开了。 如果早就公开了,今天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乌龙了。 「我马上就说,我爸回家就跟他们说。」罗裳总算给韩沉做出了保证。 「今天不早了,我得回家。」罗裳感觉韩沉眼神有点发烫,想着不如先走人。制药间离老俩口住的房间不远,只要他们俩到院子里乘凉,就能知道,她和韩沉都在这屋里。 罗裳不想在关系没有公开的时候,在老俩口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所以她打长脚底抹油,先开熘为好。 她走到门口时,韩沉突然伸臂揽住她的腰,随后再往自己身上一带,罗裳便跌进了坚实的臂弯里。 「哎,你别闹,一会儿你爷该出来了。」罗裳推了他一把,但没推动。 「我不闹,就抱一下。」韩沉果然没有乱动,只把头在她脖颈下搭了一下,就松开了她。 放开的动作做起来很简单,但真让他放开,其实是很困难的。至少比贪睡的人早起要困难许多倍。 「我送你吧。」韩沉说完,先把最后一个蒸笼拿出去晒了,这才带着罗裳走出诊所。 现在周边有不少人已经默认他们俩是一对,所以韩沉拉着罗裳走出诊所时,有个街坊就算看到了,也没有露出大惊小怪的神色。 韩沉仍送罗裳到了她家附近的巷子口,两人道别时,韩沉特意叮嘱了一句:「别忘了说。」 「我爸回来我马上说,」罗裳回头瞧了他一眼,心想自己在韩沉眼里是不是个健忘的人?这句话他已经说过两遍了… 罗爸当天晚上本来要在单位里凑合一宿的,但他心里有事,跟主任聊完出差的情况,又把出差的各种票据和车票交给单位会计,让她去办报销,就找工友借了个自行车,天还黑着,就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他到家时,还不到十点,罗裳和罗妈都没睡。罗妈在用白线勾沙发罩,罗裳就坐在她斜对面,在看一本竖着排版的旧书。 「哟,你总算回来了,这次出差时间可真不短。」 罗妈立刻站了起来,把罗爸手上的东西接了过去。罗裳则给他倒了杯白开水,还问他有没有吃饭,没吃的话,她去热一下。 母女俩这番寒暄,让远道归来的罗爸心里舒坦不少。 副厂长突然横死的事,已经传遍了晨兴机械厂,几乎所有人都在猜这个兇手会是谁。 就连跟邝副厂长发生过口角的人都被有些人整理出来了。这个人数还真不少,因为邝副厂长还在时,做风实在不怎么样,对下属比较刻薄,跟女员工也有些不清不楚的行为,明里暗里恨他的人挺多的。 罗爸以前跟邝副厂长大吵过,不过厂里人都知道,罗爸这阵子一直在外出差,来回得有接近一周。他大概没做案时间。所以最终也没谁觉得他跟这事儿有关联,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罗爸坐下来,先看了看罗裳,几次想说话,却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罗裳跟他说:「爸,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呗,别这样行不行?」 罗爸叫罗剑,他想着有些事终究要问清楚,不如现在就说,他就道:「房东一家人待你怎么样?」 「还行,挺好的。」罗裳面带笑意。 罗爸到底忍不住了,跟她说:「那个小年轻呢,他怎么样?」 罗妈停下来,右手仍拿着钩针:「什么小年轻,你俩在说谁?」 罗爸正不知该怎么回答,罗裳竟然正色道:「爸,你说的小年轻他叫韩沉,在处突大队上班。我们俩有共度余生的意向,这事他已经跟他家人说过。你也见过他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罗妈呆滞地看着这爷俩,被这突然的消息惊到了。 罗爸深吸口气,心想果然如此。他就说这小伙子表现得太积极了,怪怪的。谁家房东无缘无故会对房客这么好啊? 虽然突然,他对韩沉印象倒不错。 小伙子个子高,身板壮实,长得也挺正的,瞧着是个沉稳的人。从外形上看,韩沉比之前别人给罗裳介绍的小张强多了,这俩人就不是一个水准线上的。 满意归满意,罗爸心里还是有点说不出的不痛快,大概是因为女儿要嫁到别人家去吧? 但罗裳最近婚事不顺,他不好说什么,就道:「人看着还行,他家里什么情况你都了解吗?」 罗裳点头,表示都知道。罗妈在旁边急切地追问,罗裳就又给她解释了一遍。 罗妈想的可没有她丈夫那么多,听说罗裳有对象了,罗妈既高兴又好奇,想见见人。 她就道:「小裳,你要是觉得这人行,改天你就把人领回来吧。妈想看看他。」 「哪就这么快?不得先了解了解吗?」罗爸觉得她接受得太快了,有些不爽。 罗妈却道:「我看你就是瞎操心,小裳的能耐你又是一点都不知道。你老老实实把陪嫁准备好就行,别管那么多,小心给人小俩口帮倒忙。」 她这一番挤兑下来,罗爸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想消化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所以他待了一会儿就回屋了。 罗妈回屋后就准备拉下灯绳睡觉,罗爸却叮嘱她:「你找个机会跟她说一下,叫她矜持着点。她在男方那边开诊所,天天在那家待着,万一发生点什么,怕是不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我怎么说?这话我也不好直说。」 罗妈觉得丈夫的要求有点难于启齿。她丈夫说得隐晦,罗妈却能猜出来,罗爸这是担心女儿婚前就怀上。 现在这种事也不少见,不时能听到一回。有的人因为这种事被婆家轻视,觉得女孩子是送上门来的,甚至连定下的彩礼都不给了。 「 不好直说也得说,都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她又天天在那地方…你说的时候委婉点不就行了,你当妈的不说,还能让我说?」 罗爸打定主意要让妻子提醒这事,罗妈也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罗裳早上走得挺早,因为她跟一个病号约好了,要八点到,好给他看病,他得赶早上十点半的火车。 罗裳准时到了诊所,这位外地病人已经在诊所在等着了,跟这人站一起的,还有一位街坊。 这街坊挺急的,看到罗裳就说:「罗大夫,你可算回来了。今天你能不能出诊一次,我们可以给出诊费?」 「怎么了?」罗裳进门后,迅速换上白大褂。 「我儿媳妇五天前做的剖腹产,刚出院一天半,现在她发烧了,我们不知该怎么办。要是再把她送医院,怕一来一回地让她月子里受了风。你看你能不能过去一趟?」 那位外地病人挺急,罗裳就道:「稍等下,我给这位诊完脉,就去你家。」 「行行,那你先诊脉。」说话的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就住在附近。妇人面相不错,看着是个和善人。 罗裳抓紧时间给那位外地人开了药,随后就拿着药箱,让方远他们看店,她则随着这位妇女回了家。 最近连着下了几场雨,清早时还是比较凉的。半路上罗裳紧了紧衣服,感受到了这股凉意。 「肚子疼不疼?」产妇很年轻,跟罗裳年纪差不多大。她躺在床上,烧得浑身发烫,眼睛闭着,听到动静,才睁开眼往门口看了看。 「妈,你刚才去哪儿了?」媳妇这一问,婆婆赶紧把罗裳介绍给她:「我去找大夫去了,罗大夫愿意上门来看看你,一会儿你让她给你把个脉吧。」 产妇身体状态很不好,她听说过罗裳的名声,也不想再去医院折腾,所以她很快就按照罗裳的要求,躺回了病床上。 「肚子疼吗?产后恶露情况怎么样……」罗裳诊脉后,连续问了几个问题。 得知产妇乳腺有肿块时,她又动手在肿块边缘摸了摸,边缘是清晰的,且没有红肿的迹象。 病人脉浮缓,恶露正常,肚子也不疼,综合这些情况,罗裳心里很快就有数了。 产后发热的情况有多种,这个患者的病情,可以排除乳痈、伤食和血虚等情况,原因其实不是别的,就是外感。 因为是产妇,烧得又厉害,家人自然要紧张些。 「罗大夫,小英的病要不要紧?」产妇的丈夫也在家,罗裳之前就听说过,这家人家风不错,现在瞧着,确实还行,对产妇也是关心的。 她就和气地道:「不用太担心,她肚子不疼,没有明显感染的迹象,据我判断,就是感冒了。因为是产妇,我刚才问得就细一些,主要是想排除其他病因。」 听说是感冒,这家人就没有刚开始那么怕了。 产妇丈夫殷勤地拿来了纸笔,请罗裳写下药方。 罗裳开的药以桂枝汤为主,主要目的就是调和营卫。营卫同治,可以快速让高热退去。 「找个人去我那儿拿药吧,药对证的话,今天晚上就能见效。」 产妇丈夫陪着罗裳回诊所拿了药,还不到中午,他就跑过来跟罗裳说:「罗大夫,你的药真好使,我媳妇烧退不少了。刚才出了点汗,也能喝粥了。」 罗裳早上看病时说得比较保守,其实她早就预料到病人几个小时就能退烧。她有准备,就跟这男人说:「那就好,早上抓的药是一副的量,退烧后就不吃了。」 「你爱人产后出血比较多是吧,我诊脉时感觉她气血津液损伤得比较厉害,要不要再拿点药调理一下?」 「要,大夫您给开吧。」产妇丈夫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罗裳在给他开药方时,周围的病人和家属就向这男人打听情况。得知罗裳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治好了一位高烧的产妇,这些人对罗裳的信心就又强了几分。 有些老病号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有些病人是头一次来,现场听说这种事,对罗裳自然又多了些信任。 罗裳这里没什么意外,但罗剑在厂子里却出了点问题。 下午一点左右,罗剑正在和人商量一个复杂部件的加工问题,几个警察就到了厂子里。 这几个人一到工厂,消息就传开了,都知道他们是在调查跟邝副厂长有过矛盾和利益关系的人。 罗剑觉得这事儿跟他没什么关系,因为事发那几天他根本不在青州,所以他并不担心。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几个警察竟然让人把他也叫到了工厂保卫室,再让他跟几个人一起去刑警大队做笔录。 屋子里这几个人,除了厂领导和警察,都是和邝副厂长发生过冲突的工友。 其他人面露不忿,但不敢多说。罗剑却觉得特别冤,他就说:「公安同志,我这阵子一直在出差,昨天傍晚才回青州,我有火车票,也有介绍信上盖的戳,都可以证明,为什么让我去刑警队?」 有个中年警察观察着他的神色,等他说完,才道:「这件事确实有人反映过,但我们要看证据。你先说说,谁派你去出差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罗剑一怔,随即看向厂长。厂长马上摊开双手,说:「这种出差的小事我不知道,不是我安排的。」 旁边的主任也道:「是我安排老罗出的差,但原定出差时间是三天,来回有五天也够了。你这回来的时间跟计划的不符合呀。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个证明我没法给你出。」 罗剑瞪着眼睛,恼火地道:「我之前不是给厂子里打电话说过这事儿吗?那边机器故障严重,三天根本修不完。」 几个警察听出了他们之间的分歧,那位中年警察压了压手,示意他们不要吵,随后他跟罗剑说:「我们就是例行调查,你先不要急。火车票和介绍信这些资料还在吗?在的话拿来给我们看看。」 「昨天晚上我交给单位会计了,他说报销要用。还没给我呢,我去找她拿。」罗剑立刻道。 罗剑不懂案子,以为会计那里还存着他上交的票据。但那中年警察却感觉这里边有点事儿,说不定会计那边会说没有呢。 这个警察的直觉是对的,十几分钟后,那个女会计被人带了过来。她来了之后就叫屈,说她没印象了,好像没收到罗剑拿来的票据。但她答应回去找找。 没过多久,罗剑就和其他几个工友出现在玉山区刑警大队的一间审讯室里。 下午五点左右,一辆摩托车驶入玉山区刑警大队。邢队在楼上办公室里坐着,正在处理一份文件,这时门外有人在敲门。 「进来。」邢队抬头看了一眼,看完后他马上起身,将来人迎了进去。 「韩沉,你小子有阵子没来了,来来,尝尝我最近新得的茶叶,这可是好东西。」 韩沉手上拿着车钥匙,并不急着喝茶,他摆了摆手:「别忙着泡茶,我这次过来,是想请你帮忙调点资料。这不快下班了嘛,现在就去调一下,免得到点了还不让人下班。」 「瞧你这话说的,行吧,你要调什么资料?」 「两份资料,都跟你们区靠近国道的村子三道沟村有关系。」 听到这个名字,邢队若有所思地道:「这个村子,近两年事儿确实不少,怎么,你有什么新的发现?」 「暂时还不确定,先查一下这个村子里所有涉案人员的信息,还有近三年内,所有发生在这个村子及周边的案件。」 说到这儿,韩沉看了下表:「我来得有点晚,可能要麻烦档案室那边多忙一会儿。」 「这没事,咱这工作就这性质,加班是常事,大家都有数。走吧,我看你也挺急的,我带你一块过去吧。」 邢队也知道韩沉肩上担子不轻,马上站起身来,带着韩沉往档案室走。 档案室在二楼角落里,从楼梯到档案室,要经过几间审讯室。 韩沉经过第二审讯室时,无意间往里瞧了一眼,竟然看到了坐在长凳上的罗剑。 罗裳她爸怎么会在这地方? 韩沉一怔,停了下来。 他非常不解,昨天晚上见到罗裳她爸时,他还挺正常的,虽然风尘僕僕,但精气神挺好。 但现在的罗爸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短短的时间里,他好像老了几岁。 「怎么了?」刑队见状也停了下来,问道。 「这审讯室里都是什么人?」韩沉没有直接走进去,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那道门,才低声问道。 「哦,你说那个啊,那些人都跟你们处突大队发现的案子有关系。这案子还是我亲自在抓的,但现在也没什么眉目。」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没有目击者,另一个是现场没有发现跟兇手有关的痕迹。所以我们先把死者厂子里相关的人带过来调查一下,屋里那几个,以前都跟死者有过冲突。」 「怎么,这些人你有认识的?」邢队眼光很好,也注意到了韩沉刚才的异常。 「那个姓罗的,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他昨天傍晚才返回青州,难道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有作案时间吗?」 邢队吃惊地看着韩沉:「你认识这人?」 「对,我昨天傍晚见过他。你们怎么查的?」韩沉也不能证明罗剑在案发时完全没有在现场的可能,但这案子涉及到了罗裳父亲,他肯定要过问下的。 「你说那个叫罗剑的工人啊,这个人的事我们也觉得蹊跷,但他拿不出他出差用过的火车票和介绍信,说是交给单位会计用来报销了,但单位会计说她没收到。」 韩沉:……这种事如果罗裳她爸没说谎,那他就是被人做了局。 他当即问道:「票据的事可以稍后再调查,出差目的地那边的工厂和他住宿的招待所,你们打电话问过没有?」 「这我不知道,你等下,我找人问问。」 邢队当即把负责这个案子的中队长叫了过来。这个中队长正是带队去机械厂的中年警察。 那警察一过来就道:「罗剑出差的城市是沂春市,我们联繫了那边的工厂,是厂办那边接的电话。他们说这件事办公室那边不知情,需要和下边的厂子联繫。得等明天上班时再帮我们查。」 「据罗剑交待,他是前天下午两点前在沂春市第三招待所退的房,那边应该有记录的,他留了名字。」 「我们也打电话问了,但那边的服务员说她马上要下班了,没办法帮我们查,也让我们明天再打电话过去。」 韩沉脸当即一沉,问道:「你们打电话时是几点几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中年警察无奈地道:「四点半吧,接电话的是个小姑娘,说话挺沖的。她是外地人,咱们也管不着。说几句就挂了,再打也没接。」 韩沉竟然说道:「不接电话是吧?我来打一个。」 韩沉知道,现在很多服务业的工作人员态度特别差,不少人把自己当成主人了,面对顾客时,简直是用鼻孔在看人。问他们点事都不爱搭理人,买点东西住个店都好像在求着他们一样。 邢队当即带着韩沉返回办公室,韩沉从中年警察那要来了沂春市第三招待所的电话号码,很快就拨通了。 「还是青州市的,你们有完没完,说让你们明天打,听不清吗?」电话里传来女孩子盛气凌人的说话声。 韩沉淡淡地说:「我是青州市处突大队的,让你查的资料希望你在十分钟之内给出明确反馈。否则我会联繫你们当地公安部门相关人员,让他们亲自去找你核实下情况。你不在,可以找你们领导。」 「你…你谁啊,你凭什么指挥我?」说话的人态度还是差,气势却弱了不少。 韩沉懒得跟她掰扯,直接开始计时:「十分钟时间,自己记着点。」 第60章 扬帆 「我, 我给你查还不行吗?凶什么?」年轻女孩终于知道怕了,嘟囔了两句,还是翻开旅客登记表查看起来。 三分钟后, 她主动打通了韩沉这边的电话:「查了,你们说的罗剑于18号下午一点四十八分离开招待所。」 话说得虽然生硬,信息查得倒是挺完整, 日期和时间都有。有了这个信息, 足以证明, 邝副厂长被害那一刻,罗剑不在青州市。 「这回行了吧?没事我挂电话了。」女孩子虽不情愿,这次却不敢主动把警方的电话给挂了。哪怕这个警察不是他们本地人, 她也不敢。 韩沉告诉她:「注意保存证据, 不得有涂改损坏,也不得撕掉, 稍后我可能会让人去招待所正式提取证据,你们注意配合一下。」 「…行吧, 我知道了。」 得到肯定的答覆,韩沉这才让对方把电话挂了。 邢队就在旁边, 此时他也知道, 罗剑是没有做案时间的。等韩沉放下电话,坐到他对面, 他才道:「看来, 罗剑这个人可以排除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怎么会认识罗剑?」 韩沉当然不可能说这是他未来岳父,但罗裳这个人, 青州警方有不少人是知道她的,韩沉就道:「山河路程严失踪案你还记得吧?」 「啊?这事儿我当然记得啊, 当时找人还调用了我们的人手呢。」 邢队虽不知道韩沉为什么会提起这事,但韩沉不是个爱说废话的人,那他在此时提起这件事,就是有目的的,所以邢队没有浪费时间去询问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韩沉却又问他:「程严失踪这件事,派出所和刑警队都派人查过,全都找不到他人在哪。最后是程家人给的消息,事实证明,这个消息是准确的,这事你想必也知道。」 「对,我知道,听人说程家人找大师给算过,大师好像岁数不大。」 韩沉点头:「她岁数确实不大,她就是罗剑的女儿。」 邢队经歷丰富,听到这里也不禁呆了片刻,「这个姓罗的工人还有这么厉害的女儿?我想想,前阵子不是还抓了个偷新生婴儿的产科大夫吗?那事也是这姑娘帮忙办的吧?」 说到这里,邢队不禁站起来,把这些事串了起来。 韩沉虽然没说话,但他的态度却相当于默认了。 他正沉默着,邢队却绕着他打量了好几眼,说:「不对啊,你刚来的时候说你昨天见到这个叫罗剑的工人,那你跟他女儿是什么关系?」 「你俩肯定认识对吧?昨天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我记得,程严那个案子,还有婴儿的案子,你也都参与了。」 韩沉唇角微抿,笑着说:「不愧是老刑警,这点事儿都让你看出来了。」 「少打马虎眼,从实招来,说说你跟那个大师到底怎么回事?」邢队平时很严肃,这时却难得的八卦起来。 「她不是开诊所吗?她开诊所租的就是我家的房子。所以我认识她,还算熟吧。」 韩沉说得很保守,邢队却从他这含煳的态度中看出了一些猫腻。 他伸指朝着韩沉,说:「行,房客是吧?你说是房客那就是呗,不过你该抓紧还是得抓紧啊。」 韩沉并没有反驳的意思,两个人说到这个地步,也是点到为止。 邢队重新坐下来,略一思忖,转头问韩沉:「你说这姑娘是什么路数,她不是大夫吗?」 「是大夫没错,她走的是古中医的路数,也懂易吧?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有些高明的大夫,本身就是易学大师。」 这个时代,社会开放度大为增加,信什么的都有。只要不涉及到邪/教,警察对这些东西还是比较包容的,所以邢队也挺认可韩沉的说法。 他点了点头:「有可能是这样吧,只要不是歪门邪道的东西就成。现在社会上乱象不少,哪天咱们说不定得查一查呢。」 「行,罗剑的事基本上就清楚了,一会儿我让人把他放了。但证据还是要固定下,回头我让沂春市警方跑一趟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那边我也有熟人。」 说完罗剑的事,邢队问起了三道沟村的情况:「这个村子紧临国道,最近几年,村里犯事的人挺多的,打架斗殴赌博也不少见。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处突大队,是不是想集中整治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韩沉来调资料前,就知道自己瞒不过邢队这个老警察,他就道:「是有这个想法,但要处理的不是这些小事。具体的行动可能还要再等等,目前还在搜集案情和证据的阶段。」 「你肯定知道,最近两年,我市已发生近十起车辆与乘客失踪案。我觉得部分案子很可能跟那个村子有关,那地方是交通要道,咽喉地带,来往的车辆想绕都没地方绕。」 邢队对此也挺认可的:「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证据,不过确实有这种可能。现在车匪路霸越来越多了,咱们这边暂时还没有,但从三道沟的歷史情况来,这个村子有可能往这个方向发展啊。」 邢队在这边干了近二十年,对这一带的所有村子都挺熟,所以韩沉一说那边的情形,他就明白。两人交流得自然很顺畅。 韩沉找来地图,指着地图上三道沟村的位置,说:「那边的地形你是知道的,公路两侧有密林,也有悬崖。这种地形,他们如果把车劫了,把人和车再往山谷里一丢,外人想找都不好找。所以我觉得这个村有必要好好查一查了,要不然这就是个隐患。」 邢队沉思一会儿,嘆道:「你说农村人淳朴吧,有些人他确实也够淳朴够善良。可有些地方它就不是这么回事,真应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 「依我看,三道沟那地方也不大对劲,他们那儿人均土地不足一亩,壮劳力也没怎么出门打工,他们盖大房子的钱从哪儿来的?这两年村里各户突击盖房,这事儿就够反常。」 「现在各个地区都在大力招商引资,咱们青州也不能例外。运输这一块要把控好,要不然出点啥事,咱们这些负责治安的也得担责。」 韩沉对此表示认可:「没错,现在路上车越来越多,车上物资若是看管不利,很容易被劫。你也知道,现在劫车这种事可不是个别现象了,咱们这边也有这样的苗头,绝不能让它扩大蔓延。」 邢队就道:「行,你先查着,三道沟在我们辖区,就是位置偏点,那边派出所没几个人。回头我也让人注意下那边的事,有什么情况,咱们再沟通。」 韩沉答应一声,把文件副卷借走了。 他手头事情不少,三道沟村的事只是其中一件。如果今天没有罗剑的事,他可能就直接回队里了。 但罗剑这件事挺蹊跷,韩沉越想就越觉得这种巧合不大对劲。 他记得,罗裳之前就被人举报过,举报的理由还很荒谬。荒谬归荒谬,卫生部门那边却真的派人对罗裳展开调查了。 今天的事,发生在罗剑身上,据邢队手下了解,罗剑这人不复杂,在厂里人缘也好,并不是个冲动易怒的人。他跟邝副厂长虽有矛盾,但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可春兴机械的主任和会计却全都不想给罗剑提供证据,似乎有意让罗剑变成嫌疑人。 这两件事单看的话,还不算离谱,合在一起,巧合就不一定是巧合了,说不定是某些人有意为之的图谋。 韩沉出了刑警大队,没有犹豫,直接回了山河路。 他到家时,罗裳果然没走。这两天终于放晴了,太阳晒得很,罗裳他们打算再进行第二次蒸制,所以下班后她也挺忙的。 「最近队里不怎么忙啊?」看到他时,方远问了一句,已经打算早退了。 「还行,今天有事,得回来一趟,你跟小江先走吧,这边有我。」不出方远所料,韩沉回来之后,就让他俩先回去了。 方远麻熘地把围裙递给他:「行,剩下的活你就帮我们老闆干吧。兄弟先走一步。」 韩沉叫住他:「你家里最近不是给你介绍了一个姓王的?你去看没?」 「看啥看,这你就别管了。」方远对此并不想多说。 其实他偶尔也会想像下,他将来的媳妇会是什么样?不会要把他工资全部没收,连要个烟钱都得求她吧? 想到手里没钱花的日子,方远就有点怕了。所以最近家里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没去看。 这时天还不怎么暗,韩沉没敢造次,老老实实帮着罗裳晒药。这些都做完了,韩沉才跟她说:「有点事儿想跟你说一说,去东厢还是去你那边的诊室?」 「去诊室吧。」罗裳感觉出来,韩沉跟她说的应该是正事。 到了诊室,韩沉才把废楼死尸和春兴机械厂那一系列事件都说给了罗裳听。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并非偶然?」罗裳听说罗剑有不在场证据,就放下心来。 韩沉坐在罗裳对面的椅子上,窗户也开着,他自然不方便跟罗裳过于亲近,但他感觉罗裳这两天是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今天他要说的事挺重要的,他暂时也就没了撩拨罗裳的心思,坐好之后就道:「是,跟举报的事差不多,都有些怪怪的。机械厂主任和会计应该没说实话,他们图什么?都一个厂的,如果没有点特别的原因,他们何必得罪你父亲?」 罗裳也明白这一点:「就算知道他们在说谎,暂时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机械厂会计只说自己忘了,事后她只要说她想起来了,就什么事都没有。可能他们事先就想好了退路吧?无论我爸有没有事,他们都不会有事。怎么都能全身而退,想得真挺好。」 罗裳这番话里不无讽刺,大概也是在替她爸罗剑心寒,在一个厂子待这么多年,主任和会计这么对待她爸,也不知道罗剑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想到这一点,罗裳甚至动了让罗剑停薪留职的想法。 反正这个厂子再过几年就要黄了,晚退还不如早退呢。再过几年,厂子里工资都发不出来了,不是还得走人吗? 「那你是不是觉得,背后有人想对付我,或者说是我们俩?」 罗裳终于问出了韩沉心中所想的问题,韩沉没有迟疑,点了下头:「上次关一贺开发功大会时,我跟你提过,他有个徒弟是帮他跑外联工作的,这个徒弟我最近跟他有过接触,从他那儿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罗裳感到韩沉嘴唇有点干,就给他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让他喝几口再说。 韩沉拿起杯子瞧了瞧:「谁的?」 罗裳瞥了他一眼:「方远的,你以为谁的?」 韩沉笑了笑:「没事,就问问。」 他仰头喝光这杯水,喝水时,喉节一动一动的,看起来确实挺渴。 放下杯子,他才接着道:「关一贺这个弟子跟他矛盾不小,主要跟利益分配不公有关。」 「他跟我说,曹治平的诊所垮了,曹治平本人被抓,关一贺少赚了不少钱,因为这个诊所给他的提成不少。所以关一贺绝对有对付你的动机,他也有这样的能力。」 「你也知道,他信徒很多,有的信徒是死忠党,他说什么这些人就信什么。」 韩沉这么一解释,罗裳被举报还有他爸被陷害的事也就说得通了。韩沉正等着罗裳的反应,却没想到,罗裳竟主动伸手,抓住他一只手掌,轻轻晃了晃,软声说道:「这件事你一直在查啊,都没跟我说过,谢谢你啊。」 她温声细语的跟韩沉说话,还抓着他一只手轻轻晃动着,韩沉哪能受得住?他的嘴唇忍不住往上翘,耳根子又红了。 「咳…以后真不用跟我说『谢』字,你跟我客气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又道:「最近有个消息,是关一贺的,他五天后打算在一个小型剧场开见面会。这个剧场能容纳两百多人,是一个煤老闆出面花钱定下来的。如果没有内幕消息,我们也不知道这煤老闆是在帮关一贺办事。」 罗裳也知道,关一贺的信徒中不乏名人和有钱人,所以韩沉他们这里要是没有确切证据的话,也不好直接把人给抓了。 这些名人和有钱人若是利用自己的渠道来帮关一贺脱罪,甚至给韩沉捣乱的话,都挺麻烦的。 「见面会都有什么人参加,地点在哪儿?」罗裳总觉得,这件事或许能利用上。 如果能有机会削弱关一贺在信徒和青州市民中的威信,关一贺这个人一定会更好解决一些。 「因为剧场比较小,普通人就去不了了,能去的,都得是有头有脸的人,多少都能有点实力。参与者,应该不会少于一百人。」韩沉说。 「地点就在玉山区老橡胶厂俱乐部。这俱乐部不大,一般不对外公开。煤老闆有点能量,要不也定不下来。」 这时天还没黑,窗外不时有人经过。罗裳就放开了韩沉的手,但她松手之际,韩沉却回握了一下,捉着她几根手指不愿意放手,直到罗裳用力抽了一下,才从他几根手指中间滑脱出去。 韩沉也有自己的想法,之前他没跟罗裳提过,这次刚好提到关一贺,韩沉就道:「以前你跟我说过,关一贺隔空取物的本事可能是一种魔术。我前些天特地抽空去了下省会,找省会艺术团的魔术大师谘询了下。」 「他跟我说,这种把戏,他们也是可以做出来的。但他最好能看看关一贺的表演,这样才能彻底弄清楚,关一贺操作的具体原理。我打算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人曾录下关一贺施展隔空取物的过程。」 「这样也可以,一般人没这种设备,我记得曾经有记者採访过他。你找记者调查下吧,他们手里说不定有录像呢。」罗裳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这时代,很多普通人连相机都没有,更不用提录像设备了。除了有钱人,那就是记者了。刚好关一贺之前风光时,曾多次接受过媒体採访,是有可能留下一些录像的。 韩沉贊了一声:「好主意。」 罗裳嗔怪地瞧着他:「我可不信你事先没想到。」 韩沉笑着摇头:「真没想到。」 罗裳看出来韩沉手上还拿着个公文包,装得挺鼓,她猜测他还有事要办,就抬手赶他走:「你去忙吧,我也该回家了。今天不用你送,我哥一会儿就来接我。」 韩沉确实有事要忙,借来的资料,他晚上得看完。还得安排调查关一贺的事。听说罗腾来接,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答应了。 但他走之前,还是小声问罗裳:「咱俩的事,你跟家里说了没有?」 「说了,我爸妈都知道了,算是过关了吧。」 「我哥马上要来了,你赶紧走。」罗裳看了下表,就站起来,把韩沉推到了门口。 罗腾来得还真准时,八分钟之后就到了。他到的时候,韩沉已经回了东厢房,并没有特意出来跟他见面。所以罗腾至今还不知道韩沉就是他未来的妹夫。 兄妹俩到家时,罗剑已经回来了。厂子里发生的事,他跟罗妈提了,也说了他被刑警大队叫过去问话的事。他并不知道韩沉帮了忙,只当警察找到了他不在场的证据,所以他对这事不是很担心。 但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还是不小,厂子里有些人让他寒心,想着这两年停薪留职的几个工友,他也动了要走的心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但这么多年的惯性和求稳心态,让他很难走出这一步。他也怕他一旦真辞职了,家里开销怕是不够。所以他吃完饭后,就和罗妈在房间里商量这些事。 临时出了状况,他们甚至都没心思去问罗裳和韩沉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韩沉对她好不好这些话。 罗裳对此相当满意,没有人问东问西,实在是太轻松了。 所以她这几天过得还不错,罗剑照常回厂上班,工作内容不变,但他跟厂子里某些人的关系却变得微妙起来。 就算他不说,罗裳其实也能猜到,罗剑在机械厂的现状其实挺尴尬的。 有些爱传话的人不需要也不在意真相,他们只会把话题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扯,结果多传几次,事情就会越来越离谱了。 罗剑被警察带走,就算警察已查明他没有做案时间,某些人也不会把这个事实听进去的。他们的耳朵仿佛自带单向隔离,能够控制开关,自动屏蔽掉外界发出的声音。跟这种人讲理,根本就讲不通。 所以罗剑这几天在厂子里挺不好过的,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他。即使主任和会计都客气地向罗剑解释,还当着众人面帮他说了两句话,罗剑在厂里的生活也没能好起来。 但他是个内敛的人,工作上的烦心事,他一般不会跟家里人说。 罗裳闲下来时,偶尔会算下日子。过了几天后,四院那边终于把二次考核的结果统计完成了。 这次来给罗裳送通知的,除了季常明,还有四院一位中层领导。至于黄副院长,他这次要去外地开会,来不了。 「小罗,恭喜你,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季常明一进诊室,就笑着向罗裳道喜。 罗裳立刻反应过来了,季常明考核应该也过关了。果不其然,那位中层干部亲手把名单递了过去,罗裳看了几眼,就从上面找到了她和季常明的名字。 专家组成员总共是五名,除了季常明和另一位大夫,其他人目前都在别的医院上班。 这些人能不能转到四院,这可不一定。罗裳倒是肯定会定期去四院,这个通知含金量相当高,毕竟全市就这么几个。 季常明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小罗,有个活动,你最好参加下。」 「什么活动?」罗裳有些意外。 「是咱们市跟省会那边的中医联合义诊的事。这个联合义诊,其实还有点互相较量的意思,所以咱们市得派点精兵强将,争取别被人比下去了。」 罗裳懂了,她现在能进专家组,在市里也算是数得上号的了。所以这种带有比较性质的联合行动,算她一个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行啊,我一定去,时间地点定下来了吗?」 「这个还没有,先在咱们市来一场,然后去省会。在咱们市这一场,主要由我们这边定。可能还有一周左右吧。你没问题吧,能抽出时间吗?」季常明问。 「能,我可以提前发出通知。」罗裳还可以把崔凤山请过来代班,所以她真不担心这个了。 罗裳送走季常明等人,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于是她趁着人少的时候,去了后院,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老韩头,听说罗裳要借用电话,他立刻客气地把罗裳领了进去。 「你随便打,不着急,多长时间都行。」老韩头说。 罗裳心里有事,没多客套,点了点头,便打通了孟老留给他的号码。 「小罗,你难得找我一回,是不是有事啊?」孟老有事,接得晚了一点。 「师父,之前拜师的时候你跟我说过,有事可以帮我撑腰是吧?」 「当然,有人欺负你了?」 「有啊,师父要想帮我做主的话,你就帮我一个忙,我想跟人打个擂台,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安排下……」罗裳说。 第61章 扬帆 师兄的烦恼 十月下旬的一天, 一辆大客载着八/九个医生从s省省会汇川市所在的省人民医院出发,乘客大部分都是各大医院的中医大夫。 这次出发去青州市作义诊,是两个市之间共同协商好的, 早在几个月前就下发了通知。 汇川这边之前对这件事并不是很重视,原先预定下来的参与人员都是水准一般的大夫。原因很简单,那些厉害的大夫都太忙了。 但汇川市相关部门临时得到了消息, 据说青州市参与义诊的大夫都是顶尖的高手, 包括青州四院新成立的专家小组成员。 这个举动, 一下子将这个看似普通的义诊行动拉高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这种情况下,汇川这边怎么可能继续维持原来的计划,只派一些普通大夫过去呢?送这些人去给青州充当参照物, 虐着玩吗? 于是, 最终出现在这辆大巴车上的大夫就都换了人选。这些人一上车,互相对视几眼, 都笑了,原因很简单, 大家基本上都认识。 「人都到齐了吗?」负责带队的人拿着一面小旗子在大巴车上察看了一圈,一边走一边数。 「还没, 再等会, 我们程主任还没到,应该快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夫看了看表, 又往车窗外张望。 片刻后, 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拿着一个古朴的医药箱匆匆往这边走了过来。这个大夫连忙欠身朝这人招手:「程主任,这边呢。」 那人抬头往这边瞧了一眼,加快脚步, 终于在出发前最后五分钟内赶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程主任,怎么会是你?」车上的大夫基本都认识他。程钊明是s省中医研究院的学科带头人, 作为省内知名中医,他曾去过各大医院开会和调研,知名度不小。 程钊明摆了摆手:「我当年在乡下卫生院干过好几年,出去参加个义诊不是很正常吗?大家都坐。」 众人寒暄了几句,程钊明终于在大巴车靠后的位置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为了清静,他独自一人坐在后边,其他人也算知趣,没有过来打扰他。但他的出现,也让很多人感到意外。有些人挺想不通的,不过是一个义诊,怎么还把程钊明这样的人也惊动了? 但不管怎么说,能跟程钊明一起去参加中医方面的活动,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所以这些医生竟对这次义诊有了几分期待,他们甚至想看看,青州那边到底出动了什么样的阵容。 半个多小时后,大巴车驶上了通往青州的国道。程钊明靠着椅背,面无表情地看向车窗外,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前几天师傅给他打电话时说的话。 早在半个月前,他就知道,师父孟老最近收了个关门弟子,他这个前关门弟子自然要让位,顺便升级为四师哥。 对此,程钊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他想,师父可能是碰到了天赋绝佳的年轻人,要栽培对方。那就收吧,难不成他这个徒弟还能左右师父的决定? 但前几天师父孟老却通知他,对,就是通知,并不是跟他商量。孟老说他新收的关门弟子被一个江湖混子给欺负了,小姑娘想堵上门去跟人打擂台。台子他这个当师父的给搭好了,但还缺个押阵的。 他这个四师兄离得最近,所以他得去。 程钊明没有拒绝的余地,除了答应还是答应。挂断电话之后,他整个人还是懵的。 他当时在想,他师父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是陪着小姑娘玩呢还是怎么着?还得把他这个中年老汉给搭上? 押阵这种活他是真的不熟啊… 程钊明感到有点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把脑袋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这天早上,罗裳早早赶到了青州四院,和季常明等人在会议室里集合,等人齐了,大家就一起坐上院里安排的面包车赶去义诊现场。 上车后,这几个大夫就聊上了,有个人问:「哎,我听说之前这个义诊地点一直没定下来,组委会那边好像要定在人民公园附近的。后来怎么又换了?」 「不清楚,可能是橡胶厂那一带有不少厂子,普通工人比较多,生活水平不高,住得也挺密的,去那义诊,能让更多普通人获益吧?」几个大夫随便聊了几句就转了话题。 对于这个地点确定的原因,罗裳心知肚明,但她一个字都没吐露出来。 她当时只是跟孟老提了下想法,孟老的行动倒是让她挺意外的。他人在京市,竟然真的能让人把这次义诊地点定在橡胶厂工人俱乐部对面的广场上。 义诊的时间也跟那个气功大师见面会定在同一天,这要不是打擂台,还能算什么? 孟老的影响力由此也可见一斑,事情定下来后,她特意向孟老打电话道谢。孟老却告诉她不用如此,他自己也很讨厌那些江湖骗子,也期望那些人能得到教训。 反正都要义诊,不如就面对面,要是能给那些骗子添点麻烦,也算是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 就算对那帮人没造成什么影响,也没什么,反正也是要义诊的。 罗裳晓得,孟老既然做出这么大的举动,当然还是希望罗裳的计划能够能功的。说没关系,不过是希望她不要有负担而已。 车子于八点四十分到达了橡胶厂对面的广场。车子还没停下,离得挺远,众人就看到了一条长达十米左右的红色横幅,横幅上写着:「青州市暨汇川市名老中医联合义诊行动。」 名老中医这几个字一摆出来,这个义诊的含金量可就高了。从广场上红旗招展、人头攒动的情况就能看出来,对这次义诊感兴趣的老百姓可真不少。 晨风吹过,吹得广场上那些红旗和横幅不断飘动。 除了这些最基本的布置,广场周边还有警察以及身穿红的志愿者,这些志愿者有上了岁数的大爷大妈,也有年轻学生。 有个大夫感嘆地道:「这架势还挺足的,跟我上学时开运动会有点像,人也来不少。看来,市里宣传得还挺到位的。」 另一个大夫不由得笑了笑:「是啊,组织得也不错,下了功夫。你们瞧,那边还有巡逻的警察,人还不少呢,有好几伙。」 众大夫在车上换好白大褂,随后便拿着各自携带的医药箱下了车。这些医药箱就是他们看病的行头了,中医就是这点好,不需要携带那么多的设备。 罗裳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人。透过人群,她隐约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是处突大队的小谢和她弟郭毅。 看来,处突大队也派人来执行巡逻任务了,韩沉跟她说过如果他能抽出时间肯定会来。 罗裳往处突大队的队伍里瞧了瞧,并没看到韩沉。这时有人喊她过去,她就提着医药箱去了广场中轴线以南那一片。 那个位置是组委会给青州市的知名中医们留出来的区域。中轴线另一侧,则是给汇川市的中医留的。这次义诊结束后,双方还会坐下来,一起开个研讨会,进行同行之间的交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这时汇川市的大客还没到,罗裳他们就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他们的座位前方,都立了牌子,上面写着医生的姓名及所在医院。罗裳这里并没写四院,只写了山河路诊所这几个字。 青州市的医生们一就坐,志愿者们就开始组织广场上的市民选择心仪的大夫排队。如罗裳所料,到她这儿排队的人是最少的,岁数较大的那几个大夫最受欢迎。 罗裳看着自己这边站得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倒也不急。她低头把自己带的医药箱打开,准备将各种针具都拿出来。 有个大妈瞧着罗裳这边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愿意往她这边排队,她怕这年轻女大夫心里不自在,就招唿几个挤在其他队伍后排的人过来:「这边有地方,你们几个,过来过来。」 遗憾的是,谁也没动,全都装聋做哑地站在原地。 大妈无奈,也不好强逼着别人过来。她转头看向罗裳时,罗裳竟朝她笑了下,说:「阿姨,谢谢您嘞,不用急的。」 大妈不禁跟旁边的人夸了一句:「你们瞧这姑娘,性子好,还大气。」 只是可惜她太年轻,怕是没有多少人愿意找她看病,希望这姑娘不会觉得难堪吧……大妈正为这年轻姑娘暗暗担忧着,却见两个人从人群中挤过来,直接奔到罗裳这一排,还热情地向罗裳招手:「罗大夫,太好了,我就说看着眼熟嘛,原来真是你!」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家就在附近,在这儿看病方便,不用特意往山河路那边跑了。」 罗裳也不认识说话的人是谁,只觉得这俩人眼熟,估摸着应该是去找过她看病的患者。 她每天接诊的人能有好几十号,也不可能都记住。她就客气地对那俩人点头:「挺好的,等会儿义诊开始,我就给你们看。」 「好嘞,罗大夫您忙着,不用管我们,我们可以等。」 热心大妈目瞪口呆地瞧着眼前这一幕,最终没忍住,悄悄向那一对中年男女打听起罗裳的情况来。 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她都想让罗裳给她瞧瞧了。 类似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重复出现了好几次,也就导致,罗裳面前的队伍也越来越挤,到后来,在一些老病号的宣传下,在罗裳这边排队的市民竟不比那些老大夫少多少。 罗裳这两个月的诊所不是白开的,她看过的患者已遍布青州市各行各业,开业时间虽不长,认识她的人却不少了。所以,在义诊正式开始之前,她面前的队伍已经不能再以冷清二字来形容。 汇川市的大巴在义诊开始前十分钟终于到了,大夫们一到,组委会负责人就上去跟他们打招唿,并领着他们到中轴线另一侧就座。 其他人在抓紧时间做准备工作,程钊明却往青州市同行这边打量了好几眼。青州那边来了两位女中医,另一位已年近五十,不可能是他师妹。所以,唯一的人选就是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 让他意外的是,那小姑娘面前的队伍排得还挺长的。并没有年轻中医出诊时常见的冷清。 现场这种情况,程钊明也不方便过去跟罗裳打招唿。而且据他所知,他要过来的事,他这位小师妹可能还不知情,他过来,只是他师父单方面对他的要求。 汇川市这边的大夫眼见得都要坐好了,程钊明却跟广场中轴线旁边那位大夫商量了下,想跟他换个位置。 这个位置,挨着青州市中医的队伍,倒也没什么要紧的,那位大夫自然没意见,便拿着自己带来的器材和桌上的牌子往旁边走了走,坐到了程钊明原来的位置上。 义诊很快开始了,程钊明和罗裳之间只隔着一位中年大夫。所以他略一偏头,就能看到罗裳。 这时,在志愿者的引导下,程钊明面前也开始排上了长队。从广场上队伍的规模上来看,青州市对这次义诊很重视,提前进行了充分的宣传,所以来看病的患者这么多。 眼看着青州同行已经开始给人看病,程钊明也沉下心来,开始接待患者。 「罗大夫,这是我妈亲妹妹,我小姨。」罗裳看完几个病人,就轮到了老病号。但这次老病号自己并不急于看病,反倒把自己带来的亲戚介绍给罗裳。 「她哪儿不舒服?」说话间,罗裳已经开始给这位中年妇女诊脉。 「就是老上火,现在嘴里还生了口疮,吃了不少退火药都没用。」患者说话时还捂了下腮帮子,看上去很不舒服。 罗裳点头,暂时没说话,一只手稳稳地搭在患者手腕上。 她给人看病时,处突大队那几个队员经过了这边,也在往这边张望。小谢碰了下郭毅:「瞧瞧,你姐也来了,她可真厉害,都跟这些大专家平起平座了。」 郭毅早就看到罗裳了,他得执勤,不好擅自离队跑去跟罗裳说话,但他心里却自豪得不行,如果有个尾巴,他早就摇起来了。 「韩队还能来吗?」另一个队员问道。 「不好说,本来说要来的,但三道沟村附近的废物回收站不是收到了一些异常的废纸箱吗,他去查看情况了,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罗裳还在专心看病,这时她已经给那位中年妇女诊完脉,看完她口腔里的情况之后,罗裳并没有急于进行触诊,反倒先问她:「手脚是不是挺凉的?」 「对啊对啊,有个大夫说是肾虚,还给我开过补肾的,说是能温补肾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因为上火的事,这位中年妇女找过好几个大夫,居然都不管用,所以这次她一听说有名老中医义诊的活动,就跟着亲戚来了。 要不是亲戚力推罗裳,她可能也会跟别人一样,找个老大夫排队了。 罗裳在对她进行初步检查后,心里就已经预料到了一些大夫可能会有的误区。这个人四脚冷凉,是有可能被误认为少阴经病的四逆汤证的。 还有一些大夫,可能会因为患者经常上火,从而开出降火药,比如黄连黄芩这些。 这么做,其实都是走入了误区。因为患者不是阳虚,她本身阳气是够的,并不虚。但她有阳郁,阳气不能达于四肢,所以才导致她四肢不温。 这种阳郁不达,是由于气机运转不畅导致的,阳郁时间久了,自然容易化火。所以这种病人还容易上火,牙疼、口舌生疮、心烦失眠口干舌燥都可能找上门来。 首先要做的不是温阳,而是调畅气机,让身体阳气能够正常运转起来。 针对这些情况,有现成的方剂,就是四逆散。所谓四逆,指的就是四肢不温这种情况。但四逆散跟四逆汤完全不是一回事,治的也不是一种病。前者重视调畅气机,后者则是温阳救逆。一字之差,药方大为不同,作用也有天壤之别。 罗裳很快开出了药方,她写好方子,递给那位患者,跟她说:「回头拿着药方去医院或者我诊所拿药。」 患者答应一声,接过药方,自己先看了一眼,这一看,她就有些疑惑起来。因为病的时间长了,她自己也找过医书,所以她认识几种能清热祛火的药材。 罗裳所开的药方,并没有常见祛火药,这让她挺不解的,她上火成这样,不祛火能治好病吗? 「有什么问题吗?」罗裳看出了她的疑虑,就问了一句。 周围有人听到了,便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那患者连忙客气地道:「大夫,不用开点别的药啊,比如祛火的?」 罗裳和气地道:「不用啊,药方里每一味药都是大有用处的。不必再添加多余的。比如柴胡和芍药,这是常用的对药,在一起用,一个可以散,一个可以收。一个升一个降,联合使用,能很好地调畅气机。另外几味药我就不详细解释了,你拿药回去,吃三天如果不见效,就可以考虑换药方。」 患者正要再说什么,带她过来的亲戚便碰了她一下:「先别问了,人太多,那么多人等着呢。你以前也没少吃祛火药,不也没好吗?」 患者一想也是这个理,她也是一知半解,不能跟大夫比。于是她客气地收好药方,给后面排队的人让出了地方。 其他大夫都在忙着,一般人也没精力去注意别的大夫说什么。但程钊明不一样,他刚才给人写药方的时候,注意听了几耳朵,倒是听到了罗裳跟那患者的对话。 这一听,他就知道,罗裳确实有点水平。因为这个病看似不复杂,病人到医院求诊时,却比较容易被误判。诊脉和综合分析的能力但凡弱一点,今天她这个药方就开不好。 他心情好了不少,想着该帮就帮吧。 其实他也不敢不帮。真不帮的话,回头就等着师父骂吧。师父捨不得骂小姑娘,还能捨不得骂他们几个弟子?以前又不是没骂过! 罗裳等大夫正全力接待着患者,一直忙到快十点,队伍长度也不见变短。 不但没变短,人还更多了。因为有些人来得晚一点,这些人往后一排,人不就更多了? 韩沉在十点前终于赶到现场,他到的时候,大夫面前都排了长队,除非挤到前排或者去大夫们背后去看,才能看到他们。 韩沉没往里挤,先找到了协助巡逻的郭毅等人,「现场情况怎么样?没人捣乱吧?」 「没谁捣乱,周边派出所和刑警队都来人了,还有咱们也在这儿巡逻,这时候闹事,是有多想不开?」小谢笑着说。 韩沉点了点头,郭毅不大敢跟这个严肃的大队长说话,有个年纪大一点的队员却道:「头儿,那堆废纸箱有问题吗?」 韩沉面色严肃地点了下头:「有问题,纸箱上印的文字跟失踪的一批货包装箱一致,都是录音机包装箱。等义诊结束,队里要组织人手去那边村子周边查探下情况,不出意外,应该会去山谷里搜寻一下。」 几个队员答应一声,韩沉就整理了一下腰上的武装带,也开始随着队员们在人群中走动巡逻。 广场斜对面不足百米的地方,就是橡胶厂工人俱乐部。十点前,俱乐部的门就开了。俱乐部门前有一片停车场,平时那地方要么空着,要么会摆上一排自行车,一般是很少有汽车的。 「来车了,你们看。」有个队员碰了下郭毅,这时韩沉也注意到了前后有几辆轿车。 轿车的出现,在这边的人群中引起了一些骚动。谁都知道,这年头能开得起轿车的,那就不是普通人。 几辆轿车很快停好,三四个中年男人在他人陪同下,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在来的路上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这时离得近了,自然要多看几眼。 「突然来个义诊,你不觉得奇怪吗?什么时候这边也有人来义诊了?」 「应该没什么,可能就是巧合,我看你想多了。走吧,大师一会儿就到,咱们几个得先进去给他撑撑场子。」 有个人却对他这番话不以为然,他想着,那边有那么多警察在维持秩序,那就说明这次义诊不是骗人的行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正好他有个毛病一直没见好,找过大师,花了大几千,也是毛用没有,他对此早就心存不满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大师的忠实信徒。更多的人之所以信那大师,不过就是因为觉得他有用。 这个三十八九的生意人就是这种人,他自己最清楚,他愿意供着这个大师,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人有用。要是没用,谁认识那大师是谁啊? 很多国人都是这样的,很重视实用性,有用就信,不用就不信。 就连华国的各路神仙都是这个待遇,甭管是佛祖还是菩萨,是关公还是灶王爷,是真武大帝还是三清老祖,哪个有用,国人就愿意拜哪个。神仙都这样,区区一个大师又算什么? 他心里动了念,就体现在了行动上。眼见着别人要往俱乐部里走,他则停了下来,说:「我看到个熟人在那边。我过去找他一下,一会儿就进去。你们先进去吧,不用等我。」 其他人跟说算是认识,但也不算很熟,自然没人拦着他。 这时陆续又有别的人和车到了,进入俱乐部的人越来越多,也没人顾得上他,他顺利脱身,找了个机会,就钻进义诊的人群中,专门找热闹的地方打听情况。主要就是问哪个大夫治病好使。 一来二去,他竟听说,那个最年轻的女大夫治病挺厉害,应该是有祖传秘方。 这人想着好几位老中医都没能妥善治好他那把日夜不倒的金枪,那他不如找那种开诊所的大夫碰碰运气。 靠着开诊所,能挤到这种场合来接诊,说不定有点特别之处,所以他没有多犹豫,看准方向,就往罗裳这边走过来。 他赶时间,不想像别人那样老老实实排长队。所以他往前走了一段,走到离罗裳不远的地方,观察了一下,便找了一个五十来岁的患者,拿出一张十块钱的票子,递给那人:「这些钱给你,你去后边排队去,这个位置让给我吧,我赶时间。」 「哎,你这人啥意思,想用钱收买我啊?这可不行,我是那样人吗?自己上后边排着去。」老大爷说话的样子看上去义正严辞的。 三十八九岁的男人二话不说,又抽出一张十元票子:「这些够不够?」 老大爷怔了怔,不由得咽了下唾沫。他本来还想再试试看对方会不会再加价,但他又怕这么好的事让他前后排的人给抢了。 于是他往旁边让了让:「行吧,看你也挺急的,那我就让你一回。」 说话间,他已经把两张十元钞票抢了过去,稍微慢一点,都是对这钞票的不敬啊。 他拿着钱就走人了,旁边几个人听到了他这口是心非的话,不由得呲笑了几声。 这边发生的事,罗裳其实也注意到了,但她并没有干涉的打算。 花钱的人愿意,赚钱的人也愿意,她有什么必要管这些闲事呢? 倒是那个梳着背头的生意人,引起了罗裳的注意。 有钱人啊!罗裳漫不经心地瞧了他一眼,在轮到这个人的时候,照例问道:「哪里不舒服?」 这事还真是有点难于启齿,这个大夫还是年轻姑娘,就更加重了说出口的难度。但这男人因为此事真是愁得不行,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是那个…那个地方一直不能软下去…」 罗裳瞧了他几眼,又随着他视线往下看了看,大概已猜中了这人的问题。 但这生意人身后站着的人倒是没听懂,这人还特意提醒道:「有什么话你跟大夫说明白点,什么软不软啊?」 第62章 扬帆 终于有了帮忙的机会 「这位大哥不用着急, 让他自己说吧,我能听明白。」罗裳看出这个生意人的窘迫,就和气地跟排在后边的患者说了一声。 那人张了张嘴, 倒没再插嘴。罗裳这句话,给这生意人解了围,他不由得感激地瞧了罗裳一眼。 此时他跟罗裳面对面坐着, 罗裳让他伸出手, 开始给他诊脉。 几分钟后, 罗裳瞧了他一眼。这人面色微窘,用周围的人听不到的声音说:「大夫,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 我那个总下不去。」 「所以我出门在外穿衣服都得挑肥大款, 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您帮我看看,有没有办法把这个病治好?」 「您祖上要是有祖传秘方的话, 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买。」 他这么说,进一步地坐实了有钱人的身份。罗裳摆了摆手:「就是阳强不倒是吧?应该还不到用祖传秘方的程度。」 「大夫, 您这么说,是不是有办法?」这生意人立刻从罗裳的话里读懂了她的意思。 这生意人说话时脸上皮肤有些红, 看上去挺尴尬。但他都病成这样了, 不说也不行,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罗裳交流。 他现在无比庆幸, 罗裳应该是顾虑他的感受, 因此她说话的声音不大,至少他身后那人应该是听不到的。 至于她旁边的其他医生,这就无所谓了, 反正医生见得多。 罗裳点了点头:「可以试试,这样有多久了?」 「有俩月了, 用了好几个方子,也没好,早上最严重。」生意人马上答道。 罗裳用手背碰了碰他的手指,感到他的手比普通的成年男人明显要凉。她就问了句:「脚凉不凉?」 「凉,挺凉的,跟手差不多。」 罗裳又问了几句,就告诉他:「给你开个方子,对症的话,半个月能有明显效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这人一听罗裳能治,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希望。他现在无比希望自己这毛病能尽快好起来。 虽然说,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那个部位威风无比、持久有力。但大白天没那方面情绪的时候都软不下去,也就小便后能好一点,时间长了,哪个正常人能受得了? 他又不是变态,平时还得出门社交、做生意呢,要是让人察觉了,还不得沦为笑柄? 所以他这个病出现后,他每次出门都非常小心。出门时不仅要穿上肥大的衣服,还要背个包。这样在必要的情况下,就可以遮掩一下了。 对于罗裳来说,这个人其实也是阳郁引起的四逆散证。这人双目有神,粗看起来似乎很健康,给人一种精力充沛的感觉。 所以他手脚虽凉,却不是肾阳虚,只是肾阳郁遏,不得达于四肢,姓器官也受到了影响,产生了阳强不倒的现象。 阳郁时间长了,郁久化热,再加上精神上比较苦恼,所以在用四逆散治疗时,还要给予一些疏肝解郁的药,比如郁金、川木瓜或者丝瓜络以疏肝通肾。 「药方收好,下面有我的签名,拿着这个方子,去四院或者我个人开的山河路诊所抓药都比较方便,其他地方我不熟,就不另外推荐了。你如果有意,可自行了解。」 这生意人心思活络,一听就听出了罗裳的弦外之音。去山河路或者四院抓药靠谱,去其他地方那就不好说了。这大夫应该是知道点什么,但她不会明说。 他连声答应,把药方摺叠整齐,小心揣好,这才熘出人群。 他出来时,俱乐部那边的活动再有六七分钟就开始了,他趁人不备,从门口熘了进去。这时关大师还没到,台下倒是坐了一百多号人。 有些人虽然坐着,却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小声地交谈着。这个姓谭的生意人听了几耳朵,隐约听到有人也在聊俱乐部外边的义诊活动 他敢打赌,等一会儿这边的活动散场了,肯定会有人像他一样,到那边去看看。 大家都长着眼睛,所以他们都能看清形势。别的且不说,只要想想有那么多警察在巡逻,就知道这些名老中医的名头不是虚的。 更夸张的是,现场还有好几个扛着相机的记者,估计是在拍素材,后续会不会出一些报导,这都不好说。 所以说,大家都看明白了,这次的名老中医义诊活动,成色很足,是可遇不可求的。 「杨哥,一会儿这边完事儿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有几个生意人坐在一起,大家都是认识的,有个人就问一位五十来岁的男人。 他们来这会场,是要参加关一贺特意给他们开的见面会。在这种场合,这姓杨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当众承认他要去找别的大夫呢? 即使他心里有这种想法,他也不会傻到当众承认。这要是让关一贺知道了,以后怕是要把他列入到黑名单里边了。 当然他对关一贺也不是很信任,跟着过来,就是想着有用没用都过来拜拜,打的是有枣没枣打三桿的主意。而且他在这儿还能结识一些有背景的人,这其实也是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我去那儿干嘛?哪不舒服,多跟大师交流下就好了,谁去我也不会去。焦老二,你也别光问我,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我怎么可能去嘛?你都不去,那我更不能去了。」问话的男人也连连保证。 这俩人说着违心的话,周围的人只看热闹,并不插嘴。真要是插嘴了,万一有不长眼的人也问他们会不会去义诊活动现场,那不还得现编谎话吗? 「关大师快来了吧?」杨哥看了看表,岔开了话题。 旁边有个跟他相熟的人说:「快了,再过几分钟就差不多,大师都很准时,没迟到过。」 关一贺这时坐在一辆车上,车子离俱乐部还有一段路,车上的人就看到了前方的热闹景象。 关一贺最近心情并不痛快,他最近几次要举办大规模的集会活动,在审批阶段都被驳回了。公安部门收紧了个人在使用场馆时的审核政策,给钱也不行。 这样的事情反覆发生了好几次,曹治平在山河路的诊所也被关停,这些事情综合起来,都让他心烦不已。 「义诊?什么时间搞出个义诊来?之前你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听说是名老中医义诊,地点还设在橡胶厂俱乐部门口,关一贺顿时感觉到,自己很可能是真的被针对了。 义诊本来就不常见,好不容易有一次大型义诊活动,地点和时间都跟他撞上了,这真不是故意的? 他冷着脸不出声,几个徒弟都说是巧合,劝他不用在意。 「快到点了,别说了,先下车。」关一贺不想再听这些无用的话,下车后就直奔俱乐部。 此时他脸上表情完全变了,看上去很慈和,再配上身上穿的一套白色唐装和微白的头髮,很有些修行人的气度。 俱乐部内一切如常,这次的见面会跟以前的内容差不多。在关一贺当众表演了一次神奇的隔空取物后,俱乐部内便响起了一阵潮水似的掌声。 想到刚才亲眼目睹到的表演和关一贺所说出的修行理念,姓谭的生意人心里再度摇摆起来。 说关一贺有真本事的话,这位大师却一直不治好他的病。 可你要说他没真本事的话,他还真能创造些普通人做不到的奇蹟。他真想揪个明白人来问问,这个关大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义诊进行到十一点五十的时候,罗裳这边来了个身患盆腔炎的患者。结合她虚实夹杂的情况,罗裳给她开了个以薏苡附子败酱散为主的药方。 有些人体质特殊,对附子敏感,像这种患者,如果一次开多了,是会产生不良反应的。所以罗裳这次只给这个患者用了小剂量的附子。 季常明离罗裳不远,看到她写完这个方子,就沖她这边招了招手:「先别看了,去车上午休。」 这时众大夫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仍在排队的患者们则在志愿者的安排下,去附近的花坛上或者树林里等候下午场。 季常明先过来,帮着罗裳提起医药箱,打算先陪她回到他们乘坐的面包车上。 两个人与省中医研究院的程钊明几乎是错身而过,程钊明近距离地看到了罗裳的脸。 他下意识伸了下手,想跟罗裳打个招唿,自爆下身份。 但他手伸出去时,罗裳和另一个医生已经从他身边过去了。这时候要是把他们叫回,肯定会有不少人听到。 他无意让众人围观旁听他师父收了个年轻女弟子的事,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正常的。但要是传播得广了,被一些没素质的人知道,这帮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呢。 国手与年轻女徒弟,万一有人利用这些敏感的字眼来胡编乱造呢? 所以程钊明收回了试探的手,打算等今天的义诊结束,再找个机会,私下里和罗裳相认。 罗裳是在车上吃的午饭,又在车上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其他人就没有她这么自在了,碰上汇川市的同行,这些大夫都得过去跟人打打招唿,寒暄一番。 所以这些人午休的时间并不多,等他们回到车上休息时,罗裳已经小睡了一会儿,精气神都恢復了。 接近一点时,季常明打着哈欠,从座位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穿的衣服,直到他确认没什么褶皱了,才和其他大夫一起下车,准备下午的义诊。 「小罗,你精神头恢復得不错啊,年轻就是好。」 「罗大夫,你平时在家是不是有坚持练功。我看你这精气神,不像是普通人。」另一位大夫注意到了罗裳的特别之处。 「下班后有时间会练练,不然工作强度大,身体会吃不消的。」罗裳找了个理由,并不想在这些高手面前过于凸显自己。 「不错,现在肯练功的年轻人真不多了。」一位汇川市的大夫感慨地道。他们在来之前,其实就有过暗中观察青州同行的心思。 但罗裳太特殊了,她一出现,就把这些人的注意力给吸走不少,有的汇川大夫都没心思去观察青州其他同行了。 罗裳笑了笑,也不辩驳,更不会扫兴地予以否认。 下午义诊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众人一一坐定,开始让病人排队过来。 这时候,俱乐部里面的活动终于到了结束的时间。 一帮人陆续走出俱乐部,有人上了车,有人则谎称有点事儿要去对面银行办。 杨姓老闆也打算打个理由,悄悄钻进义诊的人群里,好找那些大夫帮他瞧瞧他的头疼病。 他想着,来义诊的人多,只要能悄没声地挤进去,那就会像是泥牛入海一样,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他的。 过程似乎挺顺利,他很快就混到了人群中,排了一会儿,就挪到了队伍中间。 他前边排了八/九个人,估计一时半会轮不到他。他只好无聊地东张西望,这一望,竟跟一个人面对面地对上眼了。 还挺巧的,刚才大家在俱乐部里就坐时,这个人就坐他旁边不远的地方。 「哈哈,是你啊,真巧。这天儿,这天有点热啊。」老杨怔了下,又不好装不认识,只好没话找话地鬼扯了一通。 「是啊是啊,秋老虎嘛,热得很。」 那人也尴尬,他和杨老闆当时在俱乐部里边信誓旦旦地都说不会来这边,结果他俩都偷偷熘过来了。 最倒霉的是,两个互相赌咒发誓不会过来的人竟又在这边碰上了…… 类似的事情并不只在这两个人之间上演,刚挤到人群中的那些人,说不好是谁,在忽然抬头或者转身之际,就会跟一个熟悉的人来个四目相对。 杨老闆选的大夫竟然也是罗裳,轮到他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来参加义诊的人真是不少,他在日头下边站了挺长时间,真的累,感到腿脚发软。 前边那位病人一走,他就坐了过去。 罗裳抬头瞧了他一眼,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人身体上的一些问题。 这个人精力较差,脸上圆胖,有点像发面了似的。 「大夫,我头疼,就这地方疼,一天下来昏昏沉沉地,总觉得不精神。」杨老闆说话时,用手抹了下自己的额头。 杨老闆主要就是这个头疼病,其他方面他觉得还可以,他似乎没什么大毛病。 但罗裳却让他伸出舌苔看了看,又给他把了脉,问了几句话后,就道:「主要是脾阳虚导致的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所以才会有头脑昏蒙、头痛如裹的现象。」 「大夫,等等,你说这个脾阳虚,这跟脾气虚有什么区别啊?」杨老闆以前在别的大夫那听说过类似的词彙,但他不懂,所以有此一问。 罗裳平和地道:「前者比后者要严重一些。气虚为阳虚之渐,阳虚为气虚之甚嘛。」 「哦,是这样?」说是这么说,其实杨老闆也不是很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但能有个人点出他这个病的问题所在,他还是挺愿意听的。 这时,罗裳又跟他说:「也不是很严重,至少还没达到肾阳虚的地步,治起来倒也不困难。」 「有没有大便溏薄,四肢乏力、胃口不好的情况?」 「有有,都有,你说得都对。」 罗裳看着这人浮胖的脸,心想可不是这样吗?他这脾阳虚挺明显的。 因为有阳虚,罗裳加了些附子,构成了以附子理中为主的方剂,走的是健脾祛湿温中的路子。她是针对这个患者的体质开的,所以这个方子,比在市面上买成药的效果要好。 药方写好后,罗裳给杨老闆瞧了瞧,并没有马上就让下一位患者过来,反而叮嘱道:「药方里有温热性质的药材,按疗程抓药,不可以擅自过量服用。」 「如果你服药后发现有便秘或者舌红苔黄的现象出现,可以先停药,再来找我或者其他大夫检查一下。」 「方子只适合你现在的情况,服用完一个疗程,不要再私自抓药,免得纠偏太过,引起其他不适。接下来具体要怎么用药,要复诊。」 「地址这儿有。」罗裳说罢,点了点自己牌子上的诊所。 「行行,我记住了,有时间我一定去诊所拜访您。」杨老闆话说得客气,真有了去山河路诊所瞧瞧的打算。 他能把生意做大,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所以他在跟罗裳有过短暂的接触后,对罗裳就产生了极大的信任。 这姑娘不给他画大饼,只是用实在简洁的语言把这个病给他解释清楚,这样的人,就算这次治疗效果不好,也是值得来往的。所以,杨老闆说去山河路看看这种话,并不是随便说说。 程钊明有意无意地往罗裳这边瞧了瞧,想着稍后有时间得找师父打听打听,他是从哪儿把这姑娘挖出来的。 师父这次派他过来,是让他来押阵的。当然,也可以说是让他来敲边鼓的。但他忙了大半天,也没找到敲边鼓的机会。 现场一切正常,罗裳也能独挡一面,处理各种疑难病号,甚至还能解决患者之间偶尔的小口角。他这个四师兄除了给这些参加义诊的群众看病,他还能干什么呢? 程钊明随便想了想,就开始接待另一位患者。 下午三点半,广场上的病号终于少了不少,但每个大夫面前还是排着十来个人的队伍。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短袖印花衬衫往罗裳面前的椅子上一坐,就像其他患者一样,伸出一只手,放到了脉枕上。 罗裳抬头瞥了他一眼,面上淡淡地。简单地询问了下病情,她开始照常诊脉。 她几根手指搭在那人腕上,停留了一会儿,就在她快要把手指拿下来时,这男人居然抬手在她手背上摸了一把。 他的手掌心有些滑腻,摸过来那一刻,罗裳感觉心里非常不适。 这男人见她抿着唇瞪过来,居然大着胆子再次伸手,试图再一次往罗裳手上摸。 他脸上甚至露出笑嘻嘻的神情,这种神情在罗裳看来,就是在挑衅。 罗裳当即把手撤到一边,抓起桌上压着便笺的硬木,往这人手上重重打了几下,斥道:「你干什么?你再乱动一个试试?」 她没有刻意提高音量,但离得近一点的人都听到了。 程钊明一下子站了起来,往这边瞧过来。 这时,罗裳手上仍拿着那块长形硬木,摆出了防御的姿态。而那男人,竟然还笑嘻嘻地坐在她对面,用另一手扶着被打的手掌,流里流气地说:「怎么了,我干什么了,你就打我?你不怕我告你啊?」 「怎么回事?」季常明率先过来,往那男人脸上一看,就看明白了,感情这小子耍流氓耍到这儿来了。 这人胆子还真是肥,现场有这么大夫在,还有警察在巡逻,这种情况下,他都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还真有点有恃无恐的架势。 面对季常明的质疑,那男的居然觍着脸说:「我没干什么啊,就是不小心碰了下她的手。有什么了不起?又不会少块肉。」 季常明:……突然很想把一个人的脸打歪是怎么回事? 韩沉一直在注意这边的情况,冲突刚出现,他就发现了。他赶过来时,正好听到这个男人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来。 韩沉伸手就把那男人从罗裳对面的椅子上提起来,小谢等人也过来将那人按住,冷笑着对他说:「耍流氓耍到这儿来了是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周围来看病的人不由得议论出声,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人脑子有病。就算有这种不可告人的心思,也没必要在这种大庭广众下闹吧? 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个男人刚被制服,不远处就有个五六十岁的妇女沖了过来,要把这个男人从警察手中拉走。 罗裳看着这种乱象,微微皱了皱眉。她也不理解,这人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么多警察在这儿守着,他图什么? 真的是除非脑子有病,才能干出这种事。 这时那个老妇居然吼出声:「你们把我儿子放了,他是精神病,你们抓他干什么?」 「别说他摸摸手,就算干了再过分的事,他也不犯法。」 「这人居然是精神病?」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周围的群众都很惊讶。 要是这样的话,似乎就能解释,为什么此人刚才会做出如此荒唐没脑子的行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精神病啊!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眼见周围的人都被这个事实给惊住了,老妇面露得意,又要动手把他儿子从警察手里扯下来。 韩沉并没有让人放手,所以小谢等人也没有放开这个人的意思。老妇没办法得手,就道:「你们就算抓着他又能怎么着?就算他今天杀人了,你们照样得放人。」 她这番话几乎惹了众怒,都知道精神病杀人不用负责,用这个理由逃脱罪责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普通老百姓想到这种事哪有不气的? 季常明脸色不好,却有些无奈。因为他们拿精神病也没办法。 这样一来,罗裳今天这个亏大概就白吃了,真是让人心里堵得慌。 韩沉一直没说话,这时他突然问那老妇:「你这么了解,难道说你们以前经歷过这种事?还是说,你儿子真的杀过人?」 他这么说,主要是想诈一诈对方。 所以他说完之后,就注意观察着这对母子的脸。 没想到,听到他说的话,那老妇的脸竟然变了下,并没有第一时间提出反驳。这个迟疑的瞬间,对于韩沉来说,其实已经够了。 这时,罗裳却出乎众人意料地道:「他们母子俩在说谎,刚才我给那个人把过脉,他没有精神病。我不会看错。」 男人母亲终于反应过来,反驳道:「谁说没有?我儿子是在市精神病医院开的证明,白纸黑字还盖着戳,还能有假?」 她说话时,程钊明已经往这边走过来,他三根手指迅速搭在那男人手腕上,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周围的人在好奇地张望着,片刻后,程钊明放下手,断然说道:「这个人确实没有精神病。」 「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所谓的精神病证明,是有问题的。」 「鑑于这件事的管辖权在青州市,我建议,相关部门要就此事展开进一步调查,看看到底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是精神病医院开证明的大夫在造假作伪证?还是这对母子在说谎?」 「对此,我要一个答案!」 第63章 扬帆 省调查组成立 青州市卫健委那边也派了位干事过来参加这次义诊活动, 他甚至还带了个卫健委自己的宣传员,让这宣传员拍下了不少照片,以便为日后的宣传积累素材。 作为组织单位之一, 他对于两个市专家组成员的身份都是清楚的。所以他也认识程钊明,知道这位虽然也是个大夫,但他跟普通的大夫不一样。因为程钊明还有别的职务, 他不仅是省人院中医科主任, 还在省中医研究院挂职。 程钊明的地位, 决定了他认识不少高层人士。像这样的人,其影响力是绝对不能小觑的。 没事的时候,这个人可能就是个温和无害的大夫, 可万一要是有事, 你就不能再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大夫了。 这次义诊活动,进行到这个时候, 一直都很顺利。这位干事也不想横生枝节,就想过来打圆场。 但那个猥琐男的母亲却被程钊明的话激怒了, 她平时跟人吵架就没输过,蛮横无礼惯了。所以程钊明这边话音刚落, 这个老妇就扒开身边的两个人, 挤到了程钊明面前,伸出带着尖锐指甲的手, 看上去像是要挠人。 「你谁啊?我儿子明明就是精神病, 你说不是就不是?」 程钊明猝不及防,手背竟真被她挠出了几个划痕,要不是周围几个大夫反应得快, 匆忙把程钊明拖开,怕是要挠出血来了。 这个老妇人, 可真是在下死手啊。难怪她会教养出这种儿子?周围的人忍不住想着。 这边的闹剧早就引起了几个记者的注意,这些人对新闻和冲突一向是极为敏感的,这时他们也顾不上拍别的东西,全都扛着相机和摄像机,跑到这边,迅速抢占有利方位,以便更好地拍到他们想要的画面。 程钊明是个文人,并没有跟泼妇吵架的经歷。他也实在拉不下这张脸跟一个泼妇对骂对打,所以他在被攻击之后,身上虽气得发抖,却只能忍着。 他忍着,韩沉等人却不会惯着这种人。他们本来就经常面对冲突,像今天这种,就是个小场面。 他示意一下,小谢和另一位处突队员就过来了,一个队员随手一拧,就将那老妇双手反剪到背后,再压到旁边的桌子上。 老妇这才知道怕,挣扎了两下就不敢乱动了。前几年严/打时,警察曾拉了不少人去枪毙,想到这些事,她还是怕的。 卫健委那位干事连忙过来,询问程钊明的伤势。程钊明淡淡地侧开身子,跟身后那几个汇川市来的中医大夫说:「你们要不要也试着给那个自称精神病的人把下脉,看看我是不是在说谎?」 他这一说,有几位大夫立刻上前,围在那男人身边,一个接一个地给他把脉。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早就超出了这个男人的预期,他现在连动都不敢乱动了。因为记者就在旁边拍照,他怕自己的脸被人拍进去,连忙抬起袖子遮住脸。 周围有不少人在围观,看到他的举动,有个人不由得说:「哎,你们看,这人还知道害臊呢。他要真是精神病,能知道什么害臊不害臊的,说不定真是装的?」 「不好说,也许是间歇性的精神病,现在没发作吧?」另一个人道。 他这一说,先前说话的人就道:「他要是现在没发作,那他刚才干嘛还去摸人大夫的手?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众人议论的话传到了那个男人的耳朵里,仓促间他把手从脸上拿开。一个记者藉此机会上前一步,对着他的侧脸拍下一张照片。他下意识往旁边扭头,试图躲避的动作很是明显。 「都看到了吧?这人绝对是装的。他要真是精神病,我敢给你们表演胸口碎大石。」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有个男人竟赌上了。 这时汇川市那几个大夫已经排着队给这男人诊完了脉,青州卫健委的干事客气地走过来,问道:「几位专家,你们是什么意见?」 这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随后有个大夫说:「从脉像上看,这个人身体是比较健康的,没有痰热瘀互结的情况,连便秘都没有,其他疑似精神病的症状都不存在,我们实在不能理解,这个精神病是怎么鑑定出来的?」 那干事面带窘迫地道:「这个,可能西医和中医的评判标准不一样吧。具体的,得以精神病院那边为主。」 他这一说,先前那汇川来的大夫就不高兴了:「同志,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是歧视我们中医啊。」 「在几千年前,中医就对各种精神性疾病的症状和疗法进行过综合性的总结和论述。我们几个虽然不是精神病院的,但我们都是全科大夫,关于精神病,我们这些人也略通一二。您这意思,是说我们冤枉这个人吗?」 那干事感觉自己像捅了个火药桶,连忙看向青州市的几个大夫,看来是希望他们能帮忙解围。 但青州方面有位专家竟然也说道:「我觉得汇川市的同行所说的没错,中医其实挺擅长治疗精神性疾病的,诊断自然也不在话下。这个人的情况我们也看到了,如果他有精神病证明的话,那这个证明的真实性和专业性是值得商傕的。」 他这话一说完,青州这边也有两个大夫点了点头,表示贊同。 那位干事其实也认可这些大夫的意见。但他心里清楚,事情再发展下去,那青州市精神卫生中心、也就是市精神病院只怕要牵连进去了。 哪怕这件事只涉及到精神病院的某个大夫,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闹起来,在舆论上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倒是想私下解决这事儿,但很可惜,他级别不够,更管不了汇川市的人。 他心一横,心想这些事也不是他闹出来的,精神病院那边要是有事,他也犯不上为那些人打掩护。 于是他立刻道:「众位大夫的意见我看到了,这样吧,我马上联繫领导……」 他话还没说完,程钊明就打断他的话,说:「不必了,稍后我会亲自跟省里联繫,这件事,由青州这边调查可能不是很方便。具体的,我要视情况,跟省里相关部门确认下。」 「如果有人涉嫌伪造精神病证明,那这个人我们一定要把他揪出来,届时,公安部门也是需要介入的。」 此时的程钊明,看上去自有几分气势,跟刚才那位和气的大夫判若两人。 罗裳在旁边也多瞧了他几眼,心里多少有点奇怪,她感觉这事儿一出,这个大夫就一直在极力回护她。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程钊明竟然转过头来,和气地朝她点了点头,随后他再转过头去跟同来的大夫说话。 罗裳:…… 卫健委那位干事一下子就懵了。今天的义诊活动,本来是一件大好事,是个值得宣传的事件。 但现在出的这事,却有弄巧成拙的感觉。 但他实在左右不了程钊明,以程钊明的态度来看,也没有他同意不同意的份,所以他只能被动表态:「程大夫,您别急,这件事我马上向领导汇报,稍后我们这边也一定会拿出一个可行的处理方案来……」 这时韩沉走到程钊明面前,跟他说:「我跟玉山区分局的同志商量了下,关于这件事,我们警方也会派人跟进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您尽管说话。」 韩沉的表态还是比较加分的,至少比那干事要强不少。在程钊明看来,这个小伙子丝毫没有推诿的意思,程钊明就客气地表示感谢,并说稍后可能真的要麻烦警方。 此时那对母子哪里还敢说话?他们都听得清楚,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们母子闹事的小事了。 听那大夫的意思,他似乎要让省里派人下来。 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花了五百多□□的事不就要泄露了?那娄小五以前干过的那些事会不会露馅? 母子俩悄悄对视一眼,谁都没敢吭声。 要说娄小五今天为什么会这么胆大,其实挺简单的。因为他干这种事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哪回上医院上街,不找机会偷偷摸下小护士和小姑娘?也不是没挨过打,但得手的次数也不少,又有精神病证明这个牌子护体,时间长了,他的胆就壮了,这才有今天这胆大包天的举动。 母子俩屏着唿吸,尽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可他们所做的其实都是无用功,因为那些大夫们现在真的不怎么在意他们俩。 程钊明所在意的是,这件事背后可能涉及到一些不可说的链条。 作为知名中医,他对于某些精神病院医生私下里的操作也是略有耳闻。哪怕只有一两个医生为了钱偷偷这么干,那受害者的数量也绝不会少。 有的人可能因他们开出的证明而逃脱法律的惩罚,但也有个别人,明明没病,却因为这一纸证明,被亲近的人藉由个别医生的手给送进了精神病院里关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无论是哪种,都是让人所不齿的罪孽。程钊明不爱管闲事,但他今天既然因为罗裳跟这种事对上了,那他就没有退的道理。 他要是忍了,那就不只是师父骂他,日后别人打听起来,都得说他们孟氏一脉胆小怕事。 定下这件事,程钊明看了下表,马上就四点了,还有一个小时义诊结束,广场上还有不少患者等着呢。 他就跟韩沉等人说:「我们还得义诊,麻烦你们先把人带走吧。」 韩沉答应一声,跟现场警察商量了下,最终让负责这个辖区的派出所把这对母子带走并看管起来。 罗裳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就迎来了一个新的病号。这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这个年代的孩子,很少有胖子,戴眼镜的更是少得很。这个孩子也比较瘦,看上去眼睛大大的,因为生病,瞧着有几分可怜。 他刚过来,周围的人就注意到,这孩子在喘,嗓子里还唿噜噜地有声,一听就是痰堵的。 这个痰量应该是挺可观的,不然不会堵出这种声音。 家长是一对年轻夫妇,俩人可能都长期在室外工作,长得都比较黑,面上竟有些与年龄不符合地褶皱。但他俩的孩子却白净得很,只是瘦。 「大夫,快给我家老二看看,他烧好几天了,一直退不下去,去诊所打滴流也没用。」 这孩子过来的时候动静挺大,不只周围的市民注意到了,在场不少大夫也抬头看了看那孩子。 汇川市这边有个别医生暗暗怀疑起来,这孩子的样子,应该是肺或者支气管有了问题,痰挺多。孩子得这种病,病情都要急一些的,这女大夫能处理好这个问题吗? 青州市的大夫也在看,那几个专家小组的成员看清楚了那边的情况,就把头低了下去,继续干自己的活。 不是他们冷血,对罗裳的事漠不关心。只是因为,关于儿童常见多发的肺系疾病,他们在前两次考核中,都见多了,每个人都单独处理过各种各样的案例。 这个男孩子哭得厉害,咳喘也厉害,但再怎么样,也脱不开那几种类型。由罗裳来处理这种病,不过是手拿把掐,看一看就能弄明白的事,无需他们操心。 他们曾亲歷过考核过程,自己最清楚,他们这个小组里的人可没有水货,全都是实打实闯进来的。 所以这几个大夫了解清楚情况,就各忙各的事儿去了。 这时罗裳也弄明白了这个患儿的情况,患儿体温39度,身热烦燥有微汗,喉中痰声辘辘,脉沉紧,再结合其他诊断情况,罗裳很快就定下了要给这患儿用的方剂。 不是别的,就是越鞠加半夏汤加味,越鞠本是辛凉宣肺的方剂,方中石膏可以清掉肺中之热。整个药方合用,效果是很快的。 开完药后,罗裳这次没有急着让家属把患儿带回家,反而指了个方向,跟他们俩说:「这次义诊,也带了少量药材过来,主要是考虑到一些急症患者的需要。」 「你们可以去那边给孩子抓药,回家后迅速按我给你们说的办法给孩子熬药。等吃完药病好了,孩子就不用这么遭罪了。」 程钊明隔着一段距离,也大致听清了罗裳的治疗思路。不用罗裳说,他就能猜到,她开的可能是越鞠类的方剂,还真是对证。 亲眼见证了这么多事实,程钊明心里先前对小师妹的的质疑完全没了。 孩子父母连声答应,一个抱着孩子在附近等候,另一个则按着罗裳的指示,去紧急抓药处给孩子拿药去了。 这个患者的病看完不久,就到了五点,还有一些病人在,大夫们就又忙了一会儿,快到五点半的时候,这些人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乘车前往下榻处休息。 罗裳收拾得很快,其他人还忙着,她就站起来,往广场上临时设置的洗漱休息处走去,那里有现拉过来的水管。 她走到水管旁边,捧着双手接了些水,然后她十指交叉,开始用力搓着手指头。 这时,一条浅蓝色与白色的条纹手帕突然出现在罗裳面前,「想洗就洗一会儿吧,洗完了用这个擦擦手。」 罗裳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韩沉。 「你怎么来这边了?」罗裳又用力搓了搓手指,洗完后她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将他的手帕接过去,在手上来来回回擦了几遍。 「不放心,过来看看。」别的韩沉什么都没说,只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心里却清楚得很,今天罗裳被人碰了手,心里一定很不舒服。 这方面,他其实挺能共情的?因为他早年曾被人纠缠过,那时候他也希望别人离他远一点,不要靠近他。 郭毅这时候离得不远,他注意着离场的群众,看得还挺专心的。似乎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他能第一时间跑过去。 小谢就在他身边,特意碰了碰他的胳膊:「哎哎,别看了,看那边。」 小谢随手一指,正好指向韩沉和罗裳。 郭毅怔了下,心想大队长怎么跟他姐在一块站着?他还看到了他姐用来擦手的手帕。那手帕一看就是男式的,他也认识,他们队长常用的手帕就有这一条。 手帕啊,那可是个人专属的私密用品,谁会给别人随便用啊? 郭毅目瞪口呆地站着,直到小谢又碰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小谢还在自言自语地说:「哎哟喂,看来咱们大队长快有好消息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郭毅,恭喜你,以后咱大队长就是你姐夫。你不用再怕他,他要是敢训你,你就去找你姐。」小谢热心地出着馊主意。 这时郭毅突然问他:「你是不是以前就知道?」 「算知道吧,韩队对你姐有意思可能有阵子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刘队也知道的,你不知道?」小谢反问道。 郭毅:…… 他在想,全队所有人中,他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当天晚六点半左右,青州市精神病院的院长付长荣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叫醒了。 他只差两年就退休了,平时到点就下班,并不会在医院多待。 「我是付长荣,找我有事吗,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付长荣刚问及对方来意和单位,这个男人就问他:「冯五河是你们医院的大夫吧?我们是市局玉山分局的,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冯五河涉嫌伪造假精神病证明,帮助一些人逃脱法律惩罚,这件事我们即将展开细緻调查,现在想跟你沟通下,后续可能有很多事需要你配合。」 付长荣被动地听完这个警察说的话,心里很是惊讶,警察怎么会盯上冯五河呢?外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对于警方的要求,付长荣不敢置之不理。 他只能答应,挂断电话不久,他还没想明白接下来的应对策略,他就又收到了上级通知,要求他连夜赶往市卫健委的一个会议室开会。 至于具体内容是什么,他真不知道,对方也没有告知。 他没办法,只能连夜赶到卫健委,到了三楼的一个会议室里。 有个熟人看到他进来,立刻招手叫他过去,低声给他漏了些口风。 付长荣听明白这件事,又吃惊又不满地说:「中医?你是说这些中医把我们精神病院医生开的结论给推翻了?」 「他们凭什么啊,就凭他们会把脉吗?这不是搞笑吗?什么时候中医还会精神病鑑定了?真是胡闹!」 两人正说着话,一群人便簇拥着程钊明走了进来。 有人给他们互相介绍,程钊明看了眼付长荣,突然问道:「你就是精神病院的院长?怎么,你们医院管理起来很吃力吗?我看你精力有点不足?睡眠也差?」 这话对付长荣来说可不好听,跟骂他有病差不多。 「 程主任开玩笑了,只是最近有点忙而已。你就看看,下这个结论是否有些草率?」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程钊明淡淡笑着说:「我是中医,会把脉。但我不光会把脉,光看脸也能看出来许多东西,也有不少针对精神病患者诊断和治疗的经验。」 程钊明的话里夹着软刀子,让这院长吞不下吐不出,就挺难受的。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夸张了?中医在古代还算先进,可这都什么时代了?」 程钊明见这院长不信,不由得反讽道:「你可以不信,这是你的自由。不过不管你信不信,有件事我都得告诉你,省里即将要组成一个调查小组,明日大概能到青州,主要是查一下,你们医院的大夫们是否有玩忽职守或者主观故意害人的情况。」 院长付长荣这才慌了,真要来个调查小组?还是省里的? 「这个,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如果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误,我愿意道歉,可你们这样,会影响到我们医院正常运作的。」 付长荣不死心地道。 「不用说了,等我们调查完毕,会把结果通知你。」 程钊明的话让付长荣的心不禁凉了几分,据他了解,医院里确实有些人有小心思,到什么程度他不太清楚,但应该是经不住查的。 他观察着现场的情况,只好说道:「冯五河可能做了些过分的事,你们如果有证据,查他我没意见,怎么处理大可以按照你们的流程来办。」 「但你们要说别人也有事,那我觉得大概不至于?他们工作上可能有点小错误,这是难免的。可我觉得,这点错,不至于惊动到省里的调查组吧?」 他这边为医院尽力争取着,却不知道,冯五河此时还没下班回家,临时接了个鑑定的活,在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做鑑定。 他在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又盖上章,随后跟身边的人说:「把她带到楼上十一号房,按时给她吃药。」 女人挣扎着,「我没病,我没精神病,你们都是坏人,谁来救救我?」冯五河不为所动,挥了下手,让人把这女人带走。 人刚带走,有个护士就拿着串钥匙跟他说:「冯大夫,有两位警察找您,想跟你了解下咱们这儿出去的一些老病号。」 冯五河皱了下眉,怎么还把警察招来了? 第64章 扬帆 「警察在哪儿?没把他们领进来吧?」冯五河皱着眉头问道。 从精神病院正门到他这里, 需要经过好几道需要上锁的关口。他这边有猫腻,自然不希望有人把警察领到这边来。 「在院长办公室呢,付院长陪着, 让你过去一下。」来人说道。 居然还惊动了院长?冯五河虽然还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事,但他心里的担忧却少了几分。 付长荣不到两年就要退了,这个人本来就不爱惹事。所以他就算知道点什么, 在这种关头, 他应该也不会往外透露, 否则,就是跟他自己过不去。 精神病院这边如果在他任期内出了什么事,传出些不好的消息, 受到冲击的人可少不了他这个院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所以, 有付长荣在他反倒心安一些,他想着, 要是真有什么事,他觉得付长荣是会帮忙遮掩一二的。 「行,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说完这句话, 冯五河就到了走廊上, 抬头往楼上瞧了一眼,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 他就把一只手插到白大褂兜里, 穿过一道经常上锁的铁门去了院长付长荣的办公室。 他走到门口,调整了一下唿吸,这才敲了敲门。 「进来。」室内传来付长荣的声音, 听起来跟平时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冯五河推门而入, 进门后,先观察一番那两个身着警察制服的陌生人。 付长荣站起来给他们做介绍:「冯大夫,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玉山区分局的邢警官,这位是他的副手,姓高。他们有些问题想向你了解下,你要尽量配合。」 院长付长荣对市局的几位领导脸熟,但分局的人他就不怎么熟了,所以他只当邢队是一位普通的老警察,却不知道,邢队居然是玉山分局刑警大队的队长。 邢队一个人管着七八十个手下,一般的个案是不需要他出手的。 但这次的事,省里相关部门要出手干预,他就亲自过来了。陪同他一起来的,也是分局里有经验的刑侦高手,是个惯会观察人的。 「两位同志,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你们尽管问,我一定尽力配合。」 这两位公安同志看着都挺和气的,倒是让冯五河心里的戒备又减轻了几分。 邢队和气地笑笑,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冯五河坐下说。等冯五河坐好了,邢队才开口说道:「最近有个重伤害案,涉及到一个精神病患者,患者叫朱根生,你还有印象吗?」 冯五河暗暗往邢队和老高的脸上瞥了瞥,这俩人看上去还算平静,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地过来问问。他就做出努力思索的样子,好像在回忆。 邢队和老高也不打扰他,都很和气地等着。 片刻后,冯五河终于「哦」了一声,说:「朱根生?是有这么个人。去年…好像是去年刚过完年来过我这儿做的鑑定。」 「当时是他家里人陪他来的,经过鑑定,他确实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怎么,他犯了什么事吗?」 邢队和老高对视一眼,老高就跟冯五河说:「朱根生和邻居因为住宅扩建的事发生矛盾,他用镐头把邻居打得肋骨骨折,脏器破裂。」 「按理说,我们警方要对他依法处理的,但朱根生被确诊为精神病,警方只能将他释放。鑑定书上医师的名字是你。」 「但据我们调查和其他邻里反应,朱根生平时挺正常的,并没有在人前表现出他有精神病的倾向,这件事不知道冯大夫你有没有什么解释?」 冯五河心里不无压力,但他倒也不是很怕,毕竟精神病这种事,他是专业人士。他说是的话,其他人就算想否定他这个结论也很难。就算否定了,他也可以用偶然的误诊来推託,把自己摘出去。 「哦,你们就是想问我这个啊?我觉得,你们可能是误会了,有的精神病人,平时看起来跟正常人都差不多的。」 「有些人也很少发作,就算发作,也不一定是在人前。所以邻里不清楚此事,都是正常的,一切还是要以诊断为准,我们要相信科学嘛。」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邢队淡淡笑了下,反问道:「真是这样?冯大夫在诊断时,会不会有什么失误呢?」 「应该不会的,我在出这种鑑定时是很认真的。当然,也不能排除小概率的失误嘛。毕竟我们都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失误。」冯五河怕出事,干脆给自己立了个台阶。 院长付长荣在旁边冷眼瞧着,一言不发,他什么都清楚,也知道冯五河今天这关是别想过去了。娄小五惹了不该惹的人,那么多中医专家盯着呢,连省里都被惊动了,这事根本就压不下去了。 而警方所掌握的,也绝非个例,娄小五和朱根生,都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姓冯的常在河边走,这回终于到了湿鞋的一天,他躲不过去了! 果然,冯五河这边话音刚落,老高就又说了两个名字,这两人无一例外,都是从冯五河这儿拿到的鑑定证书。这两人还都犯了事儿,一人用椅子把别人脑袋开了,一人晚上抢劫时被群众抓获,扭送到了公安部门。 这几个案子都是玉山分局刑警大队办的,所以韩沉把这事跟他们一沟通,他们马上把辖区内精神病患者犯下的案子都筛了一遍,在短短的两个小时时间里,就筛出了好几件由冯五河做过鑑定的犯罪嫌疑人。 这个数据,肯定不完整,还会有其他类似情况存在,这些还需要进一步的查证。 有那些中医专家在专业上的支持,现在所掌握的情况就足够他们启动对冯五河的调查了。 冯五河越听越心惊,这时候他早就收起了轻视之心,知道这次警察是有备而来,是专门调查他那些过往的。 但他这时候就算知道警察是什么目的,也没有继续辩解的余地了。 因为鑑定错了一个,他还可以说不小心失误了,类似的病例多了,这个理由就说什么都站不住脚了。 眼见着冯五河额头上开始冒出细汗,邢队才道:「娄小五也是在你这儿做的鑑定对吧?」 「他…他又怎么了?」问出这句话时,冯五河的声音都有些抖了。都是花钱找过他的人,他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他的事不算小,这小子曾多次在公共场所猥亵女性,还犯过入室盗窃的案子。有一次入室盗窃时,将房主惊醒,房主被他用刀捅死。对此,你有何感想?」 这些案件细节,是刑警队下午对娄小五母子俩进行突击审讯时查出来的。 说到这里时,邢队脸上温和不再,眼神也变得冷峻。 冯五河的反应,在他们这些老刑警眼里,已经相当于亮出了明牌。 情况很明显,冯五河肯定是故意给那些人开的假证明,以便帮那些人脱罪。 对这种事,他们这些刑警也颇为痛恨。有些案子,他们经过多日排查,甚至熬了几个大夜分析案情,再组织人手实施抓捕。走完这么多流程,抓到人的时候,嫌疑人却拿出了精神病院给出的证书,他们这些干警就不气不恨吗? 他们也是人,也一样有情绪。 虽然说有法条规定,精神病人在案件发生时如果没有发病,也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可这种事他们要怎么证明?谁又能证明呢? 所以这个规定几乎是形同虚设,能用上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候,还是会让这种人逃脱法律的惩罚。 在邢队和老高凌厉的注视下,冯五河挺直的后背终于歪向一旁,眼神慌乱地看向付长荣。 付长荣却佯装喝茶,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邢队不再看冯五河,直接跟付长荣说:「付院长,现在看来,你们医院在管理上存在不小的问题。我们需要暂时封存贵院的档案室,稍后上级会派专家组入驻,对这些档案进行核查。至于对医院工作的具体安排,等卫生部门的通知吧。」 「精神病院内所有员工暂时不得外出,我们不想冤枉好人,但也不希望坏人逃脱,请你们理解并配合。」 付长荣犹豫着说:「其他人未必做过这种事,这么处理,波及得是不是太广了?」 邢队却道:「不用担心,其他医护人员留院时间不会超过48小时,没有事到时候就会放人。」 邢队当然不会就这么把人放走,最起码要给医院员工做下笔录,先筛一遍,才会考虑放人。 某些员工自己就算没做过冯五河所做的事,但有些人多多少少应该是知情的。一般情况下,普通人根本就承受不住预审员的压力,真有什么情况,审一审就能问出来不少东西。 这时候他们把人放走了,不是给医院某些员工留下私自串通的时间和机会吗? 所以,人,他暂时是不会放的。 付长荣知道自己已经左右不了警方和上级的决定,只好说:「我这就让人发通知下去,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付长荣这时候根本不想看冯五河,他本可以顺利退休,不至于像这样晚节不保的,却因为冯五河的一己之私,影响到了他余生的生活。 要说这里谁最恨冯五河,其实还是他,因为他曾隐晦地规劝过对方,让他注意下分寸。只是冯五河在跟他装傻,一直阳奉阴违,这才酿成现在的乱子。 当然,他自己也有错,做了一辈子老好人,临近退休,他更不愿意得罪人,断人财路,今天这个结果,大概是对他的报应吧?付院长自嘲地想着。 这时邢队告诉他:「我的人在外边,一会儿就能过来。你让人带路,我们需要先检查一下各个病房的情况,所有患者的病歷都不得毁坏涂改,需要等待专家组检查。」 这时老高已走到窗边,向着围墙外待命的队员们发出了信号。 没过多久,几十名刑警和派出所的警察就进入了精神病院,每四五个人一组,在各个楼层之间察看情况。 老高带人去三楼检查时,竟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神志清醒、正拼命挣扎的年轻女孩。 这女孩一看到身穿制服的老高等人闯入那个房间,就向他们高唿救命。 女孩求救时,已被人绑缚到了床上,四肢都挣脱不开,有个人正在旁边准备针具。 看到托盘上的注射器,闯进来的警察们都猜出来,这些人要给这个女孩注射药物。 「救命啊,救命,我没疯,我没精神病,这些人要害我……」 女孩也分不清冲进来的人是不是真的警察。但她这时候已经进入绝路,除了向这些人求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所以她只能像一只困兽一样,发出悽厉且慌乱的唿救声。 刑警老高一眼望进了女孩的眼睛,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有恐惧、有绝望、也有极度的愤怒,眼珠上遍布红血丝,样子确实像在发疯,但这种疯怎么看都像是被人逼出来的。 「都停手!」老高吼了一声,上前一步,就将那人手里的注射器夺了下来,交给手下,告诉他:「拿好了,放到证物袋里,稍后要送到物证中心做下鑑定,看看他们用的是什么药?」 他一声令下,手下几个人立刻开始行动,有人将那两个员工制服,老高本人则亲自过去,走到那女孩面前,并没有急于在第一时间给她松绑。他至少得跟她说几句话,确认她的精神状况。 「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家庭地址吗?」老高弯下腰来,和气地问道。 「警察叔叔,你是警察叔叔是吗?」女孩不超过二十,比老高的女儿只大两三岁的样子。 「对,我们是警察,你说说你家在哪儿,你的名字,如果有学校也跟我们说一下,知道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知道知道,我叫霍思妍,十九岁,家住玉山区惠阳路22号。去年从青州市三十三中毕业,是高三五班的,班主任叫汪惠玲。」 女孩思路清晰,说话速度极快,似乎怕自己说慢了一点,这些警察就会撇下她离开这里一样。 那慌乱的样子,让老高和几个警察都动了恻隐之心。 很明显,女孩子眼神清明,说话时条理分明,逻辑清晰,明确地知道警察问的是什么,就算他们不是专业的精神病专家,也能看出来,她不像精神病患者。 「谁把你送这儿来的?知道为什么吗?」老高开始动手去解霍思妍手腕上的带子。 「知道,是我大伯和堂哥送我来的,我爸妈去年出车祸去世,他们想要我家的房子和财产。」 女孩心里的恐惧暂时消除,在老高怜惜的眼神下,终于悲从中来,简单两句话,就将事情的原委交待得清楚明白。 老高:…… 干刑警的,常年跟犯罪分子打交道,但像这女孩大伯父子俩这么坏的,还真不多见。 「你家里,没别的人了吗?」老高又问道。 「我是独生女,还有个外婆,离得远,很少来往,我很小的时候见过她一次。爷爷奶奶还在,但是,他们老了…不管事…」 老高暗暗嘆息一声,想到自己家那个独生女,难免更加生气。 新时代了,没有明目张胆吃独户这种事了,但暗地里做出这种勾当的人,也不是没有。 女孩子是被她伯父以精神病的名义送进来治疗的,她一旦成了精神病人,自然需要有监护人。到时候,这位大伯就可以明着处置女孩父母留下的房子和财产了。 好歹毒的计谋! 青州市精神病院发生的事情连夜传到了四院,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程钊明等人刚从儿科病房里出来。 当天晚上,汇川市的几位中医并没有急于回下榻处休息。他们这次过来,本来就想在四院参观下,看看他们中西医合作的情况。 刑队和老高等人的消息传过来时,程钊明等人已在四院心脑血管科、内分泌科以及唿吸科等病房都转了一圈, 到了儿科病房时,他们专门针对婴幼儿常患的唿吸系统疾病,做了一次重点考察。 到了走廊上,汇川市一位大夫说:「小儿多发唿吸系统疾病,具有容易高热、惊痫、起病急的特徵。最近几年,这类小儿疾病,去找西医求治的很多。西医抗生素退热消炎确实很快,但也有弊端啊。不仅是能否治癒的事,还有后遗症的问题,现在很多人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啊,你们四院倒是走到了前头。」 程钊明也点了点头,四院院长挺特别的,对中医比较重视。他不仅保留了不少中医的职位,还会为中医争取福利,这个新成立专家组的薪酬就相当不错。 又有位大夫说:「刚才那位小患者,高热四日不退,西医用了各种方法都没办法缓解,倒是咱们中医用托法来清热,效果迅速。」 也有人说:「你们这个石膏用得不错,对小儿高热,古代有用羚羊角粉、犀牛角粉的,现在上哪儿找这种药去?你们说是吧,都成保护动物了,没地儿买去,有也贵得很。我看用石膏代替就很不错,价格还低廉……」 众人纷纷议论着,罗裳也在旁边陪着,同样没走。 快要走出儿科病房区的时候,一位大夫快步过来,带来了精神病医院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问题还真不小!」不知是谁说了一声。 「这个姓冯的,真是胆大包天,为了钱什么事都干,这得害多少人啊!」大夫们不由得愤慨起来。 他们也是大夫,在他们这个群体中出了这么个败类,实在让人气愤。 程钊明当即说道:「大家先聊着,我先失陪一下。」众人都知道,程钊明要跟省里联繫,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还有好几个记者盯着,省里的专家组肯定会尽快到青州的。 这种乱象,他们其实听说过一点,事到如今,也的确该整治下。于是众人都让程钊明尽管去忙,这时候也挺晚了,汇川市的中医大夫们就提前告辞,先行离开四院,去下榻的地方休息。 罗裳本来想找个单独的机会跟程钊明聊聊的,但程钊明临时又有事,她就跟季常明等人告别,准备回家。 这时候都是晚上九点左右了,季常明不放心,跟她说:「小罗,这么晚回去,不太安全,我送你吧。」 「不用,有人在外边等着,是在我诊所上班的员工,他平时也负责我安全。」 听到她这么说,有几个大夫就笑了,开起了罗裳的玩笑:「小罗自己就是老闆,这一点可比咱们这些人强。」 罗裳客气地跟这些人道别,出了四院。方远在院门口等了半天了,他是骑着自己那辆破自行车来的,看到罗裳出来,就道:「我的姑奶奶,你可算出来了,我在这儿都等了两个半小时了。老韩吩咐的,我不敢不来。」 罗裳笑着从车棚里推出自己的自行车,跟他说:「回头给你加个鸡腿。」 「那还行,走吧。」 方远跟在罗裳后面,看着她安全地拐到马路右侧,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直到她进了自家住的小区大门,他才用力踩下脚踏板,躬着腰,衬衫被风鼓盪起来,往山河路那边骑。 韩沉没有回家,义诊活动结束后,他先去了玉山区刑警大队,跟邢队就精神病院的案子做了简单沟通后,这件事就转交给了邢队办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他们处突大队一般是不会办理这种个案的,他们关注的都是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的案子。像大规模的、群体性的各种突发和有潜在危机的事件,都是他们所关注的重点。 从邢队那里出来,他想趁着天色还不太晚,带几个手下再去一趟三道沟附近的派出所,问下他们是否找到了把那些废纸箱卖给收购站的人。 据收购站反应,那个卖废品的人有五十多岁,常年骑着倒骑驴在附近村镇收废金属和废纸,那些纸箱就是他收的。 「韩队,依我看,三道沟那地方,就没有多少好人,连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都跑不了。抢东西,说不定也有他们一份。」 「对啊,这些老头老太太咱们也不能不防,万一真去抓人,得防着他们搂腰抱大腿。 」对于深入村子里抓人这种事,处突大队的老队员们都有经验,知道有些老人挺难缠的。 这种事,韩沉自然也想过,他就道:「先找到线头,确定那些被劫车辆和货物的去处,再确定下一步的埋伏或者抓捕方案吧。」 他平时说话都是比较有保留的,不是确定要抓人,他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所以,他这一说,那几个处突大队的小伙就精神了几分。 这几个人里,郭毅的资歷是最浅的。他经歷过的大型行动,除了友谊商场那次,就没有了。所以他在这几人里,是最激动的。 韩沉看了看表,都打算带人走了,这时候有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从楼门口走了出来,向韩沉招手,示意他过去一下。 「殷局,找我有事?」 这位是分局的副局长,他跟刑警大队在一个大院里办公。 「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天有空,咱们一起吃顿饭吧。小韩你来这边有两年了吧,都没去我家里吃过饭,你嫂子还说想请你去呢。」 韩沉觉得有点怪,俩人也不算熟,因为韩沉不怎么办个案,跟殷副局长关系不算近。无缘无故,他请他吃饭干嘛? 「这个要看什么时候方便了,殷局您挺忙的,要不,改天?」 韩沉看了下表,这是还有事要办的意思了。 殷副局看了看不远处的几个处突队员,这才咳了一声,说:「小韩,你今年快有27了是不是,还没解决个人问题吧?」 韩沉脑子里立刻警铃大作,这是要给她做媒? 这种操作他真是太熟了,早年他在部队的时候,就有不少领导关心他的个人问题,还给他介绍过好几位。 来这边之后,局长和其他几位领导也问过,只是他都给回了。 殷副局是最近半年调过来的,跟他不熟,之前倒没问题过。这时候问,是有人选了吧? 「哎,听出来没,殷局要给咱韩队介绍对象,估计是他家亲戚朋友家的姑娘……」有位处突队员听了个大概,就悄悄跟身边的人议论起来。 小谢:…… 他转头看了眼郭毅,此时,郭毅的脸色已经变了,拳头都握了起来。这傢伙,这是生气了…… 小谢连忙扯了下他的袖子,跟他说:「先别急啊,咱韩队不是还没回答呢嘛?」 郭毅冷哼一声,估计是听到了。但他并没有回答,两只耳朵倒是竖了起来,肯定是想听听韩沉会怎么说。 其实这件事,殷局并不想在外边跟韩沉提,就算要提,他也希望是在私密的场合下再说。但韩沉是个忙人,没事儿不会去他那儿,也不怎么来玉山分局,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最近被妻子催得烦了,这才趁着见到韩沉的机会,跟韩沉暗示了一下。 韩沉却道:「殷局,我的个人问题已经解决了。谢谢您的关心,改天我单请您吃顿便饭,您看行吧?」 「哦,解决了……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改天咱们一块聚聚,喝几杯。」 「还有,我听说你还在忙关一贺的案子,这个案子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会尽力协调的。」 殷局体面的结束了谈话,顺便又向韩沉示好。 小谢和郭毅落在后边,趁着韩沉去开车,小谢悄悄碰了下郭毅:「这回放心了吧?咱韩队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你看你刚才那样,我都怕你冲上去跟韩队打起来。」 「说什么呢?」韩沉一脚油门,把吉普车开了过来,看到小谢嘀嘀咕咕地跟郭毅说话,就随意地问了一句。 第65章 扬帆 「韩队, 郭毅不服气,想找机会跟你比一比。」 一个队友故意使坏,说完这话, 还朝着郭毅挤了挤眼睛,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小谢可没有帮郭毅辩解的打算,就在旁边笑吟吟地瞧着。 郭毅:…… 韩沉意味不明的瞧了瞧小谢和那个队员, 看得出这俩人是在兴灾乐祸。但他还是跟郭毅说:「有机会走几招。」 「都上车吧, 抓紧时间。」众人赶紧上了车, 没再开玩笑。 半个多小时后,韩沉等人到达三道沟村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所长就在办公室里等着韩沉等人。他从楼上看到吉普车进了院, 第一时间下来, 把韩沉请到了自己办公室里。 「刘所,托你查的人查得怎么样了?」韩沉顾不得寒暄, 开门见山地道。 「查到了,这个收破烂的所里民警认识, 姓吴,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吴老二。他家是外来户, 除了一个儿子和老伴, 没别的亲戚。」 「你也知道,农村这种地方, 本地人兄弟多的容易抱团欺负外来户。吴老二就是这种情况, 这些年也没少受欺负,不过他儿子争气,前年考上省里的大学, 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现在村里人倒是没怎么欺负他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韩沉点头, 暗暗琢磨着刘所没有明着说出来的意思。 「人我帮你们找着了,不过吴老二不敢来所里。他怕村里人知道了报復他,我这边的人也顾虑到这一点,就没去村里找他,是在外边没人的村道上找他聊的。」 「基本情况我们也了解了一些,你要是打算亲自见见他,也可以,不过得乔装打扮一下。要不然,他以后在村里不好过。」 「那就麻烦刘所先把吴老二交代的情况说一下吧。」韩沉客气地道。 刘所清了清嗓子,这才道:「据吴老二交代,村里有不少人家都找他卖过纸壳、钢管和铁架子之类的东西。很多纸壳是新的,钢管和铁架子也有不少是新的,卖得也不贵,最近一次集中卖废品,是在两个月前的二十来号。」 两个月前的二十来号? 韩沉想起来了,这个时间点跟近期一辆货车的失踪时间基本吻合。那是一辆拉钢材的大货,货主僱佣了这名司机,让司机把货从南方拉到北方。行至青州时,货物已经卸掉了三分之二,车厢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货。 卸完大半货物后,司机再没出现,货主报案时,曾怀疑司机开车潜逃,顺便黑了他的货。 但警方经过调查,更加倾向于认为司机出了意外。因为这个司机之前的口碑不错,并没有贪过货主的东西。 韩沉点了点头,道:「看来,三道沟这个地方,嫌疑极大。司机很可能已不在了,他的尸体说不定就在山里某个地方。」 「但大货目标太大,很难藏,抢劫者大概不会直接把车推到山里。所以我觉得,他们说不定还另有途径把抢到的车卖掉,这又是一笔钱。」 刘所点头:「是,我也这么认为的。三道沟边家四兄弟中,老大儿子就在城边开了家修车铺,他们应该认识一些二手车商,想把车处理掉,难度不大。」 韩沉点了点头,说:「很可能是这样,我打算跟吴老二见个面,有些话要亲自问问他。」 「这当然可以,我马上安排。不过你得换身衣服,你这一身看着就像城里人。」 「这没问题,我可以改装下。」韩沉道。 「哦,韩队还有这本事,那就改装下我看看。」刘所不禁产生了几分兴趣,心想这年轻人能当上市里最暴力的一个机构队长,确实是有几分道行的。 他不知道的是,乔装打扮对于韩沉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他甚至会给自己化妆。 不过他化妆的目的不是为了变得好看,而是要改变肤色和面上的气色,甚至改变眼形和唇形,这样就能让人认不出他本人了。 二十分钟后,从一间带镜子的办公室里走出一个肤色微黑的青年。他眼角有些细纹,眉尾缺失,唇色淡,腮边还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 他出来时,刘所和处突处员们都愣了片刻,随后小谢才惊讶地说:「韩队,你还会这一招?」 「你这化得不错啊,跟变了个人似的。要是不知道刚才进去化妆的人是你,你就算在我面前走过去,我都认不出来。」 众人的反应跟小谢差不多,他们也都没认出来韩沉。 郭毅看了眼韩沉身上那一套蓝色衣服裤子,也呆了片刻。这种衣服裤子,跟普通农村百姓常穿的衣服挺像的。 最后刘所找了个人领着韩沉去了吴老二家里。他们去的时候,骑着个倒骑驴,车上装着一些废纸壳子和废铜烂铁的袋子,看起来跟普通卖废品的差不多。 就算村道上有人看到他们,大概也不会怀疑他们去吴老二家的目的。 韩沉顺利地到了吴家,他们刚到时,还有个村民在,此人卖的倒不是什么可疑的物件,只是想问吴老二收不收他家里淘汰下来的一对旧花瓶。 韩沉看了一眼,看出来那俩大花瓶有些年头了,是清代民窑瓷,到代是到代了,但也没多少收藏价值。古代就不值钱的东西就算放很多年,往往也不值钱,他是不稀罕的。 吴老二倒是收了,大概是不想得罪人吧。收完后,他老婆还埋怨道:「老边家欺负人欺负惯了,这东西收购站又不要。明摆着的事,他们还拿过来,这不是让咱家当冤大头吗?也就你老实。」 「行了别说了,拿回去放屋里留着当花瓶,不是挺好?」吴老二怕隔墙有耳,外人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他急忙朝他老婆使眼色,暗示她别当人面乱说。 他老婆虽然不痛快,倒也没闹,抱着大花瓶进屋了。 这时吴老二已经认出陪韩沉一起过来的人,所以他一看到这俩人,就知道他们是警方派过来的。 他走到门口,向院外张望一番,这时天已擦黑,没人往他家这边来,他这才进院,往房后指了指:「前边没地方放东西了,随我去后边吧。」 他很快把人带到房后没人能看到的地方,这才压低声音道:「你们怎么又来了,能说的我不都说了吗?」 韩沉平静地看向他的眼睛,说:「吴老二,村里什么情况,我想你肯定有数。警察这次既然找上你,那就是想解决这个村子里的事。」 「你想想,村里这些拉帮成伙的人要是被处理了,那这村子是不是能安生些?你一家人也能过得好一点,你说是吧?」 吴老二在这边受过十来年的气,他当然希望村子里的人得到惩罚,以消解他这些年心里积累下来的怨气。 可他信不过这些警察的能力,就道:「那又怎么样,村里那么多人呢,你们就算抓一个两个有啥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4页 韩沉却道:「你这一年来收了不少废品,是不是赚翻了?这些东西有不少都涉及到赃物,这个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你考虑下!」 吴老二脸色剎那间变了,家里如果只有他老俩口的话,别人想对付他也不好对付,因为他什么都不在乎,甚至连生死都不介意。 他曾想过,哪天要是活不下去了,死了也无所谓。 但他有儿子,他儿子懂事孝顺,从小就学习好,还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这是他的软肋!有了这个软肋,他就没办法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他得为自己儿子的前程打算。 「你们想问什么,直说吧。」吴老二神情有些沮丧。 韩沉淡笑了下,道:「距上次案发,时间不短了吧,有些人手里的钱可能快花完了。」 「你跟我说说,村里现在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他们最近有再次做案的计划吗?」 韩沉相信,吴老二整天骑车在周边村子里走街串巷,还经常和村里消息灵通的大爷大妈们交流,所以他知道的事情,一定比他告诉警方的事情要多。 绝对不仅仅是这点卖废品的事。 很多人就是这样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去深挖,你就没法从这些人嘴里得到想知道的全部东西。 听到他这么问,吴老二的脸色竟然真的变了。 他转身往外走,查看着周围的动静。韩沉始终瞅着他,所以他没错过吴老二刚才听到他那句问话时的惊慌。 很清楚,吴老二确实没有完全把自己知道的事交待出来。 他看上去并不急,就在旁边安静地等着。等吴老二检查完院内情况,重新返回时,面色比刚才又差了几分,甚至带上几分祈求之色。 「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们,说完这事,你们赶紧走吧。我怕时间长了,我一家人都得死。」 他这话说得严重,韩沉面色不禁沉下来,道:「你说吧,如果有危险,我会帮你想办法的。我们也可以安排你家人暂时离开此地。」 「不用不用,你们一会儿赶紧走就行。真的,我求你了。」 吴老二说完这些,不再推託,小声跟韩沉说:「我估摸着,就这几天,村里这帮人会玩个大的。」 「还有件事,村里最近来了几个生面孔,我一个都不认识。但那几个人的面相不大好,还躲着人,他们身上八成有案子。」 韩沉:…… 他心中一沉,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几个人的脸。 不会是那三个从北方逃蹿过来的持/枪逃犯吧? 那个通缉令他一直在身上带着,以防万一要用。他当即把那张摺叠好的纸从兜里拿出来,给吴老二瞧了一眼:「你看看,是不是这些人?」 吴老二目瞪口呆,再看到上方通缉令上的内容,他感到自己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是,好像是吧,有两个人都挺像的,我就看见过俩人。他们住哪不清楚,好像经常换地方。」 「真的,别再问我了,你们去查老边家,主要是边老大,他儿子好像给这几个人搞了辆银色面包车,这车现在不在村里。」 韩沉没再为难吴老二,向同伴招了招手,两人快速骑着倒骑驴离开了三道沟村。 回到派出所,韩沉把问到的事跟刘所一说,刘所也惊呆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道:「韩队,你的意思是,好几个省都在找的三个通缉犯都在我这片活动?」 韩沉郑重点头:「很可能是真的,三条大鱼,敢不敢捞?」 他语气倒是平静,但刘所可平静不下来。和平年代,警察想立功也没那么容易。要是在他的辖区里抓到这三个逃犯,就算他们不是主力,也会沾上很大的光。 那几个人,可是行走的荣誉勋章啊,谁不敢上谁就是孙子! 「敢,当然敢,我有什么不敢的?」刘所当即下了决心。 韩沉咧开嘴笑了下,心知这件事一报上去,市局那边必然会派出不少兵力协助他们。 但整个行动,还是会以处突大队为主的。 这帮村民不是要干大活吗?那就让他们干,正好抓个现形。 既然是全员恶人,那就能抓多少抓多少,也许能从根子上把这个村子清肃一遍。 韩沉跟刘所商量了一会儿行动方案,又嘱咐刘所这边按兵不动,他则连夜赶回了市局。 市局局长这时已经回家了,只是还没有入睡,收到韩沉传过来的消息,局长第一时间穿好衣服,拿着公文包就下了楼。 几个省都在找的持/枪通缉犯,还有三个之多,都在他这一亩三分地出现,他这时候怎么可能还留在家里休息? 局长迅速坐车返回市局,市局大楼本来就有很多灯亮着,领导班子一回去,这栋楼里的灯光几乎全都亮了起来。 ………… 次日清晨,罗裳从家里直接去了四院。山河路那边无需她操心,崔凤山会帮她坐诊。 汇川市的几位中医来得也挺早,他们下午三点左右会返回汇川市,所以他们这一天早早就到了四院,为的就是跟青州市的同行多交流一番。 上午十一点左右,一行人在妇科病房里转了一圈,快到午休时,进了最后一间妇科病房。这个房间里住了三个病人,都是宫颈癌术后的患者。 「季大夫,你们四院在给患者做完宫颈癌手术后,都用甘遂半夏汤给患者行穴位贴敷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5页 程钊明察看了好几位患者的病歷,又看了看一位患者身上贴敷的药物,随后问道。 「用的还是比较多的。您旁边这位患者,做的是次全子宫切除术加淋巴结清扫术。她这个手术切除范围包括了部分膀胱,这个部位是能支持神经的。一经切除,她术后排尿和排便的习惯就会改变。」季常明说。 「这样一来,患者的膀胱功能在短时间内是不能恢復的,得留置导尿管。但这么做,容易产生尿潴留,增加泌尿系统感染的风险。」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除了针灸疗法,盆底肌锻鍊,我们通常还要给此类患者进行穴位贴敷。」 汇川市一位大夫不禁说道:「这法子倒也不错,甘遂半夏汤这个药方在《金匮》里就是用来逐水祛湿的。只不过古书上写的比较简略,具体怎么应用,还需要我们后人来研究啊。」 程钊明点了点头,随后又问季常明:「那你们使用这个方案的效果如何,样本数足够吗?」 「够的,我们至今已统计了六十几位患者,有充分依据,可以证明,用这个方子来贴敷,患者留置导尿管的时间普遍会变短,感染的可能性也会降低。」 汇川市一位大夫「嗯」了一声,突然又转头问罗裳:「小罗大夫,我记得《金匮》里的甘遂半夏汤,是有甘草的,甘遂与甘草是十八反,同时用确实没问题吗?」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倒是让几位大夫思考起来。 整个上午,罗裳都比较低调,一直跟在几位中老年大夫身后转悠,突然被提问,众人全都朝她看过来,她想低调都不行了。 「我觉得,十八反这个问题不是绝对的。」罗裳并没有让众人等太久,很快就给出了明确的答覆。 「为什么呢?」这位大夫又追问了一句。 与他同来的一位大夫有些替罗裳担心起来,这要是真答不上来,就有点不好看了。 其实这个问题,别说是罗裳,在场的大夫们在短时间内也不一定全都能答上来。 程钊明手下的学生研究过这个药方的使用,他曾经辅导过,所以他是知道的。但他也不确定罗裳能不能说出来,他也挺担心。 季常明有点不太高兴,朝汇川市那位大夫瞪了一眼,心想你这个老头,是不是故意要为难罗裳? 罗裳却道:「有位中医师曾做过详细实验,甘遂与甘草之间达到1:15的比例,就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所以药物的配比是很重要的,只是遵循合理配比,就算有十八反这种情况,也不是绝对不能用。 「单用甘遂,它的药性作用三个小时左右就会消退,时间太短,没办法持续地在体内起到逐水袪湿的作用。加上甘草,它不只能遏制甘遂的毒,还能延长逐水时间,这方面,我记得已经有人已写出了论文,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查查。」 罗裳的话语很平和,听起来没什么情绪,但她说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回答的意思。 那大夫讪讪地摸了下自己的下巴,道:「小罗别在意,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这小姑娘到底懂多少。不瞒你说,我年轻时,可没你这道行。」 他这番话说出来,总算让现场气氛缓和了几分。 他要是不这么说,青州市的大夫们可就不高兴了。 因为罗裳和汇川市的大夫们是没有等级高低之分的。作为青州市专家组成员,罗裳可不是低一个级别的学生,没有义务回答汇川市同行的质询。 看出来青州市的大夫们还是有点不爽,程钊明就站出来说:「小罗,关于这个方子中十八反的问题,我还真带学生研究过。我们对药方中药材的比例做过调整,还用大鼠做了充分的实验。事实证明,你说的比例是准的,确实是这样。」 「所以说,这个十八反,它真的不是绝对不能用,得看具体情况。还有个发现,我想跟大家共享一下,就是这个方子中的甘草,我们找了好几种,最终找到了一种效果最好的甘草……」 程钊明大方地把自己的一些发现向青州市的同行做了分享,他起了头,其他几位汇川市同行也说了些自己的心得。 在这次交流中,两市的中医同行们竟都有了些收穫,全都觉得这次活动不白来。 下午两点半左右,罗裳终于有了跟程钊明单独说话的机会,不等她发问,程钊明就笑着跟她说:「小罗,孟老是我师父,我就是你那位四师兄。」 「这事儿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这次来得突然,事先没来得及沟通,这回见面也算认识了,说实在的,你真是给了我不少惊喜啊。」 「以后有时间你去我们汇川转转,我再专程陪你。」 罗裳怎么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程钊明就是她师兄呢?就算她事先不知道姓名,向季常明打听清楚,这位就是孟老徒弟,也就清楚了。 大概就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昨天程钊明才那么护着她。主要还是因为孟老给程钊明下了任务吧? 罗裳并没有说破此事,只当她才知道。 她就道:「师兄,这次见面确实突然,改天我再登门拜访。到时候你可别避而不见啊。」 程钊明笑了:「怎么会?我要是敢,师父能打电话骂我一个小时,不信你就瞧着吧。」 俩人也是第一次见面,还不够熟,聊起来自然挺客气的。 没过多久,汇川市的领队来找程钊明,师兄妹俩就此告别,程钊明上车时,那几个大夫都已经在车上坐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6页 看到他上来,有位大夫问他:「程主任,怎么这么晚才上来?我看你跟那位小罗大夫还挺投缘的,是不是跟她聊了一会儿?」 程钊明反问道:「不然呢?就这一个小师妹,好不容易见着,能不聊几句吗?这次时间太少了,要不我说什么都得带她见见人。」 车上瞬间沉静下来,一时半会没有一个人出声。 片刻后,有个大夫才打破沉默,问道:「程主任,你是说,小罗大夫跟你是同门,孟老也是她师父啊?」 「当然,我师父钦点的关门弟子,还能有假?」程钊明一边说一边往后走,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众大夫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谁能猜得到,那小姑娘竟然是孟老的关门弟子,还是程主任的师妹,这关系谁能想得到啊?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拜师的,但事到如今,大家都看明白了一点,这位罗大夫在他们省中医界,不是谁能轻易拿捏的了。 罗裳和季常明等人送走汇川市同行,她就回了山河路诊所。 崔凤山刚写好一个药方,看到她就开始叫苦:「明天你必须来,我可不替你了。」 罗裳喝了几口水,坐下来奇怪地道:「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崔凤山丢过来一个备忘录:「自己看看吧,都是点名要找你的。都不让我看病了,非要你来才看。」 罗裳打开来看了看,绝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她略想了想,猜测这些人昨天应该去过义诊现场,所以知道她在山河路开诊所。 崔家虽有名气,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崔家的。 她合上备忘录,跟崔凤山说:「还真是委屈你了,崔大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居然还有病人敢嫌弃你,真是不知好歹。」 崔凤山哼了一声,说:「可不是嘛,就是不知好歹,又不是什么活不了的大毛病,谁不能看啊,他们还看不上我?」 俩人开着玩笑,这时梁乔又来了。 罗裳看出来她有事要说,就让崔凤山再顶一会儿,她则领着梁乔从走廊进去,走到院内安静无人的地方,才道:「有事吧?」 「对,有事。」 梁乔说着,把手里的文件袋递过去,说:「现在就有一批电子产品已经入境,顺利的话,大概两天内就能到青州。但我还有一名合伙人,他对于你还是有疑虑的,所以他提了个条件。」 罗裳不动声色地道:「什么条件?」 梁乔马上道:「最近道上不太平,青州这边好像也有点麻烦,运货没有前两年容易,你可能也听说过。他想请你算一下,这批货物从南方往这边运,什么时候出发、走哪条线比较好?」 罗裳懂了,对方这是要看看她的实力。 罗裳沉默片刻,随后道:「我可以先给你们算,不过我也要考虑下是否要跟这个合伙人合作,稍后你问问他,能否把他的八字给我?同意的话,我再考虑要不要合作。」 罗裳当然想赚第一桶金,以便尽快把药材基地建起来。但她必须要了解合伙人的情况,否则这个合作是没办法继续的。 听她这么说,梁乔有些为难,因为这个合伙人并没有那么好说话,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但她也没有拒绝,只告诉罗裳:「回头我跟他沟通下吧。」 罗裳点了点头,又询问了一些与货物有关的情况。 「货物路线不用变,晚点过来,三天后,也就是周五下午三点之后到青州就可以,不提前就行。」 「你是说,按原来的时间到达,有可能会出事?」梁乔多少有些吃惊,甚至有些后怕。 罗裳不置可否地道:「也许吧,你们要是信,就按我的意见办,不信就按原计划。」 第66章 扬帆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争取尽快给你答覆。你得等我一会儿,这种电话不方便在外面打。」梁乔说完,打算先离开诊所, 找地方打个电话。 罗裳却叫住她:「你也知道我合作的初衷是什么,这事儿我不急,能不能达成合作都可以。还有件事我事先跟你说一下, 就是这个合作, 我应该做不了几次, 大概有三四次,我就不再涉足你这些生意了。」 「为什么?现在赚钱的机会挺多的,你又这么有本事, 干嘛不赚?」梁乔实在无法理解罗裳的思路。 罗裳笑了下, 说:「本事算是有几分,但这种本事是上天所赐, 不能过度使用。在个人私利上用得多了,对普通人也很不公平, 用多了我也怕哪天会遭到反噬。」 「所以我想,我还是好好当个大夫比较合适, 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你能理解吧?」 梁乔怔了一会儿,才讷讷地道:「我还是觉得可惜了, 不过这种事别人也没法勉强, 随你吧。」 梁乔也知道,罗裳打算在最近几年建个药材基地,主要是怕以后药材质量下降, 她想用好药材都买不到。 如果她自己有这个基地,她开诊所用药时也会更有底气。对此, 梁乔是举双手贊成的,所以跟罗裳合作的事,她挺积极的,这次一有大生意,她就想带上罗裳。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去联繫常哥了。」梁乔说道。 罗裳想了下,问梁乔:「你们运货,是自己公司旗下的货车和司机,还是找的货运公司?」 梁乔马上告诉她:「我这个贸易公司成立时间还不长,暂时还没有自己的车队,目前都是跟货运公司合作。你的担心也有道理,回头我联繫下货运公司,要求他们严格按照要求接发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7页 罗裳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梁乔则从诊所出来,走到路口,在街上拦了辆计程车。先回了自己在山河路附近的一个办公室。 「常哥,和罗大夫合作的事,刚才我去找她谈了。她告诉我,这批货运输线路不用变,时间上要推迟一点。」 「时间上推迟?具体要推迟到什么时候?」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周五下午三点之后到达青州市就可以,宜晚不宜早。」 听了梁乔的话,接电话的人沉默着,片刻后才道:「这么说,青州这边有可能要出点事啊?我打听打听吧。」 「你跟她说,这次就按她说的办。」 梁乔却又跟他说:「常哥,罗大夫也有个条件。这个条件你若是不同意,她就不会再跟我们合作了。」 接电话的人叫常淮,此时他就在家里,但家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在。接电话时他为了清静,特地去了自己平时用的书房。 常淮有些意外,接电话时,他正放松地斜靠在椅背上。听梁乔这么说,竟然坐直了,问道:「有条件?也行,高人有点要求正常,说说看,她是什么条件?」 「她想让你提供下八字,以此来确认要不要进一步跟你合作。常哥,你先别急着做决定,好好考虑下,要是实在不愿意提供,那就算了。」 刚听到这个要求时,常淮心里瞬间生出几分不快。对他来说,生辰八字是极为私密的个人资料,是不能随便泄露的。 普通人可能无所谓,但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这事是忌讳。他并没有考虑多久,就道:「八字不行,这事儿免谈。」 梁乔早就猜出他不会同意,她还知道,常淮在读书时曾被绑架过,这样的遭遇,让他要比一般人的顾忌要多,对人也比较警惕。 她嘆了下,只好道:「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就这么回她,合作没成,你可别怨我。」 「对了,就算合作不成,这次的事,你也得给她抽成,要不我在她面前没法做人。」 如果跟她谈话的是别人,梁乔或许还会劝一劝,或者想办法来协调双方的要求。但常淮平时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梁乔连劝一下的心思都没了,常淮说不行,她就打算直接把话传给罗裳。 她甚至还考虑着,这次的生意没能跟罗裳合作成功,那她可以在她个人单独经营的服装生意上跟罗裳合作。反正生意有的是,也不是非得找常淮不可。 「干嘛?这就要挂电话?你平时做生意的执着劲哪儿去了,都不知道换个法子吗?」常淮颇有些无语,叫住了要挂断电话的梁乔。 「那你说,要换什么法子?」梁乔有点意外,从常淮的反应能看出来,他还是希望这个合作能达成的。 「她不是会算吗?会算就会看相。你把我照片给她看看吧。」 「她要我八字,不就是想看看跟我合作靠不靠谱吗?看照片也可以吧?」 梁乔把电话换到另一端,说:「常哥…行吧,看照片的事,我得问问。」 「罗大夫跟我说了,她最多跟我合作三四次,攒到一笔钱差不多够建一个小规模的药材基地她就退出,多的她不需要。她并没打算用她这个本事赚钱,所以这次合作成不成,她无所谓的。」 常淮:…… 他平时给人的感觉一向很稳,这时却伸手轻敲着桌面,感觉自己对这个罗大夫捉摸不透。 挂断电话后,常淮独坐了一会儿,想到了他三叔曾给他们这些侄子讲过的一句话:「伐冰之家不畜牛羊,食禄之人不与下民争利」。 作为学者型官员,他三叔点过他,让他做生意时注意下分寸,不要跟普通人去争抢。 有些底层老百姓赖以维生的小生意,他们不要去做,要做就去做那些底层人做不了的。免得影响到了普通人的生计。 意思并不完全一样,但罗裳这个做法在他看来,还是有几分高人风范的。 不像某些高手,贪婪又短视,失去了修行之人该有的德行。这种人即使有些道行,也没办法让他生出敬意来。 常淮走出书房时,他爷爷回来了,老爷子年近八十,这两年身体比以往又差了些,最近感染风寒,连续咳嗽了好几天,所以今天叔侄几个全都回来看老爷子了。 梁乔挂断电话后,马上又回了诊所。她到诊所等了一会儿,等到病人走了,罗裳暂时有了空,她才坐到罗裳面前,嘆道:「这鞋真累脚,快把脚磨破了,过两天我得去买几双运动鞋。」 说话间,她拿出了在办公室里找出来的照片。这是一张合影,合影上除了她和常淮,还有好几个人。没办法,她也没有常淮的单人照,只能拿这个应付。 「他说八字不能给,想请你看看照片。我也跟他说了,这个合作能不能成,你并不是很在意。」 「你看,这么办行不行?」梁乔把照片放到自己这边,罗裳没同意之前,她并没有直接把照片推过去。 「看照片?也行,只要没化妆,问题不大。」 罗裳自己伸手把照片拿了过去。她倒是能理解对方不肯给八字的心态,大家还不熟,她想观察下对方是什么人,对方也不能完全信任她,所以不愿意把八字给她。 照片上的常淮站在梁乔身后,即使照相背景是在家里,他也整齐地穿着白衬衫,繫着蓝色条纹领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8页 「你跟他说一声,合作可以继续。」罗裳看完照片,没有就常淮的长相发表任何意见,但她能这么说,可见她对于这个人的面相还是比较认可的。 梁乔惊讶地说:「常淮的长相看着挺随和,其实他这个人并不随和。不过他办事还是靠谱的,有事说办就能给办了,所以我愿意跟他合伙,要不然谁理他啊?」 罗裳笑了下,没多问,她猜得出来,梁家和常家有渊源,梁乔和常淮应该很早就认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过去两天,到第三天上午,三道沟村附近的派出所里气氛挺紧张的。市局已经派出了好几拨警察在周围潜伏下来,暗暗观察着村民们的动向。 但两天过去,什么异常都没有。 处突大队还好,一些分局刑警大队和派出所的民警们就有点扛不住了。因为他们平时休息日就少,现在天天在这儿守着,又没有更准确消息,大家的情绪上难免也有些波动。 这日吃过午饭后,有几位民警凑到一起,小声议论道:「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守着,三道沟村的人会不会让咱们给惊了?」 「应该不会,咱们的车都半夜来的,还藏在派出所后院,外边进所里办事的人又看不到。」 「别说了,来消息了,三道沟村有异常,村民正在向国道方向集合,十五分钟内就能到达国道。都动起来,一会儿看处突大队那边的指令行事。」 刘所让人把消息传了下去,一时间,数辆车子从大院里驶出去,沖向三道沟村附近的国道。 韩沉等人的车开在最前边,紧接着几辆车上坐的都是刑警。 国道上,有辆大货车上坐着两个人,开车的是个中年人,坐在副驾的,则是他同村的一个亲戚。这人的车一进入青州范围,他就开始紧张起来。 即使开着车,他也没忘了观察路周围的动向。 副驾上的亲戚比他大十几岁,看到他这么紧张,就有些不屑,老头不满地道:「满仓,你咋越混越胆小呢?这青天白日的,你这车还这么大,怕什么啊?你这身板这么壮实,还能顶点事儿不?」 中年司机不高兴了,反驳道:「二舅,我早说了现在不应该来青州。公司那边就不让这时候出车,等回去还不知道怎么罚我呢。再说了,这时候来青州容易出事,这是大师给算过的,你还非得让我走,我都听你的了,你还想咋样?」 老头眉毛一竖,怒道:「你舅妈病得厉害,我不找你找谁?也不想想你小时候没爸妈管,是在谁家吃的饭?」 爷两个争不出结果,反倒更生对方的气,都觉得对方做得不对。 中年男人沉着脸,盯着路面,并不想跟他舅说话。 但他连续开车一天一夜,真的是又困又累,眼皮也开始打架。他想着等到了青州接货的地方,他说什么都得睡一觉,就算跟他舅翻脸也得睡。 「满仓,你看看那边……有人劫道……」副驾老头的唿叫声一瞬间将中年人惊醒,他一个激灵坐直了。 透过车窗,他往前方一看,顿时吓得连魂都快没了。 太可怕了! 转眼间,已经有三四十号人出现在国道上。这些人几乎都带着武器,有木棒,有柴刀,有些人手上甚至拿着猎枪。此时路面上经过的三辆货车和一辆长途客车已经被逼停。 尖叫声中,中年司机想调头,但他这辆大货太长了,根本就没办法在这种六个车道宽的国道上调头。 前方路面上还被人丢下了不少钢板,钢板上的钢钉明晃晃的立着,只要这车冲过去,肯定会被扎漏胎,到时候一样难逃被抢劫的命运。 想到他这几年在外行走时听到过的传闻,中年司机不禁胆寒,甚至开始恨起他舅舅。他本来说要晚点走,这老头还非得逼着他走,不走就不孝顺…… 「怎么办,满仓,怎么办?」老头六神无主地抓着门把手,吓得连动都不会了,一股尿骚味在不大的车厢里蔓延。 中年司机气得大吼:「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这么多人,我能打得过谁,你这是要我的命!」 「大师都说过不让这个时候过来,你非来,自己想死干嘛拉着我做垫背的?」 说到这里时,气愤到极点的司机不禁哭了出来。因为有两个人已经往他这一侧车门冲过来了,冲到车厢后边的人更不少,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人就会打开车门,要了他的命,还会把车上的货全部搬空。 十分钟后,车门终于被一个男人拽开,他面露狰狞地看了眼司机,随后伸出大掌,抓住司机脖领子要把他扯到车下边去。 另个两个年轻人已经在下边等着了,只要他下了车,几下就会被人打死。 中年司机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打死,他手里拿着扳手,自己先跳了下去,扑倒一个年轻人,举起扳手就往下砸。 他还是有些力气的,出其不意之下,倒是给这几个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但他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五六分钟后,他就躺倒在地上蜷成了一团,转眼就被人打成得血肉模煳。 「呯」地一声枪响,不知是谁开了一枪,这枪穿透一辆货车的玻璃,将车门打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枪声穿透力极强,远处的车子全都及时停下,不要命似地转向往来路撤退。 「韩队,是制式手/枪,不是猎/枪打的,肯定是那几个通缉犯干的。」一个处突对缘再车上也听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9页 韩沉道:「知道,都准备好,五分钟内车辆能到达现场。」 五分钟后,一辆辆警车像突然冒出来一样,从两个方向将三道沟的三四十个村民围堵在中间。 韩沉的处突大队对这种大型冲突行动是最有经验的,所以这次行动,他们是先锋。 韩沉刚停车时就朝着远处的一个持枪劫匪开枪了,子弹唿啸着穿透此人右臂,他手上那把枪掉在地上,滚进了旁边的车轮下。 这人弯腰要去捡,韩沉又一枪,这一枪准确地击中此人右腿,他一个踉跄,终于倒在了地上。 国道上更加乱了,之前也乱,不过那时是村民们对几辆车上的司机和乘客们单方面的抢劫,这次的乱却大不一样,是警察在追捕这些行兇者。 村民都知道今天捅了马蜂窝,不知谁喊了一声,十几个人跨过栏杆,转头就要往山里跑。 不需要韩沉下令,处突大队开始动了,这些队员人手一只枪,看到谁跑,枪口就向那个人的腿打过去。 面对这种暴乱行动,他们可不会手软。 一阵阵惨叫声中,十数个村民已倒在了地上,不断翻滚哀嚎着。 韩沉冷峻的脸上不见半分表情,这时局长也到了现场,他拿过喇叭开始喊话,「三道沟的村民们,你们被包围了,全部停下来,放下武器,蹲下……」 他的喊话还算有效,不少村民都把手上拿的东西丢到路面上和沟里,随后又蹲了下来。 仍有十几个人在往山里逃,眼看有个人半边身子已进入密林,韩沉和处突大队那位业务尖子一人一枪,刚好打中那个人两条腿。 局面很快控制住,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分钟。 郭毅和小谢等人一起,开始检查那些村民身上有没有携带武器,并给他们一一戴上铐子。 韩沉却有些疑惑,他们已经得到消息,那三个通缉犯中,最年轻的那一个憋不住,进城找失足女耍去了。他们的人已经去抓人了。还有两个年长点的,应该就在这一带。 可刚才他只击中了一个,还有个人藏在哪里,他暂时还不知道。 但他记得那个人的脸,也知道那个人是几个通缉犯中的老大。 这个人,会不会就藏在这些下蹲的村民中呢? 韩沉眉头一皱,抬手把一个老队员叫了过来,小声跟他说了句话。老队员就走到那堆蹲成一圈的村民中间,想去检查下这些人的情况。 但他刚走得近一些,有个穿着潦草,鬍子拉渣的中年人就一跃而起,扬起手上戴的手铐,突然往一个年轻队员脑袋上砸去。 事出突然,老队员一个箭步上去,想要将人制服。 但这人跑得极快,击中一人,趁身边看守的人没反应过来时,他两条腿像兔子一样,跳过栅栏,向着远处的大山冲去。 以他这个速度,如果真让他沖入树林中隐藏身形,他还真有可能会逃掉。 可惜,韩沉没给这人机会,他站在路边,举起手/枪,烟雾升起的时候,又有一个劫匪应声倒地,倒下那一刻,此人脑袋砸到了旁边的石头上,剎那间晕了过去。 四名刑警和好几位处突队员已经沖了过去,迅速将这人的脸扳回来,并且给他戴上了脚铐。 「还有气,没死。」一位刑警说。 「报告局长,报告韩队,中枪者应该是贾其昌,a级通缉犯,佳盛农场杀人犯兇手应该就是他了。」这人虽然长了鬍子,一位老刑警还是认出了这个人。 韩沉冷着脸收了枪,他没看错的话,刚才被这个逃犯砸中脑袋的应该就是他手底下的人。 这些人每天都跟着他训练,吃住在一起,无论谁受了伤,对他来说,心里都很沉重。 他大踏步往那边走,暂时没有精力去管那几辆货车上的伤者。那些人自有其他干警处置,他得先看看受伤的人伤得怎么样了。 小谢看到他过来,就沖他喊了一声:「韩队,郭毅伤得有点重,叫他没反应。」 受伤的是郭毅?! 这个事实让韩沉心情更加沉重起来,郭子才来队里几个月,就受这样的重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郭家人。 更难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罗裳了。 这时局长和其他刑警们正在清点着现场,周围不时传来交谈的声音 韩沉无暇顾及别的,他咬着牙,说:「送郭毅去医院。」 「小谢,你去山河路通知罗大夫,看看救治郭毅这事她能不能帮上忙?」 第67章 扬帆 谁是他领导 四院中医专家组已正式成立, 作为专家组五个成员中的一位,罗裳以后每周都会来四院坐诊一天。 普通中医挂号费是四毛,她和季常明等人的挂号费则是八毛。 她在四院中医科415室上班, 忙到下午四点半左右,黄副院长和季常明特意过来看她。 这时病房里暂时没病人,黄副院长笑着问她:「小罗, 今天怎么样, 在这儿上班还行吧?」 罗裳低头查看了一下插在插板上的一叠挂号单, 说:「找我挂号的人不多,有好几个老病号知道我在这儿坐诊,带亲戚朋友来了, 所以接诊量还算过得去, 加起来不到二十个。」 「那倒不用急,很多人都不知道你来这儿出诊, 以后就好了。」 接触时间长了,黄副院长对她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他估计罗裳的实力应该还在季常明之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0页 依黄副院长的想法, 他是希望罗裳能成为四院正式医生的。但罗裳自己诊所经营得不错,这种情况下, 想让她放弃诊所, 这也不现实,所以他没提这事。 正说着话, 门口有了动静,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探头探脑地往里看,门半开着,罗裳也注意到那人手上拿着个挂号单。 此人身后还有个三十来岁的妇女, 她脸色不好,眼睑肿胀明显。季常明招手让他们进来, 示意他们坐到罗裳面前的椅子上。 「谁,谁是大夫啊?她吗?」 男人疑惑地看着罗裳,再看向穿着白大褂的季常明和黄副院长,搞不懂这几个大夫为啥让他们坐在这年轻女大夫对面。 「对,就是她,你们挂的就是她的号。」 「啊……这个……」 男人不认识罗裳,自然不清楚她的实力。他特意多花钱挂了专家号,就是想找个厉害的大夫给他老婆看病。 现在接诊的却是个年轻姑娘,跟他想像中的老大夫差太多了,这种落差让他有些无措,一时竟不知该不该继续看下去。 但他想,要是走了,医院应该不会把挂号费退给他了。重新挂号的话,今天也来不及。要是明天再来,那就得再请假了,可假哪是那么好请的…… 男人心有点乱,最终还是把他老婆按坐在罗裳面前,认命地说:「大夫,你给我媳妇看看吧。她身上肿得厉害。」 罗裳看出这对夫妻心里的疑虑,就和气地跟他们说:「不用担心,如果我看不明白,这位季大夫会帮忙的。」 说这话时,她朝着季常明眨了下眼睛,季常明也只好配合地道:「对,你们放心让她看吧,其实她的水平就够了,真有麻烦,我可以跟她商量下。」 他们这么一说,这对夫妻俩就心安了不少。罗裳没有急着诊脉,又看了下患者肿胀的眼皮和脸,随后伸指在这女患者手背上按了下去。 按压处很快出现一个坑,她松开手,开始给患者切脉,切完脉,这个坑也只復原了一部分,按压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黄副院长西医出身,当大夫时间不长就转了行政,所以他的临床经验并不丰富,中医了解得也有限。但他还是能看出来,这个患者的肾应该出了问题。 这时罗裳又问道:「肿多长时间了,最开始是哪里肿,是眼睛先肿吗?脚肿过没有,什么时候肿的?」 「肿了有一个来月了吧,眼睛先肿,脚好象没肿吧?」男人说话时,掀起女患者裤腿看了看。 罗裳很快开出了以越婢汤为主的方子,告诉患者这是第一阶段地方剂,主要是消肿的,复诊时可能需要换药方。 那男人把药方给季常明看了看,直到季常明说没问题,他们才拿着药方下楼去抓药。 他们前脚一走,季常明就跟罗裳说:「小罗,下回你可别拿我做这个挡箭牌,我可担不起,你就算要摇人,也轮不到我吧。」 罗裳笑:「就是为了让患者能安心治病服药,你就担着点吧。我刚来,知道我的患者少,等他们用过药,有了体验,就不用这样了。」 黄副院长则好奇地问道:「小罗,你说,刚才那患者的病,从中医角度来看,是什么病?」 「是风水,早期的,还算容易治。如果按压时很快復原,那就不是风水了,是气肿,就不能用我刚才开的药方。」 「他这个是眼睛先肿,与肾有关。如果是足跗先肿,那就是与心脏有关了。 」 「她这个病,我没给她用利尿的方子,用的是汗法,为了的是减轻肾脏的负担。」 「越婢汤里麻黄可发汗,石膏可清肺热,患者有点咳,这是体表的风水没有及时排掉,浸入到肺了。」 罗裳简单地说了下治疗的原理,季常明也补充道:「《金匮》里有这种病的治疗方法,医圣把风水这种病分为上下两种,以肚脐为分界线,风水在上者用汗法,在下者可以用利尿的法子。」 黄副院长在旁边听着,不禁感嘆今天又学到了一些东西。 今天是罗裳来四院上班第一天,他只是想过来了解下罗裳上班的情况,并没想多待。这时也快到下班时间了,黄副院长就打算先告辞。 他起身要走,却差一点和两个突然闯到诊室门口的年轻小伙撞到一起。定睛一看,前头那高个小伙手背上和衣服前襟上居然还有大大小小的血迹。 黄副院长吓了一跳,正待要问一下这俩人是怎么回事,却见前面那小伙扒着诊室的门跟罗裳说:「罗大夫,出事了。」 罗裳早在看到小谢那一刻,就站了起来。小谢看起来焦急又紧张,身上还带血,罗裳就猜到,处突大队可能是出事了。 这几天韩沉一直没回山河路的家里,只在前天下班前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托老韩头转告她,他最近在执行任务,可能要忙几天才会回家。 那时候,罗裳就知道他要忙的可能是件大事。 「什么事,说!」罗裳看上去很冷静。 「你弟郭毅受了重伤,现在已经送到医院,韩队让人来请你去一趟。」 「什么?罗大夫弟弟受伤了,人在哪儿呢?伤哪儿了?」罗裳心里也急,但她还没问出口,黄副院长就代她问了出来。 「在长荣医院,我们抓抢劫犯,郭毅头部被逃犯用手铐砸昏了……」 小谢在处突大队是口齿最伶俐的一位,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1页 黄副院长皱眉道:「罗大夫,看样子,你弟很可能有颅脑外伤啊,长荣医院水平是不错,把人送到那是对的。但这种外伤,变数挺多的,我陪你过去看看吧。」 罗裳也知道,涉及到颅脑外伤,没看到郭毅,谁也说不好他怎么样。 她心情有些沉重,马上站了起来,身上的白大褂也没来得及脱,带上包就跟着小谢往外走。 两个处突队员开的是韩沉平时常开的那辆吉普,罗裳和黄副院长坐在后边,季常明本来也想跟去看看的,但后座满了,没地儿坐,他就没硬挤上去。 再说颅脑外伤这种情况,恐怕是要做手术的,他去不一定能有什么用。真需要中医配合的话,有罗裳一个人在就够了。 上车后,小谢忙着开车,另一位年轻的处突队员跟罗裳说:「我跟谢哥先去了山河路,没找到你,知道你在四院上班,才找过来的。」 罗裳点了点头:「也不晚,医院那边得先给他做检查,检查后才能确定是做手术还是简单地清创包扎。我就算去早了也帮不上忙。现在检查也做得差不多了,来得及。」 两个年轻小伙也不知道郭毅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平时经常在一起打闹抢东西吃,现在郭毅忽然受重伤,能不能恢復健康也不知道,俩人多少有些不安,都没心思说话,车厢里便沉默了下来。 罗裳却又问道:「其他人怎么样?还有人受伤吗?」 小谢以为罗裳是想问问韩沉受伤没,就道:「其他人都是皮外伤,韩队也没事,罗大夫放心。」 罗裳没吱声,黄副院长却转头看了眼罗裳,他感觉小谢好像说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知道脑科手术室在哪儿,我带你上去吧。」黄副院长来长荣的次数不少,到了长荣医院后就熟门熟路地带着罗裳进了医院大厅。 他想亲自带着罗裳去手术室的,但大厅门口有两个年轻人守着,他们一看到小谢就迎了过来。 「罗大夫是吧,郭毅在三楼手术室,已经准备手术了,韩队让我们在这儿迎你。」俩小伙没见过罗裳,但他们反应很快,迅速锁定了目标。 黄副院长惊讶地跟在这几个人身后,心想好傢伙,还有人特意在这儿等着,领路这活是不用他干了。 罗裳经常练功,身体轻盈,爬楼速度也很快,几个年轻人转眼之间就冲上三楼。 他们唿吸都挺平稳,只有黄副院长心里暗暗叫苦,他怕拖后腿,拼了老命往楼上沖,累得他心脏突突直跳,汗都冒出来了。 手术室外站着不少人,黄副院长一眼就看到这些人里有不少警察,从年龄和穿着看,有的警察还是领导。 韩沉在手术室外站了有半个小时了,他先带队把参与抢劫的人全部押回各个分局分开关押,又安排好进村封控的人手,这才赶到长荣医院。 至于接下来的审讯和取证工作,会由各分局预审科的老警察们配合,但案件的主办方还是处突大队。 韩沉连续几天在三道沟附近蹲守,又为了伪装,一直没刮鬍子,头髮也长了一点。此时他身上还有些血迹,因为时间紧张,一直没有清理,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潦草多了 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传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处突队员簇拥而来的罗裳。 他下意识想过去,但郭毅的伤情不明,大夫的意思是要做手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罗裳说。所以他站着没动,只默默地看着罗裳越走越近。 「韩队,罗大夫来了。」小谢往旁边让了让,他这一让,在手术室外守着的警察全都看到了他身后的罗裳。 罗裳已经走到面前,往他这边瞧了一眼。韩沉艰难地张了张口,说:「对不起,我没护住他,你进去看看吧,也许你能帮上忙。」 他嘴唇干燥得起了皮,眼底里有些红血丝,看向罗裳时,眼里有掩不住的担忧。罗裳暗暗嘆了口气,郭毅现在怎么样她也不清楚,她也不好跟韩沉说什么。 「嗯,我知道了,我看看能不能进去?」 罗裳刚进四院,如果这是四院手术室,她还有可能被允许进去。但这里是长荣医院,是青州市内两个最好的医院之一,长荣有长荣的规章制度,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允许她进去。 局长和副局长这时都在这儿,他们刚到不久,出现在这里,也算是表个态,表达对郭毅的重视。 他们本不知道罗裳是谁,但处突大队这边有人议论到了罗裳,他们也听到了几句,隐约也知道,郭毅这位姐姐是个水平不错的中医。但更多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从基层走上去的,原先也是老刑警,办过不少案子。 韩沉跟罗裳说的话虽然很短,但两人之间眼神的交流,还是让这两位局长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 局长就上前一步,主动跟罗裳说话:「罗大夫,你好,我是咱们市局的局长,我已经跟长荣这边的领导沟通过,他们一定会尽力抢救郭毅同志的。有什么需要和要求,你们家属尽可以提。」 「还有,我跟长荣这边沟通好了,他们知道你是中医,允许你进手术室,但进去后还是以长荣这边的大夫为主。」 罗裳现在只想进手术室看看郭毅,就道:「谢谢您。」 只要能进去,别的她不介意,至于要求,得看郭毅预后如何,就算有要求,也不是由她来提,郭毅自己还有爸妈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2页 局长没再多说,他看出来罗裳急于进去,就跟旁边一位陪同的大夫说:「你把她带进去消毒,她就是伤者郭毅的姐姐,也是医生。」 大夫知道罗裳的情况,局长这一说,他就客气地朝罗裳点了点头,示意罗裳跟他进去。 手术室的门重新关上,黄副院长却没走,仍站在手术室外。这时局长也注意到了他。 「您是……」黄副院长年纪也不小了,来得匆忙,也穿着白大褂,还是跟罗裳一块来的。所以局长跟他说话时,还带上了敬语。 「哦,我是四院副院长黄维光,罗大夫现在是我院中医专家,刚才那几个小伙去找她的时候,我和别的大夫就在罗大夫办公室。我早年在长荣上过几年班,对这边熟。听说她家人出事,我就陪着来了。」 「哦,原来是黄院长。」局长客气地伸手跟黄副院长握了握手。他没有细问罗裳这个中医专家是怎么回事,但他这时已经猜到,罗裳不是个普通的中医大夫…… 这时手术还没正式开始,尚在准备阶段。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儿等,这案子太大了,不光抓了整个村的青壮年,还抓住了三个a级通缉犯。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公安部都惊动了,所以他得回去,审讯那边他也得亲自盯着,他就交代副局和韩沉先留下来守着。 罗裳进去后,按照那位大夫的指点,仔细洗手消毒,但她把自己的针具也带了进去。 那大夫瞧了一眼,犹豫片刻后,跟她说:「罗大夫,今天主刀的是叶主任,他比较严厉,手术时您还是在旁边看着比较好。不经允许的话,最好不要靠近患者,免得出现医疗事故。」 按他的看法,这里是西医手术室,中医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但公安那边要求这姑娘进来,她是大夫,还是伤者的亲人,领导都同意了,他也没法反对,所以他只能把人领进来。 但主刀的叶主任,是长荣的资深手术大拿,连院长都要敬他几分的,这个人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手术时一旦有人犯错,叶主任不仅会骂人,还有可能把人赶走。 为了避免这姑娘的举动触犯了叶主任的忌讳,他不得不提醒一下,免得到时候大家都不好做人。 万一闹出点什么,手术再出了问题,公安那边也不好交待。 「行,我知道了。」罗裳没跟这人做无谓的争辩。她也考虑好了,只要手术顺利,她就不参与,可以在术后调理的时候再介入。 罗裳进去时,手术室内的人已做好准备。 「患者刚才清醒过,双侧瞳孔无散大,自主唿吸正常……」一位年轻大夫向主刀大夫报告着情况。 主刀的大夫中等个,他刚做完一台手术,才休息二十分钟,就又被院领导请了过来,请他给一位警察做手术。 经过检查,伤者是硬脑膜下血肿,需要做清创。血块为固体凝血状,不能用钻孔引流,得切开骨瓣开颅。 这种手术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手术。但脑外伤手术的部位比较关键,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无法预料的后遗症,所以他还是很谨慎地查看着病歷。 这时那位领着罗裳进来的大夫走过去,小声跟他说了几句话。 叶大夫转头瞧了瞧罗裳,没说什么,也没有出口赶人。 受伤的人是被暴徒袭击的警察,这位进来的是伤者的姐姐,是大夫,还是警方特意要求进来的。所以她只要能安分地在旁边看着,又按照要求作好了消毒,叶主任就不打算干涉什么。 只要不影响手术就可以。 手术开始之前,又有个大夫进来了,他也悄悄跟叶主任说了几句话,叶主任没吱声,谁也不知道他们俩说了什么。 没过多久,手术开始了。手术进行了四十分钟左右,一位大夫紧张地说:「叶主任,患者硬脑膜很紧张,脑压也很高。」 叶主任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以往在手术中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一般会用宽的脑压板经硬脑膜的小切口伸进去,伸入硬脑膜下,按住脑皮质轻轻往下压。 然后主刀的人再快速将硬脑膜切口全部剪开,这样做是为了就是避免在切开硬脑膜时,肿胀的脑组织从小切口中膨出来。 真要是发生这种事,是有可能造成脑皮质裂伤的。 这一次,叶主任的助手也打算这么做。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叶主任吩咐了。 叶主任却微微拧着眉,因为戴着口罩,大家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众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助手犹豫着问道:「主任,怎么了?」 叶主任冷静地道:「患者脑压过高,我再考虑一下……」 他是在担心,用常规的按压方法可能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万一发生问题,患者脑皮质真的发生裂伤,那这个后果他也难以接受。 这时,一直在旁边安静观看的罗裳轻声说道:「叶主任,手术的情况我也大致了解了。你们现在是不是急需降低伤者的脑压?如果是,我可以帮忙用针灸来降压。」 「降压会很快,十分钟内可以达到相对理想的效果,且不会影响到手术。」 罗裳这番话说完,周围的人全都朝着她看过来。叶主任眼神严厉地盯着她,面上虽有不快,但并没有马上予以反驳。 常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个要求的。 但刚才术前四院黄副院长特意又托人进来给他传过话,跟他说罗裳水平很高,如果手术中遇到什么意外,可以考虑让这位女大夫介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3页 黄副院长以前在长荣上过几年班,叶主任跟他也算熟,知道他不是乱说话的人。 所以此时手术室里出了意外状况,罗裳又主动站出来,他不得不郑重思考起罗裳这番话的可行性。 手术还在进行中,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长,片刻后,他才道:「确定不影响手术的话,你可以介入。」 手术室里的人全都意外地看向叶主任,因为谁都没想到,叶主任居然会同意这种看似荒谬的要求。 罗裳没有拖延时间,叶主任一同意,她就取出消过毒的银针,走到剃光了头的郭毅面前。 因为要做手术,郭毅身上的衣服都被剪掉了,此时他身上只盖着蓝色的布,倒是很方便罗裳进针。 罗裳持针迅速刺入郭毅手上合谷,足上太沖以及手臂曲池等穴,这些位置都不影响脑部的手术,所以众人都配合地让出一些地方,方便罗裳操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七分钟过去了,一位大夫突然跟叶主任说:「主任,降了,患者脑压开始下降。」 叶主任看向刚辗完针的罗裳,没说什么,叫过助手:「准备上脑压板。」 助手答应一声,做好了准备,直到两分钟后,郭毅脑压进一步下降,叶主任才开始继续手术。 韩沉等人在外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看着门口的灯,小谢安慰道:「韩队,我觉得郭毅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是啊,有罗大夫在,手术肯定会更有把握,我听说主刀的大夫是主任,水平也很高的。」 韩沉抿了抿干涩的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会没事的。」 副局长一直在旁边陪着,看到韩沉的表现,他大概能理解,正打算说两句缓解下紧张的气氛,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年轻大夫走了出来。 副局长马上过去,问道:「同志,手术进行得怎么样了,人没事儿吧?」 「手术还算成功,但患者还没脱离危险,需要观察。」大夫只说了两句,就行色匆匆地走了出去,也不知道要忙什么。 但他这句话地给众人带来了很大的安慰,小谢高兴地道:「韩队,你听到了吧,我就说郭毅不会有事的,这小子一看就是个命大的……」 韩沉也松了口气,但他这口气还没吐出来呢,一位中年妇女就过来了,她刚过来,手上还提着个尼龙布包,正在张望着,打算找个人打听下情况。 「同志,这是长荣医院手术室吧?请问,郭毅是不是在这儿做手术?」 小谢往这中年妇女脸上打量了一眼,突然感觉她与罗裳长得有几分像。 这人是罗裳的妈妈,还是她姨啊? 不管是谁,他们应该都是一家人。 韩沉看到那张脸时,心脏咚咚跳了好几下。他让人往郭毅家里打了电话,郭毅爸妈应该还没能赶到青州。那这次来的人,应该就是罗裳的妈妈吧。 他预想过很多种跟罗裳家里人见面的场景,就是没想过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事到临头,他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跟罗妈说:「郭毅就在这儿手术。我们都是他队友。」 罗妈一听他们都是郭毅队友,眼泪都快急出来了:「郭毅现在怎么样了啊?我都快吓死了。他领导在不在,你们帮忙指一下,我想问他几句话。」 小谢:…… 其他队员也紧张地瞧着韩沉,心想今天这个事真有点寸,郭毅要是有什么不好,韩队跟罗大夫还能处下去吗? 会不会闹掰啊? 韩沉就站在罗妈对面,两人相距不超过两米。此时罗妈还在往旁边张望,似乎是在观察谁是郭毅领导。 韩沉只好说:「阿姨,不用找了,我就是他领导。」 第68章 扬帆 这奇怪的画风 「阿姨, 你是罗大夫的妈妈吧?」小谢能猜到家属的心理,她大概是想打听下郭毅的伤势。有些事韩沉不方便说,他在旁边看着着急, 就打算帮下忙。 「你说的罗大夫就是罗裳吧,我是她妈,你认识她啊?」罗妈奇怪地看了眼小谢。 「我当然认识罗大夫啊, 刚才还是我去接她来长荣医院的呢。罗大夫也在手术室里, 有她看着, 郭毅会没事的。」 小谢笑得人畜无害,先给罗妈吃了个定心丸,又看了眼韩沉, 给罗妈做介绍:「这是韩队, 我们处突大队的队长。郭毅出事后,韩队第一时间要求我们把他送到医院抢救, 刚才大夫出来说,手术还算顺利, 但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旁边的几位处突队员看着小谢这一番操作,多少都有些敬佩, 瞧人家这机灵劲!他们谁能跟小谢比? 经过小谢这一番解释, 罗妈的表情明显有了缓和,比刚来的时候放松了一些。 罗妈姓常, 叫常秋芳, 她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面前的高个小伙应该就是他们家罗裳的对象…… 她不由得拍下自己后脑勺, 心想自己这个脑子,怎么就没想起来这茬呢? 她下班前接到了她三妹的电话, 详情她三妹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儿子在执行伤务时头部受创,昏迷不醒,人被送到医院抢救了。 郭毅爸妈所在的城市距离青州有五百里地,当天根本就不可能过来。所以郭毅家里人托罗妈来医院看看,在他们赶过来之前,先请她帮忙,在医院陪床。 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罗妈脑子里乱糟糟的,除了郭毅的伤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4页 她连家都没回,从副食品商店里出来,坐车直奔长荣医院。半路时因为神不守舍,她还把一个坐轮椅的残疾人给撞了,差点把人撞倒。罗妈匆忙把人扶住,又好一顿道歉,那人也算大度,她这才得以顺利离开。 「啊……你,你就是那个……」罗妈想跟韩沉说原来你就是我女儿对象? 但这话她没能说出口,因为她很快反应过来,郭毅就是韩沉部下。现在郭毅脑袋受了伤,还不知道手术后会怎么样呢。万一有点什么后遗症,她该怎么跟她妹妹交代? 郭毅受伤的事,跟韩沉不一定有关系。但不管怎么说,韩沉都是领导,这次行动,只怕也是他带队。所以,等明天她妹妹来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她妹妹和妹夫介绍韩沉了。 现在只能祈祷郭毅什么事都不会有吧? 罗妈话说了一半,面部表情有点僵硬,尬笑了下,迅速转移了话题:「那个,小毅他是怎么受伤的?明天他爸妈会来,到时候我得跟他俩说一声。」 罗妈刚才没说出口的话,韩沉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他一听就知道,罗妈肯定知道有他这么个人。现在俩人见到了,罗妈却佯装不知道他,说了一半的话都吞了回去… 韩沉嘆了口气,说:「对不起,我是带队负责人,郭毅受伤的事,我有责任。至于当时的情况,因为我不在郭毅身边,看得不如几位队员清楚,还是找个人跟您说说吧。」 这时小谢已经上前,伸手热情地把罗妈拉到旁边,和另外几个处突队员你一句我一句地讲述着当时的情况。 几个小伙子一个比一个和气,一口一个阿姨。别说罗妈对他们没意见,就算有意见,这时候也说不出什么了。 听了一会儿,罗妈也算听明白了,郭毅会受伤,说起来还是有运气不好的成分。那个兇狠的通缉犯偏偏就在他旁边,要怨韩沉,其实是怨不得的。 毕竟郭毅在进入处突大队前,他们家里人也知道那个单位的性质。 罗妈转头看了看韩沉,又把视线移开,往旁边挪了挪,和其他人一样默默等待着。 罗妈等的时间不太久,大概十五分钟后,手术室的门开了。几位男大夫先走了出来,副局长和韩沉立刻上前,向他们询问郭毅的情况。 「手术还算顺利,术后需要观察一周左右。」那大夫回答完之后,又往后看了看,似乎在等人。 副局长看得明白,先出来的人应该是在等主刀的叶主任。 片刻后,叶主任一只耳朵上挂着个口罩从手术室内缓慢地走了出来。他一天连续做了四台手术,站立的时间长达十小时以上,比较疲惫,出来时,也只是和副局长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但他却让开半个身子,等罗裳从手术室内走出来,他才继续往外走。 罗妈下意识就想抬手跟女儿打招唿。但她看到罗裳在和那位大夫说话,罗妈就垂下了手。 叶大夫的话很简短:「罗大夫,今天我还有事,改天有机会,咱们再聊。」 「好的,叶主任您赶紧回去休息吧。」罗裳看出来叶主任身体有点透支,也不想在这时候耽误他的时间。 叶主任点了点头,又跟黄副院长等人简单地打了招唿,说了下手术的情况,就先回了自己办公室。 这时郭毅被人推了出来,众人连忙围上去,查看郭毅的情况。 罗妈也凑了过去,瞧了几眼。看完后,她不忍再看,把脑袋扭向旁边。 躺在推车上的郭毅实在让她陌生,不仅陌生,还害怕出意外。 罗裳早就猜到他们家会来人,出了这么大的事,警方应该会通知家属,郭毅爸妈暂时来不了,能来的除了她家人还能是谁? 想必,她妈和韩沉已经见上面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来。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郭毅被人推到了特护病房里。韩沉和几个处突队员跟着,副局长亲自看着郭毅进入病房,又特意过来跟罗妈说了两句宽慰的话,这才离开医院。 临走时,他打量了罗裳好几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算是跟罗裳打了招唿。 罗妈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病房内几个忙前忙后的年轻人,小声跟罗裳说:「小毅真没事儿啊?」 「目前还算正常,但脑外科手术可能出现的併发症不少。我就不跟你细说了,这几天我得在这儿守着,诊所那边请人代诊,实在不行,先停一下。」 「你在这儿也行,这样放心点。」罗妈说。 罗妈其实还是想问问罗裳,明天郭毅爸妈来了,他们要不要把韩沉介绍给他们,说这是罗裳对象? 但她想了下,这话到底没问出来。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先紧着郭毅的伤吧。 这时罗裳已经走了进去,听到她的脚步声,几个处突队员和韩沉全都转过头去,眼巴巴地瞧着她。 「韩大哥,你们应该都忙好几天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我妈也会陪我。你们要是不放心,就留下一个人帮忙,其他人先回去,明天可以再换人过来。你看这样行吗?」 罗裳这番话说得比较冷静,看不出来明显的情绪。几个处突队员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他们不知道,韩沉其实也不知道。 小谢先举了下手:「要不,今天我留下吧,韩队你得回一趟市局,上边来人你也得在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5页 小谢的意思很明显,这个案子出力最大的是他们处突大队,这个功劳没人敢抢。但上级来人的时候,韩沉要是不在,总是不太好。 该他露脸的时候他不在,不是便宜了别人嘛。 韩沉喉头微动,看了眼罗裳,说:「那我先走了,这边就麻烦你了,我明天再过来。」 他准备从罗裳身边绕过去,罗裳却从兜里掏出几粒糖,递给他:「病人给的,你拿着。」 韩沉措手不及,茫然地伸出手,小谢等人反应倒是快,抓着他的手往前伸了伸,罗裳手掌一扣,那几颗糖就倒扣到了韩沉手心里。 韩沉被几个处突队员推出了病房,只觉得心里热热的,一直悬着的心像落在了实处,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 有个处突队员故意跟他开玩笑:「韩队,我想吃糖,给我一块吧。」其他队员闹笑出声,等着看好戏。 韩沉瞪了他一眼,把那几粒糖揣到裤兜里,随后又掏出几块钱,递给那队员:「去门口食杂店买点吃的喝的垫一垫,一会儿还得回去审人。」 先前那队员不客气地接过钱,一熘烟地跑去买东西去了。 一会儿功夫,他就提着几瓶汽水和面包回来。 当天晚上,罗裳和罗妈都留在病房内守着,小谢后半夜实在顶不住,被罗裳逼着睡了半宿。闲着的时间,他也把这几天他们办的案子说了说。 罗妈这才知道,她女婿这次居然带队抓了四十多个人,还包括三个全国通缉的逃犯! 担心是担心的,但她是红色年代成长起来的人,想像着韩沉所做的事,她心里莫名地觉得自豪。 可惜的是现在时机不对。如果放在郭毅没受伤的情况下,她一定要给她姐和她妹妹哗哗写信讲她的女婿,她那俩姐妹也一定会回信好好夸一通。 现在就不好讲了,有什么想法只能憋着…… 小谢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他连忙从地铺上跃起来,又揉了揉眼睛。 「我的天,老郭你醒了?」他一站起来,就注意到郭毅的眼睛是睁着的。 郭毅皱着眉头,哼了声:「醒了一个小时了。放心,死不了。」 「说什么死不死的?这孩子,尽瞎说。」罗妈从食堂打了粥菜回来,看到郭毅说了个死字,就不乐意了。她倒也没什么信仰,就是不愿意听这些犯忌讳的话。 罗裳就在旁边陪着,告诉小谢:「他现在恢復得还不错,我刚给他把过脉,再熬几天,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出院了。」 郭毅神志清醒,当即问道:「那我是不是该回队了?」 小谢连忙阻止:「那怎么行,那不得休养一阵子吗?」 小谢心想他上哪儿休养去啊,大家都有事儿,要上班的,谁也不在家待着。 罗裳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说:「你就算出院,身边也得有人陪着,就是怕出现併发症时身边没人。出院后,你跟我去诊所待着吧,也不用老躺着,累了躺会,平时可以坐着,反正你身边不能离人。」 郭毅:…… 罗妈说:「这样好,有你这个医生陪着,咱们也放心不是。」 两人正说着话,梁乔提着个花篮来了。罗裳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梁乔先探头往病房里瞧了一眼,随后把罗裳拉到走廊上安静的地方,小声说:「上次我找你,你不是算了个时间吗?这事儿我跟车队沟通过,他们也答应了。但有个司机不听命令,私自提前出发,就在咱们市三道沟那个地段出事了。」 三道沟?这么说,这个司机出事的地点就在韩沉他们执行任务的地方吧?罗裳不动声色地道:「那个司机现在怎么样了?」 「他被人打了,伤得很重,肚子上也挨了一刀,治病得花一大笔钱。这个钱,运输公司也没办法给他出,常哥说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给他拿点,但副驾那个岁数大的,已经死了。是被抢劫的人用刀给捅死的,这就没办法了。」 「你知道吗,我们那个车队一共五台车,后出发的几台车晚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到的时候,那一片全都是血,道上还有不少警察,几个司机当时都吓坏了。姐们,你太神了,我当时要是没找你,这趟损失怕是不小。」 这笔帐梁乔是会算的,当时虽然有警察迅速赶到现场,但他们的车要是都碰到劫匪,那死伤的司机就多了,车上的货物和大货也会受到很大损失。 最重要的是,这个兆头不太好。他们做生意的,都挺在意这些的。 现在他们也算是逢凶化吉,梁乔自然高兴,还告诉罗裳:「常哥让我跟你说一声,他想抽时间过来,亲自见见你。你看方便不?」 让她意外的是,罗裳竟然连想都没想,立刻就拒绝了:「见我就不必了,咱们合作次数有限,如果没有别的事,他无须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罗裳能从梁乔的话语中猜出来,这个姓常的人家世不一般。这人想来见她,无非是看到了她身上的价值,想来跟她打好关系。万一有什么事,也可以求助于她。 他们这种人,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一般都是大事。罗裳也不知道能不能办到,她又不是神仙。 想到这些,她又跟梁乔说:「我们再合作几次,以后除了涉及到生命安全的事,其他事我不会轻易去算,主要是想少介入他人因果。」 梁乔虽有些意外,但她也没有勉强罗裳的意思,听完便答应了:「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是想安心当个大夫,不想管太多闲事是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6页 「这事我回头会转告给他的,你放心,他人还行,肚量够大,不会因为你不愿意见他,就怀恨在心。」 罗裳却道:「这个我算知道吧,从照片能看出来。不然也没有最初的合作。」 梁乔看完郭毅后就走了,她前脚走,处突大队那边也来了个人把小谢换走。 这名队员来了之后,把手里带的一网兜水果递给罗裳,腼腆地说:「罗大夫,这是我们韩队让我带给你和阿姨的。」 这时郭毅就在旁边躺着,他伤口疼,一时睡不着,看着那大袋子水果,不由得嘀咕道:「我才是病人,给她带吃的,怎么不给我带呢?」 罗裳笑着拿出一根香蕉,剥皮吃了一口,然后才跟他说:「他不知道你吃什么合适。我妈不是给你带了吗?刚做完手术,吃点流质的吧。」 郭毅嘆了口气,心想自己这阵子是没办法自由活动了。以后在队里一定得好好练功,避免受伤。 他不能起来,但他心里什么都明白。这次他受伤的事,确实有事发突然的因素。但也有别的原因,主要是他在面对突发事件时,反应得有点慢了,竟然被一个戴着手铐的人砸破脑袋…… 韩沉平时在训练时,曾带他们练过在各种情况下快速反应的训练。像突然袭击这种情况,他们也是练过多次的。 他还是菜了点,如果当时遇到袭击的是其他队员,他们未必会被人打到头。就算挨打了,也不会像他这么狼狈,甚至还有反击的余地。 如果被袭击的是韩沉,那个逃犯身体一动,韩沉就能反应过来,早在第一时间就能把人制服,还能让人打到? 所以,他自己心里实际是愧疚的,只是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快到中午时,罗妈从走廊上回来。郭毅上午睡了几个小时,看到她又出去了一趟,就道:「二姨,我爸妈要是来了,他们自己能找到地方,你不用一趟一趟出去看。」 罗妈看了看表:「快到了,我也没事,就走走呗。」 「对了,我刚才看着一个小女孩,脑袋那么大,看着挺吓人的。挺好看一小孩,走路也走不稳,不知道得的是啥病?」 罗妈一脸可惜,罗裳却隐隐猜出那孩子的病可能是什么。大概是脑积水吧? 几个人正说着话,一对风尘僕僕的中年夫妇便出现在门口,那中年妇女长得与罗妈有几分像,陪床的处突队员一看就知道这一对夫妻就是郭毅爸妈了。 他连忙起身过去迎接,郭毅紧张地往门口看了看,他最怕的是他妈一见到他就哭出来。 不出他所料,他妈进来后只瞧了他一眼,就开始呜呜哭着抹眼泪。 罗妈想劝两句,她妹夫却道:「她是吓的,来的路上碰到个人,打听了一下脑袋做手术的事,吓着了,哭了一路,眼睛都肿了。」 随后他又跟郭毅说:「你怎么样?」 他这话刚说出来,他妻子就恼火地瞪了他一眼,随后问起儿子的情况。 「妈,别哭了,我没事儿。」 郭毅内心有愧,感觉自己太笨把别人给拖累了。所以他这时候并不希望他妈哭个不停。 万一跟领导撞上,郭毅会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像是被公开处刑一样。 罗妈连忙宽慰妹妹:「小毅现在恢復得还行,一个月左右可能就好了。我知道你心里急,但小毅还得养伤,你不能老哭。给你纸,擦擦,收收声。」 郭毅妈之前从别的病友那里听到好多脑外科手术可能发生的后遗症,什么癫痫,走路不稳,偏瘫,头痛等等,她根本就放心不了,所以罗妈这些安慰,对她来说没多大用。 但她也知道轻重,明白罗妈特意请假,在这儿守了一个大夜。这时候她要是再着急,她二姐还得费心思哄她劝她,所以她抽泣了两声,就停了下来:「那就好,我也不想闹他,就是吓着了,你让我缓缓。」 她接过纸,在脸上擦了擦,又按了按肿胀的眼皮,试图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免得吵到郭毅。 这时门口出现响动,罗家人齐齐回头。 进来的人是个男青年,个子挺高,简单地收拾了下,也换了一身衣服,但鬍子还是没刮,估计是没抽出时间来。 「他是谁啊?」郭毅妈眼睛肿成了一条线,此时她努力睁了睁,看向门口的韩沉。 罗妈正不知该如何介绍,郭毅却道:「妈,这是我姐对象,也是我们队长。」 郭毅她妈吓了一跳,心想这事她怎么早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罗裳对象会来,她也不能以这个形象出现在外甥女婿面前啊。 这时候她特别后悔,在路上她就不该哭个不停,要不然也不会变成这个丑样。三姐妹中,她可是最在乎形象的…… 罗妈哪知道自己妹妹这番心思,她还怕妹妹怪罪韩沉呢。她就站了起来,尬笑着说:「对对,小韩跟小裳在处对象,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郭毅她妈内心尴尬,却又热情地朝韩沉招了招手,说:「 我之前一点都不知道,要是早知道你来,我就准备好见面礼了。太不好意思了,回头三姨一定给你补上。」 那位陪床的处突队员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画风完全偏离了他预想的方向。 但他能看出来,罗大夫家人似乎不错,都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 韩沉比这处突队员强不了多少,他也没想到,郭毅妈妈见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7页 他想过,做为家属,看到郭毅伤成这样,他们可能会质问几句,比如你们当领导的是怎么带队的?为什么没保护好我家孩子等等…… 罗裳憋着笑扯住韩沉袖子,把他拽了进来,跟他介绍道:「这是我三姨和三姨夫,郭毅他爸妈,别发呆了,叫人啊。」 第69章 扬帆 请你会诊 「三姨好, 三姨夫好,我姓韩,这次郭毅受伤, 我也有责任,对不住两位。」韩沉梦回小时候被大人押着见亲戚的情景。 但女婿认亲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他只好硬着头皮跟郭毅父母打招唿。他本来不是社恐, 这时也有点窘迫。 「不怪你, 小毅来青州之前我就知道他干这一行有危险。」 「我也不想让他来, 是他爸非说让他来锻鍊锻鍊,小毅自己也愿意。我一个拧不过他们两个,只能让这孩子来了。」 郭毅他妈表现得非常大度, 她倒是想问问郭毅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但只是想了解下情况,并不是为了找领导麻烦。 郭毅他爸打量着韩沉, 心想这个队长确实很有气势,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 「小毅在队里表现怎么样?」郭毅他爸问道。 「挺好的, 进步很快,现在也能跟着出任务了。」韩沉客气地道。 「那就好, 等他好了, 你一定要严格要求他,让他在队里好好锻鍊他。这孩子性子有点野, 不管不行。」 对此, 韩沉只能连声答应。 这个年代有很多父母就是这样的,碰到老师,都会客气地请老师多多管教自己的孩子, 不听话就打。 郭毅他爸也是这样的作派,因为儿子在韩沉手底下待着, 他最直接的想法就是让韩沉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 罗裳在旁边听着这几个人你来我往地说着客气话,这时才道:「三姨,你不用太担心,郭毅现在恢復得还不错,稍后我会看着他。你和三姨夫也不用一直在这儿陪着,要是忙的话,可以先回去,等过阵子有空了再来。有事的话,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的。」 「我陪几天吧,等小毅出院我再走,明天先让他爸回去。」郭毅他妈很快就做了决定。 罗裳自然没什么意见,一家人在房间里正聊着,这时罗裳注意到,门口有人经过。 这人穿着白大褂,年过五十,他身后的年轻人手上还拎着个医药箱。 病房的门敞着,那位年长的大夫无意中往这边瞅了一眼,便看到了罗裳。 他连忙问道:「小罗,你怎么在这儿?」 「葛大夫,我弟受伤了,在这儿住院呢,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罗裳一眼认出来人是长荣医院中医科的葛大夫。四院新成立的专家小组一共有五名成员,除了罗裳之外,还有两个人也不是四院的大夫。这两个人中,就包括长荣医院的葛大夫。 有一位大夫正在办手续,最近就会正式转到四院上班。 但长荣医院的葛大夫不会转去四院,长荣医院对他不薄,他在这儿待得也挺舒心,是打算在长荣干到退休的。 所以他和罗裳一样,虽然也是那个专家小组的成员,一周都只会去一天。这一点,长荣方面也是同意的了。 当然长荣医院也顺便提出了条件,就是他们长荣如果遇到特殊病例,需要专家小组成员会诊的时候,四院要配合。 这时葛大夫跟罗裳说:「神经外科有个小孩,说是确诊了脑积水。做手术的话,怕出意外,而且容易復发,所以主治医生建议保守治疗。经过家属同意,主治医让我过来一趟,看看能不能用中医手段给这孩子治好。」 罗裳顿时想起了罗妈刚才说的那个患儿,当时她就猜测对方可能是脑积水。葛大夫说的患儿,可能就是那个孩子吧? 她就问了一句:「确诊了啊?有三联征吗?」 「说是有,步态不稳、痴呆、还伴有尿失禁,三联征是齐全的。如果他们说的没错,确实能排除掉其他相似病了。」 「这孩子脑袋相对于正常孩子也偏大,但我还没看到人。巧得很,这孩子就在这层楼住院。」 罗裳就跟他说:「那你赶紧去吧,应该都等着你呢。」 至于她自己,在未受到邀请的情况下,她是不会主动提出去给别人看病的。除非遇到急症,还得是她有把握能处理的情况,她才会考虑主动。 医不叩门绝对是有道理的,送上门的大夫别人未必会当回事,搞不好还会被人当成骗子。 葛大夫挥了下手,带着徒弟去了前方不远的一间病房。 罗裳没跟出去,转身就回了病房。结果她一转身,就看到常秋芳姐妹俩全都盯着她看,看她时还都是一脸的惊嘆和自豪。 郭毅她妈感慨地跟她二姐说:「姐,你可真是熬出来了,以前你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多难啊。现在好了,老大干个体,老二学玉雕,最小的这个更有出息,你看刚才那老大夫,跟她说话多客气!」 罗妈连声道:「你家小毅也厉害,现在都能抓劫匪了。他小时候多淘啊,整天玩泥巴,拍画片,爬上爬下的,你看现在,大领导都来看他。」 姐俩聊得挺好,病床上的郭毅有些无语了:「妈,你干什么来的,不是来看我的吗?」 「啊,对,可不是吗?小毅,妈还想问问你呢,你这伤是怎么弄的啊?听说你们当时在抓劫匪,是不是在跟劫匪搏斗时受的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8页 她是真这么认为的,不然这伤又是哪儿来的呢?总不会是自己磕出来的吧,那必然是儿子跟人英勇搏斗受的伤。 郭毅一下子像被击中了死穴一样,哑口无言。 他这时候非常后悔,早知道他妈会问起他最不愿意提的事,他干嘛多嘴把他妈叫过来? 哪来的搏斗?他到现场后确实也动手抓了俩人。但后来却是他单方面被一个戴着手铐的通缉犯砸到脑袋、连反击一下都没有就晕过去了好吗? 这话要是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没法听。 郭毅沉默着,室内的气氛有些奇怪。 那位陪床的处突队员口才不如小谢那么好,但也知道打圆场。他当即说道:「差不多吧,当时我们要抓的人有四十来个,你们别看郭毅才进队三个月,他一个人就抓了俩,厉害吧?」 「总之郭毅这伤不轻,得好好养养。」 韩沉也听出来了,连忙在旁边帮忙说话:「对,郭毅自己抓了俩,这个成绩对新人很不错了。」 郭毅妈惊喜地说:「他爸,你听着了吧?咱儿子也挺厉害的。」 郭毅爸赞许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吗?我就说得把孩子送出去锻鍊,不能让他在家待着,你看他现在不也练出来了?」 郭毅把头扭到一边,感觉自己要自闭了,恨不得把耳朵捂上。 罗裳看出来他情绪不太好,连忙说:「三姨,三姨夫,你俩坐火车有座吗?是不是站着来的?」 「又不是提前预订,当然得站着来,哪还有坐票?」郭毅他妈说道。 「那我先给你们俩在医院附近招待所订个房间,先休息下吧,一会儿我请你们吃顿饭。」 郭毅马上道:「爸妈,你俩去休息吧,睡一觉再过来,千万别累着。我这边没事,有战友陪着呢。」 郭毅爸妈确实很累,他俩在火车上人挨人人挤人地站了八个小时,还要防备着小偷,真是个极其累人的事儿。他俩就跟罗裳出去,先拿着介绍信去招待所办入住手续。 韩沉也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但他先去了招待所附近的一个饭店去订餐。他跟罗裳说好了,罗裳带郭毅爸妈订好房后就去饭店找他,大家一起吃顿饭。 招待所就在医院斜对面,前台一个单眼皮小姑娘看到有人进来,掀了下眼皮,不冷不热地接过介绍信,看了看,随即问郭毅爸妈:「结婚证带了吗?」 他俩走得急,这个还真没带,当时心里乱糟糟的,哪记得结婚证这种事? 郭毅妈当即说道:「忘带了,晚上就他一个人住。我在医院陪床,你开一间房吧。」 「那不行,没结婚证就得开两间,要不然谁知道你们在房间里做什么?」 郭毅妈听到她这么说话,脸上的表情都像要裂开了一样,就感觉挺难堪的。 她都四十二岁了,这么大年纪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排揎,脸上真的挂不住。 「你……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就是两口子,你就算不能开一间,也用不着说这种话吧?」 「我也没说啥啊,反正这事不合规定,要开就得两间,不开就换一家。」 郭毅妈被气得胸口起伏,罗裳冷冷地瞧着说话的小姑娘,看了看她的胸牌,随即说道:「我们都是来陪床的家属,他们俩坐了很长时间的火车,开一间房只是为了休息一下。」 「如果确实不符合规定你可以拒绝,但你没有必要说出这种话。」 「你的工号我记下了,稍后我会向你们领导反映情况的。」 那小姑娘斜倚着柜檯,呵地笑了下:「行呗,你愿意反映就反映呗。」 旁边还有两个年轻姑娘,都是在前台干活的,还有个保洁人员,这几个人都在旁边瞧着,脸上全是看热闹的神色。 罗裳心里清楚,这个招待所开在医院附近,一向不缺住客。又因为它是个国营单位,以前并不对社会人员开放,在这儿住宿的一般都是各地来出差或者开会的领导干部以及公职人员。见多了这些人,招待所的人眼光难免高一些,对普通人不大看得上。 她们现在的工作也挺稳定的,思维还停留在前些年的状态上,觉得自己这份工作可以做到老,所以在一些普通住客的面前,有着莫名的优越感。 可事实上,他们每个月的工资也就五六十元左右,倒把招待所当成自己家开的了。 罗裳本想再开一间房,反正她现在也不缺这点房钱,但这女孩的态度让她实在难以接受。她就考虑着,去附近一家条件更好一点的宾馆给她三姨和三姨夫订房。 郭毅爸面上表情很不好,但他是男的,不好跟几个小姑娘吵起来,只好憋着一口气忍着。 见他们几个人暂时没说话,那小姑娘便不耐烦地催促道:「办不办?不办让下地方。有人来了,别在这儿挡着。」 罗裳正要说什么,郭毅他爸嘆息地拉了下她的袖子,说:「算了,在医院随便找个地方歇歇,怎么都能凑合一晚上。明天我就走了,不办了。」 罗裳看出来他们很疲劳,现在还是先带他们找地方休息为好,其他的事可以稍后再办。她就转头看了看那几个小姑娘,没说什么,打算先带郭毅爸妈换个地方。 她这边刚转身,那小姑娘脸上就带着笑,和后面过来的两个人说话。 罗裳心中暗暗冷笑,往那两人身上瞧了瞧。 「咦,你是不是山河路的罗大夫?」这两个人都是中年男人,罗裳一个都不认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9页 「对,我是,怎么,这位先生您认识我?」问话的人身穿西装白衬衫,还打着领带,是典型的商务风格。 这人正在办入住手续,这时手续也不急着办了,介绍信被他抓在手里,并没有递给那服务员,反而转过头来跟罗裳说话。 「当然认识啊,罗大夫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还记得那次义诊吗?」 「当时来了不少大夫,有汇川的,还有咱们青州的。都是名老中医啊,只有你一个人年轻。我当时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专门在你那儿排的队。」 罗裳印象真的不深,当时广场上人真的太多了,看病时间很紧,她没有时间去记所有的病号。 但她还是问道:「那你拿药了没有,有效吗?」 「拿了啊,还是在你那诊所拿的。事后我找懂行的人帮忙看了看药,人家说你那诊所药材特好。我吃完真有用,现在心脏好多了,我还想着过阵子去山河路找你再复诊一下呢。」 中年人说到这里,也注意到了罗裳这几个人的情形,很明显,刚才罗裳和那对中年夫妇跟前台小姑娘好像起了什么争执。 所以他在发现罗裳的那一刻,就扣住了介绍信,没有继续办入住的事。 服务员僵在那里,不敢不理这人,又不敢催促,只好尴尬地站着。 这时那中年人回头瞧了眼单眼皮的服务员,指着她对罗裳说:「你们这是怎么了?没办成入住?」 罗裳淡笑了下:「我弟在长荣动手术,我三姨和三姨夫远道而来,挺累的。我想着让他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再吃点东西,恢復好了再去病房。不过没办成,因为我姨忘带结婚证了,我打算带他们去另一条马路上的大酒店去住。」 「那地方虽然是私营酒店,但服务要更好一些。」 中年人混社会这么久,自然是个人精,一听就知道那小姑娘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如果只是因为不符合规定没办成的话,罗大夫不至于那么生气。 他就笑着收回手里的介绍信,跟旁边那位中年人说:「得,咱们也跟罗大夫换个地方吧。」 「我都行,随你。」另一个人也表示同意。 服务员当即有点慌了,因为她认识这俩人,知道这两位都是民营企业家。现在市里正打算拉投资呢,领导特意叮嘱过她们,见到这两位,说话一定要注意,不能得罪人家。 「姚先生,您等等,不是说好了吗?给您开一间贵宾房。我这就给你办理入住……」 那中年人回头平静地跟她说:「不必了,我住哪儿都成。我想跟罗大夫聊几句,这次就不在这儿住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罗裳能看出来,那服务员脸色发白,伸手想阻拦却又不敢拦。但她对这人没有任何同情的心思,转身就带着郭毅爸妈出了招待所。 他们前脚才走,招待所的经理就从楼上办公室下来了,他快步走到前台,疑惑地道:「姚先生不是来了吗?这么快就办好入住了?」 「他,他没……他可能是有点事,又走了……」小姑娘不敢说实话,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又不敢跟经理对视。 经理一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事情出了岔子。 这年头,各个地区对于招商引资都极为重视。对于领导来说,能拉来投资商,是绝对加分的行为。所以这对于一些相关部门来说,也算是政治任务。 经理一下子变了脸,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谁能告诉我?」 招待所这边发生的事,罗裳并不清楚,她也不关心。姓姚的中年人一路与她同行,说话一直很客气,还给了罗裳一张名片。名片上印的是远达电子信息公司,职位是总经理。 对这个公司,罗裳也没什么概念,她也没多问。 几个人客气地说着话,还约定好了,等罗裳过阵子回诊所接诊,姚经理就去找他复诊。 这次订房很顺利,前台仍然要求出示结婚证才肯开一间房,但她们说话很客气,所以罗裳也能接受。她也知道,这年头宾馆对结婚证查得很严,她就开了两间房,就是想让郭毅爸妈住得好一点。 姚经理和另一个中年人没有多打扰她,几个人开好房后,姚经理就带另一个人上去休息了。 「小裳,刚才那人,是什么人啊?看着挺威风的。」几个人安顿好后,罗裳带着郭毅爸妈下楼,准备去和韩沉汇合,一起吃顿饭。在半路上,郭毅妈就好奇地问了起来。 罗裳就道:「生意人吧,可能生意做得挺大,招待所那边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们也听到了,他就是我一个病人。」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郭毅爸妈却看明白了,他们这位外甥女看病的水平一定很不错,所以那中年人才对她这么客气。还故意换了个地方订房,还不是想跟罗裳示好吗? 罗裳现在虽然不是官面上的人物,但她所能接触到的人已经不是他们夫妻俩能比肩的了。 几个人到了饭店时,韩沉已经订好菜了,桌上摆着四道凉菜。看到他们进来,韩沉就让服务员开始上菜。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过来,订房不顺利还是路上有事?」韩沉一边给郭毅爸妈倒茶,一边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累了,走得有点慢。」罗裳知道韩沉最近很累,并不想用订房这样的小事来打扰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0页 她不愿意说,郭毅爸妈自然更不会说了。 韩沉盯着罗裳,瞧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但他却看得出来,这几个人有什么事瞒着他。 他没再追问,转头问郭毅爸妈还有什么要点的。 「够了,我们垫垫就行。」 韩沉也没勉强他们,就跟罗裳说:「我多点了一些,给阿姨还有小齐带了份,一会儿你给他们带回去。吃完饭我先回队,明天我再过来吧。」 罗裳却道:「你不用来得这么勤,隔两三天来一回就行。等他出院,我带他去诊所,到时候你能看到他。」 「行,听你的。」韩沉没有反对,开始给几个人分碗筷。 这顿饭吃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郭毅爸妈实在是累,没心思在这儿多待。所以饭后韩沉把夫妻俩送到宾馆去休息。罗裳则带着打包的饭菜先回了医院。 罗妈一看到她,就说:「你可算回来了,二十分钟前,刚才那个大夫特意来找你,还有别的大夫一起来的,好像是请你过去跟他们一起会诊。」 「是给那个小孩会诊吗?」罗裳放下餐盒,问道。 「好像是吧,要不,你过去看看。」 第70章 扬帆 一生要强的老工人 罗裳并没有急着出去, 反而问病床上的郭毅:「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头疼和噁心的感觉?」 郭毅回忆了一下,说:「头肯定疼啊,伤口还没好呢, 别的还行。」 罗裳又给他把了把脉,这才站起来,让罗妈和那位处突队员小齐吃饭。 临出门前, 罗裳跟罗妈说:「我把三姨和三姨夫送到天风宾馆了。那里条件更好一点, 服务员态度也比较好, 他们能住得舒服些。」 「天风啊?那儿也行,就是贵了点,不过是给你姨和姨夫订房, 舒服点好。回头妈把钱补给你。」罗妈说。 「妈, 就这点钱,你就不用管了, 我现在可比你挣得多多了。」 常秋芳面带自豪地道:「可不是吗?我闺女现在一个人顶咱们家好几个,不过妈也不能什么都指望你。」 处突大队的小齐在旁边听着罗裳母女俩说话, 越发觉得韩队丈母娘一家都是很不错的人。 这时罗裳说:「妈,先不说这个。回头我爸可能会过来, 他最近身体不大好, 你注意着点,别让他太劳累。郭毅这边, 他能来看看就行, 不用他陪床。」 罗妈也想起来了,老头最近脸色是差了点,话比平时还要少。 她就说:「这事儿我知道了, 你快去吧。」 罗裳这才走出病房,到了走廊上还在想着罗爸的事。 最近罗爸心情并不好, 他平时在家话也不多,所以表现得并不明显,常秋芳都没看出来。但罗裳却知道,罗爸最近在厂子里待得一定不顺心。 机械厂的副厂长死亡一案到现在还没破,罗爸和几个工友因为和副厂长发生过纠纷,都被带到刑警队接受过调查。 最终警方证实罗爸没有做案时间,所以他的嫌疑已被排除。 至于厂子里的车间主任和会计,他们都没有对警方说实话,隐瞒了部分事实,有陷害罗爸的嫌疑。 但这件事他们都有理由推脱责任,警方暂时也没有查到他们与副厂长的死是否有关。所以他们俩都还在厂里上着班,估计罗爸看到他们的时候,一定恨得牙痒痒的。 罗爸这种老工人很爱惜名声,一生要强。因为副厂长的死,他无辜成了嫌疑人,还进了刑警大队,这种经歷对他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这个案子一天不破,罗爸心里就拧着一股劲。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罗裳知道他心里不舒坦。 罗裳想着,等韩沉忙完三道沟抢劫案,不妨托他去刑警那边问一下进展,免得案子总是悬着。 她刚走出病房不过十几步,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就从前方419病房里走了出来。罗裳认得这年轻人,他是葛大夫的弟子。 「罗大夫,你回来了?我师父和叶主任都在等你呢。」 小伙子回头跟病房里的人说了一声,葛大夫先走了出来,把罗裳迎进了病房,在他身边,就是给郭毅主刀的那位外科高手叶主任。 除了他们几个人,病房里还有几个大夫。家属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人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看穿戴,家境似乎还过得去,但也不像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至于那个患儿,是个女孩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头确实要比普通儿童要大。 看到罗裳,那对中年夫妻都站了起来,看向她的目前里带着些疑虑,但都没有说什么。 葛大夫跟那戴着眼镜的男人说:「邱老师,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罗大夫,上次橡胶厂附近的义诊活动,她就有参与。她还是国医大师孟老的关门弟子。你孩子这个病,我想跟罗大夫一起探讨下,这样会更有把握,你们不反对吧?」 刚才他已经跟家属介绍了罗裳的身份,所以这对中年夫妻才会同意请罗裳来参加会诊。 国医大师的关门弟子,这真的是个极好用的招牌,哪怕罗裳一天都没有跟孟老学习过,在普通人面前,仍是极好用的。 孟老当初让罗裳拜他为师,也有这种目的。就是怕罗裳过于年轻,容易受到质疑,解释起来还怪麻烦的。 有国医大师弟子这个牌子罩着,有些事办起来要更容易些。 现在看来,这个牌子是真的好,葛大夫这一强调,那对中年夫妻心里的疑虑就消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1页 邱老师朝着罗裳点了点头:「那就拜託几位大夫帮帮忙,蒙蒙她还小,我们不希望她一辈子都这样,那就毁了,求求你们帮帮忙吧。」 他面带哀求,言辞恳切,眼中没什么光彩,大概是被生活给磨平了,他爱人在旁边也是一样求大夫帮忙。 罗裳默默地观察着患病的女孩蒙蒙,她感觉这孩子状态虽差,但身上穿的衣服却是很干净的,也没什么尿骚味。 这样的孩子,有痴呆、尿失禁的问题,能保持在这种干净的状态下,父母一定费了很多心思。若是换成心狠一点的爸妈,碰上这种孩子,偷偷把孩子扔了的都有。照顾成这样,那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孩子了。 这样的父母,是值得尊敬的。 罗裳把目光放到那孩子身上,葛大夫跟她说:「小罗,你去给这孩子诊诊脉吧,我再斟酌斟酌,一会儿咱们俩商量下。叶主任的意思是,这孩子能不做手术最好不做。真做了,不仅容易出现各种併发症,身体里还要终生留管。」 叶主任也道:「葛大夫说得没错,蒙蒙以前就来过我这儿看病,她这个病发展得比较慢。」 「所以我想,能不能用中医手段来给她做治疗,这样家里的负担也会轻很多。如果实在不行,再考虑手术也不迟。家长对我这个意见也是贊成的。」 罗裳当下就道:「她这种情况,确实还有时间用保守疗法试试。」至于葛大夫所说的手术留管的情况,罗裳是知道的。 脑积水是可以做分流手术的,方法就是把一个管子放到脑室里,经皮下安装一个分流泵。再将这管子引到腹腔、胸腔或者心房。 这个管子的作用就是将多余的脑积水引入腹腔大网膜,这种大网膜有着超强的吸水能力。 利用它的吸水能力,可以把脑积水经导管导入这里,以此来解决脑积水对脑部的压迫问题。 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叶主任能做的手术可能就是这一种。但这种方法,是要把分流管放置在患者体内的。也就是说,患者体内一辈子都要带着这种管子。 当然,随着微创手术的发明和发展,现代已经开始用神经内镜的方法来做这类手术了。 这种手术方法,不仅不需要给患者开颅,还不需要在体内留介入物。只是这时候还是八十年代中后期,这种技术还没发明出来呢,叶主任自然也不可能做到。 没过多久,罗裳给蒙蒙把完了脉,便走到旁边,低声跟葛大夫商量起来。 「孩子这个病,有点复杂,多种手段一起上吧。小罗,针灸你挺厉害,最近你也会经常来长荣,不如你顺便给这孩子扎针吧,一天一次。」葛大夫先说道。 罗裳并没有拒绝,点了下头,说:「可以,我也有这个打算,孩子反应迟钝,理解能力稍差,但不是很严重的痴呆,可以针药以及外敷的方法并用。」 「对头,我也琢磨着给孩子另开个外敷的方子,回头家长找个推子,先把孩子头髮剃了吧,这样方便头部外敷。」 看他们俩说得笃定,邱老师夫妻俩都不敢有什么意见,连声答应了。 罗裳把孩子裤腿往上撸了撸,手指在她小腿和大腿肌肉上都按压了一番,随后她跟葛大夫说:「你看她下肢肌肉,也有萎缩的现象,活动少了。当然这跟孩子站立不稳,筋脉拘挛、关节屈伸不利也有关系。对这种情况,针灸时要注意选穴,多气多血的经脉一定要重点关注……」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商量着,经过半个小时的讨论,开出了两个药方。一种是内服药,一种是外敷用的。 至于针灸和前期对腿部肌肉的按摩,则由罗裳负责。如果是给成年人按摩,罗裳就不合适了,因为她力气不够大。蒙蒙只是个小孩子,给她按摩,罗裳倒是没什么问题。 平时她基本不用按摩手段给人治疗,但蒙蒙家里的情况挺艰难的,她父母在治疗上既积极又配合,对于这种家属,罗裳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叶主任并没有参与他们的交谈,但他全程都在认真的听。等罗裳和葛大夫提出告辞,叶主任和家属亲自把他们送出门,叶主任特意多送了一段,还跟罗裳说:「小罗,不瞒你说,我们科室的手术,出现各种后遗症的不少,部分脑积水就是在术后产生的。以后有机会,希望咱们能多交流。」 「这当然没问题,难得叶主任愿意支持我们,要是换个大夫,怕是不愿意让我们介入的。那蒙蒙这种病例,我们也没机会参与了。」罗裳态度也很客气,并没有年少成名的轻狂。 几个人聊了片刻,就来到了郭毅的病房门口。门关着,罗裳把门打开之后,叶主任和葛大夫也跟着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位身穿白大褂的大夫,有中年人,也有年轻一点的。 一帮人连贯不断地往里进,看上去颇有气势。 这时病房里有位值夜班的年轻大夫和一个护士在,他们俩正在检查郭毅的情况。看到叶主任突然带人进去,年轻大夫吓得赶紧让到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心里默默念着,叶主任千万不要突然问他问题,千万不要问…… 上天大概是听到了他祈求的声音,叶主任还真的没问他。不仅没问,叶主任态度还不错,不像平时那么严厉 「小郭恢復得还行。他身体素质很好,也比普通人耐受力强些,后期注意点,再过四五天就能出院了。出院后有罗大夫在,我倒不怎么担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2页 罗裳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主动跟叶主任说:「出院后我打算给他用些中药,主要是为了减少併发症的可能,加快康復速度。这方面叶主任没意见吧?」 叶主任连忙摆手:「没意见,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罗大夫能够把这个用药过程和反应跟我共享。咱们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合作啊。」 罗裳没什么意见,点头同意了。 叶主任等人来得快,走得也快。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病房,罗妈都不敢出声打扰他们。 等人都走光之后,罗妈和小齐都看着罗裳没说话,郭毅却道:「姐,你变得也太快了,咱俩小时候学习都是中不熘的,你突然这么厉害,都快把我甩到大洋里了。」 罗裳不想谈这个话题,就跟他说:「你最近少说话,多休息。没什么事就早点睡吧,睡得好恢復得就好。要是不行,我这两天就给你开药。」 「不用那么麻烦,我这就睡。」 郭毅跟小齐他们都是说睡着就能睡着的大男孩,平时作息都很有规律。所以他闭上眼睛,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罗裳忙了两天一夜,也困了,上半夜她也好好睡了一觉。等她半夜醒过来的时候,郭毅他妈已经过来陪床了。 罗爸是第二天一大早来的,但罗裳注意到他脸色不大好,猜到他晚上一定没休息好,就没让他多待,看完郭毅就让罗爸走了。 罗爸来的时候,拿着他平时就带的人造革皮包,所以众人都以为他离开长荣医院后就会去单位上班。 但在医院附近的路口,罗爸却没有往通往单位那条大马路走,而是选了另一个方向。 他离开医院没多久,韩沉又来了。看完郭毅后,罗妈让罗裳陪着韩沉去医院小花园的凉亭里坐会。 两个并肩下了楼,其间韩沉看了她好几次,等他们到了小花园里,韩沉直接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罗裳惊讶地道:「有这么明显吗?」 韩沉伸手把凉亭里的长椅抹了抹,示意罗裳坐下,才道:「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再说你又不是别人,有点心事我能看不出来?」 「昨天你带你姨和姨夫订房,就碰上事儿了吧?我当时急着回队,因为还有很多嫌疑人要审,要拿口供,我没时间去查。」 韩沉确实够敏锐,罗裳不禁笑道:「你这么聪明,万一哪天我有什么事想瞒我,要怎么才能瞒住?」 韩沉笑了下,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其实有时候我也不一定能看出来,我就是个凡人,没那么夸张。」 罗裳就道:「我三姨和三姨夫忘带结婚证了,招待所负责接待的前台不同意开一间房,这没问题,毕竟有这个规定。问题是她说的话难听,挺侮辱人的,我们没必要花钱找气受,所以我换到了天风宾馆。」 「这点小事,我自己就能办,不至于麻烦到你。你不是还有个大案子要忙吗?」 韩沉一向知道罗裳在精神上很独立,能力也强,但她遇上事也不愿意找他,还是让他心里有点不自在。 这时罗裳却道:「你那个案子还在忙着吧?有个事我本来想过几天跟你说,但你今天都看出来了,那你就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韩沉心里舒坦了,只是面上表现得不明显。 「我爸那个机械厂的案子,你也参与过,你知道的,我爸当时被带到了局子里讯问,虽然他被放了出来,洗脱了嫌疑,但我爸那人挺较真的,这事儿对他影响不小,所以他最近心情一直不好。」 「我就想问问,这案子现在办到哪个程度了?」 原来是这事?问别的韩沉不一定知道,问起这个,韩沉还真的清楚。 因为这个案子中的死者就是他们处突大队外出训练时发现的,报案人也是他们。他当然会跟进。 但这种单独发生的命案,主办权一般都在刑警那边,这个案子就是玉山分局刑警大队主持侦办的,有什么进展,刑警大队队长老邢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他这边刚好有了一点线索,就隐晦地跟罗裳说了一些能说的:「进展是有一点,死因很可能与男女关系有关,副厂长那个人,作风问题比较大。」 「但这个案子不是那么单纯的,我们感觉,另外还有人似乎在故意针对你父亲,幕后人我们已经有了目标,但证据上还不足,暂时不适合抓人,邢队的意思是先等待时机。」 「这样啊,行,我知道大概进展就行,多的我就不问了,你们可能有纪律,有些事不能外传。」 韩沉笑着道:「只要允许,我有事都会跟你说。」 「这几天没看到你爸,他最近两天休假了吗?」 「没有啊,早上还来看了郭毅,看完就去上班了,包都带着,休什么假?」罗裳下意识说道。 韩沉一脸奇怪地瞧着罗裳,罗裳这时候也意识到她爸那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韩沉说道:「你爸最近两天没去厂子里上班,邢队的人去厂里调查时,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罗裳:「那他能去哪儿……等等,等我静一下……」 韩沉猜出来了,罗裳可能是要算一下了。他没说话,心里却在猜测着,罗爸是不是信不过公安,自己去找线索了? 第71章 扬帆 罗剑带来的契机 新阳街在一个广场附近, 街道不宽,只有两个车道。街道两侧都有临街商铺,人行道上还有不少摆地摊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3页 早上八点钟左右, 罗剑就蹓跶到了这里。这一片离他原来住的大杂院不算远,所以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个棋牌社。 棋牌社分上下两层,楼下有好几桌都有人在打麻将, 人在门外, 都能听到搓麻将时的哗哗声。 「哎, 大兄弟,想玩啊?那怎么不去玩呢?我看你在这儿蹲半天了。」罗爸,也就是罗剑正在树下砖头上坐着, 观察着斜对面棋牌社的情况, 突然听到有人跟他说话。 修鞋摊主注意他有一会儿了,正好眼下没活, 他就好奇地问道。 棋牌社暂时没人出来,罗剑收回视线, 扯唇笑了下:「没什么,就是没事, 闲着发呆。」 修鞋摊主却不信他的解释, 因为罗剑笑得太勉强,摊主就旁敲侧击地说:「我说兄弟, 你媳妇是不是经常到对面打麻将啊?要不你干嘛在这儿盯着不动。」 罗剑:……什么鬼话?他老婆常秋芳连麻将怎么打都不会。 摊主仍在自说自话:「要真有这事儿, 你还是管着点好。总来这儿打麻将的,出事的可不少。你想啊,男男女女的, 经常私下见面,时间长了还有好?上个月有两口子就在路边打起来了……」 看这人越说越不像话, 罗剑很想给他一拳头。他心情正郁闷着,哪能愿意听这人胡说八道。 但他来这儿是有目的的,只好暂时忍住了,跟那摊主说:「不是这么回事,最近厂子效益不好,再干下去工资就快发不出来了。」 「我想着要不要做点什么买卖,所以出来看看,什么店我都看,主要是不知道干什么好。」 「这次过来,就想看看开家棋牌社怎么样?人流量什么的,都瞅一瞅。」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弄错了。」修鞋大爷恍然道。又因为他也是因为厂子效益不好下岗修鞋的,他对罗剑竟有了些共情。 他的态度好了些,他就跟罗剑说:「观察观察也行,现在做买卖可比上班强多了。」 随后他又压低了声音:「但你要是开棋牌社的话,你可不能参照这家。这家不一样,我也就是跟你讲,不敢随便跟别人乱说,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罗剑连忙点头保证:「不会,肯定不会,大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那摊主却不急了,看了眼罗剑的鞋,问道:「我看你这鞋挺旧了,鞋根都磨薄了,要不要修一修,钉个鞋掌什么的?」 罗爸:这傢伙,这样揽活可还行?也不知道他刚才的话是想从他这儿赚钱,还是真话。 但他还是坐到了鞋摊对面的摺叠凳上,把脚上的旧皮鞋脱下来,让摊主给他修修。 摊主麻利地说:「好嘞,管保给兄弟你修得好好的,还能穿好几年,修完了再给你擦亮。保证不让您吃亏。」 罗剑心中冷笑,问道:「多少钱啊?」 「不多,不多,就五块钱。」老大爷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掌。 五块?这哪是不贵? 要是平时,罗剑肯定要讲价的,这些钱,他差不多得上一天班才能赚到。 他忍了忍,神色不明地跟摊主说:「那你说说,对面有什么不一样的?」 摊主看了看对面,随后身子往前凑了凑,跟罗剑说:「你这点钱花得肯定值,我真不骗你,骗你我天打五雷轰。」 「你就直说吧,别发誓,那东西有啥用?」 「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是小人物,值不上雷神特意光顾。」罗剑不闲不淡地说道。 摊主看出来了,眼前这爷们不是能随便拿捏的,今天他要是不说点干货,这钱还真赚不到。 他就欠身过来,跟罗剑说:「这家真正干的事可不是棋牌社,那就是打掩护的烟雾弹,知道吧?人家有野路子,都在楼上呢。靠的不是那点抽水的钱,那才多点钱啊?人家看不上的。」 「多的我不能说,兄弟你自己品吧。反正这种事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这样?那我还真干不了。」罗剑愕然地看着斜对面的棋牌社。 「是吧?我真不骗你。你别以为我就为了赚你这点钱,说实在的,这个消息可不是这点钱能买下来的。」 「我为啥要告诉你呢?就因为我也是因为厂子里效益不好,开不出资,才被迫出来讨生活的,咱哥俩也算同命相怜。要不是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孩子,老婆身体又不好,我指定不收你这钱。」 「说这事我可是要冒风险的。」 摊主表情很诚恳,看上去是真的为罗剑考虑。罗剑没说什么,找出五块钱给了摊主,又拿出烟,慢慢抽了起来。 他来这边,主要是想看看,车间主任最近都跟什么人来往。他无意中听厂子里有人说,他们看到主任来棋牌社,可能是经常来打麻将。 这家棋牌社罗剑以前路过时看到过,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他还知道,车间主任打麻将水平很烂,是有名的点炮王。之所以清楚这一点,是因为张主任以前跟他是师兄弟,俩人前后脚进厂,是一个师傅带起来的。 他们之前关系不是特别亲近,但一直不错,彼此相安无事。罗剑家里有事找主任请个假都很方便,车间里机器有什么麻烦,主任一找罗剑,罗剑也会尽量解决。 所以罗剑不理解,上次警察来厂里调查他什么时候回厂时,张主任为什么要说谎? 张主任明明知道他回厂比计划的推迟几天,这事他打电话跟主任报备过,主任也是同意的了。但警察来时,主任却说他并不知道罗剑会晚归,他也没接到这个电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4页 这件事罗剑始终想不通,主任这么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势必会恶化,这对主任到底有什么好处? 他想弄明白这一点,但他不懂警察都是怎么查案子的,于是他找了个笨方法,最近他一有时间,就会到张主任可能出现的地方蹲守。 到现在他已经跟了好几天了,现在才从这修鞋摊主这儿找到了一些线索。 虽然这个线索与张主任撒谎陷害他这件事不一定有关系,但他现在对任何异常的地方都不会放过。 他默默地吸着烟,双肘撑在膝盖上,看着马路对面的双层楼房。因为暂时无人进出,他也想到了刚才他对摊主说的话。 他说的并不全是煳弄摊主的话,能编得这么圆,也是因为,厂里工作的事,他这一段真的在考虑。 最近一年多,机械厂的效益确实不如以往,工资暂时还能足额发放。但他听到有人在悄悄议论,再过阵子,工资可能要延迟发放,不仅推迟,甚至还发不全,可能只发原工资的三分之二甚至一半。 如果你受不了,那大可以提出辞职走人,工厂还省了劝退的麻烦呢。 与此相对照的是,厂子后勤部门那些领导的亲戚们仍然过着安逸的日子,光拿钱不干活,还不时对干活的工人和技工们指手划脚的。更有甚者,还有吃空饷的。 原来的老厂长早就退了,这些年厂长换了好几茬,现在的厂长不管事,被人杀死的邝副厂长则劣迹斑斑,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使得罗剑对厂里的不满越积越深。 只是他半生都在机械厂度过,他的几个孩子也都是在工厂幼儿园长大的,他对这家工厂有强烈的归属感,也有着难以割捨的感情。 不满归不满,之前他也没有过离开机械厂的打算。 邝副厂长死后,他被陷害的事一出,他也就寒心了。 他爱厂,爱这个承载了他最好年华的地方。但厂子是由人构成的,厂子还在,人却变了。现在的机械厂已经不是以前让他愿意为之夜以继日奋斗的工厂了。就算他对这个工厂的爱再深,也没有了寄託的地方。 他文化水平不高,会写字,诗词是不懂的,自然也不知道有「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句子。这句诗,跟他现在的心境倒是很像。 想到这些,罗剑慢慢吐出一口气,伸手在眼前一抹,指腹间有些潮。 他暗骂了自己一句,不就是不打算在厂里继续干下去了吗?哭什么哭啊?没出息的东西。 罗剑是早上八点半到的,待到十点多还没走。他并没有注意到,街边有个摆摊的贩子,也观察他好长时间了。 罗剑在修鞋时,有个顾客走到那小贩面前,挑挑捡捡地看着他摊子上的各种日用品。这个摊子货物很杂,从指甲刀到痒痒挠,从棉签到鞋垫,家里常用的小物件这摊子都卖,可谓应有尽有。 「注意到修鞋摊旁边那人没有?」这顾客挑了几样东西,问的却不是价格。他说话时往罗剑那边看了一眼,小贩秒懂。 「早就注意到了,这人在那儿待半天了,早八点来钟就到了。啥也没干,就盯着那个棋牌社。」 「你说他是什么来路呢?他跟咱们肯定不是同行,咱们的人,也没他这么菜的盯人水平。」 「不会是咱们的人,但他也不像是棋牌社那帮人的同伙,我也有点摸不清。但我估摸他再这么盯下去,对面的人会察觉。」 「那他跟关大师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小贩猜道。 他们是玉山区刑警大队的人,来这儿侦察,也是邢队交待的任务。 至于那家棋牌社,其实是关大师某个弟子的产业。 两人都猜不透罗剑的身份和目的,那顾客就说:「要不,我过去试试他?」 「也行,你小心点,别让他看出来你是警察。」小贩把东西装好,又找了钱,近距离叮嘱道。 对方做了个放心的手势,示意他不用担心,随后就想拿着刚买的东西往罗剑那边蹓跶。 罗剑仍在修鞋,他脚上穿的则是修鞋摊主提供的蓝色拖鞋。 他正考虑着下一步要怎么办,这时棋牌室的门开了,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横穿马路,往周围张望了一番,随后就往这边走了过来。 摊主正在缝线,突然看到那俩小伙,顿时有些慌。他在街面上混久了,眼光还是有的,一看这俩小伙就知道他们来意不善。 他连忙跟罗剑说:「兄弟,一会儿他们要是问你话,你千万别把我给卖了。我跟你说的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是为了你好。」 罗剑瞧了他一眼,「放心,不该说的话我不会乱说。」 不远处的小贩和顾客发现情况不对,俩人对视一眼,那顾客就道:「我先过去看看。」 这时那俩小伙已走到罗剑面前,俩人一过来,右侧那个稍胖一点的就兇巴巴地跟罗剑说:「我注意你半天了,你说实话,是不是上这儿踩点来了?不然你盯着我们家的棋牌社干嘛?」 罗剑不急不躁地吐出一口烟圈,听他说完,才抬头看他一眼,说:「怎么了,你家店是金子做的,还不让看了?」 「你……」胖小伙指着罗剑欲发作。 罗剑却道:「我看看怎么了?就是个棋牌社,里边也就桌椅麻将这些东西,有啥值得踩点的?你特么的诬赖人也得看看你家里趁不趁值钱的东西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5页 转眼间,周围就围上来二十来个人,听到罗剑这么说,众人竟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你要说是金店还有零售商店,那店里还有值得偷的。一个棋牌社有啥啊?到了晚上人一走,就剩一些不值钱的死物,有什么值得蹲点的? 这俩小伙也太不讲理了! 有个路人就道:「我说你俩是不是有点不讲理啊,咱们岁数大点的,没事干,在街上待着还犯法啊?」 罗剑趁机说道:「大哥,你真是明白人。不怕你们笑话,我早上跟老婆吵架了,家里待不下去,这不就出来找个地方待着?家回不去,连在外边待着都不行了,这还有王法吗?」 罗剑这番话转眼间让好几个男人产生了共鸣,跟老婆吵架后,无家可归的,可不是一个人。家里回不去,去亲戚朋友家又怕人笑话,可不就得到街上瞎逛吗? 「就是,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啊,难道你家店里有啥不能让人看的东西?」一位中年人随口说出的话却让罗剑心里微动。 就算他不是警察,这时候也觉得刚才那修鞋摊主说的不是瞎话,这个棋牌社里确实有问题。 俩小伙之所以下来,是想把罗剑带到无人的地方,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至于跟他们提及罗剑身份的,则是楼上的张主任。 他们没想到,罗剑的嘴那么能说,不仅把他们怼得应对不上,还把周围的群众给煽动起来了。 两人情知他们再待下去,没办法把罗剑怎么样,就有了退意,打算先撤回去,跟老闆讨个主意。 他们想走,罗剑却拉住一个人的袖子不放。他长年干体力活,总是跟一些大型的机械部件打交道,臂力相当了得,一抓之下,那胖小伙竟挣脱不得。 罗剑穿着拖鞋站起来,说:「诬赖完人就想走,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倒要看看你们那个棋牌社里到底有啥好东西,连看都不让人看。」 「大傢伙要不要跟过去看看?要不然哪天你们多看了几眼,说不定也得让他们揪着不放呢。」 他一边说,一边揪着那胖小伙往街上走,目标很明确,就是那家棋牌社。 这个变故过于突然,俩小伙始料未及,下意识想摆脱掉罗剑这个人。棋牌社楼上现在还有不少人呢,那些人可经不住查,所以他俩真不敢把人引过去。 那乔装成顾客的刑警感觉现在的时机很好,有这么多群众和罗剑做助攻,他们这些警察可以顺理成章地冲进去,正好可以让棋牌社里的人措手不及。 之前他们只是怀疑,没有明确证据,所以搜查证开不出来。但刚才两个小伙和罗剑之间的冲突和对话却明显地指向了一个方向,那就是棋牌社真的有问题。 这刑警当机立断,高声说道:「这位大哥说得有道理,咱们也过去看看吧。要不然,以后这条道我都不敢过了。走走走,都过去看看。」 他说话时,顺手拉扯着身边的几个人,让他们也跟着往棋牌社那边走。 「对啊,大家都去,免得这帮人欺负人。人多了,我看他们怎么欺负人。开个店可把他们厉害够呛,还上大街上把人当犯人审来了……」 众人一唿百应,转眼间,这帮人就冲到了棋牌社门口,门一开,就都沖了进去。 韩沉赶到玉山区刑警大队时,脑袋还有些懵。因为罗裳告诉他,她爸会受伤,但不会出大事。 罗裳还让他直接去刑警队走一趟。于是韩沉就离开了长荣医院,开着吉普车先去了玉山区刑警大队。 他刚走进刑警队大院,就感觉到这边有大案子。几辆警车刚开回来,车门一开,有十几个人就被刑警们陆续押了下来。 韩沉无意中瞥了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眼熟的人。一个是关大师最小的弟子,还有一个,则是罗爸所在机械厂的车间主任。 这些人手腕上都戴着手铐,大多数都蔫头耷脑的。只有几个衣着考究的人,还挺傲气的,就算被抓了,他们似乎也不在意。 这时,最后一辆灰色面包车的车门开了,车上下来的人也不少,除了十几个男人,还有两个女人。 这些人都没戴手铐,神情还挺兴奋。 韩沉往那边瞧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高个子的中年人。 是罗裳她爸罗剑! 他下意识看了下罗爸的胳膊,他没戴手铐。韩沉松了口气,随即往罗爸身上打量。 罗裳说他爸会受伤,所以韩沉想看看,罗剑到底受了什么伤。 但他还没看清罗剑的伤势,邢队就亲自下来了,看到他时,邢队抬手叫他:「韩队,你来得正是时候。你先进去,我稍后过去找你。」 随后邢队又吩咐手下把灰色面包车上的群众领到休息室里,稍后也会给这些人做笔录,主要是询问现场的细节和事件经过。 韩沉只看到罗爸脚上那一双蓝色旧拖鞋,别的没怎么看清楚,罗剑一行人就被带走了。 韩沉只好先去了邢队办公室,他才坐下,一位中队长就来给他倒水。 韩沉叫住他:「灰色面包车上的都是什么人?」 「你说那些群众啊?他们今天帮了大忙,要不然我们也没这么快就抓到那帮人的把柄。」 说到这儿,他凑近前,小声跟韩沉说:「新阳街那个棋牌社你知道是吧?关大师几个弟子的产业我们最近都在跟踪观察,今天我们从这棋牌社楼上和顶棚搜出来不少违禁药品,包括罂/粟,你要是想了解的更详细些,稍后可以看案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6页 这位中队长并没有瞒着韩沉,因为他知道,这案子韩沉也有参与。稍后的行动也要用上韩沉,所以他就给韩沉透了个底。 韩沉暗中替罗爸捏了把汗,随即道:「那位叫罗剑的人,他怎么也在里边?」 韩沉这一说,倒提醒中队长了。他回忆了下,随后道:「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上回因为邝副厂长死亡的事,我们对机械厂的人进行排查,当时罗剑就在里边。你跟他是不是认识?」 「嗯,认识。」韩沉没有明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中队长还有事,也不好多问,就道:「今天这个事,没有罗剑,可能还真办不成。」 「说真的,这人脑子活,要不是岁数大了,我都想让他来咱们这儿干刑警了。细节我回头再给你讲,我现在得去前边审问了。」 这位中队长就是在棋牌社附近蹲守的顾客,所以他对于当时的情景是最为熟悉的。 他匆忙走了,韩沉正想着要不要过去看看,这时邢队回来了,进门就哈哈笑了笑:「这可真是嗑睡来了送枕头,我正愁证据不足,办不下来搜查证呢。」 「这回好了,线索送上门来了,人证物证特别齐全,还抓了个现形。接下来的案子,可就都好办了。」 「走走,你跟我一起去瞧瞧吧,现场听听他们都怎么说。」 韩沉本来就想去,邢队亲自邀请,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他真的挺好奇,罗爸到底干了什么,竟帮了警方这么大的忙? 之前警方想过找理由对关大师几个弟子的产业进行搜查,但理由不够,强行搜查的话,他们担心关大师和其党羽会制造舆论、煽动信徒给警方抹黑、给破案造成阻碍,甚至影响案件下一步的侦办工作,所以他们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现在,这个契机突然就来了,邢队自然开心,兴沖沖地就带着韩沉去了一号审讯室。 第72章 扬帆 加钱就好说 「上次警方去厂里调查, 你为什么做伪证,不承认罗剑曾打电话向你报备过要晚归几天的情况?」 「这件事我们跟外地工厂已经联繫确认过,确实有此事, 罗剑并没有说谎,你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一个警察严肃地问道。 在他对面,坐着的正是罗剑所在机械厂的张主任。韩沉和邢队推门进来, 那名警察刚问到这里。 看到他们俩进来, 那位警察要站起来, 邢队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继续审,他则和韩沉坐到了侧面的椅子上旁听。 屋子里有好几个警察, 他们所形成的威慑力对张主任造成了极大的震慑。因为心慌, 他喉咙里发干,脑子里乱乱的, 即使想找藉口推搪都找不到。 「我,我交待还不行吗?」张主任的思想防线很快崩溃了, 终于交代了他向警方撒谎的原因。 「不是我要这么办的,是成老闆让我给罗剑挖坑。」 「成老闆有个师兄以前在山河路开诊所, 那个诊所让罗剑女儿给挤黄了, 成老闆师父很生气。成老闆为了讨好他师父,听说咱们厂里死了人, 就想出了这个主意, 主要就是想让警方怀疑罗剑。」 「他跟我说,万一法院真给罗剑判了刑,罗剑女儿的诊所也就别想开下去了。」 成老闆也就是那家棋牌社的老闆, 他这次也被抓到了刑警队,警方暂时还没有提审他。 但他目前被单独关押着, 警方打算先审其他人,最后再审这位成老闆。 相对于其他人,成老闆的态度要更顽固,相对难审些。所以警方打算多掌握一些情况,再去啃这个难啃一点的骨头。 韩沉冷冷地瞧着张主任,突然问道:「据我们了解,罗剑早年跟你是师兄弟,你们之间关系一向不错,你陷害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个情况,邢队他们也掌握了。这个案子涉及到的相关人物,他们之间的关系警方都已做过梳理,目前杀人兇手已基本锁定,是邝副厂长一个情妇的丈夫。 只是警方之前一直没弄明白张主任在这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至于张主任和罗剑是什么关系,早就记录到案卷里了。 听到韩沉这么问,张主任腮边的皮肤抖了抖,随后又咬了咬牙,竟隐隐有些不服的感觉。这就有点意思了,看起来警方了解到的情况并不是事实,至少这个张主任对罗剑就不能说是心存善意。 张主任掀起眼皮看了看韩沉,又看向邢队,他看出来这两位都是领导,他们亲自过来审他,他就知道自己今天甭想矇混过关。 他咬了咬牙,横下心来说:「我就看不惯罗剑,从我跟他一起当学徒起我就看不惯他。谁都说他聪明,轮到我就说我踏实,这不是骂我悟性差吗?就连我师父都是如此…」 张主任现在的情况只能用一句话来解释:「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这个人还总爱挂着一副面具,所以厂子里的人全不清楚他嫉妒罗剑多年的事,更不知道他温和的外表下就是个经常在暗地里骂人的伪君子。 邢队站了起来,示意手下继续审。接下来的话,他和韩沉已经没必要浪费时间再听下去了,无非是一些疯言疯语。 张主任不只嫉妒罗剑在工作上的聪明和悟性,罗剑和睦的家和懂事的儿女他也嫉妒。 因为他老婆比较强势,一双儿女很早就不念书了,到现在还在啃老。两相对照之下,他早就不盼着罗剑能有什么好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7页 「哎,你说这人哪,心理怎么能变态到这个地步?」邢队走出这间审讯室,嘆息着跟韩沉说。 「不奇怪,人和人之间就怕比,尤其是熟人之间。一旦开始攀比较劲,早年就算有些情谊,比较几次情分也就没了。」 韩沉从小也生活大杂院里,那时候他的生活环境同样不好,却能看到世间百态,邻里亲人之间的争端他更是没少见。 「嗯,有道理。走吧,去看看缴获的违禁药品。这些药品大多数都被制成了药片和胶囊,还需要化验,大概半个月以内能出结果。」 「但有一部分原材料不用化验就能看出其成分,违禁成分就有好几种。这些违禁成分在服用之后有欣快感,或者能止痛止咳,也有成瘾性。」 韩沉跟过去看了看,两个人看完后,一走出来,邢队就道:「光是原材料的量就这么大,够这帮人判挺长时间的。他们怎么敢玩这些?以前也没听说关大师还跟这一行有关?」 韩沉想了下,说:「最近几个月,关大师收入肯定有大幅度减小。他可能是急了,想在短时间内多赚点钱,可以查一查他有没有跑路的打算。」 邢队点了点头,觉得韩沉说得有理。关大师收入锐减几乎是确定无疑的事。 上次义诊的事一出,就打碎了一部分有钱信徒对关大师的信心。这些人彼此之间都是互通有无的,只要有一少部分人有了这些想法,就会带动更多的人对关大师产生不信任感。 而这一点,也是罗裳之前特意央求孟老帮忙把义诊地点定在橡胶厂对面的原因。目的就是改变一部分信徒对关大师的认知,以击碎能让他横行无忌的根基。 只要信他的人少了,他就不成气候了。这就是罗裳和韩沉他们的最终目的。 韩沉这次过来,主要就是奔着罗剑来的,并没打算全程参与审案,于是他说:「抓紧时间审成老闆吧,争取掌握足够证据,把关大师也抓起来。」 「市里几个场馆我们也联繫过了,用不了多久,咱们市就会有魔术团进驻表演。门票价格很亲民,市里几份报纸也同意帮忙登报宣传,到时候去看的人不会少。」 「看得多了,信大师的人就更少了。等这些事都办完了,关大师相关的案子也就该结了。」 「行,你这一套一套的都安排好了,这是对咱们几个部门都有利的事,我们自然也愿意配合。你放心,成老闆那边我们会抓紧时间审,我会派最有经验的预审员上。」邢队说。 对邢队的办事能力,韩沉还是放心的,他低头看了看邢队的脚,感觉他穿的鞋码罗剑大概也能穿,就道:「老邢,你宿舍里有没有鞋?最好是新的,没穿过的。实在没有的话,八/九成新也行。但不能有臭味。」 邢队:…… 「你没事要我鞋干嘛?」邢队感觉莫名其妙。韩沉这个要求太离谱了,闻所未闻。 「还真有一双,我给我家老爷子买的皮鞋,没拿走呢,跟我一个码。你要干嘛?你可别跟我说你自己要穿,咱俩就不是一个号,我鞋你穿不下。」邢队仍是不理解。 韩沉只好说了实话:「不是给我要,是给罗剑的,回头我照原样再给你买一双。」 「罗剑?」邢队自然知道罗剑了,他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这个人了。 上次韩沉为了他的事就特意来过刑警队。这次又特意给这人要一双鞋,由不得邢队不深想。他也听到了一些传言,据说公安系统内的钻石王老五韩沉已经名草有主了,但那姑娘是谁他就不知道了。 想到韩沉对罗剑的照顾,邢队顿时有些恍然,莫非罗剑跟那姑娘是一家人? 他就识趣地道:「罗剑?他啊,是该给他找双鞋。听说他之前正在修鞋,脚上穿的是修鞋摊子上的拖鞋,我看那双拖鞋上面的塑料有点裂了,容易断。万一走半道断了,还穿什么?你等我去拿。」 邢队先带着韩沉到罗剑所在的休息室门前等,他自己则匆匆回到宿舍拿到了那双刚买的鞋。 他把鞋交到韩沉手上时,到底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小声跟韩沉说:「小韩哪,是不是跟姓罗的姑娘好上了?我跟你说,这个罗剑,他也是个狠人,为了抓张主任的把柄,他跟了一礼拜。」 「他身上还带伤了,肚子让人踹了两脚,不过对方也没占便宜,罗剑手劲特别大,他差点把人胳膊给卸了。你跟人姑娘好,不怕哪天惹到罗剑,罗剑收拾你?」 他这话说得颇有些兴灾乐祸的意思,韩沉却没有否认,虽没说话,却相当于承认了。 邢队惊讶地道:「还真是这样,那姑娘叫罗裳是吧?还帮忙办过案子,罗剑长得那么糙,那姑娘是怎么生出来的呢?」 邢队确实有些不解,他见过罗裳,罗裳五官精緻、皮肤白晳,用房子形容的话,那就是装修精美的精装房。但罗剑那张脸就糙多了,就是个毛坯房。 韩沉头一次见到邢队这么爱说闲话,懒得理他。正好这时罗剑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其他群众基本上都已做完笔录走了,他是最后出来的。 韩沉冲着邢队挥了下手,随即朝着罗剑走去。两人在走廊上打了个照面,罗剑怔了下,认出了这小伙就是女儿那个房东男朋友。 他面带警惕地看着对方,说:「你怎么来了?」 韩沉把鞋盒往前一递:「罗裳让我来的,你回去后就知道了,先把鞋换上吧。那拖鞋太旧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8页 罗剑却摆了摆手:「不用,我穿拖鞋就行,还得回去一趟,取我那双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在他看来,双方父母没见过面,没正式商讨过俩人的婚事,那俩孩子就不算正式确定关系。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没必要领韩沉的情。 他也没心思跟韩沉在刑警大队这种地方说话,所以他从韩沉身边越了过去,径直往前走。 从一楼到大院,有十几级台阶。罗剑在下最后一级台阶时,左脚上拖鞋脚掌上方的塑料突然裂开,他脚一抬,那只拖鞋就飞了出去。 罗剑抬着一只脚,尴尬地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韩沉对罗剑的性格已有所了解,知道这人有几分倔。看到他左脚拖鞋飞了,韩沉嘴唇上挑,笑了下,随后正色道:「还是穿上吧,这鞋是新的,我找人借的。」 罗剑可以凑合穿拖鞋出去,但他的脸皮还真没进化到可以穿着两只袜子走出去的程度。 而且他两只袜子前边都用其他颜色的布料缝补过,是常秋芳的手笔,穿拖鞋就更够显眼了,再穿袜子走路,那可就真成笑料了。 想到自己刚才拒绝的话,罗剑难得地红了脸,说:「行,那我就穿了,回头我买一双,你帮忙还给人家。」 韩沉没说不让他买,要不然他真怕罗剑又犯倔。 「取鞋的事不急,丢不了。邢队说你肚子被人踢了两脚,要不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也不用去别的地方,就去长荣。」 两人前后脚走到大院里,韩沉拉开他那辆吉普车的车门,示意罗剑上去。 这次罗剑没再提出反对,刚才反对过了,已被打脸一次,罗剑已老实。 他肚子确实挺疼的,不清楚到底哪里受了伤,因此他没再提出反对。韩沉在后边託了一把,他这才顺利爬上车。 「你看你,肚子都青了。大夫说差点让人踢得脾脏破裂,你可真行啊!这么大岁数了,还去跟人打架?」常秋芳说话时,气愤地看着罗剑。 韩沉把罗剑领到长荣医院后,罗裳和常秋芳就知道了罗剑跟踪张主任受伤的事。常秋芳一直以为罗剑在正常上班,听说他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还差点受了重伤,她当然要气一会儿。 罗剑留在长荣医院观察了一个晚上,次日他就出院了。 郭毅出院比较晚,四天后,经过详细检查,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叶主任也批准他出院了。 出院次日,罗裳终于恢復上班,也把郭毅领到了诊所。 韩沉把自己住的东屋让了出来,两个屋都有床,靠外的一间有张行军床,郭毅不好意思进里间,最后妥协了,就在外间那张行军床上休息。 当然他也不会总是躺着,还不时要起来缓缓走动。 韩沉他妈早就知道郭毅受伤住院的事,郭毅出院后,她托韩沉带了一个红包过来,说是给郭毅压惊的。因为数额不大,罗裳就让郭毅收下了。 老韩头也给了个小红包,同样包得不大,免得郭毅尴尬,就是取个好意头。 这一天上午,因为阴天,可能要下雨,诊所里暂时没病人。 闲了几天的郭毅感觉自己周身骨头都要松了。他在行军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起来到了诊室。 崔凤山这时候就在诊室里跟罗裳说着话,郭毅闲着无聊,坐在旁边,有意无意地听了几句。 他听出来,他姐似乎要跟崔凤山兄弟俩开个药材中植基地,第一个基地暂定在川省,俩人还拿着地图在商量着。 「这一片我哥常去,他认识几个靠谱的农户。」崔凤山点着地图上一个点说道。 「咱们短时间内承包不到大片土地,尤其是好的林地。可以先让这几户帮忙找一批药农。咱们来拟定标准,採取委託种植的方式,让这几家人帮忙监督,按照咱们的要求来生产。」 「年份、土壤各方面都要合规,咱们再找两个信得过的人定期过去检查。」 这件事崔凤山最近两年也在考虑,现在他们医馆同样受到了药材的影响,也开始考虑在这方面进行布局了。 主要目的是为了不受制于人,也可以顺便赚点钱。所以罗裳跟崔凤山提了下这方面的想法,崔凤山和他堂哥崔老闆就决定跟罗裳合伙。 罗裳也道:「你说的可以先小规模试试。我打算把方远派出去,但他对药材种植不熟,还需要你那边的师傅带带。」 「也行,方远学好了,对咱们双方来说是共赢。」崔凤山说到这里,注意到郭毅往他们这儿看了好几眼。 至于方远和小江,他们俩对崔凤山过来的事早就免疫了,根本就不会特意往这边看。但郭毅不清楚,他只是觉得奇怪,他姐怎么跟一个帅小伙凑到一起聊个没完呢? 这个房子还是韩沉家的,老两口就在这边住,郭毅难免会乱猜,就算他姐这边什么事都没有,但外人看了会不会多想呢? 他不敢跟罗裳说,等他出去遛弯的时候,就悄悄问方远:「远哥,崔大夫常来啊?」 方远看出了郭毅那点小心思,别说是郭毅,就算是他,在崔凤山刚来那一段,也怀疑过崔凤山的心思。后来见多了,也就见惯不怪了。 韩沉都不说,他能管什么? 但他想逗逗郭毅,就严肃地跟他说:「对啊,崔大夫常来的,前几天你住院,我们老闆一直没回来,都是崔大夫抽空帮她接诊。崔大夫对我们老闆相当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9页 郭毅:…… 他脸色不太好看,隐隐有些担忧。方远暗自发笑,等他回到诊室时,竟然跟罗裳说:「老闆,你能不能跟你弟解释下崔大夫的事,我怕你弟想多了不利于康復。」 他憋着笑,罗裳自然看出他不怀好意。 郭毅就在门口,听到方远这么说,就知道自己被方远给戏弄了。他气得脸色发青,指着方远,真想把他按趴在地狠揍一顿。 这个方远,真是太贱了! 崔凤山「呵」地笑了下,跟罗裳说:「要不,你跟你弟说一下呗。」 他倒想听听罗裳到底要怎么说。 罗裳却告诉江少华:「你去储药间,倒一笸箩赤小豆,让郭毅坐到院子里,慢慢把不好的挑出来。他太闲了,得给他找点活干。」 江少华不敢不听她的,真去倒去了。 郭毅最终只得坐到院内墙根下,认命地挑着赤小豆。干到天色将晚都没挑完。当然,中间罗裳让他休息了几回。 老韩头看到他在干活,疑惑地道:「你是病号,怎么还干起活来了?」 郭毅不敢多说,只简单地说:「干活比闲着好。」 老韩头竟然贊成地道:「也对,人老闲着不行,容易闲出病来。」 郭毅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发现老韩头穿的挺正式的,上身是一件长袖衬衫,下身的裤子也适合外出。 「韩爷爷,您这是要出门啊?」韩沉不在家,老韩头又比较好说话,郭毅就大着胆子问道。 「不,不出门,我在这儿等人呢。我孙女和老邻居家的孩子一会儿要来看看。我在门口迎一迎,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老韩头说着,穿过走廊,到了门外银杏树下向路边张望。 他等了大约十几分钟,两个女孩便携手而来,一个女孩带着大的旅行袋,另一个个子高一点的,则拿着两个兜子。 一看到老韩头,拿着旅行袋的女孩就扑过来,拽住老韩头胳膊:「爷爷,我可想死你了。」 老韩头心里高兴,嘴上却说:「小静,你这话骗鬼去吧。上次国庆节,你爸妈都来了,后来你哥也来了。全家就你一个人没来,听说跟你对象回男方那边了。现在才想起来你有个爷爷啊?」 说到对象,小静笑了笑,随后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下次过节,我一定来这边,你别嫌我烦就行。」 这时已经是傍晚了,商量完基地的事,崔凤山也就走了。诊所有罗裳坐镇,他无须留下来帮忙。 方远和江少华却看着窗外,方远往那俩姑娘脸上瞧了瞧,随后就没兴趣了。 「远哥,你认识啊?」江少华问道。 这时罗裳正在给人看病,听到了只言片语,并不能起身去看。 方远却道:「嗯,认识,矮一点的是韩沉她妹,他二叔家的。个高一点的,叫谢楚华,以前也在这片住,算一块长大的吧。不用管他们,咱们忙咱们的。」 方远一般不会跟女孩打交道,江少华倒没觉出什么。罗裳也没想那么多,老韩头岁数比较大,家里时不时有亲戚和老邻居过来看他,罗裳也习惯了。 「大姐,以后注意下,吃的方面不要太俭省,得吃点油腥,不然身体抵抗力差,容易生病。病了买药不还得花钱吗?」罗裳给一个中年妇女开完药后,叮嘱道。 现在的人普遍过得很省,像这位妇女的人可不是个例,每遇到一个,罗裳都会叮嘱一下。这时候的人,基本不存在营养过剩的情况,营养不良的倒是不少。 妇女一想,罗裳说得确实有道理。有那钱不如换成吃的,还享受到了,总比送到诊所或者医院,再去吃那些苦药好吧。 「大夫,这事儿我听你的。」妇女答应了,罗裳就让江少华去给她抓药。 她正准备叫下一位患者过去,这时老韩头刚好带着韩静和谢楚华穿过走廊,准备带她俩去后院住。 经过诊室时,韩静和谢楚华都好奇地往诊室里张望了几眼,罗裳看到了,善意地笑了下,倒也没有站起来特意跟她们俩打招唿。 韩静感觉这姑娘面善,面相给人的感觉比较舒服,她走出走廊,进了院里后,就问老韩头:「爷爷,她就是我爸妈说的罗大夫吧?我听说她不光会看病,她还会算命,真有那么厉害啊?」 「嗯,会算的。不过她现在很少接单了。」 老韩头一边说,一边帮韩静提着行李。他打算好好问问韩静那个对象的事,这件事,韩静爸妈是反对的。老韩头没见到那个小伙子,但他想问问情况。 不管怎么说,他们家这一代就一个姑娘,她的亲事大傢伙多少得帮忙把把关。 这时谢楚华却道:「韩爷爷,我最近还挺想算一算的,你能不能帮我找罗大夫说一下啊?」 谢楚华以前就在老韩头身边长大,老韩头也不好断然拒绝。他就道:「我帮你问问吧,能不能行保证不了。」 「那我跟您一起去吧,一会儿就去。」谢楚华说。 她这次回青州,是来这边应聘一个工作。如果成了,她以后就在青州这边住了,不成就会回她爸妈那边。 但她本人是很想留在青州的。 「先把行李放下,我也过去看看。」韩静一心想瞧热闹。 没过多久,几个人重新返回诊室,这时罗裳又送走了一名患者。 「韩爷爷,有事儿啊?」罗裳疑惑地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0页 老韩头面露难色,随即看了眼谢楚华,这才跟罗裳说:「小罗,楚华这丫头小时候路小静都在一个大院住,长辈也都认识。她听说你会算命,很好奇,想请你帮忙算一算,你看,行不行?」 「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也没关系。我也听说了,你现在轻易不给人算了。」 罗裳瞧了眼谢楚华,她站在老韩头身后,露出半边身子和一张脸。罗裳竟从他脸上莫名地看到了几分审视。 这份审视落在谁身上,都不会给人带来什么舒服的感受。她微微抿唇,抬头又看了眼谢楚华,像是在思考。 老韩头以为她要拒绝了,却见罗裳笑了下,说:「韩爷爷都张口了,这个面子我肯定得给。」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算命要价也不算低,像街头那种十块二十块的,不能拿来跟我比。以前是五十,最近改了规矩,对熟人都说好了,除非生死大事,别的事我一般不算。」 「韩爷爷你张口了,那我不算也不太好,就是这价钱嘛,得涨一涨,加钱就好说,就翻一倍吧。」 韩静倒吸一口凉气,那不就是一百块吗? 这些钱,相当于她爸大半个月的工资吧。 谢楚华也没想到罗裳竟然一下子张口要这么多,到了这个地步,她同意还好,要是不同意,倒显得她玩不起了。 算命的事是她起的头,老韩头还搭上了面子,她还有不同意的余地吗? 老韩头张了张嘴,看着笑吟吟的罗裳,没好意思说话。 罗裳见谢楚华没及时回应,就笑着说道:「你可能觉得我要的贵,可我得跟你说,跟你要的真不算贵。」 还不贵?!谢楚华咬着一侧嘴唇,心里很不舒服。 屋里这么多人看着她呢,今天她但凡开口拒绝一句,方远那个损到家的绝对能给她宣扬得到处都是。 这时方远竟然说道:「大华,要不要算,不算的话,我跟老闆配药去了。」 「算呗,麻烦罗大夫给我算一下。」 罗裳笑着示意谢楚华坐下,问道:「请问你要算哪方面的?」 第73章 扬帆 罗家不是没人(修) 「随便, 我也是临时起意,没想过具体要算什么。」谢楚华不假思索地道。 她说的范围比较宽泛,罗裳略一想, 告诉她:「也行,不过我这次最多算三件事,多了需要再谈。」 「你可能不知道, 其他人来找我, 一般都有明确目的, 只算一件事。」 罗裳的意思听起来,好像是已经给了谢楚华优惠了。 谢楚华暗暗呲笑着,心想这个大夫太看重钱了, 真是锱铢必较。 她表现得不算明显, 但嘴角翘起那剎那,那丝讥诮一闪而过, 还是露出了一丝痕迹。 她甩了下长发,随后又用手把长捲髮捋到耳后, 说:「算三件事?也行。不过我也有个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韩静一心看热闹, 听着这俩人你来我往地说话, 觉得挺有趣的。 老韩头却不免担心起来,他莫名地感觉这俩姑娘之间有点子火药味。她们以前应该没见过, 这是为啥呀? 老韩头一时想不明白, 这时罗裳已经淡笑着说:「可以,有什么要求你说来听听。」 「你算算以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吧,至少算一件, 我主要是想知道,你接下来的话我要不要信。」谢楚华说。 「行, 没问题,不光算一件,以前的事我可以给你多算几件,就当是个搭头。」罗裳无所谓地道。 这时方远和江少华也看出来情况不对了,他们记得罗裳和其他女孩子相处得都挺不错的,比如梁乔,比如这条街上的小岳,她们跟罗裳关系都很好。 有很多年轻小姑娘都爱来找罗裳看病,有的还会给罗裳带礼物,之前真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此时,罗裳已接过谢楚华的生辰八字,低头算了起来,没人打扰她。 过了几分钟,罗裳抬起头,往椅背上靠了靠,问坐在她对面的谢楚华:「十五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吧?病了半个月左右。原因是手指被刺扎破,没有及时处理,得了破伤风,有这件事吗?」 罗裳说得很明确,事情发生的时间和起因都说得清楚明白。可是老韩头岁数大了,哪能记得那么多事? 方远等人也不清楚,大家都挺想知道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便都看向谢楚华。 没想到,谢楚华在回忆片刻之后,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是没有过吧?」 「要是有,我想我大概会记得,毕竟这不是小事。当然,我也不敢保证完全没有,主要是那几年我一直忙着学习,挺累的,有时候昏头涨脑的,很多事都忘了。」 说完这些,她用保养得细白的手指把玩着一缕头髮,一脸笑意地看着罗裳,道:「不过没关系,你再算算别的呗。只要有一件事能算对,我就信你。」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迟钝如郭毅,都看出来这姑娘有点不对劲,好像在故意针对他姐罗裳。 郭毅紧抿着唇,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倒想看看这个姓谢的到底还要说什么。 罗裳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她笑了下,随后道:「也行,那我就再说一件事吧。」 方远这时候无比期待罗裳能说出一件他也知道的事情,这样谢楚华就没办法再否定罗裳算出来的结果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1页 「好啊,罗大夫请说。我对算命这种事可好奇了。」谢楚华笑着说。 罗裳本来没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的,但她看得出来,谢楚华对她有敌意,故意歪曲事实,还推说自己记得不太清楚。这样事后就算证实有这事,她也可以全身而退,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她都这样了,罗裳自然没有再为她保守秘密的必要。 罗裳就道:「高三那年,你处了个男朋友。这个男朋友是学霸,在他的帮助下,你的成绩提升得很快。」 谢楚华嵴背瞬间直了,嘴唇抿了抿,随即又靠回椅背上,让自己放松下来。 罗裳的话却没停:「但你们俩高考后就分手了,你考的学校不错。可惜的是,你男朋友落榜了。」 罗裳说到这里,抬起眼皮,没什么表情地看向谢楚华。她只是陈述了这一事实,对这件事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她什么主观的意见都没说,旁听那几位的心理活动却相当复杂。 老韩头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但他相信罗裳的话。所以他一听就知道,谢楚华在高三时真的处过一个男朋友,并且这个男朋友曾对她有过很大的帮助。 江少华和郭毅吃了好大一个瓜,好奇地打量着其他人。他俩就算再不成熟,这时候也猜出来了,在这个事件里,那位学霸很像是姓谢的姑娘用来提分的工具人。 这大兄弟,真是可怜哪,没考上大学,就被分手了! 这可真是…… 韩静倒是听说过谢楚华高中曾有过一个男朋友,她也看到过谢楚华跟那男孩一起在街上走路。但她那时候还小,一天就知道玩,根本没想那么多。这时候往深里想了想,也觉得那个学霸挺可怜的。 谢楚华脸色变了变,不想承认,方远却说:「是有这么个学霸,年年考年级前三的,还是我弟同班同学。我妈经常让我弟跟他学,我弟听烦了,一听我妈提那学霸名字就生气。」 「所以我还真知道这学霸是谁,叫方文礼吧?对,就叫这个名。他当年高考落榜,我弟都替他惋惜呢,平时生气归生气,这么厉害的学霸落榜,还是挺可惜的。听说他考前淋了雨,得了重感冒,高考发挥失常了。」 江少华一脸可惜地道:「那他现在怎么样啊?」 「没事,我弟说他復读了,第二年再考,这回考得特好,是全年组第一,上的大学是全国排名前几的。」方远说。 诊室里一时半会没人说话,谢楚华脸色不大好。她咬着嘴唇暂时没说话,但脸上已经不见刚才轻松的神色。 大概她从来就不信有人会真的这么厉害,居然能把她的过去算出来,仿佛罗裳亲眼见过那些事一样。 这种事超出了她的认知,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要是再让罗裳算下去,她真不知道罗裳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她眼圈一红,看上去有些委屈,跟罗裳说:「罗大夫,我承认你这次算得基本上是对的。但你不清楚当时的情况,我跟他分手,不是因为他落榜了,事实上,我当时还鼓励过他,让他復读。」 「真实情况是…是他提的分手,他说他家里人反对,还把他落榜的事归罪于我身上。整件事我也很委屈,毕竟不是我让他生病的……」 说完这些话,她眼泪都快出来了。韩静连忙劝道:「罗大夫也没说什么,她就是把算的结果说出来。你解释清楚就行了,没事的。」 「可别哭啊,你明天还要面试,小心眼睛哭肿了没法见人。」 两个人到底有一起长大的情分,韩静还是愿意相信谢楚华的。 谢楚华从韩静手里接过手帕,按了按鼻子,随后跟罗裳说:「对不起啊罗大夫,我情绪有点激动,今天先到这儿吧。明天我有事要外出,暂时就不算了。」 「不过我说话算话,钱我照付不误。你等我回去取。」 罗裳挑眉笑了下:「行,随你。」 对于谢楚华要付的卦金,罗裳可没有拒绝的打算。 又不是她要临时中止的,是这姓谢的姑娘输不起,怕自己的老底再被她给揭了。 刚才她给谢楚华排盘的时候,发现的事儿还真不少,瓜也多的是。 怎么说呢,这姑娘真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想要的她也会想法子争取。 跟她相比,韩家这位叫韩静的姑娘,是被全家人宠着长大的,就跟个小白兔一样,在谢楚华面前真不够看。 没过多久,老韩头拿着十张十元票子,面色复杂地递给罗裳。罗裳接过钱,用手指在票子边缘划了划,随后又在手上掂了掂,笑着跟老韩头说:「韩爷爷,这个钱赚得还挺快的,您不生气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看着她长大的,有年头没见了,她现在什么样我也不清楚。说到底,是老邻居家的孩子,来之前家里打过招唿了,麻烦我照顾几天。等她工作定下来,就走了……」 他话没说完,罗裳却听明白了,老韩头这是怕她和谢楚华当众起冲突,到时候他左右为难。 罗裳拿着一叠钱在手上敲了敲,说:「行,只要她后边不再跳出来惹我,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这话也只说了半截,老韩头却明白了。罗裳这意思是,如果谢楚华再冒犯她,那她就不敢保证自己会怎么做了。 毕竟,罗裳跟那老邻居又没什么情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2页 她连关大师那帮人都敢惹,一个谢楚华,她会在乎? 老韩头满面愁容地回了屋,发现韩静和谢楚华正凑在一起聊天。 他走到厨房,小声问正忙着摘菜的老韩太太:「老伴,小谢刚才去前边找罗大夫算命。俩人言语之间有点不对付,她这是闹哪样啊?」 老韩太太连头都没抬,继续摘着芹菜叶,随口说道:「这事你得问问你孙子,回头他回来,你问问他以前跟小谢有过关系没?要是没有过,那就好说。要是有过,那就不好说了。」 老韩头有点懂了,谢楚华这次非要来青州上班,不会是奔着他孙子来的吧? 俩人小时候是常见的,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只能等韩沉回来再问了。 结果老头一等就是一个晚上,因为当天韩沉没回家,但他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是第二下下午回来,会带几个队友来看郭毅。 他还会带点腌好的牛羊肉回来,到时候大家一起吃烧烤。 挂电话之前,老韩头叫住他:「谢楚华跟你妹小静到了,我问你,你跟谢家那姑娘到底有没有关系,就男女方面的关系?」 韩沉听老韩头这么问,马上否认:「我跟她不熟,认识而已,没啥来往,那方面的关系绝对没有。」 他猜测老韩头这么问应该是事出有因,就追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老韩头把傍晚的事说了说,韩沉听完,意识到不好,就跟老韩头说:「不能让她在咱家住了,他家在青州还有亲戚吗?」 「有是有,地址我不清楚,我找人问问。就算她有地方住,也得等明天她面试完再说吧。」 迫于邻里之间以前的交情,老韩头有点狠不下心。但韩沉说的也有道理,不能再留人,他想着明天面试完再跟她说这事也行。 说到工作的事,韩沉有点疑惑:「她家里人都没在青州,她为什么要来这边上班?我记得她家那边不比青州差,来这图什么?」 他这一梳理,老韩头都想明白了,不会真奔着韩沉来的吧,那可太麻烦了,这姑娘啥时候起的心思啊? 挂电话之前韩沉说,「明天我回去后先带大家吃个饭,你抹不开面子,这个恶人我来做吧。」 次日一早,谢楚华拎着皮包出去面试,韩静难得回来一趟,也出去找以前的同学和朋友玩去了。 上午十点半,谢楚华就回来了,她气色很不错,老韩头正忙着收拾院子里枯掉的花,见状问道:「面试得怎么样?」 「还可以,杂志社面试官对我印象不错,但她说这件事还得等她领导批覆,大概要一周左右。」 谢楚华心情不错,老韩头可就开始犯愁了。 这工作要是真成了,那谢楚华以后不就得在青州常住了? 就算以后不在他家住,也是个麻烦。 老韩头暗暗发愁,到了下午一点来钟,竟开始牙疼起来。 他疼得厉害,想着找罗裳开点去火的药,就去了诊室。 到诊室时,他竟意外发现,谢楚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不过她这时候表现得倒是挺安静,只托着腮在旁边看着罗裳给人治病。罗裳也没管她,两个人之间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这时罗裳正在给一个小女孩看病,女孩妈妈说:「大夫,阳阳感冒有一阵子了,上回他爷带他去医院找中医给开的药,吃了没好。可那大夫说,药方没问题,让他换药方他也没换,让再吃几剂试试。」 罗裳和气地把病歷接了过去,把完脉后,翻到了医生给开的处方。因为女孩感冒,脖颈有僵直感,大夫给开的是葛根汤这种外感药。 根据小女孩的情况来看,这个方子是没问题的。 但罗裳刚才给这女孩把过脉,感觉这孩子体虚比较严重,主要表现为脾阳虚。像这脾阳虚的人,感冒了,仅用桂枝汤或者葛根汤这种外感药,效果不一定会理想。 原因说起来也不复杂,这个小孩在感冒前,身体就很虚了。刚才问诊时家长也说了,孩子吃饭不行,不爱消化。 罗裳看完之后,和气地跟家长说:「这个方子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个人认为,在服用这个方剂之前,需要给孩子服用一段时间的小建中汤,把她身体补一补,主要是补脾阳。补好了,她吸收能力就会大为加强,再服用别的药,也就好吸收了。」 她说的道理浅显易懂,家长连忙点头道谢。 这时,谢楚华却笑着问罗裳:「罗大夫,刚才有个流鼻血的,开的药好像也是小建中汤吧?」 「我挺好奇,一个是感冒,一个是流鼻血,为什么会开一样的药?」 她这一说,那家长就明显迟疑起来,不知道这药该不该拿了。 罗裳看出来了,谢楚华这是明着给她上眼药来了,连点表面功夫都不打算再做。 诊室里还有五六个病人和他们的家属在,她这话一问出来,恐怕真会有人怀疑罗裳用药的本事了 但罗裳并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思,她连看都没看谢楚华,就让下一位病人过去。 谢楚华有些讪讪地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这时旁边有位中年人说:「小姑娘,人家大夫有自己的道理,你要看病就看,不看病就别提那么多问题,没看人忙着呢吗?」 另一个人则道:「中医有同病异治或者异病同治的说法,不懂行的人你没法解释,解释起来那就太长了,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3页 江少华就在旁边,认得后说话的街坊。他就接过话头,说:「岳爷爷,您说得太对了。这两个患者,一个是鼻出血,一个是感冒,看起来风牛马不相及。」 「但实际上他们有共同的地方,就是都有脾阳虚。流鼻血那个,他不是真上火,是体寒较重,迫阳外出,阳气上泛才流的鼻血。实际上还是阳虚,所以也用小建中这种补脾阳的药。」 「哦,原来是这样,我都能听懂一点。」姓岳的老街坊点头道。 江少华解释完,也不再说话,他和罗裳都很忙。这时候谢楚华要是再说话,怕是周围的人都会觉得她不知好歹了。 谢楚华没再吱声,掀开门帘走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老韩头感觉自己牙更疼了。 送走面前的病人,罗裳看到了捂着腮帮子的老韩头,就问道:「怎么了,牙疼吗?」 「也没什么,你给我开点药吧。」 罗裳让他张嘴瞧了瞧,又把了下脉,心想老头这火还不小。 药很快就开好了,老韩头临走之前,罗裳却跟他说:「韩爷爷,您不用这么着急上火。」 「有些事,您就当看戏得了。」 她说得轻松,老韩头却听懂了罗裳的意思。 看来,这姑娘什么都明白。可她越是明白,就越清醒,这事他们韩家如果应对的不到位,婚事就容易出问题。 万一搞砸了可怎么收场? 老韩头回屋把打听到的地址写了下来,想着今天孙子要是再有什么突发状况回不来的话,这个恶人他来做也行。 韩沉是下午四点五十左右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几个处突队员,小齐和小谢都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个众人想不到的人。 罗裳看到这青年时,也吃了一惊,说:「哥,你怎么来了?」 「不是我要来的,是他们非让我过来。我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罗腾挠了挠脑袋,感觉自己今天好像是来蹭吃的。 韩沉正跟方远等人从车上往下卸东西,谢楚华过去看,韩沉便走开去忙别的事情。 处突大队的小齐跟罗裳已经熟了,他连忙解释道:「韩队开车到半路,正好碰到罗大哥,就请他来了。」 罗腾白天在厂子里干了一天雕工的活,此时他身上穿的就是一件蓝色工装,工装上落了一层薄灰,即使拍打,也能看出来那些灰。罗腾本来打算到家换洗一下的,半路被请过来,就只好穿这件工装来了。 至于小谢等人,大家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在意的。因为他们每次训练完,身上都会落灰,大家都习惯了。 烧烤架很快搭好了,方远和处突大队的小谢当起了烧烤的师傅,其他人也各忙各的,都在帮忙。 又忙了会儿,韩静回来了,但她不是单独回来的,还带回来了两个女同学。她进来之后,就高兴地跟谢楚华说:「华姐,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这几个女孩显然都是认识的,见面后就亲亲热热地凑到一起说话,聊的大都是她们以前的事。即使不是有意,无形中也让罗裳落了单。 韩沉注意到了,就拿了一小盆肉,过去跟罗裳坐到一起串串。 罗腾特意去水井边洗了手,洗完手转回来时,他无意中发现,那个姓谢的姑娘不时往罗裳和韩沉那边看。 其他人都在忙,没怎么注意,但罗腾对男女之间的事挺敏感的,因为他厂子里有不少中青年女性,这些人中,默默干活的有,争风吃醋甚至打架的也不少见。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可不是白说的。人多了,戏也多,他在单位里隔三岔五就能看到一些不用花钱的热闹。 所以他只是看着糙,对一些女孩的小心思实则门儿清。 他随便找了个能看到谢楚华的地方坐了,没过多久,他就听到谢楚华跟那几个年轻女孩说:「罗大夫在这儿开诊所,经常照顾韩爷爷韩奶奶,帮了他们不少忙。以后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看到了就帮一把啊。」 她说话声音不算大,在场的人却大都能听到。 「华姐你还跟以前一样热心。要真有事我肯定会帮。」一个年轻女孩只当谢楚华是真心嘱託她们,就答应了。 罗裳感到特别无语,这种事轮得到她谢楚华吗? 还真是显着她了,搁这儿装好人来了。 她冷笑了下,把串好的串丢到韩沉面前的托盘里,什么都没说。 头天没来诊所的人都没听出这几句话有什么问题,韩沉听着却怪怪的。再加上罗裳丢串这个动作,韩沉就知道,罗裳也清楚谢楚华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是要关照罗裳,实际上就是说给别人听的。 韩沉暗地里拉了下罗裳的手,想着等吃完烧烤,这事再不能拖了。 方远一边烤串一边吹口哨,听到谢楚华这么说,他连口哨都不吹了,跟谢楚华说:「至于吗?诊所又不是没人,真有事你当我是吃干饭的?轮得到你拜託别人?」 「再说韩爷爷韩奶奶的事,要谢罗大夫,那也是韩家人谢,大华你啥身份啊?」 方远以前还不觉得谢楚华有什么不好,经过这两天的事,他算看明白了,谢楚华就是成心的,表面上装好人,实际上却是在给罗裳添堵。 要是罗裳再和韩沉出现点什么冲突,倒是正合她意了。小小年纪,心眼子可真是越来越多。 方远说得足够直白,几句话说完,在场的人就全都觉出了刚才那些话里的含义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4页 韩静面色也不太好,佯装理头髮,把手从谢楚华手心里抽了出来。 谢楚华快被方远气死了,她早就知道方远嘴损,但她没想到方远会这么帮罗裳。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方远竟然完全倒向了罗裳。这就让她心里更不舒服了。 这次回来,以前认识的朋友,似乎都变了样子… 罗腾拣起地上一粒石子,往不远处的树根处一丢,虽然没说什么,聪明一点的,却能看出来,这些话他不爱听。 江少华听着石头撞击着树干时沉闷的响声,一句话都不敢说。 众人都静下来,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罗腾面带怒气的脸。 罗腾站了起来,指着韩沉说:「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胆大如方远,这时也不敢说话了,他真怕下一刻,这俩人就打起来。 罗裳没动,也没有阻止。韩沉心里明白了,他站了起来,在小谢等人担心的目光下,跟罗腾说:「大哥,那边清静,说话比较方便。」 说完这句话,韩沉带头向厢房一侧的空地走去。 厢房侧面的墙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所以他们不知道,两个人刚站稳,罗腾就冷声对着韩沉质问道:「那女的谁?她几个意思啊?」 「姓韩的你给我记住,我们罗家不是没人。我爸在,我也活着呢。我好好一妹妹,没必要陷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里边。」 「今天那女的一直看你,一会儿偷看一眼,一会儿再偷看一眼,你俩到底啥关系?」 「还有她刚才说的那几句话,说的什么东西,想说给谁听啊?」 韩沉预料到罗腾会问什么,这件事他必须得马上解释清楚,不然这误会就大了。 「她就是小时候一街坊,认识,脸熟,跟我妹关系好,跟我没什么关系。这次她回青州,明面上的理由是面试工作,想借住几天,我爷爷跟他家大人熟,就同意了。」 「她这次回来闹的事,昨天我爷爷打电话跟我说了,她昨晚到的,本来我就准备让人把她送亲戚家的,这还没来得及送呢。」 「你给我点时间,我马上办。」 他态度还算诚恳,也确实是跟罗腾一起回来的,之前也没在家。 罗腾就压下火气。说:「行,你先办吧。这事儿要是弄不明白,我看双方家长就先别见面了。」 第74章 扬帆 任性一回 头天晚上老韩头挂断电话之前, 跟韩沉又聊了一会儿,把发生在谢楚华和罗裳之间的事讲了讲,当时韩沉就决定尽快把谢楚华请走。 他跟谢楚华之间本来就只是街坊, 都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连熟悉都谈不上,哪来的特别关系? 这事儿他也跟老韩头说清了, 因为老韩头抹不开面子, 不好意思张嘴把老邻居的孩子请走, 韩沉就决定由他来做这个恶人。 要不是刚才谢楚华的那些行为,韩沉是打算等人散了再说的,但现在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我先出去, 大哥你是跟我一块过去, 还是留在这儿再抽根烟?」韩沉问道。 罗腾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摆了摆手:「你先去吧, 我等会再过去。」 韩沉没再说什么,沉默着回到大院里。 这时天色已暗下来, 日暮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那影子移动得并不快,却给在场的人带来不小的压力。 谢楚华微垂着头, 抬起眼皮看了看韩沉, 又低下头去。 没过多久,一双皮鞋出现在她眼前, 周围没人说话, 只有韩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小谢,天色不早了,去收拾收拾行李。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去你大姑家, 如果你不愿意去那里,也可以去你二叔那儿。实在不行, 去宾馆订个房也行。」 韩静和另外两个女孩面色发白,不敢出声。她们都认识韩沉,只是她们没见过这样的韩沉。他说话的语气挺平和的,却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谢楚华仍低着头,嘴唇却开始哆嗦起来,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韩静下意识想劝,却被方远拽到了一边。 方远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管这件事。韩静只好缩回手,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这时韩沉看了下表:「才六点多,这时候去了也不算打扰他们。我爷爷白天打听到了你大姑的电话,也跟她通了话。」 「她说欢迎你过去,只是她事先也不知道你过来,所以没联繫你。走吧,让小齐开车送你。」 谢楚华收回哭泣声,站了起来,眼神复杂中还带着恨意,看了韩沉一眼,问道:「就因为她,你要赶我走?再怎么说,我们也有些邻里之情吧?」 「谈不上赶,你来之前,我这里一直很平静。我希望继续维持这种平静的生活,没别的意思。」 韩沉说完,回头看了眼小齐。小齐一个激灵,立刻站起来,笑着跟谢楚华说:「姐姐,我送你去吧,我开车技术可好了。」 谢楚华回头又看了眼韩静,见她也没什么表示,她便用手背狠狠把眼泪抹掉,带着一股气说:「那就走呗,天下又不是没有我容身的地方。」 她正要离开,这时罗裳淡淡地跟她说:「昨天算卦没算完,送你一个提示吧。你不适合在青州工作,留在这儿不会顺利的。非要待下去的话,你会发现,今天你碰到的这些事都是小儿科。」 「如果回你父母那边,你肯定会发展得更好,信不信随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5页 「没必要,不用了。」谢楚华头也没回,明显很排斥罗裳。 罗裳无所谓的翻了翻烤架上的肉,再把烤好的挑出来放到了盘子里。 方远连忙道:「老闆,都串好了,剩下的我来就行。」 没过多久,谢楚华提着自己的行李走了出来,老韩头想帮她提,她也没让。她走得很快,转眼就从大门出去了。 老韩头揉着额头,感觉自己牙疼刚好,头也开始疼了。韩沉现在就把人送走,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话,可就不光是谢楚华一个人不高兴了,连罗裳和她哥也会不痛快。 这顿烧烤没用多长时间就结束了,因为大家都没什么胃口。收拾完院内的东西,罗腾想带着罗裳一起回家,韩沉却叫住他:「大哥,我送她回去吧,我想跟她谈谈。」 韩沉感觉得出来,罗裳看他的眼神比以前要淡了些。即使这件事他也是无辜的,但罗裳也受到了一些无妄之灾,她不高兴也正常。 罗腾看了眼罗裳,嘆了口气,说:「行,你俩坐公交回去吧,别骑摩托。」 韩沉也没打算骑摩托,最近晚上有飞车党出没,没有前一阵安全。这些飞车党以社会小青年成群结队飙车为主,也有雌雄大盗骑摩托车抢包的。 他们队里正打算联合其他部门准备一次专项行动,以整顿青州市夜间的安全环境。 两人刚走到车站,一辆长长的公交车就来了。车上人不算很多,韩沉和罗裳往后走,在车尾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下。 「今天事发突然,我也没防备,没能及时阻止,让你不开心了,对不起啊。」 韩沉在心里酝酿了一番,见罗裳看向车窗外,始终不说话,他只好先表示歉意。 罗裳的位置靠窗,外面路灯亮起,车辆行进时,路边的行道树不断后退。她无聊地数着,韩沉开口说话时,她刚数完十五棵。 「这件事其实也不能怪你。」罗裳没看韩沉,继续看着窗外。 她嘴上说不怪韩沉,却不看他,这让韩沉心里没底,他感觉罗裳心里肯定有疙瘩。 这时罗裳又轻声说:「其实仔细想想,在这一整个事件里,你没有错,你妹韩静也没有错,韩爷爷更没有错。」 「但谢楚华很明显是奔着你来的,她也是你妹亲自领到你家里来的,还是韩爷爷带着她来找我算的命。你们谁都没错,但整件事串起来,我受到了很大的冒犯,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现在不想戴着面具,不想不高兴还要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罗裳头一次在韩沉面前表现出了任性的一面,她也并不想把自己伪装成圣人,明明不高兴了还要强颜欢笑地说没关系没事。 要是婚前她都不敢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不好意思抱怨,不能让自己的内心得到放松,那她和韩沉再处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韩沉无奈地搓了搓脸,不知要怎么解释才能让罗裳郁闷的心情缓解。 等了一会儿,罗裳没说话,他只好问道:「那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舒服点?」 罗裳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件事,反倒说:「我要出门办事的话,如果连着发生好几件不顺的事,比如车子突然坏了,比如刚出门就被水泼了,路边又蹿出一条狗对我叫,那我就会考虑,这个门是不是非得出不可。」 「今天的事也让我不太舒服,我想静一静,暂时把心思放到工作上。」 罗裳这句话让韩沉心里一沉,他连忙追问道:「咱们不是说好了,等郭毅好了,双方家长就见面吗,你……」 「也不用那么急,你也给自己点时间考虑下,不要光看到我的好。我要是不高兴了,其实也很任性的。」罗裳说。 韩沉烦恼地抓着把手,拿罗裳没办法。 眼看着再过两站就要下车了,韩沉就道:「如果有一天,你跟我在一起,很多事都顺了,那你会不会改主意?」 罗裳点了点头,却说:「也许会。对了,大画家袁程上个月问过我,要不要跟他再进一步,我拒绝了。」 韩沉仰头长吁了一口气,两条长腿屈曲在座椅之间,无奈地看着罗裳,直到下车都没说话。 看着罗裳进了巷子,又进了单元门,他才转身回到车站,重新站在墨绿色遮雨棚下等车。 第二天一早,方远趁着没人第一时间凑过来,小声问罗裳:「老闆,昨天回家,有没有好好收拾收拾老韩?」 「有什么好收拾的?我这边一大摊子事呢。」方远就是想听八卦,罗裳就不告诉他。 方远打听不到这件事,仍不死心,又问罗裳:「昨天你跟谢楚华说她不适合在青州工作,回她父母身边会发展得更好,这事儿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算命这种事我可不会随便骗人,我是有职业操守的。」 罗裳说话时推开方远,拧开一只钢笔帽,将笔尖插/到蓝黑色墨水瓶里,吸足了墨水。 「为什么,你跟我说说,是什么原因?」方远问话时,江少华也竖起了耳朵。一大一小两个人摆明了态度,要弄清楚这件事。 罗裳拿他俩没办法,只好说:「看在你们俩昨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但你们知道就行,没必要说出去。谢楚华的事,以后咱们都不要跟外人提。」 「都听你的,你赶紧说吧。」方远早就等不及了。 罗裳这才告诉他们俩:「谢楚华要是执意在青州上班的话,会遇上一位老熟人,很可能就是那位学霸。巧的是,那位学霸现在站的位置比较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6页 「事情具体进展我也不清楚,但我算出来的结果不算好。她视我为仇人,听不进去,我也没办法。」 「你说的学霸就是我弟同学方文礼吧?他俩要是碰上,得是什么情况?」方远脑子里已经开始想像了。 这两人要真碰上了,是会复合还是报復呢…… 罗裳咳了一声,说:「别再说这些闲话了,你最近准备准备,跟崔大夫他们派过去的两位药师一起去川省。」 「有什么不懂的,你尽可以问他们。但路上不太平,你得多费点心了,有什么事也顾着点他俩。总之你们几个在外,也算是互补,能互相照应。」 这事儿罗裳之前跟方远说过,他有心理准备。但他不放心诊所,就道:「我走了,这边要是有事的话,谁帮你?」 「我让梁乔帮我找人了,估计她最近就会给我信儿。」 方远听了,心想罗裳何必捨近求远呢,这种事找韩沉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嘛,估计这俩人是闹别扭了。 罗裳不肯说,他也就不问了,他就道:「那就等梁老闆把人找来了,我见见他再说。」 去川省的事也不急,能在入冬前定下要合作的农户、做好准备工作就可以,时间上倒是不用太赶,罗裳就同意了。 十点左右,安装电话的人来了。韩沉家就有电话,但罗裳仍然在诊室里安了一部。 看着那人忙着安电话,方远暗地里盘算着安装费、每个月的月租和通话费,算完后他难免有些心疼,这小小的电话还真挺费钱的。 电话装好后,安装师傅拎着工具包走了。罗裳拿起话筒,连续拨通了几个人的电话,让他们有事时直接打这个电话联繫她。 工商局的老邱在电话里还告诉罗裳,他们单位有几个同事想结伴来她这儿看病,两个人约好了时间也就挂了。 江少华看着罗裳不停打电话,小声跟方远说:「老闆安电话虽然费钱,但真的太方便了,有事打个电话就能联繫上人,我觉得还是值的。」 方远问他:「那你也安一个呗。」 江少华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个后脑勺:「我穷,安不起。」 江少华穷得理直气壮,方远「呵」了一声,说:「这小子,脾气见涨了。」 中午,几个人吃完饭,罗裳就接到了四院季常明的电话。 「小罗,你这电话安得真是好,我这边有事要找你可太方便了。以前还得专门往你那儿跑一趟,太麻烦了。」 「季大夫,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事?」上午安完电话,罗裳曾联繫过四院的几个熟人。现在季常明又给她拨过来,说不定是有事。 「就是看病的事,这边有几个病号,我打算跟你一起商量下,人都在住院。你看你今天能过来不?别太晚就行。」 罗裳就道:「我这边放号了,得把这些人看完,不能让人白跑,忙完我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罗裳继续给人看病。老韩头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进来。 回屋后,他躺在躺椅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老韩太太戴着老花眼镜,正在缝一件小娃娃的小衣服,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就道:「诊所不敢去了吧?要不你还是找人钓鱼去吧。」 「不想去,你不用管我。」 听他这么说,老韩太太笑了:「你在家唉声嘆气地我听着闹心,谁想管你?」 老韩头:…… 看诊结束时,已经四点半了,罗裳收拾好东西,临走前嘱咐方远:「梁乔今天应该会过来取药,药是给她妈拿的,下班前大概能到。」 「我本来打算在这儿等她的,临时有事,等不了了,你给她也行。」 「行,这点小事交给我。老闆你真不用我送?」 「不用,现在还早,四院门口就有公交车。我在那边忙完了,在门口等车,直接到家旁边,不会有事的。」 公交车快到四院时,售票员忽然高声说道:「都往里走,别往一块挤,快点快点。」 罗裳刚开始有点疑惑,因为这个车上并不挤。 一般情况下,在上下班尖峰时间段,车上特别挤的时候,售票员爱这么喊。 事有反常必有妖,车上不会有扒手吧? 罗裳没有回头,将包放在身前,迅速往前挪了几步,若无其事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等车门一开,她就下了车。 下车后,她拍了拍胸口,让心情安定下来,才走进四院。 这时她冷不丁地想起了韩沉,在扒手、盗匪横行的年代,韩沉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公交车上这种最普通的扒手。 他们要办的案子,往往都是团伙性的暴力案件。 挺不容易的,这次谢楚华的事要不是把她惹毛了,她其实也没想远着韩沉。 算了,也给他个重新思考的时间吧…… 「小罗,跟我去住院部,先去二楼看一个病人。这人原来的大夫是按肾阳虚治的,服药无效。」 「我有些想法,但不确定,想跟你商量下,你先看看人再说吧。」 患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内科病房住院。这间病房里住着三个患者,但罗裳一打量,就猜到了季常明跟她说的患者是哪个了。 因为那个患者面色黧黑,很像是肾病的水色。 「是他吧?」罗裳回头看了眼季常明。 「对对,就是二号床的。」季常明说着,把罗裳领到那中年患者的病床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7页 这时候病房里不限陪床家属的数量,所以这间病房里除了另外两个患者,还有五个家属在。 看到有几个大夫进来,他们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散到不碍事的地方观看。 季常明和罗裳是由内科一位大夫领着进入病房的,那大夫进来后,跟患者介绍道:「这位是罗大夫,她跟季大夫一样,都是我跟你说的中医专家。今天他们要给你会诊下,这种机会难得,一会儿你要好好配合大夫。」 患者不仅对季常明没意见,对罗裳也没意见。罗裳身上有股子大专家的味,就算脸嫩点,那股子气势也是在的。所以患者不但配合,还很客气。 「先把下脉。」季常明已经给这位患者做过检查,这次轮到罗裳了。 脉沉弦紧,沉为里,紧则寒。 在这个病人身上,弦脉的话,代表着水饮。 他面色黑是黑,但身上并无浮肿现象。罗裳没有急于发表意见,在患者胸下按了一会儿,随后问道:「消化怎么样?」 病人抻直上身长吸了一口气,正欲回答,家属就代他答了:「不行,不爱消化,吃不了多少东西。」 「平时常喝热的还是冷的?」罗裳继续询问。 「他经常吃凉的,说了不听。」患者老婆抱怨道。 罗裳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后回头跟季常明说:「我觉得不是肾阳虚的问题,患者有心下痞硬,饮食难进。你怎么看?」 季常明就道:「是宿食堵住了吧,如果他喜欢吃热的,情况还好一点。吃凉的影响胃的功能,胃蠕动缓慢,寒湿堵在这边,就容易堵塞,最开始应该是导致膈间有饮停。」 他只说到这里,随后问罗裳:「你说呢?」 「嗯,差不多,这是第一阶段,病势不重,一般不会来院求诊的。其实就算去医院求诊,也查不出什么毛病,因为x光照不出来。它毕竟不是肿瘤,就是宿食嘛。」 「再往下发展的话,就严重些,这位患者病程较久了,饮积累得多了,会慢慢积累,慢慢渗透,转移到别的地方。他胸下痞硬,这是大量痰饮聚集停留在胸膈引起的,都硬了,这个痰饮的程度可不轻。」 罗裳说着,又在患者患处按了两下。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商量着,有人觉得挺惊讶的,宿食这个词他们能听懂,只是没想到一个宿食还能让人生病。 看那个患者的脸,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竟然是宿食引起的吗? 不对,大夫刚才也说了,也跟经常吃凉的有关,如果吃热的就能好不少…… 有个岁数大的人重视养生,听大夫讲话,就暗暗记下来。她还决定,以后不光她自己不吃凉的,也不让家里孙辈吃凉的。就算非吃不可,也得少吃。 那位内科大夫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找了个合适的时机,问道:「季大夫,罗大夫,你们这是看出了问题了?」 季常明示意罗裳来说,罗裳也没推託,就道:「嗯,先开三天的药,服完后要换方子。用药上,是以防己为主。」 防己,这是什么药? 听着不像是很常用的药,那位内科大夫倒是听说过白朮,茯苓还有甘草这些常用药,但防己他真是头一次听到。 这时罗裳又道:「他这个病,诊断上容易误诊,但治起来也不算太难。」 患者听她这么说,不禁期待起来。随后他好奇地问道:「大夫,那防己是干什么用的,我都没听说过。」 内科大夫心想,连他都没听过。你一个病人没听过不是很正常吗? 但他没吱声,也想听听罗裳和季常明的解释。 第75章 扬帆 二号床患者看起来身体非常不舒服, 一只手抚着胸口,动了动,就开始喘起来。他老婆见了, 嘆了口气,说:「他睡觉都躺不下去,一躺下去就喘不上来气。」 罗裳看出来他上身和脸没有浮肿的迹象, 她点了下头, 示意家属先不用急, 随后她又掀开患者病号服的裤腿看了看,发现他的腿有浮肿。 这时那位内科大夫说:「我们诊断是慢性心衰,跟你们中医的说法不一样。用中药具体怎么治, 还需要你们来定。」 季常明点了点头, 说:「中医和西医病名不一样,这个患者刚开始病变部位为胃。时间长了, 影响到了其他脏器,发展到现在, 已经是心下痞硬,有了心阳虚的症状。原因刚才也说过了, 因为病程较长, 兼有水饮化热之证。小罗,你说呢?」 他不爱出风头, 跟罗裳在一起时, 更愿意给罗裳一些表现的机会,罗裳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她其实不在意这些,干这行的, 只要技术过硬,出头就是时间的问题。但季常明这份心意她还是愿意领的。 她点了点头, 说:「按中医说法,患者为心下痞硬,证属心阳虚,不仅要扶阳,还需要把水湿排出去。针对水饮化热的问题,要加上石膏。人参和桂枝都是可以补益心气,补心阳的药材。但这方子里最重要的还是木防己。」 「通常情况下,脐部以下有水湿,我们常用到下法,也就是利尿法来治疗。但他这个情况比较严重了,利尿法效果应该不太理想,这时候就要用上木防己,这个药可以通利三焦,效果非常好。」 听她这么说,那位内科大夫恍然道:「怪不得,我们之前给他用过利尿剂,效果不怎么好,原来是这样。」 季常明也道:「是,到了一定程度,下法就不好用了,得用上木防己。给他开个木防己汤加减吧,三天后复诊,调整方剂。到时候石膏应该要去掉了,其他的也要视情况调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8页 罗裳也没什么意见,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这时旁边有位患者说:「原来心脏病还有这种方子啊?我以为心脏不舒服了,就吃活血通络的药呢。我去家附近小诊所拿药,他都给我拿那种药。」 罗裳和气地告诉他:「这个不一定,要看证型,他的主要问题不是瘀血阻络。」 一号床的患者刚才没说话,他脑袋上烫着这时候最流行的费翔头,从季常明和罗裳进来,他就在认真旁听。 这次罗裳过来,还有几个复杂点的病人要看,不能在这儿停留太长时间。给二号床患者开完药,她和季常明就走了。 那位内科大夫把罗裳和季常明送到门口,等他们走了才返回病房,打算再观察下这几个病人的情况,就先回办公室休息会。 一号床就向他打听:「大夫,那个小姑娘,她什么来头啊,哪儿的?」 「听说是国医大师弟子,在山河路开了家诊所,她现在也是我院特聘专家,一周来坐诊一次,大概是周二吧。」 「怎么,你要找她看病?」 一号床连忙摆手:「不是,我就是好奇,打听打听。」话是这么说,他却暗暗记下了罗裳诊所的地址。 他第二天就能出院,出院后,他打算找罗裳再给他瞧瞧。这次罗裳是应季常明的邀请,给二号床患者看诊的,没他的份。 大夫走后,旁边有位家属问他:「你女儿天天来看你,那你儿子呢,怎么没来?在外地啊?」 中年男人说:「他上学呢,今年高二,没空来。」 旁边的人就向他打听起他儿子的学习,他就道:「还行,这孩子挺淘的,学习上还过得去,不用我操心。」 听他这么说,有人就开始数落起自家的娃。护士进来时,听到有人在聊天,便不客气地说:「别聊了,时间不早了,别影响别人休息。」 众人不敢不听她的,病房里很快安静下来。 次日一大早,方远先到诊所开了门。他都打扫完卫生了,也没见到江少华。 江少华来得一向挺早的,从没迟到过,这个点没来,方远担心他那边有什么事。 他做完准备工作,手里拿着个药袋子,特意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 过了五分钟左右,他终于看到了江少华的身影。 「你脸怎么了,怎么青了一块?」江少华一走近,方远就看到他脸上的青色痕迹。 他当即问道:「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江少华腮边不只有两处青肿,还有擦痕。方远手碰到他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咝……」 「没谁欺负我,真没有。」江少华说。 「没人欺负你?骗谁呢?早说你那边有点乱,什么人都有。老闆让你搬到诊所附近住,她可以给你租房子,你就是不愿意。」 方远见他不肯承认,有点生气了。这小孩性格不够强硬,自己还非得在那种地方住,劝他搬过来还不同意,这不就出事了吗? 江少华看出来他生气了,就解释道:「远哥,我跟我爷爷在那边住了挺多年,我捨不得搬走。」 他这么说,方远就气不起来了。他们爷孙俩相依为命的感情,跟别人到底不一样,江少华非得留在那儿,可能就是想留住这个念想吧? 这是个念旧的小孩。 他无奈地把江少华拽进诊室,找出消毒棉和药水,给江少华处理伤口。 「远哥,一会儿老闆来了,要是问起这事,你就跟她说我是半夜不小心摔的,别跟她说别的。老闆最近可能心情不好,我不想给也添麻烦。」 方远瞧了他一眼,忽地笑了,说:「你小子,这伤肯定不是摔的,还不跟我说实话。」 「行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跟我说说,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江少华拧着眉毛说:「家里半夜进贼了,是一个人,他脑袋上蒙着黑布,看不清脸,应该比我高。」 方远吃惊地站起来:「你跟他打起来了?丢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 「没丢什么,我平时发完工资就先还人,还得三个月左右才能还完债。手里没多少钱,抽屉里有七块多,放装饼干的铁盒子里了,没丢。」 方远:…… 「你家那抽屉我记得挺破的,挂的小锁头稍微用点力就能拧开。这样钱都没丢,那这个贼干嘛去了?」 「你家也没啥值得小偷惦记的东西吧?」 「确实没啥值得偷的,装钱那个抽屉上的锁头被人拧坏了,钱还在。米面油有点,也没少。我也不知道小偷进去偷啥?」 方远摆了摆手,脑子里在想事:「也不图钱,也不图东西,那他还能图你?」 他这么一说,可把江少华吓够呛。以前他在家附近化肥厂上班时,因为长相清秀,有的大汉没事就调戏他。 甚至还有个死变态曾跟踪他,这件事罗裳都知道。 想到这种可能,江少华身体发紧,竟有点不敢再回家了。 他脸色纠结,想了想当时的情景,又否认道:「这人应该不是奔着我来的,他发现我醒了,打了我几拳、再把我推倒就跑了,没别的。」 方远心里隐隐产生了一种猜测,江少华也是,他停顿片刻,忽然问方远:「远哥,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奔着我爷爷的草稿来的?」 方远挠了挠头,感觉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只是江少华爷爷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还能有谁知道江少华的身份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9页 但这个小偷在屋子里乱翻一通,却什么都没拿,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两人谁都没办法确定,方远就道:「要不,等老闆来了问问她。」 「算了,先别提,再等等,可能是我多心了。装钱的饼干盒子太紧,不太好开,小偷大概没来得及掰开,我就醒了。别的东西他也看不上。」 「他来过一次,看到我家里这么穷,下次估计也不会来了…吧。」 江少华解释一通下来,方远感觉有点说不通。 但他跟江少华一样,最近都不想给罗裳添麻烦,他就说:「要不,这两天你别回去了,上我家凑和几天。正好我弟没在家,有地方住。」 江少华最近确实不敢回家了,就同意了。他爷爷的手稿,并不在大院的房子里,所以那房子暂时空着,他也不担心。 至于家里仅有的一点钱和一些证件,他上班之前都放包里带来了。 罗裳是八点钟到的,头天晚上,罗剑召集家里几口人开了个小会,说了自己打算办停薪留职、另外干点什么的事。 刚开始罗妈是不同意的,在她看来,在厂子里稳稳的干到退休比什么都强,但罗裳却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强烈支持,还说她爸早走比晚走好,那个厂子用不了多久,开资都会困难。 她现在说话很有份量,她一表态,罗惠和罗腾都不用再说什么,罗妈就没了反对的意思。 罗裳也在心里琢磨她爸的事,她考虑着得抽个时间请工商局的老邱吃顿饭,了解下办营业执照的事。必要的话,还得请老邱帮忙,主要是怕个别人不好好给办事。 她一来就开始接诊,忙了一个小时左右,罗裳暂时有了点空档,就把江少华叫过去,问起了他脸上的伤。 「摔的?你可别骗我了,你这伤的受力方向都不一致,根本就不是一次造成的。让人给打了吧?」罗裳问道。 江少华本来不想跟罗裳说起家里进贼的事,无奈罗裳瞧下他的几处伤,就看出了端倪。 方远呲笑一声,说:「老闆,他刚开始也想瞒着我,我都能看出来的事,你还能看不出来?」 罗裳瞅了他一眼:「别给我贫嘴,小江到底怎么回事?」 方远和江少华就把小偷光顾的事说了一下。罗裳一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小江,这几天你不要回家住了,本来就要租房子给你当宿舍的,我现在就托人去找个稳妥的地儿,找着了你马上搬过去。」 「老闆,那我呢,我能不能也住宿舍,家里太挤了,都快没翻身的地方了。」方远开始装可怜。 「当然有,够住三四个人的,不过得分房间。你愿意住就去。」罗裳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江少华之前一直不愿意搬,这事儿才暂时搁浅下来。 「书我藏着呢,也写好了备份。这事儿咱们再观望下,如果真有人是奔着书来的,也没那么容易让他把东西偷走。」 江少华爷爷那套手稿对罗裳有帮助,但帮助不是特别大。因为罗裳原本对于医理和各种药材的理解就很深了。 但那些资料对于其他人的价值就大了,还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如果有人知道有这么一套书存在,说不定真的会起心思想纳为己有呢。 眼见又有人拿着号牌过来了,罗裳就叮嘱方远:「最近两天,注意观察下有没有行为异常的人来诊所。如果有人是真奔着这些书来的,那这人应该能查到江少华在我这。」 「好嘞,这事儿你看我的。」方远答应了,观察得也比较细心。 但他直观察到下午两点左右,也没看出来哪个人特别可疑。 今天不会什么发现都没有吧? 方远正琢磨着这事儿,就看到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了门外。 这人烫着头髮,穿着紫色衬衫,领口微敞,虽没戴链子,但腕上的表和腋下的公文包却让他显得很社会。 「你哪位,要挂号还是?」他一进来,方远就盯上他了。 这人确实比江少华高一点,据江少华讲,他也在那小偷右手手腕上挠了一下,应该挠破出血了。因为他指甲盖里有一点血迹和皮屑。 「哦,我挂号。」来人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五块钱,要挂号。 方远赶紧说:「不用这么多,可以跟医药费一起算,你拿牌子找地方坐着等。」 方远先递给对方一个号码牌,趁那人接牌子时看了下他的手腕,没有伤痕。 看来,他误会了,方远当即客气地给这人找了个空位,让他坐下等着叫号。 这人笑吟吟地,态度看上去极好,连声道谢。 这人长得挺壮实,打扮得也社会,但在诊所里却表现得很和气,没过一会儿,就跟周围几个候诊的病人和家属混熟了。 「你才出院啊,怎么不在家待着歇几天,上这儿来了?」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些毛病,仪器不一定能出来,厉害的中医大夫说不定能摸出来。趁着现在有空,就来看看呗。」 众人懂了,一看这位就是个不差钱的主。 听他说话,方远之前的怀疑已经变淡。看这人坦然自若的样子,真不像是江少华说的那种小偷,大概就是来看病的有钱人。 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碰到可疑人物了? 对此,方远还挺期待的。反正罗裳把东西都藏妥了,如果真有人想得到那些书,与其任其藏在暗处,还不如让他现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0页 过了二十分钟,眼看着要排到那位卷头髮大哥了,他就跟旁边的人说:「快到我了,回头有空再跟你聊。」 他这边已经准备站起来,过去找罗裳给他看病了。 但他还没过去呢,门外的街道上忽然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 声音由远及近,离得近了,众人就都听出来,应该是摩托车急速行驶的声音。 罗裳站了起来,走到一处没人的窗边,只向外瞧了一眼,就看到七八个骑着摩托的青少爷急速驶过来,就在诊所门口停下。 因为停得勐,剎车的声音有点刺耳。众人全都挤在窗外,想看看这帮年轻人到底是咋回事。 这时那伙人已经下车了,下车后,他们在一个瘦高个青年的指挥下,就站在诊所门外指指点点,有个黄头髮的小伙问那瘦高个:「潘哥,你说的就是这儿啊?行,哥几个今天认认门,以后再找机会。」 这几个人打量诊所的样子就好像是把诊所当成了囊中物一样,说完了竟要往诊所里走。 有个家属小声说:「这都谁家孩子啊?小小年纪就在道上飞车,前几天晚上可把我吓死了,差点给我撞了。」 有一个人吐槽,就有其他人跟上,有好几个人都谈到了最近横行在青州市的飞车党。 还有人小声猜测:「这几个小孩不会是那帮飞车党吧?」 捲髮紫色衬衫的中年人这时竟少见地沉默着,眼睛一直盯着窗外那伙小年轻。 如果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睛,就不会错过他的恼怒。 他哼了一声,说:「什么飞车党,他们怎么可能?」 众人还在议论着,紫衣男突然拿起公文包往外走。方远试图叫住他,「哎,别走啊,你现在出去怕不安全。」 紫衣捲髮男冷笑着说:「我不用出去了,他进来了,我去迎迎他。我还真想看看他敢不敢对付我。」 「他花的钱都是老子给的,敢跟我撒野,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他带着怒气推开门,指着打头那瘦高个怒吼一声:「你不是上学呢吗?谁让你跑出来的?那摩托车哪儿来的?你给我说明白,不说清楚看我不打你。」 方远正想看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这时罗裳碰了下他的胳膊肘,示意他朝着诊室里看。 方远这一看,就发现有个身材较瘦的人悄没声地挪到了诊室通往抓药间的门。 趁人不注意,这人悄悄把门缝推大了一点,随后他还往里看了看,快速地打量了一番室内的布置。 这些动作都很快,不是特别关注他的人,根本就注意不到。 第76章 扬帆 八院又起风波 带头的瘦高个青年刚进门, 就跟穿着紫色衬衫的中年人碰上,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中年人暴怒地瞪着眼睛, 看了看门外的摩托车,质问道:「你怎么没在学校上课?你骑你叔摩托车上这儿来干嘛来了?」 这中年人姓潘,年轻时也是混过社会的。但前些年在一波又一打的严厉打击中, 他曾经亲眼看过成车的青壮年被拉着游街, 游街后再执行枪决。 自那以后, 他再不敢像以前那样胆大包天了。当年不少小青年跟他有过差不多的经歷,都是在受到震慑后老实下来的,这也可以说是时代的眼泪。 他一直以为自己儿子跟他当年是不同的, 儿子潘洋自幼学习就不错, 也考上了重点高中,是他的骄傲。 他出门跟人喝酒, 在酒桌上也时常提起儿子,还说他儿子以后要是考上个好大学, 他们潘家祖坟上就要冒青烟了。 今天他却在这种场合碰上逃课骑摩托的潘洋,这让老潘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一方面感觉自己被儿子骗了, 另一方面又怕儿子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小青年混久了, 从此走上不归路。 所以这时候的他,几乎已在暴走边缘。 那帮小青年被他这副表情吓到了, 暂时没人再往里走。一个小青年头髮染成了黄色, 他碰了下潘洋:「潘子,这老头真是你爸啊?要是假的哥几个帮你收拾他。」 老潘才四十多,还不到四十五, 长得也不显老,头一回有人叫他老头。偏偏那个小混蛋还是跟他儿子一起来的同伙。 他儿子居然跟这种不学好的人为伍, 这让老潘怒火上头,举起大手就向潘洋脸上甩了过去:「我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好好的学不上,跟这些人鬼混,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潘洋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身体晃了一下,可见老潘这一巴掌真用了力气。 他抬手按着被打的地方,看向老潘的眼神看上去极不服气,但就是什么都不说。 老潘还要打,一个街坊拦住他:「先别急着动手,问清楚这帮人来干什么?好端端地,他们成群结伙的上诊所,是想闹事还是怎么着?」 「年纪轻轻不学好,你家大人都不管你们吗?」有胆大的老人也朝着这帮小年轻指点着。 老潘虽然气得不行,但他也怕孩子的事闹大了,被警察抓走关起来,再把这些劣迹记入档案里,那他儿子的前程就毁了。 所以他盛怒过后,理智一恢復,就笑着挡在儿子身前,又伸手堵住潘洋的嘴,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他还转头跟周围的人解释:「孩子不懂事,我做家长的替他道歉。我现在就让他们走,以后肯定不让他再来这儿打扰大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1页 说完这句话,他扯住潘洋皮衣袖子,使劲往外拖。他力气比他儿子还是要大一些,他儿子也没有过度反抗,所以他竟真的把潘洋拖到了摩托车旁边。 潘洋呜呜说不出话来,周围有人不满地道:「哎,你让他说话啊,这儿又不是你们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老潘像没听到一样,死拽着儿子让他上了摩托车,还催促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赶紧走。」 这时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闻讯赶来的青壮年还拿着随手找到的「武器」跑过来。很明显,这些人都是来声援的。 那帮小伙见势不对,大多数人想跑。那黄毛却喊道:「潘子,那你同学的事儿还办不办了…」 他话还没说完,有人就喊了出来:「警察来了,赶紧把他们都围住,别让他们跑了。」 转眼间,十几个警察就把这伙小青年给包围了,他们开来了一辆吉普车,还开来了两辆三轮警用摩托车,这些车往两头一堵,那帮小伙就算想骑摩托逃走都不可能。 罗裳冷眼旁观着,此时那个身材瘦削的男人已经不动声色地后撤,跟那帮候诊的家属和患者挤在一起,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远得了罗裳的暗示,并没有过去询问,只记住了这人的长个和体貌特徵。 十几分钟过后,警察就把那些小年轻都带走了,老潘是其中一人的家长,了解他的身份后,警察也把他给带到了派出所。 诊所离派出所本来也没多远,最近各所又都接到了上级的通知,要求记录和统计各自所在辖区飞车党聚集闹事以及犯罪的情况。听说诊所这边来了七八个骑摩托的小青年,疑似要过来闹事,所长第一时间下令,把能派出来的人都派来了。 「抱头,蹲下!」进了派出所,就连老潘都得老老实实蹲下。这一刻他心里都快怄死了。他已不问江湖许多年,这次却为了儿子的事,再一次蹲在这种地方。 憋屈,真特么的憋屈。 这憋屈却是因为他儿子引起的,他这儿子到底是来报恩的,还是来报仇的啊? 看了眼蹲在一旁的潘洋,老潘怒不可遏地问道:「你还不服,觉得自己挺有理是吧?」 「你说说,你什么时候跟这帮人好上的,还玩上摩託了,长本事了是吧?」 潘洋咬牙看着他,不服气地道:「我去问点事儿怎么了,肖树林都让她治得上不了学了,差点自杀。我不找她找谁,大林子是我最好的朋友……」 老潘愕然看着潘洋,心里满是不解。 据他打听到的情况,这个罗大夫看病治癒率很高。他在诊所那一会儿功夫,就有两个街坊跟他说,罗裳都看不好的病,那病肯定很不好治,不然她都能给治好。 四院的大夫也请罗裳去会诊,这就说明她的水平是稳定可靠的。 他眨了眨眼睛,道:「大林子,不对啊,上回我看着他他还好好的,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听说那罗大夫水平很高的。」 「高个屁?大林子吃了她开的药,病得都快起不来了,上学期他考全班第五,这回他勉强参加期中考试,考了二十九,再滑下去,他连大专都考不上。」 老潘正要再问话,这时有两个警察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斥道:「说什么呢,一会儿有你们说的。」 两个人被迫蹲好,警察也开始了讯问。 问清楚潘洋闹事的原委,参加讯问的魏安民有些奇怪,就道:「你那同学是什么时候去罗大夫诊所看的病?有病歷吗?」 潘洋头也不抬地道:「上个月十二号,病歷当然有,我可不是无理取闹。」 魏安民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或许有什么误会。 他对罗裳的医术还是挺了解的,他家就在山河路住,他家里人和一帮亲戚生病了,都乐意找罗裳看病。 总的来说,效果都挺显着。吃药出问题的,更是没有。只是个别人会有些不良反应,但大夫开药时都会提醒,还会说明一旦产生不适感要怎样处理。 潘洋性格有些冲动,还是个十七岁的学生,这种性格和年龄是最容易被误导和引诱的。 从讯问室里出来,魏安民跟关心此事的所长说:「我去潘洋同学肖树林家里了解下情况吧,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潘洋不清楚。这事得查明白,有误解的话,也尽早解开。」 罗裳在山河路开诊所,把那一条街都带火了。街道办的主任特意来派出所跟所长商量过,他希望派出所能多多关注下诊所的安全问题。 诊所要真出了事,他的年终报告都不好写啊。 其实派出所这边也是一样的,罗裳影响力越来越大,她那里已被打砸过一次,要是再出点什么事,他们所里肯定会被上级批评,搞不好评级评优也会受影响呢。 所长就道:「你去吧,找个人跟你一起去。一定要问清楚时间地点,药材如果还有剩的话,你们要保存起来备查。」 魏安民答应一声,带着手下骑着三轮摩托离开了派出所。 派出所把人押走不久,那个瘦削男子就趁乱走了。他是自己来的,也没有看病,这就更可疑了。 看着这人消失在路口,江少华抬眼瞧了瞧他胳膊上最近练出来的肌肉,跟方远说:「远哥,要不,这两天晚上我不去你那儿睡了,我就留在诊所。把椅子拼一拼就行。我小时候还睡过桥洞呢,什么都能凑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2页 「行啊,你胆子见涨了。」方远赞许地瞧了他一眼,然后道:「我跟你一块留下,看看那小子会不会来。他最好来一趟,可别让我白等。」 说完这些,他竟发现江少华眼里隐隐有些兴奋,似乎他对这事儿还挺期待的。 方远笑了下,说:「没看出来,你还挺喜欢打架的。现在可不能随便跟人打架了,但要是有小贼上门,那就打呗。」 「你俩说啥呢?」这条街上的周姐拿着一个布袋子走了过来。 最近方远不用再给诊所里的人做午饭了,罗裳有意把方远培养成中药材方面的人才,并不希望他在这些杂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所以前些天,罗裳托街坊帮忙找了周姐。以后诊所的午饭就由这位周姐每天在家做好了,再送到诊所。 看到她过来,方远奇怪地问道:「饭不都吃完了吗?你还拿东西干嘛?」 「中午我看罗大夫挺爱吃我做的蒜蓉辣酱,我就装了几瓶,给她拿过来,让她拿家吃。也给你俩带了。」 周姐挺会做人的,跟方远说明之后,就进了诊室,笑着把蒜蓉辣酱放到罗裳脚边的角落里,免得不小心踢到了。 「大姐,你太客气了。」罗裳看了看那几瓶辣酱,倒也没拒绝,转头让方远给周姐找点骨伤风湿之类的膏药包好了带上。 还有两个患者,周姐没打算多待,送完了辣酱她就要走的。 罗裳却叫住她:「姐,听说你是川省人,具体是哪个地区的?」 「江油的啊,嫁过来十来年,都好几年没回去了。」周姐在青州时间长了,说话也有了这边的味道,但还是能听出一些口音。 江油的?罗裳一听,连忙叫住她,示意周姐先别忙着走,然后问她:「姐,那你家亲戚有没有种附子的?」 周姐一怔,随即道:「那当然有啊,咱们那儿种附子的可不少,我娘家大哥就种,他是跟玉米套种的。」 「哦,你大哥种多少亩啊?」 「种……哎呀,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他儿子就在我家呢。我让他来一趟,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罗裳连忙道:「好,那就麻烦周姐跟你侄子说一声,请他来一趟,我想跟他打听点事儿。」 罗裳和崔家兄弟去川省建第一个药材基地的事儿已经定下了,附子做为经方派最常用的药材之一,又长在川省,他们当然也会考虑到。 这种药材,以川省江油地区的为好。其採收时间为每年的夏至,採收好处理稍不及时,就会烂掉。 所以现在需求量一大,种植的农户就会用胆巴或者其他物质比如保鲜素对未及时处理的附子进行保存。 这样保存的附子,在加工之后的治疗效果是难以保证的。尤其是胆巴,它是阴寒之物,与附子本身的热性相冲。用胆巴泡附子,还如何保证附子的药性? 周姐侄子很快就到了,他个子不高,显得瘦瘦小小的,但人特别精神。 「罗大夫,我姑说你找我想打听下附子的事,我家就是种这个的。种挺多年了,有什么想问的,您尽管问。」 小伙子看上去比罗裳还要大几岁,他挺健谈,但语速不快,还算沉稳。 「能跟我说说你们家胆巴採收的细节吗?种植的话,打不打农药,上不上化肥?」罗裳问道。 「化肥那肯定要上的,农药也要打的。不然长得慢,长得小,还爱有病,到卖的时候你就卖不过别人。」 「罗大夫你肯定知道,附子採收就那几天,到时候会有收购商来村里,你种出来的东西瞧着比别人的差,产量还低,别说赚钱了,说不定还得赔钱。」 罗裳对农作物收购的情况倒是有些了解,周吉说的是实话。 她点了点头,又道:「採收时都怎么处理?」 「现在有打毛的机器了,挖出来后,上机器把毛都打掉,打干净的附子招人用手工切。」 「听说有产量大的还用机器切,要我说,机器切出来的不好,附片特有的花纹都切不出来,还是手工好。就是慢,一天再快,也切不完啊。」 「切完了就是晒,我爸还打算买烘干机,但咱家钱不够。」 「剩下没来得及切的没别的法,就得用胆巴泡,要不就都烂了。咱们也知道这样影响药效,可是没办法,总不能白扔了吧?」 罗裳默默地听着,片刻后才道:「烘干机的问题,好解决,买就是了。」 「加工不过来的附子,集中放到冷库里冷藏,时间不太久的话,应该是没有影响的。这样就不用泡胆巴了吧?」罗裳道。 周吉愕然地看着罗裳,随后他反应过来:「罗大夫,你想建个冷库?那得不少钱呢。」 「要是真能建,那当然行了。附子装袋往冷库里一放,放十天半月都没问题,那就没必要再泡胆巴了。可这样一来,成本就太高了,一般人不会这么干,怕赔本啊。」 罗裳却道:「如果是订单制种植,那就不用担心赔本的问题了。这个我需要找人商量下。」 周吉脑子很灵活,他从罗裳说的话中猜到了她的目的,她可能是想在他老家那边建个冷库,还要找农户订种植合同。 罗大夫的口碑他从他姑那里听说过,所以他特别想接下这个单子。 他就主动向罗裳表态:「罗大夫,我家种植面积有四十五亩,是当地种植大户,如果要合作,你一定要考虑我们家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3页 罗裳没有给他肯定的答覆,因为她一个人建不起冷库。但她觉得,崔凤山兄弟俩对这件事或许有兴趣。冷库里的附子可以专供他们使用,自家诊所用不了的,大可以由崔老闆卖出去。 但罗裳对周吉的印象不错,这小伙子看起来挺有头脑,不蠢,办事能力应该不错。 罗裳就道:「我想要的附子,要尽量少打农药,不能上化肥,不能用膨大剂。加工时不可以泡胆巴,一定要人工切片,只要能严格按照我们的要求种植,我给出的价格不会让你吃亏的。不过这事我一个人暂时定不下来,有结果了我再联繫你。」 「你说的这些条件其实不难办,我亲戚家养鸡,不缺有机肥料,就是价格上,我得考虑下,至少要能包住各方面的成本。」周吉虽然很有这方面的意向,但他脑子也清醒,这么说的意思挺明显,就是想看看罗裳会给出什么样的价格。 两人暂时谈不出结果,周吉先回去了。他走后,方远问罗裳:「老闆,这么烧钱,值得吗?这些成本要很久才能收回来吧,你从梁老闆那边赚点钱还没捂热乎呢,就要都花了。」 罗裳笑:「不至于都花,得花一大半吧。花就花,反正钱放着也得贬值。」 「什么贬值啊?竟是歪理,你就折腾吧。」 他一个月工资虽然涨了,已经涨到了八十五,还有奖金,但他赚一年也才接近一千,只是五万的一点零头,罗裳就这么花了…… 方远嘴上抱怨,实际上是为罗裳心疼。 罗裳和梁乔以及常淮第一次合作,常淮说可以给她十万块钱的分成。罗裳没要那么多,收了五万,钱已经由梁乔交给她,存到了她帐上。 罗裳已经成了小富婆,而这只是第一次合作。 接下来常淮还要请罗裳为他要开的几家店铺进行选址和选名字。这次合作梁乔不参与,因为店是常淮的,最终的佣金由常淮来支付。不过梁乔做了中间人,常淮还是给她适当报酬的。 罗裳不想跟方远掰扯这些事,她也没办法给方远解释,现在的五万块如果一直存银行,在十几年后会贬值成什么样。 她就转移了话题:「最近让你们找的抓药工,找到合适的没有?」 方远摇头:「暂时没合适的,见了俩人,我跟小江瞧着都不稳妥。」 罗裳想让江少华专心学医,所以她要再找个负责抓药的,把这个基础工作接下来,让江少华和方远都可以专心干专业的事。 「那就再看看。」这事倒也不急,罗裳就是不想再跟方远谈钱的事。 快要下班的时候,魏安民来了,他来时还带着一个手下,身上也穿着警服。 「别忙着倒茶,这次来是公事,不喝茶。」魏安民拦住江少华。 「下午的事,是不是有眉目了?」罗裳也没跟魏安民客气,他们也不是第一回打交道了,她就直接了当地问道。 「算是吧,这伙人经常聚在一起骑快车,这次带人过来的叫潘洋,他跟我们交代,他有个同学,叫肖树林,年十七岁,曾于上个月十二号在你这里看过病。服药后,肖树林肺部症状加重,目前他的状况已难以继续学业,有自杀的打算。」 「潘洋这次过来,是想给他朋友打抱不平,找你要个说法,当然,他们也有闹事的想法。」 方远怔了下,反问道:「这人脑子没问题吧,他同学吃药出问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病歷呢,带了吗?」 「看看吧,罗大夫,是不是在你们这儿看过病?」魏安民递给罗裳一个薄薄的小本子,确实是诊所常用的病历本。 罗裳只看了几眼,就确认病歷上的字是她写的。 她翻到处方那一页,看完后面的小字,突然抬头跟和方远说:「药方确实是我给开的,但他没在我这儿拿药,你看,背面用小字备註了。」 魏安民翻过去瞧了瞧,在背面看到了一个画着圈的『未』字:「就这个字?」 「对,写这个字代表患者想去其他地方抓药,对此,我们不提倡。但对方坚持的话,我们也不会反对,不过会提醒对方,服药后如果出现不适,及时就医。有问题也要自己负责。毕竟,药不是从我这儿出的。」 魏安民沉思了一下,说:「肖树林母亲说,药材是她一个亲戚帮忙抓的。他家亲戚在八院当护士,估计是从八院药房里抓的。这个护士我们暂时还没来得及联繫,但我们拿到剩余的药材和药渣。」 八院?! 罗裳就是从八院出来的,八院里有什么问题,能有几个人比她清楚。 「哦,那些药材和药渣能给我看看吗?」罗裳问道。 魏安民却道:「还是先别看了,这件事比我原来想的要复杂一些。这样吧,我们稍后可能要请中医专家来鑑别一下,到时候你可以在旁边看看。现在就给你的话,不太合适。」 罗裳倒也理解,那些药材如果真有问题,她现在要是碰了,就怕会被别人倒打一耙,诬陷她动了药材。所以魏安民这么说,考虑得还是比较周到的。 罗裳客气地答应了,然后道:「就是不知道,八院中药房那边,现在是谁在负责了。」 第77章 扬帆 「我就是好奇, 不过这事我稍后打听下就知道了。魏所你那边定好了鑑定药材的时间,记得通知我。这事跟我关系不小,我得过去看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4页 罗裳刚才只是在自言自语, 并没有想从魏安民那里得到答案。 事情刚发生不久,到现在也没有明确证据能证明潘洋同学身体变差与家属从八院拿到的药有关系。魏安民他们也没有理由在现阶段就对八院进行调查,所以罗裳才这么说。 「行, 你等我消息。还有点事, 我先回去了。」 魏安民站起来, 都准备走了,却又告诉罗裳:「关一贺昨天天黑时被抓了,估计能判不少年。这事儿你知道吗?」 罗裳惊讶地抬头, 这事她还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警方一直在搜集关一贺团伙违法犯罪的证据, 至于什么时候收网她就不清楚了。 「我还真不知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抓到了。」 「证据齐了就快, 详细情况你要是想知道,可以让老韩告诉你。 」 罗裳笑了下, 没接话,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韩沉了, 估计他在忙。她这里安了电话, 方远还特意往韩沉办公室里打电话通知了他,她没给他电话, 他也没打过来。 魏安民还有事要忙, 没有留下来闲聊的意思,说完正事就走了。 回到派出所时,所里就只剩少数几个值班的人, 其他人要么休息,要么出去配合刑警和处突大队, 执行任务去了。 最近骑摩托抢劫的案件频发,这种做案手法对劫匪来说优势很大,劫匪戴着头盔,受害者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 做案地点在路上,抢完东西,劫匪骑着摩托车就跑,受害人想追都追不上。就算报案,在没有监控的时代,破案难度也很大。 现在用这种手段做案的团伙不少,这些劫匪随身都会携带利器,更有甚者还会带自制枪械。 如果是个案,这类案件是不需要处突大队介入的。但此类案件发作频率越来越高,劫匪气焰十分猖狂,韩沉所带的处突大队才会和刑警再一次联手。 他们最近每天晚上都会出动,趁着夜幕降临,劫匪们纷纷开始作案时,到案件多发地点进行伏击抓人。 他这么忙,估计是没时间陪女朋友了。 魏安民所料不差,这时候韩沉等人就在一个小卖店附近蹲点。这条街上有不少商铺,绝大部分商铺要到晚上九点至十点才会打烊。街上行人不少,为了避免引人注意,韩沉所带的组分成几个小队,各自找了地方等待目标出现。 「头儿,方面便泡好了,老闆挺热心,给的热水。」小齐跟韩沉一个组,他过来时,手上捧着两大碗泡好的华丰方便面。 「哪儿来的碗?」韩沉是让小齐去买点面包垫肚子,小齐拿回来的却是热腾腾的方便面。 小齐说:「别提了,我本来要买东西的,可老闆一看就知道咱俩是警察,还猜到咱们要埋伏抓人。他说他以前也干过侦察兵,跟普通人不一样。」 韩沉:…… 估计他们在这一片出现的频率有点高了,老闆一直守着店,发现了端倪。 这时小齐又道:「这方便面里加了火腿肠,连汤带水还热乎,比干巴巴的面包强多了。」 「行,你也赶紧吃吧,吃完了准备干活。」韩沉说完,接过了碗。 十一月下旬的夜晚,天气已经开始转冷,吃完面后,小齐感到自己身上热了起来,冒了一层薄汗。 两人把碗还给老闆,从店里出来,又换了个隐蔽的地方。旁边是一个正在出兑的门面,门面房的白色捲帘门上写着电话号码。 这时罗裳早就到家了,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她爸罗剑都没回来,罗裳就问常秋芳:「我爸忙什么呢,这么晚还没回来?」 「不知道,你爸性子倔,自己不想说的事怎么问他都不说,问他就像没听见一样,我懒得管他。」 「但我猜他可能是找出兑的铺子去了,我看你爸的意思,好像是想做汽车配件,你说他能做好生意吗?」 罗裳顿了顿说:「我爸厂子就是加工各种机械部件的,汽车配件是大头。他对这些东西也算是内行,我觉得行啊。」 「以后车会越来越多,这行业可以做。只要他能把店开起来就能赚到钱,就是前期投入大一点。」 常秋芳没说话,走到窗边张望了一会儿,半个小时后,罗剑才回来。 他不说去哪儿了,罗裳也不说破。 罗剑一回房间,就问常秋芳:「咱家现在还有多少钱?」 「有二百来块吧,最近换房子搬家,亲戚朋友上礼一共有四百二十多。办酒席花了一半,家里又添置东西,就剩一百来块。加上咱俩以前攒的钱,就这么点了。」 常秋芳警惕地盯着罗剑,问道:「你不会想把这些钱都花了吧?」 「都…」罗剑抬头瞟了她一眼,片刻后才道:「都花了也不够,我看了几个铺子,光一年租金就得往二百以上走。这还不算上货。」 「那怎么办?要不不干了?」常秋芳内心是抗拒的。 「我找人借点吧,实在借不到的话,我就先去摆地摊。」罗剑决心已定,跟常秋芳说完就睡了。 又过了一天,这一天上午,罗裳刚送走一位病人,一个脸熟的街坊就带着个年轻女孩来了。 她进来时笑容满面,还把躲在她身后的女孩往罗裳面前推了推。 这对母子进来也不拿号,方远正想问一下,这时那中年妇女却笑着问罗裳:「罗大夫,听说你这儿要招个抓药的,你看我家冬艷行不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5页 「这孩子很听话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罗裳这里招人的事,附近街坊有不少人知道。有两个人也像这中年妇女一样,推荐了自己的亲戚和家人过来,但方远直接就给拒了。 「阿姨,我这儿确实招人。不过我们要求不低,要求抓药时不能出错,因为药是入口的、治病的东西,抓错药肯定不行,所以招的人得特别细心。这活看着容易,其实不好干的。」 「来我这儿看病的什么人都有,有时候还会发生意外突发状况,所以谁要是真想来,她得有能力应付各种意外状况。」 「你家孩子有点小,我这儿的活挺累,还复杂,可能不太适合她。」 这姑娘长得挺好看,但她从进来到现在,半边身子一直躲在她母亲身后,看人时眼神也躲躲闪闪,全程都是她母亲在跟罗裳交流。 罗裳没看中那姑娘,这番话实际上已经是在委婉拒绝了。 「妈,要不咱走吧。」女孩子听出了罗裳的话外音,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就拽着中年妇女的胳膊要走。 中年妇女以为只是个抓药的职位,问题应该不大。但罗裳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拒绝,周围还有街道上的熟人在,她挺没面子的。 虽然罗裳没有明说,她还是不高兴。 「你这地方不大,规矩还不小。就一个抓药的,哪来那么多要求?」中年妇女心愿落空,说的话就不太好听了。 方远心里不满 ,但他不好跟女人斗嘴,罗裳也没说什么,他暂时就忍了下来。 罗裳看着和气,其实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听这妇女阴阳怪气的说话,罗裳语气就淡了下来:「我这儿地方确实不大,但也有要求,别人可以选择来不来,我也可以选择要不要。」 「这是双向的,谁都别勉强。」 中年妇女急了,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嫌我女儿不好?配不上你这诊所呗。」 「要我说,你就是不愿意招女的,专门招年轻小伙。不信你看看你招的俩人。」 罗裳:…… 方远和江少华都懵了,他俩自认跟罗裳在一起工作,一向光明磊落。但这妇女这番话说出来,竟让他们俩想辩解都不知该如何辩解。 这时候他们俩站出来说话,对罗裳的帮助其实不大。 罗裳并不想跟这种强势的女人纠缠这种无意义的话题,无论她怎么做,某些爱生口舌是非的人都会胡说八道。 她淡淡地道:「方远和江少华各有所长,他们能留下,凭的是自己的本事。我不光要留他们,还要为他们的将来打算。做得好的,除了工资和奖金之外,我还要给他们提成。」 论气人,罗裳也是半专业的。她这番话说出来,那中年妇女气得唿吸都急促起来。 诊所里本来坐着十来个人,听到这边发生了争执,所有人都在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这时罗裳又道:「我这店虽小,在这儿干好了,也比一般工作都强。方远这个活,只能男的干,但是抓药工不限性别,招谁跟男女无关,跟能力和性格特质有关。」 「不能独立待人接物的,本人或家属容易情绪化的,我这里一概不收。」 罗裳这话就差直接点明这对母女了,这一点谁都能听得出来。 她本来没想说这么直接,但这中年妇女过于情绪化,受不了拒绝,哪怕是委婉的拒绝,她都不愿意接受。罗裳自然没必要再委婉。 方远心里很不是滚味,他以前不怎么想事儿,刚来诊所工作时,也是被韩沉劝来的。 但时间长了,他就发现,罗裳不仅提供给他和江少华一份工作,还为他们以后的发展着想,有意培养他们成为专业性的人才。 这是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他心里对罗裳只有知遇之恩,绝无半点非分之想。罗裳对他和江少华更是没有什么。 但现在罗裳却因为他和江少华而遭到非议,这让他特别难受。 他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知道这种时候他要是站出来帮罗裳说话,其实效果不太好。 江少华正要说什么,他张了张嘴,也不知该怎么说才能帮到罗裳。 他年龄虽小,心里却清楚,那中年妇女现在能这么说,某些人私下里应该是议论过这些事。 毕竟,哪里都少不了这种搬弄是非的人。 这时诊室对面那扇关了几天的门突然开了,韩沉搓了搓脸,推开门进了诊室。 他身形高大,后脑勺的头髮被压扁了,眼内有少许红血丝。看样子,刚刚他是在隔壁睡觉,被争吵声吵醒了。 「吵什么吵?你当这是菜市场?」韩沉不耐烦地看了眼那中年妇女,并未掩饰自己不爽的情绪。 那中年妇女没想到他在家,看到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韩沉是干什么的,他早年上过战场,一般人都挺怕他的。 这中年妇女也不例外,她刚才就是一时上头,忽略了罗裳跟韩沉是对象的事,这时候韩沉一出现,她就怂了。 「没,没什么,我这就走。」 中年妇女想熘之大吉,韩沉却叫住她:「造完谣了,这就走?」 「不用跟罗大夫道歉吗?」 中年妇女心里是不服气的,她并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罗裳明明就没招过女孩,谁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但她又不敢不道歉,在韩沉的注目下,她只好向罗裳低头说对不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6页 韩沉又跟她说:「方远是我找来的,江少华很有医学天分。他们留在这儿,各有各的用处,没人能轻易替代。」 「最近我不怎么在家,听说有来闹事的,稍后我都会处理 。以后你们谁再乱传闲话,让我听到了,我会找上门去的。」 「不会,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中年妇女说完,就要带着她女儿离开。 其他街坊都没敢接话,他们都看出来韩沉说这话是认真的。 这时,门口有人在高声说话:「让一让,请让一下……」 方远将那挡门的中年妇女推到一旁,韩沉也往旁边让了让。 这时有一个小伙脚步沉重地进来了,他背上背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除了小伙一个人,再没别的家属。 「把人放下来,能躺下吗?」罗裳注意到那病人在喘,就先问对方能不能躺下。 「躺不了,坐着舒服点。」十一月的天,挺凉的,背人的年轻人还是累得满头大汗。 这一家人生活条件看起来很一般,病人身上穿的外套上还补了好几个补丁,那双手也粗糙得很。 经常过来的小岳和她爷爷也在诊所,她这次过来,是陪她爷爷看病。最近天凉,岳老头感冒了,想来拿点药。这时候还没轮到他们俩的号。 那小伙子七手八脚地把他爸放下来,方远连忙过来帮忙,但那病人喘得严重,身体虚得很,刚坐下就要往下倒。 小岳坐得近,下意识站起来,想要帮忙扶一下。 方远摆了摆手,已经抢先把病人扶好。随后他跟小岳说:「不用你,你管好你爷爷就行。」 小岳答应了,转回身扶住岳老头,看他感冒得打喷嚏,还拿出纸巾给她爷爷擦鼻子擦嘴。 罗裳张罗着让病人坐好,又给他诊脉。韩沉什么时候走的,她也没时间看。 这个病人的情况挺典型的,罗裳招手就把江少华叫了过去:「你过来看看。」 每次碰到典型病例,罗裳都会争取把他叫过去看看。江少华早就习惯了。这个病人刚进来时,他就在猜测此人的病因可能跟他的工作或生活环境有关。 他在把脉时,罗裳开始做问诊:「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 罗裳这时已拿出处方笺,准备写药方了。 「他在矿上干了十几年,最近几年在水泥厂,从前年开始就不能干活了。去医院检查过,说是肺气肿。但大医院我们治不起,所以这病一直耽误到现在。」 「我听工友说你这儿挺好的,就把我爸背过来试试。」小伙子说出这番话时,面带愧疚。 其实还有话他没好意思说,工友的原话是说罗裳开药时会考虑到病人的经济状况,如果病人家里条件差,她会尽量让患者少花钱,他这才敢来。 听到他说的话,罗裳点点头,表示明白。 江少华却在想,如果这人是矿上的,那就正常了。 这老人常年在灰尘严重的场所上班,肺早就受到了伤害,得肺气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时罗裳忽然问江少华:「病人的情况,要不要用半夏,半夏在这里的作用机理是什么?」 半夏能降逆止呕,这是几乎所有中医人都知道的知识点。但很多人却不知道,半夏为什么能达到降逆止呕的效果。 赭石也可以降逆止呕,利用的是其重坠的特性。可半夏降逆的原理却少有人讲,罗裳只跟江少华说过一回,现在突然问起,就是考察他有没有认真记过 「快点说,别让老闆等。」方远催促道。 周围旁观的患者和家属都看出来江少华有点紧张,显然是在思考答案。 有人难免会想,看来罗裳这里的工作还真不是谁都能干的…… 第78章 专家 走流程申请 罗裳讲过的内容, 江少华基本不会忘,他暂时没说话,不是忘了, 而是在组织语言。 这时他已经想明白了,看到罗裳还在等着他回答,他连忙说:「气逆的机理是唿吸时横膈膜的升降出了问题, 正常情况下, 吸气时横膈膜下降, 唿气时横膈膜上升。但如果有痰浊在横膈膜上,肺气就没办法正常降下去了。」 「这样一来,病人在唿吸时横膈膜就会绷紧在上面降不下来, 会表现出上不来气的症状。半夏就能处理这种情况, 它能让肺气降下来,气逆的症状就会得到缓解。」 「嗯, 说得还行,差不多。」 此时罗裳已写完了药方, 又告诉江少华:「患者外寒里饮,以小青龙汤为主即可。」 「这位患者上焦有热, 主要原因是因为工作环境太差, 肺内淤积物过多导致了积热,同时还有烦燥的现象。用石膏就可以除烦并清上焦热, 这个药价格也不贵, 治他这个病很合适的。」 「你记住,这个患者咳嗽时嗓子痒,这种痒感是因为它体内有水气。还有一个特点, 就是他口不渴,不然就不是小青龙汤证了……」 普通的常见病罗裳不需要跟江少华说这么多, 只有遇到特殊情况,她还会讲这么细。 诊室里的人基本上都听不懂,只有江少华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行,没什么事你先去拿药吧。」罗裳说完,「唰」地撕下了处方。 罗裳把药方递给江少华,随后跟那年轻小伙说:「你爸病程久了,治疗时间可能要长一点,可以先拿一周的药,看看效果再决定要不要治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7页 「如果下次再来的话,药方应该要调整一下。所以你们吃完这副药,不要私自拿方抓药。」 说完这番话,她注意到那年轻人神色中有几分忐忑,再结合这两个人的衣着打扮,便猜出来,他可能是担心治疗时间长了,医药费太高他付不起。 罗裳就道:「我给你父亲开的都是常用药,不贵,这次的药费加挂号费是一块九毛八。」 「如果你暂时手头紧,也可以拿东西换。家附近有药材或者鸡蛋、蜂蜜之类我能用上的,都可以拿来换。」 「蝉蜕、伏龙肝也可以的。伏龙肝就是灶心土,还不明白的话,让方远再给你讲讲,我这边还有病人。」 罗裳极少给人免除药费,主要是不想开这个口子,免得招来一些爱沾小便宜装可怜的人。她这里只是个小门面,用钱的地方也多着呢,没有装大方的资本。 遇到经济实在困难的,她会主动说明可以用以物换物的手段减免药费。 小伙子连忙把他父亲扶起来,扶到别人空出来的长椅上坐下。但他还是不太明白罗裳说的灶心土到底是什么土,方远就过来给他补充了几句。他这才明白,原来烧了多年的锅底积下来的黄土,都可以作药材。 他手头确实紧,这次的药费倒是能拿出来,但以后再来拿药的话,就没有了。因为他最近一年总在家照顾他爸,没办法出去赚钱,爷俩算是坐吃山空的状态。 于是他跟方远说:「我先把这次的药钱付了吧,下次再来的话,我带东西过来。」 「行,没问题。」方远小时候也穷过,最穷的时候,饿了就靠喝水撑着。所以他挺理解这对父子俩的难处,表现在态度上就十分和气,这让那小伙心里觉得非常熨帖。 父子俩拿着药从诊所出来,那小伙跟他爸说:「爸,你病要是真能好起来,以后再有什么不好的,就上这儿来看吧。」 「哦,听你的。希望这个钱别再白花了。」作父亲的明显没什么信心,答得挺勉强的。 罗裳忙到快五点的时候,诊所里基本没什么病人了。她拉开抽屉,打开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翻开最近的待办事项,一样一样核对着。 去江油附子产区那边建冷库,买烘干机的事,她已经打电话跟崔家兄弟俩联繫过了。他们俩原则上都同意,毕竟附子也是他们最常用的药物之一。 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比如出资比例,哪一方出管理人员等等还要再谈一谈,崔凤山说他过两天会专门过来一趟。 罗裳在这件事后打了个勾,又勾了几件事,随后她又记下一行,这才合上笔记。 这还不算完,看完笔记,她又拿出个帐本… 方远往这边瞧了一眼,看着笔记上一行一行的已办和待办事项还有那个帐本,吁了一口气,说:「老闆,你一天要办这么多事,我看着都累。」 罗裳晃了晃微僵的脖子,说:「每天药材和各种耗材进进出出的那么多,快到月底了,不得盘帐吗?」 「你写字还行,就是密,跟你说几次了也不改。我算帐时看着你那一手字都累,有点晕字儿。」 方远:「……我下回注意。」 上药的事和採购物品的事基本上都是他来办的,所以帐本上每天增加的内容也都是他写上去的。罗裳平时就是看一看,到月底了,才会核算一下。 「尽力吧,实在不行,争取写清楚就行。」罗裳倒也没勉强方远,他写惯了,要改过来也不是三天两天的事。 罗裳揉了揉额角,心想自己这儿还真有点像个草台班子。 除了她自己,其他两个人都不是专业的。但他们的态度更好,在她看来,态度要比专业度更重要。 不够专业的话,可以学可以练,可工作态度要是不端正,那这人就算再专业,她也不敢用。 到了下班时间,罗裳开始收拾东西,还跟方远和江少华说:「这两天不做药,你俩都早点走。」 她下班后要去一趟她姐的照相馆,聊一聊罗剑开店的事。跟罗惠聊完了,她还得找罗腾说一下。 他们几个子女要是不主动提 ,罗剑就算缺钱,以他的性子,也不好意思跟子女张口,更大可能是去外边借。 但他们家平时的吃喝、买煤和其他日用品,都是罗剑夫妻俩出钱,所以他们平时花销不小,攒钱挺费劲的。这又刚换完房子,罗剑手里钱肯定不够。 罗裳和罗腾倒是往家里交生活费,但常秋芳都给他们存起来了,说是留着他们结婚用。 所以罗裳想去找罗惠,问问她是什么意见。 检查了一下,不差什么东西,罗裳就起身要外走。 这时小岳却探头探脑地出现在门口,看到罗裳时,她面上微窘,但还是走了进来。 她经常来诊所,罗裳跟她挺熟的,知道这姑娘性子开朗大方,就开起了玩笑:「小岳,找方远还是小江?」 「不不,我不找他俩。我有点事,想跟罗大夫你聊聊。」小岳说话时,往门口看了一眼。 这时方远和江少华正忙着把晒干的药材从架子上收起来,往贮藏室里放,都没过来。 「找我?有什么事你说吧。」罗裳坐了下来,看出来小岳这次真是来找她,而且要说的事还不是看病。 小岳家就在附近,她捡这个时间点过来,也是知道这时候病人差不多都走了,正方便她谈事。也就是说,她并不希望别人知道她跟罗裳说了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8页 「就是那个…抓药工的事,我想应聘,不知道我合适不?」小岳也不知道考虑多久了,终于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她脸上微微泛红。 罗裳怔了下,说:「你不是在百货商店当服务员吗?」 「我不想在那儿干了,你要是觉得我行,我就来你这儿上班。」小岳说。 她并没有提她为什么不想干了,但她的态度看上去挺坚决的,似乎真是不想干那工作了。 罗裳意外过后,倒是觉得小岳不错。跟方远和江少华比,她有这两个人都不具备的优点。 小岳很擅长跟别人打成一片,朋友也多。认识罗裳时间不长,她已经带了好几拨人来罗裳这里买护肤美容的膏方,还拉来了不少病号。 公平地讲,她这样的人,是天生就能吃营销这碗饭的, 正是因为如此,罗裳才要问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就喜欢诊所这个工作。 她想了下,道:「我这儿的工作,你应该能胜任。可就算你不想在商场当售货员了,也可以有别的选择啊,以你的口才和能力,自己做买卖的话,肯定能赚不少钱。要是来我这儿,赚的就是固定工资了,没有横财的。」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哪天我能来上班?」 小岳能听出来,罗裳是认可她的。 「行,你要真想来,那就明天吧,让江少华带你一段。你要是不打算长期在我这儿工作,最好现在就放弃,免得我还得重新找人。」 「不用,我就想在这儿上班。」罗裳也不清楚她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她觉得想找个比小岳还要强的人来她这个小诊所上班,也没那么容易。 她就道:「那你明天就来吧,到时候你要跟江少华好好学,试用期一个月……」 罗裳说了下工资情况,再一次得到确认后,才让小岳明早再过来。 「老闆,岳灵怎么来了?」 「来应聘啊,明天她就来上班了,到时候你们带带她。如果没问题,抓药工就她了。」罗裳说远就走了,留下茫然的方远和江少华。 他俩就转身收拾药材的功夫,诊所招人的事儿就定下来了。这速度真挺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岳灵工作干得好好的,在大商店上班,怎么会想来这儿?」 「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江少华完全猜不透岳灵的想法。 罗裳今天似乎註定去不成照相馆了,她还没走出山河路,就碰到了下班骑车回家的老邱。 「哎,小罗你等等,我正要找你呢。」之前,老邱曾跟罗裳说过,他最近打算和几个同事一起去找罗裳检查看病。 但他这次要说的事却跟此事无关,反倒说:「罗大夫,今天要是碰不上你,我明天早上就算晚点走,也得去找你。」 「 不是有电话吗?这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啊?」罗裳奇怪地道。 「是不太方便,是这么回事,我有个老熟人,他儿媳妇怀孕要生了,孩子长得太大了,胎位也不正,大夫说这种情况孩子有极大可能生不下来,万一出点什么事,母子两个人都不平安。所以他们建议剖腹产。」 胎儿过大且胎位不正的话,剖腹产确实没毛病。要不怎么生呢…… 「那就手术呗,有什么问题吗?患者体重超标还是怎么了?」 如果做剖腹产的产妇太胖的话,那对于大夫来说,可能麻烦点。肚子较大,脂肪就多,油花花的,容易打滑,手术也不好做,时间会延长。但剖腹产不算大手术,成功率还是比较高的。 「胎儿过大,胎位又不好的话,做手术是个不错的选择,那就按医生的建议来呗,为什么要找我呢?」罗裳显然并不理解这一点。 「不是的,罗大夫,这里边有个问题很严重,因为我朋友儿媳她不能上麻醉,她体质特殊,医生说是抗麻药体质,只能生剖。」 罗裳怔了下,心想这还真够麻烦的。真生剖的话,产妇得痛到什么程度? 那种痛,简直是人难以忍受的,估计产妇和家属都很害怕焦虑。 「邱叔,那你找我,是不是希望我能做些什么?」 「当然,是我朋友托我先问问你,能不能用中药或者针灸的手段,来减轻手术时的痛苦?他们很担心,怕产妇做手术时出事。」老邱说。 针灸当然能减少痛苦,但这件事罗裳并没有马上答应。 「办法不是没有,但这件事得经过手术医院的同意,不然我没办法进入手术室。」 「这个我让他去想办法,只要你同意了,其他的交给我朋友办吧。」罗裳能答应,老邱自然是喜不自胜。 「在哪个医院做手术?」罗裳又问道。 「在长荣,住的是特护病房。」老邱说。 长荣?罗裳想了下,就告诉老邱:「你们最好写个申请,交到四院,四院跟长荣之间有医疗互助协议。你们可以在申请里说明要请求的事宜,再由四院派我去长荣做这个协助工作。这样比较合规。」 罗裳在四院专家小组的事,老邱自然是知道的,他也觉得罗裳说的这个流程更加稳妥,长荣医院那边也容易同意。 他就道:「行,这件事我稍后就去跟我朋友谈。」 罗裳却又道:「在办这件事之前,我打算先去见见产妇,一是了解下她的身体情况,二是看她是否愿意配合,能不能接受我的介入。」 这不是件小事,产妇在生产时,相当于一脚迈入了鬼门关,所以罗裳态度谨慎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她考虑得细緻,老邱反倒觉得她认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9页 「可以,这些事情我都会尽快跟他们沟通的。稍后我再联繫你。」 两人在半路分开,老邱把车子掉了个头,往长荣医院方向骑过去。 罗裳本来想去照相馆的,但她连着碰上小岳和老邱,一来二去就耽误了半个多小时。 这个时间她再去照相馆的话,她姐可能都锁门回家了。所以她直接回了家,哪儿也没去。 长荣医院妇产科病房210室,这间特护病房里只住着一个病人。病房里除了两张单人床,还有两个样式简洁的单人沙发。 这样的住院环境相对于其他病房,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但这间病房里的人却全都面带愁容,即使有人笑了下,也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感觉。 要生孩子了,明明是一件喜事,但想到几天后产妇可能要面临的情况,谁都没办法高兴起来。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拿着b超单子走了进来,他一进来,有位中年妇女就问道:「双顶径够了吗?」 「还不够,大夫说胎儿头径还差点,再过两三天就能做了。」说话的人是产妇的丈夫。 他说话时,往他爱人那边瞧了一眼,但对方像没听到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老邱就是这时候到的,他一到,就被这家人请进去说话。 「小邱,来来,快坐下。」屋内还有个瘦削的老者,已近过六十。 看到他时,老邱连忙道:「老领导,我就不坐了,你们托我请的我我找到了。」 「哦,她怎么说的?」屋内几处人都看着老邱,连那待产妇都偏过头来,默默地看着老邱。 第79章 专家 老邱知道这家人都在为这事儿发愁, 就立刻道:「罗大夫说,做剖腹产手术时,用针灸来完全止痛不一定能做到, 要看个体情况。但缓解产妇的痛苦,应该是可以的。」 「不过她是四院中医专家小组的成员,这个专家小组跟长荣医院之间有合作协议。所以她的意思是, 如果你们希望她来, 就走程序, 向长荣医院打个申请,这样她再出面,就名正言顺了。」 「据我了解, 她之前已经跟长荣医院脑外科合作过一次, 是有先例的,所以你们可以试一下。」 这家人姓孙, 孙家老爷子以前也在工商局上班,在老邱年轻时曾带过他, 现在老爷子已经退了下来,不再管单位的事。但老邱感念他的提携之恩, 跟他还是常有联繫, 每次见面还是会称他为老领导。 「爸,您看……」这位产妇的丈夫小孙不了解老邱, 不太确定他说的话准不准。他觉得要是真准的话, 那这个大夫还真值得请。 他不了解邱清泉,老孙却知道邱清泉办事稳,没把握的话不会乱说。 他是相信老邱的, 但这事还是要看儿媳的意思,他就问儿媳:「小含, 老邱说的应该不会错,但这事还是要你拿主意,你怎么想的?」 「爸,我觉得这个大夫说话挺实在的,她要是夸下海口,说她可以完全止痛,我还不敢信。其实能痛得不那么严重,能让我捱过去,我就挺满足的。要不,咱们就跟医院申请下吧。」 最终还是由产妇拿了主意,老邱见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就道:「那就抓紧时间跟大夫说吧,生孩子也没个准点,尽快安排比较好。」 「罗大夫还跟我说,明天下班她会过来看看,主要是想了解下小含的身体情况,提前做好预案,免得什么都不清楚,直接就进手术室了。有些话,进了手术室想问可都没法问了。」 「行行,都听她的,大夫考虑得挺周到。」孙家人跟老邱说事时,门外有好几个家属正凑在一起,低声聊着天。 这些人都是来陪床的,家里也都有产妇。他们其实也在议论210病房产妇的事,都知道她不能打麻药, 有人心里其实是有点疑惑的,要是早知道是这种体质,那产妇在孕期的时候怎么没注意控制下胎儿的体重呢? 但这些人也只是在心里想,谁也没傻到在孙家住的病房附近说出口。 距离医院五里地左右,有一条名为正新街的街道。这条街比较宽,不是特别繁华的商业区,但也挺热闹。 晚九点左右的正新街上仍然有不少人在街上逛,摆摊的小贩还没散。罗剑在青州几个区找了不少地方,最终看中了正新街的一个铺子。 他发现,这条街上已经有了两家简陋的修车铺,如果他能把店开起来,假以时日,这条街说不定会还会有相关的店开起来,竞争对手会慢慢变多,但也会形成集群效应,从而带来更多的客户。 他能知道这些名词,也是最近泡书店,从经管类的书籍上看来的。但即使不看,这种原理他也能想明白。 他联繫过店老闆,老闆本来说下午过来跟他谈谈出兑的事,但那老闆直到六点都没出现。罗剑重新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了此人留下的电话号码,对方却说临时有事,得晚一点。 结果罗剑直等到晚九点十分,这个人才来。 两人站在街边聊了一会儿,谈到九点半,也没能谈出结果。 罗剑觉得这人诚意不够,不打算再谈下去了,就说:「今天先这样,你要是改主意了,再联繫我,不行就算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要走。那人伸了伸手去拉罗剑胳膊,想再跟罗剑聊一聊。 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挟着风声往他们这边沖了过来。 听到车声时,两人都来不及反应,就算想往旁边跑,也来不及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0页 他们站的地方离店门口不过一米远,按理来说,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就是条宽阔的马路,骑自行车和摩托车的人只要脑子正常、技术正常、又没喝酒,就不可能冲到他们这边来。 所以他们先前并没防备过会有摩托车擦身而过,罗剑看到了这俩人的头盔,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这俩人不会就是骑摩托抢东西的坏人吧? 这个念头刚出现,他肩上的皮包就被人用一股大力夺走了。 抓着他胳膊的店主一只手正搭在包带上,被那人一带,竟「叭嚓」一声掼到了地上。 他倒地时的声音不小,罗剑听着都疼。 罗剑想要去扶他,那人着急地说:「别管我,快去追,万一包里有啥重要东西,丢了呢?」 罗剑:…… 罗剑却说:「算了,我追不上。」 他力气是不小,但他仅凭两条腿,怎么可能追得上摩托车? 那包是他从批发市场上买的仿真包,背出来就是为了装门面的。要不是他实在没有像样的包,他连这个都不会买。 再说那包里就没什么值钱东西,不至于为了那点东西去跟劫匪拼命。 正想着,有两辆摩托车又往他们这边沖了过来,店主心有余悸,连着打了两个滚,滚到了紧挨捲帘门的地方才停下来。 罗剑也往后连退了两步,只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腰上别着一个黑色盒子一样的东西,好像是对讲机。其中一人还往他这边看了看。 没过多久,其中一辆摩托车折返回来,那骑手一个急停,摩托便停在罗剑面前,他手上还拿着罗剑刚被抢的包。 「罗叔,这是你的包吧?」小伙子一摘下头盔,罗剑就认了出来,他竟然是处突大队的小齐。 「啊,是我的,小齐,你们这是……」 「哦,这帮骑摩托抢劫的太猖狂了,我们忙着抓人呢,都抓不少了。刚才那对男女抢东西时我们瞧见了,人都抓到了,我还得跟韩队一起去把人送回去。」 小齐三言两语说清事情原委,罗剑这才明白,原来另一个人是韩沉。 小齐还得走,临走前跟罗剑说:「罗叔,郭毅归队了,目前在做恢復性训练,这次任务没带他,你放心吧。」 「你检查一下,看看丢没丢东西?」 「行,我一会儿就检查,你放心。」包里什么情况,罗剑再清楚不过,也就是一些纸张和笔,再有一盒烟,有什么好检查的? 小齐这才离开,他前脚一走,先前那死咬着条件不肯松口的老闆却拉住罗剑不放:「大兄弟,别忙着走,咱哥俩再唠唠呗。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这人好说话的。」 罗剑又不傻,这人态度突然转变,肯定跟刚才出现的韩沉得小齐脱不开关系。 这是看他跟警察关系不错,想跟他套近乎呢。 罗剑自己有事都不会想去求韩沉帮忙,自然更不会因为其他不相干的人去找韩沉办什么事。所以老闆态度变不变,对他来说不重要。 他也不是非得谈成不可,实在谈不成,大不了就去摆地摊。 想通这一节,罗剑应付了两句,就离开正新街回家了。 他到家时,罗裳已经睡了,罗剑也不想把今天遇到的事跟常秋芳讲。因为他清楚,只要他讲了,他以后出门常秋芳就会担心。 次日中午,罗裳正在休息时,街道办事处的姚姐来了,她以前也来过,主要是代表街道问罗裳有没有什么需要协助的。 这次姚姐一来,就跟罗裳说:「小罗啊,最近咱们青州可不太平。不过你放心,我跟我老头说了,让他们治安联防队执勤时,经常往你这边来。」 罗裳倒是听说过,姚姐丈夫也在治安联防队。她就笑着向姚姐道谢。 客套一番,姚姐终于说起了这次的来意:「小罗啊,咱们街道五天后要办个文艺汇演,还缺几个节目。」 「你们诊所全是年轻人,长得还好看。要不你们出个节目吧,你们要是能去,咱这条街上的人肯定爱看。」 罗裳:…… 让她当众表演节目,那可万万不行! 小时候被亲戚支配着唱歌跳舞拉小提琴的日子她就够了,她真没有当众表演的爱好。 可她得表个态:「这是好事啊,我们诊所肯定得支持。」 「但我什么都不会,表演节目我肯定不行。要不,你再问问街道上其他人,我听说有人还会跳霹雳舞呢。」 姚姐却道:「方远就会啊,罗大夫你要是不愿意上,就让他上,这小子跳得可好了。」 方远就在门口,听到姚姐这么说,有点急了,当即否认:「那都哪年的事儿了?我早不会了。我现在骨头硬,真跳不了,你找别人吧。」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就你了,你不上谁上,还能让罗大夫上?」 方远无奈地看了眼一脸看好戏的罗裳,最终只能无奈地答应了。 他想,以他二十六的高龄,再跑到高高的台子上,当着那么熟人的面跳舞,真是够羞耻的! 要是能把出差的时间提前,不知道能不能跟表演的时间错开? 他暗暗打着主意,却听罗裳跟江少华说:「小江,接下来几天你辛苦点,腾出点时间让方远练舞。」 江少华开心地答应了:「好嘞,有什么活都交给我,我多干点活可以的。」 罗裳又笑吟吟地看了眼生无可恋的方远,说:「院子里地方挺大,也清静,你去练吧,正好现在没啥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1页 方远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现在不行,刚吃完饭,胀肚子,这时候跳会肚子疼,等会再说。」 「远哥,吃完饭快半小时了,你刚才吃的也不多,不会疼的。真疼了,我给你开点药吃。」 江少华现在性子也比以前放得开了,他也想看热闹,所以他同样想把方远逼到院子里看他练舞。 迫于无奈,方远只能认命地去了院子里,在树下找了个空地,懒洋洋地练起了基本动作。 罗裳趴在窗前看了一会儿,等到一点左右,就接到了四院的电话,跟她说了长荣那边发出协助申请的事。 给她打电话的人是黄副院长,他们这个专家小组的事就是由黄副院长直接负责的。 「小罗,这事我跟几个大夫提了提,他们对这个针灸麻醉也挺感兴趣的。现在这种针术也没有多少用场,一般人做手术都是去看西医外科,所以咱们中医也用不上这种麻醉之术。」 「但这种方法其实还是值得掌握的,因为有些病人跟这位患者一样,因为体质原因,不能上麻醉。」 「也有些人没这么极端,只是麻醉效果不太好,所以,你这次要处理的,也不能算是个例,还是具有一定的普适性的。」 「老季他们挺想去看看的,如果那天他们有时间,想跟你过去瞧瞧,你要是没意见的话,我会跟长荣那边知会一声。」 罗裳原本只打算自己过去看看,或许扎几针就好了。 现在黄副院长却要派几个大夫跟她一块过去,那这个阵仗就大了。 她也理解这些人好奇的想法,又不是什么秘不可传的东西,罗裳就同意了:「只要长荣那边没意见,我就没什么意见。最重要的是,不影响到手术。」 「不会影响手术,毕竟都是干这行的,轻重还是知道的。」黄副院长连声保证,罗裳就没再说什么。 当天傍晚,结束了一天工作,临走时罗裳还笑着让方远回去抽空练习,上台了别丢诊所的脸。 方远:……今天特别不想搭理老闆,但没办法,那是给他发工资的人。 忍吧,还能跑路怎么着? 这时电话响了,罗裳接到了魏安民的电话。她这才知道,八院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復了高副院长侄子高进的职位,现在八院中医科的药房,又归高进管了。 罗裳挂断电话后,都很无语。 魏安民还说了下鑑定那些药材的时间,让罗裳到时候抽空过去。 一直忙到晚上,除了看病,再没发生别的事。 罗裳准备按照她跟老邱约定好的时间,去长荣医院看看那位产妇,临走前,她叮嘱方远和江少华:「你俩在这儿轮流睡,也别太辛苦。如果真有人半夜摸过来,你俩要随机应变,自身安全最重要。」 头天晚上,方远和江少华都是在诊所过的夜,但他们怀疑的劫匪并没有来。几个人倒也不急,打算再蹲守一段日子。 「知道了,这事儿我们自己会处理,你赶紧走吧。现在天黑得比前两个月早了,你回家别太晚。」方远嘱咐道。 「没事,我先去找老邱,跟他汇合,一起去长荣。」 五点四十左右,罗裳和老邱各骑着一辆自行车到了长荣医院。 这时候妇产科这边已经知道了罗裳要参加这次手术的事,孙家儿媳的主治医自然也知道。 他也知道罗裳这时候要来,所以他特意推迟了下班时间,专程在办公室里等着。等罗裳到了,他也来到了病房。 简单介绍后,罗裳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先给那产妇切了会脉。 她面上表情很平和,让人看不出情绪。 过了一会儿,罗裳放下手,问那产妇:「你心怎么有点慌?气机还有点紊乱。除了麻醉药的事,还有别的原因吗?」 说完她又猜测道:「是不是因为什么事生了气?」 孙家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因为产妇还真的刚生了一场气。 「这两天有人在走廊上讲闲话,小含出去活动时听着了。因为这事儿才生的气。」 至于外面那些人讲了什么闲话,老孙倒没说。 小含默不作声,她丈夫却道:「你别听他们瞎说,这事能怪你吗?谁家怀孩子了不得多吃点,吃的是双份的。他们不捨得给媳妇吃,别人捨得。」 他虽在劝慰,但罗裳感觉,他说的这些话对产妇心理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 产妇状态本来就不是很好,再这样生气进手术室,说不好会怎样。 罗裳就道:「孕期身体变化,还有情绪上的问题,都有可能产生食慾亢进的情况。这没什么,有机会调整下就可以。」 「这些其实不重要,现在有个问题,我觉得要处理下。你最近是不是感冒了?还没好吧,嗓子里有痰?」 罗裳话音落下,孙家人心中又是一惊,产妇陈笑含半个月前确实感冒了。因为已经好了,他们不仅没对罗裳说,就连老邱也不知道。 陈笑含惊讶地说:「对对,我嗓子里隔一会儿就有痰,有点粘嗓子,得用力才能咳出来。」 「这没什么大问题吧,我觉得过阵子就好了。现在快生了,我也不敢乱吃药。」 旁边陪同的妇产科大夫面色却有些变了,产妇最近曾感冒的事也没跟他们说过,他也不知道产妇嗓子里还有痰。 这事确实不是大问题,但对于马上就要做腹腔手术的人,可不是件好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2页 罗裳摆了摆手:「不是这么说的,你马上就要做剖腹产手术,腹腔要切开再缝合的。」 「如果你在腹腔手术后咳嗽,或者用力清痰,那你腹部必须得用力,才能做出这个咳痰的动作。这样的话,你术后会非常辛苦,刀口会很疼的,每咳一下,每清一下嗓子都会疼。」 她说得很明白,产妇已经能想像到那时候的情景了。 她面色不太好,这时老孙客气地问罗裳:「现在吃药也不合适吧?有办法吗?」 「这时候确实不太适合服药,你要是同意,我可以扎几针,让她少少发些汗,到明天下午,大概就能有不错的效果。」 罗裳连续说出产妇身上的两种问题,这些问题孙家人都没跟她说过。所以孙家人,包括产妇,对罗裳都有了不小的信任。 产妇自己就做了决定,主动跟罗裳说:「只要不伤到孩子,你尽管给我扎吧,扎针的疼我能忍。」 「行,我带针了,那就扎吧。扎针的话,再疼也疼不到哪儿去,可能跟蚊子虰了一下差不多、你不用紧张,放松点我也好进针。」罗裳说。 众人说话时,斜对面有一个病房里的人也在聊天。一个年轻的男人跟他父亲说:「爸,我姐还得过几天才能出院,你不用老过来,出院手续我能办。」 病床上的年轻女孩看上去很憔悴,她也做了手术,不过别人是生孩子,她做的却是宫外孕手术。 如果不做,就有生命危险,只能做。 那中年男人拿着报纸,看了看,放到一边,说:「我争取吧,要是实在来不了,就让秘书来。你妈呢?」 「她啊,可能又去打听事去了。」男孩子削了个苹果,递给那中年男人,但对方并没有吃,转身把苹果放到旁边的盘子里。 父子俩正说着话,这时一位妇女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她进来就说:「老焦,210老孙的儿媳妇不是有问题吗?听说他们家请了个厉害的中医大夫,手术时那个中医大夫也会帮忙止痛。」 「现在那大夫还在,我想着,等老孙家那边做完手术,跟他们打听打听那大夫怎么样。要是行的话,就请她给咱家孩子瞧瞧呗。」 中年男人却道:「不用,我联繫人了,是省里有名的中医。还是名师弟子,水平有保证,过两天就能来。」 那妇女听了,觉得这样也好,更靠谱些。 「行吧,这事听你的吧。」 第80章 专家 这时罗裳已经拿出了针具, 开始给产妇小含进行针刺。 「这次我主要选用的是肺经的几个穴位,也加了两个理气穴。扎完后,你会出点汗, 气机会顺畅些。」罗裳下针时,神态很平和,让人看着格外安心。所以产妇竟然不怎么紧张, 正听罗裳说着话, 第一根针就刺入了皮肤内。 家属都没吱声, 主要是怕打扰到罗裳。 过了十几分钟,小含竟然合上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孙家人本来还想问问她是什么感受的, 罗裳却道:「让她睡吧, 她最近睡眠应该不是很好吧,我刚才选穴时, 故意加了些助眠穴。」 「她如果能进入深度睡眠,对几天后的手术会有很大助益。先不要叫她, 让她自然醒过来就成。」 「你们注意观察下,如果她出汗了, 就帮她擦擦。」 孙家人特别吃惊, 这几天产妇睡得确实不好。她平时睡眠就浅,还认床, 换了个环境, 又担心生孩子时动手术的事,这几天睡得更不好。 没想到扎了几针,她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那当然是好事, 孙家人巴不得她能多睡一会儿。 没过多久,罗裳把针都拔了下来, 随后跟老孙和邱清泉说:「今天到这就可以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打电话联繫我,邱叔有我的电话。」 「家里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罗裳拿起自带的医药箱,准备离开长荣医院。 老孙带家里人客气地把她送到走廊上,随后他跟邱清泉说:「清泉,麻烦你帮我送送罗大夫,改天小含出院了,我再专程向罗大夫道谢。」 罗裳却道:「不必这么客气,邱叔帮了我不少忙,他托我的事,我一定会尽力的。我先走了,再联繫。」 罗裳摆了摆手,和老邱一起离开了长荣医院。妇产科大夫察看过陈笑含的情况,感觉没什么问题,就回了办公室。 没了外人,老孙便招了招手,把他儿子叫了过去:「你改天专门去一趟你邱叔家里,把我新得的好茶和那两瓶五粮液给他拿过去。」 小孙怔了下:「爸,那五粮液珍藏多年,你一直没捨得喝,也没送人,怎么……」 老孙瞪了儿子一眼:「咱们向长荣医院打了申请,之后要补签一个协议,还要另外支付一笔专家费。这个程序走下来,她才好介入你媳妇的手术。」 「可你不要以为付完这笔钱就算完了,人家大夫今天特意走这一趟,看的是邱清泉的人情。要是没这份人情在,今天她可以不用来的。」 「她这种水平的大夫,时间很值钱,平白无故,哪有上门给人看病的道理?」 「行,我知道了,这两天我就把这事儿办了。」小孙得了父亲的指点,也知道了刚才罗裳说那番话的用意。 罗裳和老邱从长荣医院出来后,老邱犹豫了几次,终于开口说道:「小罗,承你的情,我请你吃顿便饭吧。丰泽园那边新来了一个大厨,做菜的口味不错。那地方离你家也不太远,咱们去那儿坐会,你看成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3页 罗裳本来也要请老邱吃饭的,因为她爸要开店,肯定得去工商局去办手续。这时候办事要比几十年后难多了,多的是门难进脸难看的事。 需要什么材料,办事的人员都不一定会好好告诉你,遇上好心的是运气。遇上不好的,那你就跑吧,说不好要跑几趟才能把事儿办明白。 这种状况,也不是她一个大夫能改变的。 以罗剑的性格,要是受到了冷遇甚至再被人讽刺挖苦几句,弄不好会跟人吵起来。所以罗裳早就打算好,先请老邱吃顿饭,打个招唿为好。 罗裳就道:「丰泽园我还真没去过。那就去呗,不过今天还是我请吧,我正好有点事想求你帮下忙。」 「小罗,你有什么事还能求得上我?」虽然纳闷,老邱还是和罗裳骑车去了丰泽园。 半路上他也知道了罗裳爸爸要开店的情况,他一听说,立刻跟罗裳说:「小罗啊,你爸开店这一步走对了,行业选得也不错。一个是你爸懂行,再一个是现在汽车越来越多,干好了,肯定能赚大钱。」 「说真的,别说你爸,就连我,都有过下海经商的想法。主要是岁数大了,要不我还真想扑腾扑腾。」 到了丰泽园,两个人点了几个菜,老邱也打开了话匣子,聊起了这几年的经济大潮。他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却非常看好罗爸的计划。 他们是临时来的,还是饭点,没有提前订包间,所以他们吃饭的地方是在楼下大厅。 饭吃完的时候,罗裳已经听了不少工商局的八卦。听得正开心时,有一行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些人都是西装革履,打扮得颇为正式,看着像是商务人士。他们从罗裳这桌过去时,罗裳并没在意。 有个年轻人却停了下来,用几根修长的手指在罗裳面前的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说:「罗大夫,我从你面前过,你都不认识我吗?」 罗裳听着声音挺熟的,连忙抬头看过去。 这一看,她才发现,站在她面前这位西装革履,头髮上抹着些摩丝,梳成了商务人士髮型的人,居然是袁程。 罗裳惊讶地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跟袁程站在一起的四五个人,随后道:「袁大师,你今天穿的好正式,我差点没认出来。」 袁程身材修长,肩膀却够宽,能把西装撑起来。他伸手掀了掀自己一侧衣襟,笑着说:「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是吧?」 「风格是不太一样,挺好的,你这是跟朋友谈事儿?」罗裳礼貌性地对那几个人点头示意,随后跟袁程说。 「嗯,谈点事,最近要办个画展,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捧场啊。回头我让人给你送门票,记得要来。」袁程说。 罗裳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时间不一定能挪得开,但袁程还有朋友在,她就道:「行,我尽量到场。」 袁程又从兜里掏出一张新名片,递给罗裳:「这是我新工作室的地址和电话,有事的话,打这个电话。你诊所安电话了,我知道,可别告诉我你打电话不方便。」 罗裳:…… 跟袁程在一起的几个人都在好奇地打量着罗裳,估计这些人都在暗暗猜测罗裳跟袁程的关系。 有个中年人好奇地跟袁程说:「小袁,这小姑娘是哪位?不介绍一下?」 听到他这么说,罗裳瞪了袁程一眼,心想他这时候要是敢乱说,回头她一定把他骂一顿,再断绝来往。 好在袁程还算知趣,跟那几个人解释道:「我身体不舒服都是去罗大夫诊所看病,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他怕再待下去,罗裳会不高兴,就及时提出了告辞,带着那几个人走了。 至于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罗裳没问,他也没特意介绍。 罗裳没了胃口,她和老邱也吃得差不多了,她就说:「邱叔,要不咱们也走吧。」 「行行,走吧。」老邱连忙起身,跟罗裳离开了饭店。 他们俩不知道的是,这时候楼上有个包间的窗户开着,几十个处突队员就在那个包间里吃饭。 他们连续蹲守多日,抓了不少人,青州市区内骑摩托行兇的惯犯已经快抓完了。这次专项行动也快要结束了,剩下的主要就是收尾工作。 辛苦了这么长时间,韩沉把手下不值班的人叫过来,让他们吃顿好的。毕竟,这阵子大家经常用方便面或面包裹腹,都快吃吐了。 「韩队,我听说近一年来有一伙人经常在瑞星桥那一片骑摩托截人,专门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据说有个小姑娘还被轮了。但她受刺激过大,精神已经失常了,不能指认兇手,所以现在也没办法给那伙人定罪。」 「最怪的是,咱们这次行动一开始,这伙人就没再出现过。所以这伙人我们还没抓到。」副队给韩沉开了一瓶啤酒,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次行动的事。 韩沉点了点头,目光却投向窗外。 这时小谢也往窗外看了看,随即吃惊地说:「韩队,你看那不是罗大夫吗?她刚才好像也在这儿吃饭?」 韩沉早就看到了,他不仅看到了罗裳,还认出了刚才斜对面包间里的人有袁程。 这边包间隔音不是很好,韩沉耳朵灵,隐约听到袁程他们说的是卖画的事,价格都是以十几万甚至百万为单位。 想到自己每个月赚的那点工资,韩沉自嘲地笑了下,跟副队和几个队员碰了下杯,喝下几口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4页 袁程跟罗裳显然不是一起来的,但袁程下楼时应该会跟罗裳碰上吧?他想。 「嗯,是她。另一个我认识,是老邱,他们应该是谈事。」韩沉又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小谢没再说话,趁着没人注意,小谢悄悄问郭毅:「你姐跟韩队是不是在闹别扭?」 郭毅放下筷子,悄悄看了眼韩沉,也意识到了不对。 「不会吧?」 小谢悄悄摇头:「这可不好说。」他们俩猜想归猜想,却是谁都不敢跟韩沉瞎说,问更是不敢问。 快结束时,韩沉站了起来,跟副队说:「瑞星桥那伙人,还得保持关注。今天先回去休息,稍后你排下班,选几组人轮流盯着那边。其他人另有任务。」 「具体的,明天再说。今天都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下。」 众人纷纷离开饭店,韩沉经过一楼时,略顿了下,随后若无其事地出了门。 罗裳在诊所里又忙了两天,这两天她和罗惠联繫上了,也跟罗剑谈了谈,最终一家人商定,罗裳和罗惠一人支援两百块。罗剑另外找朋友借了三百,加上他手头原有的二百块,这些钱基本上就够前期的支出了。 罗惠还去找罗腾说了这事,他拼凑一下,也能凑出一百八十多块钱。 之所以没能凑成整数,罗裳估摸着他可能真没多少钱了。 他没结婚没孩子,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按理来说该存下不少钱的。但他这两年经常自掏腰包买一些低价位的玉料,进行雕刻练习。料子虽然都是低价的,但架不住他经常买,所以他手里的钱没攒下来多少。 三天后,罗裳得到了通知,孙家儿媳将在次日上午九点开始剖腹产手术。 罗裳八点半就到了长荣医院。她跟长荣那边沟通过,她得提前进入手术室消毒,针刺麻醉也需要提前进行,按罗裳的计划,这次针刺麻醉要比手术时间早半个小时开始。 这样手术开始的时候,针刺的效果已经显现出来了,所以她得提前到。 妇产科的大夫陪着她提前进了手术室,随她同来的,还有几位中医大夫,他们跟罗裳一样,也经过了严格的消毒,才被允许进入。 罗裳原以为他们来得够早的,但当前边那位大夫打开手术室门的时候,看着手术室内七八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罗裳差点以为她进错了房间。 据她了解,这场手术就是常规的剖腹产手术,不是什么危重症手术,除了主刀大夫,并不需要那么多上了年纪的大专家。 可这些人身上的气势并不好掩藏,罗裳眼毒,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都跟主刀大夫的级别接近,不可能是来手术室打辅助的。 「罗大夫,进来吧,这几位都是咱们长荣医院的。」脑外科的叶主任居然也在。他已经跟罗裳合作过一回,罗裳一到,他就主动跟她打招唿。 罗裳疑惑地走了过来,点了点头,说:「叶主任,你平时不是很忙吗?现在离手术至少还有半个小时,你怎么也过来了?」 叶主任却道:「就是想见识下针刺麻醉的效果。不光我想看看,这几位也想看。」 罗裳转头看向那几个人,确定这些人她基本都不认识。 叶主任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又笑着说:「简单说下吧,这几个人都是咱们医院的,各科室都有,都是外科大夫。」 罗裳这时也看出来了,这些人都是奔着她针刺麻醉来的。 无论哪个科室,只要病人动手术,就存在一部人不适合麻醉。所以,这些人听说针刺能麻醉,就都来了。 今天她若是成功了还好,要是失败了,这么多人看着,这还真不好圆。 罗裳没表现出什么牴触或者自得,反倒平静地向这几位打听起他们所在的科室。 这几位在自己科室的位置其实都叶主任差不多,现在倒是都客客气气地跟罗裳说话。 「我骨科的,科里有个岁数大的病号,上麻药怕併发症太严重,所以我来看看。」第一个说话的人长得挺结实,瞧着力气挺大。 「我心外的,经常做胸腔手术。」 这位的自我介绍比较简短,神情也比较严肃些。 一番介绍下来,罗裳心想还真是各科室都有,加上叶主任和妇科内分泌科的大夫,简直像是集齐了七龙珠…… 说离谱吧,也不能算。毕竟中医专家也来了好几位。 手术室里人这么多,还有不少行业大拿,季常明在旁边看到了,难免为罗裳捏了一把汗。 今天这个事,万一效果不理想,那以后她再过来跟长荣医院搞合作,怕对方未必会有之前那么愿意配合。 罗裳倒没什么特殊表现,她这时已做好了消毒,小含也被推到了手术室里,罗裳就道:「那就开始吧,我先过去。」 妇产科大夫往旁边让了让,给罗裳腾出位置。 至于其他人,则散开在产妇小含周围,默默地当起了观众。 罗裳跟平时差不多,产妇小含却有些怕了,她神志是清醒的,此时看到这么多人围着,不禁问罗裳:「罗大夫,怎么回事啊?这么多人呢,我有点害怕。」 第81章 专家 「没事, 这几位都是各科室的大夫,刚才你也听到了。他们过来,不是因为你情况不好。他们主要是想看看针刺麻醉的效果。」 「你安心躺着就是, 他们不会影响到你手术的。」罗裳握着小含的手劝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5页 这种话如果是其他人说的,小含未必能听进去。 但上次罗裳给她做针刺的效果很好,罗裳说的话她是很认可的。 「那好吧, 该盖的地方给我盖着点, 这么多人呢。」 罗裳答应一声, 把小含的要求转述给护士。主刀大夫也表示同意,护士就答应了:「行,我会注意。」 罗裳就跟叶主任和季常明等人说:「那我开始了。」 叶主任点了点头, 背负双手, 神情凝重地站在旁边观望。 季常明早就听说过,个别发达城市曾经有过针刺麻醉配合手术的案例。但这种针灸术对针灸师的要求过高, 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所以青州这边,之前还没人做过。 罗裳这一次, 可以说是青州市的首例。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几个专家组的大夫都放下手头的事, 来看罗裳给这位产妇施针的原因。 如果罗裳今天能成功, 那就间接地证明了,她在针灸上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国内顶尖高手的水准。 所以, 季常明担心归担心, 内心还是十分期待的。 罗裳已经开始下针了,她最先选用的穴位就是患者双手虎口部位的合谷穴。接下来是膝盖外侧的足三里以及脚踝内侧上三寸的三阴/交。 除了这些远端穴,她又挑选了几组患者腹部的穴位。这几组离手术的位置有些距离, 但也不算远。 对于她选穴的原理,季常明倒是能猜个大概。 针灸麻醉主要目的并不是让患者失去知觉, 而是让患者疼痛减轻甚至消失。这一点跟药物麻醉是不一样的。 而中医有不荣则痛以及不通则痛的说法。 简单地说,气血不足会痛,气血不通畅,也会引起疼痛等症状。 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让患者气血旺盛并畅通,这样就可以减轻疼痛感。 水平够厉害的话,患者在手术时甚至感受不到多大的痛苦。但这种程度的针术,他们谁都没见过。 罗裳所选的足三里,在足阳明胃经上,且是其合穴。足阳明经为多气多血之经,针刺或者艾灸这条经络上的穴位,尤其是足三里,能够大大激发患者体内的气血…… 中医大夫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但叶主任和那几位外科大夫都不懂穴位经络,自然弄不清罗裳选穴的原理。他们最想看的还是结果。 只要结果是理想的,那他们就会考虑以后要不要跟罗裳合作了。 罗裳行针手法看着普通,没什么花哨的动作,没过多久那些针就都被她刺入了产妇体内。 但她并没有闲下来,一直站在产妇身边,隔一会儿就给产妇行一次针。 「罗大夫,我不想睡,能不能别让我睡?我想看着孩子出来。」小含神志清醒,脑子也很清楚,说话时中气挺足的。 「没给你扎催眠的穴位,不过孩子出来的时候,你不要过于激动。如果心静不下来,就深唿吸,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可以跟我说。」罗裳叮嘱道。 「谢谢你罗大夫。」小含感激地说完,又在罗裳要求下,平心静气地等待着手术。 在众人的等待中,手术时间终于到了,主刀大夫看了看表,又看了眼罗裳:「罗大夫,现在可以了吗?」 罗裳刚给小含切过脉,听主刀大夫问,便点头说:「等我把腹部的针拔下来,免得影响接下来的手术。」 那几根针离刀口部位有些距离,并不影响接下来的手术。 手术开始,罗裳往后退了退,让主刀大夫和其他人上前。但小含腿上和手上的针暂时没拔。 锋利的手术刀在接近小含皮肤那一刻,小含神情紧张,不由得绷紧了皮肤。 她的眼睛则看向不远处的罗裳,看到她的眼神,罗裳笑了笑,低声说:「没有事,尽量放松,宝宝就在里面,一会儿就出来了。」 想像了一下肚子里的宝宝,小含的紧张感确实减少了一些。 在刀锋划破皮肤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小含。所有人都观察着她的脸,想看看她脸上会不会呈现出痛楚的神色。 正常情况下,患者无法做麻醉,在肚皮被划破那一刻,一定会极为痛苦地叫出声。 正常人,又有谁能忍受皮肤被刀划破的那种痛呢? 但小含的脸上只有错愕,那神情明显是在发愣,她知觉还在,肯定能感觉到刀子在她肚皮上划过。 但她却没有疼痛的感觉,别人感到奇怪,她自己同样觉得不可置信。 刀子划开了肚皮,再一层层地划下去,几位外科大夫的目光在小含的脸和手术刀之间来回游移。眼看着腹腔全部打开,大夫已经开始按压肚皮,准备把小婴儿取出来了,小含仍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 这简直太不正常了,不正常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几根针,怎么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若非亲眼所见,只是道听途说的话,在场的几位外科大夫恐怕都得说声荒谬。 外科大夫们还在震惊中,季常明和几位中医专家的心却已放到了肚子里。 罗裳用实例证明了中医针灸的有力效果,他们也有与有荣焉的感觉。 小含的肚皮相对于这时代的普通产妇来说,要胖一些,但也不算很肥,所以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一个婴儿被抱了出来,响亮的啼哭声随即在手术室内响起。 「八斤九两!是个大胖小子。」护士给婴儿简单地擦了擦,又在手术室内的婴儿秤上称了称,随即报出了婴儿的体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6页 小含偏头看着护士在靠墙的平台上给婴儿打包,眼里蓄起了泪。大概是因为心情激动,她唿吸开始变得急促,有点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她想起了罗裳的嘱咐,连忙收回了视线,不再往婴儿那边看,同时努力深唿吸以调整状态。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短暂的波动后,小含唿吸恢復正常,婴儿也被护士抱出了手术室。 孙家人和小含家人都在手术室外等着,看到护士抱孩子出来,赶紧把孩子接了过去。 「同志,我爱人她怎么样?她没事儿吧?」小孙焦急地问道。 护士心情不错,完成这样一桩手术,她也开了眼界。她就笑着说:「母子平安。你爱人没事,手术时也没有疼,医生在给她缝合,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出来。你们先把孩子送回病房吧,留几个人在这儿等着。」 「真的没疼?太好了!」这个结果让孙家人和小含娘家人都很惊喜。 谁能想到,不能打麻药,也能靠着针刺麻醉的手段,在无痛的情况下做完手术。 这个大夫的水平,那得高到什么程度?太离谱了,简直是闻所未闻。 「爸,罗大夫居然这么厉害?我真没想到。」 直到这时候,小孙还感到今天的一切很梦幻,刷新了他的认知。 「我也没想到,看样子,她比我想像得还要厉害。等小含出院,咱们家得准备大礼,上门道谢。要是没有罗大夫帮忙,小含今天可就惨了。」老孙说。 小孙点了点头:「是啊,平时手指被刀割了都要疼好几天,更不用提那么大的伤口了。这个大夫,我们家以后可千万不能慢待了。」 这次不用他父亲提点,小孙就知道该怎么做。 父子俩说话的当口,几名女性亲属已经把新生婴儿抱回了病房,当然,她们也少不了要议论这场手术。 所以,在手术室还没结束时,有不少在妇产科住院的产妇和家属们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又过了半个小时,缝合结束,小含也被推了出去。 罗裳摘下口罩,在脑外科叶主任等人的陪同下,一起走出了手术室。 小孙推着妻子回了病房,老孙和另外两个亲属特意等在手术室外,准备向罗裳道谢。 但罗裳出来时,她身边有不少身穿白大褂的大夫,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大夫,老孙竟不好上前打扰。 还是罗裳看到他,先跟他点了点头,他才顺势道谢。 他看得出来,罗裳这边还有事,就先回了病房。 他所料不差,几位外科大夫确实是有事要跟罗裳谈。 脑外的叶主任先提了个问题:「小罗,刚才你给产妇扎针时,是不是用了以气行针的办法?」 「是这样,叶主任您看出来了?」罗裳有点惊讶。 「能看出来点,我觉得你肯定经常练功,要不然你下针的效果不一定会这么好。」 罗裳点了点头,说:「需要练的,不然达不到理想效果。」 一位中医大夫也说:「好的针灸师都得练,但据我观察,小罗这身本事,光是练功也达不到。她针感应该极好,下针时能感受到患者的得气感,这大概也算是天赋吧,挺难得的。」 他这一解释,外科大夫们才明白罗裳针刺的效果会这么好是有原因的。她不光有天赋,还坚持练功,双重叠加下,才会有今天的成功吧? 一位外科主任笑着问道:「中医界能达到这个水平的人不多吧?」 季常明摇头:「当然不多,准确的说是很少,至少青州这边没听说谁能做到。」 季常明和那位中医一解释,在场的外科大夫们就都清楚了罗裳在针术上的独特性和稀缺性。 骨科那位大夫先说:「罗大夫,这两天有没有空,去我们骨科看看……」 他还要再说,心外主任却打断了骨科大夫的话。他一改先前严肃的样子,和气地跟罗裳说:「小罗,我那里也有个患者跟这产妇情况类似,不适合上麻药。」 「但他需要做开胸手术,这个开胸手术,不光要切开皮肤,还得剪断肋骨。你想想,剪肋骨该有多疼?」 「我每次看到他,我也挺不忍心,这手术往后推了一阵子了,也没敢给安排。主要是怕他疼得受不了,死在手术台上。你有时间的话,不如过去瞧瞧……」 季常明和几位中医大夫目瞪口呆地看着长荣医院的几位手术大佬把罗裳围在中间,抢着让她去自己的科室。 叶主任连忙压了压手,示意这些人先别急,随后他说:「罗大夫以气行针,这种针法对身体肯定有消耗。所以我觉得她应该需要休息一下,合作的事可以谈,但不能太急。回头大家把自己手头急于处理的案例汇总一下。要不要合作,得看罗大夫的意思。」 罗裳感激地看了眼叶主任,这才道:「我真的需要缓一下,这种大手术,我一天最多接一个。」 「中西医跨学科合作确实可以解决一部分疑难问题,但我觉得,不能过于夸大这种针刺的效果。面对不同个体,其效果有时候也会打折扣的。」 「刚才那位产妇之所以会成功,也有她个人和家属的原因。她对我很信任,家属也认可我,所以我们之间能够打好配合,该放松时她也能做到,这些其实都是成功的前提。」 「但换一个人,情况不一定就一样。这个还是要看具体的例子,几位如果有合作需要,首先得获得患者和家属的支持与认可。他们要是同意了,就可以向四院那边发协作申请,再提供相关资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7页 「我要看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接受,你们看行吗?」 「患者本人和家属要是不认可,那这个合作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这是基础。」 罗裳这番话说得很有理性,叶主任最先表态:「小罗,你这话挺实在的,确实,病人的配合很重要。」 「许大夫,我看你们不如就按小罗说的办,要合作的话,就回去准备材料,像孙家人一样走程序吧。」 季常明也道:「正常走程序,可以要求患者家属签补充协议,这样可以对罗大夫进行一定的保护,免得手术时出现些不好的问题,患者本人和家属迁怒于罗大夫。」 他这话说得直白,但也很明确,就是不希望罗裳因为好心帮忙,而给自己沾上未知的风险。 在场的人都是大夫,自然理解罗裳和那几位中医大夫的顾虑,于是几位大夫纷纷表态,都说回去要准备一下。 大家都是忙人,聊完了正事,就纷纷告辞,都回了自己所在的科室。 罗裳和季常明等人离开了四院,但罗裳的名字却已悄然在长荣医院妇产科传开了。 妇产科一间病房内的气氛不是很好,焦正祥是中午过来的,他来了之后就听他爱人说,他女儿自从手术后情绪一直恹恹的,精神很差。 最糟糕的是,他女儿从手术室里出来后,就一直在询问她丈夫为什么没来看她。 他正烦着,他爱人又回来了,一进来就跟焦正祥说:「老焦,我跟你说,今天我听说了一件怪事……」 焦正祥皱了皱眉,说:「英子心情不好,你多陪陪她。」 他爱人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有些不高兴,但她脾气一向好,就道:「我没说不陪英子,她是你女儿,也是我女儿。」 「我出去,也是帮她打听事,我听说有个极厉害的中医大夫来了咱们妇产科,上午老孙家儿媳动手术时,她就在手术室里帮忙,你猜怎么着?麻醉药都没上,手术正常做完了,孩子也生了,老孙儿媳妇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样?神吧?」 焦正祥觉得她说得太夸张了,就道:「你又听谁说的?这种事可不能随便听人乱传,有些人说话就爱夸大事实,你得亲眼看到才能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爱人再好的脾气,这时也有点生气了:「我亲眼看到的啊,我刚从孙家住的病房出来,孩子我都看了,这话可不是别人乱传的,是孙家人亲口告诉我的。」 焦正祥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他爱人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真的?」为了确定,他又问了一遍。 「嗯,是真的,孙家儿媳妇现在精神头好得很,说话都正常,从手术室出来了也不怎么疼。」 焦正祥背着手,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眼背对他们躺着的女儿,轻声问他爱人:「针灸真这么厉害?」 「那我不清楚,但孙家的事肯定是真的,这么近,我还能骗你不成?」 焦正祥没再发问,站起来跟他爱人说:「京市那位专家临时有点事,最快明天才能过来。英子这边,你先照顾下。我还有点事,晚上要是有空,我再来。」 他爱人倒是知道他的忙,就道:「你先走吧,这边不缺人,你身上要是实在疼,就吃点止疼片吧。」 「知道了。」焦正祥从病房里走出来,下了楼,随后上了单位给他安排的吉普车。 「焦局,上哪儿?」司机问道。 「去北郊。」他没说具体名字,司机却知道他要去的是哪个地方。 北郊那个地方,有个不知名的戒/毒所,但那个所比较特殊,这次他们要看的人也不是普通的涉/毒人员,而是一位禁/毒干警。 因为执行潜伏任务,他在被动的情况下染了毒,不得不被关入这个机构,以便恢復成正常人的样子。 但这个恢復的过程极为艰难,司机虽然没见过这个人,却能从焦局每次出来的神态上瞧出一些端倪。 能让焦局这种人焦虑的情况,估计不乐观。 他没说什么,直接启动车子,向北郊开去。 焦局坐在车上却在想着他爱人说的事,常规的手段都用过了,那么,针灸这种手段能不能试一试呢? 沉思了许久,他才跟副驾上的副手说:「你去帮我调查一下那位罗大夫的情况,主要调查医术方面如何,社会关系和人品也兼顾下,要确保此人可信。」 副手虽不知道他的目的,却知道这件事挺重要,他立刻答应了:「知道了焦局,我回去就办。」 在去北郊的路上,要经过一座桥,焦正祥看了看车窗外的桥栏杆,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无意中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感觉好象有个熟人骑着摩托一闪而过。 「你们看,刚才过去那人是不是处突大队的韩沉?」 副手往外瞧了一眼,只看到越来越小的人影,除此之外,就只能看到桥栏杆上的吉祥花纹与河上枯萎的荷杆。 「焦局,我没看清。」 焦正祥摆了摆手:「算了,抽空我再问他。」 这时韩沉刚从桥上下来,这个桥就是处突大队继续蹲守的地点,不过韩沉今天已经得到了消息,这帮人不光经常在桥边堵人,身上还有别的事。 这伙人晚上在一家夜总会给人看场子,白天则到附近几条商业街上收保护费。韩沉收到这个消息时,刚到中午,夜总会还不到开门时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8页 韩沉就决定,先在周边几条街上转转,运气好的话,或许能跟这伙人撞上。 他骑了大概十几分钟,就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街景。前几天他来过这一带,还抓到了一对骑摩托抢劫的劫匪。 巧的是,那俩人抢的正是罗剑的包。 那罗剑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穿得那么正式?完全不像他平时的穿衣风格? 韩沉隐隐猜到了,罗剑可能有开店的打算。 如果他真要在这边开店,那新店说不定会把那帮人给招去。 想到这儿,韩沉从腰后拿出对讲机,唿叫同组的小齐。小齐比他来得早,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 第82章 专家 「你说正新街?这边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我到的时间也不长, 我再看看。」小齐说话时有些喘,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我过去看看吧,一会儿再汇合。」韩沉说完, 收起对讲机,继续赶往正新街。 正午刚过,正新街上人不算很多。 走了几十米, 韩沉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这条街上正在出兑的铺子似乎有点多了。才走了三十来米, 他就碰上三个张贴了出兑gg的商铺。 这时代是卖方市场,做生意很容易赚钱。像这样人流量比较大的街道,沿街商铺都是很抢手的, 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原因, 一般老闆都不会轻易出掉手中的店铺。 所以这一点挺奇怪的,如此集中出兑的现象, 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韩沉走到半路,随意地走进一间杂货店, 打算买点东西,再打听打听。 「老闆, 生意怎么样?」韩沉从老闆手中接过汽水, 喝了一大口,状似随意地问道。 老闆扯了下嘴唇, 小心地打量着他, 「生意不好做啊,我这店小,一天没几个人来买东西, 赚的钱勉强够吃饭的。」 韩沉注意到了中年店主警惕的眼神,有点明白了, 对方可能误会他的身份了。 他脚上是一双警用靴,因为体热,他把上衣拉链拉开,露出了里面穿的黑色作训服。那身作训服是修身的款式,能很好地凸显出身上的肌肉。 这个人恐怕把他也当成了混社会的大哥了,要不然这老闆跟他说话也用不着这么小心。 韩沉把汽水瓶放到玻璃柜檯上,瓶底轻轻磕到了玻璃,声音虽不大,那店主身体却不由得抖了下,随即他脸上露出讨好的笑。 韩沉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店主更紧张了,脸上开始冒汗。最终,韩沉把瓶子拿起来,问那店主:「这么怕我干什么?有人找过你麻烦?」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没有的事。大兄弟你抽根烟……」 韩沉推开店主手中的烟,没再问下去,抬脚走出了这家杂货店。其实他不需要再问下去了,他得到的消息应该是准的,那伙人肯定在这一带收保护费,收费还不低。 那些出兑的铺子说不定也跟这帮人有关系,可能是被压榨得太狠,那些做生意的人不得不关店走人了。 出了店门,韩沉把出兑信息上的联繫电话都记了下来。 沿街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他上次见到罗剑的位置。那间店铺的捲帘门还在,出兑信息也没撕下来。看样子,罗剑并没有租下这间商铺。 他还以为自己猜错了,正打算联繫下小齐,小齐却先联繫上了他:「韩队,你猜我碰见谁了?」 「别卖关子,有事赶紧说。」韩沉心里有事,没心思听小齐跟他打哑谜。 「我碰着咱大哥和咱叔了,他家要在这儿开店。你快过来看看。」 「谁大哥,你的?」韩沉可没听说小齐还有个大哥。他手里有全队所有成员的家庭情况调查表,他记得小齐家在农村,只有个妹妹。 「怎么可能是我大哥?是罗大夫她爸和她哥。」 韩沉懂了,小齐大概还以为他和罗裳关系很好,正准备结婚。所以他对罗家人的称唿才这么亲密。 韩沉并不想跟小齐解释这些事,但罗剑和罗腾要开店,他还是要过去看看的。 罗剑租的店铺面积不大,不到五十平方。韩沉到的时候,捲帘门被卷了上去,罗剑和罗腾父子俩正拿着捲尺在店内测量着尺寸,估计是在为接下来的装修做准备。 韩沉进来时,爷俩脸对脸正低声说着什么。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家铺子挺旧的,有的地方墙皮都脱落了。棚顶处倒是没有漏雨点,但地面和墙上有不少油污。 「小韩,是你啊,你怎么也来了?」罗剑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韩沉。 「有点事儿,路过。」韩沉尴尬地脱下手套,往这边看了看,随后又道:「你们打算在这儿开店吗?」 「对,我爸不在机械厂了,打算开个汽配店,这地方你看着还成吧?」罗腾对韩沉已经没了意见,跟韩沉说话的态度也挺好的,还拖了个凳子给韩沉坐。 凳子是原来的老闆留下的,凳面上有些灰,罗腾找不到抹布,就拿袖子擦了下,示意韩沉坐。 韩沉没坐,连声说:「不用,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是不是得先打扫下?」韩沉也不知道罗家人打算怎么装修,但装修之前最起码要先打扫一下吧。 罗剑看了眼罗腾,随后他说:「先量下尺寸,一会儿我跟罗腾打扫,你今天要是不上班,就帮着收拾一下。忙的话啥时候来都行,反正我这阵子天天都在这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9页 罗剑没跟韩沉客套,但也考虑到韩沉可能会有工作,并不想勉强他。 韩沉听着罗剑和罗腾的意思,并没有把他当外人看。他低头抿了下唇,再抬头时,面上露出笑意,说:「最近忙了挺多天,也该休息一下,我帮着收拾一会儿吧。」 小齐这时也从里面一间小屋里绕出来,他手上还端着一盆水,看样子也在帮忙干活。 罗剑已量好了尺寸,就跟韩沉说起了自己的计划。他打算简单装修一下,再订购几个货架。 至于货源,他倒是能找到,毕竟他以前的工作就跟这一行有关系。前期他甚至可以赊一部分货,等过一段时间再结款。所以在资金上,他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韩沉一边用水管沖刷着地面上的污渍,一边听着罗剑的计划。罗剑考虑的还是比较全面的,但有个问题,他可能并没有认识到其严重性。 跟罗剑相比,韩沉接触的黑暗面就要多多了,所以他清楚,想在这里稳稳立足,并不容易。多的是苍蝇蚊子想从这些小老闆身上吸一层血。 罗剑说了自己的打算,韩沉才问道:「租金贵吗?怎么付的?」 「租金还可以,一个月二十,一年一付。他这屋什么东西都没有,是空屋,也没要押金。我跟他签了三年合同,本来想多签几年,主要是怕涨价,但对方没答应。这个租金不算贵吧?」 韩沉摇头:「不贵,这边是商业区,正常情况下,这么大的店,月租应该不少于三十,你这个租金算是便宜的。」 「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罗剑这时也想起了便宜没好货这句话。 韩沉用扫帚把脏水扫到门外的下水道旁边,见地面干净不少,才说:「也没什么,只是听到一点传闻,我也不确定。」 「叔,这样吧,你该准备就准备,但是先不用急着往店里铺货,慢慢收拾房子就行。」 「要是有人上门来找你要钱,你答应就是,可以先跟他们周旋,千万不要激怒对方。」 「我们大队目前在跟进这件事,还需要点时间。如果真有这么一伙人的话,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们揪出来的。」 韩沉能看出来,罗剑父子俩身体都很不错。可他们身体再好,也是赤手空拳的普通人。跟那些混迹江湖的混人怼上,很难讨到好。 万一激怒对方,对方再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结果就不好控制了。 罗剑手里拿着笤帚,听到这里,他一下子怔住了。 这时他也想到了,韩沉会来这里,可能是来这一带查案子,正好看到他这个店。 也就是说,韩沉说的事应该是真的。 难怪他觉得奇怪,这边的铺子怎么这么好租? 虽然有个别的老闆不太好说话,总体来说,租金还是比别的商业区要便宜,谈下来也比较容易。 原来在这一片做生意有风险啊!有些老闆巴不得把烫手的山芋转让出去呢! 韩沉没有多待,又帮了会儿忙就走了。他这一走,罗剑就悄悄问儿子:「你老实跟我说,你妹跟小韩是不是有什么事?原来不是说好了,郭毅伤好了双方家长就见面吗?怎么推迟了?」 罗腾觉得那天的事跟罗剑不太好解释,万一表述不清,罗剑再误会韩沉不够专一,那这事就更复杂了。 所以他说:「可能俩人最近都忙,刚才小韩对你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他应该没问题。你先不用管了,让他们自己定,你跟我妈等通知就行。」 罗剑现在也确实管不了罗裳的事,他只好嘆了口气,说:「行,我不管了,就算我问,你妹也得跟我打马虎眼。」 爷俩收拾好了,就拉下捲帘门,锁好之后去了建材批发市场。 他们走后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有两个年轻小伙同骑一辆摩托车来了。 俩人将车停在门口,一人下车看了看捲帘门,又看了看店门口,随即跟他同伴说:「牛二的店真兑出去了,刚扫过,里边应该还没收拾好。现在人不在,要不咱们过两天再来。」 骑摩托的人偏了偏头:「这事不急,店在这儿还能跑了?先回去跟胡哥说一声。」 当天晚上,韩沉回了一趟家。他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诊所早就没人了。他进东厢房换了一身衣服,并没有在家睡觉,回队叫上两个人,转头就去了一家夜总会。 他们要找的那伙人就在这家夜总会看场子,韩沉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团伙的几个成员,但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採取行动,因为他这边没有多少证据,现在就动手的话,就算把人抓了,最多也就关上一段日子,不疼不痒的,放出来那帮人照样胡来。 所以韩沉打算再等等,至少要先查清那家夜总会的情况。 次日清晨,梁乔又来找罗裳,她每次找罗裳都有事,这次也不例外。 「于航,家是北方的,几年前爸妈先后没了,有个妹妹刚大学毕业。他今年二十五,比方远小一点,你看他行不行?」梁乔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黑瘦的青年。 罗裳打量了他一眼,感觉这个小伙长得虽瘦,但精气神很足。梁乔之前曾自告奋勇,说要帮她找个保镖,这次过来,还真把人带过来了。 在罗裳的打量下,小伙子略显侷促,但他比刚来的江少华要胆大不少,即使被罗裳盯着看,也没退缩。 「还好,我这边的情况你都跟他说了吧?他是打算在这儿长干还是暂时留下来一段?」罗裳问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0页 「他说先试试。」梁乔如实说道。 「行,那没问题,让方远带他出去走走,顺便介绍下情况吧。」 罗裳话音落下,方远就过来把于航叫走了,梁乔知道,方远这么做,大概是想考较下于航的身手。如果过了方远这一关,于航大概就能留下了。 她坐下来,跟罗裳说:「我最近要去一趟南方,至少要去一礼拜。最近常淮要是有事找你,他可能会直接联繫你,反正你这儿也有电话了,方便。」 「你不用跟他客气,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 罗裳笑着开玩笑:「这不好吧,怎么能撇开你这个中间人单独联繫呢?这么做不厚道。」 梁乔做了个鄙夷的表情,说:「姐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不差那点中介费。我得把合作的机会攒着,他是他,我是我,你跟他合作的次数可不能算到我头上。」 说完之后,她从自带的塑胶袋里拿出一根黄瓜,「咔嚓」一声,咬了一大口。 罗裳不禁笑了,说:「你这有钱人怎么还啃几分钱一根的黄瓜?」 「我得减肥,我感觉我最近又胖了,小肚子上都长肉了。」梁乔把黄瓜放在一边,掀起衣摆,揪了揪自己肚子,一脸抱怨地道。 虽然她是富婆,但这时候她也跟普通怕胖的小姑娘差不多,看到身上长出了肉肉就会发愁。 「赶紧把衣服放下,方远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进来了。」 罗裳说着,伸手在梁乔胳膊上和肚子上按了按,说:「还行,肉挺紧实,不胖。」 「你不要跟别人学节食,要是不好好吃饭,你皮肉容易变得松驰,肤色也会变差。」 「我可不是吓唬你,脾主肌肉,如果不好好吃饭,伤到了脾胃,肉真的容易变松。」 作为专业人士,罗裳这番吓唬人的话极为有效,梁乔一下子就怕了。 她最近为了变瘦还真的在控制饮食,听罗裳一说,她还真不敢了。 没过多久,方远回来了,「老闆,于航身手还行,跟我差距不大,他在这儿守着应该没什么问题。最近两天晚上诊所没什么人来,我跟他说了这事,他答应我,晚上可以跟江少华一起在这儿守着。」 罗裳想了下,就道:「再守两天,如果再不来,暂时先不用守了。」 于航是跟着方远一起进来的,听到罗裳这么说,他就道:「没事,我可以多守几天,万一来了呢?」 罗裳在刚见到于航的时候,就感觉到这小伙特别的吃苦耐劳。当然这只是感觉。 现在于航这么跟她说,她觉得或许于航真是这样的人。 罗裳就道:「刚才听梁乔说,你妹妹上大学时,你支助了她几年,那以后你怎么打算的,还要再管她吗?」 提起妹妹,于航面上略显尴尬:「她上班了,在她对象老家那边,离这儿挺远的。爸妈也不在了,家没了,以后可能见不上几面。」别的他没说,但仅仅是这些话,罗裳就听出了于航的弦外之音。只怕这对兄妹俩以后要各走各的路了。 方远:…… 罗裳笑着说:「也是,现在出一趟门不容易,远了以后就很难来往了。」 「我最近租了一套房子,能住五六个人。你要是愿意去住,就让方远带你去,里面不缺日用品,如果还缺什么,可以再去买。」 她假装没听出来这兄妹之间曲折的关系,先把于航最近的住处安排了一下。 于航是个闲不住的人,说完这些之后,就让方远给他找点活干。 他们一走,趁着罗裳还没开诊,梁乔小声跟罗裳说:「其实我刚开始找的是别人,但我觉得那个人心比较大,在哪儿都干不长,我就另外找了于航。他家里情况特殊些,可能愿意在你这儿发展。你要是觉得他不错,就给他个机会吧。」 罗裳笑着打趣道:「怎么,你对他有好感啊?」 「才不是呢,其实我挺羡慕于航他妹妹的。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哥哥,我肯定会特别心疼他,可惜我没有。」 「你也知道我那个混帐哥哥是个什么东西,他根本就不疼我这个妹妹,我什么都指望不上他。说真的,他不给我拖后腿,能不给我添乱添堵,我就谢天谢地了。」 「就算现在他离婚了,也还是那个德性,顶多不像以前那么算计我了。」 提起自己那个哥哥,梁乔还是挺恨的。 「你这边要忙了,我不耽误你干活,我先走了。」梁乔这次来就是为了送人,达到目的,她也就走了。 她走后不久,罗裳跟方远说:「于航在这儿,治安联防队和派出所那边都会有人过来巡逻,安全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一会儿联繫下崔大夫那边的两个师傅,最近你们几个也南下吧。江油也要去一趟。」 「我知道了。」方远答应一声,便带着于航去制药间干活了。 直忙到当天傍晚,罗裳并没有接到四院其他科室的协作申请通知,但她对这种事并无期待,所以并没有多想。 收拾完东西,她准备早点回家,好跟罗剑打听打听开店的事。 但她并没有按计划的时间回家,五点十分刚过,一辆黑色吉普就停在诊所门口,这车比较新,不是韩沉平时开的那辆。 方远先走出去,于航和江少华在他身后跟着,罗裳则站在门口张望。 片刻后,那车在诊所门前停稳,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夹着公文包笑盈盈地下了车,看到窗口的罗裳就朝她着她笑了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1页 「罗裳大夫,我姓楚,我领导姓焦,我们有点事想要求助于罗大夫。」 男人进了诊室,示意方远等人把门关上,等诊室里只有他和罗裳的时候,他拿出了几张照片,给罗裳看。 照片上是个人,是个年轻男人。只是他身体瘦削得很,一看就不健康。 罗裳一张一张翻看着,等她看完这五张照片后,已经猜出了照片上的年轻男人是什么情况了。 她迟疑地道:「同志,我这儿是诊所,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这位同志的情况,是不是送到专业的机构更合适呢?」 男人苦笑了下,说:「送进去了,但他情况比较差,治疗效果并不好,本人还有自杀和自残的倾向。所以我们考虑,能不能用中医手段来帮助他尽快好转。」 罗裳皱了皱眉,不是很想接触这种事。在她要拒绝的当口,那男人却道:「罗大夫,你能不能听我讲个故事,再决定要不要拒绝?」 「好吧,你讲讲。」罗裳坐了下来,打算给这人一个机会。 第83章 专家 商陆与人参 得到罗裳允许, 男人再次打开公文包,拿出了一个黑色工作证。 他翻开封皮,将贴了照片那一页给罗裳看了一眼。 「这是我工作证, 刚才照片上的同志是我同事。」 罗裳听了,再次看向照片上那个瘦骨麟峋的人,才道:「这么说, 他是因为工作的原因, 才会变成这样?」 「是的, 三年前他隐藏身份,执行潜伏任务。有些细节我们不方便外传,但请你相信, 他不是瘾/君子。」男人说。 罗裳点了点头, 说:「细节问题就不用跟我说了,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坦白讲, 我以前并未接触过此类患者。」 这位姓娄的男人从进来后就在观察罗裳,他见到罗裳的时间虽然不长, 但他能看得出来,这姑娘年纪不大, 却是个能办大事的人。至少这份波澜不惊的气度, 就不是普通的同龄人所能做到的。 他微笑着说:「他的真实姓名我不方便说,我们平时都是用『吴强』的化名称唿他。」 罗裳表示理解, 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才接着说道:「吴强被解救后, 医生给他用药物治疗过,急性期药物效果很不错。但急性期一过,药效就不行了。医生说吴强现在焦虑、抑郁以及失眠的情况很严重, 并伴有躯体化的症状。以他们现在的医疗水平,就算继续治疗几年, 也难以让吴强恢復成正常人。」 「还有个问题,吴强以前非常优秀,他个人很难接受这样的现状,过不去心里的坎。这种情绪导致他在发作时的状况更加糟糕,我们现在很担心,哪天他会趁人不备,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昨天你在长荣医院配合外科大夫为产妇针灸的事,我们领导已经听说了。他这次派我来,就是想向罗大夫请教下,能否用中医手段,帮助吴强尽快摆脱现在的局面?」 罗裳原本并没想沾上这种事,可吴强的身份让她无法置身事外。 自来就有一句话: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普通人能安宁的生活,正是因为有无数个像吴强这样的无名英雄在背后默默承担了责任。 现在吴强有难,罗裳既然有这个能力,自然不好坐视不管。 但她也没有大包大揽地直接答应下来,思考片刻,她才慎重地道:「如果能帮吴强恢復健康,我当然愿意出这份力。」 「但我也希望你们能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下,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夫,所以你们要是想让我介入这件事,就需要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还有家人。」 姓娄的男人见她有意帮忙,立刻道:「罗大夫,你放心,这件事我们考虑过。我的身份并不是公开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我。门外有我们的人守着,我们俩说的话也不会外传。还有一点,如果你同意介入吴强的治疗,那我们会把他转入一个安全的地点,再送你过去。」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门口,说:「我们也了解到,处突大队队长韩沉是你男朋友。今天下午我领导也给他打过电话,但他当时不在办公室,稍后我们会继续联繫他,这件事我们也会跟他沟通的。」 罗裳默默地听着,并没有否认韩沉是她男朋友的事。 「我明天要和几位大夫去办点事,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我再跟你们联繫,你看怎么样?」罗裳说。 她已经得到了魏安民的通知,潘洋同学肖树林所用药材的鑑定明天就会进行,警方请了好几个单位的大夫,但不包括四院专家小组的中医。他们都跟罗裳熟,不请他们是为了避嫌。 青州不是省会,没有中医药大学,知名中医不如省会汇川市多,所以警方还从汇川那边请了大夫。 听说这件事时,罗裳还挺惊讶的。请这么多人,警方可真是下了功夫,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 「可以,当然没问题,联繫我的时候,叫我娄一飞就可以。」娄一飞说罢,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罗裳。上面写的是一家贸易公司经理的头衔。 罗裳猜测,他这个名字说不定也是化名。 但她什么都没问,送走娄一飞,就像平常一样,由方远送她回家。 走到半路,方远欲言又止,直到罗裳快到家了,他才说:「老闆,今天来的人我感觉不是普通人。你跟他们来往,没问题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2页 「没什么事,他家里有人病了,病人身份有点敏感,不太方便让人知道。你照常上班就行,不该问的别问,也别出去说。」罗裳信得过方远那张嘴,晓得他不是乱说的人,这才提点他几句。 「行吧,都随你。」方远嘀咕一声,看着罗裳进了小区,才骑车离开。 次日一大早,程钊明就赶早班车到了青州市,他刚下火车,焦局派去的人就接他上了吉普车。 司机一路载着他直达长荣医院妇产科病房,程钊明到的时候,焦局和他爱人都在病房里,他们的女儿跟前几天的情况差不多,仍然恹恹的,精神很差。 程钊明给这个叫英子的女孩诊断过后,就皱着眉说道:「焦局,令嫒这个病,说好治也好治。但她情志不畅的情况比较严重,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但情志不畅如果无法缓解,只是用药的话,效果怕是不会太好。」 「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焦局也不方便多说,只好道:「那先给她开几副药吧,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程钊明也是个伶俐人,听到这里,就知道焦家有些事不方便跟他这个外人说。 他和气地道:「那我就开几副吧。」 他低头写完了药方,准备再聊几句就提出告辞。焦局却又问他:「程主任,我是哪个部门的你也清楚,我想向你请教下,染了毒/瘾的人,如果用中医药以及针灸手段来辅助治疗的话,会有效果吗?」 程钊明听完,谨慎地瞧着焦局,片刻后才道:「据我所知,我省目前还没展开过这样的治疗。」 「不过我手头有清末民/国时期一些大医的医案手札,上面确实记载了一部分相关医案。但我本人并没有接触过这类患者,没有亲身实践过,暂时无法给您一个定论。」 站在他的位置上,说话是一定要谨慎的,没把握的事绝对不能乱说,尤其是面对焦局这个级别上的人。所以他这番话说得比较保守。 焦局沉默片刻,随后道:「你是咱们省中医药方面的学科带头人之一,要不要考虑以后带学生做一下这方面的课题?」 这确实是一个新的方向,如果能做出成果,也不是坏事。程钊明就道:「这件事我回去会慎重考虑下的。」 他看了下表,说:「焦局,有个医药鑑定会,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我得走了,令嫒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打我办公室或者家里电话联繫我。」 「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不能及时赶过来。您可以找四院的中医专家小组来处理,那几位专家都是经过好几轮考核选拔上来的,水平是可以的。」 焦局也是最近才知道四院有个新成立的中医专家小组,但他以前跟程钊明就熟,所有家人有事,他最先想到的还是程钊明。 至于他要请罗裳给吴强针刺治疗的事,他并没跟程钊明说。他打算先让罗裳试试,罗裳要是不行,再考虑程钊明也不迟。 毕竟,能以针灸手段让产妇无痛生产的,也仅有罗裳一人。他还没听说过谁有这么强的针灸术,就算是程钊明,也不是以针灸见长的。 给吴强治病的事比较隐秘,现阶段既然不会请别人,他自然没必要跟程钊明说这些。 从潘洋同学肖树林家里收集到的药材样本都存放在山河路派出所的物证室里,罗裳早上先去了诊所,时间快到的时候,不等她去派出所,魏安民先过来请她了。 「你怎么还过来了,打个电话通知我一声不就行了?」罗裳换下白大褂,穿好外套,一边跟着魏安民往外走,一边疑惑地说。 魏安民笑着说:「那怎么行,你可是帮我们公安部门破了好几个案子,找到好几个人呢。请你怎么了,这点排面应该的。」 罗裳无语地说:「那怎么不多来几个人请?就你一个,还没车接,也没什么排面。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魏安民这才笑着说道:「也不算事,来好几个大夫了,都是主任副主任级别的大夫,汇川那边有个厉害的中医也来了。不瞒你说,这样的人我这个副所长可请不到。」 罗裳也觉得奇怪,肖树林所服用的药物里,可能有假药,药是从八院抓的,这件事可大可小,主要还是要看医疗主管部门是什么态度,打算怎么处理。跟公安部门的关系其实不是很大。 这次鑑定能请到这些重量级人物,确实不同寻常。 罗裳就道:「你请不到,那是谁请的?你肯定知道是吧?」 魏安民笑了:「是老韩找局领导出面请的,他怕八院高副院长叔侄俩动手脚,用金钱或者其他手段拉拢参与鑑定的大夫,再诬陷你开错药。」 「所以他出面去找局领导,要求他们务必找些有份量的中医过来,请的人不能跟八院扯上关系。汇川市的人也要请,因为他们更不容易受到八院的影响。这样鑑定的结果才公平。」 「这件事,几个局领导都是知道的,我听说他们为这事儿还取笑老韩来着。」 罗裳惊愕地看着魏安民,片刻后才道:「他让你跟我说的?」 「怎么可能?是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事。」魏安民说。 「我跟你讲,从小我就看不上他这样,办点事还不让人知道,这是干嘛啊,显得他高尚怎么着?」 「他要是跟我来这套,我非揍他不可。」魏安民说完,晃了晃拳头,摆出个揍人的动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3页 他头一次跟罗裳聊这么多,以前倒没有,都是有事说事。 说完之后,他悄悄观察着罗裳的神色,可惜罗裳表情管理比较到位,就算他挺擅长观察人的,也没能看出来罗裳怎么想的。 快到派出所时,罗裳才道:「是该揍他一顿,就他高尚,别人就不知好歹啦?」 魏安民立刻道:「那可不?回头你狠狠收拾他,跟他客气啥?」 罗裳没吭声,又走了一会儿,就进了山河路派出所的大门。 他们去的是派出所二楼的休息室。 至于那些药物,目前被存放在派出所的物证室里。潘洋闹事的案子只能算是治安案件,够不上刑事,所以这些物证并不适合送到刑警大队去,就在派出所里暂存了。 罗裳进去时,她不只看到了几位脸熟的大夫,居然还看到了程钊明。 程钊明也挺意外的,罗裳一进来,他就道:「让我们看的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药啊,找了这么多人?」 「你不知道啊?那谁请你来的,让你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汇川市另一位大夫说道。 「青州公安部门发了个公函,我就来了啊。我还以为要去的地方是公安局,哪晓得是在派出所?更没想到会在派出所碰到这么多老熟人,我也煳涂了。」程钊明是真不清楚事情始末。 来参加鑑定的大夫有一位是长荣医院的,他和其他几个青州的大夫也是收到公函才来的。但他们身在青州,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这些药材跟八院有关。 不过他们都很明智地保持了缄默,众人打过招唿后,魏安民和一位卫健委的领导就让人把药材拿了出来。 至于罗裳写的药方,也由所里的干警重抄了两份,先交给几位大夫轮流察看。 「这药方没什么相冲的地方,都是比较平和的药,应该没什么问题啊。」一个大夫说。 「是啊,瞧着是治疗失眠和焦虑的药物,也加了点生津止渴、补益元气的人参,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药量也可以。」几个大夫看完后,都觉得药方没问题。 魏安民就道:「那就请几位大夫好好检查下这些药材吧。患者反应,服用半个月的药之后,上课时注意力难以集中,有时会噁心呕吐,偶尔也会有走路打晃,迷迷煳煳的情况。」 「服药半个月,患者学习下滑严重,再持续下去,就没办法继续学业了。」 几位大夫谁都没说话,药材一被倒出来,众人便伸手翻拣起来。 几分钟过后,这些大夫互相对视一番,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的神色。 这些药材,是真的不怎么样啊,成色差还算是好的,有的药材干脆就是被药厂提炼过的药渣。 八院到底在搞什么?药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哪是给人治病,这不是坑人吗? 青州市的大夫们拿起几个饮片嘆口气,再拿起几个饮片,又嘆了口气,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程钊明默默拿起一个白色大药片,对光细看了片刻,又拿起几片同类药,随后才道:「这是商陆吧?我没看到人参。」 汇川市另一位大夫语带嘲讽地说:「就是商陆,这是从哪儿抓的药啊,真是缺德到家了,用商陆代替人参,这是正规医院能干的事儿?什么钱都赚,也不怕生儿子不长眼。」这个大夫说话比较直,也是被气狠了。 中医现在被打击得已经够狠了,可还是总有些没底线的人冒出来破坏中医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这种害群之马,他骂几句怎么了? 青州市的几位大夫看过了,他们谁都没有表示异议,听到汇川市的大夫骂人,他们多少也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干这事儿的人也是他们青州的,作为青州中医,他们多少也感到丢脸。 罗裳就在旁边,她没动那些药,但她仅是看几眼就知道了。 她冷冷地说:「就是商陆,商陆很便宜,可以外用,跟人参外形有几分相似,但内服是有毒的。患者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给他开商陆呢?药方上明明白白写着人参。可惜家属对我那个小诊所的药材不够信任,坚持要去八院抓药,说他家亲戚就在八院,可以帮忙。」 程钊明:…… 这时,魏安民拿了一份鑑定书过来,跟程钊明等人说:「既然大家都鑑定过了,就在这上面签下字吧。」 程钊明率先写下自己的结论并签字,有他带头,其他人也没犹豫,都在上面写了鑑定结论,并签了名。 忙完这些,程钊明才道:「小罗,你是说,这个药方是你开的,但药是在你们市八院拿的?」 罗裳点头:「是的,患者服药后身体出了问题,他有个好朋友认为是我开错了药,带着一帮人去我那里闹事。」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责任到底在我还是在八院,魏所和公安部门的领导才组织了这场鑑定会。」 「请大家来,是听说大家水平比较高,也比较公正。今天有诸位帮忙鑑定,也算是还了我的清白,我谢谢大家。」 青州市的几位大夫早就听说了事情原委,连忙摆手说不敢当。 程钊明却生气了,跟罗裳说:「这事你都没跟我说过,你以前不就是八院的?先把你精简了,又把药房搞成这样,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搞什么东西?」 「简直是倒反天罡!」 看着桌面上那些不像样的药材,程钊明气不打一处来,把手上的药材丢回去,并未掩饰自己的不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4页 他本来想留下来跟罗裳聊一会儿,但他临时决定,先去找几个人,就跟罗裳说:「我先出去,有点事要办。稍晚点再跟你联繫。」 走的时候,他都没怎么搭理青州市卫健委派过来的代表,可见他有多不痛快。 其他大夫也不想在这儿多呆,他们都看出来了,程钊明是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还不知道这事儿要怎么发展呢。 他们都是其他医院的大夫,管不到八院。但八院这个作派他们都看不上。所以他们也希望这事能有个解决的办法,最好能把背后的人给揪出来。 他们只是大夫,没什么权利,但谁都认识几个人,也有脑子。别的事情或许办不到,但悄悄往外放风,把这件事扩散出去、顺便给八院上点眼药还是办得到的。 没过多久,这些大夫就都走了,走的时候各怀心思,还都跟罗裳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魏安民让人把药材收好,重新放回物证室里,送走卫健委的领导之后,才跟罗裳说:「你先回去吧,看看程主任是怎么打算的。要是有事你再找我。」 罗裳还得回去继续接诊,最近来找她看病的人更多了,一天得控制住放号的数量,不然她根本就看不完。所以她处理完这件事就回了诊所。 到了傍晚,罗裳送走最后一名患者,确认周围再没其他陌生人了,就让小岳先下班回家。 她又把江少华和新来的保镖遣到制药间,给他们找了点活干,才打通了娄一飞名片上的号码。 方远很知趣,在罗裳开始遣人的时候,他就去了门口帮罗裳放风。他虽然不清楚细节,却清楚,罗裳跟这个人说的事,最好不要让人听到。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接电话的人正是娄一飞。 「罗大夫,总算等到你的电话了,这件事你怎么考虑的?你不用有顾虑,如果你实在不想来,你就当我没去过那里。」 「我考虑好了,我可以过去看看吴强。不过还是有个前提,你们要做好安全方面的措施。」 「那太好了,你看你什么时间方便?我马上安排。」娄一飞立刻说道。 第84章 专家 「恐怕要明天下午我下班的时候, 这个时间你们方便吗?」罗裳问道。 「方便,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 娄一飞停顿片刻,又问罗裳:「处突大队的韩队有没有跟你联繫过?这件事他是什么想法?」 罗裳沉默了一会儿, 说:「联繫过了,不过这件事我自有主张,只要你们能满足我提出的条件, 我这边没问题。」 娄一飞懂了, 韩沉今天上午返回队里, 听说焦局给他打过电话,就联繫上了焦局,估计他不仅知道了这件事, 还打电话联繫过罗大夫。 瞧罗大夫的意思, 韩沉对这件事是不贊成的。 娄一飞马上说:「罗大夫,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保证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我跟你交个底,吴强卧底前后形象差别很大, 而且他卧底的地方并不在我们省。」 「我知道了。」罗裳说完,又跟娄一飞约好了时间, 就主动挂了电话。 娄一飞不知道的是, 这时韩沉就在焦局办公室里,两个人聊的正是罗裳的事。 「焦局, 青州市名医不少, 为什么会找上罗裳?」韩沉知道这件事后,就往罗裳的诊所打了两次电话,试图让罗裳拒绝这件事, 但罗裳都冷静地让他不用管。 韩沉说服不了她,只能找到焦局这里。 焦局清楚, 韩沉不希望罗裳介入吴强的事。他起身倒了杯茶,将茶杯推到韩沉面前。 「小韩,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怕罗大夫会因此出现安全隐患是吧?」 韩沉没回答,也没否认。反问道:「为什么非得是她?」 两个人谈话的时候,办公室外有人手上拿着文件来找焦局汇报工作,但秘书却将人拦在门外,让对方稍等一会儿。 门外有椅子,那人坐了下来,打算等室内谈话的人走了他再进去。但他才坐了一会儿,就隐隐听到了争吵声。 谁在里面,居然还有人敢跟焦局争吵? 来人惊愕地看了眼焦局秘书,秘书摊了摊手,表示他什么也不清楚。 没过多久,韩沉从焦局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出来时面无表情,看到门口有认识的人,只淡淡打了个招唿就走了。 没过多久,秘书又把这个工作人员送走,他正要离开办公室,焦局却叫住他:「最近让你起草的名单拿来我看一下。」 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是局里要重点关注的人物。简单地说,名单上的人一旦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局里会第一时间把情况反馈给市内各个公安机关,并要求各部门尽一切力量对目标人物予以保护或营救。 秘书连忙回去把名单交上去,焦局看了看,随后道:「再加一个人。」 说着,他亲自把罗裳的名字写了进去。 等秘书出去后,焦局独自一人站在窗边吹着凉风,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吴强不仅是他手底下的人,还是他女婿,于公于私,他都想把吴强救回来。 韩沉的怒气,他能理解,但这件事就算让他重新来选,他还是会让人去请罗裳。 韩沉离开焦局办公室,开着吉普车出了大院,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回了山河路自己家门口。 诊所的门关着,这个时间,罗裳一般都回家了。韩沉往门口看了一眼,转身推开了右侧厢房的门,打算在这边应付几个小时,稍晚一点,再去跟副队他们换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5页 最近他们盯的那伙人都露了面,这些人的行为挺嚣张的,其实经不住查,韩沉和刑警配合查了几天,就找出了不少相关证据,收网也就是最近的事了。 那伙人这两天还真的找过罗剑,罗剑按照韩沉的指示先交了一部分保护费,剩下的承诺开店一个月后再交齐,还真没跟那伙人硬碰硬。 韩沉推开几天没进的房门,和衣往外间的行军床上一躺,眯着眼睛试图睡一会儿。但他并没有成功睡着,躺了一会儿,又重新坐起来,起身从黑色茄克兜里掏出一个扁扁的方型盒子。 盒子里是一个女式腕錶,是半个月前买的。他本来打算那天吃完烧烤后,人都散了,再送给罗裳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谢楚华搅局,不光气氛没了,罗裳甚至有了重新考虑两人关系的打算,这手錶自然没能送出去。 韩沉坐起来,打开盒子,拿着腕錶在手心上比了比。这根表的錶带比他手腕可细多了。 拿着表摩挲了一会儿,韩沉把表放回盒子里,再往旁边桌面上一放,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床边的墙,睡意全无。 这时天刚有点黑,屋里没开灯,方远和罗裳从制药间里出来时,以为韩沉还像往常一样并没有回来。 方远就跟罗裳说:「玉灵膏明天就能分装了。明天晚上我就得去火车站赶火车了,今天是我最后一天送你回家。」 罗裳反问道:「你这话说的?又不是不回来了,用得上最后一天这个词吗?」 两人说话间,已走到诊室门口,方远打开门,一眼看到了停在门口的吉普车。 「咦,老韩回来了,他啥时候回来的?咱俩刚才忙着往灶里添柴熬药,都没注意。」 方远说着,伸手就推开了韩沉平时住的房门。 屋内有些暗,为了看得清楚些,方远伸手就在墙上的白炽灯开关上按了一下。 「啪」地一声,韩沉被声音惊动,坐了起来,腰上还盖着一截薄被。 灯亮时,他下意识伸手在眼前挡了挡,随后才放下手,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罗裳和方远。 「哟,你真在家,怎么一点声都没有呢?」方远说着,大踏步走了进去。 罗裳就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韩沉,韩沉瞧了她一眼,但他很快就把眼神挪开,低头看着地面。 这时方远已经走过去了,他一眼看到桌面上的表。那表很明显就是女式的,方远当即笑道:「老韩,你给罗大夫买表了?啥时候买的啊,还挺好看。」 看到方远要拿起来,韩沉伸手就把表盒抢了过去,说:「别乱碰,你手洗干净了吗?」 方远抬手闻了闻,故意说:「我洗了,你不让我看我不看就是,用不着这样。」 「既然你在家,那我就不送罗大夫了,你有车,你送她更方便。」 方远早就看出来,罗裳和韩沉在闹别扭。他一直不好说什么,这次好不容易让这俩人碰上了,他可不会傻到继续留下来碍事。 说完,他转身就跟罗裳道别,骑上车就熘了。但他稍后还会回来,罗裳不让他们守了,但他和江少华并没放弃,打算继续守株待兔。 一时间,门里门外就只剩下罗裳和韩沉两个人。 韩沉缓慢地盖上盒子,想着罗裳白天时直白的拒绝,他也不知道他这个盒子还有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你要不忙的话,就开车送我回家吧。」罗裳平静地道。 「不忙,等我一下。」韩沉掀开被子,弯腰迅速穿上了鞋,起身时顺手把表盒揣到了上身穿的茄克兜里。 罗裳回诊室拿了包,先走了出去。 两个人沉默地上了车,直到韩沉启动车子,把车开出了山河路,罗裳也没跟他说话。 车开到一处公园附近时,韩沉才跟罗裳说:「最近休息得不好吗?」 罗裳反问道:「你意思是说我脸色不好,看着比以前憔悴呗?」 韩沉:…… 罗裳又道:「手錶给谁买的?款式看着还过得去,下次再给人买东西,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韩沉听到她这么说,连车也不开了,把车停在路边,眼神受伤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还能有谁,你以为我跟谁都行啊?我要跟谁都行,用得着等到现在?」 「你还要给我参谋?你……」 韩沉说话时,连嘴唇都有些抖,他不想让罗裳看到他难堪的样子,便转头看向车窗外,胸口的起伏却显露出,他心情不平静。 罗裳偏头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唿吸平稳了些,才道:「现在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就是普通人,有小心眼,会耍脾气,说话还气人。外人都觉我是个和气的大夫,但我在家跟在外边肯定不一样,时间长了你能受得了吗?」 「受得了受不了我没得选,我出不来了。」 「你生气了打我都行,别一直不理人,这太难受了…」 韩沉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样的话。罗裳怔了下,朝他伸手:「表呢?」 韩沉从茄兄兜里往外掏表盒,掏了好几下,表盒竟卡住了。罗裳见了,就伸出手在他兜里掏了两下,顺手就把盒子拿了出来。 她打开盖子,拿出表在手腕上比量了几下,随后又看了看表盒里的单据,落款处有购买日期,看样子已经买了小半个月了。 「不给我戴上吗?」罗裳拿着表看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6页 「你真要?」韩沉眼神幽深地看着她。 「当然要,这表一百多块钱呢,挺好看的,干嘛不要?」 「我不光要这个,以后还要别的,衣服啊,鞋子啊,还有各种首饰,反正别人有的我都不能少。」罗裳理直气壮地跟韩沉说。 韩沉唿吸渐重,他从罗裳手里接过表,笨拙地打开錶带扣,再将表系在罗裳瓷白的手腕上。 「哎,你这人,怎么拉着人手不放,不知道松手啊?」罗裳故意笑着看他。 她话音刚落,韩沉手腕一个用力,就把她圈在了自己怀里。 他两只手臂紧紧地箍住罗裳的腰,偏头与罗裳脸对上,嘴唇试探着凑近罗裳。 这时车门外忽然有手电的光照了过来,不远处有人在高声说:「这边怎么有个车,大晚上停这儿,可别是干坏事,走走,都过去看看。」 这段话刚传过来,又有几道手电光往这边照了过来。 罗裳马上推开韩沉:「赶紧走吧,可能是治安联防队的。」 韩沉只得遗憾地松开手,在治安联防队的人赶到之前,开车离开了公园。 接下来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已完全不一样,罗裳抬起手腕,看了看腕上的表,说:「还行,知道给女朋友买东西,值得表扬。」 韩沉偏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下,没说话,眼里的宠溺浓得像化不开一样。 这时,罗裳却正色道:「我爸店里的事,他跟我说了,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他,以他的性子,说不定跟那些收保护费的人打起来了。」 「没事,那伙人蹦不了几天了,最近就收网。我这几天没去你爸店里,主要是不想让那帮人注意到你爸的店。」韩沉说。 「你以后别跟我说谢谢,我听着别扭。」 韩沉又想到了吴强的事,眼看着快到罗裳家了,就跟她说:「吴强的事,你要是一定要介入的话,以后尽量由我送你过去吧。」 罗裳想到了白天韩沉给她打的两次电话,就道:「白天我事多,你打电话时我没时间跟你细说,所以拒绝得比较直白,别生气,你的心意我知道。不过吴强的事,我真的没办法置之不理。」 韩沉知道罗裳的性格和人品,事已至此,他再说多余的也没什么用。 他就道:「知道了,你的事你自己决定,生气倒没,不好受是有点。」 罗裳家的胡同就在眼前,韩沉停下车子,不等罗裳反应过来,就把她抱住,唇在她耳后轻咬了一下,才放开她。 他这个举动很突然,虽然短暂,罗裳的脸却有些红了。 「不跟你说了,明天我下班就过去,到时候你能来就跟着一起去吧。实在不行,就让娄一飞他们送我去。」罗裳说着,跳下车子。 韩沉并没有跟着下去,因为罗腾已经推着车子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可能是因为罗裳一直没回家,他出来看看情况。 次日下午,罗裳送方远去了火车站,方远走的时候,罗裳嘱咐他:「梁乔给我打了电话,她本来打算坐飞机出门,但飞机临时晚点,她就托人买了火车票,跟你正好一个车。但她下车比你要早,路上或者车上要是碰到了,你就适当照顾照顾她。」 「车上挺挤的,要是没碰上,就不用特意找她了。她有保镖,安全上也不用太担心。」 「知道了。」方远正忙着叮嘱留守在诊所的几个人,忙不迭地应了。 这时候崔凤山和崔家的两个药师也来了,他们坐的是一辆桑塔纳。 一行人赶到之后,抓紧时间把方远的行李放到车上,随即由崔凤山亲自开车送他们去了火车站。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韩沉赶了回来,这时候他也刚到诊所,凳子还没坐热呢。 等娄一飞开车过来的时候,江少华和小岳他们都已经走了,小岳是回家,江少华他们是去附近的宿舍休息。 「韩队,你也在啊?我听焦局说了,你也会过去,那咱们就走吧。」娄一飞对韩沉很客气,他也听说了韩沉跟焦局争执的事。 但这件事罗裳已经答应了,韩沉个人意见并不能左右最后的结果。从这件事上,娄一飞也能看得出来,韩队和他这女朋友之间,有时候还是他女朋友说话管用。 看到他过来,韩沉站了起来,随手接过了罗裳手上提的医药箱。 罗裳却跟他说:「我先坐娄先生的车,有点事要问他,没问题吧?」 韩沉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问题。关于吴强的情况,他了解得并不多。所以罗裳有什么想了解的,肯定得向娄一飞这个知情人打听。 罗裳就跟在娄一飞身后往外走,经过韩沉身边时,她从抽屉里掏出一袋豆沙面包递给他:「我这暂时没别的东西,拿着这个,路上饿了充飢。」 看着两个年轻人互动,娄一飞笑了笑,没说什么,等罗裳上车后,才跟她说:「你的情况,我跟吴强说过了。他愿意接受你的治疗,所以配合上应该是没问题的。」 「安全起见,我们过去时,会绕路走,时间相对要长一点,没问题吧。」 罗裳摇头说没问题,又道:「你带过来的部分医案我看了,趁着吴强不在,我想问一下,吴强以前有没有什么潜在性疾病?不然他为什么会有尿血的现象?」 「资料不详细,我也只能猜想。」 娄一飞说:「应该不存在潜在性疾病这种事,因为我们每个人都经过严格的体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7页 「至于你说的尿血,另有原因。等你到了,我会给你看详尽的医案,你看了就知道了。」娄一飞并不是司机,所以他和罗裳是并排坐在后边的。 听到他这么说,罗裳隐隐有了一个猜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真该给吴强好好治一治了。 第85章 专家 一个小时后, 车子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一处幽静的小区。小区不大,有三栋楼, 都是六层的楼房。小区外的马路上行人并不多。 因为没有明显标识,罗裳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到了,在三楼, 有几个工作人员专程陪着他。在治疗期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吴强会一直在这儿住。」 一行人沿着平缓的木质楼梯上了三楼,罗裳没认出这个地方。韩沉对市内所有的小区和路都极熟,早已认出来, 这是座落在武警部队附近的一个小区, 位置比较偏,安全性确实够高。 吴强住的是个三室的屋子, 他本人所住的房间门口安置了一道铁栅栏,估计是怕吴强发作时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从这间房子里跑出去吧。 此时有两名工作人员守在这儿,一个是中年妇女, 还有个男人, 他年轻比较轻,身体健壮, 可能是负责守卫的。 看到罗裳等人进来, 这两个人连忙站起来,简短地向娄一飞报告吴强的情况。 「他昨晚没怎么睡,折腾一夜, 不跟人说话。」中年妇人的话得到了年轻人的印证,娄一飞没再问, 跟他们说:「把栅栏打开。」 透过栅栏,罗裳看到一个极为瘦削的男子歪着身体靠坐在床边,他的头垂着,即使有动静,他也没什么明显的反应。 娄一飞带着罗裳和韩沉进去后,先把门关上了。 「吴强,我把大夫给你带来了,一会儿大夫问什么,你尽量配合,能答就答一下。大夫的情况我跟你说过了,说不定她能有办法呢。」 娄一飞这番话说完,吴强身体没动,但他缓缓抬起一只手臂。 罗裳懂了,这应该是愿意接受她的诊脉的意思。只是他对治疗信心应该并不足,意愿虽有,但并不高。 这时娄一飞已经给罗裳拿了把椅子过来,示意她坐下来给吴强看病。 罗裳伸出几根手指搭在吴强细成麻杆一样的手腕上,娄一飞则打开门,跟那中年妇女说了几句话,听着是让她把吴强治疗的资料找出来。 等他拿着资料回来时,罗裳一只手仍搭在吴强手腕上,嘴里却道:「吴先生幼年多病,少年时期身体才好起来吧。三岁的时候,是不是得过肺系疾病?感觉挺严重的,几乎死掉?」 娄一飞怔住了,这些事他可没跟罗裳说过。事实上,就算他愿意跟罗裳说得细一些他也没法说,因为吴强年幼时的事他并不清楚。 他们这些人在入职之前确实需要接受详细的调查,但查得再怎么细,也不至于把小时候生什么病都查清楚吧? 所以他真的不明白,罗裳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他正疑惑着,却见吴强搭在床沿的手臂动了动,跟之前一片死寂的样子多少有了些差异。 这么说,这罗大夫说得居然还是对的? 这可就有点邪门了,把脉有这么厉害吗? 不等娄一飞的惊讶情绪平復下来,罗裳又道:「你十三岁那年的夏天,遇到涨水,曾掉进水里差点淹死,但被人救了。」 娄一飞:…… 他看了看罗裳,又把目光转移到韩沉脸上,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但韩沉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仿佛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是很正常的。 可这事真的不正常啊?!娄一飞忍不住耙了耙不长的头髮,感觉自己以前所学的知识体系受到了挑战。 这位到底是半仙?还是仅靠把脉就能把出来这么多信息的神医啊? 甭管是哪样,说出来都够能吓唬人的,至少娄一飞被惊到了。 他自诩见多识广,这时却觉得他的眼界和见识还有待拓宽。 这一次,就连一直不愿意与人交流的吴强都抬起头来,看向罗裳时,并未掩饰眼里的诧异。 「你怎么知道的?」吴强终于说话了,他说话时语声低微,有些沙哑。 「我要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焦局也不会让我来。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吴强迟疑地看了眼罗裳,又看向娄一飞,之前涣散的眼神浮现出几分惊疑不定的神色,估计是在心里考量罗裳这个人。 娄一飞突然有点明白罗裳的用意了,她这么做好啊!三言两语之间,高人的形象就被她立了起来。 甭管她用的是什么办法,只要好使,能让吴强对她的能力产生敬畏,那接下来的治疗就会更顺利。 吴强确实被罗裳这一番话镇住了,接着,罗裳没再提及他青少年时期发生的事,她话锋一转,跟吴强说:「你的情况,没到治不了的程度,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卸下精神上的压力。其他的,交给我们大夫。」 她话说得简短,说完之后,先打开医药箱,翻出了消过毒的银针。 她看到了娄一飞手上的资料,就接过去快速翻看起来。 翻到十几页时,她终于看到了吴强没穿上衣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没有现在这样瘦,但他后背上有数十条被条状物抽打得青肿带血的痕迹。 一眼望去,那些层层叠叠的抽打痕迹彼此交错,看上去触目惊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8页 从那受伤的背影来看,原来的吴强也是个身体健壮、身材匀称的人。仅从身形上来看,与现在的他真是判若两人。 罗裳又翻到了后面的检验报告和医生的处方,医生的诊断结果与她的猜测基本相符。吴强身上的伤是被人用靴子抽出来的,那伙人抽他时下了死手,是有心要把他活活打死的。 至于尿血,其实就是殴打过度导致的肾损伤。这种损伤在他被营救回来后,西医大夫曾给他用西药治疗过,尿血好转了,但肾损伤并未完全治癒。 罗裳心里有点沉重,将资料合上,递给娄一飞,转头跟吴强说:「我知道你发作时会很痛苦,我今天会给你做第一次针灸治疗,扎针后,你身体会产生欣快感。」 吴强眼神立刻变了,他在听到欣快感的时候,拳头都攥了起来。他以前被迫吸入的东西就能让他产生欣快感,但也会上瘾,是导致他生不如死的元兇。 娄一飞也吃了一惊,想问问罗裳她这个针法真没问题吗?但他现在不方便问,真问了,不就表明他对罗裳没信心吗? 他当然不会让吴强心里产生这种看法,所以他只能硬撑着摆出一副对罗裳的绝对信任。 罗裳连忙又道:「你不用担心,这种欣快感不具备成瘾性,但它可以帮助你挺过一次次復发期。」 「针灸的其他作用,我就不一一细述了。扎完后,你自己会有体会的。」 把该说的话说完了,罗裳并不想再花费精力解释这些问题。这种事,只要没效果,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 效果要是出来了,那也没必要多解释,足以说服这些人了。 在韩沉协助下,罗裳将针一一刺入吴强的百会、足三里、三阴交以及神门等穴。 刺完之后,罗裳跟娄一飞说:「可选的穴位有十几种,但他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一次不能扎太多,一次扎多了会伤身体。」 「所以我把这些穴位分成几组,以后会按他身体情况选择合适的组进行搭配使用。」 「第一阶段目的是让他熬过发作期,争取睡好觉,这是最主要的。这两点能做好,就可以减轻焦虑和抑郁症状。」 「一会儿我给他开一个星期的药,他尿血的情况经过治疗,表面上消失了,但肾脏实际上已经受损,也需要调理的。这个服药就可以。」 娄一飞连连点头,事后他还要向焦局汇报这边的情况,所以他肯定会用心听,免得报告情况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娄一飞还注意到,吴强虽然低着头,但罗裳说的话他应该都听进去了。 几分钟后,罗裳重新站起来,进行第一次行针。她左手捏住一根银针针柄,来迴转动,取的是平补平泻的手法。 吴强这些天一直很难受,心里难受是一部分,主要还是身体特别难受。年轻时健康舒适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有时候他清醒的时候甚至会想,八十岁的老爷爷老奶奶恐怕都比他现在的身体要强吧? 但罗裳给他行针时,他身体内却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些变化不止一处,以每一根针为中心,向其上下蔓延,刚开始是暖暖的气流感,然后呈线状向胸腹或者手足四肢放射状延伸…… 「放松,心里尽量什么都不要想,越放松越好。」罗裳的声音有让人放松的魔力,多日没睡的吴强竟闭上眼睛,头垂在床头,尽量放松着自己的身体,并用心体会着得气所带来的舒适感。 半个小时后,罗裳把针都拔了下来,这时吴强的面色已经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 罗裳忙着收好针具,并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打算。 「一会儿他要是犯困的话,就让他睡一觉,睡到自然睡就好。如果他有了飢饿感,就给他吃些流食。药方给你们了,可以去长荣抓药,去我那儿也行,但先不要去八院。」 罗裳还真怕娄一飞让人去八院抓药,要是再抓错,恐怕她一番心血都要付诸流水了。 娄一飞敏锐地听出了罗裳没说的话,「罗大夫,八院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罗裳点头道:「八院最近发生一起假药事件,估计这两天,会有相应的机构组成一个调查小组,去他们医院药房检查,我也得去。」 娄一飞心中惊讶,但他没多问,只道:「居然还有这种事,那我还是让人去你那儿抓药吧。」 「行,我要是不在,你让人把药方给江少华,他不会抓错。小岳新来的,还需要再熟悉一段时间的情况。」 「吴强这边,我最近隔一天来一次做针灸治疗就可以。」 这时娄一飞问道:「八院那边,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不用不用,你们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罗裳马上就把娄一飞的想法拒了。 这件事是程钊明牵头定下来的,一定下日期,他就通知了罗裳。 她原来就是八院的,又是这次假药案的当事人,所以程钊明也推荐她进入了这个调查小组。 调查小组能这么快就成立,并且有调查的权利,还跟程钊明的身份有关。因为他并不是单纯的大夫,他还有行政级别,相当于一名医官,在本省中医药系统内是有相当话语权。 八院这个案子这几天一直在青州卫生系统内发酵,不光青州市各大医院都听说了,就连汇川那边都有不少人知道了。 医疗这个圈,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太大,很多人都是互相认识的,好事不一定那么容易传出去,坏事想往外传,那还不容易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9页 这件事的影响很不好,中医本就势微,青州市各医院中医科的处境就更显微妙了。为此,青州市卫健委那边已经派人把八院中医药房管控起来,以方便日后的查证。 这一点,也是应程钊明的要求才迅速得以实现的。 简单的法子就是用一把大锁把中药房先锁上,免得给对方腾出调换药材的时间。 罗裳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就由韩沉开着车,带她离开了这个小区。 两人上车坐好后,他朝着罗裳笑了下,说:「你还挺能吓唬人的,刚进去,就把吴强吓到了。」 罗裳翻看着他放在车上的一个纸盒子,听他这么说,就道:「他有自杀和自残的倾向,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慢慢建立信任。」 「快刀斩乱麻,先把他吓到了,让他听我的,后边的治疗就顺利。要不然麻烦。」 她兴致颇佳地翻看着韩沉用来放零碎物件的盒子,跟她刚才成熟老练的举动形成了不小的反差。韩沉觉得有趣,想伸手掐掐她脸,又怕打扰到她的兴致,就把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车开到半路,前方堵住了,韩沉摇下车窗,往外瞧了瞧,没看出来前边到底是什么问题,他只好下车去察看。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跟罗裳说:「水泥罐车失控,撞到路边树上了。交警来了,咱们换条道吧。」 「水泥罐车出事?有人被撞了吗?」罗裳惊讶地问道。 「没有,没出大事,就是车毁了,走吧。」 只是车毁的话,并不需要韩沉这个处突队长做什么,他就打算先带着罗裳换条路走。 汽车和自行车夹杂的车流中,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抱着一堆杂志在车流中到处乱蹿,看到韩沉还没上车,他几步跑过来,拿起几本杂志就往韩沉手上塞:「要不要,五块钱三本!」 罗裳眼尖,一眼看到最上面那本封面上的泳衣女郎。 韩沉手上冷不丁被塞了这几本杂志,他扫了一眼,就把杂志塞回那男人怀里,又把他拨拉到一边,打开车门上了车。 那男人被韩沉推开,心里不爽,不满地道:「装什么啊?要不是车上有人,我看你买不买?」 他正嘟囔着,韩沉方向盘一打,快速向右转弯,车身与这男人擦身而过,吓得这男人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人啊,真是个假正经!」 男人跺着脚叫了一嗓子,却又被汽车尾气喷了一嘴,咳了一气,才缓过来。 罗裳看着那人消失在车尾,笑着跟韩沉说:「听到了吗?他骂你假正经呢。」 韩沉看着她这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瞪了她一眼,说:「我正不正经,你以后就知道了。」 说完他看了下表,跟罗裳说:「今天晚上有个行动,我先送你回家吧。」 罗裳猜测他说的行动可能就是要对正新街那帮收保护费的人实施抓捕。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就说:「那你加点小心。」 「嗯,我知道,这个行动结束,会有几天时间休息。到下个月初,我们队和刑警,派出所那边都得为市里的招商大会作保障,到时候就是一级勤务了,应该比较忙。」 招商大会?这事罗裳还真没听说过。 但这个时代各个地区都在使出浑身解数,开出各种优惠条件,在土地或税收等方面吸引投资商的青睐,以拉高地方的gdp。几乎每个地方都在想办法招商,那青州这边办个招商大会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 韩沉还在开车,又要执行任务,罗裳就没跟他打听这事,只是告诉他:「明天我要和程主任他们去一趟八院,应该是上午过去,下午能不能回诊所,我也不确定。我回不去的话,崔凤山会顶一天班。」 韩沉懂得,罗裳跟他说这些,是交代她的去向,也算是对他地位的一种认可。他有事跟她说,她有事也跟他说,这种事事有交代的感觉还是蛮好的。 这次他把罗裳送到家门口,并没有造次。毕竟马上就要执行任务,时机也不合适。所以他看着她进了小区,就开车走了。 次日上午十点,两辆面包车驶进青州市八院院内,车门被人拉开,很快有人从车厢内迈步下来。等人都下了车,程钊明先数了数,才道:「人都齐了,没什么问题的话,这就进去吧。」 于是,一行人大步流星地经过门诊大楼,进入青州市八院一楼。 有个保安感觉这伙人情况不对,再想到前几天领导交待他们的事,这保安马上过来笑呵呵地把人拦住,问最前面的一位中年人:「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是来看病吗?」 他越瞧越觉得这些人不是来八院看病的,十男一女,都挺精神,在这些人身后还有个人脖子上挂着个相机。 这就可疑了,越看越觉得可疑。 「对,看病,怎么,八院还不让人进去看病了?」 打头的中年人被拦,颇为不爽,心想八院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 第86章 专家 说话的人个子较高, 身材壮实,语气不善,无形中给那保安造成一种压力, 也让他知道这些人并不好惹,甚至来意不善。如果真是来看病的人,碰到医院保安问话, 一般都是很客气的。 保安不敢跟这些人硬碰硬, 点头尬笑着请众人进去。 等调查小组的人都进去了, 保安悄没声地从侧门熘进了医院。 高副院长很快得到了消息,心知上边真的派人来调查了。他不慌不忙地打发走保安,背着手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0页 走到半路时, 他刚好碰到了医务科主任。主任一见到他, 就说:「高院长,省里派了个调查小组下来, 人都到药房了。他们拿到了钥匙,现在人都要进去了, 你快过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一起过去吧。」高副院长看起来并不怎么担心, 这种表现让医务科主任都在好奇, 他到底要怎么做。 医院中药房被上级封了,这不是小事, 但凡长耳朵的都知道这事。不过中医科在他们医院的存在感很低, 所以这件事对医院的运作没有多大影响,绝大多数人都只把此事当成热闹在看。 更具体的说,是在看高家叔侄的热闹。 谁都知道, 中药房那边实际的管理者就是高进,西药房另有人负责, 高进能管的倒是不多。 高副院长来了之后跟程钊明握了握手,说: 「您就是程主任吧?我听说咱们医院的药出了问题,刚知道这件事,我就想派人调查了。」 「但上级的反应更快,先于我锁住了药房。这一点我个人举双手支持,药房锁上后,我也没让任何人动,而且我私下也进行过排查,以便弄清楚这些药具体的经手人都有哪些。」 「好了,调查组的同志都到了,我就不多说了。大家想查什么就查什么,我绝对支持上级领导的工作。」 高副院长说话的态度极好,表现得也配合,并没有做出任何阻挠调查的行为。 中药房外的走廊上,除了调查组的一干成员,还有八院的几位领导,不过他们没有插手此事的打算,谁都没吱声。 程钊明听了高副主任这番话,心知此人一定有对策,他们就算查出来一些问题,八院这边也会有自己的说法。 单位出了问题,用临时工来扛雷就是最为常见的手段。医院药房这边不一定有临时工,但找个没有背景的员工来背锅又有什么难的呢? 高副院长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也在程钊明等人意料之中。程钊明淡淡地笑了下,说:「既然高副院长这么支持我们的工作,那我们就开始检查了。」 「对了,我记着,贵院药房负责人是高进吧?他怎么没来?」 高副院长重重地嘆息了一声,说:「别提了,高进半个月前得了肺炎,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星期,前几天好了就回来上班了。」 「谁想到他半路遇到抢劫的,不光抢走他的钱包和钥匙,还把他打伤了。现在他小腿骨折,打着石膏呢。他人还在住院部,我这就让人把他推过来。」 听他这么说,医务科主任默然不语。他知道高副院长在说谎,但他也是八院的,这时候还能站出来拆副院长的台吗? 程钊明和小组内的几个专家互相对视一番,心想高家叔侄果然有准备。 高进要真是半个月前就上不了班,那他们大可以把採购药材的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找个背锅侠对高家叔侄来说不要太容易。 程钊明似笑非笑地道:「令侄今年运道不大好啊。」 「哈哈,是啊,今年他运气确实不大好。几位请吧,大家都是忙人,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等一会儿他到了,你们有什么话都可以问他。」 高副院长面带笑意,让人陪同程钊明等人进了中药房。 中药房有好几个房间,里面的库房是用来储存药材的,大批量的药都在库房里。 两间库房总面积接近六十平方,之所以建得这么大,是因为早年来看中医的人很多,中药材的需求量自然很大。 现在需求少了,两个库房里大半都空着,只有部分货架上摆放着一袋袋的草药。 众人进去后,几位专家闻着空气里的味就皱了皱眉。这房间里的通风并不好,蓝布窗帘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室内挺阴暗的,还有点潮气。 一位专家进来后,环顾四周,跟其他人唠叨了一句:「这里连温度计和湿度计都没有,最起码的通风条件都达不到,太不专业了。」 他的吐槽得到了许多专家的贊同,看到八院中药房里的条件,这些中医药方面的专家都有些痛心疾首的感觉。 高副院长一直在旁边陪同,听到几个中医专家的话,他竟然说:「几位说的都是实情,我们这个药房里的环境确实不达标。」 「不过医院也有难言之隐啊,咱们院中医科现在只有两个大夫,他们每天接诊的患者肯定不会超过五十个,有时候一天下来,甚至只有十来个人。坦白地讲,中医科在我院收不抵支,是需要其他科室贴钱养着的。」 「医院看着家大业大,实际上哪儿都要钱,上级又没有多少拨款,所以我们得自负盈亏。基于中医科的情况,我们实在不好在中医方面投入太多,不然其他科室的同志们会有意见的。」 调查小组的几位成员觉得他这话说得不像回事,有个人就道:「高副院长说话可真有意思,温度计和湿度计加起来才多少钱?不到一块吧?」 「只要经常开窗通风,这屋子里就不会有这种霉味。咱们青州可不是沿海城市,没有那么潮的,这就不是钱的事吧?」 众人这次过来,本来要办的只是调查一下药材的真伪与优劣,要不是高副院长推搪的行为太让人恼火,他们原本也不会随便跟一个副院长争执起来。 高副院长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心里再不痛快,面上还是笑着,说:「几位说得也有道理,中药房这边管理的确需要加强。不过这些杂事平时也不会报到我那里,今天既然看到了,回头我会处理的,就算是贴钱,也要想办法改善中药房的条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1页 他这话说得,这几位中医专家都觉得堵得慌。 瞧他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医院自己没经营好中医科,好中医让你们给遣走了,留的大夫水平不够,没有病人上门,可不就挣不到钱吗? 四院那边的中医科怎么就那么好?还有民间的一些诊所,不也是每天人满为患吗? 程钊其他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再跟高副院长争执。 他自己则什么都没说,先打开一个袋子,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一把当归,看了看,示意旁边另一位专家也过去看看。 那位专家瞧了一眼,又把手上的当归片翻了翻,随后他摇摇头,说:「油性太差,次品。」 几个人又往深处掏了掏,底下掏出来的跟上层都差不多,很明显,这一袋子标记着当归的药材虽然是当归,但品质很低,属于劣等货色,进价自然很便宜。 罗裳跟着调查小组的人进了中药房,她比较低调,刚进来时又站在几位专家身后,所以高副院长等人并没注意到她。 等到她也跟着进了药房,众人才留意到了这个年轻的女大夫。高副院长已经想不起来她是谁了,医务科主任却还认识罗裳,罗裳离院时的手续就是他办理的,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还惊讶地跟罗裳说:「罗大夫,你怎么也在这儿?」 罗裳淡淡地说:「跟着大伙一起来工作。」 说话间,她已打开了一个标记着当归的袋子,綑扎袋口的绳子一打开,她就闻到了装在袋子里面药材的味道。 这个味儿不对,不是当归! 对于各种药材的性味归经,罗裳是从小就熟练掌握的,所以她闻了闻,就知道这袋子里的药不是当归,应该是独活。 几十年后市场上不少当归就是用独活来冒充的,跟当归比,独活可要便宜多了。 但这时候药材做假还不普遍,所以用独活代替当归的倒是不多见。但八院药房这袋子当归,却是用独活代替的。 罗裳抿着唇,掏出来一大把,在手上一片一片快速翻看着。她的举动引起了几位小组内专家的注意,有人便走了过来,从她手上捡起几片药,这一看,这些人也看出了问题。 有人跟程钊明说:「老程,你过来瞧瞧,这是当归吗?这明明就是独活。」 「就是独活!」另一个人也说道。 「我看看。」程钊明走了过去,在袋子里翻捡一番,他的脸也沉了下来。 刚才那袋子里的药好歹还是当归,就算差一点,至少药是对的,也能起些作用。罗裳打开的袋子里装的甚至连当归都不是,是作用与当归完全不同的独活。 程钊明没看高副院长什么反应,他把罗裳打开的袋子提起来,放到一侧空着的墙边,一边示意手下人做记录,一边跟其他人说:「品类与标籤完全不符的放在西边,质量低下但品类与标籤符合的放东南角……」 在程钊明的指挥下,众专家对每一袋药材都进行了检查,不仅检查袋子上层,中层和底层也全都要查。 他们原本是要先抽查下,但看到的情况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差,先是现场环境让他们不满,再是高副院长拿话呛人。这也激起了这些中医专家们的逆反之心。 别看他们都已是四五十岁甚至六十岁的人,但谁还没年轻过?谁还没点性格了? 他们这些人,都有了一定的成就,出去都是挺受人尊重的,平时也鲜少有机会凑到一起,因为都忙。好不容易一块干点检查药材的基本活计还被人挤兑,他们能服气才怪! 眼见着放到西侧和东南角的药材越来越多,高副院长面色也不好了。他沉着脸看着被检查的药物越来越多,药材检查完了三分之二时,高进终于到了。 他是被人推进来的,左腿上打着石膏,来的时候还在打吊瓶,脑袋上也被人用纱布包扎起来,一只眼甚至还有点青肿。 程钊明等人只瞧了他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继续检查工作。 等那些药材终于一一堆好,高副院长不等程钊明等人发问,就冷笑着说:「程主任,你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承认我们的工作出现了失误,该查。但你们查也不是这么个查法吧?一般情况下都是抽查,你们今天的做法,让我有理由怀疑,这是在针对我或者是我们八院。这我就挺不理解的,我到底哪儿做得不好,让诸位如此不满,这么针对我或我们八院?」 程钊明又不是被人吓大的,面对高副院长的质问,他并未生气,仍和气地道:「高副院长想岔了,我们这个小组接下来会很忙,要查的可不只是你们八院,市内其他三甲医院全都要查,也不只是青州市,我们汇川市也要查,其他市几个主要大医院也不会例外。」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现在假冒伪劣药材不仅在市场上越来越多见,医院药房里也会偶然出现一些不合格的药材。为了防微杜渐,省里才决定展开一次清查行动,以确保各院大夫开出去的药能达到预想中的效果。」 「对于八院,我们本来也只是想抽查一下的,但刚开始检查时发现的情况实在是触目惊心啊,所以我们临时改变计划,决定对贵院所有中医药进行检查。」 「高副院长如果对我们的行为有异议,可以写个材料,递交到省里。如果上级说我们做的不对,到时候我会向你公开道歉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2页 程钊明这番话说得也算是以退为进了,高副院长要是真敢去上级部门告程钊明的状,那就等于是他亲自把自己院里中药房管理非常混乱、且大规模採购假冒伪劣药材的事给捅出去了。 这不是上赶着把自己的脸往领导面前送,然后等着领导打巴掌吗? 所以高副院长不爽归不爽,倒也不会告这样的状。 程钊明这番话说下来,他自然没想到有力的话来辩驳。 这时,一位专家笑了下,跟高副院长说:「刚才高副院长还说贵院中医科不赚钱,要靠其他科室养着。」 「现在看到这个药房,我就知道你院中医科为啥赚不着钱了。看看这些药材的质量都是什么水准?十三种药材品类与标籤不符,二十一种药材品质低下,甚至有些是药厂提炼过的药渣这种药,也就是个样子货。」 「就算你家大夫开出绝世好方,这药材不对又有什么用呢?患者服了药没有用自然不会再来了,病人可不就是越来越少吗?都这样了,咋赚钱啊?」 高副院长气得要死,但他理亏,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即使他想把那个说话的专家给打死,也只能压着火听着。 等那专家说完了,他才道:「这批药材的情况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以前可不是这样,以前药材很道地的。」 「高进,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批药材怎么这么差?是你带人去上的货吗?」 高进举了举一只包着纱布的手,面上露出冤枉的神色,马上跟高副院长抱屈:「 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你也知道,我重感冒后又得了肺炎,有都半个来月了,这阵子我没少请假,单位的事我也不怎么管。大前天又让人给劫道了,现在都没法上班,这真不关我事啊,最近中药材上货的事我都交给张哥了,是真的,不信你们问他。」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真是一推二六五,明显是想把责任都推到他说的张哥身上。叔侄俩很明显就是在唱双簧,还试图把事儿都推到张哥这个背锅侠身上。 要想让这个人自愿背锅其实也不难的,只要许诺给对方一个极有诱惑力的筹码,对方就很可能会就范。在有些人眼里,没钱才是最大的难处,其他倒是可以忍 。 张哥很快就被人叫了过来,他长相就比较老实,进来后高副院长一问他,他就哭丧着脸承认了。说这次药材採购的事是他负责的,他愿意承担责任,哪怕关进去都行。 看着他说得信誓旦旦,程钊明怎么能信? 他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眼高进,然后道:「小高,你今年运势不太好啊,要不我给你诊下脉,哪里不对的我提醒你。」 高进感觉他憋着什么未知的主意,他并不想让这些人给他把脉。但他还没来得及拒绝,程钊明一只手已搭在他腕上。 把完脉后,程钊明竟然笑了。他笑时还摇了摇头,随后招手示意其他几位专家也去给高进把脉。 程钊明这举动让高副院长面色都有些不好,他计划好了许多事,不只找了自愿顶包的人,还使出了苦肉计,试图把高进摘出去。 但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程钊明居然主动提出给高进把脉。 这时候阻止,实在是太刻意了,反而遭人怀疑,他只能忍着,希望其他人诊不出来什么。 但有些愿意註定是要落空的,能进入这个调查小组,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要对各大医院中药房进行检查,这里边就没有混水摸鱼的货。 所以这些专家给高进把完脉,几个人就都笑了。有位专家笑得尤其嚣张,看得高进心里直发毛。 他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能不清楚吗?万一这些中医都给他把出来了,他刚才做出来的伪装就成了射向他自己的一枚利箭。 但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现场局面已经不受高家叔侄俩控制了,一位专家毫不客气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高副院长,据我们的诊断,令侄高进并没有骨折的情况,也没受伤,更没有发现近期有重感冒和肺炎的迹象。」 「不知道你这边掌握的情况是不是有错误,这一点你回头核实下吧。」 他这番话貌似在为高副院长找补,实际上却是在指着对方鼻子在说:你们叔侄俩就是在说谎! 此时在旁听的,可不只是专家组的人员和几个八院的大夫,附近还聚了一帮小护士,都是趁着有空或者路过的机会,往这边看热闹。 专家组成员们的表现和他们所说的话,众人也是听到了。 一时间,谁都不敢出声,但脸上的表情可就精彩了。 高副院长当众被揭穿,再好的养气功夫,这时也有些破功了。他想说些什么,但程钊明已经没有意愿再留下来跟高副院长耍这些口舌争端了。这对他来说,纯属是浪费时间。 他就向跟过来的摄影师说:「你把现场那些药材的情况都拍下来了吗?西侧和东南角药材不只要拍整体,还要拍局面,对每种假冒伪劣药材的细部都要多拍几张,我们留着有用。」 随后他斩钉截铁地跟高副院长说:「麻烦高副院长让人把两年内所有药材进出的单据都找出来,这些应该都是在的吧?找出来交给我们,我们需要对这些单据和收到的实物进行核查。」 说着,他看了看表,说:「这件事,恐怕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失职了,可能还涉及到违法犯罪。所以需要警方派人过来,跟我们一起处理这件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3页 「如果有足够证据,可以立案,那接下来的事,可能就要以警方为主了。」 他这番话说完,高进面色突变,几乎从轮椅上滑下来。 就连一直淡定的高副院长这时候都变了脸,药房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当然是知道的,而且有些事还是他授意高进做的。 不只是药房,还有很多事是经不住扒的。拔出萝蔔带出泥,这件事警方要是介入了,谁知道他们还能查出来什么? 但程钊明已经让人去了医务科,联繫上警方了。没多久,警察就到了,来的是区分局经济科的同志,他们一到,高副院长就不敢再推诿,程钊明要的两年内进货单据也很快被送了过来。 整件事由小组专家负责,罗裳本人并不算小组内的正式成员,她会跟去八院中药房,主要还是因为她是当事人之一,所以她只是跟去做了检查,全程倒是没怎么说话。 但就算是这样,当她跟着调查小组成员离开八院时,走廊上还是有许多旧日同事或者熟人向她投过来各种注目礼。 任谁都没想到,几个月前被八院清退的中医科大夫罗裳会兑变成如今的模样。 之前她只是个普通的中医大夫,现在她独自开着诊所,还成了四院中医专家小组的专家,这样的变化,说一句破茧成蝶毫不为过。 要不是今天场合不对,肯定会有不少人跟罗裳聊几句的。 转眼又过了两天,关于程钊明那个小组的工作,罗裳并没有继续参与,只是听到了一点消息,据说高副院长目前也被停职了。因为他身上的事儿不少,涉及到了大额药品的回扣,还跟药代有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 吴强那边,她又去了一次,这一天她并不需要去吴强那里给他做针刺治疗,所以她打算下班后去她爸店里看看。 但在下班前,她又没有走成,因为店里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韩沉妈妈,也就是杨玫。另一个人竟然是高进,他来的时候没再坐轮椅,是走着来的。 这两人进来后,高进想跟罗裳说话,杨玫在门口看到他时,却多看了他几眼,随后问他:「你是三班的高进吧?你毕业有七八年了吧,来这儿看病还是……」 高进看到昔日的教导主任,再想他来的目的,脸刷的红了。 第87章 专家 「杨, 杨主任…我不看病,我找罗大夫,想跟她说点事。」高进显然也认出了杨枚, 跟她说话时他控制不住地涨红了脸。 杨枚心里很纳闷,她不太清楚高进的现状。但高进现在的状况如果不错,见到昔日老师的时候就不会是这种表现。 这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还是境遇很不好? 她看得出来, 高进并不希望她在这旁听, 她就跟罗裳说:「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今天下班早,就过来看看。你们先聊着, 我去后边看看。」 罗裳答应一声, 站起来目送杨枚穿过走廊去了后院。随后她才回到诊室,语气冷淡地问高进:「高主任, 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小地方来了?我跟你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吧?」 高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如果是平时, 他肯定受不了这种冷待,但这次他实在没办法了, 想着求一求罗裳或许还有出路, 所以他硬着头皮来了。 既然是来求人,罗裳说的话就算再不好听他也得忍着。 「罗大夫, 不管怎么说, 咱们以前也是一个医院的,有同事情分。我和我叔好像也没有什么坑害你的事,这回我们俩出事, 你看你能不能帮忙说说情,我肯定不让你白帮忙的。」 罗裳见他还心存幻想, 挺无语的,「我跟你们有什么同事情分?你可别来这攀交情。」 「再说我只是个开诊所的大夫,你叔叔的事不小,不是我一个大夫能随便干涉的,你真是高看我了。没什么事你还是走吧,去找别人想办法。」 高进憋红了脸,也知道他跟罗裳之间确实谈不上情分。 但他还是不能走,只能硬着头皮听罗裳把话说完,才道:「罗大夫,我知道,这次调查跟你有关系。调查组的程主任是你师兄,你的话他肯定能听进去。」 「你就帮忙说几句话吧,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食言的。」 自从方远去了川省,于航就代替他在诊所里当起了保镖。这时候他和江少华还在诊所,都没回家。 他们俩见高进纠缠着罗裳不肯走,于航就问罗裳:「老闆,要不要赶他走?」 「先不用,我跟他讲几句再说。」罗裳心知现在就算把高进赶走,他还会心存侥倖的。 她就坐了下来,跟高进说:「这次的调查确实跟我有点关系,但要说这关系有多大,并不是事实。」 「 其实省里相关的中医管理部门早就有了对各院中医科进货渠道进行监管的打算,起因很简单,跟近几年中医药假冒伪劣事件频发有关。」 「外面的市场行为,咱们医疗系统的人也不好干涉,但三甲医院进的货就有必要管了。要是三甲医院药房里的药都达不到标准,那就是在掘中医的根,是中医界有识之士都不能容忍的。」 「所以这次的事不过是个导火索,就算这次不出事,你们八院早晚也会被查的。」 「从最近几天调查的结果来看,其他几家医院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八院的问题就大了,这件事我说话根本就没用,因为上级需要抓个典型。这个典型是要写到工作报告中去的,而你们八院就是现成的典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4页 「别说我说不上话,现在就连我师兄,也没有权利随便叫停这次调查了。」 「知道为什么吗?这不只是被上级抓典型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你叔叔的案子现在已经由公安部门接管了。」 「你叔叔事不小,中药房以次充好、以假充真只是他所做作为中不起眼的一面,其他的,你这个做侄子的不会不知道吧?」 「这些年,你叔叔借职位之便,到底贪了多少钱,你这个侄子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提醒你几个字:药代,回扣,可能还有别的。」 「我也没有兴趣问那么多,你自己想想,这种事我一个大夫怎么说话?」 罗裳说的这些话对高进来说打击不小,他这时也意识到罗裳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他叔叔跟几个药代纠缠不清的事他也是知道的,虽然他没敢牵涉到这些大事里,但中药房那边,他也得了一些好处。 当然,大头还是由他叔叔得了。 这几年,高进在他叔叔一手操作下,进了八院,作为副院长侄子,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进进出出的也总是有人捧着他,甚至有比他年纪大的人喊他进哥。 现在想来,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几年实在飘得厉害,他甚至有点想不起来,以前的他是什么样子了。 当年他读书时,也曾是个很受欢迎的热心同学吧? 杨玫的出现,唤醒了他的部分记忆,再想想他现在的样子和处境,高进顿觉羞耻不已。 他也清楚了,罗裳可能真的帮不上忙。就算她能,她又凭什么帮他呢? 所以说,他今天跑到这儿来,就是个笑话。 要不是到处碰壁,以前那些对他笑脸相迎的人全都躲着他,他也不至于跑到这儿来碰运气。 他再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看着他转身要离开诊所,罗裳在他背后淡淡地说:「以前你管中药房时就进过假药,再次接管八院中药房,你们变本加厉,进的药比以前还要差。」 「这么做,就是无视病人的健康权和生命权,搞不好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甚至闹出人命来。别人也是父母生养、一点一点抚养长大的。生病本来就很难受很痛苦了,还把假药卖给他们,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大家都是人,你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赚钱的方法那么多,就一定要赚这种钱吗?」 高进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他走之后,小岳从抓药间里走出来,跟罗裳说:「老闆,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恐怕听不进去的。」 最近八院发生的事,诊所的人都知道。 「他听不听不重要,反正我想说的说了。」罗裳说。 江少华却提出了一个问题:「老闆,高副院长不是被抓了吗?高进怎么还能在外边活动呢?」 罗裳拿出了备忘录,在查看最近要办的事,听了江少华的问题,她随意地说:「那我也不太清楚。」 小岳他们几个倒是猜上了:「说不定公安故意放他在外边活动,好看看他们都跟谁有关系,到时候来个一网打尽。」 江少华惊讶地看着这岳灵,竟然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 于航却道:「也许他犯的事儿不够大,他叔叔没给他分多少钱吧?或者他叔叔把事都扛自己身上了……」 几个人正聊着,杨玫回来了。她刚才去了一趟后院,跟老两口聊了几句,又在院中看着老韩头收拾枯萎的花。 她人在院子里,高进一走,她就注意到了。 她这次过来,其实就是特意来找罗裳的。罗裳现在有空了。她就重新回到了诊室。 杨玫留着干练的中长发,没戴眼镜,她一进来,小岳就暗示于航和江少华先跟着她出去,几个人都去了制药间整理药材,以便让罗裳和杨玫能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罗裳站起来,把杨玫迎了进去。 「阿姨,您今天不忙吗?」罗裳给杨玫拖了把椅子,请她坐下。 「今天上午去区里开会,下午回学校处理了一点事,四点就下班了。」 「高进是怎么回事?」杨玫指了指门口,面上还有几分惊讶。 罗裳不答反问:「他也是三十三中的学生吗?你对他熟吗?」 「对,是三十三中的,不过他没考上我们学校高中部,也没去别的学校,初三毕业就不念了。」 「要说熟,也不算很熟。不过我认识他,因为他上初三那一年,开运动会的时候,有一帮社会上的混混上学校来捣乱。当时学校初中高中部一共二十多个男生和一些年轻老师联合起来,把这些混混打跑了。」 「高进当时上初三,也出了不少力,学校还专门表扬过他们,所以我对他印象还算深。他这次是怎么了?」 罗裳惊讶地看着杨玫,片刻后,才简单地说了下高进最近几年的所作所为。 杨玫刚听完后,怔了好一会儿,才道:「他当年的样子我还记得,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玫感到可惜,但罗裳并没见到过高进以前的样子,所以她对杨玫的想法并不能完全达到共情。 但她还是说:「也许是欲望逐渐膨胀的原因吧?还有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很多人都是会变的,学生时代纯良,长大后就不一定了。」 杨玫暗暗嘆了口气,没再谈论高进的事。她坐下来打量了一下诊所的环境,又看到罗裳桌面上画着各处标记的台式日历本,随后道:「你现在很忙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5页 罗裳暂时不清楚她的来意,她就道:「是有点忙,平时要接诊,跟长荣医院和四院都有合作,明天可能还要去一趟长荣医院,清闲的时候很少。」 杨玫点了点头,随后开门见山地道:「小罗,我这次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哪天你爸妈有空,咱们两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你跟韩沉都忙,有些事靠你俩自己张罗恐怕不行。」 「大主意得你们俩拿,但我这边也得来问问,不闻不问那就失礼了。 」 杨玫并没有说太细节的问题,主要就是过来表个态。 至于婚房、彩礼、结婚日期这些事,得等双方父母见面再详谈。 她也是头一次单独跟罗裳见面,并不适合说这些。 她说得客气,罗裳态度也就挺好,「我得跟我爸妈商量下。」 杨玫没有多待,从包里拿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交给罗裳:「这是我办公室电话,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说着,她又拿过一个袋子,推到罗裳面前,跟她说:「最近我在商场看到了一件玫瑰灰色的毛衣,高领的。」 「现在天冷了,我感觉这毛衣配白大褂挺好看的,就买了。你拿回去试试,要是觉得不合身,或者不喜欢,可以退换。」 罗裳惊讶地接过来,打开袋子看了看,这种玫瑰灰还真挺好看。 她也没跟杨玫太客套,道了声谢,就把毛衣收下了。 杨玫没有多留,又简单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离开。 次日罗裳忙到中午时,竟接到了娄一飞的电话,「小罗,程钊明主任是你师兄吗?」 「对啊,你才知道啊?」罗裳清楚,娄一飞他们找她之前,一定对她做过调查,不然他们不敢用她。 「嗯,知道的时间不长。是这样,我们焦局打算委託程主任带队展开中医戒/毒研究的项目,程主任昨晚才给了肯定的答覆。」 「我想问问,你对这个课题是否感兴趣?吴强的治疗效果很不错,如果你愿意介入,我想这个研究一定会更顺利。」 「你要是同意,我就跟程主任说一下。如果你不同意也没关系。」 娄一飞并没有勉强罗裳的意思,罗裳想了下,没有答应,但她给了娄一飞一个建议:「我最近确实抽不出时间了,因为我跟四院和长荣医院现在合作比较多,诊所这边也离不开人,真的有点忙不过来。」 「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另外问个人,回头我联繫下他,如果他有这个意愿,你们也可以对他进行考察。」 第88章 专家 压疮 「方便问下这个人是谁吗?」娄一飞在电话另一端问道。 罗裳想了下, 没有直接给娄一飞答案,而是跟他说:「他天分很高,我打算先问问他的意见。如果他有意介入这项研究, 我再把他的身份告诉你们,你们再对他进行调查也不迟。我会尽快联繫他。」 「可以,按你说的办, 那就先不打扰你了, 等你那边有消息了, 再联繫吧。」娄一飞客气地挂了电话,并没有勉强罗裳的意思。 罗裳随即又拨通了崔凤山留给他的办公室电话,如果这个电话打不通, 那她恐怕还得往他家里打。 好在崔凤山这时并没离开他们家的医馆, 接到罗裳电话时,他立刻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事?要是有事, 我随时可以帮你顶上。」 罗裳反问道:「你就这么愿意来我这儿?我给你发的钱可不如你在自家医馆赚得多。」 崔凤山满不在乎地说:「谁在乎那点钱啊?你就当我乐善好施,是个大善人好了。」 「我看你一个人开诊所不容易, 关键时刻,我不得帮你一把嘛。」 罗裳翻了个白眼, 把听筒挪到另一边, 随后跟他说:「用不用我给你做个锦旗?」 崔凤山立刻笑着说不用,罗裳这才跟他说:「你在这儿怎么都行, 想用什么办法给患者治病就用什么, 愿意给患者开几味药就开几味,我轻易不干涉你。」 「但有个事你得注意下,有些药的用量你别给我弄太大了, 要是弄出麻烦,我怕我这小诊所扛不住。」 罗裳话说得很和气, 却也不无警告之意。 崔凤山立刻就懂了,罗裳应该看明白了他为什么愿意在山河路诊所待着了。 他哈哈笑了两声,说:「你都看出来了?真是聪明!」 「放心吧,我注意着呢,肯定不给你添乱。」 罗裳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崔凤山开的那些药方都有记录,她有时会看。崔凤山平时跟她聊天时,也会露出一些口风,所以罗裳大概清楚他心里是什么想法。 从专业方面来说,崔凤山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很嚮往古代一些大医的境界,期望自己也能像那些大医一样,能以最少的药在最短的时间内治好患者的病。 他在罗裳这儿就是这么做的,他开出的药方都比较精炼。 能不用的药他尽量不用,走的是药少力专的路子,患者花不了多少钱,效果却很好。普通的疾病往往三五天就有较大好转,有时候甚至能达到覆杯而愈的效果。 他这么做,其实是在不断地测试他的水平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 但他这么做,赚到的医药费肯定会比较少。像崔三叔这样的人,是不能允许崔凤山在自家诊所这么造作的。 崔家家大业大的,底蕴确实比较深。可也有许多人要养,家里人都指着医馆吃饭呢。崔三叔有崔三叔的立场,所以他肯定想让崔凤山适当多开点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6页 一来二去,崔三叔肯定要跟崔凤山唠叨,就算管不了崔凤山,也够他烦的了。 可崔凤山在罗裳这儿是自由的,他愿意怎么开药就怎么开,只要不胡来,罗裳不会管他。 所以,每次罗裳找他来帮忙替班,他都很积极。要不是罗裳主动提出给他钱,他都愿意自掏腰包来上这个班。 罗裳接着说道:「你知道就好,明天下午我得去一趟长荣医院,你要是忙得过来,就来替我半天。今天下班能过来吗?我有点事要跟你当面谈谈。」 「是工作上的事。」罗裳又补充了一句。 「行了,知道你有对象。跟我除了工作上的事还能聊啥?你还特意解释一下,要我说就是多余。」崔凤山说。 他答应得倒是痛快,但也没忘了挤兑罗裳一句。 正想再说点什么,罗裳已经把电话挂了。 崔凤山:…… 下午五点十分左右,他准时到了山河路诊所。这时罗裳已经先让小岳和于航走了。 江少华跟她更亲近几分,她给吴强治疗的事,江少华和方远也都知情。所以罗裳让江少华留下,等崔凤山到了诊室,罗裳就让江少华去门口守着。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怎么还把人给遣出去了?」崔凤山疑惑地看了看关闭的房门。 要不是知道罗裳对他没什么男女方面的意思,崔凤山都要怀疑罗裳要跟他说点什么私密性的话题了。 罗裳让他坐对面,说:「想什么呢?我给你找了个活,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你要是没兴趣,我就给回了。」 「有活儿?那我肯定感兴趣啊,说来听听。」 崔凤山以为是什么让罗裳为难的病。他最喜欢啃这种难啃的骨头了,简单了怪没有挑战性的。 罗裳看了眼窗外,随即欠身靠近崔凤山,压低声音,简单地说了下娄一飞他们那个项目的事,崔凤山听了一会儿,面色开始变得凝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兴趣。 简单地介绍完情况,罗裳就说:「要想介入这种项目,你肯定要跟那些瘾/君子打交道,也不是经常见面,至少诊断时需要见见他们,还要进行问诊。这一点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想想自己能不能接受。」 「我师兄打算带几个学生做这个项目,你要是愿意介入,我想他应该没意见。最主要的是,参与这个项目,你可以接触到一些以前所没接触过的疾病。」 罗裳正想说他要是有顾虑的话,不参与也没什么,崔凤山便摆了下手,跟她说:「帮我个忙,让我进项目组,这事我干了。」 他果断做了决定,罗裳见他心意坚决,就道:「那行,我帮你联繫下。」 「其实以你的水平,进入我们那个小组是足够的。以后如果再有一些团体性的研究项目,需要医生群策群力的,你愿不愿意参与?」 崔凤山不愿意受束缚,没有答应,但也没拒绝,只模稜两可地道:「看情况吧,如果你们需要人,我也有兴趣,那我就参加。」 罗裳同意了,等崔凤山离开诊所,她就联繫上了娄一飞,说了下崔凤山的情况。 娄一飞倒是知道崔家的医馆,但医馆内那几个大夫都是什么水平他并不清楚。 人是罗裳介绍的,他还是比较重视的,就道:「既然他有天分又喜欢研究各种病例,我们当然欢迎。不过这事我个人定不了,过两天我再给你答覆吧。」 罗裳明白,他们得对崔凤山做下背调,就像当初调查她一样。 她就道:「可以,没什么问题的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中午,罗裳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去了长荣医院。 她这次去的是心外科,有个十三岁的男孩患有先心病,需要手术治疗。但他跟长荣医院妇产科病房的小含情况类似,都不适合用麻药。 这时代,介入手术还没出现,要想治疗这种器质性疾病,只能开胸,选择开放性手术的办法来矫正。 这个手术迟迟没能做上,因为家属有顾虑,不敢让孩子上手术台。大夫也有顾虑,怕孩子胸部被切开后,活活疼死在手术台上。 双方都顾虑重重,这个患儿又不是小含那样非生不可的情况,还可以再拖延一段时间,手术就一直拖了下去。 这次请罗裳去长荣医院的,是心外科的杨主任,这个患儿的手术原本就该他来做。 罗裳到的时候,脑外科的叶主任正在做手术来不了,但心外这边倒是来了好几个其他科室的外科大夫。 季常明要坐诊,这次没有陪着罗裳一起过来,罗裳是独自一人来的长荣医院。 但她一进长荣门诊大厅,就看到一个年轻大夫就站在询问台旁边,好像在等人。 看到她的时候,他主动迎上来跟她打招唿:「罗大夫,这边。」 罗裳感觉他有点面熟,不等她询问,小伙子就说:「罗大夫,我是心外杨主任的学生,上次你在妇产科手术室那边做针刺麻醉的时候,我进不去手术室,但我在外边看着你了。」 「杨主任让我在这儿等你,他们都在住院部那边等着呢,我带你去吧。」 其实罗裳知道住院部在哪儿,也知道患者所住的楼层和病房号,自己去就能找到。 杨主任这个学生亲自在这儿等着她,也算是个姿态,表现出对她的重视,罗裳就道:「那走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7页 「家属那边大概什么情况,对针灸麻醉的事,他们能接受吗?」罗裳问道。 她这次来,有两个主要目的,一个是看看患者的情况,除此之外,她还得观察下家属。 作为中医,她参与这种手术是要冒风险的,手术成功了,家属自然不会找麻烦。但这时候的手术条件完全无法跟几十年后相比,谁也没办法保证手术会百分之百成功。 万一失败了,家属在激愤之下,说不定会把罗裳这个中医当成发泄愤怒的出口。 毕竟,在常规情况下,中医是不应该出现在手术室里的。而罗裳本人并不想当这种出气筒。 在无法保证手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情况下,她得先评估下家属的情况,如果家属过于极端或偏激,这个手术她可能会拒绝参与。 「罗大夫到了,快进来。」杨主任的学生先把罗裳引到了主任办公室,罗裳进去时,一眼看到了五六个身穿白大褂的大夫。 她一看就猜出来了,这些大夫应该都是各科室的主力外科医生。这次过来,也是抱着观摩的心理来的。 对于这种情况,她已经有些免疫了,所以门开之后,她客气地跟这些大夫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唿,就开门见山地问起了患者的情况。 「患者资料都准备好了,你先看下,如果要去看看患者本人和家属,我再带你过去。」 这些西医写的资料对于罗裳来说,只是有一些参考作用,她还是要亲自过去看看患者才行。 迅速翻完杨主任递给她的资料,罗裳道:「患者这种情况,一定要取肋骨吗?」 杨主任点了点头:「开胸后,至少要取一根肋骨,不然没办法展开手术。」 罗裳想着这时候确实没有介入手术这种先进的技术,不取肋骨的话,首先在手术视野方面就会有问题。 她并没有就杨主任的方案提出什么异议,把资料还回去,之后便提出先去病房看看。 心外病房在三楼,患者所住的病房是二人间,在308室。 病房门推开时,罗裳很快看到了病房里的两个患者,年纪大的已经有五六十岁了,已经做完了手术,此时正在病床上打着点滴。 另一个患者长得较瘦,脸上一团稚气,应该就是要做手术的男孩子。他看到人时,倒没有什么惊慌胆怯的模样。 「浩浩今天怎么样?」杨主任进来后,先跟小男孩拍了下手掌,随即向家属问起了男孩的状况。 「还行,他一直想动手术,说做完手术他就可以像别的小朋友一样跑跳踢球了。」 说完这句话,那位女性家属眼中隐隐带泪,但还是克制住了,没当着孩子的面哭出来。 男孩病床前,围着五个人,这种情况在罗裳以前上班的医院是不可能的。因为很多医院会有要求,只能留一个家属陪床。 不过这时候管得松,男孩又要动手术,还不能用麻药,家属比较担心,多来几个人也有情可原。 她走进去的时候,那些家属就在悄悄打量着她,估计他们都已经听杨主任介绍过罗裳了。 这时杨主任也跟这几个人说:「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罗大夫,妇产科那位产妇的针刺麻醉就是她亲手操作的。」 这家人最近几天迟迟没做决定,就是想看看妇产科那个产妇的恢復情况。现在产妇小含已经快出院了,他们这才下了决心,请杨主任出面,去请罗裳。 所以,杨主任一说,几位家属就都点头表示知道。 这些人的神情都挺紧张的,紧张中还带有克制。 杨主任就道:「你们要是没意见的话,就先请罗大夫看看浩浩的情况,一会儿她可能要跟你们聊聊。」 家属连忙让到一边,浩浩妈妈是毛纺厂的工人,看到罗裳走到浩浩病床边,她有些侷促地道:「罗大夫,浩浩很乖,如果你有办法,一定帮帮忙。」 罗裳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开始给浩浩诊脉,以便了解他身体的情况。 几分钟后,罗裳站了起来,跟杨主任说:「患儿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比较适合动手术的。」 杨主任说:「没错,如果可以,这个手术越早做越好啊。」说完后,他便示意罗裳跟家属聊聊。 浩浩妈碰了碰自己丈夫,示意他说话。但她丈夫不擅言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浩浩妈只得自己跟罗裳说:「罗大夫,我这几天去过好几次妇产科,了解了一些情况,知道这种针刺麻醉术只有你能做。」 「我们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除了你,也找不到人帮忙。我们不敢有太多要求,只求浩浩疼得不太严重,能熬过去就行。」 其他几个家属跟浩浩爸差不多,都不是擅长跟人交流的人。罗裳瞧了他们几眼,就跟浩浩妈说:「上次做的比较成功,但那是个例,毕竟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而且浩浩的手术跟剖腹产又有所不同。剖腹产实际上是小手术,开胸手术却是大手术,还要取肋骨,所以这两个手术性质是不同的。」 几个家属脸色发白,也意识到了这两个手术的区别。 浩浩爸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来回搓着,嘴里则念叨着:「这可怎么办?」 罗裳无奈地瞧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人关键的时刻,恐怕还得孩子妈做决定。 她只能跟浩浩妈说:「基于以上原因,我不能保证在给浩浩做针刺麻醉时,能达到上次那种效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8页 「甚至手术能不能成功,我也不能保证,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希望你们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浩浩妈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连连点头:「我们知道,杨主任说过的。但浩浩的病拖不了太久了…」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但也没有跪下来求罗裳帮忙。 这家人还是比较克制的,罗裳想了下,就道:「也不用太害怕,如果我参与手术,一定会尽力帮浩浩熬过这一关。」 她说话时,浩浩正一眼不眨地瞧着她。孩子的眼睛非常纯净,完全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兇险。 罗裳看过去时,他甚至还朝着罗裳腼腆地笑了下。 罗裳这时已经做了决定,转头就跟杨主任说:「如果家属这边没什么意见,能补签一份协议的话,这个手术我同意参与。」 杨主任立刻道:「那我就可以安排手术了,家属这边怎么想的,有异议吗?」他转头又问家属。 「没有没有,我们同意。」家属生怕他们态度不好,罗裳会不同意帮忙。那他们还能找谁去?所以杨主任一问,他们立刻表态同意。 杨主任也不含煳,马上叫学生去把准备好的补充协议拿过来,跟家属做了说明,随后让他们签了字。 手术的事终于定了下来,但具体的时间还没定。 众人谈妥了这件事,罗裳想着是时候回诊所了。 这时隔壁床的家属给患者翻了个身,患者下身没穿什么衣服,主要是为了护理擦身方便。 家属翻完身,看到了患者右股下的压疮。 这时护士刚好过来换输液瓶,她也看到了那块压疮。 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心里在着急。因为长荣医院管理比较严格,有规定,患者生了压疮,主管护士要罚钱的。 这时候杨主任和那几个外科大夫都在,她甚至连遮掩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当着这些大夫的面,埋怨家属翻身不及时。 她紧抿着唇,往身后看了看,只盼着杨主任一行人早点走。 但那家属却不懂这里边的门道,竟然惊唿道:「哎呀,老刘屁股下边烂了……」 护士气得七窍生烟,真想把家属的嘴捂上。 明明是这家人护理不利,倒把她给连累了。她一个人管着这么多床,难道给病人翻身的事还得她亲自动手? 她心中叫苦不迭,但这家属的惊唿声已经把杨主任一行人给吸引过来了。 罗裳也跟着杨主任走了过去,看到那老年患者右股上的压疮,有位大夫说:「病人长期卧床的话,压疮真的很难避免。」 「重症监护室那边可是重灾区啊,病人连动都不能动,压疮发生率自然比其他科室都高?时间长了,就算勤翻身也很难避免,真挺麻烦的。」 所谓压疮,是卧床患者长期受压部位产生局部组织持续性缺血,所导致的组织坏血。其临床表现为,完整皮肤溃疡或者开放性的溃疡,病人还会感受到疼痛。 对于长期卧床的患者来说,本来就有病了,很痛苦,再生出这些东西来,当然就是痛上加痛。 几位大夫倒也没有责怪护士,这是心外科的事,可不归他们管,谁没事闲着管别的科室的事啊? 杨主任嘱咐了几句护理方面的事,便陪着罗裳走出这间病房。 他亲自送罗裳走到楼梯口,快要分手时,若有所思地问罗裳:「罗大夫,刚才的事倒是提醒我了,我想问下,在压疮这种问题上,中医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罗裳停下来,思考片刻,随后道:「基本的治疗思路是有的。但我以前接触这种患者的机会不多,暂时不好说具体用什么药好。」 「你们医院就有厉害的中医,回头你可以问问他。」 「要是想研究出可行性比较好的外用药,我觉得最好找出几十个类似的卧床患者,选择几组药方进行比较。多做几次实验,应该能研究出有效的药方来。」 罗裳并没有大包大揽地把这件事接过来,但她提出的办法是可行的。 杨主任想着这次已经求罗裳帮着做针刺麻醉了,暂时不好再给她添麻烦。 但他倒是有了个想法,想着按照罗裳的意思,牵头搞个相应的研究小组,争取做出几种可行性的方案来。 如果真能成功,那这种药方就可以在他们科室里用起来了。 「好,这事我会考虑,咱们回头再联繫。」杨主任不只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也在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件事。 第89章 专家 第二天罗裳要到四院坐诊, 忙到十点半左右,诊室门开了,一个身穿西装的人向门里张望了一下, 看到坐诊的人确实是罗裳,就带着两个中年男人进了诊室。 罗裳抬头望去,感觉前面的人十分眼熟。正迟疑着, 那中年男人已笑了起来:「罗大夫, 你也没认出我吧?」 「你是姚叔?姚德胜?」他这一笑, 罗裳就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对啊,就是我。我这身衣服一换,我儿子刚开始都没认出来。」 罗裳打量着他, 疑惑地道:「姚叔, 你也穿上皮鞋西装了?习惯吗?」 以前的姚德胜总爱戴个大金鍊子,穿的衣服也是以肥大舒适休闲为主, 基本都是黑色,这次倒是换上了一身蓝色西装配白衬衫, 原来的短髮也留长了,梳成了三七分。 衣服和装扮一换, 直接由社会大哥变成了商人, 也难怪刚开始罗裳没敢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9页 姚德胜让另外两个人坐下,随后跟罗裳解释:「这不是生意做大了点嘛, 得倒饬倒饬。」 罗裳笑了下, 说:「确实挺像商务人士的。」 跟着姚德胜同来的两人手里都拿着挂号单,罗裳就问姚德胜:「你们一起来的?这两位是要看病吗?」 「对对,一起来的, 他俩都是外地人,这次来咱们这是参加招商会的。他俩听我说你医术高, 就让我带着来一趟。」 「你也知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岁数都不小了,还整天应酬,多少都有点小毛病,你给看看吧。」 「招商会开始了吗?规模大不大?」罗裳随意地问道。 「挺大的,二十多个省都有人过来。不过会议还得过几天才开始,他俩先过来,是想考察下这边的环境。」姚德胜说。 罗裳点了下头,没有打听这两个人的身份,示意站在前面的男人先坐到她对面,便开始给他切脉。 这个人身体没有大问题,主要是应酬较多,经常喝酒吃肉,湿热问题比较突出。除此之外,脾胃也比较差,有时会胃痛。 这不是什么难治的病,罗裳很快开好了药方,随后接过了另一个中年男人手上的挂号单子。 「哪里不舒服?」罗裳问道。 「这个……就是那个……」这人说话有点迟疑。 罗裳瞥了他一眼,告诉他:「这里是医院,想看什么就直说,不必讳疾忌医。」 姚德胜在旁边也道:「任先生,罗大夫见的患者多了,什么病都见过,你有话尽管直说,不用有顾虑。」 姓任的老闆这才道:「就是……可能是岁数大了,这两年精力差了不少,一到晚上就力不从心,老婆很不满意。」 罗裳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因为这方面出问题的中年男人并非个例,在她这儿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儿。 中年妇女在经带胎产方面的问题也不少,因为她是女大夫,女性患者到她这儿倒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倒是一些男人,说起这种病时,会很不好意思,吱吱唔唔的情况并不少见。 罗裳示意任老闆伸出手腕,开始给他诊脉,片刻后,她收回手指,问道:「平时用过壮阳药吧?都用了什么?」 任老闆连忙说:「用过,阳起石还有肉苁蓉都买过,泡过酒,有时候还会炖汤喝。唱多了,我有时候觉得身上汗毛孔都竖起来了,就是那地方起不来。」 姚德胜和另一位老闆心照不宣地听着,倒也没有嘲笑任老闆的意思。 因为他们在年过三十多后,或多或少都体会过力不从心的感觉,跟任老闆比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而已。 姚德胜在旁边听了,便跟任老闆说:「这事你早说啊,早说我就告诉你了。我以前也像你一样用过不少补药,找罗大夫看过,她告诉我不能乱用,会增湿增热的。」 任老闆惊讶地看向罗裳,看样子是想从她这儿得到准确的答案。罗裳却道:「姚叔,任老闆情况跟你不太一样,他体质虚寒,没有热证。」 「他这种情况,用壮阳药是可以的。但不适合单独使用,最好配合一些药方,比如桂枝龙骨牡蛎汤之类的方剂服用。这样可以把药力带到它该去的地方,该举的地方就能举起来了。」 「如果单用,不作配伍,就有可能产生任老闆刚才所说的情况,好像汗毛孔都起来了,就是该起的不起。」 几个男人全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对这种问题都是极为关注的。所以罗裳这番话说出来,另一位老闆也暗暗记在了心里。 任老闆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这回可算是找着明白人了,要不我还不知道得折腾到什么时候呢。罗大夫,那就麻烦你给我开个药方吧。」 罗裳拿过处方笺,很快就写好了药方。 把药方交给任老闆后,她又道:「任老闆平时应该挺注意养生的,不喝酒,烟抽得也少,这是好事。继续保持吧,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来找我。」 任老闆连声答应,走之前,还给罗裳留下一张名片。 罗裳接过名片,并没有随便丢到一边,而是收到了包里。 她平时给人看病走的是经方派的路子,开药风格也是以简效廉为主。这种风格对普通患者极为友好,但与此相应的,开出的药就少,诊所的盈利也不多。 罗裳现在要养的人越来越多了,所以她也得考虑下诊所的利润要从哪里来。 诊所现在卖的膏方和各种美容美髮产品就挺赚钱的,但仅仅靠这些还不够。 她还打算多发展一些高净值的客户,如果他们愿意,大可以给他们开一些贵的方子,甚至把一些保养品做成礼盒或者花茶,方便这类客户自用或送礼。 所以对方客客气气送上来的名片她是不会随便丢的,说不好哪天会用上。 快到中午的时候,季常明又过来找罗裳,他在罗裳办公室斜对面办公,到这儿就是几步路的事。每次罗裳来四院坐诊,他都会过来聊一会儿,罗裳都习惯了。 但这次季常明找她却是有事要说:「小罗,我听黄副院长说,长荣医院心外杨主任跟其他几个主任商量了一下,想跟咱们医院的中医专家小组合作,一起开发几款适合长期卧床患者的外用药,来治疗此类患者中多见的压疮。」 「重点是经费不用愁,研究所需费用长荣那边会全部承担,但研究成果要双方共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0页 「这事他们给你说过吧?」 罗裳放下笔,点头道:「对,昨天我去长荣心外看了下要做心脏手术的患儿,临走时杨主任跟我聊了聊。」 「我看他态度挺认真的,只是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黄副院长那边是什么意思?要接这个项目吗?」 罗裳感觉自己时间实在不够用,就算黄副院长要接这个项目,她也只能参与一下,并不打算去当主力人员。 因为这种药方,其他人也能研究出来,并不是非她不可。 「当然要接啊。因为这个压疮的事,可不单单是长荣医院有,咱们四院也有不少患者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长荣医院发出了协作的提议,经费上的问题,他们还给解决,倒省了咱们自掏腰包了。研究出来的结果咱们自己也能用,不挺好吗?」 罗裳问季常明说:「老季,四院有过这方面的计划没有?」 「有啊,压疮这种问题还挺常见的,院里有过考量。不过咱们小组成立时间不长,不得先紧着那些大病吗?」 「所以这事暂时就没提上日程。这回长荣医院提出来了,那咱们还等什么?现成的经费不用白不用。」 罗裳觉得好笑,黄副院长和季常明他们打算盘珠的声音她在这边都能听到了。 涉及到钱的事,真是谁都不能免俗啊。 「行啊,接就接吧,也不是什么难攻克的病。」罗裳说。 季常明点了点头:「那确实是,不是什么大病。但咱们既然要研究,就得折腾出个效果好的方子。所需的样本不少,至少得七八十个,人一多,工作量就小不了。」 「咱们这帮人,哪个不忙?小罗你也不轻松,我听说长荣心外科那边,再过两天还有个手术需要你参与是吧?」 「大家都这么忙,他们想要方子,不出点银子怎么行?」季常明挺愿意跟罗裳说话的,在她这儿说话也不怎么掖着藏着。 罗裳笑着摆摆手,说:「老季,你差不多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财迷呢。」 季常明笑了笑,不再开玩笑,随后告诉罗裳:「下午有事,三点我来找你一起去住院部巡一下,有几个水肿患者需要中医协助治疗。」 「巡完了还得开会,说的就是这个压疮药研制的事,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差不多了,主要是定一下人员和经费调配之类的。」 说完了正事,季常明就回了自己办公室。 下午三点,罗裳和季常明准时出现在住院部,这次要看的一共有三个患者。 看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罗裳给那人切了会脉,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后跟季常明说:「患者眼袋和脸都肿了,他这个是溢饮,光是抽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季常明也道:「是啊,抽完了,还得出水,到时候还得抽,那么粗的针下去,病人也害怕。」 「也就是应应急,要根治哪能靠抽水?」 「咱们定个方子吧,你看用十枣汤怎么样?」季常明又道。 对他的提议,罗裳表示认可:「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这个用射干麻黄恐怕不行了,十枣汤峻烈一点,三个小时就能出结果,但得有个人在这儿守着。」 季常明看了下表:「我家里没什么事,我晚点走吧。」 「行,十枣汤用完,再给他开个调理的药,方子咱们先斟酌一下。」 季常明还要去开会,他嘱咐家属先不要给患者服药,等他开完会再过来。 开会时间快到了,季常明临时有点事,罗裳先进了一间能容纳几十个人的会议室。 她以为会议室里只有他们这个专家的小组成员和黄副院长等人会来,但她进去的时候,一打开门,就看到有十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等在屋子里。 这些人大都坐在靠墙的椅子上,那个位置,一般是给低年资的医生或者实习生准备的。 罗裳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后退一步,看到了门牌号,确定就是这间会议室,她才迟疑着走了进去。 因为她很年轻,跟这些年轻人差不多大,所以她刚进来时,大部人都以为她是实习生或者刚进医院不久的大夫。 罗裳特意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在一个空白的椅子上坐下。 她早来了七八分钟,这时季常明等人还没到。他们这些上年纪的人一般都比较准时,像黄副院长他们更不会早来。 在场部分人以为这里没有专家组那几个专家在,说的话题就比较随意。罗裳听了一会儿,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八卦。 倒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聊的是专家组的那位年轻女专家,有人说她长得好看,有人在问同伴她到底有什么特别本事,不然怎么能进专家组。 罗裳面无表情,默默听着,并没注意到有个年轻男人正在悄悄打量着她。 门打开的时候,嘈杂的说话声音迅速消失,季常明等人鱼贯而入。 黄副院长最后一个进来,他进来后,往桌边几把椅子上瞧了一眼,还特意问季常明:「罗大夫呢,怎么没来?」 季常明也觉得奇怪,罗裳跟他说了先来的,怎么不在这儿? 这时罗裳站了起来,跟刚进来的人打招唿:「我在这儿呢。」 黄副院长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椅子,让她坐过去,还跟她说:「你怎么到那儿去坐了,我还以为你没到呢。」 几位专家都客气地招唿着罗裳坐到黄副院长旁边,季常明跟她熟稔地道:「你穿这身衣服,往人堆里一扎,不特意找还真不知道你在那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1页 「行了,人都到齐了,会议这就开始吧。」 众人一一落座,黄副院长宣布会议开始。 几个专家和罗裳全都坐在桌边,开始讨论起压疮药的研制问题。 专家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旁听的年轻大夫和实习生们却傻眼了。 原来刚才的年轻女孩就是专家组那位女专家啊?! 他们中间,还有人当着那女专家的面谈论她来着,万幸没人说什么太不好的话。看那女专家的意思,似乎也没有怪罪他们。 几个实习生挤在一起,悄悄地吐着舌头,再不敢乱说一句话了。 会议开到一半时,黄副院长跟角落里的一个年轻男大夫说:「冯韬,咱们医院要出四十到五十个患者参加这次实验。你在重症监护室那边干了一年多,对icu和各个科室的情况都比较熟。」 「回头你找几个人帮忙,把具体的人选定下来,明天下班之前把患者名单报到我那里,没问题吧?」 男大夫带了相机,刚才开会时,他还拍了一些照片。罗裳猜测这些照片是宣传用的,就没管。 听到黄副院长叫他,那男青年立刻站了起来,「没问题,患者名单我一定准时报上去。」 罗裳顺着这人说话的声音瞧过去,想了起来,刚才她在会议室里吃自己瓜的时候,这个年轻大夫就在她旁边坐着。 会议没过多久就结束了,罗裳收拾好东西就回家了。 到家时,常秋芳正忙着做饭,罗裳过去帮忙摘菜,常秋芳就跟她说:「小裳,下午单位放了半天假,我去百货商场看了,你猜我看着什么了?」 「看着什么了?」罗裳摘着韭菜,心不在焉地问道。 「我看着你那件毛衣了,就那个什么玫瑰灰的高领毛衣。那毛衣挺贵的,三百八十二,样式我都看了,跟你那个一模一样。」 常秋芳用筷子搅打着鸡蛋,并未掩饰脸上的惊讶。 382?听到这个价格,罗裳也有点吃惊。 不过这时代衣服就是贵,几十块钱的衣服鞋子质量一般都不怎么好,鞋子动不动就开胶,有些人买鞋还得顺带着买点502胶水。 好的毛衣卖几百块也不算离谱,太便宜的容易起球变形,杨玫也不大可能把那种便宜货送给她,毕竟是头一件礼物。 她就道:「还好,妈你也不用这样,以后我哥找对象,你送她的第一件东西也不能挑便宜货。」 常秋芳一想也是,就释然了。但她还是说:「上回韩沉还给你买了块表,我看那表也是名牌,怎么都得有二百多。」 「要不晚上你跟我一起出去一趟,买点东西,当做还礼吧,可不能让他们把咱家当成爱贪小便宜的人家。」 罗裳:「……」 她转念一想,就答应了:「明天去吧,我今天有点累。还没想好买什么,我得想想。」 送给杨玫的东西罗裳倒是不愁,买些化妆或者保养品就行。可她该买什么给韩沉呢? 常秋芳倒也不勉强她,两人约好了,第二天罗裳早点回来,再一起去附近的百货商场。 次日下午,罗裳接到了方远的电话,说是他和那两个药师已经到了川省。 罗裳随口问道:「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在火车上见着梁乔没有?她怎么样?」 「见着了,半路分开了,她现在应该也到了吧?」 「不跟你说了,赵师傅喊我,明天我再联繫你。」方远不等罗裳再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罗裳惊讶地看着听筒,心想到底谁是老闆?她还没说要挂电话呢,他自己主动挂了…… 不过她暂时也没什么事要跟方远说,该说的临行之前都跟他说过了,这次通话,只要知道他平安到达了就成。 罗裳放下电话,又待了一会儿就提前走了,这个时候,常秋芳应该到家了。 两人约好了一起去百货商场,所以她得早点去。 她走没多久,有个身量高挑的男青年就骑着摩托车到了诊所门口。韩沉开车到家时,这青年刚进门。 韩沉没当回事,只当这是个普通的病人。他停好车子,手上拿着钥匙进了走廊。 经过诊室,他听到了男青年的说话声:「罗大夫什么时候走的?」 江少华还没走呢,他以为这男青年是来看病的,就跟他说:「罗大夫今天有事,走得早了点,看病的话,明后天来都可以。」 那男青年却道:「我不看病,我有点东西想亲手交给罗大夫,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 听到他这么说,韩沉不禁停住了步子,退到诊室门口,看了那男青年几眼。 江少华疑惑地道:「不好意思,她家地址不太方便说。你把东西放这儿,明天我再给她不行吗?」 男青年没再坚持,道:「要是实在不方便告诉我地址,那帮我转交下也行。」 江少华正要接过去,这时韩沉走了进来,跟这男青年说:「东西给我吧,我帮你交,今天就能交到她手上,不会弄丢的。」 男青年愕然看着韩沉抽走自己手上的东西,随后问他:「你是……」 韩沉告诉他:「我知道她家地址,一会儿出门,正好路过那边,顺路给你送过去,没问题吧?」 随后他掂了掂文件袋,问那男青年:「能说下哪个单位的吗?给罗大夫送的什么?」 男青年这就不愿意了:「我凭什么给你说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2页 江少华连忙说:「你让他送吧,我们老闆跟他熟。」 韩沉也道:「没别的意思,问一下主要是确认你拿的东西是否安全。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随便给她。」 韩沉说话的态度特好,男青年也摸不清他的底细,东西都到韩沉手上了,他只好说:「我四院的,东西是黄副院长让我准备的,要求分发给专家组成员,内容跟昨天的会议有关。罗大夫今天不在医院,所以我特意来一趟。」 「行,我知道了。」韩沉知道四院副院长姓黄,昨天又是周一,罗裳也确实会去四院坐诊,东西应该没问题。 这时那男青年又说:「别弄丢了,里面的文件跟工作有关。」 韩沉看了眼手上的牛皮纸文件袋,跟他说:「放心,到我手上的东西不会丢的。」 看着韩沉转身出了门,又开着吉普车离开,那男青年就走了。 这时小岳从药房出来了,拍了下他肩膀:「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呢?」 「没事,不是说有几种药材快用完了?我去库房拿点。」江少华抓紧时间去了储藏室。 没过多久,韩沉开车到了罗裳家里,他其实不是第一次来了,只是罗裳并不知道他曾经来过。 他熟门熟路地到了罗裳家门口,拿着牛皮纸袋轻轻敲了敲门,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人是罗腾。 他看到韩沉,挺意外的,但还是热情地把人往里让。 「罗裳跟我妈没在家,出去买东西了,要不你先进来坐会,说不定她俩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最近店里装修,韩沉去帮了好几次忙,都没跟罗裳说,但罗腾是知道的。 所以他对韩沉印象挺好的,觉得他对自己妹妹还算用心。 第90章 专家 韩沉没有拒绝罗腾的好意, 在门口换上了常秋芳自己勾的毛线拖鞋,提着顺路买的点心和水果进了屋。 「来就来了,怎么还买东西?」罗腾看他把东西放下, 也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个文件袋。 「给罗裳送点东西,来得匆忙,也没什么准备。东西都是路上买的, 你们不嫌弃就行。」韩沉说话时, 举了举手上的文件袋。 罗腾之前在店里碰着过他两回, 知道韩沉这人挺随和的,在生活上也不拘小节,在店里跟他们爷俩一起吃过馒头咸菜, 会干的活也不少。 所以他也没见外, 指了指冒着烟气的厨房,跟韩沉说:「锅上炖着白菜豆腐, 放了小半斤肉,马上就好。等会儿我再下去买点熟食、花生米, 你要是没吃饭,就留下来一块吃吧。」 韩沉也不是头一回跟罗家父子一起吃饭了, 他又不想就这么快就走, 于是他顺势留了下来。 罗腾把韩沉一个人留在家里,等他回来时, 罗剑也到家了。 「小韩, 坐!到家了,别客气,该吃吃该喝喝, 别见外就行。」罗剑是实在人,一旦认定了韩沉, 就把他当成了自家子侄一样看待。 最近韩沉联繫了货车帮他们拉建材,又找了一个特别好的施工队给他开的店做装修,他做的这些事罗剑都是看在眼里的。 菜很快就上桌了,罗腾的刀工不怎么样,熟食切得不整齐,白菜豆腐炖得味道只能说是尚可。但一桌子菜摆上来,连盘子带大碗的,还冒着热气,特别有家庭氛围。 罗剑在楼下就看到了韩沉开的吉普车,所以没上酒。 几个人打算等罗裳和常秋芳回来再一起吃饭,菜先用盖子盖着。 罗剑去洗漱了一下,他回来后,往韩沉对面一坐,问道:「小韩,罗裳说要是没问题的话,十二月初咱们两家大人见个面,大家坐下来聊聊你俩的婚事。」 「咱爷俩也见过好几回了,可我跟你爸妈不熟,趁着现在没别人在,你跟叔交个底,你跟罗裳的婚事你是怎么打算的?住哪?」 韩沉连忙坐直了,跟罗剑实话实说道:「我们单位正在盖家属楼,领导说会给我留一份,不过得等登记结婚后才能分下来。」 「两个人的话,分不了三室,只能分两室的。」 罗剑点了点头,觉得这样也好,两室也够住了。 他并不希望罗裳结婚后跟公婆或者老韩头夫妻俩住在一起。小两口单独住,肯定更自在。 在他看来,罗裳那个性格,也不是个愿意迁就别人的,在诊所时和和气气的那都是表象。 他就道:「家属院离诊所远不远?」 「还行,距离长荣医院三里地左右,离正新街也挺近的,坐五路车七站能到山河路。」韩沉说。 「那不错啊,离诊所不远,离我那个店也近,有点啥事方便。」罗剑心里是满意的。 这时韩沉却又说:「家属院分房面积跟家庭人口有关系,不少人盯着呢,不好超标,所以分不到大的。」 「我打算明后年另外再买一个地方大点的,九十平以上最好。」 听他这么说,罗剑疑惑地道:「那得不少钱呢。」 韩沉早有打算,当下就道:「也没事,我这些年吃饭都在单位,衣服鞋也都是发的,没有多少花钱的地方,所以这些年上班的钱基本都攒下来了。」 「家里也会拿一部分,买房子结婚都是够的。」 至于彩礼之类的,韩沉就没说了,这种事要等双方家长见面后再谈。他没提,罗剑也没问。 罗剑跟罗腾对视一眼,心想韩沉这个条件在现在的环境下是相当不错的了。不管哪方面,都比以前别人给罗裳介绍的张什么强了许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3页 现在小年轻结婚,普遍还是要跟父母同住的。一个房子里住三代人甚至四代人的一点都不少见。 三世同堂甚至四世同堂说起来倒是好听,真过起日子来,这里边的矛盾与不便就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到了。 且不说那些鸡零狗碎的矛盾,光是居住面积就够人窒息的。 有些小两口跟父母甚至兄弟的房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晚上有点什么动静都得像做贼似的,特别不方便。 韩沉这个住房条件就算相当优越的,从他刚才说的话里,罗剑也能看出来,韩沉已经在考虑他和罗裳以后的生活了。 罗剑点了点头,没再问房子的事,转而聊起了正新街那伙收保护费的。 那些人全都被抓了,案件已移交给刑警,所以罗剑现在可以放心的开店,短时间内不用再担心有人上门找麻烦。 又过了一个小时,罗裳和常秋芳终于回来了,两个人进来的时候,手上都提着袋子。 罗剑过去开门,罗腾则忙着去热白菜豆腐。 看到韩沉在自己家里,罗裳怔了下,随后笑着问他:「你怎么来了?」 常秋芳碰了她一下:「来就来呗,你这话问得,还不让人来了?」 韩沉已经站了起来,转头指了指放在八仙桌上的文件袋,跟罗裳说:「有人给你送了东西,我怕你急用,就给送来了。」 「人应该是四院的,来的人说是跟昨天的会议有关系,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罗裳疑惑地走过去,「昨天会议没什么急着处理的事吧?」 说归说,她还是走了过去,将文件袋打开,往里瞄了一眼。 里面放着七八张纸,纸上还有油墨的清香,应该是自己印的。在这些纸底下,还有个信封。 罗裳把手上的袋子放到旁边,抽出那几张纸,先看了看纸上的内容,更觉得奇怪了。只是一些病人的资料,用得着特意跑到诊所送给她吗? 韩沉也看到了,表格上除了人名,还有房间号和床位号,所以他也猜测到这些都是医院的患者资料。 常秋芳指了指信封,说:「里边好象有照片。」 罗家人都好奇地盯着信封,但谁都没说让罗裳拿出来看看。 因为他们都知道,罗裳极为在意边界感,她的东西不经允许不能随便碰,不能随便拿。她的房间就连常秋芳都不能轻易进去,更不用提罗家父子了。 所以这信封里的照片她要是不往外拿的话,别人也不敢说要看。 罗裳看了看罗家人,又看了眼韩沉,有些无语,说:「你们想看就看呗,应该是会议上拍的照片,又没什么不能看的。」 说话间,罗裳伸手就把那一摞照片从信封里掏了出来。 最上面的照片是合影,除了罗裳,其他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夫,最年长的已经年近六旬。 罗裳又往下翻了几张,仍然是不同人的合影,每一张都有罗裳。 她把看完的照片交给常秋芳:「想看就看,这些人基本都是四院的大夫,主位这个,就是黄副院长。」 她正说着,韩沉已拿起一张合影,盯着合影上罗裳身后那年轻人瞧了一眼。这时他已经认了出来,文件袋就是这个人送来的。 常秋芳也看到了,这么多张合影,除了罗裳,她总算看到一个年轻的,她当然要问一下:「小裳,这小伙谁啊,长得还挺好看?他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小崔啊?」 韩沉:…… 罗裳连忙道:「不是,崔凤山喜欢自由,没进这个组。这不是他,是四院的大夫,我记得姓冯吧?」 「照片都他拍的,就这张,是他让别人给拍的合影。」 常秋芳接受了她的解释,没再多问。这时罗裳已翻到了最后两张照片,奇怪的是,这两张照片都只有罗裳一个人。 一张是她上半身的侧面照,另一张则是她面部的特写。这两张照片拍得都很清晰,连她细碎发光的髮丝都拍得清清楚楚。 看着她身上仍穿着那身白大褂,罗腾先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不都是单位同事合影吗?怎么还拍这种单人照,这是特意拍的啊?」 韩沉抬头看了眼罗裳,再联想到那个小伙子亲自去诊所送文件袋的事,已经大致地推测出了这个年轻医生的目的。 罗裳这时也觉得有点奇怪,开个会不至于要拍个人特写吧?她在会议上并不是主导性的人物,就算要拍,也是拍黄副院长。 她略一思忖,便转头问韩沉:「送文件袋的人是哪个?」 韩沉指了下照片上微笑的男大夫:「应该是他,他没说姓名,只说是四院的。」 罗腾悄悄看了眼罗裳,没敢乱说话。韩沉都没表态,他这时当然不会多说,免得让韩沉心里不舒服。 常秋芳比她儿子多些社会经验,儿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连忙笑着说:「我跟罗裳出去买东西,回来有点晚。菜热好了吧,赶紧端上来吧,让小韩吃口热乎的。」 罗腾赶紧去端菜拿碗筷,众人在桌边坐定后,罗腾问道:「妈,你跟小裳都买什么了?」 罗裳没说话,给韩沉分了一双筷子。韩沉就坐她旁边,桌子不算大,两人坐得也挺近的,胳膊都快挨上了。 常秋芳又给韩沉拿了个匙,才道:「都是小裳买的东西,还给你和你爸买了几双袜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4页 常秋芳说着,把袜子从一个袋子里拿了出来,里面果然装了好几双棉袜。 吃饭时大家话并不多,韩沉也没多留,吃完饭就提出了告辞。 常秋芳正说要罗裳送一送,罗裳已经站了起来,拿起另一个没打开的纸袋子跟韩沉说:「我送你下去吧。」 韩沉看了眼罗裳手上的袋子,心里暗暗猜测着,袋子里的东西是给他买的吧? 就是不知道买了什么,其实几双袜子也挺好。 两个人前后脚下了楼,楼道不算宽,谁都没说话。等到了楼下,罗裳跟韩沉说:「你先上车,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韩沉默默地打开车门,先让罗裳坐上副驾,关好这一侧车门,他才上了驾驶位。 车子就停在小区楼下,住在楼里的人往下一看,就能看到这辆车。罗裳就让韩沉把车开到小区外的林荫路上,这时天已经黑了,林荫路上没什么人,路灯也比较暗,就算有行人经过,也看不清车里的情况。 罗裳不忙着把买的东西交给韩沉,先跟他说:「送文件的人我不认识,今天头一回见。」 韩沉懂了,罗裳这么说,实际上就是在给他解释,不希望他胡思乱想的意思。 他看了眼罗裳,随后道:「没有的事你也不用特意跟我解释。」 罗裳却道:「你工作性质特殊,不能分心,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些不存在的事感到困扰。」 听了她说的话,韩沉心里产生一种酸涨的感觉,酸酸的,还很幸福。罗裳这么做,分明就是怕他在执行任务的时间分心,其实就是不想他有危险。 「我明白。」韩沉想去拉她的手,罗裳却拿过那个袋子,放到韩沉手上:「给你买的,拿回去试试合不合适,不合适可以退换。」 「我得回去了,你开车小心。」 罗裳说完,转头把车门打开,直接跳了下去。韩沉本来还想跟她多说会儿话的,罗裳却道:「不是说你明天休假吗?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我爸妈还在楼上等着呢,我不能待太久。」 韩沉只能看着她离开,等罗裳走后,他第一时间拿出袋子里的扁平盒子。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牛皮腰带,质量看上去很不错,韩沉将腰带从包装盒子拿了出来,又脱下外套,拿着腰带在腰间比划了一会儿,才开车离开。 罗裳回家时,常秋芳和罗腾已经把桌子收拾好了。但三口人都没去休息,罗裳进来时,他们全都看着她。 罗裳疑惑地道:「都看着我干什么?」 罗剑不说话,常秋芳欲言又止,她用胳膊肘碰了下儿子,罗腾只能站出来说:「小裳,照片上那个小年轻是怎么回事?你跟小韩都谈婚论嫁了……」 常秋芳怕罗裳生气,连忙往回找补:「你哥不会说话,是这么回事,妈知道你不是那样人,妈就是怕别人惦记上你,动不动去找你什么的,再传出不好听的话去。」 罗裳无语地摆了摆手:「他就是送个照片。韩沉都不说什么,你们可别给我乱安罪名。」 「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们还是操心下罗腾什么时候找对象吧。」 罗腾:……怎么把矛头转到他这儿了? 他怕常秋芳再来问他什么时候去相亲,连忙回了屋,关紧了房门。 第二天一早,罗裳照常去上班,她本来想联繫下方远的,但方远应该是外出了,暂时联繫不上。 下午三点左右,街道办事处的姚姐又来了,但她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对中年人。 她过来时,罗裳这边还有病人在,她就给自家亲戚先拿了号,然后就像其他人一样在候诊的地方等着。 等到罗裳给一个人扎完针灸,暂时空下来时,姚姐就跟罗裳说:「方远呢?这两天没看着他。」 「上回咱们街道节目汇演时,区里来人了,他们都说方远跳得不错,想让他参加区里的节目,他人呢?」 罗裳一听,赶紧替方远把这事儿给拒了:「姚姐,这可不行,上回街道汇演实在是缺节目,方远才顶上去的。再往上比,他应该不会同意的。」 「再说他现在去了外地出差,帮我办点事,没半个月应该回不来的。」 罗裳说得一点都不夸张,上次街道文艺汇演,方远虽然出了节目,但他觉得很羞耻。 他一直认为跳舞是十八//九岁小年轻才干的事,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上台跳,实在是尴尬。所以他上台的时候,不仅借了别人的平光眼镜,还戴上了棒球帽。 但这身打扮却非常出彩,更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 当时罗裳要坐诊,没时间去看。但小岳去了,回来的时候她跟罗裳说,方远上台才跳了一会儿,台下的小姑娘们就疯了,嗷嗷尖叫。 小岳小时候就认识他,看过方远在街头甩画片玩泥巴的样子,大家实在是太熟了,下不了手,要不她都得动心。 姚姐听了罗裳的回答,觉得挺惋惜的,但方远不愿意,又不在本地,她也没办法强求。 没过多久,就轮到了姚姐亲戚看病。 看病的人是姚姐亲弟弟,刚四十五岁。 「大夫,他有腰椎间盘突出,有一年多了,最近几个月疼得厉害,有一阵子只能躺着,都下不了床。」姚姐弟媳说道。 罗裳抬头瞧了眼姚姐弟弟,回忆起了他刚进来时的样子。从他当时走路的情况来看,还真看不出有腰椎间盘突出的问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5页 不过这种病也是好一阵坏一阵的,保养好了就能好一点,看上去挺正常的。 她正打算给这姓姚的男人诊下脉,他爱人又道:「不过他最近几天不疼了,说是在单位附近一个小诊所打了几针,然后就好利索了。」 罗裳怔了下,到底什么针才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出于谨慎,她还是问了句:「有没有埋线之类的?」 「没有,什么都没留,打完针就完事了,好了,不疼了。」男人说。 姚姐却道:「罗大夫,你还是给他瞧瞧吧,他这腰一疼起来走路都费劲,这好得也太快了,我总觉得不对劲。」 罗裳点了点头,心想那应该不是小针刀了。 好得这么快,还是打针,这就不正常。 难道是打了封闭针?!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大夫就忒损了点,还不告知患者打的是什么东西,那不就是坑人吗? 罗裳没有急着说话,先给姚姐弟弟诊了诊脉,诊完后越发确认,他身上的病根本就没好转,十有八九是被人打了封闭针,暂时掩盖住了腰上的疼痛。 所以患者还以为这个大夫水平很高,打几针就把医院都治不好的病给治好了。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医院不会用封闭针这种办法给腰突患者治病的。这哪是治病啊? 运动员要参加重大比赛时,突然出现伤情,这时候为了坚持比赛,才会考虑打封闭针,以便比赛能顺利进行下去。 但就算是运动员,这种针也不是随便就能打的。所谓封闭针,基本上就是麻药加激素。一针下去,貌似病好了,其实并不是好了,只是掩盖住了病情,因为不痛了。 但罗裳没亲眼见到过那个针剂,就道:「姚姐,他这个病应该是没好。我觉得打那种针还是慎重些为好,因为没见到实物,我也不好下结论。」 她说得隐晦,姚姐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本来就觉得不靠谱,罗裳也持保留意见,她就更加确定,那个小诊所恐怕存在问题。 她就告诉她弟弟:「你在这儿拿点药,以后别去那个诊所了。」 她弟弟却道:「那个诊所离我单位和家都近,大夫也挺好的,我这病不是好了吗,现在都不疼了。」 姚姐竟无言以对,不知要怎么样给他解释清楚。 罗裳没劝,遇到这种执迷不悟的患者,她不会苦口婆心的劝。她提醒过了,如果别人还一意姑行,她也没法干涉。 罗裳正要问姚姐兄弟还要不要开药,这时几个小青年走了进来,最先进来的人罗裳觉得有点眼熟。 不等她发问,那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就朝着她弯腰说:「对不起,罗大夫,我爸让我向你道歉。」 「我潘洋误会了你,请原谅。你还能不能帮我同学肖树林治治病?」 第91章 专家 潘洋这次穿的是蓝白拼色的校服, 肥肥大大的,头髮也剪短了。他身边还有一个瘦高的男生,跟他穿的衣服一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潘洋同学肖树林。 罗裳不至于跟两个学生计较,但她态度也不算热情, 就像对待其他患者一样, 平和地说:「误会已经解开了, 以后遇事少些冲动,多些理性就可以。」 「让我给他看病当然没问题,你给你同学挂个号, 等会轮到他了我就给他看。」罗裳跟潘洋说道。 前面确实还有好几个患者排着号, 潘洋也看出来罗裳并不想跟他多说,他只好讪讪地弯腰点了下头, 拉着肖树林去拿号牌。 这时罗裳又跟姚姐说:「你弟要是不想抓药,也没问题, 过阵子他要是改了主意再来也行。反正也不是什么急病,不急的。」 她治病是有原则的, 对她半信半疑的她一般不会勉强。 姚姐在这条街上住了很多年, 对罗裳的水平自然是十分信服的,但她弟弟就是不信, 她也没办法。她只好恨铁不成钢地掐了下她兄弟, 再把地方腾了出来。 姚姐弟媳却不想走,让到一边仍在埋怨着她丈夫:「来都来了,抓点药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倔?」 「你这人真是,要不是看在孩子份上, 我都不想跟你过下去,一天天的烦死人了。」 即使是当着大姑姐的面,她也忍不住吐嘈着自己丈夫。姚姐竟没做任何反驳,看来她对于自己家弟弟的性格也是有数的。 诊室里的人默默看戏,罗裳只当没听见,开始给下一位患者诊脉。 「感冒没好,嗓子里有痰,没什么大问题,开点三拗汤吧。」罗裳正要给这人写处方,这时有人惊唿出声。 罗裳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倒在地上开始抽搐,与此同时,他口中还吐着白沫。 旁边有位热心大爷见了,连忙道:「要不要把他按住?」 不等罗裳吩咐,江少华已经镇定地上前,说:「不要按,容易压坏胳膊。大家往后让让,别在这儿挤着。」 说话间,他已经取出一块干净的白色布巾,撬开小伙紧咬的牙关,将布巾塞在齿缝间,免得患者抽搐时咬到了舌头。 韩沉休假在家,听到动静,他从门外走了进来,也看到了那个病人的情况。 他并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患者,不过他也能猜出来,这人应该是癫痫发作了。 「用我帮忙吗?」他往里走了走,问罗裳。 「没什么事,他抽一会儿就好了。」 罗裳迅速把一位患者的药方写好,让对方去找小岳抓药,随后她站起来,经过韩沉身边时在他肩上搭了一下,顺手又拍了拍他后背,这才走到患者面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6页 没过多久,地上的年轻人停止了抽搐。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扶到了罗裳面前的椅子上。 江少华取走年轻人口中的白布,顺手又帮他擦了擦嘴边的白沫子。 年轻人知道自己是什么病,一想到这么多人看到了他发病的样子,他就难受。他整个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从起来后就耷拉着脑袋,不愿意跟人对视。 罗裳见他不想说话,就问同来的家属:「他得这种病多久了?」 家属是一对中年夫妇,应该是这小伙子父母。中年男人嘆着气说:「有七八年了吧,他以前学习很好的,自从得了这病,他连学都不愿意再上。」 「他勉强读完初中就不读了,去了饭店学厨师,干俩月又不干了。因为他在饭店发病把人给吓着了嘛,老闆害怕,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出去。从那以后就在家待着,哪儿也不愿意去。」 中年女人碰了他一下:「差不多得了,别说那么多。大夫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耽误人时间。」 随后她笑着跟罗裳说:「罗大夫,我有个亲戚,得了肺病,他在井下待时间长了,病得很重,都干不了活了。他那个病就是罗大夫您给治好的。」 「大林的病拜託您给好好看看,只要能有治好的希望,治多长时间都行。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就算砸锅卖铁,也得给他治。」 她这番话说出来,诊所里不少人都有些动容。谁家有这样的孩子,日子都不好过啊,难为这对父母了。 罗裳想到了中年妇女说的病人是谁了,月初她确实治过一个肺病患者,这人来复诊过一次,想来病情已有了明显好转。 她连忙说:「阿姨,用不着砸锅卖铁,没那么严重。」 「我先给他诊诊脉吧。」罗裳神态平和,几根手指很快搭在了小伙手腕上。 韩沉见这边没什么事了,就回房间找出剪刀,准备把中午买回来的塑料裁好,再钉到窗户外边。 「我先给他开点药,再扎几针吧。他病得不算太严重,可以治一段时间试试。」 罗裳并没有给出承诺,但她愿意治,还是给这家人带来了希望。 她先开出药方,一边写方子,一边跟旁边的江少华说:「癫痫这种病,患者痰涎较重,肺与心包之间肯定会有许多痰涎壅塞,喘时容易有痰鸣音,所以化痰祛痰药必不可少。」 「另一方面,患者气血也是虚的。阴气衰者则癫,阳气衰者则狂,阴为血,阳为气,实际上还是阴阳俱衰,气血不足,所以补足气血也是一个重要的方向。」 「其他问题就要结合患者自身情况判断。」说话间,罗裳已写好药方,交给江少华看了看,再让他把方子拿给小岳抓药。 抓药这个活小岳已经熟练了,不再需要江少华看着,所以现在江少华可以专心在罗裳旁边学习。当然,抄写药方、整理医案的事也落到了他头上。 「扶他去床上躺着,我给他扎几针。」罗裳打算用鬼门十三针的针法给患者扎针。这一点她没跟家属说,只有江少华能看出来。 罗裳的针扎完后,小伙子一直垂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还惊讶地看了罗裳好几眼。 他爸在旁边看见了,连忙问他:「怎么样?有感觉没?」 这小伙子终于说话了:「觉得热热的,舒服。」 他爸有些激动,连连点头:「舒服就好,舒服就好哇。」 罗裳早就习惯了患者这些情绪化的反应,扎完针后就开始给下一位患者把脉。 「可以了,今天先这样,以后再扎针,最好上午来。上午阳气足些,他这种情况上午针刺效果更好。」给小伙子起针后,罗裳嘱咐了几句。 「行行,我们明天一定过来。」家属连声答应,随后带着患病的小伙子离开了诊所。 没过多久,罗裳给肖树林重新诊了脉,这次诊脉,她感觉肖树林的病变得复杂了。 以前他来的时候,主要是学习压力大表现的情志不畅与失眠的问题。这次再来,因为他家人给他抓了假药,抓到的药方里还用商陆代替了人参,所以他这次再来,身体比上次来要差多了。 罗裳抬眼看了看面前瘦高的高中生,片刻后才道:「先吃三天的药试试吧,打算去哪儿抓药?」 肖树林面色涨红,低声说:「就在这儿拿药。」 罗裳记得,上次他们家里人要去八院抓药的事,并不是他的主意,是他母亲提议的。所以这事也怨不上这个高中生。 罗裳没难为他,和气地道:「行,药方拿着,去抓药吧。」 肖树林一句话不敢多说,拿着药方就去找小岳。抓完药后,他和潘洋一起离开了诊所。 罗裳并不知道,刚才她给人看病的模样已印在了两个高中生心里。他们以前只是为了学习而学习,现在的心态却有些变了。 经歷过最近的一些事,两个人的心态都成熟了许多,就连目光都变得沉稳了。 走出不远,肖树林突然跟潘洋说:「明年高考,我打算报中医。」 潘洋怔了下:「你是年级前五,能考上名校的,学中医太浪费分数了。再说现在医院中医越来越少,你毕业了上哪上班?」 「不是谁都能变成她那样的大夫,我爸特意打听过,罗大夫在青州是独一份的,连大医院专家都服她。就算你脑子好使,也不一定能达到她这个水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7页 肖树林却道:「我不管这些,我就要学。」 潘洋挠了挠脑袋,想劝劝好友,最终还是说:「那你跟你爸妈商量下吧。」 「商量不商量都一样,谁也别想拦我。」肖树林看起来打定了主意。 罗裳忙到五点整,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她就去了门外,跟韩沉说:「一起去对面吃饭吧,我请你。」 韩沉刚把几扇窗户上的塑料钉好,听到罗裳要请他吃饭,他挺惊讶的。 「怎么突然想请我吃饭了?」虽然这么问,韩沉还是把手上的钳子放到窗台上,准备洗个手就跟罗裳一起出去。 「最近赚了一笔钱,高兴。」罗裳最近给常淮定下了新店的名称和开店地址。 因为涉及到店铺未来的发展,常淮前期先付给她两万。他还特意跟她说明,如果店铺以后发展得好,还会另给她抽成的,所以她现在已经算是个小富婆了。 韩沉今天休息,但他并没有闲着,上午出去了一趟,下午回来就把两个房间的床单枕套和被套全都换了,又把换下来的床品拿到后院用洗衣机洗了再晾起来。 忙完这些,他又用塑料把这一排房子朝北的窗户都钉了起来,免得冬天寒潮来的时候,冷风从窗缝里露进来。 这一天下来,整个诊所里的人都看着他忙来忙去的,小岳还抽空悄悄跟罗裳开玩笑,说韩沉太贤惠了,好能干。 想到小岳说的话,罗裳不禁笑了下,韩沉刚好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就问她:「笑什么呢?」 罗裳敷衍地说:「笑你好看。」韩沉明显不信,但这话还是让他高兴。 罗裳又看向他系的腰带,认出来腰带是她头天买的那一条。 她往后退了一步,感觉韩沉穿的虽然只是普通的草绿色秋衣配直筒裤,却真的很帅气,堪称衣服架子,养眼得很。 「不错,真挺好看的。走吧,不去远的地方,就在对面,几步路就到。」 山河路最近新开了一家饭馆,罗裳还没去吃过。 两人并肩走到街上,没走出多远,就碰到几个扎堆聊天的街坊,这几个人看到他俩一起过去,自然好奇地看过来。 「罗大夫,干嘛去啊?」 罗裳挽住韩沉胳膊,说:「他今天休息,我让他陪我去吃饭。」 她还是头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跟韩沉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这无异于是当众宣布他们俩的关系。 在街坊们一阵打招唿的声音中,韩沉唇角上翘,随着罗裳进了新开的那家面馆。 点完菜,二十出头的女服务员又问道:「要饭吗?」 韩沉面上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先问罗裳:「主食你想吃什么?」 「小份拉面吧。」罗裳说。 韩沉点了点头,告诉女服务员:「给我上一份大碗米饭。」 女服务员热情地说:「好嘞,一会儿就好,面是自家做的,很筋道。」 韩沉瞅了眼服务员,淡声说道:「就这些,别的不用,你去忙吧。」 旁边有位食客没忍住,跟那服务员说:「我说小姑娘你怎么说话呢,刚才也问我要不要饭。赶情咱们花钱是上你这儿来要饭了?又不是要饭花子,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小姑娘涨红了脸,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哪里不对了。 韩沉倒是没说什么,菜上齐了,罗裳碰了碰他手臂:「吃吧,我今天晚点走,到时候你送我回家。」 韩沉刚端起碗,听到她这么说,眉头忽然抬起来,盯着她看了一会,猜出了她的用意。 两个人从确定关系以来,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实际很少,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罗裳忙了半天,挺饿的,跟韩沉说完这事,就挑起面条开吃。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吃完了饭,这时天已经黑了,江少华等人也都离开了诊所。因为没人,诊所里黑咕窿咚的。 「小心门槛。」走到门口时,韩沉託了下罗裳胳膊,怕她被门槛绊着。 罗裳跟着他进了门,不禁抱怨道:「我看着有那么笨吗?」 说话间,韩沉已经把门关上,又打开了右侧厢房的门。 罗裳抬起手准备去开灯,她知道开关就在门里边的墙上。但她的手没能按下去,便被一双大手按住 。 韩沉在她耳边说:「别开灯。」 不等罗裳反应过来,韩沉双手已经揽住她的腰,下巴挨着她头顶,小声说:「让我抱会。」 他身上肌肉紧绷,两只手臂箍在罗裳腰间,不肯放开,剧烈的心跳通过贴身的衣服传过来。 罗裳尽力放松身体,踮了踮脚,用两只手扒着韩沉肩膀,仰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她以为亲的是韩沉的脸,但屋子里黑乎乎的,她也没经验,不小心亲歪了,鼻子正好跟韩沉的鼻尖撞了下。韩沉闷哼一声,脸往后退了下,但双手仍没松开。 罗裳听到了他咝咝抽气的声音,连忙问道:「撞疼了吗?」 「没事,鼻子有点酸,一会儿就好了。」韩沉闷声道。 罗裳还想问问,但韩沉这时已经低下头,嘴唇贴近她的脸,从她一侧腮边开始亲。 他的唿吸声急切地在她脸上拂过,直挪到她唇边才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罗裳感觉自己要透不过气来了,她推了韩沉好几下,韩沉才停了下来。 「你刚才是骗我呢,你鼻子真酸了?」罗裳扯了下他衣领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8页 韩沉双手轻轻一托,抱着她坐到椅子上,等他唿吸声稍微平稳了一点,才道:「没骗你,真酸了。不过这不重要,我想这样想很久了。」 罗裳坐在他腿上,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她是大夫,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男性会有什么反应。 两个人确定关系这么久,才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对韩沉来说,也算比较克制了。 她想转移下韩沉的注意力,免得他某个部位一直不能恢復到平时的状态,就问起了招商会的事:「这次招商会规模很大吗?连你们处突大队都要执行保卫任务,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参会?」 韩沉也不敢再放纵自己,怕罗裳不快,他就道:「规模挺大的,二十几个省份都有代表来参会。有几个企业家咱们市里特别想争取,确实也有重量级人物到场,所以安保级别很高。」 「还有一个情况,最近刑警那边得到了一些消息,据说咱们市有个能做土枪的小作坊,地址还没查到呢,这都是隐患。所以从明天起,我至少要有一个星期没时间陪你了。」 听他这么说,罗裳有点不放心,问道:「别的好说,这个小作坊都有什么线索?如果方便的话,就跟我说说呗。」 第92章 专家 「我只知道有这个事, 具体侦查工作由刑警负责,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明天问问吧。」 罗裳也不急, 只是一时兴起想问问,她就道:「我也不是非问不可,不方便的话, 就不用跟我说了。」 「我问问看吧。」韩沉没把话说死, 在事情没办成之前, 他也不会说大话。 随后他又跟罗裳简单地说了下这次招商会的情况,这次招商会,青州市里下了很大力气, 不仅邀请了一些大型企业家, 还请了不少中小企业主。 当晚罗裳回家比较晚,快十点了才到家。韩沉开车送她到巷子口, 摸了摸领口,有点不放心, 又把外套衣领竖了起来。 「天黑着,你怕什么?」罗裳说。 「万一你爸或者你哥下楼看见了呢?这么晚了, 他们下楼会带手电的, 一照就能看见。」 罗裳也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不是故意要留痕迹的, 屋太黑, 位置没找准。」 「没事,留就留,只要你爸和你哥没看见就行。」韩沉说话时不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唇角上翘。 他倒不怎么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只怕罗家人觉得他孟浪。 当时两人聊完天, 韩沉耐不住,又抱着她亲了一会儿,罗裳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咬了他一口,正好咬到脖子上了。 韩沉下车之前,看了她一眼。想着这一走又得好几天见不上面,他嘆了口气,手指在罗裳脸上轻抚了几下,说:「我得走了,过几天忙完就安排爸妈见面的事。」 罗裳点了点头,以为他真要走了,韩沉却又跟她说:「我知道还有不少优秀的人喜欢你,你也不是非选我不可。」 罗裳想说点什么,却被韩沉制止,他接着说道:「我能陪你的时间也不多,我也怕你跟我在一起会后悔,所以我犹豫过,要不要跟你进一步。」 「你要是跟我好了,就没办法选择别人。所以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得确定自己能对得起你。」 说到这他苦笑了下:「其实我也挺自私的,因为自己捨不得,还是来找你了。」 「我没有太多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但我保证,我会让你顺着自己心意过。」 罗裳看得出来他说得认真,她抬手在韩沉脸上搓了搓:「知道了,这种话说一次就行了,以后不要再说了,看你行动。」 韩沉这才拉开车门,送她进了小区,又进了单元门门口他才开车离开。 罗裳进门时,罗剑夫妻俩都在客厅坐着,一个在纸上写写画画,好像在写什么清单,另一个在织毛衣。看到罗裳进屋,他俩齐齐抬头,竟什么都没问,继续低头,该干嘛干嘛。 他俩不问,罗裳倒正好省了解释。忙了一天她想回屋休息,常秋芳却喊住她:「过来,你看看这个毛衣尺寸,小韩穿合适不?」 罗裳这才知道,常秋芳这是在给韩沉织毛衣。可她也不知道韩沉衣服的尺码,只好说:「妈,你要是想给他织毛衣,就参考我哥的尺码,他俩身高差不多,但他常年训练,比我哥壮实一点。」 常秋芳白了她一眼,说:「你肯定不知道小韩穿哪个码的衣服,以后你俩要一起过日子,也不能光是整天给人看病啥的,家里的事也得想着点。爸妈会尽量帮你,但有些事得你自己去张罗。」 罗裳:… 她连声说知道了,常秋芳这才放过她。 罗裳前脚刚进屋,罗剑就说:「你慢慢教,不用这么急。再说现在时代不同了,罗裳自己又有本事,用不着像老辈人那么操劳,差不多就行。丫头太勤快了不好,容易吃苦。」 这房子门板不算厚,罗裳就在门口,隐约听到了罗剑跟常秋芳说的话。 她也明白,这对夫妻俩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她以后的生活打算。虽然她不喜欢被人说教,但这时候常秋芳和罗剑说的她都会听着。 一夜无事,第二天罗裳坐车去诊所,发现路比平时堵得厉害。 长长的公交车在路上走走停停,平时十五六分钟的车程硬是用掉了四十八分钟才到诊所附近的车站。 一路所过之处,可以见到不少标语,就连商家都挂上了欢迎外地客商的条幅。微云路附近的展览馆周边尤其拥堵,据说招商会前两天会在展览馆设置很多席位,供参展的各路客商展示商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9页 招商会还没开始,尚在预热阶段,就已经这么热闹了,由此可见这次大会规模的确不小。 到诊所时,已经快到开诊时间了,罗裳匆匆换好衣服,把江少华叫了过去:「最近没人去你原来住的地方打听你吧?」 「没听说。」江少华摇头。 「上礼拜我回去了一趟,没听说谁去问过,最近忙,我还没回去呢。过两天我抽空回去一趟。」 江少华现在已经搬进罗裳给他们租的宿舍,就在街对面的楼上,从窗口就能看到诊所的灯亮没亮。 罗裳答应一声,没再提这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于航开始叫号。 上午十点左右,姚德胜又带着几个中年人来了,这些人进门后,都好奇地打量着诊所里的人,罗裳自然是他们观察的重点。 罗裳抬头一看,就知道姚德胜又给她宣传了,站在姚德胜左手边的那位她倒是熟,上次她在四院值班坐诊,此人来找她看过病,他主要是男性功能方面的问题。 罗裳看了下他们刚拿到的号牌,带着歉意说:「姚叔,真是不好意思,你们前面有十九个号,有的人还是赶了很久的火车来的,我不好让几位插队。姚叔,要不你带几位去周边逛一会,下午再过来就可以。」 先前找罗裳治过病的人却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忙你的,我们在这看会,不着急。」 他能这么说话,罗裳就明白了,这人的病情一定有明显好转,不然他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他们对她客气,不是因为她这个人本身,而是因为她的医术能帮到他们。 她就笑了笑,让于航再去拿几个凳子,给这些人找地方坐着。 忙到十一点左右,罗裳又送走了八个患者。给一个人扎完针灸,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罗裳问姚德胜:「姚叔,招商会还没开始呢,你们来这么早,都忙什么呢?」 姚德胜最近混的不错,情绪不错地道:「得早点过来安排展位,大家还得联络联络感情,看看能达成哪些合作。」 「下午咱们几个还得去郊区看一块地,那个地方离汇川也近,交通还挺方便的,就是鹰嘴沟那一片。合适的话就拍下来,以后建厂子。」 罗裳想了想,知道姚德胜说的地方在哪了。那地方在山脚下,有一条小路通向国道,交通确实方便。 细节问题她没问,看了下表她便起身去给那患者行针。 转眼忙到近十二点,姚德胜带来的那伙人也都亲眼见证了罗裳的忙碌,还看到了不少老病号来找罗裳看病。 他们在这待了一两个小时,对罗裳的医术也就有了差不多的了解。 刚开始来的时候,有俩人就是想凑热闹。这时倒是真心愿意留下来等着,有病没病都希望罗裳能给他们把把脉。 眼看要到午休时间了,罗裳又叫了一个号。那家人倒是挺好的,患者自己主动跟罗裳说:「大夫,你不吃点饭啊?我看你忙半天了,连歇会的时间都没有。」 罗裳笑着示意患者把手伸出来:「还好,我看你身体很不舒服,所以想先给你看看,等你拿完药我再休息。」 患者愿意为她着想,罗裳自然也会客气几分。 患者是男性,45岁的年纪,身体确实很不好,他在诊室里等了一个半小时才轮到他,当然也想让罗裳尽快给他治。他就没再客气,按着罗裳的意思把手腕搭在脉枕上。 经过问诊得知,患者是胆囊炎伴胆结石,右胁部经常性疼痛,还会牵连到肩背。他已经病了四五年,生活质量相当差,经常要忍受难捱的痛苦。 罗裳很快就给这患者诊了脉,又问了几句话,然后告诉他:「你这种病最近我碰到好几例,药方是现成的,稍加增减就可以。」 患者家属连忙请罗裳给开个药方,至于药方里的药都起什么作用,他们都不问。 大夫怎么开他们就怎么用,对罗裳都挺信任的。 江少华倒是一眼认出了罗裳开的方子是大柴胡汤加味,不仅有柴胡和黄芩这一对成对使用的药,还有郁金、海金沙、鸡内金、金钱草等药。其中海金沙和金钱草主要是用来清热通淋,排结石的。 因为他们家上的药材质量过关,这种大柴胡汤加味的方子效果是有保证的,肝胆类疾病常用这种药方。 送走这位患者,罗裳简单地吃了点午饭稍事休息,就开始给姚德胜带来的几个人看病。 按平时的作息时间,她其实还是要再休息一会,歇到下午一点的。但姚德胜给她带来很多病源,尤其是她刚开业时,姚德胜没少支持,带来了大几十号病人。 所以罗裳也不会死守着规则不放,适当变通一下,也是在这些人面前给姚德胜一个面子。 所以她提前了一段时间,好让这些人能早点看完,再去鹰嘴谷查看当地的地形。 这些人都没什么大病,主要还是胃口不好,失眠以及轻度的心脏和肝胆问题,罗裳忙了半小时就把这一行人送走了。 通过这些人聊天她也额外知道了一些情况,晓得招商会一共是四天,至于四天后客商们会不会留下,有没有人去跟当地招商部门的人谈合作,这就要看当地组织者的能力和给出的条件了。 韩沉这时候肯定回不来,但他在三点左右给罗裳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刑警那边抓了个用土枪的人,但这人是聋哑,暂时没人能跟他沟通成功。不过有他身份证,身份证是对的,他是本地人,有妹妹出嫁了,家里再没别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0页 「刑警那边正在抓紧时间请个手语翻译,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找到做土枪的人和作坊地址。」 罗裳听了皱了下眉,然后跟韩沉说:「有的人用的手语并不规范,各地手语也不统一,就算手语翻译请来了,能不能得到你们想要的信息也不好说。」 「既然有身份证,那这个人的生日能告诉我吗?」 罗裳心里清楚,市里对此次招商这么重视,在安保上要是出了岔子,无论是韩沉的处突大队还是其他公安部门,都不好交代。 所以罗裳想用自己的方式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前挖出这个隐患的线索。 韩沉马上告诉他:「我跟刑警那边沟通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排除隐患。他们也都知道你,这些细节告诉你是可以的,稍后有时间你来补一份保密协议就可以。」 罗裳当然不会外传,所以她立刻答应了。 看着韩沉发过来的生日,罗裳沉思一会儿,突然让于航把本市地图拿了过来。 她越看越惊讶,最后她把目光放到了青州与汇川交界地带。那一片既有大片平原,也有连绵起伏的群山,平原前有一道河曲曲弯弯流过来,将这片平原半包围住。 从风水上看,这一带算是风水宝地。但这些年那边只有两个不大的村子和一些近几年开起来的乡镇小厂。 她估摸着韩沉还在等电话,就打了个电话回去,告诉他:「那个土枪小作坊应该是存在的,我估计是在鹰嘴沟一带,重点是那些小厂。」 「我也不敢说一定对,你那边要是能抽出人手,就去调查下吧。」 「姚德胜这人你是知道的,他白天来过,说下午去那边,同行的还有四五个人,你们如果去了,注意下这些人在不在…」 电话里传来韩沉的声音:「怎么会在那…去那的人不只是那几个人,还有别人。我得把这个情况跟人沟通下,先挂了…」 第93章 专家 在青州市某个大会议室里, 有十几个人正围在会议桌边开会,会议的主题是新成立的产业园具体要建在哪里。 产业园的地址早就讨论过了,待选的地址有两个。但在这次招商会开始之后, 一部分提前过来的企业主对青州市所选的地址兴趣却不大,尤其是两个港商。 其中一位港商姓黄,来的时候还带了位风水师。 这位风水师来青州第一件事就是为僱主选定新的厂址, 他所选的位置就在鹰嘴沟一带, 理由就是那一片风水绝佳, 在那边开厂会生意兴隆。 青州市的人倒也听说过港岛那边信风水,有些大企业主还有御用风水师。但他们也是头一次亲眼见证这些风水师对僱主的影响。他们也不确定风水师说的准不准,但投资商的意见他们还是会考虑的。 黄老闆现在已经带着风水师去了鹰嘴沟进行实地考察, 同去的还有几位与黄老闆熟识的客商。 经此一事, 青州市招商局和相关单位就发起了这次会议,考虑要把鹰嘴沟一带作为产业园的另一处备选项。 地址一旦确定下来, 就要开始拆迁征地、修整过后,水电燃气管网基础设施也要尽快布置好。 会议室墙上挂着鹰嘴沟附近的区域地图以及飞机航拍图。一位干事站在地图旁边, 在给参会人员介绍鹰嘴沟一带的地形以及发展史。 等他说完,一个男人说:「鹰嘴沟一带人口密集度还是比较低的, 拆迁难度以及成本应该都不大。但有个问题, 就是这一带有很多都是农业用地,土地性质不好随意更改啊。」 另一个人也道:「是啊, 去年省里还下发了文件, 要求各地不得侵占农业用地乱搞开发,我看这事有点难度。」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却指着鹰嘴沟航拍图一大片疑似废墟的地块说道:「万山冶炼厂这个位置,我觉得可以考虑。」 「八年前万山冶炼厂发生大爆炸, 厂子黄了,这一带一直没有建新的工厂。大家看看这张图, 冶炼厂周边几百亩地都是工业用地,外围还有大片荒地,这些荒地底下有很多碎石,难以种植作物,用来做产业园倒是没什么问题。」 他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贊同,有个人却道:「厂子是黄了,但厂子周边也建起了几家小型乡镇企业,这些小厂都开着呢。」 「如果确定要在这边建产业园,就得摸排下这些小厂的情况。」 参加会议的除了招商局的人,市局也派了个代表列席会议。 会议进行到这里,在场的人已基本达到了共识,都同意把鹰嘴沟一带列入到产业园的备选地址中。 市局的代表已经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但这时会议室的电话急切地响了起来。 一位工作人员过去接电话,听对方说了两句,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转回头跟在场的人说:「公安部门得到一个消息,说是鹰嘴沟一带可能有潜在风险。他们想了解下黄先生一行人是否还在鹰嘴沟那边?」 招商局的刘干事惊讶地站起来:「什么潜在风险?怎么会有这种事,之前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呢?」 另一个人却道:「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公安那边既然这么说,那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咱们还是想办法联繫上黄先生吧。」 「先联繫下当地派出所……」 他刚说到这里,市局的代表就走到话机旁边,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电话,果断问道:「是我,肖俊,我也在这边开会,鹰嘴沟那边有什么潜在风险,消息确定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1页 也不知道电话另一端的人说了什么,这位代表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他原以为这个消息是某个侦查部门查出来的,万万没想到,竟是山河路那位女大夫提供的。 对于罗裳的能力,他们这些人心照不宣,还是比较认可的。 罗裳曾找到了好几个失踪的人,她做出的这些事堪称传奇,而传奇的故事是最容易流传的。就算在市局和下属的各个分局,也有很多人听说过罗裳,所以他也知道罗裳这个高人。 既然是那位罗大夫提供的消息,那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了。他觉得,这个消息真实的概率大概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别说是百分之九十以上,就算只有几成的概率,他们公安部门也不会随便错过的。 所以他挂断电话后,就跟在场的人说:「还是尽快联繫黄先生一行人吧,如果能联繫上,就让他们尽快返回,也可以去当地政府或者派出所暂避。等警方排除风险,再请他们去也不迟。」 招商局的刘干事却急了:「消息确实吗?如果不确实的话,这么做我觉得不妥。投资商最基本的要求之一就是安全,如果他们觉得咱们青州这边不太平,他们还能愿意留下来投资吗?」 这位干事是真的急了,黄先生一行人如果受到惊吓,谁知道他们还愿不愿意留下来投资建厂? 这些人要是走了,那他们招商部门搭起来的戏台子可怎么唱? 在这种节骨眼上出了乱子,要是传出去,再影响到了其他客商又要怎么处理? 刘干事想到这一连串问题,对肖俊等人竟生出些怨气来。要是让他配合,他更加不愿意。 他就又道:「消息准吗?可别是虚惊一场?我建议,没把握的事不要惊动了黄先生一行人。」 肖俊瞟了他一眼,不用想就知道刘干事打的什么主意。他淡淡地道:「准确率无法保证百分之百,只能说可能性比较大。」 刘干事指着肖俊一时说不出话来,这话说的,准确率到底多少也无法保证,就要惊动黄先生一行人,他怎么能愿意? 他拦不住公安那边的决定,只好问道:「到底是什么隐患啊?我就不明白了,能有什么隐患非得惊动黄先生一行人不可。他们出门还带保镖了,咱们这边也有人陪同,那么多人,能有什么事?」 肖俊想到电话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心想如果那个土作坊里能造出炸/药,就算再多几个保镖又怎么样? 真死了人,这事可就大条了。所以刘干事说的这些话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具体是什么隐患,暂时不方便对外公布。」 「葛主任,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繫我们领导。但黄老闆一行还是尽快联繫上为好,市局虽然也派了人过去,但他们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到现场。」 说完这番话,他戴上帽子,跟在场的人打过招唿,就离开了会议室。其他人已经凑到一起,在商议着应对策略。 市里的谭主任则走到隔壁办公室,打通了市局的电话,片刻后,他浑身呆滞地拿着听筒。直到对方挂断电话了,他才反应过来。 夭寿了,他们市里居然有个土枪作坊。更寸的是,那个潜藏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土枪作坊居然就在鹰嘴沟?! 既然能造土枪,谁知道那帮人能不能造出一些□□来? 这事但凡早发现一天,他都不会这么紧张。怎么就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 黄老闆一行人跑到那边,说不定会惊动到作坊里的人。 万一发生点什么摩擦冲突,对方再一激动,甩出一堆炸弹来,事情可就大条了,搞不好要上报纸甚至电视的程度。 韩沉挂断电话后,罗裳想也知道他那边会通知相关部门採取行动。 如果这件事她算错了,韩沉要承担的压力可不小。 但罗裳对于自己算出来的结果还是有信心的,她不只算出来了,还感觉到,那伙人早年前曾做过别的案子,身上的业障不轻。 姚德胜他们也去了那边,但罗裳当天是见过姚德胜一行人的,倒是没从这些人脸上看出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所以她觉得,这些人就算碰到点什么麻烦,结果应该也是有惊无险吧。 吁了一口气,罗裳叫下一位患者过来,号过脉后问他:「心脏不舒服吧?具体怎么不舒服?」 患者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抬起右手在左胸周边拍了拍:「这地方有时候会疼,疼的要是重,后背也会跟着疼,连着疼。」 「胸痛会穿到背部,是不是这样?疼得厉害吗?」罗裳问道。 「有时候前边胸部疼,会穿到背后,有时候从后边往前穿,不是每回都这样。疼得也不算太厉害,能忍。」 「我主要是害怕这病大发了,以后干不了活。」 患者所描述的情况与罗裳的判断是一致的,她就告诉对方:「你这种胸痛是轻微的,不用太担心。」 患者明显松了口气,面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那太好了,大夫你给我开点药吧。」 罗裳又问了几句,想好了药方,然后告诉旁边的江少华:「记一下,患者胸中隐痛,连及背部,病因为胸中阳气郁结不得舒,用栝蒌薤白白酒汤就可以。暂时不需要开其他药,先攻主证。」 江少华一听,就知道这个患者的病情是真的不重,罗裳给他开的药方也是个比较轻的药方。如果患者病得再重一些,到了胸痛彻背、无法躺卧的程度,那方子就要变了,半夏肯定得加上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2页 至于这方子里的白酒,不是市面上售卖的酒。他们诊所自己用糯米做了甜酒酿,罗裳开方时所用的白酒就是这种甜酒酿。 他很快写好了药方,给罗裳看了一眼,确定没问题,才让家属拿着方子去找小岳。 送走这位患者,就到四点半了,始终没有电话过来。 罗裳嘆了口气,心想这个时代很多地方都没电话,真是不方便啊。 正想着这件事,电话居然响了。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号码是川省那边的。 电话果然是方远打来的,方远告诉罗裳,他和崔家的药师已经去过江油,找到了罗裳介绍的附子种植大户。 他们还亲自去看了看那边的种植田,察看了田里的土壤情况,确定那些土壤都很肥沃疏松。田里这时候就种着附子,是跟玉米套种的,附子明年就能採收一批,冷库的事也开始安排起来了…… 罗裳听着方远说着事情的进展,心里也静了下来。 时钟滴滴嗒嗒地走着,姚德胜腕錶的指针也在不停转动,他站在路边,看着前方十几米处的一伙客商,跟同伴嘆了口气,说:「鹰嘴沟这地方好是好,但咱们都是小本生意,这地方要是让人看上了,怕是没咱们争抢的份。」 跟前面那一伙大投资商相比,他们这些人确实要逊色不少,但有个人还是挺不服气地,跟姚德胜说:「地方是你这个地头蛇介绍的,咱们看得好好的,这帮人可倒好,后来居上,一来就把咱们给挤到一边去了。」 姚德胜却道:「咱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及人家一个汗毛,你们看看,人家身边还有招商局的人专门陪着,哪像咱们,是自己跑过来的。」 「人比人气死人,算了,别跟他们争。要是产业园定下来了,咱们找个差不多的位置跟着喝点汤也行。我太爷爷当年真跟我说过,这地方可是风水宝地。青州市属这片最好,两百年前还出过状元呢。」 姚德胜打定了主意要把计划中的管业公司开在这一带,其他几个人也有人了解过一点风水,也觉得这地方面水背山,曲水环绕,是个聚气藏风的好地方。 哪怕是为了讨个好意头,他们也愿意来这边建厂。 但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黄老闆一行人还在指指点点地察看着周围的地形和建筑分布,他们今天怕是不方便再留下来了,有个人就提议先离开,回去等消息。 姚德胜却道:「也不急,咱们也算投资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又没人赶咱们,不如留下来看看热闹。」 「听说那位姓洪的大师傅是黄老闆常用的风水师,我倒想看看港岛的风水师有多厉害。」 姚德胜满腹好奇,其他人何尝不是如此,谁还没点好奇心了? 听说港岛的风水师挺厉害,既有机会亲眼看看,谁不想看? 几人商量了一下,竟然去附近一家小卖店买了些汽水和吃的,又讨了几个木凳,装做休息的模样,就坐在路边树荫下向前方张望。 小卖部老闆比较健谈,看出这些人穿的都挺体面的,就跟姚德胜等人攀谈起来,聊天过程中,自然也把黄老闆他们看的地方做了下简单的介绍。 「那地方原来是冶炼厂,后来厂子接不到活,黄了。要不是又开了几个小厂,我这个店都开不起来。」 老闆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没跟这些人说实话,只说厂子黄了,却没告诉在场的人厂子遭遇了爆炸,这才从此一蹶不振,最后关门了事。 原来的厂子早已夷为平地,大自然的修復作用极为强大,数年过后,如果没人介绍,外人已经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养活过许多人的大型工厂。 姚德胜倒是知道那家冶炼厂,但厂子爆炸并死人的事容易引起恐慌,被当地相关部门压了下来。在消息闭塞的年代,时间稍长一点,这事就被人淡忘了,本地人不提,外人自然不晓得。 小卖店老闆也怕这些人被吓跑,所以他一句不好的话都不说,专挑好的给姚德胜等人讲。 聊着聊着,还谈起了冶炼厂旧址上开起来的几家乡镇工厂:「看着东北角那个厂没?那厂叫隆庆加工厂,才开了一年半。」 「他那儿就四个床子,也没投多少钱,平时就随便接点金属件加工,可赚钱了,加工厂的瞿老闆上个月还买了桑塔纳呢。」 姚德胜他们也没有完全信他的话,但那个瞿老闆买桑塔纳的事大概是真的。 那个厂从外观看,破破旧旧的,周边还有围墙挡着,那墙虽不是很高,却能阻挡人的视线,让外边的人看不清围墙内的情景。 偶尔还能听到墙内狗吠的声音,听着还不只是一条狗。 姚德胜有点纳闷,他自己也有做生意的,换位思考一下,那位瞿老闆如果真的只有几个床子,他会这么赚钱吗?又买桑塔纳又砌围墙又养俩狗的,种种因素叠加起来,说不清哪里有点不对劲。 此时,黄老闆一行人也站在离那围墙不足十米的地方看着紧闭的黑漆大门,招商局的随行人员给黄老闆等人介绍道:「隆庆加工厂成立有一两年了,在工商那边註册过。老闆在外省有些关系,接的单子一般都是外省的,主要加工各种机械部件吧,据说老闆技术很不错,看到什么件他都能仿出来。」 「哦,地方不错。」在风水师再一次确认下,黄老闆也觉得这个位置不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3页 招商局的随行人员就道:「那我带几位在周边参观下吧,要想进厂的话,恐怕得得到隆庆加工厂老闆的允许。」 那个工厂是註册过的正规工厂,所以招商局那位工作人员再想把黄老闆一行人留下,也不能带着他们擅自闯进去。 黄老闆倒是没什么意见,但他还是转头看了下他带过来的风水师:「洪师傅,刚才你不是说想进去亲眼看看吗?那咱们就叫门吧。」 洪师傅长得很瘦,他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叫门吧,我得进去瞧瞧。」 随行保镖走上前去,抓住铁大门上的铜环连续拍了几下,没过多久,大门内传来了脚步声。 「你们是什么人,找谁?」开门的人身材魁梧,眼神和气中带有几分警惕,只把门开了一道缝。 他则站在门口,自己就站在门缝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大门外的人。 第94章 专家 门一打开, 洪师傅心跳就加快了一些。在来之前,他曾给自己算过,这一趟是吉中有凶, 但问题不太大,以他的能力应该是可以化解的。 但这道大门一打开,他的感觉就不对了。 他反应还算快, 马上道:「我们是外地人, 想问问你这儿有没有早些年传下来的物件, 花盆碗盘或者铜器都行,只要是有年代的东西,我们都想看看。」 近些年确实有些人专门下乡收老物件, 但那些人的穿着打扮都不像这帮人这么体面, 而且也不会一次性来这么多人。 开门的汉子面带狐疑,信了一半。 他面上神色稍缓, 摆了摆手说:「我这儿没有,你去别家问问吧, 我这还有活要忙,就不陪你们说话了。」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能问问哪家能有吗?」洪师傅继续追问道。 他问话时一脸正经, 摆出一副真心想收货的样子,竟真的把大汉给诳住了。 「往南边走, 找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问问吧, 我也不清楚。」 大汉说完这句话,不客气地关上了门,丝毫没有把这些人让进去的意思。 招商局的科长就在旁边, 乍听洪师傅变了口风,他当然会满腹狐疑。但他还算有脑子, 猜测洪师傅这么做应该有自己的原因,所以他没乱插嘴。 黄老闆默不作声地随着洪师傅往街上走,走出了大概十几米,黄老闆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洪师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洪师傅眯了下眼,回头看了一下被高墙围起来的院子,轻声跟黄老闆说:「宅子里面不对,很不正常,肃杀之气极重。」 同行的另一位老闆惊讶地看了眼洪师傅,心想如果真有这种事,那他来之前没算出来吗? 黄老闆其实也有这方面的疑虑,出行前他向洪师傅徵求过意见,洪师傅说这一趟青州之行是吉中藏凶,但这个凶应该是小问题,他随行的话,就可以解决。 现在洪师傅的说法却变了,听他的意思,这个宅子居然是个大凶之宅?不是说鹰嘴沟这地方是风水宝地吗? 事情变成这样,黄老闆都摸不清头脑,就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姚德胜等人还在不远处看热闹,谁都没想到,黄老闆一行人竟然吃了闭门羹。那个院子里住的到底是啥人啊? 这么勐,连这些大投资商的面子都不给,门都不让进? 在洪师傅示意下,一行人往南走了一段,等到快看不到那个宅子了,黄老闆才问道:「老洪,到底有什么问题?」 招商局的王科长特别着急,按他的意思,刚才开门的人是有点怪,但那个宅子也不至于就像洪师傅所说的大凶之宅吧? 但港城有很多人都信这个,他根本没办法说服对方。可他要是什么都不说,说好的投资不就要黄了吗? 这可是大几千万的投资,只要拉来这一个投资商,他们招商局全年的招商任务就能完成一半了,谁能愿意就此放弃? 所以王科长很想抢救一下,就笑着跟洪师傅说:「洪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据我所知,鹰嘴沟这边的人尚武,民风也要比市内的彪悍些。刚才那位老乡也许是碰到了什么事,一时心情不好。但本地人总体还是淳朴好客的,瑕不掩瑜……」 洪师傅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这些,然后跟黄老闆说:「我怀疑那个宅子里有高人做过阵法或贴了符纸,把那凶煞之气挡在了门内,要不然我提前就能算出来了。」 两位港商对视一眼,对洪师傅的说法还是比较认可的。黄老闆就道:「那就先往南边走走,做戏做全套,其他的事回去再说。」 他并没有马上就冲动的说不在鹰嘴沟投资了,但他心里对这项投资确实没有之前热衷。 对他来说,只要有资金有技术,多的是地区希望他的厂子入驻,他也不是非得选在青州不可。 王科长暗暗着急,却又无法说服港商,在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前,他只能陪着这些人继续往南走。 他们这一走,姚德胜等人也坐不下去了,一个人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过去看看呗,我倒想看看那个院子到底有什么?」 姚德胜觉得不妥,但这时他那朋友已先于他往大院门口走了过去。 此时大院内的二层楼房上,有个人站在窗边,拨开半掩的窗帘,往远处观望了一会,发现黄老闆一行人真的走了,这才跟身后的人说:「可能真是收老物件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4页 他身后的人双手粗糙,年近五十,听他说话时不停地吸着捲菸,将屋子里吸得乌烟瘴气地。 此人一口气吸掉半根烟,将烟屁股重重地往地上一丢,再用脚辗了辗,「不行,去找老五他们,把东西都收拾收拾,先藏好了,等天黑了再挪地方。」 窗边的年轻人却道:「三叔,不用这么小心吧?咱这房子院子都找人布置过,有东西镇着呢,外人轻易看不出什么来。」 「反正东西都在箱子里放着,锁得好好的,谁没事敢来咱这翻东西?」 年长的男人抬脚踹了他一下,斥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了?毛都没长齐的东西!让你找人就找人,东西一律放地窖里藏着,小心那帮人杀个回马枪。」 「等天黑再往外搬,想办法尽快都发出去,没做的也暂时停一停,避过风头再说。」 这人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青州要开大会,还有老闆看中了鹰嘴沟这个地方,想到这边建厂子。所以黄老闆等人来之前,他就已经在琢磨退路了。 话说黄老闆等人走出去没多远,走到离大院一千米左右的地方,就跟派出所先过来的一群干警碰上了。 带队的是鹰嘴沟派出所所长,他人到中年,体力仍然不错,看到黄老闆等人安然无恙,立刻松了口气,回头跟一个手下说:「你立刻回所里打电话向上级报告,就说我们已经与几位投资商碰上,投资商安然无恙。」 手下领了命令,骑着一辆摩托先走了。王科长则惊讶地迎上去,问道:「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来了?」 那位所长看了看其他人,随后跟王科长说:「上级通知我们尽快找到几位投资商,保证他们的安全。至于其他细节性的问题,我目前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鹰嘴沟这边有些待排查的风险。」 他们倒是想在不惊动港商的情况下把隐患排除了,但黄老闆一行人都在现场,真当着这些人打马虎眼,恐怕不仅瞒不住他们,还会给这些人造成不好的印象。 所以韩沉和其他人商量过后,达成了统一意见,就是跟投资商亮明牌。 所长说完,以为黄老闆一行人会有负面的反应,哪曾想,洪师傅居然激动地上前一步,跟他说:「是吧,我就说这地方有问题吗?我肯定没看错,那个院子肯定是个凶宅,很兇险的。」 所长惊讶地道:「怎么,你们跟那些人碰上了?没出事吧?」 黄老闆与同行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心想洪师傅发现得还真挺及时的。看来那个大院是真有问题,能把这些公安都招来,问题应该不小。 黄老闆摇头:「我们都没事,洪师傅是我从港岛特意请来的风水师傅。刚才我们路过隆庆加工厂,洪师傅认为那家加工厂有异常之处。」 他说起来轻描淡写,派出所的人却听得心惊不已。要不是这个洪师傅发现了异常,以他们赶过来的速度,这时候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万幸这些人都没出什么事,所长就道:「我们重点怀疑的也是隆庆加工厂,上级派了专人过来,这些人已经出发快二十分钟了,再有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几位要不要先回所里暂避一下?免得发生意外。我们所离这儿不是很远,坐车大概十几分钟路程。」 黄老闆胆子挺大,想着只要离隆庆加工厂远一点就不会出什么大事,所以他说:「不必了,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去打听收老物件的事,前边就有几个人,我们就去那边问,不去远的地方。」 所长倒是没勉强他,也没有擅自赶往隆庆加工厂,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怕这边保护投资商的力量不足。 听说还有专人过来,王科长原本侥倖的心理就全都死了,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再自欺欺人地骗自己这边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唯一还能庆幸的是,洪师傅及时发现了异常,派出所的人也及时赶了过来,没有闹出重伤害以及流血死亡案件。 要真是出了这种事,那他这个工作也算是干到头了。 黄老闆一行人都挺会做戏地,没几分钟就跟路边那伙老人聊到了一起。 旁边负责保护的所长看了看表,计算着刑警和处突大队什么时候能赶到。 黄老闆跟当地人聊得还算投机,有翻译在中间来回传话,彼此之间的交流倒不存在什么障碍。有位老头还说要带他们去家里瞧瞧一对花瓶。 黄老闆猜测,这些普通农人家里的花瓶就算有了年头,一般也是清末民/国的粗瓷民窑器,烧出来的时候不值钱,到后世仍旧不值钱。 但他图的也不是值不值钱,淘的过程就是个乐子。所以对这老人的邀请,黄老闆欣然同意,只说还要等等,今天不一定有时间。 两伙身份打扮迥异的人聊得挺热闹,所长估摸着市里派来的人也快到了,他便检查了一下自带的装备,耐心地等待着接下来的配合工作。 他这正等着,有个去加工厂附近放风的民警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跟所长说:「糟了,有几个外地人敲开了隆庆加工厂的门,可别把人给惊了。」 所长到底多不少经验,没手下人那么急,当下就道:「那些人我知道,也是想来开厂的。」 「规模小点那也是来投资的,安全问题也得保证好。你们几个在这儿守着,我带人过去看看。」 他在考虑,如果那几个小老闆跟隆庆加工厂的人吵起来甚至打起来,那他正好可以趁机介入,以调解纠纷的名义进去。这样的话,说不定会在上级来人到现场之前,打开局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5页 他想得倒是挺周到,其实也是可行的。只是他刚想到这一点,韩沉以及邢队等人就各带一支人马到了。 他们身上穿的都是便装,与这边的人汇合后,迅速了解到了这边的情况,邢队不禁看了眼韩沉。他心中暗想,韩沉那个女朋友这次恐怕又要立大功了,她居然又算准了。 这么大的危险,如果被排除,那对于罗裳来说,该算是一件大功德的。 韩沉当机立断,跟邢队说:「正好那边吵起来了,咱们先派几个人过去,以调解纠纷的名义先介入。」 至于剩下的事情,并不需要现场商量,到了地方,只要做下手势,他们底下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 傍晚五点左右,姚德胜几人亲眼看到韩沉带队将加工厂里的五个人全都五花大绑地带了出来。 被运出来的除了这些人,还有六个木头大箱子,至于箱子里装了什么,除了进去的警察,其他人都不知情。 黄老闆看着队伍先后上了车,不由得回头看了眼洪师傅:「你不走吗?」 洪师傅执拗地摇头:「我先不走,我得看看里面的布置。我想知道这些人到底布下了什么阵法?如果有符纸的话,我一定要见识下。」 黄老闆劝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内陆这么大,难保有些高人。你想看的话,我没意见,但当地公安还在现场取证,不允许外人进的。」 「这种案子,应该是保密的,至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洪师傅附耳过来,告诉他:「四箱武器,枪、子/弹、炸/弹都有。还有两箱,应该是金银珠宝和钱。」 黄老闆听了难免大惊,心想这院子还真是兇险,要不是洪师傅及时提醒,他们这帮人搞不好就被人给炸了。 「老洪,你算得可真准,这件事果然是吉中藏凶啊。这个凶看似厉害,但应对及时,对我来说的确不算大凶。」 对于他的夸奖和肯定,洪师傅并不怎么在意。混到他这个资歷,对于世俗中的很多事他都没兴趣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到底这宅子里边被人放了什么东西。 他突然跟黄老闆说:「老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些公安为什么突然发现隆庆加工厂的问题?我们来之前可没有得到任何提醒。突然就发现了,你没看出这里边的异常吗?」 黄老闆怔了下,另一位老闆若有所思地道:「你们说,内陆这边会不会也有位跟洪师傅类似的能人,临时算出了这边的问题。要不他们怎么能来这么多人?」 几人越想越觉得洪师傅的猜测是有可能的,说不定青州这边真有能人发现了问题。 洪师傅对此事兴趣极大,但他现在最想要弄清楚的还是这个大院里的布置。 他就眼黄老闆说:「那处凶宅已被发现,现在属于否极泰来,在这边开厂是没问题的。老闆,我想麻烦你请招商局的王科跟公安的同志们交涉下,让我进去看看。东西我都可以不碰,只要能让我观察下就可以。」 黄老闆自己也满肚子好奇,要把这事儿弄清楚。他就请王科长出面,带他去跟韩沉等人谈。 韩沉跟邢队商量了一下,最终让洪师傅签了保密协议,才让他进了大院和一楼主客厅。至于几间卧室和地窖等敏感区域,就没让洪师傅过去了。 半个小时后,洪师傅念念有辞地走了出来,面上隐隐有几分崩溃。 「怎么了,你都看到什么了?」黄老闆现在别的都不想谈,就想听洪师傅讲一讲大院里的特别之处。 洪师傅眼神缺了些平时常有的光,无精打采地道:「宅子里有个几十年的符纸,纸都发黄了,床底和房梁也都放了东西,都有年头了,估计是以前的老人放的,这人是高手啊。」 「具体是谁,我希望公安这边能审出来。不过我怀疑做出这些东西的人可能不在人世了。」 宅子里果然有东西,难怪洪师傅之前也有点走眼呢? 这时,洪师傅突然又道:「我旁敲侧击地向那几位公安同志打听过,到底是哪个人向他们提供了消息,他们都不说。」 「可我猜测,提供消息的人极有可能是我的同道中人。这个人应该还在青州,就是不知此人是谁,如果知道,我想见见他。」 黄老闆认可他的猜测,但这次他表现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另一位老闆倒是挺直接,「洪师傅,你不妨再算一卦,要是能算出此人的信息,我也想去拜访拜访他。」 洪师傅倒是不介意有新入行的人跟他抢生意,他这些年已赚够了钱,不怎么出面给人算了。所以他并不介意这几个老闆搭上新的术师。 韩沉等人忙着将人收押,一部分刑警留下来勘查现场,鹰嘴沟缴获一大批热武器的消息也迅速传到了市局,很快连市里和省里都知道了。 他们在汇报时,当然不方便把罗裳所起的作用写到书面上,但私底下一些人传递消息的时候,不免要提一下罗裳这个人。 诊所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罗裳次日照常上班。至于鹰嘴沟那边的最新进展,她已经知道了,因为早上她上班时,韩沉就给她打过电话。 下午三点左右,崔凤山来了,他到了之后,先不说正事,反倒告诉罗裳:「我二姨商店里新进了一批呢子料,挺抢手的,你要是想要,我让她给你留点。」 罗裳抬头瞧了他一眼,笑着摆了摆手:「先不用了,暂时没空去看。这么抢手的东西,有的是人愿意要,你把这人情送别人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6页 崔凤山笑了下,随后道:「也行,你又不缺那点东西。」 罗裳把桌上的一叠单子收到抽屉里,道:「听说你跟我师兄联繫上了,那个小组不日即将启动,你过阵子要是忙不过来,可以不用来,我偶尔放一天假也可以。」 崔凤山确实已经进入程钊明新组建起来的研究小组,之后他会抽出一些时间研究中医戒/毒的方法。 听了罗裳的话,他说:「替班倒不受影响,该来还是会来,我就是闲着没事,过来看看,你忙你的。」 眼见着诊室里还有候诊的人,罗裳确实没有多少时间跟他聊天。 她没再跟崔凤山说话,继续给人看病。 「大夫,我前年做了手术,是胰腺炎手术。手术完感觉还行,从去年春天就不好了,肚子总是疼。」 眼前的女患者四十多,长得比同龄人稍微老一点。胰腺炎挺兇险的,这个患者能恢復到这个地步,已算是幸运的一员。 罗裳给她诊完脉后,问道:「除了肚子疼,腹部周围发热,有没有呕吐腹泻的症状?」 那患者马上摆了摆手:「没有,这个真没有,不吐也不拉肚子,就是肚子疼。」 罗裳在诊脉时,就已大致有了方向,现在听说患者没有消化道方面的症状,这个方向就更清晰了。 不等她给患者开出药方,门口就有七八个人连续不断地走了进来。 听到动静,罗裳抬头往门口瞧了瞧,乍一看去,她谁都不认识。 街道办事处的姚姐从那伙人后边挤了进来,笑盈盈地跟罗裳介绍道:「罗大夫,这几位都是来咱们青州市考察的投资商,他们慕名而来,想找你调理下身体。你这边要是能忙得过来,就好好帮他们瞧瞧吧。」 找她看病,这当然没什么问题。以她现在的名气,这些人能打听到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 可她也没打算让这些人挤到前面,把早就挂号的五个病号给挤到后边。 她就道:「姚姐,这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这边还有五个号,大概要半个小时才能轮到这几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姚姐熟悉罗裳的脾气,也知道她关系挺硬扎的,就点了下头,再回头跟招商局的随行干部刘干事说:「罗大夫这边确实忙,找她看病都得一大早就挂号。半个小时也快,你看……」 刘干事听了,皱了皱眉,跟罗裳说:「罗大夫,这几位投资商远道而来,是客人,稍后市里的领导们还要接见他们,时间比较紧。」 「咱们青州市的同志理应拿出东道主的热情,为这些客人做好服务工作。你看时间上能不能通融一下,先给这几位诊脉?」 说话时他还看了看表,貌似是在用身体语言来提醒罗裳,他们的时间确实很宝贵。 罗裳面色肉眼可见地淡了下来,那几个投资商还没说话呢,招商局的什么干事倒是跳出来了…… 跟她来这套爹味说教,她能忍? 再说她是大夫,不是服务员,他居然让她来服务别人? 这个人自己愿意舔,别带上她啊! 几个投资商面面相觑,有人也注意到了在场的患者和家属面露不忿之色,就想上前跟罗裳说一下他们可以等。 罗裳却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眼刘干事,跟他说:「这位同志你还真是高看我了。我就是个普通大夫,平时也就能干干看病的活。」 「服务投资商的事我一个大夫是万万做不好的,这种大事还得劳动招商局的同志们承担起来。」 「坦白地讲,大家做生意不外乎是为利而来,只要相关部门在政策等方面做到位了,自然会招来金凤凰。这事跟我一个开诊所的实在是搭不上关系。」 「刘同志想做好服务的态度值得我们学习,只不过我这人散漫惯了,是做不来这种服务工作的。」 说到这儿,她没再搭理刘干事,径直跟那位女患者说:「你证属太阴腹痛,因为没有消化道方面的症状,只是经病,尚未及脏。」 「我先给你开三天的药,试试药量。因为你这种病,白芍要加量,加多少可能要试一下,具体多少效果好,与个人体质和敏感度有关。」 「三天后如果效果不明显,需要重新来开药,届时我会加重白芍的量。这种药不宜多吃,因为它比较寒凉,所以不要私自去外面拿药。服药期间喝些热粥也比较好。」 江少华在制药间忙碌,所以药方是罗裳亲自写的。 写完后,她注意到刘干事眼中满是怒意,那几位投资商倒是神色各异,最终有位中年人客气地问罗裳:「罗大夫,请问你认识常淮吗?」 罗裳惊讶抬头:「怎么,你跟他熟?」 第95章 专家 「我跟常淮挺熟的, 在生意上有来往,上个月我去京市还见过他。」 这个中年人没提他是怎么知道罗裳认识常淮的,在现场人多的情况下, 罗裳也不打算问。 罗裳没追问,点了点头,让于航给这些人都加了椅子, 还倒了些茶水, 又问道:「常先生还好吧?」 「托罗大夫的福, 常先生最近很顺利,挺好的。」 他这话说得隐晦,但罗裳却能猜到, 这个人跟常淮的关系可能不算浅, 应该知道她跟常淮的合作。 不过这也没什么,她不打算把这种事公之于众, 但有些人能通过某些特殊渠道知道这些事,倒也无所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7页 其他人听得不太明白, 但大概也懂了,这位罗大夫跟京市的常淮关系很不错, 要不然这个姓卢的大商人也至于这样说。 招商局的刘干事不算愚钝, 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踢到了铁板上。他原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中医大夫, 谁能想得到, 她竟自带背景,不是个随便能拿捏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他原本高高在上的心态就变了, 哪还敢再用说教的语气要求罗裳做什么? 这时那位姓卢的商人跟罗裳说:「还有几位患者,罗大夫您先忙着, 我们几个不急。」 罗裳点了点头,嘱咐刚才那位患者:「拿药方去抓药吧,三天后记得来复诊。」 患者却担心地道:「罗大夫,您这儿的号越来越难挂了,现在凌晨三四点钟就有人过来排队,一天五十个号,来晚了怕抢不到。」 挂号越来越难的事,罗裳也知道。她这里是每天早七点放当天的号,她能控制放号时间,也能管住黄牛,却管不了患者和家属几点过来排队等号。 考虑了一下,罗裳告诉她:「复诊要按照约定时间过来,复诊比较快,如果实在挂不上当天的号,可以临时加个号。」 听她这么说,患者才放心地去抓药了。 姓卢的商人在旁边听了,笑着跟罗裳说:「罗大夫,别的大夫开药,经常一开就两个星期的,这样就算要复诊也不会太累。」 罗裳示意下一位患者上前,随后跟他说:「具体开多长时间的药,要看患者实际情况,我这里一般是先开三至七天的药,因为普通的疾病这么长时间基本上就好了。」 「好了患者自然不会再来,所以来复诊的患者只占一小部分。」 旁边有个家属也道:「罗大夫说的没错,上回我带我妹夫来看病,他咳嗽好几个月,吃了一礼拜的药就好差不多了,就没来复诊。我家亲戚有好几个人都是这种情况,好的都挺快的。以前总听人说中医是慢郎中,我觉得也不一定嘛。」 这人说得情真意切,诊室里还有人表示贊同。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托,既然他们都这么说,那就说明,罗裳看病的效果不仅确定,治癒速度还快。 几位商人互相对视一眼,心想他们来这儿还真是来对了。他们也是特意跟人打听过,青州这边有没有水平好的中医大夫,一打听,有人就把罗裳推荐给了他们,刚开始有些人是不信的,但卢总说行,他们也就跟着来了。 谁又能想到,这一来,等待他们的居然是惊喜,能偶遇一个厉害的中医大夫,这对于人到中年、身体日渐衰退的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几个人面上全都浮出和气的笑,态度说不出来的好,轮到他们看病时,他们非但没有半分不耐烦,还极为配合。 这些人前脚一走,崔凤山就跟罗裳说:「我有预感,你接下来会更忙。这两天来这儿看病的有钱人不会少,要不要从我那匀点珍稀药材?」 「我跟你讲,这帮有钱人不怕花钱,给他们用贵的才符合他们的身份呢。」 罗裳抬头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那么好的药材你匀给我,你不心疼?你三叔那么抠门,能同意吗?」 崔凤山笑道:「白给你用那当然不行了,我家里可有几十口人等米下锅呢。」 「你心肠好,在价格上肯定不会亏待我对吧?」 罗裳无语地道:「你怎么不说你上有八十岁老奶奶,下有几个月嗷嗷待哺的小娃娃呢?」 崔凤山摆了摆手:「可别,我奶去世十几年了,这可不能乱说,说了怕她半夜找我。我还没结婚呢,哪来的小娃娃?」 罗裳没再跟他开玩笑,直接说道:「说吧,你那儿都有什么,我要看看我这点钱能不能买得起。」 上了年份的珍稀药材在市场上并不好买,罗裳心里清楚,崔凤山这样做其实是在帮她。崔家又不是真缺钱,那么好的药材自然是自家留着更好。 崔凤山想了下,列出个单子,上面写的海马、何首乌、黄精、人参以及灵芝等药,都是上了年份的好药。罗裳最近要不是发了笔小财,还真是不敢买。 两人都不磨叽,看了崔凤山定的价格,罗裳拿起笔在旁边改了改,把价格给改了。 她写的价格要高一些,跟崔凤山定的价格相比,上浮了百分之二十。因为她看得清楚,这些药材有价无市,基本都是拿着钱都买不到的,崔凤山给他的价实在是便宜了。 商量妥之后,罗裳跟崔凤山说:「这次是我占了你便宜。」 崔凤山见旁边无人,就小声跟罗裳说:「这种话就不用说了,不瞒你说,我最近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我们崔家可能会遇到点麻烦。」 「到时候如果你能帮得上,就帮一把吧。」 罗裳知道崔凤山所学很杂,也懂易。他既然有这种感觉,那应该确有此事。她就道:「用不用我帮你算算?」 崔凤山却摆了摆手:「先不用吧,我们崔家太平了太久了,家里老的小的都过惯了好日子,都没警觉心,是时候让他们受点教训了。」 「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就会了,老话说得一点没错。」 他几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边说边点头,看上去已拿定了主意。 随后他又道:「你要是先给我算明白,有了防备就没意思了。再说我还想看看我这个直觉准不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8页 罗裳懂了,今天崔凤山特意走这一趟,也是想跟她提前打个招唿,免得真碰上什么事,他自己应付不过来。 罗裳想了想,跟崔凤山说,「如果我能帮上,我这边当然没问题。」 「我师兄那个项目,你既然参与了,就好好做,争取做出名堂来。等他们出论文的时候,你该署名也要署名,不必谦让。」 「做好了你以后说不定会有半个官方身份,会更有话语权,就像我师兄一样,这对于你或者你们家都是好事。」 「在以后的几十年里,中医不太好过,像你家这样的中医世家,有可能受到打压,还有可能会被某些人盯上,包括你们家的药方。」 罗裳点到为止,没有说得过于详细,但崔凤山何其聪明,第一时间就听懂了。 实际上他也有这样的预感,因为年初,曾有人提着一箱钱到他们家,想买他们家的几个老药方。那是他们家医馆的立身之本,怎么可能卖?所以这个买卖就没能做成。 罗裳说的话倒是点醒他了,他就跟罗裳说:「放心吧,那个项目我会好好做。」 「给你的药材,你定个合适的时间,让于航去取吧。」 「明天吧,明天中午让他过去。」罗裳说。 两人定下了时间,崔凤山就离开了诊所,罗裳也没多待,下班后就回家了。 接下来的两天,罗裳确实忙得不可开交,平时的五十个号她要照常看,每天还要另外接待一批客商。 这些人基本都是外地来的,经过几拨人的宣扬,很多人都知道青州市山河路有个厉害的女大夫,不只长得漂亮,看病还准。 于是,招商会刚开始,罗裳就在参加会议的客商中间出名了。招商局那边大概是听到了风声,没再让刘干事带人过来,再需要招商局的人出面,来的人就换成了王科长。 罗裳连续加班两天,这一天直忙到晚六点半左右,看到诊室里还有五六个人在等,她只好说道:「几位老闆,我最近看得病人太多了,精力有点透支。勉强看的话,我怕看得不准。」 「要不这样吧,几位要是愿意,可以移步去四院。四院有个中医专家小组,我也是那个小组的成员,组内几位专家水平都挺高,一般的病都没问题的。真遇到疑难病,我们会进行会诊。」 「还有崔记医馆,坐镇医馆的崔老先生和崔凤山水平也很不错,不过崔凤山最近在做一项研究,在不在医馆这不好说。」 「长荣医院和四院也不错,这两家医院在中西医合作方面都做了比较深入的研究,大家都可以去试试。」 「其他医院的情况,我个人了解不多,就不乱推荐了。」 这几个人也注意到,罗裳面上确实有点疲惫的神情。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勉强她给他们诊脉,可能真的看不太准。 他们主要目的就是想找个厉害中医,倒也不是非得找罗裳不可。于是罗裳这一介绍,这几个人就都通情答理地答应了,有个人客气地道:「罗大夫一个人确实看不过来,看她挺累的。要不咱们明天就去罗大夫介绍的几个地方瞧瞧吧。」 「我看行,罗大夫都看好的大夫,不会差的。」 顺利送走了这些人,罗裳一个人靠着椅背坐着,缓了一会儿,才精神了些。 给人看病,如同破案,其实挺耗神的。随便看看的话,倒是不累,要是认真起来,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她歇了一会儿,本来都准备走了,这时魏安民居然来了。罗裳直起腰来,随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再来晚一会儿,我都走了。」 「我往这儿送点东西,以为你走了呢,看你没走,就顺路过来瞧瞧。」 罗裳注意到了他手上拿的大袋子,好奇地道:「给韩爷爷的?」 魏安民却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是布料,他说是华达呢和毛呢布,我也不懂这些料子能做什么,要不你看看。」 罗裳拿起袋子往里瞧了瞧,看到那块华达呢料子是米色的,从料子纹里来看,做风衣挺合适。毛呢布则是藏青色的,一看就是做大衣的料子。 包装袋上写的是长林百货,应该就是崔凤山二姨所在的那家百货公司。罗裳随意地问了一句:「料子难买吗?」 「当然难买,一开门就卖没了,一堆人排队抢,得找人才能买着这么大块的。」魏安民说的倒是实话,这时代好多东西都要靠抢才能买到。 物资贫乏的年代,有些东西就像早些年的春运火车票一样难抢。 罗裳合上袋子,没再看,问起了韩沉的情况。 「他呀,白天在展览馆那边执行任务,鹰嘴沟那伙人应该是审得差不多了。我听说有四个人都进看守所里蹲着去了,还有个人,是他们头头,没审完呢。」 「看守所地方也不大,五十个平方能塞去进四五十个人,就让那帮人挤去吧。」 罗裳其实想了解下这些人的具体情况,但魏安民身在派出所,了解得应该不多,罗裳就没问他。 魏安民没别的事,就是跟罗裳打个招唿,说完话他就去了后院,亲手把东西交给老韩太太,跟她说:「这是老韩托人买的料子,留着结婚用的,奶奶你帮忙收一下。」 老韩太太把料子拿出来瞧了瞧,看了下颜色和纹理,又放了回去,说:「料子还行,就是素了点,不够鲜亮,改天我再去买点别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9页 魏安民笑着往外走:「料子是给罗大夫买的,你看她衣服都挺素的,红的绿的她不一定喜欢。」 老太太摆了摆手:「这你就不用管了,要鲜亮点也不是非得大红大绿的,跟你说你也不懂。」 魏安民笑嘻嘻地道:「您老人家有艺术细胞,我就不跟您班门弄斧了,晚上我还得执勤,走喽。」 一转眼又到周四,平时周四罗裳会休息一天,但最近患者太多,她这次就没休息,照常来了诊所。 上午九点钟,罗裳先后接到两通电话,一个电话是青州商报打来的,说是今天晚五点左右会有记者过来採访。 那个时间点,会有一些外地客商来找她看病,记者下午五点过来也算合适,不耽误她给普通患者看病,也能採访到一些外地客商。 这样他们写採访稿也好写,因为容易蹭上最近的热点。 报社这通电话来之后没多久,黄副院长就亲自给罗裳打了个电话过来。电话一接通,黄副院长就跟罗裳说:「小罗,是你跟外地人介绍我们四院了吧?」 「是吧,前两天来找我的外地人不少,也不知道他们都从哪儿听说我的。我一个人就算三头六臂也看不过来啊,就想请大傢伙帮着分担一部分。」罗裳说的客气,也算承认了这件事。 黄副院长在电话那端笑道:「你这一说,我们四院可是出名了。」 「昨天我去市里开会,咱们市其他几个医院的人都嫉妒我。因为你这一通介绍,那帮有钱人都知道咱四院中医厉害,中西医还会联合起来给患者治病,这可都是口碑啊。」 四院在青州市不算拔尖,只能算是中等,能有这么好的口碑,黄副院长自然高兴得很,这也证明,他们之前引入中医专家小组的策略是对的。 说了一会儿,他想着还有正事,就道:「最近又有几个病例,挺难处理的,你今天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下午你看合适不?」 「行,十二点五十左右我到。四点半前我得回诊所,五点我有事。」罗裳很快给了答覆。 「行行,我跟老季他们说一下,等你到了就开始会诊。」黄副院长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样的会诊工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罗裳早就习惯了,但平时大都是由季常明跟她联繫的。这次黄副院长亲自给她打电话,大概是高兴了,想跟她聊几句。 罗裳想着记者五点来採访,她只要五点前赶回来,应该就可以了。 今天是周四,崔凤山每周四都会来替她坐诊,这次他也来了,罗裳就跟他说:「一会儿我去一趟四院,没有意外的话,五点前会回来。」 「你可得及时回来,记者採访找不到你怎么采?」崔凤山可不想替她应付记者。 「我尽力吧,实在不行,你帮我顶一会儿。」 崔凤山不客气地道:「我不行,他们是奔着你来的。」 罗裳笑而不语,看样子真有事的话,她还真的会让崔凤山顶上去。 罗裳下午一点前准时到了四院,到的时候她已经吃过饭了。季常明等人都知道她时间紧,大家时间也挺紧的,就都没客套,直奔那几个患者的病房。 他们最先看的一位患者常有高血压,高血脂,看看脸和身材,就知道他生活水平不差,不是这时刚满足温饱的普通人能比的。 罗裳也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参加招商会的客商,她没问,四院这边也不会特意去问这些。 他们到了病房,罗裳就往那人脸上看了看。此人面色发黑,脸庞有些肿,罗裳看了一眼,就感觉到此人面带水色。所谓水色,其实就是肾之色,患者肾脏应该是出了问题。 他们进入病房时,患者侧躺在病床上,微眯着眼睛,听到动静,才缓缓起身,看上去状态挺不好的,精气神很差。 罗裳接过之前中医给他做的问诊记录瞧了几眼,心想这人面带水色,且有但欲寐而不寐的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少阴证了。再具体的话,是寒化证还是其他的,就要看详细的诊断了。 罗裳和季常明先后给此人诊过脉后,罗裳便问道:「平时常有噁心呕吐的问题吗?」 旁边有位年轻的家属,听到罗裳问,他就道:「有的,这个确实有,以前大夫开过健胃消食的药,也开过理气药,感觉没什么用,就不吃了。」 健胃消食?理气?听了这些,罗裳不禁暗暗摇头,患者这种情况,邪气已入少阴,已经不仅仅是他经了,不是健胃消食或者理气就能解决的。 但她没把这话说得那么直,而是委婉地告诉家属:「他这种噁心呕吐主要是肾引起的,是肾虚影响到了胃,浊阴上犯胃部造成了这种感觉,欲吐不吐的……」 男患者和他儿子听不懂,但莫名地觉得罗裳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爷俩正专心听罗裳说话,这时病房外门开了,有人敲了敲门,探头往里瞧了一眼,看清了住院的人,那人便笑道:「范总,我们黄总和洪师傅来了,要来看你,现在方便进来吗?」 黄老闆和洪师傅都不是一般人,住院这人自然希望他们能进来,他就客气地问罗裳:「大夫,有几个熟人来看我,能不能请他们进来。」 罗裳看了眼季常明和主治大夫,见他们没什么意见,就道:「只要不影响接下来的诊断和治疗,都可以。」 第96章 专家 门很快就开了, 黄老闆先走了进来,他身后是洪师傅。两个保镖都站在门口守着,没跟进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0页 病床上的患者看到黄老闆, 立刻要坐起来。黄老闆紧走几步,把他按回床上,说:「躺着别动, 上次见你还挺好的, 岳先生你最近是累着了吧?」 「可能吧, 从年初身体就不太好。」岳先生说话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把病房里的几位大夫给黄老闆做了下介绍。 黄老闆听说这些大夫是来给岳先生会诊的,也客气了几分, 示意大家不用管他。 黄老闆说的是普通话, 但不标准,有粤语口音, 病房里的几位大夫勉强能听明白。他们也猜出来,这个人很可能是参加招商会的老闆。 不过这些事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罗裳和季常明还有好几个疑难患者要看,不可能在这个病房里耽误时间, 自然也不怎么关心这些事。 所以黄老闆往旁边让开之后, 罗裳和季常明就继续给老岳诊断。 「岳先生,平时喝水怎么样?小便次数多吗, 什么颜色?」罗裳开口问道。 「水我经常喝, 喝完很快就得如厕,我感觉我喝下去的水身体都没有吸收,喝完就排出去了, 渴还是渴的。」 老岳儿子在旁边补充道:「我爸一晚上要起来三五次吧,小便色白。」小岳说话比较标准, 大家都听得很明白。 罗裳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低声跟季常明商量了几句,才道:「我跟季大夫商量了一下,岳先生就是少阴寒化证,也相当于你们常听说的肾阳虚。」 「他说得没错,他喝下去的水身体确实没有吸收多少,大都浪费掉了。因为阳气虚衰,无法蒸化水液,喝下去的很多水分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得到汽化再输布到全身。」 「所以说,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水的通道,水喝下去有很多又流掉了。这也是他小便频数的原因。」 岳先生父子在罗裳来之前,就听几位西医介绍过她,知道她是名医弟子,年纪轻轻,在青州市中医界的名气就很大了。所以罗裳说话时,他们听得都挺认真,并没有因为她年轻就不把她当回事。 黄老闆听着罗裳流畅地给老岳讲明病因,心里的惊讶溢于言表。他刚进来时,也看到了罗裳,但他以为这位年轻女大夫是打下手的。现在看来,竟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洪师傅对这趟医院之行并不热衷,但黄老闆待他不薄,最近又刚出了点意外,他就跟来了。 这时他对罗裳也产生了几分兴趣,在旁边默默地打量着她。这一打量,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同于他人的地方。 长相如何,他并不怎么关注,但他感觉,这位女大夫身上应该带着功夫。 她的眼神也很有深度,他暗暗观察着这姑娘的面相,试图看出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但他看了一会儿,竟意外发现,他看不透这个年轻女大夫,看不清她的过去也看不到她的未来…… 这种情况很少见,以前也发生过,但次数并不多。 洪师傅:…… 此时他竟觉得,这一趟青州之行似乎也没那么无聊了。 罗裳眼角余光注意到黄老闆和洪师傅都在打量她,但她平时受到的审视很多,已经习惯了,所以她没管,又跟老岳说:「你这种病不可能自愈,必须得做系统治疗。」 「不过这也不是疑难杂症,只是我开的药方中含有生附子,附子有毒副作用,我们在使用时会控制剂量,熬药时也会注意方式方法,合理使用的话,患者出意外的比例极低,这个你能否接受?」 老岳迟疑片刻,并没有马上答应,他不懂这些,一听有毒副作用,就有点怕。 黄老闆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这里,他便告诉老岳:「岳先生,附子要先熬的,我以前也用过,一次不用太多没什么事。」 黄老闆在港岛生活,那边中医比较多见,所以他对中医药有所了解。他说的话老岳倒是能听进去,老岳就下了决心,告诉罗裳:「那就给我开药吧,我先试试。」 罗裳点了点头,示意季常明开药方。因为这个患者病情比较复杂,他们俩打算分步骤给他调理,第一步就是给他调理少阴寒化证的问题。 开完药后,季常明又嘱咐了几句,就带着罗裳去了另一个病房。 他们一走,那两位西医大夫也走了,小岳拿着药方去抓药,一时间,病房里就只剩下老岳和黄老闆一行人。 黄老闆马上问道:「岳先生,那个女大夫是什么来路,你为什么这么愿意听她的?」 「听说是世家传人,我知道得不太详细,只知道她治病很厉害,跟四院和长荣医院都有合作,治好过不少大病。」 「据说她还会针刺麻醉术,我听人说有个做剖腹产的产妇不能用麻药,就是她用针刺麻醉来处理的。」 黄老闆惊呆了,这样也行? 他长年在港岛生活,那边中医不少,有的中医水平很高,但他从未听说过哪位中医会用针刺麻醉的手段。 像他这种富人都很重视健康,听说哪里有名医,都会想办法跟对方交好。现在误打误撞碰上一位,他当然要打听明白。 等他带着洪师傅一行人离开医院时,已经弄清了罗裳的诊所地址。 罗裳接下来看的患者是位心脏病人,他在住院期间,感觉到有气从小腹往上沖,直冲到咽喉,感觉到像要死了一样,很痛苦。 因为症状复杂,这才找上罗裳。 诊完脉后,罗裳很快就弄清了病因。患者就是心脏病伴奔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1页 奔豚本就多见于心脏病患者,是心脏病人常见的一种并发证。这个患者原来就有冠心病,出现这种状况并不难确诊。 罗裳很快给他开好了药,等她离开四院时,已经是四点十分了。 赶上下班和放学的点,路上自行车特别多,放学回家的学生还调皮,骑个自行车能弄出许多花样。罗裳怕跟这些小孩撞上,骑得并不快。 等她赶回山河路诊所时,还剩十五分钟就到五点了。 看到她回来,崔凤山松了口气,说:「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有人打电话过来,说五点准时来採访你。」 罗裳匆忙拿毛巾擦了擦脸,「别提了,路过两个学校,全都在放学。现在小孩太野了,校门一打开,都像野马脱僵一样往外跑,路上全是人。」 她刚坐下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就从门外走了进来。罗裳记得这人大概半个月前来过。 这个点,她放出去的号都已经看完了,崔凤山只剩三个号,罗裳就问这女孩:「你来是要复诊吗?」 女孩面带迟疑地道:「也不算吧?」 「不复诊,那是有什么问题吗?」罗裳还记得,这个女孩气血比较弱,与先天禀赋有一部分关系。 她正想再问问这女孩到底是什么问题,这时街道办事处的姚姐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三个男人。 姚姐进来就道:「罗大夫,这两位是青州商报的记者。他们昨天就给街道办事处打过电话,跟我们交代过,今天想来採访你。」 这时旁边那位三十多岁的男人笑道:「我就不用介绍了,我是第二次来了。我是招商局的王明,罗大夫,今天又来打扰你了。」 「王科长客气了。」不等罗裳吩咐,于航早给这些人拿好了椅子,请他们坐下。 诊室里还有三个患者和他们的家属,另一位就是刚过来的年轻小姑娘。 王科长主动把另外两个男人给罗裳介绍了一下,那位年长些的就是青州商报派过来的记者汪晨。另一个年轻一点的,是汪晨的助手。 听到汪晨这个名字的时候,罗裳心中暗暗惊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人。 她对这个名字不算很熟,但有印象。 现在很多人家都订报纸,罗家也不例外,他们家订了好几份报纸,其中就有青州商报。 罗裳有空时也会翻翻,看看自己感兴趣的社会和时政新闻。她看过几篇作者署名为汪晨的新闻,看得出这个记者是用心在做新闻。 这时汪晨已经伸出手,罗裳站了起来,客气地跟他握了握,「汪记者,没想到採访人是你,我之前看过你写的几篇报导。」 汪晨一怔,应该是没想到他所写的报导居然有人在用心看。 「很荣幸见到罗大夫,几个月前我就听说过你了,罗大夫名气不小,这次招商会有不少外地客商来过你的诊所,从这些人反馈的情况看,罗大夫医术水准相当之高。我很高兴能有机会採访你。」 汪晨来之前做了准备,对罗裳是有所了解的。作为记者,他有些自己独特的途径,所以他还知道罗裳跟警方关联不小。 罗裳笑着请这几个人坐下,然后道:「不知道汪记者想了解些什么,採访这方面我没经验。」 汪晨笑道:「随便问几个问题就好,不会太打扰你。我看还有几位患者在,要不你先忙,我正好看看你是怎么诊断开方的。等你忙完了再问也不迟。」 罗裳看出来那年轻女孩确实有问题要问,她就点了点头:「行吧,还有四位患者,崔大夫看两个,我看两个吧。」 「崔大夫你认识吧?」 听她这么说,崔凤山先笑了:「我以为来的人是谁呢,早知道是汪哥过来,我就不紧张了。我跟他熟,我俩一个中学,他比我大两届。」 罗裳疑惑地看了看汪晨的脸,一时间还以为崔凤山说错了。看汪晨的脸,他似乎比崔凤山要大上十岁。 这话她不好说出口,汪晨倒是看出来了,他不在意地笑笑:「我长得有点急,别介意,我比小崔大两岁,这是真的。」 罗裳尴尬地笑笑,猜测这人可能是经常在外风吹日晒雨淋地,才糟蹋成这个样子。 随后她招手把那年轻姑娘叫过来,问道:「有什么问题尽管说。」 小姑娘看了眼旁边的记者,犹豫片刻,想着来一趟挺麻烦的,这次要是不说,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呢,这才道:「罗大夫,半个月前我来过,当时你说我气血不足,给我开了药。」 罗裳点头:「有印象,现在怎么样?」 女孩不好意思地道:「我拿了一周的药,吃完药后我觉得身上舒服了,还有劲。」 「我想着老吃药也不好,就怕一停药身体又弱了。我就开始锻鍊,每天早上去晨跑一千米,跳绳两百个,仰卧起坐每天四十个。」 罗裳:…… 听到这里,她已经意识到这姑娘出了什么问题了。 「你锻鍊后是不是觉得很累?」罗裳问道。 年轻姑娘连连点头:「对,最近两天我觉得特别累,好像又回到没吃药之前的状态了。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锻鍊都没用。」 崔凤山听到这里,抿唇笑了下,没吱声。 罗裳无奈地道:「我记得我跟你讲过,最近要静养,不要做剧烈运动。」 小姑娘觉得不理解:「我锻鍊还不好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2页 罗裳摆了摆手:「这个要分人的。你先天禀赋有所不足,素体虚弱,刚补上一点气血,你这一顿练,把那点气血又给耗掉了。」 「你这种体质,暂时不要练,要注意静养。生活作息可以学学老年人,早睡早起,要吃早饭。如果想运动,可以选择动作较舒缓的活动,平时也要少说话,说话伤气。」 小姑娘有点明白了,但她又担心起来:「我这种人寿命会不会比较短?」 不光她有这个疑虑,诊室里还有几个人也有这种疑问。 罗裳只好解释道:「没有这种事。只要注意调整下生活方式,对寿命没什么影响。有些体弱的人反而长寿,这个很难讲的。」 「如果你以后身体慢慢壮实起来了,再适度锻鍊是可以的。只要锻鍊完,很快就恢復正常状态,问题就不大。」 「电量不足有电量不足的活法,不要跟那些天生就精力充沛的人比。」 小姑娘一下就懂了,心里的担心也没了,她就跟罗裳说:「上次的药可能白吃了,再给我开一个疗程的药吧。」 「这个没问题,这次吃完药,不要再剧烈运动了,也要少说话。」罗裳答应了。 小姑娘却道:「剧烈运动我可以不做,可我明年就要当小学老师了,说话肯定少不了。」 罗裳:…… 她无奈的样子惹得崔凤山笑出声,他跟那小姑娘说:「那你就去当吧,有工作是好事,工作后有什么问题再来找罗大夫不就行了。」 送走小姑娘,罗裳又给一个患者诊了脉,等她写完药方时,崔凤山那边也结束了。 他还跟罗裳说:「我师兄就是那种天生精力充沛的人,跟刚才那小姑娘是两个极端。」 汪晨却苦笑了下,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前几年在外边没日没夜干活,折腾得有点狠了,身体跟以前没法比的。」 崔凤山拽过他手腕,手指搭在腕上,诊了一会儿,随后跟罗裳说:「还真是,造得是狠了点,要不你给他瞧瞧。」 汪晨和助手饶有兴趣的瞧着罗裳诊脉,他们都感觉,这次採访对他们来说,比平时的採访活动要有趣多了。 没过多久,罗裳放下手指,说:「现在主要问题是胃,胃不舒服吧。有多长时间了?」 汪晨助手连连点头:「罗大夫,太准了,我师傅胃不好,有时会噁心、打嗝。治胃病的药没少吃,去年有位中医开过旋覆代赭汤,感觉没什么用。」 汪晨也点了点头:「开过这个药,还有丁香柿蒂汤和其他药,有些我记不清了,可能我的病因比较复杂吧,效果都不太理想。」 「我是今天下半年才回来的,之前一直在外地採访,本来打算有空去找小崔给我看看。这还没来得及去呢。」 汪晨说得挺含蓄,罗裳能听得出来,他对中医的感觉挺复杂的。 罗裳没说什么,示意他把手伸出去让她诊脉。 几分钟过后,罗裳平静地告诉他:「你这种胃病不是常规的胃病,实际上是奔豚病的一种,但它不是水气凌心的那种奔豚。」 汪晨惊讶地道:「可以治吗?」他想着,既然罗裳能辨证,那她应该知道怎么治吧? 果然,罗裳说:「你这种病不用和胃降逆的方法治,用桂枝加桂吧,有效的话,最多五天就能看出来。」 汪晨没有问这个药的医理,但他愿意选择试试,所以他客气地请罗裳给他开了药,这才开始採访。 採访的话题都在罗裳预料之内,都是比较官方的问题,主要围绕中医和这次招商大会展开,还问到了四院的专家小组。 採访结束后,汪晨收拾笔记和照相机准备离开,他走之前,罗裳把他叫了回来,这时招商局的王科长和汪晨助手已经迈步出了诊室。 回来的不仅有汪晨一人,崔凤山本来要送他出去,这时也跟着回来了。 罗裳小声跟汪晨说:「十天内你不要接近水域,湖泊河流都最好不要靠近。原因我不好说,你要是实在不信,就随身携带一些防身之物吧,也要做好落水后的自救措施。」 汪晨惊愕地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罗裳,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下意识点了下头,也不知有没有往心里去。 崔凤山揽着他肩膀往外走,把他送到街上时,在他耳边小声说:「罗大夫跟你说的话你最好照做,她这人能掐会算,挺准的,你消息灵通,多少听说过一点吧?」 汪晨确实听说过一点,但刚才罗裳说的话真的有可能吗? 转念一想,他这几年为了调查一些真相,外出做过几次卧底,写出来的新闻报导也得罪了不少人。汪晨觉得,搞不好真的有人想害他。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十天他最好还是别往水边走了…… 第97章 专家 三天后的晚八点, 七八个人走出酒楼包房,直走到大堂门口,众人才互相道别。 有两个男人并肩下了台阶, 在酒楼门口坐上一辆八成新的桑塔纳,准备再找个地方单独聚一下。 「半年没回来了,天气不错, 在街上转会吧。」 说话的人是汪晨高中同学薛炽, 工作后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这次碰上, 汪晨把几个高中同学都喊了过来,一块吃了顿饭。 「汪大记者,你常年在外边跑, 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薛炽问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3页 吃饭时薛炽说的话并不多, 两人私下关系要更好些,单独在一起, 薛炽才愿意多问几句。 汪晨摆了摆手:「新鲜事不少,但好玩的我得想想。我干这行, 不好的事见得太多了。」 薛炽也能理解,汪晨做调查记者这五六年, 收到的威胁恐吓信就有几十封。由此可见他外出调查时, 会碰到多少负面的事。 薛炽沉默了下,又道:「不说工作, 说别的, 总不能一点开心事都没有吧?」 「倒也有。」汪晨说完,还真配合地讲了几个真实发生过的笑话。 看着薛炽笑得眯起眼睛,汪晨突然问他:「薛炽, 这几年你都在干什么?你对外说是做生意的,经常出差, 但我看不像。」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老同学?我可警告你,违法的事儿千万不能干。」 薛炽怔了下,敛起笑意,看向汪晨的眼神渐渐变得冷清起来。 稍后他才道:「老汪,你不愧是做记者的,鼻子确实灵。不过你放心,我干的事绝对不违法,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出来吧。别问,该说的时候我会跟你说的。」 汪晨:…… 他到底是个见多识广、阅歷丰富的记者,能听出来薛炽话里包含的信息量有点大,他还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说:「我明白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过。」 薛炽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至于汪晨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不该说的事汪晨不会随便透露出去。 要不是信得过对方,他也不会特意约汪晨聊天。 车子开到半路,汪晨注意到路边有个公园。这个公园不收费,面积也不算很大,以前有个旱冰场,他们读书时常过来玩。 那时汪晨精力很旺盛,熘/冰技术也很好,熘/冰时招来不少小姑娘的注意,回想当年,那些过往好像就在昨天一样。 薛炽也认出了这个公园,当下笑道:「进去看看呗,看看当年的旱冰场。」 「我听说这个花园改造了,当年老有人在冰场打架,不知道冰场还在不在?」 「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两年每回回来时间都不长,没来过这边。」汪晨说。 薛炽把车停在路边,两人下了车,顺着以前常经过的小路往旱冰场的方向走。 走到原来冰场的位置,两人都有点惊讶,承载他们许多记忆的冰场居然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大的人工湖,人工湖上有枯萎的荷杆,湖边漂着几条小船,湖中间不知什么时候立起了一个凉亭。 有月光投射到湖面上,风过时,波光盪起,将月光摇成了碎金。 剎那间,两人心里都涌起些物是人非的感觉,薛炽暗自感嘆一声,想着安慰下汪晨,却见汪晨看着湖面发愣。 「这怎么有个湖?」汪晨惊唿道。 汪晨反应实在有些大,薛炽有点不理解,年轻时常去的冰场没了,是挺让人失望的,但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吧? 不曾想汪晨竟然拉着他往远离湖面的小路上跑:「离这边远点,咱们走吧。」 薛炽被他拖着跑了几步,心里的疑惑更加大了。 前方几米远的地方有个工具房,汪晨这时已经跑到那个小房子旁边,离湖面越来越远。 再走几十米,就能出公园,想到快要跑出去了,汪晨心里的恐惧总算少了几分。 就在他与那间工具房擦身而过时,有几道人影突然从工具房后闪了出来,有个人手里居然举着一把反光的管制刀具,另外几个人手中也有棍棒。 「抓住那个黑衣服,给我往死里打,再丢到河里餵鱼。」有人发了一声喊,这几个人竟然齐齐扑向汪晨。 薛炽原以为这些人是奔着他来的,但这些人居然二话不说,直奔汪晨。 现场情况已经容不得他思考,他一个起落,抬脚一踹,正好踹中持刀歹徒的胸口。 十几分钟后,汪晨扶着不能动的右臂,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他身上穿的黑色薄棉袄破了个口子,露出上臂处长达七八厘米的血痕。 薛炽追出去几米,本来能追到一两个人的,但他担心汪晨再度遇袭,只好放弃这几个匆忙跑掉的人,返回来把汪晨扶起来。 「对不起啊,他们应该是奔着我来的,你替我受罪了。」看着老同学一只胳膊受了伤,薛炽心中有愧。 不曾想,汪晨竟然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些人就是奔着我来的。」 「不会吧,这些人可能认错人了。先不说这个了,咱们得赶紧走,我想办法送你去医院。」 汪晨无语地看着面前的老同学,有些事他本不想说的,但他再不说,老同学还得误会下去,他只好说道:「你就别抢了,真不是你,前几天有高人给我算过,让我近期远离水面,我一直加小心来着。」 「谁知道这公园里平空变出来一个人工湖,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出来这一点啊。」 「说真的,我还得谢你呢,今天你要是没在,我这时候可能都变成一具尸体,被这些人抛到了湖里了。」 薛炽:…… 「高人?哪个高人跟你说过这种事儿?」薛炽马上问道。 两个人说话时也没忘了抓紧时间离开现场,但汪晨感觉老同学的反应有点怪,以薛炽原来的性格,大概会质问下他怎么能信这种事?他是不是煳涂了? 时间紧,汪晨也来不及细想,说:「这个不急,等到医院了我再跟你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4页 两个人到了路边,很快坐上薛炽的桑塔纳。 到了车上,汪晨才告诉薛炽:「我跟你说的都是真事,真有人提前警告过我。不是你连累我,你今天是救了我一命…」 薛炽默默地听着,听完整个过程,他才道:「哪天有机会,你带我去拜访下你说的罗大夫吧。」 汪晨却不是很情愿:「薛炽,我算看出来了,你跟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都不一样。我也不太清楚你是干什么的,我也不问。但我不确定,把你介绍给罗大夫,会不会给她带去麻烦?」 「人家日子过得挺好的,这次还帮了我一个忙,我可不想给她添乱。」 薛炽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老同学,片刻后他笑了下,说:「你可以帮我介绍下,就算有事我也会跟她谈,不会勉强她的。」 汪晨烦燥地搓了搓头髮,再次叮嘱:「她就是大夫,偶尔给人算算,你注意下分寸。」 薛炽回头郑重地朝他做出保证:「我会注意的。」 二十分钟后,薛炽带着汪晨去了最近的五院。五院急诊科里人很多,有一伙酒蒙子刚打完群架,有好几个人的脑袋被别人用啤酒瓶子给砸了,血煳煳的,看着瘆人。 汪晨的伤在这种人中还算是轻伤,所以他只能排队等待医生有空了再给他处理。 处理完回到家时,都是后半夜了,薛炽没回自己家,就在汪晨家里凑合睡了几个小时,上午八点他就走了。 当天一早,洪师傅和黄老闆来到了市局物证室。接待他们的警察客气的拿出几样东西,放到洪师傅面前,说:「经过领导批准,这几样物证可以给两位看看。」 「只能看,不能拿走。因为这是案发现场的物品,已记录在册,日后复查案件时都要用的。」 这些物证都是在鹰嘴沟那家加工厂里搜出来的,确实不会让别人拿走。 这些物品还有个共同点,就是都跟玄学有关。 局里各个部门的同志都不懂这些东西,所以市局领导特意向上级打了个申请报告,请上级派一位懂行的人来协助辩认。人这两天就该到了。 鑑于黄老闆和洪师傅都是案发时的当事人,他们想重新查看这些物品的请求警方还是要考虑的。 经过有关部门协调,市局的人同意让洪师傅和黄老闆看看这几样东西。至于现场找出来的其他物品,就不能给他们看了。 这些物证都被放在透明的塑封袋里,洪师傅也只能透过塑料去观察袋子里的东西。 最左边的塑封袋里装着一张大型符纸,纸张很旧,硃砂写的字迹依仍然很清晰,洪师傅是有眼力的,能看出来这符纸至少有几十年的歷史了。 接下来有十几块石头,这些石头都是较大的鹅卵石,被人摆在室内的床下,摆放时是有规律的,公安部门看不明白这些石头都代表什么,但他们觉得那些石头或者有特殊的用途,可能不是随意摆放的。 但洪师傅所关注的重点却是另一样木质物品,粗看上去,像是用树根做出来的,像个人,只是样子有点奇怪,木人四肢是扭曲的,不像是人能作出来的动作。最稀奇的是,木头人的脸上居然还刻了几个点,看着像是人的五官。 从公安局里走出来,黄老闆抚了抚胸口,跟洪师傅说:「那个木人我看不懂,看着挺不舒服的。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洪师傅摇了摇头,随后道:「木人很可能与厌胜术有关。我对道教也不精通,那个符纸我倒是没看懂。我们签了保密协议,我不好请人看。回去我准备查查资料。」 黄老闆却道:「你不是说那东西都是几十年前的吗?说不定是那伙人从哪儿拣的,道听途说知道点用途,就用上了。 」 他总觉得鹰嘴泡加工厂里的都是糙人,未必能懂这些东西的用途。 洪师傅对此持保留态度:「这个不好说,那几个给人干活的知道的可能不多,那个老闆就不一定了。」 最近几天,两个人一直忙着投资的事,现在招商会结束了,他们才算有点时间。 黄老闆就道:「去山河路找那位罗大夫吧,我最近经常失眠,正好要找大夫,不如就请她帮忙看看。」 洪师傅也有此事,按他原来的计划,黄老闆这边的事初步定下来,他就要回港岛的,但现在他改主意了,打算再待一阵子。 主要目的就是两个,一个想进一步弄清楚加工厂里那些东西的用意,另一个就是了解下罗裳的底细,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会算。 两人目标一致,但上午还要去见个人,所以他们俩直到下午四点左右,才在保镖陪同下,开车去了山河路。 出门前,洪师傅随意地甩出几个铜钱给自己算了下,算完后他怔了怔,因为他算出来,这一趟他要碰到一点小麻烦。 临走时,他顺手带了把伞,黄老闆都上车坐好了,看到他带伞上来,便疑惑地看了眼车窗外的天空。天空瓦蓝瓦蓝的,有少许絮状的云,实在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但洪师傅做事自有自己的道理,黄老闆没多问。 几个人开车赶到山河路时,罗裳这里还剩七八个患者。 黄老闆和洪师傅进来那一刻,她并没有太在意,最近找她看病的外地客商不少,有不少人都是西装革履的,她都习惯了。 黄老闆像其他人一样,从于航那里拿了号,就不着痕迹地在窗边等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5页 罗裳又看完一个患者,这时街口报刊亭的王姨来了,她最近带亲戚来找罗裳看过病,治疗效果很好。亲戚寄了些东西过来,想请王姨把东西转交给罗裳。 罗裳看着那一网兜子东西,只拿了一袋子糖块,客气地道:「王姨,心意我领了,糖块我留下,其他东西我真不能收,这也太多了,不合适。」 王姨不听她的,打开网兜,将里面放的苹果、桔子、卖乳精和罐头一样一样往外掏。 罗裳想要阻止,又见到王姨掏出了两瓶辣酱。 「小罗,这东西都是我老姑自家做的,不值什么钱。她听说你爱吃辣酱,特意给你做的,也给我家分了两瓶,味儿真的好。」 看着辣酱瓶子在王姨手里来回晃动,罗裳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匆忙站起来,身体往后退,告诉王姨:「姨,你先把东西放下,别晃……」 王姨站的位置离洪师傅不远,不到二米。她没反应过来罗裳为什么会这么说,只当罗裳仍在拒绝,想再劝几句的,就在这时,右手罐子突然炸了。 诊室里的人没来得及反应,红红的辣酱就崩到了附近的旁边的桌子上,地上,有几个人身上也崩了不少。 王姨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崩到棚顶上的辣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闯下了什么样的祸。 顷刻间,好好一个诊所,让她这一瓶辣酱给祸害得不像样子。 王姨欲哭无泪,局促不安地拿着另一瓶辣酱,嘴唇动了动:「我,我真不知道会这样,我给你打扫……」 洪师傅站在王姨身后靠墙的地方,刚才事情突发时,他第一时间撑开伞,挡在了黄老闆身前,也替自己挡住了一部分辣酱和崩过来的碎玻璃渣。 但他左肩、左腿和布鞋上还是被殃及到了,看着身上星星点点粘粘的红色物体,洪师傅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想翻些纸把东西擦掉。 薛炽和汪晨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汪晨胳膊上包着纱布,进来后看到室内的场景,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被憋了回去。 薛炽同样感到惊讶,看来他们来得还真是时候,这诊所里挺热闹的。 他好奇地张望着,片刻之间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估计是瓶装辣酱炸了,才搞得一团糟。 正打量着室内的情况,薛炽感觉到有人在看他。 他立刻转头,正好与洪师傅的眼神撞上。 他怎么来了?洪师傅想。 巧的是,薛炽也是这么想的。 确认过眼神,对面那个狼狈的唐装男人是他认识的人。 第98章 专家 洪师傅并没有跟薛炽相认的意思, 对视过后,就移开了视线,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 把衣服上的辣酱抹了抹。 抹完后,那股味道还在,衣服上还留有痕迹, 他有轻微洁癖, 看到那些残留在身上的痕迹, 不由得皱了皱眉。 黄老闆把伞交给保镖,心想洪师傅真是靠谱,今天洪师傅要是没带伞, 挨喷的可就是他了。要是喷衣服上他还能忍一忍, 万一喷脸上喷头上,那成何体统? 不巧的是, 有位老爷爷头顶就被喷了。 他站的位置离罗裳近,辣酱喷到房顶, 再落下来,就掉到了他头上。 他茫然地收拾着身上的污物, 一边擦一边嘆气, 看了王姨好几眼,想发作, 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王姨连声说对不起, 又忙着找东西给被喷的人擦拭。 「大家都别愣着了,帮忙收拾收拾。」不知是谁说了一声,诊室里的人就都动了起来, 帮着于航和小岳等人清理现场。 汪晨看了,拉了下薛炽:「别站着了, 搭把手吧。」 薛炽笑了,觉得今天这一出还挺有意思,他就把袖子往上卷了卷,开始帮忙干活。 就连黄老闆都没闲着,帮着把地上的碎玻璃片扫到角落里,免得有人踩到。 于航找了梯子,拿着抹布去擦房顶那片污渍。洪师傅下意识往房顶看了看,这一看,他便注意到了房间上方的檩木。 罗裳在擦桌子,抬头时刚好看到洪师傅在观察房顶,他的视线从东南角滑过,面上隐隐露出一丝惊讶,随后那惊讶的神色便敛住了。 他看出来了,那个位置,以前应该放过好东西。不过现在是空的,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 这个老宅子,年头可真是不短了,以前住在这儿的,肯定是大户人家。 不过按他的经验,就算有人在屋顶藏金,藏得也不多。以他的眼光来看,就算有东西,他也看不上。所以他瞧了瞧就收回了视线。 罗裳看了他一眼,这时屋子里已经快收拾干净了,王姨抢过罗裳手中的抹布,一脸歉意地道:「罗大夫,你别干了,今天这事儿怪我,剩下的活我来吧。」 罗裳和气地道:「你也是好意,不过东西还是别送了,来送东西的实在是有点多,我快招架不住了。」 「要是想感谢我,以后来找我复诊时,可以跟我说下服药时的感受。」 「这种反馈对我是有帮助的,有用的我都会记录下来。以后我打算写一些医案集,说不定会用到这些实际案例呢。」 「行行,等我回去跟我老姑说一声,下次她来让她跟你说。」王姨赶紧答应,再不敢提送东西的事了。 实际上,罗裳刚才那些话也是对在场的患者和家属说的,她真不希望来这儿看病的人再送东西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6页 入口的东西存在着安全隐患,她现在名气越来越大,有事没事,有些防备总是没错的。 不让送东西,也能减少没必要的人情往来,又不用欠患者的人情。这样一来,大家就是医患关系,患者出诊费她治病,患者一家也不用费心去想送她点什么,双方关系清晰明确,这样就挺好。 屋子里基本上干净了,罗裳才有时间跟汪晨说话:「汪记者,你胃怎么样?」 汪晨把笤帚放到墙角,带着笑意说:「好多了,我这个胃病可能真的很特殊,一直没治好。你给我开的药对症,我好多了。这次来复诊,想再拿点药。」 罗裳点了点头,示意他稍等会,因为她这边还有几个患者等着呢。 耽误了二十分钟左右,有的人也有点急了。 「可算收拾完了,我儿子起大早给我挂的号,我中午就来了,这时还没看上,看病太难了。」一位妇女拿着号坐到罗裳对面。 她头髮浓密,皮肤保养得不错,说话时面部表情比较丰富,也比较情绪化。 罗裳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面上没什么变化,示意她伸出手腕。 妇女抿了抿唇,将提包放到桌子上,伸出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咽喉说:「大夫,我嗓子里总感觉有东西,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很难受。」 「就这么点毛病,我几年前就开始去医院看,一直没看好,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很难受……」妇女皱着眉说道。 罗裳给她诊脉时,这位中年妇女也没闲着,继续说着她这几年身体上的问题。 她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旁边的人刚开始还抱着吃瓜的心态在听。听时间长了,就生出些压迫感,心里不适,耳朵也觉得吵。 周围都没人说话了,全都在看她。这时候谁都能看出来,这位妇女挺情绪化的,用俗语来说,有点神经质。 这样的人,一般人都不愿意刺激对方,因为你说一句话,对方可能会顶回来十句二十句。 中年妇女还在叙述着她这几年身体上的不适,罗裳已放下手指,问了一些问题,又看了看对方的舌苔,才跟她讲:「姐姐,你这是梅核气,你这个病,比较容易反覆。」 「那要怎么弄嘛?还能不能治啰。」妇女情绪有些焦躁,旁边候诊的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罗裳却依旧平和地道:「我给你开几副半夏厚朴汤,因为你有焦虑失眠和腹胀的情况,我再给你加上栀子、枳壳,厚朴加量。」 「行,那就给我抓药吧,希望这回能有用,我可真折腾累了。」 罗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这边人多,排队看病确实辛苦点,不过没办法,大家都想看病,只能排号。」 她说得客气,中年妇女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她面带歉意,说:「大夫,我不是埋怨你,我也知道我脾气不好,就是有点控制不住。」 「家里人跟我说过,我平时会尽量控制的,今天等的时间有点长了,就没管住我这张嘴。」 罗裳随意地摆了摆手,把药方交给对方,随后道:「姐姐,我们中医看病,看的不只是身体上的病痛,还有情绪和心理上的问题。你这个病,跟情绪是有关的。」 「我给你开的药方,表面上是治你嗓子上的梅核气,实际上也能调理你情绪上的一些问题。」 「你平时就话多,也比较多疑,容易焦虑恐惧,一旦受到刺激或者过于疲劳,这些问题就会加重,我说得对吗?」 她说这一段话时,中年妇女连连点头,用敬服的眼光看着罗裳,说:「对,对,大夫你说的太对了,好像能看出来我平时是什么样似的。」 罗裳淡淡笑了下,又道:「我这个方子,对于情绪和神经方面的很多问题,都是有效果的。具体在应用时,可能需要另加一些药物。」 「你也不用压力,我看出你没恶意。事实上,你这些情绪上的问题对我们中医来说,也是一种疾病状态,与身体上的病痛一样,同样需要治疗。」 罗裳这番话说出来,这位妇女眼里居然闪出点泪光,她吸了吸鼻子,感动地说:「大夫,头一次有人跟我说这些。别人只会指责我脾气不好,不容易相处,没人告诉我我这也是病,我,我……」 妇女有点哽咽,罗裳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略微平静了一些,才道:「确实是病,但你也要配合下,如果能做到,最好适度克制下不良的情绪。」 「不能说给你开了药,你就可以放任自己。咱们得合作,这样才能尽快好转,并减少反覆的情况。」 「我知道了,这事我听你的。」 此时这位中年妇女对罗裳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就差点把罗裳引为知己了。 她感觉罗裳在给她诊脉和跟她对话的时候,她心里就特别舒坦。罗裳说的这番话更是合她的心意,她自然愿意听。 妇女感激涕零地拿着药走出诊室,室内的病人和家属们对她前后的变化都很惊讶。 这个大夫真有点本事,三言两语就把一个怨气十足的妇女说得心悦诚服。这样的大夫,能站在患者的身份上体谅对方,谁不愿意找她看病? 接下来的几位患者都挺配合的,也比较省心,谁都没给罗裳添乱,问什么就答什么。罗裳就不用费心再劝慰对方,只要给患者说明下是什么病,再开出方子就可以。 江少华像往常一样,仍坐在罗裳对面帮她写药方,做记录,在罗裳给患者诊完脉后,他会重新诊一遍,大家都知道他是罗裳徒弟,自然没人拒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7页 他埋头写着药方,写到一半时忽然停笔,抬头往薛炽脸上瞧了一眼,面带疑惑。 薛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假装转头去跟汪晨说话。 他从进入诊所,就注意到了江少华。那张脸跟一张老照片上的面孔高度重合,薛炽忍不住,一有机会就悄悄观察对方。倒是没想到,这年轻小伙会这么敏锐。 这时他听到罗裳说:「小江,刚才我给那位女患者开的药方应用挺广的,不只能处理神经和情绪上的疾病,对于咽喉疾病,部分消化疾病,以及以胸闷咳嗽为表现的唿吸道疾病也有用。」 「你琢磨下药方的配伍,回头写个分析报告,分析下为什么这一个方子能治这么多病,具体的应用指征有哪些,三天内把报告交给我。」 她说这番话时,头都没抬。江少华早就习惯了,每次碰上应用较广的方子,罗裳都会给他布置任务。 听到罗裳对江少华的称唿,薛炽心头不禁一跳,这个年轻人也姓江,长得还如此神似,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大概是这一刻他的眼神过于炽热,江少华感受到了。他勐地抬头,盯着薛炽看了好几眼。 这回他没再选择沉默,反倒直接质问薛炽:「你为什么老看我?」 薛炽不好承认,就硬着头皮否认道:「我没看。」 江少华瞧着他,那眼神就好像在控诉他在说谎。 薛炽面上一窘,被这刚成年的小伙看得心里发毛,不好意思再否认,只好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头一次来,我对诊所好奇,就多看了几眼。我不乱看了,抱歉。」 江少华虽然没说什么,那神情就好像在说:你看我信你吗? 汪晨看着江少华不忿的神情,再看了眼薛炽,便猜出来薛炽真的偷看这小伙子了。 偷看就算了,还被人现场抓包,这就尴尬了。 他战略性地咳嗽了一声,想替老同学掩饰下,就道:「他真头一次来,冒犯你了,不好意思……」 江少华虽然没再说什么,心里却认定了那个偷看他的人在说谎。 这种事要是放在以前,他或许就忍了。因为早些年他一度过得很困顿,勉强能填饱肚子,身体很瘦弱。又因为背后无人保护,经常受欺负,所以他在很多时候都会选择隐忍。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在诊所吃得好,经常锻鍊,罗裳也在用心培养他。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他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在精神上都得到了极大滋养,遇事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忍了。 江少华不想给罗裳惹麻烦,但他的表情还是表明了,薛炽的话他并不信。 罗裳知道江少华对于别人注视的眼光很敏感,这跟他以前所处的环境有关系。所以他应该不会看错,汪晨带来的人的确在观察江少华。 她心头一动,心想这个人是不是认识江少华的家人? 她没说什么,送走最后一位患者后,罗裳笑着问黄老闆和汪晨:「两位谁先来?」 汪晨认识黄老闆,他最近做了一个招商会专题报告,採访过好几位重量级的人物,其中一位就是黄老闆,所以两个人互相之间都认识。 汪晨立刻道:「黄老闆远道而来,罗大夫先给他看吧。」 黄老闆到底是客,罗裳就招唿黄老闆坐了过来。 洪师傅仍坐在靠墙的长椅上,却观察了一下江少华和薛炽。 他的眼神没那么直白,一滑就过去了,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江少华没受到什么影响,洪师傅却知道薛炽这边一定有情况。 作为港城有名的卦师之一,洪师傅曾配合内陆某个特殊部门破解了一个大师设下的局,当时执行任务的人里就有薛炽,所以他知道薛炽的身份。 但他只想好好当他的卦师,并不想过多介入这些事,所以他跟薛炽并无来往,只是认识,并无联繫。 像薛炽这种人,无缘无故未必会来一个小诊所。洪师傅在这里看到他,自然要猜想下他的用意。 他到诊所时间虽不长,却能看出来,这位年轻女大夫确实跟他是同行。 那么薛炽过来的目的就容易猜到了,只怕薛炽想来此拉拢人才,将罗裳拉到他们那个特殊组织里,做个编外人员,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样。那样做当然是有好处的,好处还不小,要不然他也不愿意参与。 就是不知道,这个女大夫愿不愿意了。对于此事,他只打算坐壁上观,并不想干涉。 罗裳很快给黄先生诊完脉,她把手拿开之后,并没有急着问问题,反倒跟黄老闆说:「黄先生,你平时思虑较多吧?还长期熬夜是不是?」 「是啊,我们做生意的,要考虑的事当然比较多。晚上一般要到凌晨一两点才睡,主要是睡不着,有时天快亮了都没有睡意。」 黄老闆不确定罗裳这么问的意图,但他还是照实答道。 罗裳「嗯」了声,说:「你这种情况,开药不难。开药之前,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谈一下这个失眠的问题。」 黄老闆当然希望罗裳能多说几句,就道:「你尽管说,我听大夫的。」 罗裳点了点头,告诉他:「按我们中医的说法,你身体里既有元神也有识神。元神具有休復自身,修正疾病的能力。识神则能让我们思考,去面对外部世界。」 「两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对一些聪明的人还有思虑过多的人来说,他们的识神往往被过度使用了。识神一过用,元神就会被干扰。所以聪明人和爱想事的人更容易失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8页 「啊……是这样,干体力活的人很少有失眠的,躺下就能睡着,罗大夫你说得有道理。那我该怎么办?」 汪晨有时候也存在失眠的问题,所以他也在认真听。 罗裳就告诉黄老闆:「不出意外的话,服药两三天会有好转。」 「但你自己也要调整一下作息,长期熬夜,会严重影响到元神的自我修復功能。」 「睡眠不仅仅是休息,人体还会借着这段时间来修復自身功能。如果长期晚睡,容易罹患上一些难治的疾病以及代谢性疾病。」 「这些日积月累造成的病,治起来有难度。」 「药物不是万能的,所以你睡眠好转后,自己最好调整下作息。下次要是来复诊,我再给你开些调补三高的药方。先把睡眠调理好了,别的病也好治些。」 黄老闆听完罗裳这一番话,有了一些恍然大悟的感觉。他连忙答应了:「罗大夫放心,我都听你的。」 他稍晚一点还要跟人聊点事,所以他看完病就走了。洪师傅也没多待,薛炽在这儿,他就算想跟罗裳聊聊,也不大方便。 反正他近期不打算回港城了,他就考虑着,稍后再抽个时间,单独过来拜访下罗裳。 不一定要有什么目的,就当是拜码头也可以的,既然到了青州这个地界,他总要见几个同行。 他走后,诊室里就只剩汪晨和薛炽这两个外人了。 汪晨笑着坐下,跟罗裳说:「罗大夫,刚才你跟患者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上次採访你的时候,我提的几个问题实在太浅了,配不上你这身医术。」 「不知道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给你做个专题採访?」 罗裳略想了想,并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全盘接受:「我这边患者已经很多了,最近于哥还抓了好几个倒号的黄牛,差点打起来。」 「我觉得你想採访的话,主题要换一下,不要聚焦在我这个人身上,最好聚焦在中医方面。如果你同意,这个採访我就愿意接受。」 「可以啊,没问题,主题你来选。」 「还有一件事,你上次跟我说的事,应验了,昨天晚上我遇险了,还好有心理准备,我同学薛炽也在旁边,不然我现在可能就死了。」 「没事没事,应验了是吧?回头把卦金结一下就成,感谢的话就不用提了,五十元一位,童叟无欺。」 听了罗裳这番话,汪晨不由得笑了下,他准备的一堆感谢话竟用不上了。 至于罗裳说的价位,对于她这种级别的高人来说,真的少了。汪晨是懂行的,也知道罗裳轻易不给人算。 他满肚子的感激被罗裳这一说,那些话就说不出口了,当即答应道:「行,都按你说的办。」 「我今天没带那么多,改天给你送来。」 罗裳点了下头,看了眼薛炽,突然问他:「薛先生,你从小江身上看到了什么?」 「你透过小江,有没有想到别的人?」 薛炽本来不想现在就说的,但罗裳的话却很明显,她什么都看出来了。 他张了张嘴,片刻后承认了:「我师父手里有张四十多年前的老照片,是四个人的合影,照片上有个人跟小江长得极为神似。我透过小江,确实在想这个人。」 江少华:…… 第99章 专家 「照片有吗?我能不能看看?」薛炽所说的情况与罗裳的猜测大致吻合。她以前就挺疑惑的, 江少华身边怎么一个亲人和长辈都没有? 是真的没有,还是因为某种原因,双方没了联繫? 人都是有来处的, 江家也不会例外。但江少华爷爷和父亲走得都早,他母亲又没有跟他讲以前的事,所以这些事江少华也不清楚。 「照片有, 碰巧我今天带了。不信你们看看, 我说的可不是假话。」薛炽说。 他还真带了, 他知道他师父有心结,想找到那几个照片上的人,所以这几年他每次出门都会带上那张照片, 他有一种预感, 说不定哪天这照片会派上用场。 说话间,薛炽拉开了公文包拉链, 从夹层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他把包夹回腋下,随即从信封里抽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递给了罗裳。 「喏,就是这个, 你自己看看。」薛炽把照片递给罗裳, 示意江少华也过去看看。 罗裳把照片放在自己和江少华之间,两人都凑近了点, 仔细辨认着照片上的人物。 照片背景是冬季, 这些人身后是道观大门。四个人有两种装扮,左边三个人都穿着蓝色的道士袍,头上扎成了髻。因为袍子里面还有棉衣棉裤, 身形略显臃肿。 但这三个人长得都瘦,脸上看不到多少肉。 最左边那位最年轻, 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挨着他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这人拍照时神情严肃,紧抿着唇,虽然瘦,精神却是极好的。 看清那人的脸,江少华捏着照片的手都有些抖。他见过他爷爷三十多岁时的照片,比这张年纪大一些,但相貌是一样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他爷爷。 看到这里,罗裳也清楚,薛炽没说谎。 照片上还有个人,他的装束与另外三人截然不同,因为他穿的是一身西装,头髮还抹了髮蜡,他脸上露出微笑,身体也比较放松。 这时薛炽在旁边跟罗裳介绍道:「最左边的道士就是我师父,照片背景就是嘉春市郊外的道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9页 罗裳惊讶地道:「你师父是道士?嘉春的?离这儿也不算太近,接近五百里地呢。」 「对啊,那年代道士挺多的,我师父说当年光是嘉春一个地方就有五十来个道观。现在就少了,几十年的时间,道观被拆的没剩下几个,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薛炽说。 「小江爷爷也是道士,四一年的时候,观里人有事下山。小江爷爷本来也要去,但他外出给人看病,走夜路摔断了腿,没走成,跟我师父就失去了联繫。」 道士下山?还是在那个年份? 就算薛炽没有细说这件事,罗裳大概还是能猜出来那些人下山去干什么了。 乱世出山者,十人九不归,薛炽的师父应该是位倖存者吧。 她点了点头:「小江爷爷是道士,这倒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医术了。」 薛炽道:「是啊,观里人多少都会点医术,但我师父说,医术最厉害的还要数小江爷爷,他在嘉春那边挺有名的,大家都叫他江半神。」 江少华一只手捂着嘴,吸了吸鼻子,强忍住眼眶里的泪,小岳扒着药房的门框瞧见了,心里不落忍,抽出几张纸给他递了过去。 罗裳轻拍了下江少华肩膀,劝慰道:「能知道你爷爷的来处也是好的,哪天我陪你去老人坟上烧点纸,告诉他老人家,他师弟还惦记他呢。」 江少华呜咽着点头,怕当众掉眼泪,他没好意思抬头。 罗裳就道:「 这么说,他们几个师兄弟分散后,江爷爷都经歷了什么你们也不知道吧?」 薛炽其实是知道一点的,他师父通过自己的途径查到了一些事。但江少华现在心情激动,不适合一下子告诉他这么多事情。 再说那些事要不要说,还是得等他师父来决定为好。 所以薛炽没提,反倒跟罗裳说:「罗大夫,我看出来了,小江在你这儿过得很好。我师父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罗裳摆了摆手,道:「小江能留在这儿,是他自己的缘法。很多事强求不来的,他能在这儿待久,就说明他适合这里。」 「至于以后怎么样,都要看他个人意愿。不出意外的话,他以后也会成为一个厉害的大夫。」 薛炽:…… 他莫名地觉得罗裳这番话似乎有点弦外之音,但他不太确定。 今天能碰上小江,实属意外,也打乱了薛炽原来的计划。他本来想旁敲侧击地试探下罗裳的心意,看她愿不愿意跟他们这样的部门合作。 但罗裳感觉很敏锐,现在又出了一些新情况,薛炽打算先回去,至少要跟师父联繫上,看看师父是什么意思再做决定。 从眼前的情况能看出来,罗裳跟她徒弟小江关系很好,她甚至能左右小江的想法。这让他在跟罗裳面对面相处的时候,不得不更加慎重了几分。 照片上另外两人是什么身份,薛炽没有讲述的意思,罗裳也就没问。 时间不早了,江少华情绪又挺激动,薛炽就提出了告辞。 离开诊所不长时间,薛炽低声问汪晨:「刚才罗大夫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有没有听出来点什么?」 他复述了一遍刚才罗裳说过的话,汪晨也不是很确定,但他心思玲珑,略一思考,就道:「你师父知道自己师兄还有后人,会不会过来找小江?」 「当然会啊,不光要找,以我师父的为人,他还会想办法为小江以后的生活好好打算一番,争取为他谋划一个好的未来。」 汪晨笑了下:「问题就在这里啊,罗大夫的意思是希望你们以后能尊重江少华本人的意愿,就算你师父有这种好意,也要看看江小江愿不愿意接受。」 「你也看到了,他在这儿待得又舒心又有前途,有人培养又有人护着。这样的日子,给我都不愿意换。」 「你师父现在的位置肯定高,但他要是把小江接过去,给他重新安排生活,小江不一定能适应啊。」 「当然了,如果你师父愿意给小江撑腰,对他又不过多干涉的话,那就是皆大欢喜了。」 薛炽这回懂了:「罗大夫真是个聪明人啊,又会算,说不定已经预测到后续的一些发展。」 「但我了解我师父,他要是知道有小江这个人,他说不定会安排小江读大学,给他找最好的师父,甚至安排他进京。」 「罗大夫这边他肯定会另外表示,但罗大夫的意见他能不能听进去,这就不太好说。」 说到这里,薛炽竟有点担心起来。 本来是件天大的好事,却有点踌躇,怕哪天自家师父跟罗裳出现分歧。 到时候,他该帮谁? 他们走后,罗裳让小岳打了点水,她在旁边看着江少华洗了洗脸,等他平静下来,就跟他说:「这是好事,哪天看到这位老先生了,你也可以向他打听打听你爷爷当年的事。」 江少华却摇了摇头:「我只要知道我爷爷是从哪里来就行。我从记事起就在青州,一直不知道自己家是哪里的。现在知道了,感觉有了根,挺好的。别的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罗裳感觉江少华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她没必要说太多,就让江少华先回宿舍。 江少华走后,小岳悄悄问罗裳:「罗大夫,小江以后会不会离开这儿?」 她面带不舍,看得出来,她并不希望江少华走。 从她到诊所上班,一直是江少华带她。这么长时间,她已经习惯了每天一到诊所就能看到江少华笑着跟她打招唿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0页 当然,她比江少华大一点,在心里也只把他当成弟弟,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大概不会吧。」罗裳把桌面上的杂物归拢好,锁上抽屉,跟小岳一起离开了诊所。 罗裳到家时,已经是六点二十了,这个点她妈一般会在家。以前她爸也经常在,自从开了店,她爸罗剑回来得就晚了。 罗裳照旧先敲了敲门,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当门打开的时候,罗裳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意外地道:「韩沉,怎么是你?」 「什么时候来的啊?」 韩沉反客为主,弯腰帮她拿了双拖鞋,抿唇笑道:「刚到不一会儿。」 这时罗剑也拿着一把芹菜走了出来,再看看韩沉手里的芹菜,罗裳无奈地道:「你连芹菜都摘上了。」 罗剑瞪了她一眼,说:「怎么说话呢?小韩今天下午帮我拉货了,我让他来家吃饭不行?」 罗剑发话,罗裳连忙道:「行,当然行,我看看还有什么活,我也搭把手。」 韩沉往桌上指了指:「没什么了,一会儿包饺子帮下忙就行。」 罗裳听着厨房里叮咚的剁肉声,就知道她妈在剁肉馅。这时代一家人能坐下来吃一顿带肉的饺子,就堪比过年了。 罗裳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不少,不缺饺子吃,但她妈做的馅料很合她胃口,她还是挺愿意吃的。 罗剑夫妻俩都在,韩沉跟罗裳也不好有什么亲近的举动。他又不想给罗剑留下轻佻的印象,所以包饺子的时候,他一直认真地、目不斜视地擀皮。 他擀皮又快又漂亮,擀面杖动几下,一个圆而光滑的皮就被他甩了出来。 罗剑悄悄观察着未来女婿,即使他在用挑剔的眼光来看韩沉,这时他也挑不出错来。 小伙子这一手擀皮的功力,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干出来的。看样子,这孩子是干惯家务活的…… 饭后罗裳送韩沉下楼,走到门外,罗裳没看到韩沉的车,就道:「没开车吗?」 「开时间长了,出了点毛病,送单位去了,回头有空了得修一下。」 走到黑暗无人的地方,韩沉拉住罗裳的手,看了她一眼,小声说:「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罗裳故意逗他:「想我没?」 韩沉脸一下子红了,也就是晚上比较黑,看不出来。 没想到,罗裳看不清他的脸色,居然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还笑道:「你脸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说完这句话,罗裳自己闷笑出声,韩沉无奈地听着,知道她在嘲笑自己。 这时,罗裳忽然主动揽住他的腰,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柔声说:「最近辛苦你了,在队里忙 ,还挂记着我家的事。」 韩沉不敢动,现在他们还在街边的拐角处,四周有树,暂时无人,但他还是怕有人突然过来。 可他又贪恋罗裳的拥抱,他便低下头,在罗裳脖颈和头髮上嗅了嗅,不出意外地闻到了一股独属于罗裳的气息。 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但他就是能闻到,也很想闻。 「那是你摩托车吧,一会儿回家小心点骑。」两人抱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松开了。又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韩沉才和罗裳重新返回小区,在小区围墙旁边找到了他的摩托。 「知道了,明天我在家休息,到时候我再找你。」韩沉说。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罗裳就到了诊所。七点开始放号,这时候号都快放完了。 罗裳进来时,韩沉早就起来了,还去外面跑了一圈。 他刚回来,身上只穿着一件长袖单衣,天气挺冷,但他不冷,他还拿着毛巾在擦汗。 看到罗裳进来,他一边擦一边跟罗裳说:「你这边黄牛越来越多了,逮着好几个了吧?」 「今天早上抓着一个,于航抓住他的时候,那傢伙还叫嚣着让你好看。」 「现在方远不在家,你这边情况也挺复杂的,什么人都有。于航有时候还要去上药材,我看得另外再找个人来帮忙才行。」 「任何情况下,诊所都得有个得力的人手。」韩沉早就在考虑这件事了,之前他是怕罗裳不同意,所以没提。 这次也是借着黄牛事件频发的情况下,才讲了出来。 罗裳不满地脱下大衣,从衣柜里拿出白大褂穿好,一边系扣子一边说:「又抓着一个?最近逮了七八个了吧,这帮人……想钱想疯了,哪儿地方能赚钱往哪儿跑。」 其实哪个城市都一样,火车站医院都是重灾区。什么东西抢手,那帮黄牛就会拼命往里挤。 韩沉自己不负责这种事,这些活一般都是由治安大队来管的。 但他打算抽空跟治安口的人商量下,也是时候展开一次专项打击行动了。 这帮人都舞到他家里了,以为他是面人吗? 罗裳这边暂时没有招人的计划,但韩沉提议过后,她觉得再招一个也成。 现在做膏方的人手也有点不够了,各种膏方、散剂和美容美髮产品都需要人做。 于航一天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有多少休息时间,给他找个帮手其实也不错。 她就道:「那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罗裳自己还真不知去哪儿找,但她知道,韩沉的圈子里应该有差不多的人选。 果然,韩沉略一琢磨,就想到了一个人:「有个人,我觉得差不多,他家是汇川的,家里就他一个独生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1页 「独生子,还是汇川的,那他能来这边吗?」罗裳问道。 「能吧,他跟后妈处不来。」 「他别的都挺好的,就是倔,是个刺头,不太好管,但我觉得你能管住他。」韩沉看似在开玩笑,其实他真是这么认为的。 罗裳笑了,「你还挺信得过我,万一我管不了你可不能看笑话。」 这时候门外已经有患者在候诊了,罗裳不再跟韩沉开玩笑,说:「今天下班我晚点走,你跟我也说说鹰嘴沟那个案子,挑能说的说。」 就算罗裳不提,韩沉也打算跟她说的,「当然没问题,这个案子你也有参与,问题不大。」 罗裳点了点头,打开门,准备接诊。 下午四点半左右,罗裳想到了崔凤山。最近他们俩一直没联繫,她也不知道他跟程钊明他们合作得怎么样。 崔凤山是实践派,程钊明带的学生是学院派,她不确定,崔凤山能不能跟那些学生和平相处。 她刚给一个患者做完针灸,趁着休息的当口,罗裳拨通了崔凤山诊室的电话。 话机响了一会儿,没人接。稍后罗裳又拨了一遍,仍然如此。罗裳想着崔凤山或许不在他们家的医馆,她就没再打电话。 过了没多久,长荣医院的叶主任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电话一接通,叶主任就道:「罗大夫,我们医院唿吸科这边请求你们中医来会诊。」 「这边有个腺病毒肺炎患儿,各种抗生素,包括链霉素、青霉素和其他西药都用过了,患儿一直不退烧。现在他体温39.9度,听诊两肺有水泡音。现在患儿昏睡不醒,情况挺紧急的。」 「唿吸科请求我帮忙跟你沟通下,如果你同意,他们会联繫四院,稍后会补上正式的协助申请手续。」 「你看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我也不清楚儿科重症你能否处理。如果觉得为难,我们不勉强你。」 儿科自古以来就是哑科,因为患儿没有足够的表达能力,有的甚至根本就不会说话,这样就没办法配合医生的问诊。再加上儿科病往往发展迅勐,所以当个儿科大夫是很不容易的事。 长荣医院的叶主任虽然信得过罗裳的实力,但他也不确定,罗裳能不能处理好儿科疾病。 所以他在电话里要徵询下罗裳的意见,如果罗裳拒绝了,他就只能再帮着唿吸科联繫其他中医了。 罗裳沉静地道:「腺病毒肺炎吗?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大夫,我可以过去试试。但患者家属那边,该签的补充协议一定要让他们签上。」 「明白,这个我们懂。治这种病是要冒风险的,这一点我会让唿吸科的人跟家属讲明白。他们同意了你再动手。」 罗裳挂断电话后,看了眼诊室里剩下的三位患者,有两位是附近的街坊,还有个工商局的。罗裳就把那个患儿的情况说了说,这几个人都挺通情达理的,让罗裳赶紧去医院看看,小孩的命要紧。 这时候医闹还是极个别现象,一般人对医生还是很尊敬的,这些人更是如此。罗裳连声道谢,拿上包便匆忙往外走。 韩沉不知什么时候已等在门口,看到罗裳出去,他就道:「我车修好取过来了,我送你去吧。」 第100章 专家 主任严选 长荣医院住院部大厅门口站着五六个人, 在大厅里值班的保安和护士都在好奇地向门口张望。 他们都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脑科手术大拿叶主任和唿吸科的王主任一起专程等候。这两位平时可都是很忙的。 五六分钟过后, 挡在门口的棉门帘便被人掀开,一股凉风贴着地面卷了进来。看到进来的青年男女,叶主任紧走几步, 离那女孩还有好几步远的时候, 就摆出了握手的动作。 「罗大夫, 辛苦你这么晚了还跑一趟。」 唿吸科的王主任也热情地跟罗裳打招唿,随后又看着韩沉问道:「罗大夫,这位是……」 罗裳大大方方地把韩沉拉到自己旁边, 说:「我男朋友, 他送我来的,要不然我来得还要晚一些。」 「好好, 小伙子长得真精神,身上有一股子正气。」唿吸科主任赞许地点了下头。 罗裳则直接了当地问起了患儿的情况, 叶主任就道:「患儿在二楼,还没有退烧迹象。家属那边该签的已经签了, 一会儿你过去, 先看看有没有把握。」 叶主任跟罗裳打交道的次数也多了,对这年轻姑娘起了几分爱才惜才之心, 并不希望她因为好心而让自己陷入困境。 王主任也道:「罗大夫你尽力就好。」 罗裳却知道, 一个孩子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家庭,现在很多人家都是独生子,万一孩子没了, 对于孩子父母来说无异于天塌了。所以她但凡有点办法,还是会想办法把人救过来的。 患儿的病, 往往起病急,看起来还很兇险,但只要找对病因,开出对症的方子,治起来效果也是很快的。 「两位的心意我明白,先带我去看看吧。」几个人说话间,已经上了楼梯。 这时候是探视时间,各病房都有亲属来住院部探视患者,走廊上不时有人进出。罗裳等人行色匆匆地从这些缓慢行走的人身边过去,很快就进了209病房。 有人好奇地问身边的人:「209病房住的是什么人?」 「听说是个刚会走的小孩,肺病,挺严重,昨天晚上还听到小孩妈妈哭了,可能挺危险的。」一个家属小声说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2页 「这么说,这些大夫是来会诊的吧?」问话的人说道。 「应该是吧,那小孩长得肉乎乎的,怪招人疼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这时旁边有个人惊讶地说:「刚才进去那人是罗大夫吧?她不是在山河路开诊所吗?怎么来长荣了?」 其他人有听说过罗裳的,也有没听说过的,没听过的自然要打听一下此人说的罗大夫到底是什么人。 得知她是中医时,有人惊讶地说:「中医治这种急病能行吗?这种情况,我们都送孩子去打针打滴流,这样退烧很快的,中医太慢了,调理一些慢性病还行。」 认识罗裳的人摇了摇头,他也不懂中医,面对别人的质疑,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样回復,过了一会儿才道:「兴许她能有办法呢?」 「长荣医院的大夫又不是傻子,要不是认可她的能力,能请她来吗?」 这个说法倒是挺有说服力的,有些探视病人的家属本来要回家了,这时也不走了。有些人在医院陪床陪了几天,无聊得要命,碰到这种特别的事,也想看看后续发展。所以这些人基本都没走,在走廊长椅上坐了一排,悄悄地观望起209病房的动向。 这是三人间病房,里面住的都是患儿。罗裳等人进去的时候,一号床家属正在给患儿用温水擦浴,试图用物理降温的方法让孩子的体温降下来一点。 这么做对一般的发烧是有效果的,但一号床患儿烧得严重,擦拭后短暂降下去一点点,很快又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几个家属眼睛都红肿着,显然都哭过。 至于那患儿,正躺在病床上,唿吸微弱,身体时而动一下,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看到大夫们进来,几名家属全都站起来,眼神焦灼地打量着罗裳。之前唿吸科的王主任已经跟几名家属做过沟通,说明罗裳是位有名的全科大夫,是处理过危重病例的。 「你就是罗大夫吧,求求你,救救我孙子,他才刚满周岁,还那么小……」一位年长的妇女焦急之下,双手作揖,哀求地跟罗裳说话。 王主任见了,和气地道:「老太太,先让罗大夫过去看看孩子。」 另外几个家属怕老太太影响到罗裳诊断,匆忙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劝慰着。 罗裳很快走到孩子面前,摸了摸孩子的腹部,又轻轻按了按。很明显,孩子腹部是软的。 家属不知道她具体要怎么看,但谁也不敢上前,就在旁边站着,安静地看着罗裳把孩子病号服的袖子和裤腿都往上掀。 罗裳用手在患儿手臂和腿上摸了摸。手略微触碰了一番,就能感受到这个患儿四肢厥冷。 「孩子大便怎么样?」罗裳问道。她刚看过了患儿的舌头,发现这孩子舌苔老黄,中心发黑,舌色为绛紫色。 「有点稀,发绿。」家属连忙说道。 罗裳点了点头,这与她查体的结果是比较一致的。患儿应该属于温邪内陷入营,正气虚惫,因为厥逆,才会产生身体高热、四肢冷凉的反差。 为了确认下轻重程度,罗裳半蹲下去,拿起孩子一只手,用手指从患儿一只手食指指/尖向指根处来回搓动,连续搓了好几次,便有青紫色痕迹出现在靠近指/尖的位置。 这种手法为一指定三关,是给患儿作诊断的一种方法。现在这个位置出现指纹,说明患儿的病已在命关,时间稍长一点,就会达到透关射甲的程度,那就真的危险了。 弄清楚这一点,罗裳把患儿的手放回床铺上,站了起来。 王主任看出来她已结束了诊断,马上客气地问道:「罗大夫,患儿这个病你怎么看?」 罗裳话语很简洁:「是温邪入营之证,需要尽快处理,再迟的话,患儿有可能发生痉挛抽搐的情况。」 「治法以服药为主。为达到快速降温的目的,我打算给他做下针灸治疗,针灸家属能接受吗?」 「能,能,只要孩子别再烧下去了,怎么都行。」一听说孩子后续还有可能抽搐,几个家属都心惊肉跳,连忙表示同意。 罗裳又看了眼叶主任和唿吸科的王主任:「两位也没什么意见吧?」 「没有,既然请你来了,中医方面当然是你做主。你先开药吧,开完药让人去抓药。」王主任表了态。 几个家属自己商量起熬药的事,罗裳开好药方后,家属就派了两个人出去抓药熬药去了。 罗裳来的时候带了药箱,药方一交到家属手上,她就打开了箱盖,抽出一根消过毒的银针。 针就是普通的针具,长约三寸。拿出这根针后,罗裳走到患儿面前,掀开他一只衣袖,让孩子爸爸过来轻轻按住患儿上臂和手,免得患儿在睡眠中突然摇动胳膊,出现意外。 家属很配合,隔壁床一位体型壮实的家属也过来帮忙。罗裳给孩子臂弯中部作了消毒,以方便她接下来的针灸治疗。 她这次选取的是手臂内侧的尺泽穴,这个穴位归属于手太阴肺经,本身就有清宣肺气、泻火降逆的功能。 这里肉又比较多,用透天凉手法来快速泻热最为合适不过。 无论是烧山火还是透天凉,都得在天地人三部之间来回提/插,那么就要求取穴部位有一定厚度的肉,自然要选择肉多的穴位为好。 患儿太小,又在昏睡。罗裳没办法跟他沟通得气感的问题,她就只能凭藉自己的感觉来判断什么时候能得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3页 要做好这种针刺手法,最好以意导气,针刺时要凝神静气,用观想的方法来引导气的运行。 罗裳手里的针迅速刺下去,刺到一定部位,她稍停了停,接下来又缓缓往下推了推,直刺到地部。 这种针法,就是把针从地部提到人部,连续提/插六次,再由人部提到天部,仍是连续提/插六次,跟普通的捻转提/插是不一样的。 之所以次数为六,取的是地数。 在易经里,天数为九,地数就是六。至于天人地三部,实际上指的就是刺入深度,近皮肤处为天部,以此类推,较深的部位就是地部,中间则为人部。 随着罗裳不断在天地人三部之间缓推快提,病房里的家属全都围了过来,别说是他们,就连叶主任、王主任和几个大夫都好奇得不行。 这种针法,谁也没见过啊。 虽然不懂,但他们都能猜得出来,这一定是罗裳自己的独特技能。 几个家属看向罗裳的眼神里都有些敬畏,但罗裳分不出精力去观察别人都是什么样的反应,事实上,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在患儿身上。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但事实上,整个针灸过程不足十分钟,针最后一次被提至天部时,罗裳才将针撤了出来。 孩子爷爷松了口气,随后又小心问道:「大,大夫,就扎一根吗?不再扎了?」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罗裳已经开始收拾针盒了。 「嗯,这是强刺激手法,扎一针应该够了。你们观察下,一会儿看看孩子是否会降温。」 一位家属连忙拿出体温计,重新给患儿测量体温。两位主任觉得就算会降温,也不至于有这么快,但家属焦急的心情他们是理解的,所以谁也没劝。 几分钟后,罗裳已经收拾好了医药箱,似乎要走了。就在这时,家属也拿出了体温计。 「多少度?」孩子爸爸拿起体温计瞧了一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度数。其他家属看到他的表情,自然焦急,也想凑过来瞧一瞧。 这时孩子爸爸已经重新看了一遍,这才惊喜地道:「39.1度了,降了点,降了接近一度!」 这么快?! 这是真的?只是扎了一针而已……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二号床一位家属怕那家人看错,就小心翼翼地道:「要不,再量一两回吧。」 孩子爸妈也怕看错,空欢喜一场,所以他们甩了甩体温计,重新开始测温。 「降了,真降了,比刚才还低了一点!38.7度!」 「天哪,这么快!」看到体温计上重新显示出来的度数,好几个人惊唿出声。 谨慎起见,王主任另找了个体温计,亲手给孩子做了测量,测量结果显示为38.5度。 连续几次温度不断下降,这其实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罗裳所用的针法在持续起作用,它有个滞后的效应,体温是一点一点降下来的,但它这个下降的速度真的很快了。 一根针而已,就会达到这样的效果,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患儿爷爷激动之下,转向罗裳这边,膝盖一弯,就要给罗裳下跪。老爷子嘴唇都在抖,可以看到这个孩子在老人心中的地位。 罗裳连忙上前扶住他,韩沉也在旁边托举了下,免得老爷子真的跪下去。 其他家属也连连向罗裳道谢,罗裳无奈地跟患儿爷爷说:「老爷子,您要是给我下跪,那不是让我折寿吗,我可担不起。」 「家属也不要过于激动,最近几天你们熬得也够呛,再激动的话,万一哪个病了,还得折腾。」 「一会儿药熬好了,想办法让孩子喝下去,这副药吃完,方子需要调整,到时候我会过来复诊的。」 几分钟后,罗裳和两位主任走出病房。他们进来的时候,走廊里有五六个人在闲逛,出来时就不一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十几个人,还有俩穿着病号服的住院患者。 看到这些人聚在一起,王主任皱了皱眉,道:「怎么都挤到这儿来了,小心感染,咱这儿有传染的,注意一下啊。」 他眼神严厉,后面的大夫连忙过来将那些看热闹的闲人给劝离了。 两位主任热情地陪着罗裳往外走,王主任跟罗裳说:「罗大夫,你这个治疗方法,一般人掌握不了吧!我感觉挺难的。」 罗裳沉吟了下,这才道:「针法确实有难度,能做到的人很少。」 「但开药方的话,能做到的绝非我一人。小孩的病看似兇险,但小孩体质没那么复杂,兇险是兇险,但病情不会像老年人那么错综复杂,只要找对路子和方向,痊癒速度会比较快。」 「这样啊,以后再有这方面的病例,希望我们还能有合作的机会。」王主任很想跟罗裳保持一个友好的关系。这么厉害的中医,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人家呢。 就是他自己和家里人,一旦得了病,也是有可能需要罗裳这样的大夫来帮忙治疗的。 王主任想请罗裳吃顿饭,罗裳婉拒了:「患儿还没脱离危险,饭就先不吃了。下次有机会的吧。」 罗裳是和韩沉一块来的,王主任怕耽误两个小年青在一块腻歪,就没再坚持,连声说以后一定要给他个请吃饭的机会。 临分别前,叶主任笑着跟罗裳说:「罗大夫,你们几位研制出来的一号和二号压疮药已经开始做了,药出来咱们就该分组给住院患者试用。这药要是有用,各科室都能省点事,家属也能轻松些。好事儿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4页 罗裳连忙解释:「研制这个药方的主力是四院几个大夫,我参与的倒是不多。」 「不过使用过程中如果有什么问题,跟我或者另外几位大夫说都是可以的,到时候我们再开会讨论下。」 「药方可能还需要改进,这个具体要看看使用者的效果和反馈。」 叶主任和王主任直把罗裳送到长荣医院门口,看着韩沉的吉普车开远了,两个人才转身往院内走去。 「老叶,今天你该到点下班了,倒是辛苦你陪我这么长时间……」王主任正要表示感谢,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夫急匆匆地从楼内走了出来,张望中刚好看到了他们俩,便快步往这边来。 「罗大夫走了?」这位老大夫看到眼前都是院内的熟人,眼里竟露出些失望的神色。 「走了啊,你找她?」问话的人是肝胆科副主任,叶主任倒是没想到他也想找罗裳。 「对,我确实想找她,我听说她在四院那边,跟几个科室专攻过水肿病,也包括肝硬化腹水这种病。我这边就有几个类似患者,服药效果不好,抽水会復发,打算跟她交流交流,怎么就走了呢?」 听他这么说,叶主任不客气地笑道:「你那哪能叫交流?准确地说,应该叫取经。」 「你说的事我也听说过,不过这种病例四院中医科之前就搞过,不一定非得找罗大夫不可。我看她也挺忙的,还有个诊所呢。」 肝胆科那位副主任却道:「其他大夫会是会,但我感觉,罗大夫表达能力很好,比季常明那个嘴笨的要强。老季我是认识的,以前跟他聊过,这老傢伙一肚子干货,会干活就是不会说啊。」 叶主任幸灾乐祸地道:「那你今天可晚了点,怎么没早点过去?罗大夫在这儿待了半个多小时呢。」 「别提了,带了个不靠谱的弟子,把我给气毁了,给他收拾烂摊子,这不才忙完?就晚了。」 「别找藉口,我看你就是跑得太慢。」王主任也不客气地开起了玩笑。 说笑了几句,叶主任提议:「先回去看看那个患儿情况吧,药也快熬好了,服药后得看看他还能不能继续退烧,会不会反覆?」 几个人便一起重新返回唿吸科病房,一个小时间内,去了209三次?直到患儿体温降到 37.9度,几个人也累了,这才下班回家。 「给你看几张照片吧。」韩沉开车带着罗裳离开长荣医院,车子开到半路,韩沉靠边把车停下,又把提前准备好的照片递给罗裳。 这些东西他本来就打算给罗裳看看的,鹰嘴沟一案,是罗裳提前发现并预警的,要是没有她,那个定时炸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排除。 所以,她是有资格对案件的后续情况进行了解的,只要签署保密协议就行。 「什么啊?鹰嘴沟那个案子的?」 罗裳疑惑地接过照片。最上面的照片有点暗,但罗裳还是一眼看出那是一张符纸。 她不会画符,也没特意研究过。但她看到那张符纸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拿着照片来回看了好几遍,罗裳这才抬头跟韩沉说:「这个符,好像我一个认识的人画的。」 「说熟也不算熟,因为他人已经不在了。我手里有他的书,上面也有不少符,有没有这个我不确定。但风格挺像的,就算不是他画的,那画符的人跟他也有可能是一个派系的。」 韩沉惊讶地道:「上边派专家来看过了,符是嘉春市青玉观一派的人画的。加工厂老闆也交代过,符是别人给他的,至于给他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不清楚。除了这张符,那人还给了他好几样东西,都在这几张照片上了。」 「嘉春市青玉观?你说的专家是谁?是姓薛吗?」 「对,是他,你知道他?」韩沉很意外,薛炽的身份他是知道的,这人所在的部门专门处理一些涉及到玄学的案件。门内有道士,薛炽本人也精于此道。 「他昨天来过,陪熟人来的,碰巧见到。」 罗裳现在满腹疑团,关注点跟韩沉可不一样。韩沉竟不知薛炽刚到青州就去诊所见过罗裳,他到底要干什么? 罗裳却在想,薛炽师父和江少华爷爷就出身于青玉观,那个符出于他们观,那画符的人到底是谁?送符纸给加工厂老闆的人又是什么身份,目的是什么呢? 但她并没有马上问,反倒拿起另外几张照片看了起来,最吸引她的就是那个扭曲的木人。 「不害怕吗?」要不是罗裳想了解案情进展,韩沉并不想给她看这种带有阴森气息的照片。 「没什么可怕的,就是吓唬人的东西,邪术的一种,算是厌胜之术吧。被施术的人正气要是不够的话,容易倒霉,或者被梦魇缠上,一般也不会致命。」 韩沉惊讶地看着罗裳,「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懂的?」 第101章 专家 「也是听说的, 没亲眼见过,不清楚这东西会不会真的对人有影响。」 罗裳确实没有亲眼见过这种事,她外公还在时, 给她讲过一些高人的手段,那时她都是当成故事在听的。 以前她也没碰到过,眼前的木人和符纸却提醒了她, 或许前世她外公当年跟她说的事不只是传说。 「这个木人上边没刻字, 也没有生辰八字之类的痕迹, 不知道用没用过?」罗裳把木人正反两侧的照片都看遍了,并没有找到任何字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5页 「确实没有字,加工厂老闆交代, 他花了一千块钱买了这些东西, 卖主告诉他可以在木人上面写八字,想让谁倒霉就写谁的。那个老闆觉得这东西太贵, 轻易不能用,所以一直留着。」 「一千?确实贵啊, 这老闆挺捨得。」罗裳说。 「也许是怕加工厂的秘密泄露出去吧,加工厂老闆买这些东西是图个心安。他那个厂子绝对是暴利, 赚的比这点钱可多多了。」 具体数字韩沉没说, 但罗裳能想像得出来,这种不法生意该有多赚钱。 罗裳有些感慨, 倒也没想太多, 既然有薛炽这个部门的人在,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找到那个卖符纸和木人的卖主吧? 这时韩沉又道:「可惜, 关于卖主的信息加工厂老闆所知甚少,是对方主动找上他的, 他只能提供卖主的年龄和外貌信息,准不准还有待考证,别的他一概说不知道。」 罗裳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道,「卖主是什么目的现在还不清楚,但他支持这种加工厂,对社会安定和普通人的安危就会造成很大威胁。」 「是啊,我们怀疑,卖主这么做可能不只是为了赚钱。」 「我们也在考虑,他既然能找上这个加工厂老闆,那他会不会用类似的方法把东西卖给其他人?」 「所以这个卖主以及可能存在于他背后的势力我们打算再深挖一下。」 罗裳点头:「查一查也好,不过这种人有点邪门,你要注意安全。」两人正说着话,随意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便看到街边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捧着玫瑰在叫卖。 大一点的男孩也就十一二岁,两个孩子穿得挺单薄的,在凉风中都瑟缩着身体。 看到韩沉的车停在马路旁边,男孩跳到路边的石头墩子上,努力地举着手上的玫瑰,以便让车内的人看到他。 韩沉嘆了口气,摇下车窗,掏出十块钱,买了一大捧玫瑰。 「太……太多了,五块就行。」男孩子看到十块钱,有点激动,说话都快结巴了。 「不用,把钱收好,赶紧回家吧。」韩沉说完,摇上了车窗。 车内被冷风一灌,有些凉,罗裳穿着长而厚的大衣,还是瑟缩了一下。韩沉只穿着一件薄毛衣,倒是不冷,看到罗裳打哆嗦,就要把车座上搭着的黑色皮夹克拿下来给罗裳披上。 罗裳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没那么冷,一会儿就好了。」 韩沉这才把衣服搭回去,再将手上的玫瑰递给罗裳:「认识这么长时间,没给你买过几样东西,我也不太会买,你看这个行不?」 「行,我挺喜欢的。」罗裳忍着笑,把这束大红玫瑰接过来。 事实上她并不喜这种色彩浓厚的花,但韩沉的心意是实实在在的,他既然愿意给她买东西,那她就得有个正面的反馈,给点情绪价值。 韩沉看了罗裳一眼,也看出来这花不太合罗裳的心意,但她心善,不会说出来让他不自在。 十几分钟后,韩沉才启动车子离开原地。罗裳把花放到一边,整理着衣领,埋怨地道:「说着说着就啃上了,简直是属狗的,一会儿回家让我爸妈看出来怎么办?」 韩沉笑着说:「没事,他们现在就算看出来了,也会当没看见。」 「下周我爸妈要去你家里拜访,我妈跟我说我爸有点紧张,想去染头髮,不过我妈没让他去。」 罗裳笑着说:「我妈也差不多,过两天她要让我姐陪她去烫头。她说你爸妈都是知识分子,怕在他俩面前跌份,所以得好好打扮打扮,估计还要买衣服。」 想到最近常秋芳的举动,罗裳也觉得好笑。 这件事,她和韩沉都没那么紧张,双方父母倒是紧张上了。 想到刚才韩沉说的事,罗裳忽然告诉他:「你爸早年生活环境差,营养没跟上,所以有谢顶现象,头髮白得也早了点,其实都是可以调理的。」 「他要是愿意,改天让他来山河路,我给他把把脉,开几副药,说不定能有所改善,顺便也能调理下身体。」 听到她这番话,本来已平静下来的韩沉竟露出几分惊喜:「我爸头髮也能调理好?」 罗裳疑惑地道:「差不多吧,怎么了?」 韩沉忙说:「没什么,回头我跟他说一声,看他哪天有空。」 回程路上,罗裳总感觉韩沉在窃喜,但她想不出有什么事值得他这么高兴。 韩沉次日在山河路家里待了半天,又帮着运过来一批冬天要用的煤球和煤饼。等到没什么事了,下午他才去了局里开会,估计接下来又要有新的工作安排了。 快到十点半的时候,罗裳正要给下一位患者看诊,这时门外传来一连串嘈杂声,动静有点大,于航掀开棉门帘走出去看了看,回来后跟罗裳说:「老闆,外边有个刚生完小孩的产妇,看着不大好。家里人抬着来的,可是今天上午没号了,怎么办?」 罗裳立刻站起来:「我去看看。」 说话间,那位产妇已被抬到了走廊上,那家人不敢进入诊室,又怕那产妇受风,所以把人抬到了走廊上。 看到罗裳出来时,产妇丈夫神情拘谨地道:「罗大夫……」 不等他说下去,罗裳已走到那产妇身边,先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又快速给她诊了下脉,随后站起来,告诉于航:「给她加个号吧,刚生完孩子,天又冷,不能让她在外边一直等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6页 对于情况紧急的患者,诊所确实可以给临时加号。 这时诊室内候诊的人也出来了几个,大部分人都是有同情心的,看到来的人是位产妇,众人连忙过去,七手八脚地帮着把人抬了进去。 至于加不加号的事,也没人有意见。正常人谁会跟一个生完孩子的产妇过不去呢? 「以前没给她治过吗?」罗裳诊完脉后,皱着眉问道。 「治过,吃了十副药,一直没好。」 「我媳妇生完孩子恶露一直没排出去,总是下血,身体一天比一天糟,孩子满月了,她也没恢復。」 罗裳注意到这个产妇不是很年轻,看着至少有三十五岁,家属说她三十八。这个年龄生孩子,风险当然要大一些。 她点了点头,问道:「平时她身体怎么样?」 「我三妹平时身体也挺弱的,干不了重活。」一位家属说,这人与产妇长相有七八分像,一看就是娘家人。 这时家属已经把他们之前给产妇抓的药方拿了出来,请罗裳看看药方的问题出在哪里。 罗裳瞧了一眼,将药方推回去,跟家属说:「这是补血的方子,一般产妇流产较多的话,吃这个药还是有效果的。」 「但她平素就体虚,生产之后,身体时常发热,还有腰疼、气短的问题,这就不只是血虚了。」 「我重新开个药方,先拿一周的药量,正常情况,三天可见效。」 罗裳说话时,江少华已经做好了记录的准备。罗裳就跟他说:「患者这种情况,不仅是血下陷,气也下陷了。光是补血不够,还要补气。」 这个医理江少华是明白的,罗裳之前就给他讲过,很多需要补血的病人最好都要加上补气药。 很多厉害的中医都知道,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像患者这种情况,孩子已经满月了,犹在下血,这时候光用当归等补血药是不行的,就该给她在药方里用上黄芪之类的补气药,就可以达到固摄血液,以防止气随血脱的作用。 加点山萸肉,止脱效果会更好。 与此同时,短气的状态也会得到改善。 罗裳说完药方后,告诉江少华:「这个方子傅青主常用,治疗年龄稍长妇女血崩之证效果是很好的。张锡纯用得也不少,使用的时候,根据患者情况加减一下就可以。」 听她说得如此笃定,患者一家人心情都不像刚来时那么沉重了,只要这病能治就好。要是再流血不停,他们真担心这个产妇会流血而亡。 这家人拿到药之后,连连向罗裳道谢,罗裳摆了摆手,亲眼看着家属给产妇穿戴严实了,才放他们离开诊所。 忙到下午五点,韩沉已经走了,但罗裳靠在椅子上休息,并没有急着回家。 小岳看到了,过来问她:「老闆,韩大哥那屋的钥匙都给你了,你要不要过去休息?那边有床。」 「不用。」罗裳说完,跟小岳说:「会计班老师教得还行吗?」 「还行,能听明白,再过几个月差不多能结业,简单点的帐我现在就会做了。」小岳去学会计的事,是罗裳的主意。 诊所的帐越来越多,罗裳没时间管,于航和方远都不怎么会,而江少华重点放在学医上,书都看不过来,罗裳当然不会让他管帐。她觉得小岳不错,就想让小岳把这个活接下来。 小岳自己当然是愿意的,她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看明白了,只要好好跟着罗裳干,不偷懒不耍滑头,罗裳就不会亏待他们。 将来药材基地的事都由方远来负责,江少华以后也会当个大夫,她感觉她要是跟着罗裳干下去,罗裳也会替她打算一番的。所以罗裳让她学会计,她就去了。 两个女孩正聊着,薛炽竟然掀开棉门帘抬脚就进了诊室。 小岳连忙去了药房,把地方腾了出来。 罗裳客气地道:「最近不忙吗?你这是要找小江?」 「找他说点事是一方面,不过我主要还是要来找你。」薛炽的话让罗裳感到有些意外。 但她没有急着追问,薛炽要是想说,自己自然会说。 「那你先跟小江聊聊吧,需要我迴避一下吗?」罗裳问道。 「不用不用,也不是什么不能听的话,你在这儿坐着就行。」薛炽连忙否认。 罗裳这才坐了回去,江少华神情有些不安,他看了看罗裳,见罗裳没有不高兴的神情,这才又看向薛炽。 「小江,我跟我师父通过电话了,他老人家特别高兴,他最近可能会来一趟青州,想看看你,也想去你爷爷坟前给他烧点纸。」 江少华不知道薛炽师父过来后会发生什么,他很怕对方会提出带他走。他不擅长拒绝别人,但对方要是这么说的话,恐怕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不」了。 罗裳低头翻看着上午的诊疗记录,并没有看薛炽和江少华,以避免给江少华带去压力。 薛炽跟江少华说的就这一件事,说完后,他就跟江少华说:「我跟你师父说点事,这件事,你可能不太方便听。」 江少华:…… 他很快站了起来,掀开棉门帘去制药间与于航作伴去了。 罗裳抬头疑惑地道:「什么事?连小江都不方便听吗?」 「是工作上的事,他还小,有些事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好。」薛炽说道。 工作上?工作上他们之间能有什么纠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7页 罗裳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想听听薛炽都准备了什么样的说辞。 「罗大夫,你能力这么强,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这个机构,做个编外人员?」 「放心,我们不白让你干活,我们的待遇很好的……」 罗裳感觉他接下来只怕是要给她洗脑了,但她之前跟韩沉谈过薛炽的事,对他们所做的事也算有所了解。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连这种涉及到玄学的案件都能处理好。 她是懂易,但江湖能人不少,很多奇闻异事她也不了解。所以她觉得,这种事还是让道门高人和其他能人来处理为好。 罗裳连忙摆了摆手,道:「薛炽,我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个世界没有我照样转,也不是什么事我都能插一手的。」 「你这个活我真干不了。你们还是把精力放到其他青年才俊身上,别盯着我,那些事我不懂的。」 她拒绝得如此果断,薛炽原本也料到了。 他也清楚,以罗裳现在的发展,她的前途肯定错不了。 本来他也不太相信自己能说服罗裳,但最近青州这边出了点事,多多少少跟罗裳有点关系,恐怕罗裳想置身事外都不行了。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地道:「你连条件都不想听,那我也不好勉强你。但这件事我跟师父已经说过了,他也希望能邀请到你。以后你要是改了主意,随时都可以找我。」 「还有一件事,现在崔家那边出了点事,恐怕就跟玄门有关。我听说你跟崔家两兄弟合作都比较多,你真不想知道他们家出了什么事吗?」 罗裳静静地看着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如果她过问了,可能就要牵涉到一些因果,说不定真的要跟薛炽等人合作了。 但崔家那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能不闻不问。 联想到之前崔凤山跟她说过的话,她有个感觉,崔家家大业大,既有不少名贵药材,还有好几十种祖传秘方,说不定什么时候真被人盯上了。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一般的小贼。 她没有急于跟薛炽说话,开始拨打崔凤山办公室的号码,但她连续打了两遍都没打通。 罗裳没吭声,又拨通了崔家的电话,这次对面很快就有人接了。 「是罗大夫啊,你找凤山是吗?」 「凤山最近忙,恐怕没时间去你那坐诊,你这几天要是忙不开要歇业,就提前在诊所外墙上贴个通知吧。」 接电话的人是崔家的三叔,他嗓音沙哑,跟平时说话的声音不一样。 他还没来得及找到理由挂断电话,罗裳就道:「三叔,你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崔凤山呢,在哪儿?他没事儿吧?」 对面没吱声,看似在犹豫,片刻后才道:「凤山不让我跟你说那么多,他不想把你牵连进来。」 罗裳脑子转了转,随后道:「你就说吧,早点说大家还可以一起想办法。我跟他一起往药材基地投了那么多钱,他要是有什么事,我这边也会有不小的损失。所以他的事我想袖手旁观也不行了。」 说话间,她看了眼薛炽,心知这件事他在来之前就应该知道了。 这时崔三叔也终于说了实话:「小罗,三叔其实也想联繫你的。因为三叔知道,你这丫头不仅有本事,还仁义,找谁都不如找你。」 「但凤山有交待,不想你受到牵连,我得顾虑他的想法,所以我一直没敢擅自做主。」 「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再拖下去也没什么用,那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咱们崔家,这次是遭了贼了。昨天大半夜里,来了俩人,哪个屋都没去,直接钻进凤山跟他爸住的那个院隔壁偷东西。」 「问题就出在这儿,咱们崔家不少好东西基本上都藏在那块。」 罗裳:……这是提前踩好了点吗? 崔三叔又道:「凤山说这帮人绝对是有备而来,事先把咱们崔家都查明白了,要不也不会真接奔那地方。」 「凤山现在受伤了,但他不去医院,还在他爸那屋躺着。不过我们报警了,警察刚到,还在勘查现场。」 罗裳看了眼薛炽,随后跟崔三叔说:「三叔,我得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到。」 挂断电话后,她站了起来,朝薛炽偏了偏头:「走吧,一起过去。你来找我,不就想让我也去看看吗?」 「开车来的吧?那就开车带我过去。」罗裳背上包,不客气地跟薛炽说。 薛炽笑了笑,站起来随着她往外走。 上车后,罗裳坐到了后座,薛炽透过后视镜瞧了她一眼,看到她紧抿着唇,眼神冰冷。 这姑娘这是生气了吧? 像她这种人,平时应该是不会轻易生气的。一旦气到她,说不好哪个会倒霉了。薛炽想。 第102章 专家 罗裳注意到了薛炽在观察她, 刚才在诊所她拒绝薛炽提议后,他的意思其实挺明显的,应该是还没死心, 想着以后再找机会把她拉到他的机构里去。 如果她不说得清楚点,恐怕他还会心存幻想。 趁着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没外人在, 说话也比较方便, 罗裳眼睛看向车前的镜子, 她确信薛炽能从那里看到她。 「刚才你在诊所的提议我又考虑了下。」 「怎么,你改主意了?」薛炽扭头看了她一眼,车子开得仍然很稳。 「 不是的。」罗裳的否认让薛炽心中一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8页 她接着说道:「现在来我诊所的病人很多, 我每天光是看病, 总结医案、安排一堆杂事都忙不过来。除了看病,我还得经常跟我们那个小组的几位同行做些研究工作, 每天都很忙,忙得连睡懒觉的时间都没有。」 「除了看病, 其他方面我也不会什么。相人也是偶尔为之,我怕做的次数多了, 以我个人那点功力和福德会承受不住。至于符箓和各种江湖秘术, 我根本就一无所知……」 话说到这里,她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连着拒绝两次, 薛炽要是再劝,那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他暗暗嘆了口气,心想罗裳这么年轻, 就算不懂那些江湖上的东西,但只要稍加点拨和培训, 就会成为他们那里的得力人物的。 但她志不在此,他也只好放弃了。 「罗大夫,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是我鲁莽了。以后见面,我不会再提,你就当我没说过,可以吗?」 薛炽态度还算诚恳,罗裳觉得可以接受,就道:「你没意见就好,我主要是更想过平凡一点的生活。」 「而且现在求医无门的患者太多了,很多病人和他们背后的家庭也挺难的。所以我觉得当个过得去的大夫就挺好的,既能养活自己,做的事也有点意义。」 「其他方面我实在是分不出精力了。」 薛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罗裳这种罕见的好苗子从他面前熘走了,要说他不郁闷也不可能。 这时罗裳又道:「薛大哥,你们做的事很了不起,我很佩服。」 「你也知道,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在医术上还算有点成绩,各种各样的病都会治一点。日后你或你们机构的朋友们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尽可以来找我。你们家属有问题也尽可以来,挂不上号我会想办法给你们加号的。」 「如果我个人治不好,也可以帮你们联繫其他专家给予会诊的待遇。再不行的话,那你们只能另请高明了。」 薛炽怔住了,回头看了她一眼,掩去心里的感动,故意开玩笑道:「罗大夫,照你这么说,你以后就是我们单位的专属大夫呗。」 罗裳笑了下:「这么说也行啊,只要你们觉得我够资格就行。」 薛炽无奈地道:「你要是还不够格,那就得大国手级别的了。那个级别的人,我们这种普通人怕是连个号都挂不上。」 「不必那么谦虚吧,薛大哥你也不算是普通人了。」罗裳说。 薛炽打了下方向盘,转弯变道后才道:「只是特殊一点,本质上还是普通人。」 说到这儿,他拍了下方向盘,说:「没请到你是个遗憾,不过能捞个专职大夫,我这一趟也不白来,跟我师父也能有个交代了。」 罗裳笑了笑,看向车窗外的人群。 车子最终停在一个古朴的大院门口。这是个二进的四合院。如今青州市的四合院很少了,但崔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中医世家,几百年来,他们家不知救了多少人,所以早年动/乱时期,有人帮他们家顺利地度过了那次难关,这个四合院也得以保存下来。 薛炽的车停在距离四合院还有十几米的地方,之所以停那么远,是因为大院外还停着好几辆车,基本都是警车。 罗裳竟认出了韩沉平时开的那一辆,看样子,韩沉也来了。 正常情况下,这种案子未必会报到他那里,既然报过去了,他还亲自过来,那一般都是有点原因的。 罗裳没说话,与薛炽前后脚下了车。刚接近院门,守在门口的警察就认出了罗裳。 他们并不清楚罗裳过来的目的,但警方跟罗裳有过多次合作,这些事在市局和各分局都不是秘密,所以她一过去,两位警察就热情地跟她打招唿。 但薛炽却被拦住了:「哪个单位的?带证件了吗?」 这是必要的程序,薛炽也能理解,所以他第一时间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封皮的证件递了过去。 一位警察打开证件瞧了瞧,疑惑地看向同伴。 罗裳猜测薛炽所在的部门比较神秘,普通警察知道的没那么多,他们可能跟以前的她一样,甚至都没听说过那个单位的名字。 罗裳就道:「他这个单位比较特殊,是京市的,你们还是找领导确认一下吧。」 一位警察很快拿着证件进了四合院找领导去了,不到三分钟,他就回来了,和气地把证件还给薛炽,抬手请他和罗裳进去。 第一进院子里站着七八个警察,但没有罗裳熟悉的人。这时里面的人也知道她来了,崔三叔抢先迎了出来,他身后还有崔家两个晚辈。 韩沉和一位市局领导也走了出来,那位领导看到罗裳就笑,先跟她打了招唿,随后又跟薛炽说:「小薛,这个案子恐怕得你们六处帮忙了,根据受害人小崔大夫讲述,袭击他的人疑似涉嫌鹰嘴沟一案。」 「也就是说,隆庆加工厂老闆所购的不明物品很可能就是从这个人手里买的。他右眼下方有个红点,颧骨略突出,手指骨节宽大,眉骨略凸,身高体重也基本吻合。」 这些情况薛炽其实已经提前知道了,要不他也不会特意把罗裳带到这里。 他点了点头:「这个人所在的团伙我大概知道,如果是他,也说得通。这傢伙说白了,也是给人办事的,手底下有点功夫,还会点邪术。对付对付普通人算是手拿把掐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9页 具体是谁,哪个团伙的,薛炽倒是没说。罗裳现在更为关心的还是崔凤山的伤势,眼神便往二进院子的方向飘去。 她估计崔凤山伤得肯定不轻,说不定都起不来了。 所以罗裳现在很想马上就去二进院子,看看崔凤山到底怎么样了? 韩沉猜出了她的想法,他看了眼薛炽,随后伸手拉了下罗裳衣袖:「跟我进去吧,崔凤山在里面。」 他在前边带路,罗裳连忙跟上。薛炽和局领导也跟了进去。 崔家的门还是古雅的对开木门,门上有繁复精美的木头雕花,光这一道门就可见崔家的经济实力。 崔凤山躺在一张宽大的罗汉床上,身上盖着一个薄被,额头上已经包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看上去有点狼狈,但精神头还算可以。 「都伤到哪儿了?」罗裳由崔三叔引着进去,也不跟崔凤山客气,偏头看了看他头上的伤口, 「就脑袋,别的地方就是蹭破点皮,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干嘛还得跑过来一趟。」看到罗裳进来,崔凤山的话又密起来。 「我还是给你把个脉吧。」罗裳不放心,总感觉崔凤山没跟她说实话。 「不用不用,我爸刚才给我把了,我就脑袋破了。」 崔凤山下意识按住被子,胳膊也藏进了被子里,看上去是铁了心不想让罗裳给他诊脉。 开什么玩笑,以罗裳的诊脉功力,罗裳要是给他把了脉,老底都能让她看出来,那他还能有隐私吗? 他坚持如此,罗裳也只好放弃。市局领导和薛炽聊案情时,她又问道:「都丢什么了?」 「药材没丢,丢了两本我爸自己写的医案,还有几本假的药方集。因为我平时就担心家里好东西失窃,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偷走的药方是我抽空抄写的假方子。不是精通中医的人看不出来。」 「就是我爸那两本医案有点可惜,庆幸的是不厚,有一本刚开始写,加起来三十来页,也没写独门秘方。」 罗裳听了,觉得这种损失还行,不算太大,崔凤山说的那种医案,她自己也写,平时遇到一些典型病例就会记录一下,记录多了也会分门别类编成册子。 这些人不偷药材,专偷医案药方,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罗裳听到这里,无意中转头往门口方向看了看,竟意外地看到一位打扫卫生的阿姨探头往这边张望了一下。 这时门半开着,保洁就在门口,离这边挺近的。崔凤山说的声音不大,但凡声大一点,这个阿姨就能听到。 「哦,那两个行兇者你以前见过吗?他们跟你有没有说过什么?」罗裳说话声音不大,但门口那个距离是能听到的。 「见过一个,以前来买过药方。他就说我们崔家不自量力,三百多年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愿意好好跟我谈的时候,如果我们不领情,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今天的事就是给我个警告。」 如果是别的人碰到这种事,此时说不定会被吓得浑身发抖。崔凤山可没那么脆弱,所以面上除了生气,并没有什么恐惧感。 罗裳吸了口气:「这人背后肯定站着某种势力,他们至少是个小团伙,有上下级组织。打了他一个,说不定还会牵出别的人。」 崔凤山没想把罗裳拖进来,就道:「谁知道呢,你不用管了,不就受伤吗?这种小事我能应付得过来。」 崔凤山不让罗裳把脉,她就退而求其次地道:「不把脉也行,要不要让我给你算下,至少算算这个人现在的方位。友情赠送,不跟你要钱的。」 给他算?给他算命那就更恐怖了,算完了他在罗裳眼里差不多就是个透明人,所以崔凤山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但崔三叔跟他想法可不一样,崔凤山不愿意他愿意。他就跟罗裳说:「罗大夫,你帮忙算一下吧,要是真能有个明确的方位,我自己也会发动人手去找这傢伙的。太可恨了,咱们家要不是雇了俩保镖帮着看家,昨晚可就出大事了。」 「保镖呢?」罗裳从进院后,并没看到保镖这种人物。 「都受伤了,住院呢。那两人手底下挺硬,打人专往要穴上打……」 罗裳:……看起来,那两个人真的不是普通的小贼。 「那就算一下吧,警察人手有限,如果能缩窄一下方向,也能节约一些人手。」 崔三叔很快按照她的要求把崔凤山的生辰八字单独告诉罗裳。 罗裳掐算时,旁边的人都静了下来,就连薛炽也盯着她看。薛炽跟了他师父几年,学的东西不少。但他学的杂,论到相人推算,他的能力还达不到罗裳这个水准。 不到五分钟,罗裳转头告诉崔凤山:「那个人现在应该不在青州了,在汇川码头附近,跟他同行的有两个人。」 汇川?码头?这个位置对于警方来说,范围已经是极大的缩小了。如果确定是真的,那可真是为警方省了好大的力气。 青州没有码头,但汇川有,且只有一个。 不过要查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因为那个码头上汇集了数百条大大小小的船,靠海而生的各个行业都在那一带扎堆。每天都有许多人在码头上进进出出,还有不少人常年在船上住。 所以要从这么多人和船里,找到那几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再不容易,警方还是很重视这个线索。那位局领导借了崔家的电话将这个结论上报给市局,以方便大家接下来商量一下该採取什么样的行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0页 领导去打电话的当口,罗裳笑了下,跟崔凤山说:「你这次受伤的部位可不少,不过没大问题,养半个月左右都会好的。」 崔凤山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罗裳会这么说,那她应该算出来他子孙根被人给踢了一脚吧? 他百般遮拦,到底还是没能藏住…… 正懊恼着,却听到罗裳指着门口干活的中年妇女说:「这个人在你家干活多长时间了?」 「你说保姆啊,快一年了吧,今年过完年来的。」 「以前那个保姆挺好的,不过人家儿媳妇要生孩子了,她得回去伺候,没办法,只能换一个。现在这个做菜可没有前头那位好吃。」崔凤山详细地谈起了这个人的来歷。 只要能转移注意,他巴不得罗裳跟他说点别的呢。 罗裳果然又转过头来跟他说话,但她说的话却让他心一惊。 「这个保姆有问题,最好查查她。」 「你说张姐?她不会吧?」听到罗裳说的话,崔凤山一时间不太敢相信。 「是不是的,你让警方出面审一审不就行了?」 「你们家秘密泄露,除了有高手在背后布局,还得有内鬼来里应外合。这个新来的保姆,从就业时间上也能对得上,让人查查吧。」 韩沉和一位刑警大队长就在旁边,听完罗裳的话,大队长笑了笑,跟韩沉说:「可能又来大活了。这可是里应外合,有目的有组织的团伙罪行啊,好好查。」 「那就查呗,我们配合下。」韩沉答应了。 很快,那个保姆被带上了警车,事情暂时没有新的进展,罗裳离开崔家后,也恢復了正常作息,薛炽也没来缠着她。 这一天又该罗裳到四院坐诊,中午刚吃完饭回诊室,几个小护士就簇拥着来了。 「罗大夫,芳姐结婚,给你送点喜糖。」小护士们一来,就给罗裳带来了一大把零食,自然也有芳姐的喜糖。 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罗裳就笑着收了,顺便问起了她们工作的情况。 护士们一阵风似地来了,又一阵风似地走了。 到下午开诊时,有个男人被人扶了进来。他穿着一件棉袄,有点脏。 罗裳往这人眼圈上瞧了一眼,又闻到了这人身上的咸腥味,她突然抬头问道:「这位同志从哪来的?」 「俺们从船上刚下来……」 罗裳皱眉又看了俩人一眼,随后走到门口,跟刚经过的一个护士说:「你去通知科室的人,说我这里疑似出现一例斑疹伤寒患者,不要再让其他患者进来,你们也都不要过来。」 护士吓了一跳,斑疹伤寒这种病现在极少见,一般都是在战乱地带或者条件很差的监狱里才有的。有的人长时间在阴暗密闭的船舱里住,又没那么多换洗衣服,被虱子盯咬了,也有可能出现这种名为斑疹伤寒的病。 护士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去摇人去了。 罗裳重新返回诊室,冷静地问那位陪同人员:「你们刚从船上下来对吧?你跟我说说,船上还有多少人,船停在哪里,船名是什么?」 「你们可能得了传染病,都需要做下检查,所以这件事你一定要仔细跟我说,不要说假话。」 那人年近四十,听到罗裳这么说,吓了一跳:「传染病……严重吗?就他这样的?」 「严不严重要看每个人的情况,越早治越好。」罗裳怕此人心中恐慌,没跟他说得太详细。 这人只当是感冒发烧一样的传染病,倒也不算怕,就告诉罗裳:「船在汇川码头那边停着,船上还有二十来个人吧,他们这个点在睡觉,就我一个人出来带他看病。有几个人晚上准备上岸潇洒去。用不用买点药给他们带回去?」 罗裳心想,这哪是带点药就行的事? 全船的人都得检查一番啊! 也不知道那船里的条件差成什么样,这时代了,居然还会有人得这种病。 为了确认下,她戴上手套,掀开患者衣服,看了看他的腹部,再看向他眼睛,随后又给他把了脉,这才确认,刚才她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人就是斑疹伤寒,也就是中医所说的阳毒。 这时门口有人在敲门,罗裳把门打开一条缝,并没有让站在门口的季常明进来,直接告诉他:「老季,你打电话通知下公安部门和防疫部门,告诉他们,有条船号为沂53227的渔船停靠在汇川码头,这个船上有人感染了斑疹伤寒。」 「船刚靠岸,下午准备卸货,晚上还会有人外出,其他人员估计还在船上。」 季常明听了,倒抽了一口凉气,不需要罗裳再说下去,该怎么办他清楚。 船上的人必须得隔/离起来,他们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物品能烧的都得烧,要是在青州传开,那麻烦可就大了。 季常明担心地跟罗裳说:「我马上去打电话联繫人,你自己小心点,戴好口罩,注意保持距离。」 罗裳摆了摆手,说:「没事,这病又不是不能治?注意下就行,还是尽快把船上的人都集中起来做个检查吧。」 「药房那边也得尽快把需要的药方配齐。」 治疗用的方子在金匮里就有记载,但大家都没处理过这种病例,季常明就道:「知道了,先让他们按升麻鳖甲汤的方子来准备吧,需要多准备一些。抗生素不缺,只要病的时间不长,可能都有救。」 季常明没见到那些船员,当然无法下定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1页 他匆匆回了办公室,迅速拨通了有关部门的电话。 很快,就有数辆汽车载着上百个工作人员直奔汇川码头。 韩沉前一天晚上就到了汇川,协助刑警和当地警方便衣查找那几个嫌疑人的下落。他们得到通知的时候,还没有查到那些人的线索。 听说罗裳发现了一个斑疹伤寒患者,韩沉心头一沉,问同来的薛炽:「这个病你听说过吗?」 第103章 专家 「你问我别的我不一定知道, 这个斑疹伤寒我还真看到过一些相关资料。」薛炽还不知道韩沉跟罗裳的关系,只当他好奇。 「说来听听。」两人身后各带着一支队伍,按照要求, 戴好了口罩和手套,在岸边拉起警戒线,暂时不允许船上的人上岸离开。 「它就是个传染病, 我们平时是见不到的。战场或者监狱这种人群密集、生活环境很差的地方比较容易出现, 欧洲中世纪的监狱里多次发生过囚犯集中死亡的事件, 一死就好几百个,得的就是这种斑疹伤寒。」 韩沉脸色发白,「这么严重吗?」他问道。 薛炽还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竟点了点头, 说:「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都是真的, 不信你回去以后查查资料。」 「我听说这种病是虱子传染的,像船舱那地方, 里边空气不流通,阴暗潮湿。船员在海上一漂就几个月, 肯定很少洗澡, 衣服也不怎么换,能不招虱子吗?我估计罗大夫发现的病例就是这种情况。」 说到这里, 他终于注意到韩沉神情不对:「韩队, 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这病能治吗?」韩沉说。 薛炽总算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 韩沉对这个问题关心地有点过了。他马上跟韩沉说:「青州这边厉害的大夫不少,罗大夫应该有办法。」 论治病, 他不会,但他对罗裳有信心。 「放心,罗大夫不会有事,咱们得抓紧时间找到那条船。崔家失窃案的几名嫌犯先放一放,找到那艘船再说。」 韩沉当然明白,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放那些船员上岸,不能让疾病扩散。所以他现在根本就不可能离开码头。 他将目光投到海面上,迅速搜寻着罗裳所说的渔船。靠近他这边的十几艘船都不是,韩沉努力眺望着远方,试图尽快找出目标。 这时有几个人从岸边的一条船上走了出来,看样子要下船。警察已经拉好了警戒带,每隔几米就有一个警察站岗。 「凭什么不让我们上岸啊,老子出去一礼拜,好不容易回来,想回家还不行了?这是哪门子的王法?」有个五十多岁的渔民焦躁地道。 韩沉眼见着那几个渔民要跟警察推搡起来,他马上走过去,拿出证件在这些人面前亮了亮,随后跟那最为年长的渔民客气地道:「麻烦几位先回船上等待,稍后会有专人过来给大家登记身份并消毒。没什么问题就会让各位回家了,时间不会太久的。」 他长相端严,自带一股正气,态度又好,那几个渔民就安静下来。他们这时也看清了周围的情况,码头上来了这么多警察,他们硬碰硬应该也讨不了好。 年长的渔民就道:「再等等也不是不行,那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发生什么事了?为啥又要登记又要消毒的?」 他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谁都不想惹上麻烦事,尤其是跟警察有关的麻烦。所以这人想问清楚警察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韩沉明白这些人的心理,他也没必要在这些普通人面前拿架子,就耐心解释道:「我们在找一条渔船,详细情况不便对外透露,如果你们看到了,最好能提供一下信息。」 韩沉只说要找船,还说了下船号。至于找那条船要干什么,他倒没说。 那几个渔民互相对视几眼,一个说:「你们谁看着那条船了?赶紧说。这么多警察找他们,准保没好事。」 「不知道啊。」 「没看见,真没看见。」说这话的是那最年长的渔民。 「大舅,咱们刚靠岸时差点跟一条船碰上,那个船好像是这个号,我没特意看,就扫了一眼。当时那船上的人还骂人来着,我光顾着回骂了。」 年长渔民嘆了口气,他本来不想说的,但外甥都说出来了,他只好赔笑道:「好像是吧,我也没太注意。」 韩沉神情一肃,追问道:「在哪个方向?」 年轻渔民往西北方向的海面指了指:「那边,那条船比我们这个大不少,能跑远海,船外边涂了蓝白色漆。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他怕自己提供的信息是错误的,就又找补了一下。 韩沉向他道了声谢,随后道:「没事,我们会尽快派人去核查,你们先回去吧,工作人员过来了。」 这时已经有负责核查身份的警察来到船边,准备给这些人登记和消毒。 韩沉带队在路上与一个分局的刑警队长汇合,这帮人听说目标船只可能在西北方向,就和韩沉等人一起向那边冲过去。 船只虽多,也只有几百条,这么多警察一起寻找,目标船只还是在二十分钟内被找了出来。 那条船上还有几个船员坐在甲板上晒太阳,从吃水线的情况来看,船上的货还没卸。 韩沉他们踩着脚踏板上船的时候,有两个船员还在甲板上发泄着对货主的不满,一个说:「格老子的,货到了也不知道早点派车来接,害得老子还得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2页 另一个说:「急什么,下午应该能来……」 话说到这里,他就被突然冲上船的一帮警察给吓得跌坐在地。 「人都在哪儿?」韩沉沉着脸问道。 这船员伸手一指:「在,都在舱里边……」 十几分钟后,船舱里的人就全都被带到了甲板上,韩沉和那位刑警队长迅速安排人手先给这些人消毒。 「怎么了,我们没干什么犯法的事儿?货都在这儿,还没卸呢,不信你们检查。」船长到底见过世面,在警察面前还不算太慌。 「没说你们犯法,这条船有两个船员上岸就医了,其中一人已被确诊为斑疹伤寒。这种病极易传染,所以我们需要尽快将船上所有人员都送到医院隔/离。」 船长和船员们都不懂什么叫斑疹伤寒,但他们都不愿意被这些警察带走。 再说货还没卸呢,他们出海几个月,为的就是运货,货没卸就代表着钱没到手。 所以船长听了韩沉的话,立刻抓着船上的桅杆不放,高声道:「我不走,谁带我我都不走,话不说清楚凭什么把我们都给带走。货怎么办?我们一家老小都吃什么……」 见他们神情激动,那位刑警队长看了眼韩沉,示意他再做些思想工作,以免双方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这些船员经常出海,没少跟狂风巨浪打交道,个个身板都很结实。这么多人要是真的闹起来,谁也无法保证所有船员和上船的警察都会安全无恙。 再说这船上到处都是传染源,处理还来不及呢,实在没必在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口角上。 韩沉读懂了那位大队长的意思,他自己也希望尽快解决这件事,他就走上前,压了压手,示意船长稍安勿躁,耐心地说:「船上的货我们不会动,稍后货主来了,我们会派人跟他们接洽卸货事宜的。」 「这个病不及时处理容易死人,带你们去隔/离医院,方便医生给你们做检查。」 「如果有人已经染上病了,还可以得到及时治疗。这不是好事吗?」 「你们如果非要回去,有死亡风险不说,万一再把病传给家中父母老婆和孩子身上,怎么办?」 一听说有可能死人,甚至还会把病传给家人,这些人就蔫了,没人再闹。 「那,什么时候能把我们放了?」有个岁数大的一点的船员问道。 「这个具体要看医生的评估,我估计时间不会太长。」这件事韩沉可就没办法给准话了。 他这番解释还是有用的,船上的人虽然还是很不情愿,但最终谁也没闹事,都在警察引导下上了岸,坐上了防疫部门开过来的车。 接下来还有不少工作要做,这条船要留人守着看货,要有专人对舱内的物品进行消毒,船员们用过的衣物被褥和日用品都要收集到袋子里运走,再集中到一定的地方烧毁。当然在烧毁之前,会跟那些船员说明下情况。 几十个人在船上走来走去地忙碌,现场有人指挥,韩沉就跟着上了岸。 薛炽一直跟他在一起,走到半路,他小声跟韩沉说:「船上的人都找到了,除了医院那俩,人也没少,这就挺好。那边没我什么事了,我打算接着找人。你呢?」 「嗯,一起吧。」说到这儿,韩沉发现不远处出现了好几个熟人,打头的人正是崔三叔。 跟着崔三叔的,是他们家几个晚辈,除了这几个崔家人,崔三叔还临时叫来了一些人,看着体格都挺壮实的。 崔家这是不放心,自己组织人手来这儿抓人来了。 旁边有一伙人在登记,韩沉随意往那排队伍上瞄了一眼,没看到脸熟的人。他就想过去跟崔三叔汇合,问问进展。 在经过那条队伍时,韩沉注意到了队伍中的一个人。此人身高近一米八,站姿比较特殊,普通人可能看不出什么,但韩沉能察觉到,这人下盘很稳。 他心头一动,不经意地往那边瞧了瞧,便注意到那人眼下有个小红点。 此人露出一面侧脸,这张侧脸很好地将他微突的颧骨眉骨显露了出来。 韩沉不动声色地朝薛炽和身边的小谢等人摆了摆手,随后他拿出一根烟,不疾不徐地走到那条长队旁边,小谢等人没有急着跟上去。 「哎,你干嘛的,不许插队,你敢插队一个试试?」 韩沉走到队伍旁边就站住了,他拿出一根烟,夹在手上,咧嘴笑了下,说:「菸瘾犯了,来借个火。」 「我都登记完了,插什么?」 后排的人见他确实没有挤进队伍,也意识到自己弄错了。那人嘟囔几声,没再说话。 韩沉看向旁边那位身高约一米七八的男人,说:「兄弟,有火没?借个火呗。」 韩沉这番举动看上去极为自然,一点不像是演的。那人放松了警惕,但又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他就转过头来,和气地摆手道:「不好意思,我不抽菸,出门不带打火机。」 「火柴也行。」韩沉假装不死心,又靠近了一步。 「我哥都说没有了你怎么还问?别在这儿堵着。」此人身后有个小伙,身量不高,但精神头极好。 好傢伙,这还有个同伙! 不远处的薛炽看到这一幕,心想这人可真是上赶着往上凑,拉都拉不开的那种啊。 挺好的,还省着他们费力去找那人的同伙了。 至于韩沉,他根本就不想跟这俩人争什么长短,这时他已经看清了那个人的脸,知道此人十有八/九就是跑到崔家偷东西的傢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3页 韩沉这时离此人不超过半米,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抬手就想给这人来个背摔。 但这人应该是保持着警戒状态,韩沉一动,他就往旁边闪了闪,身手相当灵活。 崔三叔离这边不超过十五米远,韩沉这边一出意外他就看到了。 此时韩沉已经跟那人打了起来,崔三叔连忙喊道:「人在那边,把他们抓住。」 崔家的年轻人和保镖们发一声喊,全都往那边跑了过去。但这时小谢他们都已经冲上去了。这么多人,转眼间就把那几个人给围住了,崔家人挤不进去,就去找空隙处往里边用力踹。 长长的队伍瞬间溃散,本来还在排队的人都吓得躲了起来。韩沉顾不得那些人怎么样,他躲过那人的阴招后,抬脚往那男人小腿上踹了过去,只听得「喀嚓」一声,此人骨头应该被踩断了。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十有八/九会痛唿出声,甚至会惨叫连连。这人倒也硬气,腿断了竟一声不吭。 韩沉见惯了狠人,见他不服气地瞪着他,韩沉抬手给他上了铐子,随后捏住他下巴,冷声问道:「叫什么名字?去崔家盗窃,是谁的主意?」 这人咧开嘴狞笑了下,说:「想知道吗?就不告诉你!」 看着他那欠揍的样子,小谢上前要揍他。这人咬着牙关,道:「有本事你们就打死我,反正谁也别想从我嘴里掏出话来。」 韩沉冷冷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韩沉又看向此人身后的小个子。 小个子在韩沉注视下,有点顶不住,闪躲中低下了头,不愿意跟韩沉对视。 韩沉这一看就明白了,这小个子心理防线不够,问他什么或许会说,怕就怕他知道的不多。 要是想那眼角下带红点的男人招供,就没那么容易了,可能需要用些不寻常的手段。 最重要的是人抓到手了,有崔家人做证,足够给这人办刑拘,关上一个月左右,韩沉就不信这么长时间此人都不招供。 如果这人身后真的还有指使人,那他还真想看看这个指使者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偷的是医案和药方,那么指使此人办事的,想用这些药方来做什么? 韩沉不急于一时,在他指挥下,小谢等人将这两个嫌疑人押运到车上,再开车带他们到处突大队。 至于另一个人,众人对他的体貌特徵知道的不太清楚,现场又有这么多人,一时半会韩沉也不知道哪个人是。 薛炽观察着周围的人,由于要登记消毒,现在大部分人还没机会离开码头,所以他继续观察着周围的人群,想看看能不能一次性将三个人全都抓了。 但最后结果并不理想,第三个人没能成功找出来。码头上的人完成了登记又做了消毒后开始陆续离场,人越来越少。直到人快走光了,也没找出第三个人。 离开这一片现场时,薛炽跟韩沉说:「刚才那大个用的招你看到了吧,他跟你过了好几招,有来有回的,身手不错吧。」 这一点韩沉倒是承认,能在他手底下扛过五六分钟的,就是身手很不错的人了。 他自己虽然没专门练武术,但他在战时用的擒拿,都是一击毙命的杀招,一般人连一下都扛不住。这人却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说句身手不错丝毫不夸张。 「不错是不错,就是有点邪门,阴招不少。」韩沉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薛炽一脸怪异地道:「他今天用的几招,跟我师父这一门的功夫挺像的,有个六七分像。」 「确实奇怪,有的招我师父用起来挺正的,到他这儿一使,就有股子怪味,好像让他给改歪了。」 「他从哪学的呢?」薛炽搓着下巴,思索片刻,随后眼前一亮,他想着,这人手上的功夫不会是跟他师伯或师伯后人学的吧? 他有两个师伯,一个就是照片上的江老爷子江半神,另一个是这几个人中的大师兄。那位大师兄在门中是作为继承人来培养的,道门继承人该掌握的他都掌握了。 要说这人是大师伯那一门的徒弟,倒是有点像。但看样子他学得不全,不仅不全,这人还把招数给改了,改完后的招变得邪气了不少,挺阴的。 所以,薛炽有个猜想,这个人以前可能是他大师伯这一门的弟子,但中途说不定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大可以顺藤摸瓜地把另一位师伯后人给找出来。 这个人不招,可以先审审另外一个人,说不定真能找到他大师伯一脉呢。 「韩队,审讯工作,我想参与,没问题吧?」他转头问韩沉。 「没问题,鹰嘴沟一案,局领导特意请了你,一些谜团才得以解开。此人与鹰嘴沟的案件有关系,你当然有权利继续跟进这个案子。」 薛炽笑道:「韩队,我今天发现,你可不光是四肢发达,脑子也挺不错的。今天无论是找人还是抓人,你说的话都起到了快速解决事件的作用,挺有水准的。」 韩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夸上了?再说他平时也不像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吧? 几辆车很快到达处突大队大院,韩沉下车后就吩咐手下:「把这两个人都带进去。」 这两人下车,错身而过。小个子经过那人身边时,身子竟抖了一下,随后将手掌併拢,举起来做了个封住嘴的手势,还点了点头,那人才没再看他,仰着头被警察先押了进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4页 这种身体语言,韩沉和薛炽都能看明白,小个子应该很害怕那个人,他还用身体语言告诉那人他不会乱说话。 但人都被抓进来了,说不说话,可就不一定由这些人说得算了。 韩沉跟着后边的队伍,不紧不慢地看着小个子被押到另一个人的隔壁,韩沉就在门口跟薛炽说:「进去审审矮个的,我就不信他不说。」 「审呗。」薛炽也跟着进去了。 三号审讯室的门很快就被带上了,隔着一道门,对门的人也不知道这边都说了什么。 小个子紧咬着牙关,心想自己一会儿什么都不能说,警察问什么他都说不知道不清楚。 他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建设,就等着韩沉他们问了。 但韩沉等人进来后,连看都没看他,俩人各拖了一把椅子坐下,东拉西扯地聊了起来,一个字跟审讯都没关系。 小个子越听越茫然,今天不是要审我吗?怎么什么都不问。 这俩人扯了四十分钟左右,韩沉看了下表,随意地跟薛炽说:「审得差不多了,先去吃点饭,下午再说。」 俩人竟真站起来要往外走,小个子莫名有点慌,他弱弱地道:「你们什么时候审我了?不是什么都没问?」 韩沉停下来,平静地问他:「那你说说自己的姓名和家庭住址吧,怎么跟对面那屋关的人混到一起的?」 小个子立刻住了嘴,终于有点明白这两个人唱的是什么戏了。 完蛋,这俩人蔫坏蔫坏的,这是想要坑他? 他们俩在这儿一坐就半天,快一个小时才出去,将来他要是跟他老大说他什么都没跟警察说,他老大能信? 信了才怪? 小个子颓然坐了下去,无神地盯着走到门口的韩沉,看着门开了,又看着这两个人抬脚快迈出去了。 他该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就算不说,等他日后出去了,老大照样信不过他,收拾他是肯定的事。 他一下子伸出戴着手铐的手,试图抓住即将离开的韩沉 ,「同志,我,我有话要说。」 韩沉笑了下,「想说是吧,那你就先随便说说,聊聊你,聊聊隔壁那位还有你们这个组织,一会儿我可能会问你一些问题。」 第104章 专家 半个小时后, 韩沉和薛炽才走出这间审讯室,他们出来的时候,对门审讯室门半开着, 关在里面的人能听到门口的动静。 小个子被人从审讯室里带出来的时候,自然也看到那扇开着的门。他不敢多看一眼,急匆匆地跟着押送他的警察下了楼。 他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韩沉和薛炽,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 他只能寄希望于警方, 希望他们能把对门的汤万龙抓起来,多关几年。 要不然,他怕他一出来, 就会被汤万龙弄死。 韩沉带着薛炽回了办公室, 这时天已经黑了。薛炽自己找了椅子坐下,说:「这小子应该没说谎, 他说的事跟我们之前掌握到的一些情况还是吻合的,只是有些细节我们之前还不太清楚。」 韩沉给他泡了杯茶, 说:「汤万龙十二岁起师从于葵阳市一个武师,武师姓名地址目前我们还不知道, 不过这件事我想并不难查。我想, 这个武师说不定就是你同门。」 「我看应该是,至于汤万龙是怎么离开葵阳的, 除了汤万龙自己, 别人未必知道。但他离开葵阳不久,就拉起了一个团伙,以盗抢起家, 后来壮大了,也开始接一些特殊人员的委託。」 「你瞧瞧, 这傢伙弄得跟僱佣兵一样,仗着有点武力,还接上单子了。」薛炽说到这里,都感觉到无语。他以前还真没想到过,竟有人从他们这个门派学了武艺,再跑出去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韩沉淡淡笑了笑,他是接触过杀手的,不管是杀手还是汤万龙这样的人,其实性质都一样。不外乎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他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找出汤万龙背后的主使人。此人这次可以找汤万龙办事,去崔家偷秘方和医案。下次呢?下次他会不会找其他人出马,伺机偷窃其他医家的秘方? 他知道,罗裳自己就应该有些别人所不知道的药方,她手上还有江少华给她的一整套医书。 不管是崔家还是罗裳,手上都握着某些人觊觎的资源…… 「可惜,幕后主使人我们没能从这个人嘴里掏出来。」薛炽说。 韩沉却问他:「你说,这个幕后主使人会不是会是医药行业的人,或者准备进军这个行业的?」 「现在这个行业可是暴利,有的小厂随便拉几个生产线,一年下来就能赚几十万上百万。」 「如果能手握几个秘方,再申请几个专利,搞些批号,那这些秘方就是能持续下蛋的金鸡。」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韩沉搓着下巴,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薛炽看了他一眼,笑了:「这个可以性很大,不瞒你说,我手里就有几个可疑人选。回头我把资料跟你共享,咱们一起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我估摸着,这位应该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啊。」说到这里,薛炽冷笑了下。 韩沉点了点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鹰嘴沟一案中的符纸和木人该怎么解释?是汤万龙本人的,还是幕后主使人给他的?」 薛炽想了想,说:「我分析啊,符纸应该是我大师伯生前留下的。至于那木人,有可能是汤万龙从其他途径得到的,他身上那些邪门的功夫可能也受过其他人的点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5页 两个人正猜测着各种可能性,这时一个警察过来跟韩沉说:「韩队,汤万龙身体抽搐,口吐白沫,不知道是不是癫痫?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韩沉和薛炽对视一眼,两个人立刻站起来,从办公室出去,转眼就到了关押汤万龙的地方。 他们到的时候,汤万龙已被放倒在地上,手上仍戴着手铐。他脑袋歪向一侧,嘴角还有些残留的白沫子。 粗看上去,的确有点像是癫痫发作后的情景。 但韩沉觉得,汤万龙这人比较复杂,刚被抓到不长时间就出现这种问题,谁也说不好背后有没有什么普通人不清楚的事。 他看了眼薛炽,此时薛炽已走到汤万龙面前,扒开他的眼睛看了看,除了红血丝,韩沉等人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薛炽却若有所思地继续观察着汤万龙的手掌、眉心等处,最后他甚至用棉签扒拉着汤万龙的鼻孔仔细察看。 韩沉:…… 小谢等人也在旁边站着,看到薛炽这番举动,谁也看不懂。 但他们觉得薛炽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真不愧是七处的人,什么歪门邪道的事儿都懂。不像他们,事情一超出常规,他们就得向上报告了。 这时薛炽手里的棉签已经在汤万龙一只鼻孔里转圈滚了好几圈,他正要把棉签拿出来观察下,汤万龙竟在这时醒转过来,因为鼻子痒,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薛炽反应还算快,马上跳到旁边,没被喷到,手上的棉签这时已变成了湖绿色。 汤万龙这一打喷嚏,韩沉不由得皱了皱眉,因为他感到汤万龙身上有点异味,好像有点臭,那味道还是从对方鼻孔的位置传出来的。 小谢惊唿道:「什么情况啊,打个喷嚏还能这么臭,这么邪乎?」 薛炽听到他说的话,冷笑一声:「一点邪术而已,姓汤的让人给控制了。」 汤万龙这时已缓过神来,听到薛炽这番话,他竟然没什么特别反应,不惊讶,也不恼怒,似乎薛炽说的话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韩沉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个人好像不在乎自己这条命了。 韩沉的视线从汤万龙身上移开,转头问薛炽:「怎么说?」 「具体怎么回事,得问他。但他这个邪术要是不能及时破解,抽搐会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时间长了可能会送命。」 小谢恍然道:「控制他的人手里是不是有类似于解药的东西?姓汤的要是不听话,或者没按规定时间出现,就会死?」 「我以为这种事就是个传说,没想到真有,还亲眼见着了,可真稀奇。」小谢感嘆地打量着汤万龙,心想这天下奇事还真不少。 汤万龙神情冷淡地听着,好像他们说的都是别人的事一样。 薛炽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就用上了激将法:「你从十二岁开始学武,学成这样,吃过不少苦吧?吃这么大苦,难道你就是为了受人控制,替人卖命?」 「说说呗,在码头跟你们碰头的人是谁?他把东西带到哪儿去了?谁让你去崔家盗抢的?」 「……不说是吧?那些人想让你死,你还为他们隐瞒,有意思吗?」无论薛炽怎么说,问什么,汤万龙都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汤万龙眼角都没往薛炽这边瞧一眼,这些激将的话对他也没起什么作用。薛炽看了韩沉一眼,微微摇头。 瞧着他这副样子,薛炽没再提鹰嘴沟发现的东西。 韩沉就跟吩咐小谢:「先带他下去,两人一组轮流看管。」 重新回到办公室,薛炽摇摇头,跟韩沉说:「暂时拿他没办法,我稍后会抽时间去一趟葵阳,看看能否找到我大师伯的后人。要是能找到额外的线索就更好了。」 「你给我的名单我稍后会一一查证,有进展了再联繫吧。」韩沉说。 这个案子发展到这一步,暂时算是卡住了。 罗裳之前给算过,汤万龙会出现在码头,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从现在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罗裳算的都是极准的。 只不过这两个与汤万龙同行的人并非都是他的手下,只有那小个子是。另一个人,应该是主使人派来与汤万龙接洽的。 他们在码头抓人时,并没有抓到此人。至于汤万龙从崔家抢到的医案和假秘方,目前已被转移到这个接洽人员手里,说不定已被此人带到了主使人面前。 两个人都忙,定好接下来要办的事,薛炽就走了。 韩沉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九点半。他开着吉普车直奔四院,这个时间,门诊大楼里一片漆黑,急诊大厅里倒是人来人往的。 韩沉穿过走廊,想从后门进入住院处。他推了推挂着锁的门,见推不开,就想返回去,试试看有没有别的通道能通向住院处。 「喂,你谁啊,这么晚了门都上锁了,不让乱走,你推什么推?」有两个护士在走廊上经过,看到韩沉在这里推门,便不客气地走了过来。 韩沉穿的是黑色皮夹克,没穿制服。但他抬起头那一刻,两个护士互相对视一眼,说出的话都客气了几分。 「同志,现在太晚了,这门不能随便开,你这是想去哪儿?住院部探视时间已经过了,现在也不让进人。」 「是晚了点。」韩沉手上还提着一网兜在路上买的水果、罐头、饼干、山楂片和瓜子,神情有些落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6页 韩沉也知道这个时间,医院确实不让外人进入住院部,以免打扰病人休息。 但他从单位出来之后,就很自然地把车开到四院来了。 审讯间隙,他往季常明办公室打过电话,当时季常明还在,告诉他罗裳已被转移到住院部单人病房隔/离观察,暂时没什么问题。 季常明说没问题,他倒也不是不信,但他总想亲眼看看才放心。 年龄较小的护士见不得他那副失落的样子,就问他:「你是不是要去住院部,你想找谁啊?」 「罗裳,你们认识吗?她怎么样了?」韩沉原本不擅长跟女性打交道,但这时小护士都主动问了,他自然要抓住机会问一下。 「罗裳?哦,你是说罗大夫吗?中医是吧?」 两个小护士居然都认识罗裳,一听到她的名字,还挺开心的。 「嗯,是她,她怎么样了?我白天抽不出空,实在来不了,现在才来,没看到她人,不放心。」 韩沉这么一说,两个护士眼睛全都亮了起来,有个护士张口就问:「你跟罗大夫是什么关系啊?」 「哎呀,你这还用问,罗大夫又没结婚,他这么问,肯定是罗大夫对象。」另一个护士说。 韩沉淡笑了下,算是默认了。 他笑容虽浅,那两个护士心却不由得跳了起来,心想这人长得真帅,这么对她们笑,可真让人遭不住。 有个护士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上小学了,还是多看了几眼。 她短暂地晃了晃神,很快跟另一个护士说,「你打个电话问问住院部的人,让她们看看罗大夫怎么样?再让她们跟罗大夫说,她男朋友来过。」 另一个护士有熟人在住院部值班,就在隔离病区。她们确实不敢私自把韩沉放到那种地方,但帮他问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你先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有信儿了,她会来通知你。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两个护士都匆匆离开,韩沉在走廊上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来等着。 过了十几分钟,先前打电话的护士回来了,「我刚帮你打电话问了,罗大夫现在挺好的。她住单人病房,吃的用的都不缺。她是咱们院的专家,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有专人在隔壁守着她呢。」 「罗大夫让我告诉你,让你早点回去休息,该干嘛干嘛,她爸妈那边让你先帮她瞒着点,免得他们担心。」 「你手上的东西是给罗大夫带的吧,给我吧,等会住院部有人过来,我给她递过去,让她交给罗大夫。」 韩沉连忙把兜子递了出去,道了声谢,这才离开急诊部。 他在走廊上坐这一会儿,不知道来过多少护士专门从他面前路过瞧他,还有几个路过的大夫也凑热闹,匆忙中也往他这边瞄了好几回。 韩沉实在不习惯被人看来看去的,所以他把东西给了小护士就走了。 离开四院后,韩沉开车回了山河路,到家时,诊所屋子里暗黑一片。 他把车停在路边,拿钥匙开了门,大门刚打开,旁边诊室的门也开了。 「你俩都在这儿?」看着站在门口的江少华和于航,韩沉惊讶地问道。 于航点了点头:「崔家出事,我们都听说了。」 他说的话很简短,但韩沉能理解他未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点了点头,进了诊室,看到两个摺叠单人床,韩沉就道:「这么住有点冷。」 「忍着点吧,晚上不能生炉子。」 江少华也解释道:「生炉子会冒烟,冒烟了,别人就会知道诊所有人。」 「罗裳知道你们在这儿守夜吗?」韩沉知道罗裳找的几个帮手都不错,但他们这么积极地替罗裳办事,还是让他有些动容。 这时已是十二月份,晚上不生火的话,屋子里确实很冷啊。 「知道,但她早就不让我们守了,是我们自己坚持要守的。」江少华说完,又掀开自己的褥子,说:「师父给买了电褥子,插上电就热了。喏,这还有热水袋,一人两个呢。」 韩沉摸了摸被里的温度,感觉还过得去。 其实这时候经常停电,就算有电褥子有时候也没法用,但有热水袋多少有点用。这才道:「也好,先守着吧,实在抓不到人也别勉强,能认清对方长什么样就很好。我给罗裳也找了个人,他刚办完停薪留职手续,这两天就过来。」 「哦,我听师父说了,他家离这儿有五百里地。宿舍那边我都给他收拾好地方了,被褥日用品都有,什么都不缺,他人过来,带齐证件就行。」江少华说。 诊所有什么事,罗裳都会跟他们沟通,所以他和于航都知道这事儿。 「那就好,我先回去休息,你俩自己安排吧。」韩沉第二天还得查案子,有睡觉的机会他就得抓紧。 这一晚风平浪静,没出什么事。 次日晚五点左右,季常明和几个大夫敲了敲罗裳办公室的门。这时罗裳已经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 她身上穿的是四院一位女大夫帮她找的干净衣服,内衣则是新买的。至于原来穿的那些,已经被护士拿去消毒了。换衣服之前,她还彻底地洗过澡,观察一天,没什么事,她就准备回家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这么多人送我,我实在是不好意思。」看着站在门口的黄副院长和季常明等人,罗裳觉得有点兴师动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7页 不曾想,季常明却道:「我看你这一天也休息得不错,吃喝的东西堆了一屋。再住几天,你都快能开小卖部了。」 罗裳看着自己提的一大兜子各种吃食,笑道:「那怎么了?都是别人自愿送的,来路正当。」 她在医院住这一昼夜,好多大夫和护士都来瞧过她,还都不空手。吴强岳父焦局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知道了她的事,也托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一来二去,她这里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黄副院长则笑眯眯地道:「小罗,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抽空开个会。明后天吧,你看看明后天什么时间方便,来一趟院里。最近气温变化剧烈,咱们医院已经发现数起腺病毒肺炎患者,有好几个患儿高烧不退,很危险啊。」 另一位大夫也道:「是啊,我们现在就怕这种病人在短时间内会多起来。所以我们想开个会,专门研究下这个腺病毒肺炎几个发展阶段和不同证型的治疗方案。」 罗裳无语道:「我好不容易才歇一天,你们这就要给我派活了?」 第105章 专家 「你最年轻, 身体好。咱们这些老的都得来,你不来能行吗?」季常明跟罗裳可真是不客气。 罗裳也就是开个玩笑,也知道最近气温多变, 唿吸道患者激增,患儿数量增加得要更多一些。 这一批唿吸道疾病患者中,腺病毒肺炎的数量不算少。有一部分即使用了抗生素和其他治疗方法, 仍然高烧不退。如果高烧持续下去, 有的患者就算能保住一条命, 也有可能烧坏脑子,从而影响到智力。 很多在农村待过的人都知道,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几个智力障碍的人, 俗称傻子。在这些人中, 一部分是家族遗传,但也有一些是因为小时候发高烧, 治疗不及时,烧坏了脑子, 这才导致的智力残疾。 这种现象,在交通方便的几十年后已经很少见了, 但在这时代, 八十年代后期,还是能时常见到的。 所以在唿吸道疾病中, 遇到持续不退的高烧, 是必须要引起重视的。适当发烧对身体有好处,持续高烧却有可能毁掉一个孩子的一生。 罗裳自然晓得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他们这个中医专家小组成立的初衷就是攻克各种危害性较大或发生率较高的疾病。 因此, 季常明话音刚落,罗裳就同意了:「这个当然没问题, 明后天我都可以。」 「你诊所那边方便吗?要不要把时间定到下午?」季常明想着罗裳已经一天没回诊所了,等着她去看诊的病人不会少。 罗裳却道:「不用了,明天上午应该可以,诊所有人。」 在场的人都知道罗裳跟崔凤山关系不错,崔家那位传人常去罗裳诊所帮他顶班。想必这次帮她忙的应该也是崔家那位。 有位专家好奇地道:「小罗,我听说崔家出事了,小崔受伤还挺严重的,他家俩保镖也进医院了。他都这样了,还能去你那儿坐诊?」 罗裳笑了下,说:「他闲不住,反正就是坐着,应该没问题。」 有位专家开玩笑道:「小崔常去你那儿,你那位韩队长不会生气吗?」 季常明等人在旁边乐呵呵地听着,他们都听说了,韩沉头天晚上来过医院,还被急诊科的医生和护士给围观了。 罗裳并没有直接回答,反倒说:「要不改天我帮你问问,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那位专家连忙摆手:「可别,你要是问了,你家小韩不会嫌我们这些老头多嘴吗?」 黄副院长咳了一声,众人不再开玩笑。罗裳这边也没什么问题,黄副院长就把时间定在次日早九点。 罗裳走到住院部大厅时,于航已经在大厅里等半个小时了。看到罗裳,他第一时间站起来,从罗裳手上接过零七碎八的东西。 出了住院部,又跟季常明等人道别,于航便告诉罗裳:「老闆,韩队下午往诊所打了电话,让我早点过来接你。」 「他今天去了汇川,说是要去当地公安部门调一些档案,再去一趟汇川工商局,还要见几个人,估计明天下午能回青州。他让我转告你,明天要是有空,晚点离开诊所。」 「韩队帮忙找的人明天差不多也能到,他不用我们接站,到时候自己会过来。」 罗裳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后天是周六,双方家长可是约好了要见面的。所以韩沉就算有事,也会尽量想办法赶回来的。 想着自己次日不一定会在诊所,罗裳就道:「明天我要去四院开会,明早我会先去诊所,之后再去四院。那个人要是来了,你们几个帮忙先招待下,别怠慢了。」 于航赶紧保证:「那不会,肯定不会。」 他话少,平时沉默居多,是个默默干事的人。 罗裳就道:「你平时话不多,但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个细心谨慎的人。你们几个各有各的好,有你们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于航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夸过,罗裳这几句话说得他满脸通红。 他把罗裳送回家,又回了诊所,原以为诊所里只有江少华一个人,没想到方远居然提前两天回来了。 他到山河路诊所门前时,方远正指挥着两个装卸工从一辆面包车上往下卸货。挺冷的天,他忙的额头上都出了些汗。正擦着汗,就看到顶着风骑车回来的于航。 「你回来得正好,赶紧过来帮忙。」方远可不跟他客气,于航还没从自行车上下来,方远就让他帮忙干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8页 「远哥,怎么提前回来了?」 「事儿办完了,就早点回来呗。诊所怎么样,没啥事儿吧?」 「还行,事儿是有点,但有些事我们不太清楚细节。你要是想弄明白,最好自己去问老闆。」于航来得晚,很多事都不太了解,方远也就不勉强他。 于航力气大,有他帮忙,车上十几个麻袋很快就被运到了库房里。 方远忙活完,抹了把汗,进屋后把绿色军大衣往窗台旁边的长椅上一丢,一屁股坐了下去,从烟盒里弹出几根烟,给于航分了一支。 「我不会抽这个,远哥你自己抽。」于航把烟推了回去。方远也不跟他客气,自己点着火,一口就吸了半根。 抽完烟他又问起了罗裳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便站了起来,说:「今天我得回一趟家,家里有点事儿,明天我再跟你们轮班吧。」 临走之前,他又叮嘱江少华:「要是有人打电话找我,就说我不在。问什么时候回来,就说不知道。」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江少华和于航都弄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往诊所打电话的人是不少,但他们打电话基本都是要找罗裳,打听看病和挂号的事,好像还没有人找过方远。 次日一早,罗裳先来了一趟诊所,跟崔凤山聊了一会儿,案件的进展崔凤山知道得并不比她多,但他们都知道,韩沉这次出门,肯定是去查这个案子。 离开诊所前,罗裳笑着跟崔凤山说:「这几天拜託你了,不光昨天和今天,明天你也帮帮忙。没问题吧?」 崔凤山瞪着眼问道:「凭什么?昨天你在医院隔/离,诊所没人坐班,我怕外地和那些请假上门求诊的病人失望,所以我拖着我这一身残躯来了。」 「今天你要去开会研究腺病毒肺炎的治疗方案,行,这也是大事,研究好了,会有很多小孩子受益,我得支持不是?」 「两天差不多了,生产队的驴也得歇歇啊大姐,明天你还要干啥?」 「你要是没个合适的理由,明天别再指望我帮你。」崔凤山说完,往椅背上一靠,摆明了让罗裳给他个合适的理由。 他自幼被家里寄予厚望,在崔家小辈面前得摆出长子长孙的作派,得端着。根本就没机会释放他幼稚无聊的一面,到罗裳这儿可算是逮着机会放飞自我了。 罗裳看着他满嘴胡咧咧,无语地道:「你还残躯?一周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哪来的残躯?」 「明天韩沉爸妈和我爸妈要见个面,我得到场,这个理由够不?」 崔凤山怔了下,「够了够了,看来你俩结婚的日子不远了。」 「这个可能还早,至少最近不行。」罗裳倒也没否认她会跟韩沉结婚的事。 说到结婚,崔凤山突然看了看周围,随后压低声音跟罗裳说:「方远今天还没过来是吧?趁着他没来,我跟你说个小道消息。」 罗裳本来都要走了,看着他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就走了回来,「什么事,别跟我卖关子。」 「我们家派出去的几个人跟方远一起回来的,原来不是说后天才能到青州吗?这回提前了两天,是因为有人专程派车去川省接他们几个,都不用他们僱车了。」 「谁啊?」罗裳挺纳闷的,什么人这么好? 方远没好气地笑道:「这就得问问你们家方远跟梁乔了。我就知道梁乔有个保镖临时有事没跟去,方远跟她坐得近,我家药师离他们远,都不是一个车厢,什么都不知道。」 「他俩不是半路就分开了吗?梁乔的目的地跟方远又不一样……」罗裳说到这里,隐约也想了起来,自己之前给方远卜过一卦,当时卦像显示,方远日后会娶富婆。 现在看来,这个富婆难道要着落在梁乔身上? 她惊讶地道:「难道说,这次派车去川省接你们的人是梁乔?」 「对头,不过她自己没来,派了人和车过来帮忙,倒是省了咱们不少事。就是方远这小子不怎么配合,回来的时候脸挺臭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罗裳现在没有时间留下来等方远,自然不太清楚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梁乔也不是个主动的人,平时别人请她吃饭送她礼物她都未必搭理,相亲她也不爱去,这回是怎么了? 罗裳看了看表,叮嘱崔凤山:「你再怎么好奇也得忍着点,一会儿方远来了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不该问的别问。把他惹毛了,受罪的说不定是你自己。」 说完这些,罗裳便匆匆出门赶车去了四院。 罗裳到会议室不到五分钟,其他人也都到齐了。 这次主持会议的仍是黄副院长,但院长竟然破天荒地也参加了会议。 院长姓石,刚五十岁,中医专家小组能成立并发展壮大,都与石院长有不小的关系,这个小组最初就是他提议成立的。 罗裳曾考虑过,如果四院换个领导,以后这个专家小组能否还继续存在下去,中医是否还能受到现在这样的重视,这都是未知数。 所以诊所那边她并不打算放弃,无论到任何时候,那都是她的一条退路。她在青州大医院里发展得再好,诊所她都会好好经营下去的。 石院长摆明了只旁听会议,并不想讲话,唿吸科主任就站了起来,开始做介绍。 唿吸科主任说完,罗裳便等着季常明等人发言。在这些专家面前,她没有抢着发言的意思,以前是,现在也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9页 有位专家却点了她的名:「罗大夫,上次你去长荣医院,成功治癒了一例腺病毒肺炎患者吧,这个医案我昨晚看了看。据我观察,即使同为腺病毒肺炎,所以採取的方剂也不是一个路子。你成功治过这种病,今天不如由你来起这个头,给大家讲讲有关的思路。」 「讲讲,有什么说什么。」季常明也道。 石院长安静地观察着罗裳,这是他头一次列席这个专家小组的会议。 之所以会亲自过来,有他个人的意思,也是受了他人所託,想亲眼看看罗裳的谈吐和实力。 众人都望了过来,罗裳没必要再推诿,她就翻开自己的笔记本,说:「最近我在诊所也接诊过几个相关病例,这些人的情况都没有长荣医院那个病例严重。」 「但这些人的治疗方案是有区别的,既然大家让我说一说,那我就抛砖引玉地讲几句。」 她这边起了头,谁都没出声,显然都打算听听她都有什么说法。 「我觉得,腺病毒肺炎在治疗上应该有个时间上的划分。一般情况下,病程在七日之内,症状多属于实。」 「其实很多大病初起阶段都是这样的,是正气旺而邪气实。这个阶段的治疗方案应该是以逐邪为主。」 「如果邪在表,则以开闭为主要目标,不管是用辛散温开,还是用辛凉透邪的方法,只要能达到开闭逐邪效果就可以。」 说到这里,罗裳神色郑重起来,音量也稍微提高了一点,说道:「这个阶段的用药,最需要注意的是,不应该凉血,以免引邪内陷,再一个则是禁用滋腻之品。」 在场的专家都是行业高手,稍微一听,就知道罗裳对这个病真的做过研究,而且还说到了点子上。 季常明倒是多少知道点石院长的目的,知道对方有意提携罗裳往上走。对此,他们这些老大夫倒是没有跟罗裳去争的意思。 所以他有意让罗裳多说几句,就道:「第一个阶段确实应当如此。既然你做过深入的研究,那接下来的应对方案你也跟大家讲讲吧,咱们也可以互相印证下。」 罗裳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怯场的意思,继续说道:「七日之后病情进入第二阶段,此时患者可能是正虚邪实,也可能是正虚邪衰。一般都是虚实互见的情况,在治疗上,就不能只逐邪了,最重要的是扶正逐邪,攻补兼施。」 众人听到这里,各自都有自己的感悟。罗裳说的虽然是腺病毒肺炎各阶段的治疗原则。但其他疾病在发展传变时,其正气邪气变化的规律以及治疗原则,与罗裳所说的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有弄清这些原理性的东西,在治疗时,才会有的放矢,知道什么药该用什么药不该随便往上加。 没过多久,罗裳这次的发言也到了尾声,「这种肺炎发展到后期,如果患者有血热的情况,就要酌情加入凉血药了。」 「病情发展到后期还容易伤阴,这时可以适当加入一些润肺养阴的药,像沙参、玉竹、百合、麦冬这些都可以考虑。而这种药,在第一阶段,一般是不适合使用的……」 石院长对于中医并不精通,但他旁听罗裳讲话,居然也听懂了几分,甚至能把这些治疗原则引申到其他疾病的治疗上。他不禁想到,如果他年轻时就跟着罗裳这样的大夫学医,他大概也能把中医学明白。 罗裳讲完,其他几位大夫也都谈了自己的想法,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每个人都有自己独到的经验,所以两个小时过后,针对各种可能症型及发展阶段的药方就被拟了出来。 十一点左右,石院长主动提出来:「方子大概有了,唿吸科那边有不少现成病例,我让他们选了十几例,其中有两例的情况与长荣医院那位小患者情况有点像,都是高烧不退。现在有了思路,就去唿吸科病房看看吧。」 大家也有此意,于是一行人离开会议室,直奔唿吸科病房。 罗裳离开四院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掀开医院大厅的棉门帘,冷风就夹着雪粒子往脸上打了过来。 有个护士刚好缩着脖子进来,她手上还拿着一把伞,看到罗裳要出去,就把手上的伞递了过去,「罗大夫,今天是雨夹雪,路上不好走。你小心点,慢点走,这伞你拿着吧。」 罗裳想说这点雪粒子真不大,她没那么脆弱。但小护士一番好意,她不好拒绝。她就道了声谢,看了下护士衣服上的铭牌,记住了她的科室和名字。 护士看到了她的举动,便小声解释道:「罗大夫,就是一把旧伞,你不用放心上。」 「你们几位中医研制出的压疮药特别好用,帮了家属的忙,也帮了我们护士大忙。」 「我管的病人要是有了压疮,我一晚上都别想睡,还得写报告,特别麻烦,其他科室其实也差不多,谁管床谁怕这种事。所以一把伞的事,罗大夫你真不用放在心上。我们谢你还来不及呢。」 罗裳笑着接过伞,没再跟她客气,道了声谢,举着伞顶着一阵风赶到了车站。 这个时间等车的人不多,所以她上车时,车上是有空座的,没过多久,就顺利到了山河路附近。 她从车站走到诊所,进去后,小岳连忙过来帮她扑打扬到身后的雪,罗裳在门口跺了跺脚,又看了看诊室里的人,问小岳:「方远今天来没?」 「来了,在制药间忙呢。老闆你有事找他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0页 这时韩沉开车回来了,他把车停在门口,手上拿着个厚厚的文件袋就走了进来。罗裳就道:「先不用找他,等会有空的。」 韩沉很快进来了,他脱下皮夹克,在门口抖了抖,像罗裳一样跺掉脚上的雪,随后招手跟罗裳说:「有点东西要给你看看,上那屋说吧。」 第106章 专家 「先看看这几份资料。」韩沉进屋后, 先拽了把椅子让罗裳坐下来。他自己也脱了皮夹克,坐在旁边倒水。 「什么啊?」罗裳从文件袋里拿出十几张纸,这些纸被装订成了四份, 每一份第一页都是人物的基本信息,还附上了照片。 韩沉回来时忙着赶路,口渴得很, 仰头就喝下大半杯水。他用手背抹了下嘴角的水渍, 嗓子没那么干了, 才道:「去崔家的两个盗抢犯都抓到了,据我和薛炽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人是受僱于人, 背后另有主使者。」 「你也知道薛炽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这几个人就是薛炽提供给我的几个可疑人物,至于具体哪个是真正的幕后主谋, 还需要我们调查。」 「但我和薛炽的意见有个统一的点,我们都认为, 这个幕后人物财力应该比较雄厚,所从事的行业还可能与医药有关, 或者意图进军这一行业。」 「除此之外, 这个人跟风水师还有关联。」 罗裳一边听,一边翻看着手头的资料, 翻到第三份时, 她停顿下来。 此时她还没有看到这个人的详细资料,但那张照片一出现在她面前,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韩沉看到了她的反应:「怎么了, 这人哪里不对?」 罗裳暂时没说话,快速扫视着这份资料, 又把最后一份资料也看了,这才问道:「这几个人里面,你有目标了吗?」 韩沉从她手中抽出第三份资料,用手指点着照片旁边的文字资料,点了点头:「目前来看,这个人的可能性最大。」 「去年他在汇川成立了兴源药厂,这个厂子目前主要生产的都是一些常用药,主要是仿制药,换了个包装就能卖。这种药品没什么门槛,很多药厂都能造,利润不是很高。」 「他跟风水师有关系吗?」罗裳问道。 「有,曾有人见过他带着一个大师在汇川看地。这次青州市招商,他也来过,不过他暂时还没签投资合同,可能是在观望。」 这些对于罗裳来说,其实已经足够了,跟她的感觉是一致的。 她就道:「这个人先重点观察吧。崔凤山家里丢的东西没有什么大的用处,那些所谓的秘方都被崔凤山做过改动,他们要是能找到有水平的大夫,看看就知道上当了。」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并没达到目的,用非法手段也没能成功搞到想要的独家秘方,那他说不定哪天还会动手。」 韩沉也是这么想的,他用手揉了揉眉心,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罗裳和崔凤山手里都有别人觊觎的秘方,这种东西一直在手里放着,是有风险的。 要是他们能有自己的专利和自己的药厂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按了下去。 他又不是不通事务的愣头青,当然知道,无论是建立一家药厂,还是药物审批上市,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光是资金方面的要求,罗裳就达不到。他的生活水平相对于普通人来讲,算是不错的,但要想帮着罗裳建厂,也有点不自量力。 他平时花费并不多,除了早年困难时期,这几年他没为钱发过愁。这一次,因为这个突然生出来的念头,他竟深深地感受到了财力不够的无力感。 罗裳正帮着他把资料装回袋里,哪知道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韩沉脑子里竟冒出来这么多念头。 收好资料,她看了看外面暗下来的天,奇怪地道:「你跟我说的朋友怎么还没到,不是说中午火车就能到站吗?我还让于航他们招待他呢。」 韩沉连忙说:「刚才光顾着给你看资料了,你提醒我了,中午他往我办公室打过电话,是在咱们市火车站打过去的。」 「中午就到了啊?那他怎么没过来?临时有事吗?」罗裳问道。 「嗯,说是在火车站出站时遇到了十几岁时在他家附近开小饭馆的老闆儿子,聊了聊,才知道饭馆老闆在咱们市三院住院。」 「他就先把行李寄存在了火车站,先去了三院。我也是刚才回单位才知道。」 「那没什么,等他忙完,明后天再来也不晚。不差这一两天。」罗裳想着方远已经回来了,就算那个人暂时没过来,也不用太担心。 两个人正聊着,就听到走廊上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是方远,我过去看看。」罗裳站了起来。 韩沉也有好一阵子没见过方远了,就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哦,你是不是得痔疮了?」罗裳看到方远那一刻,惊讶地瞧着他仔细打量。 因为天气原因,崔凤山提前回家了,是于航送他回去的。 此时于航和江少华都在诊室里,听到罗裳说的话,俩人也都出来了。江少华笑着说:「远哥你说实话,是不是真有这毛病?」 方远没好气地看了眼罗裳,随后跟韩沉说:「能不能管管她,她怎么什么话都说?」 「我就算真得了,也不用这样当着大傢伙的面寒碜我吧?我看她就是成心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1页 罗裳的确就是成心的,韩沉最清楚不过。他笑而不语,打定了主意看热闹。 罗裳笑够了,才把方远叫过去给他把脉,很快给他开出了药方。 方远抱怨道:「老闆,那边的菜太辣了,刚过去真吃不消。我这也算是工伤吧,能不能给点补贴什么的?」 罗裳瞪了他一眼,没理他这茬,随后问起了他在川省出差的情况。 通过方远的讲述,罗裳便知道了,崔家的人在那边人头比较熟,所以整件事办得还算顺利,建药材基地的事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阻碍。 方远也在江油那边跟农户签了初步合同,附子採收是在夏至时节,还有半年时间。冷库倒不急于现在就建,这个罗裳不急。 她倒是想知道方远和梁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奈何方远一个字都没提,罗裳也不好主动问,就只好把自己的好奇心按下来,打算等哪天见到梁乔了,再问她。 次日上午,罗裳照常来坐诊,她和崔凤山约好了,下午两点左右崔凤山到山河路就可以。到时候她得回家,双方家长约定下午三点半在罗裳家聊聊,她这个当事人自然要在场。 十点来钟,焦局爱人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来了诊所。她女儿现在已经出院,女婿吴强现在也恢復大半,戒/断反应基本消失,已经能正常生活了,只需要按时服药就可以。这件事焦局爱人是知情的,还知道她女婿这个病是罗裳给治好的。 她对罗裳极为感激,救了她女婿,就相当于救了她女儿,也是间接挽救了他们这个家。所以她不仅给罗裳送过礼品,还经常给罗裳介绍病号。 「罗大夫,这是我单位的小吴,她这几年一直贫血,补药吃了不少,也没见好。还是你给她瞧瞧吧。」 罗裳观察了下小吴的脸色,倒没有急于把脉,先问她:「都吃了什么补品?有药方吗?」 小吴早有准备,把以前看病的药方带来了。罗裳翻了翻,发现她以前用过的几个药方都是以补血药为主,像当归、熟地、枸杞、鹿角胶这些都没少吃。 翻看完毕,她合上病歷,暂时没就这些方子发表什么意见。 诊完脉后,罗裳指着小吴腹部问她:「服药时间长了,有没有腹部胀闷的感觉?消化还好吗?」 「胀啊,胀了大半年了,吃不下什么东西,也不爱饿。大夫,我这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毛病?」 小吴的担心溢于言表,她苦贫血久矣,就这么个病长时间没治好,要是再出现什么新的病,她心情真的好不起来。 罗裳连忙摆手否认:「不是的,你这种情况,如果把重心放在补血上,大开补血药的话,乍看没什么问题。但只是补血,却不补气,会影响到身体的运化功能。」 「所以你才会产生腹胀与消化不良的现象,药不是随便吃的,补药也要考虑好怎么补合适,不能像填鸭式地一味地补。」 从她诊脉的结果来看,这个贫血患者还真没少补。 「那怎么办?」小吴急切地道。 「这样吧,先不要再考虑补不补的事。你现在脾胃运化不良,先恢復脾胃功能吧。脾胃是气血生化之源,脾胃好了,平时好好吃饭就能让你身体的气血得到及时补充,不一定非要大量服用补血药。」 「当然,如果这样还是没好,可以再调整药方。」 小吴是很愿意配合罗裳的,但她连着吃了两年的中药,现在一看到药就有反胃的感觉。 「大夫,药太苦了,我现在一闻到药味就想吐,能不能兑白糖吃?」 罗裳听到她这么说,就问道:「你愿意吃羊肉吗?现在天挺冷的,如果用药当成佐料来炖羊肉,也是可以的。」 「炖羊肉?那当然可以啊,我爷爷家里就养羊,不缺肉吃。」小吴很明显更愿意接受这样的治疗方案。 罗裳就给她先开了一副以理中汤为主的药方,让她回去先炖羊肉吃,有问题可以再过来。 时间一晃就到两点半,估计再过一会崔凤山就能到。经过一夜的雨夹雪,虽然天已经晴了,温度还是有了明显的下降。 这时方远掀开门帘,他进门时带进来一股凉风。方远赶紧把门口的棉门帘围好,又关上了门。 随他一起进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人罗裳认识,还是几个月前义诊时认识的患者。 自从那次她给此人看过病,他就成了山河路的老病号。 像这种病人在这里不要太多,每天都会有好几个。所以这个人带着一位陌生人进来,罗裳没什么好惊讶地。 这两个人坐好之后,老病号就把他身边的中年女人介绍给罗裳:「罗大夫,这是我三姐,就比我大一岁。她高血压,脑袋疼得厉害,没完没了的,班也上不了了,你帮忙看看吧。」 这个患者刚进门时,罗裳就注意到了。她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已经发福了,大概有一百四十斤的样子。 罗裳给她诊过脉后,又看了看对方的舌像,已经基本确定病因在哪里了。 她给人看病,一般不怎么在意西医的病名是什么,不管是高血压还是别的什么病,她都会按照自己的中医思路来治,不会受囿于西医定下来的名称。 这就会出现很多不同的病用类似药方的情况,也就是异病同治。 这个人得的虽然是高血压,便她的问题在罗裳看来,其实就是阳虚水逆导致的原发性高血压。患者不仅头晕头痛,还有耳鸣以及轻微失聪的现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2页 至于夜尿频多、脉沉细等等情况,联繫起来,就能确定她的病因为阳虚水逆。 江少华低着头记下罗裳的的诊断结论,准备记药方。 罗裳告诉他:「她这种情况,炮附子是必须的,按正常量开,只是温补,不需要用大剂量。」 「加茯苓、白朮逐水利湿,她有呕吐的表现,加法半夏吧。龙骨牡蛎都加上吧,再加两味药…」罗裳接着又说了几味药,还给出了相应的剂量。 方子开出来之后,病人数了下,整个药方加起来也就八味药。价格也不贵,一周的量才三块多一点。 这时崔凤山进来了,进门就跟罗裳说:「韩队刚回来,你可以走了。」 患者本来还想问问,但她兄弟看出来罗裳有事要走,连忙把自家姐姐拉起来,跟罗裳说:「罗大夫放心,回去我会让她按方服药的。」 这种老病号是最省心的,配合度高,对她也比较信任,罗裳给他们看病不需要多费唇舌。 她就和气地道:「赵先生,你先别急着走,让方远给你拿点膏药带上。」 她这里不缺病人,不需要刻意营销和宣传。但有些老病号经常带新病人过来,时间长了大家都熟了,罗裳就会时不时送点赠品。 刚才焦局爱人她也送了些东西,不过不是膏药,是自制的美白膏。 如果是别的东西,赵先生这样的人是不在意的。但罗裳这里的膏药和各种丸散剂常常是供不应求,所以他对于罗裳给的赠品极为满意。 赵先生拿到了东西,开心地向罗裳道谢:「这东西送得真及时,要不我再买点吧。最近天冷了,家里有好几个老人,年纪大了,骨头哪哪都容易疼,买点回去给他们都贴上。」 罗裳笑着让他去找小岳,她自己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出了诊室。 韩沉也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了,这时车子已经发动机已经启动了,但并没有开走。 这么做是为了让车里暖和起来,这时候的车子可没有空调这种高档次的东西,无论天冷天热都得硬挺。 「坐好了。」看着罗裳坐上车,韩沉笑着瞧了她一眼。 「笑什么笑?」罗裳看了下他的脸,故意问道。 韩沉收回笑,说:「今天是个好日子,该笑的。」 两人心照不宣,各自坐好。韩沉开车挺稳,开到半路时罗裳想到了韩沉那位朋友,就道:「那个饭馆老闆什么病?」 说话时,她下意识伸手摸着几个手指肚上的薄茧,那些薄茧是经常做针灸造成的痕迹。 「听说是心脏不舒服。」显然韩沉也不太清楚。 两人一路闲聊着,到家时韩沉爸妈还没到。常秋芳就把罗裳拉过去,看她新做没几天的头髮,忐忑地问道:「我这卷烫得是不是密了?我照镜子怎么看都不得劲,跟狮子头似的。」 「早去一个月就好了,烫早点头髮卷得就不会这么夸张。」 罗惠一脸无语,罗裳连忙安慰:「没事,挺好的,多时髦啊。你活这么大岁数,总算赶一回时髦,回头一定要多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一家人等着韩沉爸妈上门的时候,外面天色越来越暗,铺天盖地的阴云将青州城上空笼罩了起来,黑云压顶一般。 明明还是白天,天空竟然暗得如同晚上六七点左右。 一个年轻男人踩着街上的残雪徒步经过报刊亭,在十字路口处,他认准了方向,往上拎了拎手上的绿色帆布袋子,向山河路诊所这边走过来。 他穿着这时最为流行的绿色带毛领的军大衣,手上提着袋子,在路人眼里平平无奇。再加上这时街上人很少,即使有人经过,也都形色匆匆地往家跑。 所以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他一路提着行李,终于赶到山河路诊所附近。 不知什么原因,诊所里并没有马上亮起灯,他离得稍远,暂时不知诊所里有没有人。 他准备横跨街道进诊所问问,这时有个人影从街上经过,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这人却一直在往诊所那边看。 他在路边驻足,看着那个人进入了诊所斜对面的旅馆。他突然改了主意,打算暂时不去诊所,先在旅馆住一宿。 提着行李往前走了五十多米,他稍一用力,便推开了旅馆的双开玻璃门。 柜檯后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 ,看到他提着行李进门,还风尘僕僕地,她就道:「你也是来找罗大夫看病的?家哪儿的?」 他含含混混应了一声,让大婶给他在一楼能看到外边的位置开了间房,这才提着行李走了进去。 抽了根烟,外面仍然黑得如同蒙上了一层幕布,他看着窗外出神,心里却在想着,看起来韩沉给他找的这位女大夫诊所开得不错。 应该有不少人专程从外地过来找她看病,看这个旅馆,开的时间应该就不长,能开起来,跟这个诊所大概有一定的关系。很多在这儿住宿的人,就是慕名而来的外地患者,患者多,这边生意也就好。 就是不知道这女大夫脾气怎么样,她可是年少成名啊。 年轻人没出去吃饭,在屋里随便吃了点华丰方便面,有人来敲门他也一概不理。直等到半夜十一点半左右,他终于听到走廊上的轻微动静。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上衣服根本就没脱,穿好鞋子就照旧走到窗边向外观察。没过多久,有个瘦高的人影轻飘飘地过了马路,一路遮掩着身形摸到了山河路诊所门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3页 果然是有鬼啊。 第107章 专家 晚六点多钟, 青州上空再度飘起了雪。天仍然阴着,月光隐于阴云之后,借着路灯和薄雪的反光, 高向阳看到那个身材瘦削的人摸到了诊所门口。 高向阳捏了捏许久没有揍过人的拳头,晃了晃脖颈,暂时没有出去。 诊所门上挂着一把锁, 瘦削的人影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 只能隐约看到他对着门锁做了什么, 不超过一分钟,那锁就被他摘了下来。 高向阳心中暗想,难怪韩沉想让他早点来。看来韩沉也知道, 这个诊所有可能成为某些人的目标。 但韩沉跟他讲过, 诊所晚上是有人守着的,只是不对外公开而已。所以这个小偷如果是独自来的, 大概不会出什么大事。要是这样他就没必要过去了。 如他所料,不超过三分钟, 诊所内就传来了东西坠地的声音。声音不算大,如果不注意听, 未必能听出来。 紧接着, 那道瘦削的人影从诊所里奔了出来,他身后有人在追, 追小偷的人正是方远。 方远他们蹲守了挺长时间了, 好不容易等到小偷上门,他怎么能愿意把人放跑? 看着江少华也要跟着追出去,方远朝后喊了一声: 「你在这儿守着。」 诊所确实不能没人, 门还没锁呢,江少华只好留下来守着。 眼看着方远和那个小偷跑远, 江少华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反应那么快? 他关上门,仍拿着一根早就准备好的木棍,警惕地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门突然被人拉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人影就裹夹着风声将他推到走廊墙上。 这人力气太大了,撞过来的时候,江少华感觉自己好像被推土机撞到一样。 头磕到墙上那一刻,他眼冒金星,差点昏过去。 恍惚中,江少华感觉到一股寒光冲着他胸口刺过来。即使意识不清,他也在一瞬间反应过来那是一把短刀。 刀冲着心脏而来,江少华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时,又有一道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江少华:…这回真的完了… 然而,眼前的短刀突然改变了轨迹,刀尖明显偏离了江少华的胸口。 江少华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面前那蒙面人的手腕,硬生生地靠着腕力将那人握着短刀的手掰得偏离了方向。 江少华重获生机,身体往下一滑,随后便滚到了一边。这时他总算看清,这两个人真不是一伙的。 当天下午晚四点多钟,杨玫夫妻俩就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罗家。 杨玫心知肚明,医生在婚恋市场上本来就很受欢迎,像罗裳这样的顶级医生,更是好嫁。 在适龄男青年中,韩沉虽然不比别人差什么,但他工作有危险,还还忙,有些女方家长是很介意这些问题的。 所以夫妻两个人在家时就说好了,见到罗家人时,态度要好一点,尽量满足罗家人的要求,免得影响了儿子的婚事。 常秋芳想的则是他们家除了罗裳,其他人文化水平都不高,不像韩沉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高中教导主任,她怕韩沉家里人看轻了他们家。 所以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她的态度是比较谨慎的,从韩沉爸妈进来,她就在暗暗观察着韩沉爸妈。 杨玫态度很好,一进门就给了罗裳一个金累丝镯子,说是特意托老匠人用古法打的,算是见面礼。 聊了一会儿,杨玫主动提起,因为韩沉单位会分房子,他自己也有能力另买一个大一点的房子,他们俩就不另给准备婚房了。但他们打算用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在市内买个门面房,选个好一点的位置给罗裳用。 至于是自用还是出租,由罗裳自己决定。 韩沉爸妈还是很有诚意的,双方试探了几轮,常秋芳也就放下戒心。但她跟杨玫实在是缺乏共同语言,所以能聊的话题并不多,顶多是说些客气话。 倒是韩沉他爸和罗剑聊得挺好,俩人刚开始都不怎么说话。但他们俩一个是机械制造专业的教授,另一个则是机械加工方面的技术能手,两个平时不爱说话的人倒是很快就谈到了一起。 没过多久,两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竟凑到客厅角落对坐着单聊起来了。他们中间的小桌上还放着几张纸,聊着聊着,居然开始在纸上画起了机械部件平面图。 这种情况谁也没想到,杨玫也是一脸稀奇,跟常秋芳开玩笑道:「我们家老韩在家就是个闷葫芦,到这儿话倒是多上了。」 常秋芳同样意外,因为她和罗剑之间的话也没那么多,平时聊的多是儿女之间的事。 韩沉爸妈是六点左右走的,韩沉则留了下来,罗惠夫妻俩和罗腾都回来了,罗家几个男人和韩沉凑到一起,刚好四个,罗剑就让他们陪他留下来喝点酒。 今天罗裳和韩沉的婚事基本就定了下来,双方父母约定,两个人明年春天结婚,大概在五月份。 解决了这件大事,罗剑心里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喝了一个多小时就醉得不省人事。 罗惠把他扶回房间,一边走一边跟常秋芳抱怨:「今天要不是情况特殊,我肯定不能让我爸喝这么多。他这两年血压挺高的,得注意着点。」 常秋芳也道:「平时他自己还算知道好歹,不敢这么喝。你妹给他开药了,可你爸总说他没病,没必要吃药,你听听,这像什么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4页 罗裳跟常秋芳说:「他现在就是感觉不明显,哪天他真不舒服了,就知道加小心了。最近我给他备的药你让他出门都带上。」 「带着呢,每回他出门我都跟他说。」 「你赶紧去看看小韩吧,你爸也真是的,非要跟他拼酒,把孩子都给灌醉了。你瞧瞧,天都黑了,还下着雪,别让他走了,反正你俩关系定了,他在这住也没事。」 「把咱家海绵垫拿出来铺上,让他在客厅凑合一晚上。醉成这样了还开车,能让人放心吗?」 常秋芳说着,看了眼用手肘支着头的韩沉,示意罗裳过去看看他。 罗裳无奈,只好过去,端了杯醒酒茶,推了推韩沉胳膊,让他喝茶。 韩沉刚开始没什么反应,片刻后才抬起头来。罗裳趁人不注意,瞪了他一眼,小声说:「别跟我装了,我知道你什么都能听到,赶紧把茶喝了。」 韩沉抿唇一笑,心知自己骗不过罗裳这个大夫。她看看人的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确实没醉,但罗剑要跟他喝,他不好扫兴,就只好陪着。为了少喝点,他才使出装醉的花招,瞒过了别人却瞒不过罗裳。 不过也有个好处,能留下来在这儿过夜,头一次离罗裳住的地方如此之近。 为了沟通方便,最近罗裳也让人在家里安了新电话,这样她在诊所或者外地有什么事,就可以直接打电话通知家里了。 韩沉临睡前在罗家往单位去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就在罗裳家客厅里的小床上睡了。 床就是摺叠床,长度勉强够,宽度尚可,翻身是不怎么方便的。韩沉不知道是认床还是其他原因,睡得并不怎么踏实。 所以,半夜一点零五分的时候,电话一响,韩沉就醒了。 这个时间有人打电话过来,韩沉难免会担心。他立刻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客厅里的坐机旁边。 罗腾也醒了,看着接电话的韩沉脸色渐渐变得凝重,难免有些担心:「怎么了,这么晚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韩沉放下话筒,直接告诉他:「我爷爷那边有点事儿,我现在就得走。」 说着,他竟走到罗裳房门口,轻轻敲了好几下门。 罗裳揉着惺松的睡眼走到门口,「有事啊?」 韩沉回头看了眼罗腾,随后凑近罗裳耳边,小声说:「你们诊所要等的人来了。去看看吧。」 罗裳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她早就防备着这一天,结果崔家那边刚出事,丢了点资料,她这边就又有人摸上了门。 罗腾还以为是老韩头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才要罗裳也跟过去。就让韩沉开车带着罗裳走了。 罗裳也没告诉罗腾真相,免得大半夜把罗剑也惊动起来。 韩沉开车离开罗家住的小区,罗裳才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你们等的人终于来了,来了俩。」韩沉说道。 「两个人分开去的,还手持兇器,玩上了调虎离山计,一个人先出现,把方远调走了,另一个才冒头。」 韩沉简单说了下高向阳在电话里跟他说的事,随后道:「向阳来的时机还不错,江少华没大事。」 罗裳心想这伙人真挺疯狂的。崔家刚出事,抢东西的人都被抓了,居然又派了人来她这儿? 两人开车赶到山河路时,对面大海杂货店的灯亮了起来,周边几个街坊听到动静也来了。 看到韩沉的车停在路边,魏安民先迎了过来,跟韩沉说:「这件事我已经向上级报告了,市局值班的领导会过来一趟,一会儿就能到。」 韩沉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看着罗裳跳下车,他便领着罗裳快速走到门口。 诊所门前的薄雪被踩得乱糟糟的,看着他们俩进来,方远心中有愧,头一次在罗裳面前感觉到不自在。 「对不住,我中计了,小江差点出事。多亏这位兄弟帮忙。」 他正待要说高向阳帮忙的事,这时韩沉已走到高向阳面前,伸出双臂,抱了下高向阳,还在他后背狠狠地拍了几下。 方远:……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韩沉去抱一个男的,这人不会就是韩沉说的老战友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说得通了。他们俩一起扛过枪,打过仗的,这种情分跟其他人当然不会一样。 这时他听到韩沉说:「你看着还行,气色不错,什么时候到的?」 韩沉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江少华,确认他没事,这才跟高向阳说话。 高向阳跟韩沉有三四年没见了,他以为此生怕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了。这次重新见到韩沉,他也有点激动。 但他面上倒是看不出来,瞧着还算平静:「我傍晚过来的。」 随后他也说了下临时在旅馆下榻的原因,听说他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意外,特意在旅馆那边开房观察,罗裳惊讶地看了眼韩沉,心想他这次给她找的人真的很给力。 罗裳特意过来向高向阳道了谢,再冷静地向方远和江少华询问起当时的情形。 那两个企图入室的歹徒都被抓住了,高向阳用绳子将两人都捆了起来,丢在走廊一角。 换成普通女孩,肯定不敢跟这种歹徒面对面。罗裳却走过去,眼神落在那两个人脸上,不闪不避,也没有生气或者恼怒的情绪。 片刻后,罗裳淡淡地问这两个人:「你们主子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5页 身形魁梧的人装聋做哑,没看她。瘦一点的人腮边有一个利器造成的划痕,听到罗裳这么问,他居然说道:「你最好现在就把我们俩放了,不然有你好看。信不信你这个诊所用不了多久就得黄?」 这人话音刚落,罗裳就给了他一个嘴巴子,那一掌打得很响,高向阳惊愕地看过去,就连被抓的魁梧汉子都盯着罗裳好好打量了几下。 刀疤脸显然也没想到罗裳胆子那么大,居然敢抽他耳光。这一巴掌居然打得他耳朵嗡嗡做响,他恼羞成怒,咬着牙说道:「你给我等着,你敢打我?」 「你是什么东西,跟我叫嚣?打你怎么了?」又一个巴掌「啪」地一声甩过来,打在了这人脸右边。 她的脸长得并没有攻击性,此刻也没什么表情,但刀疤脸竟然从她眼里看出了几分杀意。 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居然不敢再叫嚣了。 罗裳又看了眼那个魁梧汉子,见那人沉默无语,也不跟她对视,她这才转头跟韩沉和魏安民说:「接下来的调查就得拜託你们了。」 魏安民连忙说:「你这个案子,我是够不上的,市局会有人出面处理,轮不到我们小派出所。不过有什么需要协助调查的,我肯定会帮忙。」 韩沉知道罗裳很不痛快,他是看着罗裳这个诊所一点一点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 看似发展顺利,其实每一天她都很用心,做到现在这样,并不容易。这些人不但要抢罗裳的东西,还要毁了她的诊所,罗裳怎么能不恨。 再柔和的人,被逼急了,都会爆发的。 他走到罗裳面前,温和地说:「这个案子,会跟崔家那个案件併案,一会儿人来了,我会跟他谈的。」 罗裳也知道,韩沉现在已经基本锁定了幕后主使人邹兴源,此人在汇川所建立的药厂就是以他个人名字命名的,叫兴源药厂。 除了这个药厂,邹兴源在其他几个地区还有别的产业。 韩沉之前已经查了出来,邹兴源最开始是个煤老闆,开小煤窑起家,赚得了第一桶金,这个钱并不干净。 因为一个记者的报导,邹兴源老家的煤矿被整治,很多小矿场都关停了,他也就转了行。 但他这种人习惯了暴利,普通药厂的利润满足不了他的胃口,所以这个人才起了念头,想通过抢夺秘方的办法,让自己再找到一个快速积累财富的途径吧。 没过多久,市局的一位副局长亲自带人来了。他到现场后,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两个歹徒,了解了情况,就过来和气地宽慰罗裳:「罗大夫,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们市局一定会尽快破案。」 「不管他们背后站着什么人,我们都要把这些人给挖出来。」 这位副局长确实也挺生气的,连他也觉得,这个幕后人物实在是够猖獗的,这是当他们青州市的警察是摆设吗? 前脚才抢完崔家,崔家俩保镖和崔凤山还有伤在身呢,又奔着罗裳这来了! 两次上门,还都带着锐器,这是存了杀人的心思吧? 今天要不是有人及时赶到,罗大夫那唯一的徒弟怕是有性命之忧。 他心里清楚,罗裳这边的案子,他们必须得处理好了。 要知道,青州并非省会,各方面的资源其实略逊于汇川。有些老闆之所以愿意留在青州市投资建厂,也是因为青州这边的医疗条件好,有什么疑难病,在这边都能找到好的中医治疗。 而这些中医,就是包括罗裳在内的中医专家小组。市里水平最高的长荣医院与罗裳之间的关系也很好。所以罗裳虽然只是个大夫,但她一个人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已成为拉动青州市gdp的推手。 她这儿要是出了事,从此关停诊所,甚至离开青州去外地,市里头一个就不会答应。 再一个,焦局那边也跟罗裳的师兄有合作,目前戒/毒所那边已经启用了罗裳师兄他们研究出来的治疗方案。 他还知道罗裳与焦局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这里面有些内情别人不知道,但他这个级别的人是清楚的。现在还是晚上,焦局暂时不知此事,一旦知道了,也会过问的。 市局的人把两个歹徒带走,韩沉拍了拍罗裳肩膀,告诉她:「你去那屋再睡一会儿。」等罗裳答应了,他这才开车跟着市局的人离开了诊所。 街坊们陆续散了,一边走还一边议论着诊所的事。高向阳打量着罗裳,见她神情平静,看来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他心里觉得这老闆还挺有意思,有胆色,是个能干大事的人,他对这里的工作竟有了几分期待。 他之前转业到了地方政府,在基层工作。这工作一干就是三四年,他做得并不舒心,总感觉自己被绳子捆住了一样,早就在考虑要不要离开了。 回汇川他父亲那里他是万万不愿意的,所以韩沉这次一给他打电话,他就来了。但来之前他也想过,如果觉得罗裳这里不合适,他也不会回原单位了。 这时人都快走光了,高向阳就跟罗裳说:「我先回旅馆,明早再过来。」 罗裳客气地道:「行,你先回去休息。这边包吃住,有宿舍,早上来这儿跟大家一起吃吧,七点左右开饭。」 待遇的事韩沉之前跟高向阳都谈过,他都没什么意见。他自己还不喜欢做饭,包吃住的话,倒省了他不少事。 他答应一声,便离开了诊所,回旅馆休息去了。刚才旅馆老闆娘也在这儿围观了。看到高向阳回去,老闆娘小心翼翼地瞧了他一眼,一句话没敢多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6页 高向阳一走,罗裳就跟方远说:「明天有记者过来採访,都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有空再说。」 她知道方远一直在自责,可这种事也不能说方远做得不对。因为他们在这儿蹲守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等到歹徒上门,就算是江少华,也不会放任这些人逃跑。 但他这么做,确实让江少华遇到了危险,罗裳先问了下江少华的情况,才跟方远说道:「你也不用太自责了,以后多教江少华几手防身功夫,多陪他练练。」 处理完这些事,罗裳就开了右侧厢房的门,在韩沉平时休息的行军床上睡了一觉。 六点一过,罗裳就醒了,此时门外已经来了不少准备挂号的患者和家属。 罗裳去了制药间,打算检查一下这次方远从川省带回来的药材,看看质量如何。 她忙完的时候,都快七点了,号都已经放了出去,眼看也到了饭点。 在外人看来,诊所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窗户门都没打破,所以普通人并不知道这里半夜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倒是中午赶过来採访的记者消息比较灵通,跟罗裳一见面,才整理好设备,就开门见山地问罗裳:「罗大夫,听说你这里昨夜也遭遇了劫匪,在此之前,崔记医馆也遭遇过抢劫。这件事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这个记者并不是汪晨,汪晨的採访已经结束了。他的稿子刊登在青州商报第二版显眼的位置,这个报导一登出来,罗裳和四院的小组名气就更大了,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 太多人想知道哪里有好大夫了,汪晨这篇报导一出,有很多人居然特意去报刊亭买《青州商报》。 所以汪晨的报导竟然还促进了商报的销量,这件事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其他报社的人自然也想跟进社会上的热点人物,这次罗裳最先发现了斑疹伤寒这种传染病,又及时联繫警方,将那条船上的所有船员进行隔/离,罗裳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不少媒体的视线。 所以,不仅其他几家报社有意採访罗裳,就连《青州日报》都联繫过罗裳,希望能约个合适的时间,让他们报社的人来做一次採访。 但罗裳愿意接受汪晨约稿,是因为她看过汪晨以前写的报导,知道他正直。 她本身并不喜欢採访这种事,因为很多採访都浮于表面,容易出现一些假大空的套话。她也不想被媒体过多宣传,这样她会有一种受到打扰的感觉。 但《青州日报》是青州市最权威的报纸,提出採访时还顺便提供了要採访的内容,内容不算离谱。所以她婉拒了其他媒体的採访要求,只跟《青州日报》那边约了时间。 听到那记者这么问,罗裳摇了摇头,也没否认:「这件事我目前知道的也不多,如果你想进一步的了解,可以联繫公安部门,看看他们是否愿意透露。不过我想他们也是刚接手案件,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有发现吧。」 「但我不否认,你的直觉是有道理的,这两个案件之间有共同点,说不定是同一个人所为。王记者你消息来源广,要是知道什么,可千万要告诉我啊。」 「被抓的人还威胁过我,说要让我好看,不会让我这诊所开下去呢。」罗裳半开玩笑地道。 看似开玩笑,那位记者却能看得出来,罗裳说的是真的,一定是有人这么威胁过罗裳。 他脑子挺快,迅速想好了一些值得了解的要点。 试想,如果这么好的诊所被某些人整垮了,那青州市的老百姓和那些外地来的投资商会不会答应,会不会引起激愤的情绪? 这么一想,他就有了主意,决定接下来要对这个案子进行跟踪,甚至他要亲自去查一查所有可疑的人物。身为记者,他也希望能做出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想到这里,他就道:「罗大夫,接下来的採访,就按照我们事先规划好的几个主题走,你不愿意谈的事我们绝不勉强。」 「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正式访谈过后,我有几个私人问题想跟你聊聊,你就当是朋友之间聊天,这些内容不会放到採访稿里,你看行吗?」 罗裳笑着反问道:「私人问题?这个我不确定你要问什么,我不保证一定会回答的。」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想说我这边绝不勉强。反过来你有什么事也可以问我嘛。」 「我是吃这碗饭的,干了快十年了,知道的事肯定比普通人要多一些。只要不违规,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这个三十多岁的记者打定主意要跟罗裳交好,对他来说,保持良好关系的关键在于互换。那么他想从罗裳这挖出料来,自然要提供一些罗裳想要的东西。 罗裳看出来这人说得很认真,就点了点头:「可以啊,那咱们先採,採访完了,我们再聊。不过我午休时间不长,再有半个小时就得继续接诊了。」 「没事,半小时应该够了,实在不行,改天我再约你。」 这个记者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挺好说话的。但罗裳却能看得出来,这是个精明的人,知道的事也不会少。 第108章 专家 与王记者同来的摄影师在旁边做好了准备, 罗裳示意可以开始採访了,他马上进入工作状态,随时准备抓拍一些照片。 「罗大夫, 我了解过,八院在六月份遣散了六名中医,你也是这一次被遣散的。我想问问, 你对此事是否曾有过不满的情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7页 说到这里, 王记者面上浮出几分歉意, 客气地跟罗裳解释:「我们在採访之前,曾小范围地进行过社会调查。我今天问的问题都是调查中群众感兴趣的话题。接下来採访的主题主要也是围绕着这些内容展开。」 罗裳一只手臂倚在扶手上,和气地笑了下, 说:「没事, 之前沟通时,联繫人说过, 我谈一谈也没什么。」 「关于离开八院的事,是因为院方决定裁减中医编制, 不是针对我一个人做出的决定,而是医院在发展上的一个决策。当然, 我个人对这些轻视中医的做法不是很认同, 但也谈不上满意不满意。」 罗裳说得虽含蓄,并没有说对八院不满, 但她也没否认, 她并不认同打压中医的这些政策。 「我本人是全科中医,只要有针有药,一个人就可以撑起一个诊所, 并不需要什么高精尖的医疗器械来做辅助,所以离开八院于我而言, 没什么影响。」 「如果非要说有影响的话,那也是正面的。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样也不错。」 王记者笑了下,道:「那确实,如果你现在还在八院,肯定不如现在发展的好。」 他这话说得隐晦,心里却清楚,罗裳离开八院,那可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啊。 现在八院在市内各大医院中的地位已在隐隐下滑,高副院长被捕以后,很多知情人都不愿意去八院看病了。 这样的医院,罗裳能早点离开,绝对是好事。 王记得紧接着问起了下一个问题:「罗大夫,关于四院的专家小组,商报的汪记者问得不少了,他问过的我就不重复发问了。」 「我听说,那个专家小组的薪酬相对于普通大夫而言,是要高一些的。但仅就薪酬而言,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吸引力。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愿意进入该小组,并成为其中的骨干成员的?」 罗裳笑着反问道:「进入这种小组,有专家身份加持,不是很好吗?换别人也会愿意的,这是人之常情,我也不能免俗吧?」 王记者心知罗裳说的是实在话,能当上专家,有四院背书,换谁谁不愿意? 但他写稿子可不好这么写的,总得升华一下,这稿子才好过审。 「就没有别的原因?能谈谈吗?」王记者打算再努力一下。 罗裳看出他那点心思,笑了下,这才正色道:「当然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当初是四院的季常明大夫找上我,跟我谈到了这个专家小组。也是在跟他交谈的时候,我了解到了四院石院长的一些想法。」 「在整个筹备和小组成立运作的过程中,我感觉四院领导虽不是中医,但他们在医学上的某些理念是与我相符的。」 「这个小组也算是给我搭建了一个平台,让我能够和数位高水平的中医进行学术和实践方面的研讨,实现我在个人诊所难以实现的一些想法。」 「所以说,能进入这个小组,我觉得很荣幸。」 这些话其实都是罗裳的真实想法,她甚至想过,哪天四院领导如果换人了,不再重视这个小组,那她很可能会选择退出。 王记者这回高兴了,这么说稿子就好写了。 王记者又道:「有不少群众反应,希望你能给大家讲讲,普通人在医疗上的一些误区和要注意的事情。」 说到这个就简单了,能讲的太多,罗裳就挑了些比较典型的情况讲了讲。比如滥用补药、过劳、情志致病以及女性经带胎产方面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这个话题结束时,罗裳又简单说了下抗生素的潜在危害。 这时候普通人还没有认识到抗生素的副作用,很多人都觉得抗生素见效特别快,能退烧能消炎,比中医快多了。 王记者感觉这个抗生素的问题如果是真的,或许可以另外做一个专题,只是这个专题能不能通过上级审核,这就不好说了。 但他自己倒是记住了罗裳说的话,至少在给小孩使用链霉素和庆大素等药时要当点心,免得给让孩子变成失聪儿,从此毁了一生。 眼看着就剩十分钟了,王记者适时结束了正式採访,还告诉罗裳:「稿子写完了我会拿来给你看看,没问题再发出去。」 罗裳从善如流地道:「行,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某些话题不适合上报纸,那就不要发。」 「你能理解就太好了,有些话咱们私下聊聊没问题,要以报导形式写到日报上,那恐怕就不太合适了。」 聊了这么长时间,王记者能看得出来,罗裳是个能换位思考的人。 即使他见多了各行各业的佼佼者,也不得不承认,这年轻大夫不只是医术高超,还有自己的人格魅力,跟她在一起交谈时,你会觉得心里很舒服。 趁着还有点时间,王记者找了个理由,把摄影师遣了出去,这才跟罗裳说:「罗大夫,刚才我也说了,我这人知道的杂事比较多,有些事我就算不知道,也可以帮忙找人打听。」 「你有没有想打听的事?我要是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该说的事我出去也不会跟人乱讲,我这人办事你放心。」王记者存了投桃报李的心思,态度自然很好。 罗裳其实也没有把破案的希望放在这个记者身上,但她知道以后的几十年里,像她和崔凤山这样的厉害中医有可能会引起某些利益集团的嫉恨。所以她要在近些年,尽力拓展自己的人脉和实力。免得有那么一天,碰到事了她却没有自保的能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8页 要做到这一点,她现在就要广结善缘,王记者既然要主动示好,她自然不会推拒。 此时室内除了他们俩,没有其他人在,罗裳就小声问王记者:「关于兴源制药,以及该厂老总邹兴源,你了解多少?」 王记者怔了下,这人他还真认识。罗裳这是怀疑上此人了吧? 他不清楚罗裳怀疑这个人的依据是什么,他也不乱打听,更不去问罗裳为什么要查这个人,回忆了一下,就告诉她:「邹兴源四十出头,这人发迹时间不算长,也就是七八年的事。」 「我听说邹兴源以前在小煤窑给人干活,不知怎么着,被老闆家中唯一的闺女看中了,就成了老闆女婿,后来小煤窑被他接管,几年下来,确实赚了不少。」 罗裳也有点惊讶,这位原来还是位类似于赘婿似的人物? 这时王记者又道:「你们要是想查他,其实可以问问商报的汪晨。因为汪晨一个人干翻了一整个城市的小煤窑。他写的报导印出来不久,当地就开始禁止小煤窑继续採矿了,邹兴源也是在那时候转型的。」 「对这个人,汪晨知道的应该比我多,至少你们要是想找这个人的把柄,汪晨有可能提供一些。」 罗裳恍然道:「原来汪大哥还做过这样的报导?有机会我再问他吧。」 「那邹兴源老婆呢?她现在怎么样?」罗裳马上想到了这个问题。 王记者不假思索地道:「听说过得还行,就是不怎么出来。邹兴源私生活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没听说过这方面有什么不好的传闻。不过他身上有件事你可能会感兴趣。」 罗裳立刻追问道:「你都这么说了,一定是特别的事。」 王记者笑了笑:「算是特别吧,邹兴源这个人好像挺信命的,他也不知道从哪寻来一个风水师,不少人说他这些年能发迹,跟这个风水师干系很大。」 罗裳心思微动,想着鹰嘴沟加工厂老闆买到的木人不会就是那个风水师做出来的吧? 「这个风水师你见过吗?年纪多大,其他情况你了解多少?」罗裳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马上追问道。 她能对他提供的消息感兴趣,王记者觉得很高兴,就道:「我没见过,不过我有朋友见过。当时这风水师跟邹兴源一起去汇川选址。」 「听说这个风水师年纪很大了,邹兴源叫他胡大师。这位胡大师至少有七十多岁,无儿无女,很瘦,好像身体不太好……」 十几分钟后,王记者和摄影师结束採访,但他们没走,先要了罗裳的电话号码,接着还要留下来半个小时左右,想看看罗裳怎么给人看病。 「老闆,一会儿该叫号了。」方远看着时间已经要到了,就过来提醒她。 方远是和高向阳一起进来的,高向阳在这儿待了半天,目前还得由方远带着他,除了搬运的活,方远也在教他认药材。 趁着还有点时间,罗裳主动跟高向阳说:「高大哥,那个蒙面人脑袋被你打肿了,听说还断了两根肋骨。」 「肋骨是断了,断几根我就不清楚了,我没数过。」 高向阳不确定罗裳说起这件事是什么想法,但从他这半天来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罗裳不是怕事的人。如果罗裳怕事,他就不会在这儿待下去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当老闆的要是个窝囊废,他跟着这人干还能有什么意思? 罗裳却道:「以你这样的能力,一直做安保人员就屈才了。你自己慢慢想想,看看你对哪方面的事感兴趣,是想像方远一样学着制药还是做点别的。想好了可以跟我说。」 她没有深说,只简单地提了两句,但高向阳能弄懂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在这儿上班虽然只有半天,却已经了解到,在诊所上班时间长了,这些人各自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子。他要是在这儿一直待下去,也是一样。 但他也不太清楚自己以后在诊所到底要干什么,他就道:「这个我得想想,就先当个安保吧。」 罗裳答应一声,让他先跟着方远去学着做药。 下午刚开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就被家人抬了进来。老人身体瘦小,无声地躺在担架上,一动都不动地紧闭着眼睛。 看到她进来那一刻,就连王记者都吃惊地站了起来。因为这个老人的情况太特殊了,她那副样子好像已经没了生命力,很像是一些老人弥留之际的模样。 她瘦得脸颊都陷了下去,都这样了,送到罗裳这里,她能治吗? 这要是都能治,那不就是从阎王爷手下抢人吗? 方远也注意到了,他一看那病人,就问家属:「她都这样了,你们还往这儿送?」 陪同老人一起过来的有她三个子女,年龄从二十多到四十不等,这几个人面上都很焦急,最年长的那位哀求地看着罗裳恳求道:「罗大夫,我妈三天没吃没喝了,吃什么吐什么,喝东西也这样,一口水都喝不下去。我们送她去医院,医生没收,让我们拉家里来,准备后事。」 「我们知道这样不好治,但我妈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等到我们三个长大能赚钱了,她还没享过福就走,我们不甘心。她走了我们几个就没家了,求求你救救她。」 几兄妹神情不似做伪,连罗裳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但医院都不愿意收治这个患者了,她也不会盲目答应,只能有保留地道:「我可以试,但我不保证一定能治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9页 几个家属见她没有拒绝接诊,哪里还能有什么意见? 罗裳先给老太太诊了诊脉,按了一会儿,随即站起来,跟家属说:「患者几日未进水米,胃气将绝。她寸口脉摸不到了,趺阳脉还有一点点。现在治疗重点是扶持一下她的胃气。」 「大夫,您的意思是说,给她开点药?可我妈她现在吃不了药,连水都喝不下去,喝一口吐一口,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老太太以前服药很多吧?」罗裳问道。 「对,我妈这五六年来大把大把地吃药,什么药都吃,家里装的药放了一柜子。」家属如实说道。 罗裳点了下头:「先不用喝药。」罗裳说完,自己去准备针具,反倒让方远去给患者泡茶。 茶泡好时,罗裳已经做完针灸。那几根针仍留在患者身上。 家属有点理解不了,他们之前已经说过了,老太太一口水都喝不下去,罗裳的意思却是想让她喝点茶? 谁家中医让病人喝茶? 但现在只有罗裳愿意接待这个病人了,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意见,罗裳示意方远给患者泡茶,他们也配合着帮忙,将敞口茶杯放到老人鼻下,让她先闻闻,再伺机餵她。 家属正在观察着老太太的反应,这时电话响了。 江少华离坐机近,他拿起听筒听了听,就跟罗裳说:「师父,薛大哥电话,说明天要带一个人回来,他现在葵阳市火车站,准备出发了。」 罗裳听了,微怔了一下,心想薛炽去了葵阳,不会是找到了江少华爷爷大师兄本人或者其后裔了吧? 那个武师家人要是能来,关在看守所的汤万龙那边说不定会有突破口出现。如果是这样,那她这边就能对那个邪门的风水师有进一步的了解。 她就让江少华转告薛炽,让他尽管把人带过来。 就在这时,诊室里的人都看出来,躺在诊疗床上的老太太居然在缓缓的动,连嘴唇都微微张开了。 罗裳也看到了,见状连忙跟家属说:「餵她喝点茶,温温的正好。」 家属是然在按她说的操作,心里却满是疑虑,喝了不不还得往外吐吗? 第109章 专家 误区 老太太长子心中存疑, 但他还是按照罗裳的吩咐,一手托起老太太脖颈,另一手端起茶杯送到老人嘴边, 缓缓地往里倒了一点茶水。 预想中的呕吐并没有出现,水在老人口腔里停顿片刻,十几秒之后, 竟被她咽了下去。 「大哥, 妈她能喝水了!」 「再餵点试试, 慢点。」老人的两个女儿面露喜色,全都围了过去。 没过多久,老人又缓缓喝了几口水, 她儿子怕一次喝多了她受不了, 又怕不接着喂,再餵的话她又喝不下去了, 就看向罗裳,想看看她是什么意思。 罗裳示意他先不要再餵了, 老人胃气将绝,几乎已完全丧失消化吸收能力, 所以一次不宜餵太多, 得等她慢慢恢復。 「先这样,等我再给她切下脉。」罗裳说着, 重新走到老人面前, 在她腕上轻按。 这一按,她就感觉到了极轻微的变化。因为老人已经消失的寸口脉终于出现了,这个脉还很弱, 但相对于刚才的情形来说,是个明确向好的转变, 说明老人胃气在缓慢地恢復。 对于垂危之人来说,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所以这个老人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罗裳这才跟老人几个子女说道:「目前看来,还有恢復起来的希望。但她以前服药过多,严重伤害到了胃气,暂时不要再给她服药了,现在最要紧地就是顾护住她的胃气。」 「大夫,不吃药她自己能好起来吗?我不是想质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人长子明显有点关心则乱。倒是他一个妹妹看出来罗裳还有话要说,连忙劝她大哥:「你听大夫怎么说,先别打岔。」 罗裳见这几兄妹不再插嘴了,就接着跟他们说:「刚才给老人做了针灸治疗,让她恢復了部分元气,茶水也起了部分作用。你们先带老人回去,给她做些温补的流质食物,也可以少少喝些茶,就用食疗法慢慢调理。粥里也不要加药物,单纯食补就可以。」 「先把她胃气养起来,好转以后再提治病的事。」罗裳说的很明确,听起来也挺有道理的。 老人的几个子女不再多问,因为诊室里还有不少人等着,他们道过谢之后,就重新把老人抬走了。 老人离开诊室时,精力又恢復少许,都能睁开眼睛向四周打量了。她还没办法把眼神聚焦在某个人身上,但这些细微的变化足以说明,在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里,罗裳就用看似简单的办法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救了回来。 在诊室里候诊的病人全都多了几分信心,无论哪个,都觉得自己起早排队挂号挂得很值。 王记者也挺惊讶的,他活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给人看病的。 接下来的两个病人一个是感冒,一个支气管炎,都是这个时节的常见病。无论是病人还是看病过程,都没什么出奇之处。 但下一个过来的病人一坐到罗裳旁边,就蔫头耷脑地,看上去很沮丧。罗裳让他把手放到脉枕上,这年轻人就按照要求伸出了手。 脉结代?! 罗裳给年轻人切了会脉,重新看了看他的脸,感觉这人的脉非常奇怪。 从他的脸和身形来看,年轻人平时身体挺好的,不像是有什么大病的情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0页 但他的脉却是明显的结代脉,这种脉相,一般是心脏出了问题才会有的。 但这个年轻人实在不像是有心脏病的样子。罗裳一度以为自己指下出了错,便收回眼神,重新开始诊脉。 年轻人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罗裳的反应他自然也看到了。罗裳诊脉时面色沉静,让人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罗裳在诊脉中途,明显看了他一眼,这就说明,她也诊出了他脉中的问题。 小伙子心慌成了一团,心想完了,罗大夫的诊断跟别的中医大夫可能是一样的。 但他就是想不通,他这么年轻,心脏怎么会出问题? 他不是体育健将,但日常生活都挺正常,没生过大病,也没感觉自己心脏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啊。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罗裳诊完脉后没有马上给出结论,继续进行其他诊断。 她甚至还让他脱下棉袄和毛衣,隔着衬衫在他身上某些穴位点按着。 等到罗裳重新坐回去那一刻,年轻人按捺不住心里的不安,问罗裳:「大夫,我是不是病了,到底什么病?」 罗裳想了想,这才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告诉他:「你脉相似乎有些问题,但从身体各方面的表现来看,应该没什么大事。」 小伙子心情慌乱,听她这么说,明显怔了下:「怎么说?我到底有病还是没病啊?」 罗裳笑了下,安慰他:「你身体挺正常的,没什么问题,不用担心。」 「只不过你的脉相跟某种病脉一样,像你这种脉证不相符的情况,是比较少见的,但也不是个例。这种情况,我们一般会忽略脉相,直接按照身体上的情况来处理。」 年轻人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以前给他诊过脉的医生有说他心脏有问题的,也有说他没病的,但并没有给出罗裳这样的解释。 他连忙问道:「真……真没病啊?那以后也会没事吗?」 「以后正常生活就行,哪里不舒服再去找大夫,不用过多担心这些问题。」 小伙子面上终于露出笑容,拍了下胸口,如释重负地道:「吓死人了,没事就好,谢谢大夫。」 罗裳点了点头,只收了他一点挂号费,连药都没给他拿,就让他走了。 他这边前脚才走,黄老闆就好奇地问道:「罗大夫,他这种奇怪的脉,真的还有啊?」 黄老闆可是个大客户,在她这儿买了不少膏方,大部分都是送人的。罗裳手底下有这么多人在养,对于这种大客户自然要有些许优待。 他只是问点问题,没提别的要求,罗裳的耐心当然足够,她就解释了几句:「有的,他这种脉是结代脉,一般心脏病患者才有。但他心脏挺好的,照常生活就可以。」 「有的女孩明明没怀孕,但切脉看的话,就是能把出来喜脉,还有其他种类的怪脉,脉相跟身体表现都不符合,甚至是反着来的。」 「遇到这种怪脉,凭把脉就没办法准确判断病情。所以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是最好的,不容易出现误诊。」 「当然了,这种情况出现的比例极低,大家也不要想太多,没必要担心这些,了解下就好。」 诊室里的人都挺爱听她说这些,看个病还能了解一点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是挺有意思的。 黄老闆恍然道:「还有这种情况?那我以后再找人看病,可不能光让他给我把脉了。」 罗裳笑着点点头,客气地让黄老闆再等等 。 「没事,我没什么事,在这儿多坐一会儿也好。」在这里旁听罗裳轻声细语地给人看病,其实已经成为山河路一些街坊的消遣。黄老闆也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是真的不急。 因为诊室里空间有限,家在附近的人不好随意进来,所以天不太冷的时候,诊所门口经常聚集着几个街坊。 老韩头也在门口跟这几个同龄人聊着家常,一帮人正说着话,这时街道一侧传来一阵打鼓的声音。打头的两个人中,有个人牵着一个包裹的严实的大男孩,另一个手上则拿着一卷东西。 「这是什么人,敲锣打鼓的这是要干嘛?」一个街坊惊讶地问老韩头。 老韩头也纳闷,不像办喜事,这边也没人办丧事,这帮人来干嘛来了?这么敲是生怕周边的人听不到吗? 罗裳在诊室里也听到了动静,耳听着鼓声越来越近,竟像是冲着诊所来的。 她示意面前的患者稍等,这才站起来,快速走到门口。 「罗大夫,你来的正好,我刚才问过了,这家人说他们是来给你送锦旗的。」一个街坊热心地向罗裳报告着。 其实已经不需要他再多说了,为首的中年男人已经将手上的捲轴抖开,露出了旗上的八个大字:当代华佗 妙手回春。 果然是送锦旗的。 罗裳这时已经认了出来,这户人家的孩子叫浩浩,十二岁,近一个月前,浩浩在长荣医院要做心脏手术,手术过程中不仅需要开胸,还要取一根肋骨,以便露出手术所需要的视野。 糟糕的点就在于浩浩像那位妇产科的孕妇小含一样,都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正常使用麻醉剂。 当时长荣医院向四院专家小组发出了协作申请,专门请罗裳去帮浩浩行针刺麻醉术,以便浩浩能成功挺过手术,不会因为手术出意外。 认出这家人,罗裳正待跟他们打招唿,王记者已经走了出来,示意跟他一起过来的摄影师抓紧时机给这家人和罗裳拍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1页 摄影师技术过硬,手脚麻利,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不仅抓拍到好几张合影,还给罗裳和那家人拍了一些特写。 那家人都是普通人,面对摄影师这番操作,他们都不敢动,一脸茫然地看着罗裳。 「可以了,素材取够了就先让浩浩进去吧,他做心脏病手术的时间不到一个月,外面冷,别让他冻到了。」罗裳说。 她赶紧把人往里让,那家人弯腰感谢一番,却不好意思进去打扰到罗裳工作。 这家人的情况罗裳还有印象,除了浩浩妈,其他人都不怎么擅长跟人交流,但都是挺淳朴的人。 罗裳也不劝他们,只跟他们说了一句话:「浩浩术后体弱,不能长时间站在外面。再说我得给他看一下,看他恢復得怎么样?」 涉及到孩子的事,这家人很自然地答应了。于是罗裳面前的人换成了十二岁的少年浩浩。 王记者也看得出来浩浩妈比较健谈,就主动走过去,先做了自我介绍,再问起当时罗裳给浩浩治病的情形。 浩浩妈在毛纺厂当纺织工,家里其他人也都是普通人,不是在工厂上班,就在做点小买卖,平时也没机会接触到记者这类群体,更不敢想有一天市里最权威的日报会有记者跟他们一家人说话。 对于记者的身份,他们即尊敬又忌惮,所以接下来王记者的採访进行得很顺利,又採到了一些新鲜的素材。 「浩浩恢復得还不错,暂时先不用给他开药,你们最近注意下,尽量不要让他感冒。」 浩浩家人连声答应,这时採访也结束了,这家人不敢多打扰,看着罗裳收好锦旗就走了。 黄老闆这次来是来复诊,上次他因为失眠找过罗裳,最近他失眠的情况有极大改善,他打算再拿一两个疗程的药。 罗裳在给他开药时,黄老闆碰了下身后的洪师傅,洪师傅不动声色地点头,等罗裳写完方子,将这方子交给黄老闆时,他就从兜里掏出一张摺叠好的纸,放到桌面上,再缓缓推到罗裳面前。 「洪先生,这是什么?」罗裳疑惑地看着桌面上的纸,一时弄不清楚,洪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洪先生不说话,黄老闆笑着替他解释道:「罗大夫,这纸等你有空打开就知道了。」 「洪师傅托人打听到的,他说你最近会有点小劫。不过祸福相倚,倒也无妨。但这个劫也不能轻视不管,具体怎么办,相信以罗大夫你的能力,是能办到的。」 罗裳意外地看各黄老闆,说:「洪师傅是高人,黄老闆消息也挺灵通的。没错,我这边暂时遇到些小麻烦,回头忙完了。我再专程向黄老闆和洪师傅道谢。」 「不用不用,罗大夫这里我会常来叨扰的,罗大夫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嘛。」黄老闆客气地道。 罗裳笑着答应了,这才把他送走。 快下午三点了,王记者也提出了告辞,带着摄影师离开了山河路。 走到路口时,王记者向诊所的方向回望了一眼,摄影师好奇地道:「你负责每周人物时间不算短了,这大半年我跟你也拍了不少人,没见过你哪次像今天这样,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触动吧。看到她这样的人,心里就有个念头,希望她好,也希望再多一些这样的人。」王记者说。 「那可不容易,这种人就一个,别人想学也学不来吧。」摄影师这话说得还挺直白的,说的也算准确。 罗裳这一天很忙,像以前一样,一直到接近下午五点,她这边才终于轻松下来。 到了快要下班的时间,电话又响了,罗裳看了下来电显示,不是家里,也不是韩沉的。 「罗裳,有个有五年病史的冠心病患者想请你过去看看,人是石院长介绍的。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过去,你看看今天能不能腾出时间,晚七点左右到那边。」 这意思是要上门? 如果是其他人,罗裳一般是不会上门的。但人是石院长介绍的,她就要考虑下了。 案子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罗裳很快给出了回覆:「可以,地址给我。」 季常明很快说了个地址,罗裳看了下,认出这个地址在青州市东南。 「一起去吗?去那边坐公交不太方便,还有点晚,我们跟石院长一块过去吧。」季常明提议道。 罗裳却道:「不用,韩沉一会儿回来,我让他开车送我过去吧。你跟石院长一起去,我们到地方再汇合。」 韩沉白天已经跟罗裳通过电话,说过他今天会回来,回来得也不会太晚。 「可以啊,你们小两口一块去也行。那咱们到地方见吧。提前跟你说一声,这个患者以前找过好几个大夫看过病,一直没好。所以咱们俩看完了要商量下,看看有没有把握?有把握再下诊断吧。」季常明又道。 罗裳答应一声,挂断电话,站起来抻了抻僵直的腰背,又晃了晃脖颈。 看到方远,罗裳就把他叫了过来,问道:「中午你们几个吃得不太饱吧?我看饭都吃没了,于航不好意思添饭。」 方远笑了下:「都太能吃了。」 罗裳立刻道:「那不行,你跟阿姨说下,让她尽量多蒸些饭,可以剩,但不能不够吃,菜量也要相应增加。」 「现在诊所人多了,不比以前,最起码得让人吃饱饭。」 方远称赞道:「老闆仁义,听你的,回头我跟她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2页 想着晚上还得去给人看诊,罗裳就去了韩沉的房间,掀开行军床上的薄被,脱了鞋子,盖住半边身子,闭上眼睛假寐。 但她心里有事,也怕误了时间,并没有睡着。 过了大概半小时,门开了,罗裳虽然闭着眼睛,却能听出进门的人是韩沉。 韩沉应该是没想到,罗裳躺在行军床上休息。平时这个时间,罗裳是不会躺下的。 他立刻担心起来,想着最近天气不好,罗裳又刚刚发现了斑疹伤寒患者,不会是病了吧? 他放轻脚步,半蹲下身体,一只手掌轻缓地放到罗裳额头上,试了试罗裳额头的温度,感觉温度还行,并没有高烧的迹象。 正奇怪着,这时罗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你没事儿吧?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怎么躺这儿了?」韩沉语气中有关切也有焦急。 罗裳突然就想逗他一下,她就斜倚着枕头,笑着跟韩沉说:「我今晚不打算走了。」 韩沉眼神一跳,脸上通红一片,深深地看了眼罗裳,差点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 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让罗裳觉得好笑又可爱。 她正想解释下,这时韩沉却斩钉截铁地道:「还没结婚,你不能在这儿过夜,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你捨得?」罗裳故意追问道。 韩沉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眼里的促狭?但他即使知道她是在捉弄他,他还是愿意往里跳。 他抬手捏了捏罗裳的脸,无奈地道:「你就气我吧。」 这时诊所的人除了小岳,其他人还在,罗裳不好跟韩沉有过分的举动,她就抬手在他臀上抓了一把,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这太硬了,硌手,都没抓到。」 韩沉怕对门听到这边的动静,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但他心里却期望罗裳能再多抓几把。因为他感觉跟罗裳确定关系后,他似乎患上了皮肤饥渴症。 罗裳知道他这样的年龄容易起反应,也不好逗得太过。就正色道:「一会儿你送我去给一个患者看病吧,是冠心病。人是四院石院长介绍的。」 罗裳和四院合作密切,她自己也算是半个四院的人,所以石院长那边介绍了病人,她过去看看倒也无可厚非。 但韩沉还是问道:「冠心病不是挺常见吗?别的医生没治好?」 罗裳站起来,弯腰叠着被褥,一边叠一边说:「现在有些大夫在治疗冠心病的问题上存在误区,他们习惯于把冠心病和瘀血等同起来,在治疗时更愿意使用活血化瘀药来治。」 「是这样,我去药房买药,确实看到过这种药,这有什么问题吗?」韩沉说话时,脱下白天上班时穿的军大衣,换上了带绒里的皮夹克,准备一会陪着罗裳出门。 「当然有问题,得冠心病的人一般都上了年纪,阳气和阴血皆衰。如果只用活血化瘀药,比如红花,比如丹参等药,虽然在短时间内能达到活血化瘀的效果,但这种药物会破伤正气,使阳气更加不足,气血愈衰。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治疗方案。」 韩沉现在也明白一点点医理,这时听得虽不太懂,但大概也明白了,照罗裳的说法,按普通大夫的治疗方案,患者或许会有短暂好转,却不能达到治癒的效果。 时间不早了,韩沉带着罗裳离开诊所,在六点四十五分,韩沉的车就停在了季常明所说的一条小路上。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看到韩沉的吉普车停下,季常明已摇下车窗,朝着罗裳这边挥手:「小罗,这边呢。」 韩沉靠边停车,罗裳从车上跳下,这时季常明也从车上下来了,两人手上都提着医药箱。 「石院长来了吗?他人在哪儿?」罗裳往黑车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石院长。 「来了,他刚才进去一趟,一会儿出来接我们俩。」 季常明说话时,拢了拢身上的呢子大衣,眯着眼又说:「这天可挺冷,怪冻手的。」 第110章 专家 差生文具多 几个人在外等的时间不长, 不到十分钟,石院长就在一个年轻人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那年轻人一团和气,看到罗裳和季常明, 就问石院长:「三叔,这两位就是你说的中医专家吧?」 「对,季大夫和罗大夫, 刚才我跟你说过。还有这位, 是罗大夫男朋友, 他是特意送罗大夫过来的。」 看到韩沉,那男青年居然笑了,走过去「啪」地拍了下韩沉后背, 声音很响。 石院长挺惊讶的:「怎么, 你俩认识?」 韩沉也没想到,今天在这儿居然会碰到熟人。 那男青年也道:「认识, 七年前我跟他在一个师,久仰他的大名。」 这男青年以前是京市人, 在大院长大,当年跟他一样入伍去前线的大院子弟不算少。这些人身上多少都带着些大院子弟的桀骜不驯, 轻易不服谁, 但他对韩沉还是服气的。 韩沉点了点头,问他:「季大夫他们要看的患者是你家人啊?」 「对, 我爷爷病着呢, 去年就进过医院,出院后一直在吃中药。最近病又重了,家里怕他出事, 想送他住院,但老头说什么都不去, 就想在家待着。」 「也是没办法,我爸就找到了我三叔。」他说这话时指了指石院长,两个人又是同姓,看样子石院长跟他们家是亲戚。 男青年跟韩沉有很多共同的经歷,见面就比别人多了几分亲切感,看到他就愿意多说几句 ,也少了些先前的客套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3页 跟韩沉说话时,他还悄悄打量罗裳,并未他掩饰眼里的好奇。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以为你还在京市。」韩沉又道。 「这不是跟我爸过来的吗?我爸上个月才调过来,你整天忙着你单位那点事,可能还不知道吧?」 韩沉看着石敬业那张脸,恍然道:「哦,我知道你爸是哪位了。我知道他调过来,不过我以前可不知道你爸的名讳。」 「那没事,现在不知道了吗?以后我会常来这边,有空去找你。」石敬业说。 「对了,石院长是我三叔,我们是一个大家族的。」他又解释道。 其实石院长跟石敬业是远亲,但这两家来往不算少,所以关系挺近。石敬业家人有事,自然而然地就找上了石院长。 石敬业搓了搓手,连忙道:「挺冷的,都赶紧进去,别在这儿站着了。」说到这儿,他便转身在前边带路。 石家室内的布置偏古典,步入客厅,一眼就能看到一水的红木家具。样式都是明朝的,比较简洁,没有清代家具那么繁复。 为了方便看诊,石家人在客厅靠墙处临时布置了带围挡的床,粗看上去有点像是北方的炕。 石敬业父亲不在,他母亲和一对中年夫妇在这儿陪着,这对中年夫妇是老人的小女儿夫妻俩。 「妈,小姑,小姑父,人我给你们请回来了。」 「爷爷,我扶你起来吧,大夫到了。」石敬业说完,走到床头,把他爷爷扶起来,靠着枕头斜斜地坐着。 老人状态明显不好,一只手一直放在胸口上,面露痛苦之色,唿吸急促,看上去既疲惫又难受。但他还是勉强地微笑了下,估计是用这种微笑跟季常明和罗裳打招唿。 石家人赶紧请罗裳和季常明上前给老爷子看诊,态度都不错。 至于罗裳的年龄,他们对此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和质疑。 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罗裳的事,知道这位并不是浪得虚名的人,他们也不会脑残到在老爷子看病的当口,对罗裳问这问那的难为她。 现在见到真人,他们几个对罗裳的观感都还不错,感觉这姑娘眼神清澈,言行举止间又透露出几分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沉稳。 罗裳没有推託,和季常明一起走到老人床前,一人抓住病人一只手腕,细心地品着老人的脉相。紧接着季常明又问了一些问题,罗裳也问了几句。 「大夫,怎么样?要不要看看以前的病歷和检查单子?要的话我马上给拿过来。」 「大夫说我爸胆固醇还有别的都偏高,给开了一些药,说是能让这些东西降下来。」 说话的人是石敬业妈妈,她年过五旬,保养得好,看着比较年轻。 季常明看了眼罗裳,随后道:「看看吧。」 石家人赶紧把老人以前的病歷和单子拿过来一部分,季常明没让他们多拿,只让他们拿了最近半年的资料,主要是想了解最近的中医大夫都给老人用了什么药。 直接问家属的话,那么多药,家属怎么可能记得下来? 两个人轮流查看完那些资料,罗裳小声跟季常明说:「用了草决明、丹参、菊花、虎仗还有郁金这一堆药,药不少,但我感觉方向上还是有问题的。」 季常明点了点头,「是啊,这是个本虚标实的病。这么治,治标不治本。补中益气生阳的药不用是不行的。」 「得重拟个方子,但咱们也不要说什么降胆固醇这些西医术语。只要气血达到调和的程度,这些自然都会降。专门针对这什么胆固醇用药,是钻进胡同里了。」 俩人说话声音不大,但石家人很安静,在旁边便听了个大概。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石敬业跟他母亲说:「可能是我舅来了,他之前说这两天过来,我去开门。」 门很快开了,来人确实是石敬业舅舅。但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有两个人。有一位已经有六十多岁,头髮花白。另一位还年轻,看着还不到二十五的样子。 「舅,这两位是……」石敬业看着那年青人手上提着的老式木箱,也有点懵。 那个箱子的制式怎么看都像是医药箱,那老者身上还有淡淡的药香,所以,这两位不会也是中医大夫吧? 他舅这时已经出声介绍起来:「姐,这位是京市的郭老,他可是国手,很难请的。之前他出国执行任务,最近几天回来了。刚好他要来汇川,我託了人才把他请过来。平时想请他还没机会呢,这回是赶巧了。」 石家人满脸尴尬地瞧着门口的几个人,客气地把他们迎了进来。 完蛋,这是撞车了! 早不请晚不请,正赶上石院长帮他们请大夫的时候过来,这种事谁碰上谁尴尬。 石敬业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罗裳他们解释这件事? 问题在于他对此事也是毫不知情,但他不清楚,他要是跟韩沉等人说他们石家不是故意的,别人会不会信? 石敬业深吸了口气,在长辈寒暄过后,他也向郭老打了个招唿。 郭老旁边的小伙子很精神,身上也透着股机灵劲。他进来时就察觉到石家人的反应不对劲。说了几句话,他就猜出来了,石家人对于他跟他大伯的到来事先是不知情的,而且他们还另外请了大夫。 想到这儿,他心下颇为不爽。自家人最了解自家情况,他很早就在这一行里混,自然清楚他大伯在这一行里的威望。现在他们这一来,倒好像要跟别的大夫抢病人一样,他们平时忙都忙不过来,犯得着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4页 他都能看明白的事,他大伯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郭老仍笑着,进来后也客气地跟在场的人打过招唿,就连罗裳和季常明都没忽略。 季常明见机还算快,主动上前跟郭老说:「郭老,没想到我能有机会见到您。您应该不认识我,但我早就听说过郭老,还拜读过您写的医案。」 「我是季常明,青州四院的大夫。」 季常明这番话恰达好处地表达了对郭老的敬意,话说的到位。郭老还好,还像之前一样平和,他侄子神色就好多了。 「石老这边最近犯病了,我要是早知道您会来,我跟小罗就不来了。有您这样的国手在,我可不敢在您面前出丑。」 季常明的想法并不夸张,因为郭老与罗裳师傅孟老级别相当。如果事先知道郭老会来,他觉得他没必要带罗裳过来了。 「哦,你就是季常明?」 郭老上下打量着罗裳和季常明两个人。但他的重心却放在罗裳身上,随后他摆了摆手,说:「你既然已经接了这个病号,就得治到底。」 季常明确实是先到的,现在他要是把病人推给郭老,倒好像郭老要跟他抢着看这个病人似的,反为不美。 像郭老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欠了人情或者是别的原因,想让他上门一次哪有那么容易的。季常明不好把病号推出去,又不好拿大,以免让郭老感觉到被冷落,就得另想个法子。 「这……也行,不过我这也是刚做完检查,方子还没开呢,一会儿我跟小罗开出来,您一定得帮我们把把关。这样无论是对患者还是对我和小罗都是好事。」 罗裳这时的注意力却在那男青年手提的药箱上。那个箱子是木制的,因为年头久了,带着木质纹理的木箱表面起了一层漂亮的包浆,透露出岁月沉淀的气息。 箱体使用的是什么木料她看不懂,但她能看出来,木箱侧面和顶端都用了黑漆螺钿来做点缀。箱体侧面角落里有个兰花标识,那兰花也是用螺钿作成的。 这个木箱就是家族传承传下来的箱子,看来,郭家人以前也出过一些医药方面的大家。 正观察着,病床上的患者手捂着胸口,身体紧绷,脸色不好,看样子竟然像是突然发病了。 这时候再去拿药煎药有点慢,怕来不及,季常明就道:「恐怕得赶紧上针术,这样能好快点。郭老,小罗针术很不错,在我之上,在青州市也是数得着的,您看这个针灸由她来做如何?」 郭老并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他又不是主家,不会憨到越俎代疱地替主家做决定。但石老爷子病成这样了,的确耽误不得。 至于罗裳,他还真听说过,因为罗裳是孟老的关门弟子,孟老回京后,这事儿就传开了。 他迟疑片刻,看了眼自己带来的侄子,暗暗嘆气。在他看来,论针术,应该还是他这侄子厉害。但这话他不好明说,说了就好像是在否定罗裳的能力似的,这就不合适。 石院长面对这种情况,不由得抓了抓后脑勺的头髮。他看了看石敬业母亲和他舅舅,面露无奈。 罗裳也听说过郭老,知道他是跟孟老地位相当的人物,在这种人面前她不好拿大,有这些人在,患者也不至于出现生命危险,她就道:「郭先生带的医药箱一看就是古董,一般家里是没有的。」 「我听人说过,郭家也擅长针术,所以这次能不能请郭老出手?我学习一下。」 她也看得出来,郭老不是自己要来的,事先应该也没想到这次上门也诊居然会安排成这样。 她一开头,季常明和石家人就都邀请郭老来做这个针灸治疗。 郭老第一时间拒绝了:「不行,我这两年手有点抖,水平下降了一点。让我侄子来吧,他在咱们这个家族里,针术是最有潜质的。」 他都发话了,石家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几个人便去请那年轻人出手。 于是,郭家侄子郭维打开了医药箱,准备给老人扎针灸。 他的药箱里装的物件可不少,内里设计感很强。 罗裳看了一会都觉得这箱子很不错,抱着欣赏的心态,罗裳看着他往外拿东西,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郭维拿出了特制的一盒针具,罗裳才真正认识到了郭家的壕无人性。这针看着很像是金子加特定小金属做出来的。 看着那一套金灿灿的针具,和高档的黑色漆盒,罗裳都想弄一副,哪怕不用,摆起来有空看看也是好的。 老人在家属帮助下,很快做好了接受针灸的准备。郭维迅速在老人腕部内关穴飞下去一针。 飞的过程,其实就是持针者以手法将针透过皮表迅速准确到扎到患者身上。 施针大概七八分钟,患者看起来舒服了一些,唿吸变得平缓,痛楚之色也有所减轻。 公平地讲,十几分钟内达到这样的效果,就算是很不错的。 但这还不够,石院长眼巴巴地瞧着罗裳,一时不知这话该怎么说。 通过他听说的一些传闻来看,他猜测,如果施针的人是罗裳,这时候老人身体应该已经有明显缓解了…… 郭老不动声色地上前来,给石老爷子把了把脉,随后看了眼郭维。 他面上虽然没有责备的神情,但郭维还是觉得尴尬。 他发觉,那几个青州的大夫神色都挺平静的,似乎觉得他这个针术比较一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5页 时间差不多了,他默默地把自己用漂亮手法扎下去的针都拔了出来,抱歉地道:「不好意思,这次针刺效果不是很理想,要不,两位大夫试试?我大伯真的手抖,他不适合下针。」 石家人心中焦急,生怕老爷子这边出事,便频频地看向石院长。 石院长在石家人的授意下,跟罗裳说:「罗大夫,长荣医院那两位患者都接受了你的针刺麻醉术,他们俩恢復得都极好。所以说你的针术是经过考验的,要不,老爷子这里,你也费费心吧。」 罗裳也感觉老爷子现在的恢復程度还不够,明明可以做得更好。 她没有拒绝,回头取出自带的箱子。这个箱子就是普通医务人员带的药箱,在蓝色的箱体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物,瞧着再普通不过。 罗裳打开药箱后,拿出来的针也是平平无奇的银针,是很多基层医生所用的那种。 她先取出一根针,对准老爷子身上的郄门穴,稳稳地刺了进去,手法看着平常得很,也没有飞针。 但她凝神静气拿起针的那一刻,郭老第一时间看出了端倪。 这个女孩子,针术应该在他们家郭维之上。 这就有点稀奇了,因为郭维兄弟俩是他们家新生代中的佼佼者,一个擅用药,一个擅用针。在兄弟俩的行医生涯中,都有出彩之处,能超过他们俩的年轻人其实不多。 郭维的想法跟他大伯不一样,他也是识货的,罗裳下针后不久,他就在下针部位发现了不寻常的情况,罗裳下针时,患者的得气感似乎很强。敏感的针灸师可以感觉到这种得气感,他自然也不例外。 看了看罗裳带来的医药箱和平平无奇的针具,再看看自己那个祖传的药箱和钨金针,郭维突然感有些刺眼。 特么的什么破玩意,他这是带着这些东西来这儿现眼来了?! 真是差生文具多,又菜又爱现! 没过多久,石家老爷子缓缓唿出一口气,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面上现出久违的轻松之色,随后睁开了眼睛。 韩沉脑子里在整理着这几天收集到的证据和审讯的内容,他打算在回程路上把整理好的信息给罗裳讲一下,让她这边过一边。 据罗裳说,她那边也收到了港岛洪师傅送给她的一个八字,据她推算,那个八字是一个七十六岁老人的,从推算出来的内容看,八字主人是风水师 所以说,洪师傅给罗裳的八字,就是那风水师的八字。 一般来说,风水师对于八字这种私密资料会更谨慎,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的。那么洪师傅所提供的东西就比较难得了,对他们破案或许有帮助。 至于推算的具体内容,罗裳还没细讲。他打算稍后抽时间跟罗裳好好捋一捋这件事,争取一次性把邹兴源和他背面的风水师解决了,免得尾大不掉,徒留祸害。 正琢磨这事,这时石家几口人已走到石老爷子床边。 「爸,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石敬业母亲第一个问道。 「嗯,舒服多了,好像活过来了。」老爷子还是没什么力气,语声低微。 石院长在旁边冷眼旁观,心知他这次找罗裳和季常明过来,是找对人了。这么明显的好转,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季常明并不希望郭老难堪,就道:「郭老,刚才我和小罗来得早,也不知道您会过来,所以我俩先商量了一个方子。不如您给把把关,看看这方子是否可行?」 郭老对此没什么意见,他也看得出来,季常明之前也不知他们会来,否则无论是他还是季常明二人,都不会选择一起过来。 一事不烦二主啊! 但来都来了,他也不至于心眼窄到不能容人。 「嗯,我看看也行,谈不上把关,就是大家一块商量一下。」 季常明开始写药方,郭老则看着罗裳,心里是疑惑的。 因为学中医的人,能面面俱到,学得非常全面,针药都极好的大夫真的不多。 刚才罗裳用针的技术他也看到了,相当了得。他觉得,就这手针术来说,与她同龄者,怕是无人出其右。 针术这么好,那她在用药方面,会不会稍为逊色?总不至于两头都很出色吧?要是这样,那这姑娘的一身医术可就有点超乎一般人想像了。 季常明把写好的药方递了过来,郭老伸手接过方子,先看了看,随后问季常明:「这方子是你们俩一起拟出来的?」 第111章 专家 大限在春夏之交 「是我跟小罗一块研究出来的。」季常明对这方子很有信心, 但出于对前辈的敬重,他说话时的态度就比较恭谨。 郭老手中拿着那方子,在纸上瞥了一眼, 就已看明白了这两个人开药时的思路。 他并没有马上给出答案,反倒先看向罗裳,「罗大夫, 你平时用药更喜欢用哪个派系的方子?」 他本人很擅长治疗各种热病和传染病, 是有名的温病大家。孟老跟他不同, 孟老是经方派的老专家。 罗裳对于这时代有名的一些医家还是有所了解的,平时有空她也会搜罗其他人的医案。 只要是这些年出版的名家验案和书籍,她都会抽空瞧一瞧。但能让她仔细研读的只占一部分, 更多的现当代同类书籍她主要是快速浏览, 过一遍就不看了。 郭老的医案她是看过的,甚至对他的一部分用药习惯也有所了解, 知道他是温病派专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6页 但罗裳并没有迎合郭老的长处,而是直白地道: 「我并没有特意倾向于走哪个派系的路子, 平时用药的话还是以经方派为主。其他派系的一些好方子我有时候也会选用。」 「但阳常有余、阴常不足这句话,至少在现在的环境下, 哪怕它是名医说的, 我也不是很认同。我觉得这句话至少在以后的几十年里,得反过来, 变成阴常有余, 阳常不足。」 除了他们几个学医的,其他人都听得不太明白。 郭老却在认真思索着罗裳的意思,听到这里, 他既没表示认可,也没否定, 只在旁边问了句话:「这么说,你觉得现在的人不宜随意滋阴?」 罗裳点了点头:「随意滋阴易生滋腻啊,补多了容易雍滞胀满的。可能我更喜欢以通为补这句话吧。」 「以后生活水平上来了,家电普及,交通方便,人会变懒的,年轻人也不爱出来晒太阳,不想动还爱吃冰的,阳气不足的人肯定会变多。」 「现在就是这个背景,其他派系会火起来,也跟当时的社会环境和气候有关系,这些外在因素应该是有变化的。但万变不离其宗,其他都是分支,还是要以经方为根本。」 郭老神色不明地反问她:「这么说,你觉得我所擅长的温病派也是分支?」 季常明:…… 石敬业纳闷地看向罗裳,心想她说得这么直白,这位郭老不会是有意见了吧? 季常明也不太了解郭老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知道并不是任何有本事的前辈都有足够宽广的胸襟。 但罗裳说的话他也挺认同的,就算换成是他,他也不打算在这时候故意扯谎来迎合郭老。 说白了,郭老虽然是老前辈,在业界有一定的声望,还有一些头衔。但郭老又不在青州,管天管地应该管不到他们青州的大夫,所以季常明不太担心罗裳说的话会得罪到这个人。 这时罗裳竟然又坦诚地点了下头,说:「我是这么认为的,其实仲景书中有关于温病的内容,以治冬温为例,针对辛温解表的方向,常用的麻黄汤、葛根汤、荆防败毒散、还有小柴胡都是经方中记载的方剂。」 「其他各季温病所用方剂也有很多伤寒药方的影子。温病学只是将仲景书中关于温病的部分扩展了,进行了深入研究,其治病的一些思路还是要以伤寒的理论为纲的。」 听她这么说,郭老本来看着严肃的神情竟出现几分笑容,他回头笑呵呵地跟他侄子说:「郭维,这回有人跟你想到一块去了。只不过人家姑娘比你敢说,你小子就敢私下里唠叨,不敢跟我直说。」 其实他还想跟罗裳再多聊一会儿,但现在时机不合适,石家人还在旁边陪着呢。郭老就道:「小罗,你讲得有道理,不瞒你说,我能擅长温病的治疗,这跟五六十年代的社会环境是分不开的。」 「那年头少有人打疫苗,经常出现麻疹或者乙脑大流行,每次大流行都会死不少人,尤其是小孩啊。我这些本事主要就是那些年练出来的。」 「不过现在社会环境变了,疫苗基本普及,麻疹几乎绝迹,得乙脑的人也很少了。我现在也在潜心研究经方,有机会咱们多交流交流。」 罗裳忙说:「郭老言重了,我刚才一时忘形,说多了点。您看看这方子,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石家人虽不懂医术,但他们在旁边也听得挺入神,这些东西都是从专家嘴里说出来的,他们当成轶事听其实也不错。 罗裳和郭老在交流时还都挺用心的,谁也没有敷衍对方,他们这些旁观者的脸上也没有不耐烦的神色。 郭老不再问其他的,转过身跟季常明说:「这个方子我看是没问题的,跟现在一些医生开方的路数有所区别,挺好的,剂量也不用改。先这么用吧。」 「不过有个前提,拿药要注意一下,近两年做买卖的人多了,心思也多了。」 说到这里时,郭老竟吐了口气,看着似乎心里不太舒服。 罗裳和季常明对视一眼,季常明这才问道:「郭老,药材方面确实要注意,不过长荣医院和四院的药材是没问题的。我们市其他医院的药材最近都查了一遍,出问题的可能性也不大。」 「还不放心的话,去罗大夫诊所拿药,也是可以的。她有自己的进药渠道,药材基地也要建起来了,像现在容易出问题的附子,川贝还有虫草这些,她那里的都可用。」 最近几个月,因为药材的问题,青州市发生了不少事,感慨于罗裳的魄力和自己当老闆的自由,季常明就多说了几句。 郭老侄子和石家人都在旁边,他们也是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大夫竟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做了这么多事。 郭老惊讶地看向罗裳,也是完全没想到罗裳连药材基地都要建起来了。 「你真的跟崔家建了药材基地?都种什么了?」 郭老交代石家人拿着方子抓紧时间去抓药,他这边也没有着急离开,又打听起了罗裳的事。 石敬业母亲也微笑着问道:「罗大夫,你还建了药材基地?在哪儿啊?」 罗裳笑着说:「我现在资金有限,就只建了一个基地,就在川省,还是跟崔家合伙建的。」 「建这个基地的原因跟郭老您刚才说的一样,也是因为现在部分药材质量开始陆续出现问题,会影响到药效。所以说,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己而为之的一件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7页 「 我主要是不想让自己变得过于被动,不愿意被人掐着脖子走。」 「幸亏有韩沉帮我找到了可靠的帮手,光靠我自己,分身乏术,这个基地是建不起来的。」 韩沉原本在默默地听着,从进来后他就是个旁听者,偶尔会魂游天外想自己的事,但轮到罗裳说话时他还是会用心听的。 乍听到这里,室内好几个人都冲着他笑了起来,石敬业更是笑得嚣张。 罗裳只当没看见,又道:「那个基地占地有一千亩吧,目前主要种植的是川省特产的十几种药材,都是价值较高的常用药。」 「地块视环境要求的不同,是分开的,不在同一个地方,有平地有林地,有阳面也有背阴面。」 「至于附子,我们是专门联繫了江油的农户按合同规定种植,因为会建冷库保存暂时来不及加工的附子,就不用担心附子泡药水从而失效了 。」 郭老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越是值钱的药材越容易出现假冒伪劣的货,因为获利空间大,所以罗裳的选择是对的,他笑着说:「好,好,真没想到,你们走得这么远,这已经把不少医院甩到后头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嘆了口气,跟季常明和罗裳说:「不瞒你们说,我这次来汇川,就是应相关部门邀请,对你们省一些生产中药饮片、丸剂和片剂的药厂产品进行鑑定。」 「这几年各地不是都招商引资呢嘛,各省也都建了药厂。但这种厂子,技术性太强,又是个考验良心的行当,可不是谁都能赚这个钱的,只能说良莠不齐吧。」 「目前也发现了一些问题,还有群众举报,说是有些药厂用劣质药品生产成药,就算用的是不错的药材,也有一部分厂家会把提炼过的药渣卖给药材批发商,让那些没用的东西重新流入市场的。同类事件频发,所以才有这次鑑定行动,请的人也不只我一个。」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说实话,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啊。」 作为一个混了几十年社会的老年人,郭老在很多年前就学会了见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份心的行为准责,以避免自己说出去的话在某个时候成为别人刺向自己的武器。 但这次他跟罗裳见面,聊得时间虽不长却很投机。这个年轻姑娘太用心了,她对于这一行的认真和用心让郭老内心触动,剎那间他觉得这人真的很好,你会希望她万事顺利,将诊所发扬光大,甚至成为这个行业的翘楚。 所以他难得地放松了平时对人的戒备,竟主动地爆出了这次来汇川的目的。 石敬业母亲听了,惊讶中便现出几分愤慨,不满地道:「现在有些人真是什么钱都赚。」 罗裳在旁边没说话,但她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兴源药厂。如果郭老他们会对全省药厂都进行核查的话,兴源药厂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现在还在石家,她不好在这里提到邹兴源的事。她打算等等,等时机合适,并且有需要时,再联繫郭老,向他打听打听兴源药厂鑑定的结果。 至于她自己,虽然认药水平很高,但她资歷尚浅,别说在全国,就是在全省范围内也没受到认可。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被邀请到这种检查组的。 半个小时后,石家派出去拿药的人回来了。在罗裳针灸后不久,石老的状况就稳定下来,所以药材到了,罗裳和郭老等人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又下了医嘱,这才先后离开石家。 石敬业先送走了郭老和他侄子,再送韩沉和罗裳等人出门。 「韩沉,等我爷爷情况稳定下来,我去你家找你玩。好几年没见面了,下次我去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叫上几个熟人。」 韩沉自然没意见:「再等几天,我这边有个案子,两三天可能查不完,回头电话联繫吧。」 说定这件事时,天早就黑透了,韩沉看着季常明坐上回家的公交车,他这才让罗裳上了自己的车,开车送她回家。 上车不久,韩沉便告诉罗裳:「邹兴源最近半年常来青州,看了好几块地,招商局那边没少派人陪他,做他思想工作,但投资的事一直没定下来。」 「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地,按理来说,建个厂子而已,只要政策到位,交通和水电管网之类的都没什么问题,也就差不多了,暂时还不知道他这么挑剔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还有个事,我现在也不确定有没有用。」 窗外有连夜赶路的老农,那人赶着马车慢慢悠悠地在冬夜里贴着路边走,马脖子下的铜铃一直都在响,叮铃铃地很好听。 「什么事,是不是挺特别的?」罗裳转回头来,不再看车窗外渐行渐远的马车。 韩沉笑了下,故意逗她:「看马看得这么专心,我这个大活人在这儿呢,你都不看一眼。」 罗裳:…… 她低头从兜里掏出一个患儿给的桔子软糖,打开包在外面的塑料糖纸,用手拈着把软糖塞到了韩沉嘴里。 韩沉不爱吃糖,但他还是张开嘴,将罗裳塞过来的糖咽进口腔里。 「这回可以吧,到底什么情况?」韩沉还在开车,天又黑,罗裳自然不会选在这时候逗他,所以她直接问起了正事。 「是一个女人,应该不到三十,她开了家服装店,邹兴源在这半年里经常去她店里,有时候一呆就半天。」 「会不会是他情妇?」罗裳问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8页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那个店的位置很偏,路边街道挺窄的,还是街角,根本没有人流量。周围也没有其他服装店,正常人要买衣服一般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罗裳却道:「也许这个服装店是邹兴源出资给她开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有可能是给她开着玩的,也方便他们俩私会。」 「当然还有其他可能,比如通过这个服装店进行财产转移或者做些别的事。你们就查吧,他老去那总得有原因吧。」 「开服装店的女人如果跟邹兴源过从甚密的话,她对你们后期取证说不定会有帮助呢,就看你们能不能审出来了。咱们最近抓了两拨人,一拨人是去崔家偷药方的汤万龙,还有两个人刚到过我那儿,他们都没招供吗?」 「汤万龙什么都不说,我们感觉到他有求死的心思。其他三个人或多或少都说了,但他们知道的情况不是很多,应该是外围人员,是邹兴源豢养的打手。服装店的事就是今天中午问出来的,我已经派人去那边查探了,明天大概能传回来点消息。」 韩沉说着,还拿出了一张下午洗出来的照片递给罗裳:「服装店老闆娘照片,你看看吧。」 罗裳瞧了一眼,心想韩沉这边的效率还是可以的,却听到韩沉说:「你这个案子,市局已经成立了专案组。焦局那边,原本是不管这种入室盗抢案的,但他那边也打电话来问过,也在帮忙查实邹兴源的社会关系。因为他们在外地的关系网要更多些,所以这些事他们做起来或许效率会更高。」 罗裳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担心,就跟韩沉说:「他们那边事多,让他们在我的事儿上费心,会不会耽误他们正事了?」 「你不用想那么多,现在吴强已经基本恢復正常,快归队了。救回一个吴强,对于他们单位意义重大,所以帮忙查案的事不只是他个人的私事。他们也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到你,可能是事情还没做成吧,他那边暂时不打算现在就联繫你。」 「你安心在诊所照常接诊,案子的事跟进一下就行,具体的调查工作,会有人办。」 罗裳觉得这么做也行,查案的事她并非万能,韩沉他们又不是摆设,不是什么事都要她来算的。 她就道:「有需要我出力的时候再跟我说呗。」 韩沉转头看了她一眼,反问道:「那个八字,你能看出来什么?」事实上他也看了。看了,但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嗯,看了,是一个风水师的盘,他三十岁时有过儿子,但是夭折了。」 韩沉:…… 「这个风水师前半生潦倒不堪,勉强能活下去,四十出头开始出名,到六十多岁,碰上了邹兴源,命运就变了。」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在他的盘面上看出来,明年春夏之交,这个风水师大限即至,正常情况下,他会死。」 韩沉扭头看了她一眼,并未掩饰眼中的惊讶。他脑子转了转,便问道:「你说,他捨得死吗?」 罗裳笑了:「当然捨不得,好死不如赖活着,想想古代那些寻仙吞丹药的皇帝,就知道那些有本事的人有多惜命了。」 「这个风水师也不能免俗吧,我感觉这个案子可能挺有意思的。明天薛炽要回来,还会带上嘉春市武馆的人,不知道他会不会带回来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第112章 专家 「前边好象出事了。」车又开出去一段, 前方路段发生拥堵,好多人围在路旁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韩沉靠边停车, 摇下车窗,看向不远处的街边小饭店,便看到有一帮人从饭店里奔出来。有的人手上还拿着啤酒瓶子, 要往别人身上砸。 「打架呢, 我去看看吧。」韩沉说道。 他注意到, 被打的两个人腰上都繫着白色围裙,应该是饭店员工。其中一个员工看起来才十六七岁,可能是未成年。这两个人明显寡不敌众, 那个少年耳朵和鼻子上都已经见血了。 偏巧这时候通信不便, 这边出事,一时半会警察也得不着信, 所以现场只有一些附近的居民。除此之外,就是打架的双方。 这时代地痞流氓还有吃霸王餐收保护费的不要太多, 像野草一样一茬一茬地往外冒,割掉一批说不准哪天又冒出来一伙。近两年青州治安形势虽有好转, 但还会时不时有人冒出头来做乱。 韩沉看不下去, 跟罗裳说了一声,又从车座底下拿出了放在那里的伸缩式钢棍, 准备下车。 罗裳知道他平时的工作就是对付这种暴乱分子的, 担心归担心,她也不好拦,只好叮嘱道:「小心点。」 「知道。」韩沉说完, 从车后座拿出特意给罗裳准备好的军大衣裹在她肩上,告诉她:「没事别下车, 在上边待着。」 转眼间他已跳下车子,拎着钢棍过去,拨开了外边观望的人群。 这时有个饭店员工跑进了店里,只剩下那少年还在苦苦支撑。他倒也有血性,知道凭自己一个人打不过这么多人,就拼命逮着那六七个人的头领不放。 打是打不过对方的,他就一口咬住那人脖子,咬得那人仰头狂吼。 「你们都死了?给我打死他。」那人痛唿着,催促同伴赶紧把那少年拉开,哪怕是把对方打死也在所不惜。 好在这时韩沉已经过去了,他挥起钢管,不留情面地砸向那伙人的腿部和后股。他手上力道重,势大力沉,手上的钢管挥出去时挟着风声,片刻间那伙人就被他打得滚倒了好几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9页 少年惊讶回头,看了眼韩沉,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愿意出头帮他。 他还来不及跟韩沉做出任何表示,这时另一个店员竟端着一个铜盆重新从店里跑了出来。 那铜盆里盛着烧红的炭,火气和烟气混杂着装了大半盆。 「小宇,你赶紧躲一边去,我跟这帮王/八蛋拼了。」 在看到他端着火炭盆冲出来那一刻,罗裳就料到了他的意图,他这是被人欺负狠了,要跟人拼命啊。 可韩沉就在那帮闹事的人前面,如果这人把盆里的热炭泼出去,首当其冲的就是韩沉。 那一刻,罗裳感觉自己心跳急剧加快,她丢下大衣,第一时间去推车门。 但已经来不及了,盆里的东西转眼间就被那人泼了出去,周围的人四散奔逃,谁都怕受到波及。 饭店前边的空地上冒起烟雾,将人影掩住,罗裳只能听到杀猪一样的尖叫和四散奔逃的人影。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又是怎么推开奔跑的围观者的。 「没事了,别怕。」等到她反应过来时,韩沉已站在她面前,他左手还拉着那个少年,两个人身上都很狼狈,身上穿的衣服转眼间已被烧出了几个洞。 韩沉头髮本来就不长,这时一侧发稍也被火燎掉了一缕,空气中都散发着烧焦的味道。 罗裳看得清楚,地上躺了三个人,还有三个人见势不对,一边扑打着崩到身上的红炭碎末,一边往远处逃,连同伴都不管了。 罗裳顾不得其他人,她看到韩沉穿的皮夹克袖子上还在冒烟,应该是泼出来的红炭烧的。 她手在抖,喉咙一阵干涩,那是极度恐惧下瞬间产生的生理反应。但她到底比普通人经歷得多,看到韩沉没事,理智也开始回笼。 「夹克脱下来。」罗裳挣开韩沉的手,「唰」地一声,把他身上穿的夹克拉链拉到底。她又拉住夹克衣领,从他背后用力往下扒,三下五除二就把韩沉上身穿的皮夹克扒了下来,丢到了地上。 韩沉:…… 看着罗裳又伸手在他屁股和腿上拍打着,他自己在身上快速拍了拍,又跺掉皮鞋上面的炭末,便把罗裳拉了起来,不再让她动。 「好了,我没事。这地方太乱,容易烫到,你先回车上,派出所来人了,我等会也上车。」 韩沉怕罗裳再待下去,会被洒在地上的炭末烫伤,就亲自把她送回车上,关上车门,才回去继续查看那少年的情况。 少年身上穿的棉袄已被另一个店员脱了下来,那店员此时也看出来韩沉是来帮他们的人。他不敢看韩沉,因为他刚才差点把手上的炭盆丢到韩沉怀里。 要不是这年轻人行动敏捷,躲得快,他就把恩人给害死了。 派出所的人很快出现了,韩沉跟带队过来的领导沟通了一番,说明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就回到了车上。至于剩下的事,会由派出所这边来做善后。 下车时,他身上好好地穿着八成新的皮夹克,头髮又亮又整齐。上车时,皮夹克和皮鞋全都烧出了几个小洞,已经不能穿了。 看到他上来,不等关上车门,罗裳就把多出来的那件军大衣递过去,「上。」 韩沉接过大衣,却摆了摆手:「车上不冷,就是脚上有点疼。我得看看。」 罗裳也知道他鞋上有洞,他这么说,脚趾头不会烫伤了吧? 这时韩沉已脱下右脚上穿的皮鞋,他脚一拿出来,罗裳就看到了袜子上被烧出来的洞。 「我药箱里有烧伤膏,我看看烧成什么样了?」罗裳话还没说完,就把韩沉右脚袜子脱下去了。 韩沉不习惯,下意识想要把脚抽回来。 「都起水疱了,得赶紧抹药,只要不破皮,好得也快,还不会感染,这鞋你先别穿了,回去换个宽松的。」 韩沉看着她麻利地打开药膏,很快在他脚上起水疱的位置抹上了药膏。那专注的模样跟她平时给人看病差不多。 韩沉跟罗裳在一起这么久,他有时候也会想,罗裳对于他的感情到底有多少? 是不是因为她觉得他人品靠得住,家里人也都挺好的,才愿意跟他在一起的? 这些念头他都有过,有时候甚至会让他产生一种挫败和无力感。 但刚才罗裳下车去找他那一刻,他看到了她的手在抖,她眼中的恐惧如此明显,看到那眼神时,他感到自己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是一种又喜又痛的感觉。 痛心于她所遭遇的恐惧,喜的则是她对他的在意。原来他并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罗裳还要给他检查别的地方,韩沉就把脚挪到一边,往罗裳那边蹭了蹭,随后用力将她揽在怀里:「没事,只有脚上这点伤,真没事。」 他手掌轻抚着罗裳后背,正要再安慰几句,却听到了隐忍的抽泣声。声音不大,但这是他头一次看到罗裳哭。 他心上一紧,身体往后退了退,看向罗裳的脸。 罗裳抬手抹掉那些不受控制的眼泪,没好意思看他,只闷闷地说:「以后你自己出任务一定要注意。」 她早就知道他的工作性质风险比较大,随时都有可能直面危险。但今天亲眼见到,她才有了切身感受。 看着炭盆泼出去那一刻,罗裳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感。 她从不愿意说喜欢你想你这种话,但她心里最清楚,不管她多有本事,这世上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都是有限的,能走进心里的就更少了,或许一辈子只有一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0页 她不敢想像,如果韩沉真被烧了,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罗裳并不想让韩沉看到她哭的样子,她把头扭到一边,想擦掉眼泪。韩沉嘆息一声,重新把她揽在怀里,一只手揽着她腰,另一只手在她后背不停地拍抚着。 他头一次感觉到他与罗裳之间的关系如此近,是心与心相融的感觉。 刚才他有多狼狈,这时心里就多甜。 罗裳被他揽住,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涌出一些。她尝试着深唿吸,想让眼泪尽快回去。 这时韩沉笑了,胸腔振动着,「没事,哭吧,我有手帕。」 罗裳被他这一打岔,难受和后怕的情绪多少得到了缓解,她便不客气地伸手在韩沉裤兜里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把他手帕摸了出来,拿着手帕擦掉自己眼里的泪。 这时那几个被火烧伤的人已被运走,估计是送到医院去了。那少年对着韩沉车头的方向连连鞠了好几个躬,随后他也跟着警察离开了现场。 罗裳离韩沉很近,还能闻到他头上的焦煳味。她就说:「来的时候好好的,这回好了,衣服烧了,头髮烧了,脚也起了水疱。」 韩沉放开她,往后退了退,低头去掀自己的衣服,笑着说:「还好,还给我剩了两件,里边有个短袖还有秋衣,还算能见人。」 「去你的,都这样了还笑呢?」罗裳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也确定他没什么事了,这才问起这场打架的缘由。 「也没什么,那几个人经常来饭店找茬,往菜里放苍蝇、放钉子、放头髮都是常事,不是吃霸王餐这么简单,他们还要赔偿的,就是反覆讹人。刚才泼炭的人是老闆,那小孩是老闆儿子。」 他这一说,罗裳就明白了,这帮人这么闹,店还怎么开?估计店老闆被逼急了,才会做出这种鱼死网破的举动。 回程路上,韩沉开车时不时转头看看罗裳。罗裳被看烦了,警告他:「别老看我,看路。」 「知道了,你说什么我都听。」韩沉笑了下。 他们俩刚离开石家,石敬业妈妈就问自己弟弟:「老三,你找了个名医,这是好事啊。不过下回再有这种事,可千万得提前跟我打个招唿。」 「刚才两拨人就这么撞上了,得亏他们不计较,要是换个人,说不定咱们就把人给得罪了。」 她弟弟连忙解释:「姐,我这也是临时听人说起郭老来了汇川,特意托人陪我去请他的。路上时间太紧了,再说我也没想到你这边刚好也请了人。这是事赶事碰一块了,我下回注意。」 石敬业妈妈这才道:「注点意是好事,咱们家虽然不错,但这种有本事的大夫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真让人心里不舒服了,人家面上什么都不说,需要他出力的时候,他不用心那你能拿人怎么办?」 石敬业小姑在旁边劝了几句,姑嫂俩关系不错,就打算一块去看看药熬好没。 走到半路时,石家小姑奇怪地道:「敬业呢?刚才还看着他了。」 石敬业妈妈进了厨房,看了看炉子上的火已转成小火,这才回头跟她说:「估计是给他那帮朋友打电话了,他在这边认识几个人,不用管他。」 这时石敬业确实在自己的房间里给几个朋友打电话,这几个人都在青州附近的城市住。有一个人原本家在外地,但他姐姐嫁到青州,他也来了这边工作。 石敬业最先联繫的就是这个人:「老八,忙什么呢?有没有空,出来跟我见个人,你肯定认识。」 「没空,烦着呢。」电话另一端的人明显不想多说。 石敬业惊讶地看着听筒,一度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因为他这个朋友平时不是这样的。 「喂,别挂啊,老八你是不是遇到事儿了?跟我说说呗,正好咱们都在青州。」 老八那边暂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跟他说:「妈的王永发这个混蛋,要跟我姐离婚。当初可是他死皮赖脸非要娶我姐的,太不是人了。」 石敬业立刻坐直了,追问道:「我记得你姐长得特好看,你们家对王永发也挺好的,他外边是不是有人了?要不怎么非要闹着离婚?」 这年头闹离婚还真是个别现象,少见得很,所以石敬业挺不解的。 老八嘆了口气,说:「我姐之前怀孕了,怀了两个月,因为摔跤,孩子没了。」 「流产没几天就开始发烧,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回医院,到现在还没好。大夫说得把她子宫切掉,要不然会有死亡风险。」 「王永发在这时候提离婚,你说他还算人吗?这是在我姐伤口上撒盐!」 「要不是我姐这边还乱着,我恨不得把他打死。」老八恨恨地道。 「哎,别急,王永发的事以后再说,先找人治治你姐这病啊,不到万不得己,子宫可不能切啊。」石敬业连忙劝道。 老八却说:「还能怎么治?去好几家医院了,要么治不了,要么说切。大石,你认识人啊?」 「能不能治我也不确定,不过这事能问问啊。你姐还发烧呢吧,一时半会不会出事是吧?你等等,明天一早我就打电话帮你问。」 「现在太晚了,打电话说这事怕不好。」 「行,那你就帮忙打听下吧。」老八没拒绝石敬业的好意,但他似乎也没什么信心,估计是失望的次数多了。 第113章 专家 快到冬至了, 半夜下了一场小雪,罗腾起大早看到罗裳背着包要出门,他赶紧撩起水冲掉嘴上的牙膏沫子, 追上罗裳,非要送她去诊所上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1页 「用不着,你早八点不得到单位吗?」罗裳怕罗腾迟到, 打算拒绝。 罗腾所在的玉雕厂跟山河路是反方向的, 她怕他来不及上班。 「没事, 我现在偶尔晚点去没事。」罗腾拿着手套就要下楼。 「你不会升职了吧?」罗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怪不得罗腾早上起来情绪就不错,在水房洗漱时还吹上了口哨。 她记得最近几个月罗腾一直在为一个玉雕大赛做准备,算算时间, 这时候也该出结果了。 罗腾笑着露出八颗牙, 「还行吧,省里一等奖, 还有五百块钱奖金。我现在是厂里的大师傅了,不用再给人当学徒, 还能接大活。工资也得涨,一个月至少能涨三四十。」 罗裳又替他高兴, 又有点生气, 就捶了他一下:「这么好的事你一声都不说,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不是, 正式通知昨天下午才下来, 你和我爸昨天回来都太晚了,我就没吱声。我想着这两天找个空闲时间,请家里人吃顿饭, 爸妈也不知道,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罗裳随着他往楼下走, 没忘了提醒他一句:「爸心脏不太好,他还倔,总觉得自己身体好,不愿意吃药。你到时候悠着点,可别把惊喜变成惊吓了。」 兄妹俩絮叨了几句下了楼,罗裳也替罗腾高兴,面上自然露出了笑意。 走到单元门口,罗腾顺势左拐,举起手上提的垃圾袋丢了出去,看着袋子呈弧线型准确地掉进桶里,罗腾便拍了拍手,准备戴上线手套,再陪着罗裳出去。 这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单元门口不远处的韩沉,韩沉穿着大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 但罗腾从周围踩出来的脚印能看出来,韩沉在那块地方已经徘徊了好一会儿。 罗腾走过去,看了眼韩沉头顶,疑惑地道:「头髮怎么还燎着了,这么大人了,怎么弄的?」 「没什么事,帮家里生炉子不小心弄的。」韩沉随便找了个藉口,搪塞了过去。 罗腾也没想那么多,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自己头髮也被火燎过,就道:「你来了我就不用送了,下回要是再来,别在外边傻等,家里又不是没地方。」 「行,下回再过来我上去敲门。」韩沉获得了上门许可证,笑着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罗裳。 罗腾以为他来的时间再长也就半个小时左右,所以略劝了劝就不提了。 可实际上,韩沉到小区的时间可不短,只是他不好意思跟罗腾说实话。 他后半夜三点多钟就醒了过来,特别想见见罗裳。 这一醒他就睡不着了,好不容易熬到四点左右,他就从家里出来,开上车直奔罗裳家所在的小区。 这个小区是开放式的,这时代也不存在物业这种东西,他当时就能把车开进小区院内。 但他只把车停在路边,自己则坐在车里,透过小区边缘的铁栅栏看向罗裳那个房间的窗口。 直到罗裳把浅绿色窗帘拉开,他才从车上下来,走到单元门口等着。 正说着话,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牵着一条小狗从院外走进来。他看到韩沉,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后道:「小伙子,那车是你的吧?」 「是我的,怎么了?」韩沉也不清楚这位大爷想说什么。 「是你车就对了,我后半夜睡不着,四点半就看着你车在那停着。这天挺冷的,小伙子你那么早出来干嘛?车上不冷吗?」 「你们这些人哪,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身体,等年纪大了就知道有多遭罪了。」 老大爷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通,这才牵着狗上楼。 韩沉被老大爷这一番输出,彻底暴露了他本来要隐藏的事实,因为不好意思,他脸上难免有些红,像是被火烤了一样。 罗腾愕然地听着,等老大爷说完,他毫不留情地笑起来,拍了拍韩沉肩膀,说:「行,你小子也算是有心了,以后对我妹好点,我们家这个小祖宗就交给你了。」 罗腾以前是真没看出来,韩沉还有这一面。 他头几次见这准妹夫,还觉得这人有点糙,现在瞧着,这傢伙对罗裳倒真的挺上心。 罗裳推了罗腾一把:「赶紧走吧你,别笑了。以后你说不定也有这一天呢。」 罗腾摆摆手,「不可能,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不信咱们走着瞧。」 说着,他把自己的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顶着冷风出了小区。 罗裳随着韩沉上了车,在副驾上坐好后,看了眼仍有些不好意思的韩沉,忍不住笑着说:「傻不傻?大半夜不睡觉,在马路边上挨冻,真有你的。」 韩沉抬手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这才启动车子,往山河路的方向走。 车子开到人少的地方,罗裳欠起身子,一手搂住他脖子,在他脸旁边连着亲了好几下,这才笑着放开他。 她亲得突然,韩沉的脸本来已经不热了,被她这一搂一亲,脸上在很短的时间里像被煮熟了一下,看着热烫烫的。 「开车呢。」韩沉嘴上虽然这么说,嘴角的弧度却泄露了他真实的反应。 韩沉还得照常上班,剩下的路段罗裳没再逗他。到了山河路罗裳就下车进了诊所,韩沉直接转向去了处突大队。 方远和于航比罗裳来得都早,俩人一个在扫雪,一个在给挂号的人放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2页 「老闆,小江早上起来有点鼻塞,我让他晚点来。他一会儿能到。」方远看到她就说了下江少华的情况。 最近生病的人特别多,各大医院都人满为患,来诊所就诊的人也比平时要多,罗裳还特意让方远多放了十个号。 诊所这种病人聚集的地方,待久了本来就容易生病,罗裳每天练功时有意排毒,就没受什么影响。江少华在她要求下也在打坐练功。只是他功力尚浅,对身体的助益并不明显,所以他生病了也不奇怪。 毕竟他以前身体亏虚,底子本来就薄。 罗裳放下东西,告诉方远:「一会儿你们去个人给他送早饭,让他安心休息吧,不差这一天。」 「你们几个家里或者自己要是有事,都可以请假,只要不频繁请假就行。现在人手多了,可以轮休。」 「好嘞,一会儿让于航给他送饭。」方远说。 罗裳点了点头,想到了新来的高向阳,便跟方远说:「远哥,于航和小岳都归你管,进药材还有药材基地也是你负责。」 「但高向阳你不用管,先让他跟着你学就行,他比较特殊,以后要干什么得看他的想法。」 方远倒没什么意见,就算罗裳让他去管高向阳,他都不太想管。因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高向阳这种人不是随便谁都能管得了的。 而且他以后会经常出差,这一点罗裳跟他谈过。所以除了他,诊所必须还得有个能管事的帮手 于航比较老实,让他干活绝对是一把好手,就是少了点煞气和狠劲。高向阳就不一样了,有他在也是好事,至少他能镇住场子。 方远便痛快地答应了,「他的事我也没打算管,我可不是官迷。」 「他昨天晚上又去医院了,说是看病人。整个晚上都没回宿舍,等他回来了,你有事直接跟他说吧。」 罗裳点了点头,准备开始接诊。 电话就是在这时响起来的,平时诊所来电,一般都是江少华来接。这是罗裳要求的,目的就是想锻鍊江少华面对陌生人的勇气。他们当医生的,能待人接物并且处理各种突发事件,都是最基本的要求。 江少华不在,罗裳便拿起电话。 「是石大哥啊,你爷爷还好吧?服药了吗?」 打电话的人是石敬业,罗裳跟他没有别的接触,所以听到对方名讳那一刻,罗裳还以为他要说石老的事。 「哦,我爷爷挺好的,吃药后睡得很好,早上起来状况不错,吃粥呢。」石敬业说了下他爷爷的情况,紧接着就进入正题,说起了老八姐姐的事。 「这个病,一时半会虽不会致命,但也不要再拖下去,要看的话,今天就过来吧,我让人临时给他们加个号。」 「至于行不行的,得等我看到人再说。你问哪个医生,都不会给你保证的。真保证百分百能治的,搞不好是个骗子。」罗裳又道。 她虽然没有跟石敬业做出任何保证,但石敬业还是能从她说话的语气中听出她的自信。 他估摸着,这个病罗裳说不定真的能治。 昨天晚上他爸回来了,看过他爷爷的情况后,他爸也跟家里人说起了罗裳的事。 当时石院长也在,顺势也补充了一些罗裳的情况。石敬业在旁边当听众,还顺带着负责端茶倒水的活,也听了不少。 听石院长和他爸的意思,罗裳的存在,对于青州市的招商环境都有良性的影响。现在他们市在对外招商时,会把优越的医疗条件做为一个优点向外推介,还真吸引了一部分投资商。 所以他爸打算加重罗裳的份量,让她在一些官方组织挂职,平时她可以照常看病,但身份会变,不只是一个单纯的中医大夫。这样可以让她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发挥更大的力量。 细节问题他爸和石院长没讲,只是透露出这么一点意思。但这就足够了,足以说明罗裳的实力。 石敬业他们到的时候,快中午了,本来早上就可以去的,但老八和他姐夫又大吵一架,差点把他姐夫给打了。他姐也大哭一场,一来二去直到十点左右,几个人才从家里出发。 老八比韩沉要小两岁,年纪不大,个子却挺高的,进门时还得弯下脖子。他姐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被他抱进了诊所。 罗裳注意到,老八把他姐放下时的动作很轻,姐弟俩长得挺像,估计感情也不错。 这时已经快到午休的时候,诊室里患者没几个了,罗裳就招唿石敬业他们坐下,她先问了下老八姐姐的名字,随后拉住这年轻女人的手,试了试对方手上的温度。 患者姓田,比罗裳大一些,坐下后就跟罗裳说:「大夫,我怀孕后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没了。去医院检查,大夫说感染了,不光是子宫内膜有炎症,连肌层和结缔组织都有,得切掉子宫才行。」 罗裳平静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在听。 她先看了看田姐的脸,问道:「情况了解了,先看看再说。」 「你手挺凉的,平时也这样吗?还是因为今天太冷,路上冻的?」 这个女人五官精緻,是偏于浓颜系的长相,挺抓人眼球的。 她现在病着,状态差了点,但她的美貌仍然在线,还多了些楚楚可怜的感觉。 罗裳看着她这张脸,心里不由得暗暗嘆气。 女人如果没了生育价值,在这个年代就是原罪。就因为子宫有可能会被摘除,再不能生孩子,长这么漂亮都会被对方嫌弃,这让她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3页 男方也真不是人,就算想要孩子,要离婚娶新人,至少要等女方的病有了起色再说吧。 在这个当口闹事,这真是不顾女方死活了。 假如这个女人是她姐妹,她把对方的病治好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离。 但她和这位田姐只是医患关系,这种话罗裳只是在心里想想,倒不好替人拿主意。 这时女人答道:「以前挺好的,不冷,流产后就开始凉,快两个月了。」她上午刚哭过,眼睛还有点肿。 「以前看过中医吗?」罗裳想了解下对方是否寻求过中医的帮助。 从她面诊的情况来看,田姐正气还可以,并不虚,大概是因为以前身体底子还行。 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中医,就不一定要把子宫切掉了。 「找过一个,给开的小柴胡,大夫说我经常发热,还有呕吐感,吃这个药是对症的。」 罗裳手指已搭在了田姐腕上,听到这里,她虽然没有马上回答,心里却在想,患者这个脉并不弦,虽然患者经常发烧,有时还会烧到39.5度,但这应该不属于足少阳胆经证。 小柴胡汤证在伤寒论里列举了很多症状,这些症状并不需要全部具备,就可以使用小柴胡。原书中说过:但见一症便是,不必悉俱。 但罗裳在实际应用时,自有自己的考量和经验。在田姐现在所有的症状中,确实有好几个点符合小柴胡的应用指征。 比如寒热往来,比如呕吐,比如口干口苦不欲饮等等。 但罗裳在诊完脉后,就基本上推翻了这个结论。 谨慎起见,她又诊了患者另一只手,这一次她再次确认,患者脉不弦,胸胁不满,确实不属于小柴胡汤证。 田姐的情况还有特殊之处,因为从诊脉的情况来看,她的脉比较虚。但罗裳通过望诊能看出来,田姐神色尚可,正气尚足,不是虚证。 脉证不符合,在这种情况下,她就会倾向于採用望诊的结论。 望闻问切,在她这里,望诊是要高于脉诊的。 「腹部都有什么感受?疼吗?胀不胀?头呢,有没有头痛的感觉?」 罗裳问完二便和出汗的情况,又问到了其他问题。 田姐的病如果再治不好,就要面临切除子宫的后果,这是涉及到一生幸福的事,不是一般的小病。所以罗裳看得很仔细,争取了解得更全面些。 她态度温和,在她拉住田姐手腕那一刻,田姐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她并不知道,其实罗裳在给她看诊时,治疗就已经开始了。 对于罗裳来说,部分患者也需要精神上的抚慰,医生的态度和气场其实也能起到治疗作用。 「大夫,我这病是不是很麻烦?」罗裳问得详细,田姐不免担心起来。但她实在没办法硬气地跟罗裳说,如果治不了就算了。 她怎么可能就算了呢?罗裳再治不了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找谁去了。 她是外地嫁过来的,来青州才一年,对于这边的医院情况了解得并不多。要不是石敬业介绍,她也找不到罗裳这里。 罗裳摆了摆手,和气地道:「还行,有些病比你这个还麻烦。」 「坦白地讲,你这个病在诊断时容易出现误区,详细地我先不说,就说下我的结论吧。」 听到罗裳这么说,老八坐直了,眼巴巴地盯着罗裳,生怕她说出不好治或者不能治的话来。 「你说吧,我听着呢。」田姐心里紧张,但她尽力不表现出来。 「嗯,你病在三焦,是三焦郁闭之证。治疗原则就是调和三焦,清理湿热。」 「我开个方子,包括茯苓、猪苓、茵陈还有滑石等药,没有药性过于强烈的药材,可以安心服用,你先吃一周左右。」 「今天走之前再做下针灸治疗,扎完了温度就能降下来一部分,腹痛也会得到缓解,能接受针灸吗?」 田姐其实挺怕针灸的,但她现在只想快点好起来,所以任何手段她都愿意尝试。 她连忙点头:「给我扎针吧,我没问题。」 罗裳见她说得认真,开完药后,就取出针具,主要针对三焦经下针,採用泻法,以便加快清湿清热缓解腹痛的效果。 小岳忙着给田姐抓药,罗裳准备好针具,给田姐皮肤做了消毒,便开始下针。 因为紧张,田姐皮肤很紧,罗裳跟她聊了几句,就顺利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原以为针能顺利刺入应该就没事了,没想到田姐居然还晕针。 针没扎几根,她就晕了过去。 罗裳还好,石敬业和老八倒吓了一跳。 俩人打算问下她这是怎么了,方远经过诊室,瞧见了田姐的反应,就在旁边帮罗裳做了下说明:「还行,就是晕针了。晕针也是好事,因为晕针的人扎针效果会更好。」 还是好事?石敬业信了。 老八心存疑虑,但他没别的选择,不信也得信,只能耐心等着。 十几分钟后,田姐醒了,老八在旁边一直扶着她,不敢动,怕她突然醒来,那些针刺入她身体里。 扶了这么长时间,他手有点酸,就抖了抖。 罗裳在旁边瞧见了,笑着跟田姐说:「姐,你弟对你真好,这样的弟弟很少见。」 「嗯,我跟我弟关系一直很好,这次他要是不在青州,我可能就死了。」田姐有点感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4页 「咦,我肚子怎么不疼了?」田姐说到这里,才注意到身体上的变化。 石敬业在旁边补充道:「烧也退了,刚给你量了,退了接近一度,挺快的。」 「这么快啊?」田姐心里特别惊讶,暗暗决定回去后一定要把罗裳开的药都吃了。 高向阳是下午快三点回来的,他进门时,头髮有点乱。 「高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高向阳烦恼地搓了搓头髮,然后告诉罗裳:「我去医院看了上次我跟你说的饭店老闆,本来想着看看就回来上班。但他这次不一定能挺过去了,这次去看他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所以我回来晚了。」 罗裳有点意外:「什么病这么严重?」 「他全身都肿了,皮肤肿得发亮,医生说他心肾都不好,快衰竭了。」高向阳说道。 他对罗裳了解还是不太够,所以他觉得这种垂危的病人就得去大医院。如果罗裳没问,他不一定会跟她说。 全身水肿,濒临衰竭? 这让罗裳想到了她最近和崔凤山在忙的事。他们俩已经把伤寒论里记载的蒲黄散药方恢復了。 这种药方就可以治全身水肿,只是仲景书中没有具体方剂,只记录了药方名字和主治功能。 罗裳一直想把这方子復原出来,最近他们俩已经做出好几种方案,不同方案的区别就在于选择哪种蒲黄,配合使用的药材是什么,具体都用多少剂量。 高向阳说起这个病人之前,罗裳本来就要寻找类似患者来试药的。 所以她试探着跟高向阳说:「我最近在总结这种病的治法,正好需要一些患者用来验证药方。」 「你问问这位老闆,如果他实在没别的办法,要不要试用我这个药方?前期是外用的。接受的话,本次治疗费可免。」 高向阳:……还有这种事,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第114章 专家 「那我晚上再去一趟五院, 看看他们愿不愿意?」高向阳来上班没几天,今天大半天没过来,不好意思再耽误上班时间, 就打算下班后再过去。 罗裳笑了下,跟他说:「下班去当然没问题,其实现在去也可以, 就当你今天休假。」 「这次是碰巧, 正好我跟崔大夫研究出了这种药。你可以问问, 但不必勉强,病人和家属如果强烈反对就不必劝了,这个要看缘分的。」 「我要想找病源不难的, 医院住院部不缺这种患者。」 「那我现在去问问吧, 如果他们同意了,就跟他们约个时间。」 高向阳说完, 再次匆忙离开,看着他走出诊所, 小岳好奇地问罗裳:「老闆,这事我听远哥说了, 那个病人是一个小饭店老闆, 以前跟高向阳住得近。算是邻居,他们关系怎么这么好?」 罗裳忙着整理资料, 看了她一眼就道:「饭店老闆人应该不错吧, 听高向阳说,他小时候放学家里经常没人,老闆心眼好, 总让他去店里写作业,还给他做吃的。可能他俩的关系比一般亲戚还要好吧。」 罗裳并没有跟别人说起高向阳自幼丧母、与父亲和后妈一起生活的经歷。这件事只有韩沉和她知道, 除非高向阳主动跟人说起,否则这种私事她是不会随便往外传的。 所以她跟小岳也没说这事,只解释了为什么高向阳和那个饭店老闆关系好。 小岳「哦」了一声,说:「怪不得呢!我听远哥说,高向阳昨天走的时候不是空手走的,又拿了钱,看着还不少。远哥说他在包里东掏西掏的,连一两块钱都凑上了。」 这件事罗裳还真不知道,上次高向阳去医院好像也拿钱了,这次连零钱都掏了出来,那他手里还能有钱吗? 听韩沉说,高向阳以前工作的基层单位经常欠薪,就算发工资,也会减掉三分之一甚至一半,人事上关系又比较复杂,各方面都不顺心,他就起了辞职的念头。 而他父亲就算有钱也不会给他,这样的家庭对于他是没什么助力的。没有父母托举和帮助,又转业到那样的单位,高向阳手里就算有点钱,也不会多。 罗裳想到这一点,就抽空把方远叫了过来,趁着旁边无人时,小声跟他说:「等高向阳回宿舍,你试探下,看看他还有没有钱。如果碰上事,我们这儿可以预支下个月工资。」 方远没有立刻答应,他看了看罗裳,又打量着这个诊所,嘆了口气,才道:「老闆,我知道你心好,不过你这摊子铺的也不小,处处都要钱,你也不容易。」 「对别人差不多就行,可别太好了。你就不怕我们几个得寸进尺?我可告诉你,这种人不少。」 「这世上多的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人。」 他认真地叮嘱着,摆出一副生怕罗裳好心泛滥吃亏的模样。罗裳无语地瞧着他,说:「你哪只眼睛看着我像个滥好人了?」 「你们几个要是不知好歹我连用都不会用,这事我有分寸。不光是高向阳有这个待遇,其他人也有,家里有事都可以预支工资。」 方远这回不再啰嗦,答应了:「行,我知道了,回头我探探高向阳的意思。我估摸着他可能真没啥钱了,前几年我爸妈有病的时候我家也那样,到处翻零钱花,从床底下找到一块钱都高兴。」 这年头大家都不宽裕,达到温饱,不用饿肚子就不错了。 方远家里也因病困难过,所以他对高向阳现在的处境更容易理解。想到这些,他不禁自嘲道:「咱们诊所这几个人,除了小岳,都是穷光蛋。没有最穷的,只有更穷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5页 小岳家里条件确实要比普通人好一些,跟方远和于航他们比,她算是娇娇女了。不过小岳性格很好,开朗随和,是个容易相处的人,罗裳挺愿意栽培她的。 听方远这么说,罗裳不禁想到了梁乔,也不知道她跟方远到底什么情况,她这阵子一直没过来,罗裳就没问。 有些人似乎挺不经念的,罗裳刚一想到梁乔,梁乔就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裳宝,诊所被偷的事我听说了,本来要去看看你的,不过我现在去不了,得等几天。」电话一接通,梁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又去外地出差了?是谈生意吗?」罗裳说话时手指轻拢着电话线。 「没出差,是摔断胳膊了,刚打完石膏。你给我开点舒筋活血的药吧,能好得快点,今晚下班前我让人去诊所拿药。」 梁乔说话的声音还算平稳,听起来情绪还行。罗裳却吃惊地道:「怎么摔了?严重吗?不行我晚上去看看你。」 「走路摔的,穿高跟鞋下台阶没走稳,从台阶上滚下来了,当时旁边还有不少人在,真是丢死人了。」梁乔说起这事,不免有些懊恼。 紧接着她又说:「不过不严重,医生说注意点就没事,过几个月能长好。反正我既不做饭也不干家务活,工作主要也是动动嘴,耽误不了什么。」 「你别来了,我今天去医院时,大厅里全是人。现在有好多人感冒,还有得肺炎的,医院忙,你那边肯定也忙,休息时间都不够,别来回折腾了。过两天我好点了去找你吧。」 罗裳晓得梁乔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听她说话声音也挺正常,她就放心了,「也好,那我就不去了,过两天好点了你再来。」 说完这事,罗裳已经准备挂电话了,梁乔又叫住她,「哎,跟你说个事,前两天高中老师托人跟我说,有人要给他钱,想打听我们那届学生的生日。老师觉得这事怪怪的,没敢乱说。」 「再问他就推说咱们那一届毕业时间太长,学生资料都没了。而且学生那么多,他连人名都记不住多少,生日就更不提了。那个人可能是信了,就没再打扰他。」 「你懂得多,你说这事是不是挺怪的?」梁乔只觉得怪,却说不出哪里怪。 罗裳皱了皱眉,心想信息泄露这种事现在就已经存在了?具体是什么事她现在也说不好,但这人肯定有所图谋,否则谁会平白无故地拿钱买这些信息。 至于她户口本上记载的生日,其实是不准的,差了两个月不说,日期也不对。 上户口登记错日期的事不少,一般人不会特意去改,所以就算有人拿到了她入学和身份证上的生日,也没什么用处。 但防备心还是要有的,她就跟梁乔说:「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都不要说。你也得注意,你现在生意越做越大,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惦记上你?」 「从生日可以推算出生辰八字,一些心术不正的高人如果能拿到你的八字,搞不好会做什么。」 梁乔唿吸有些沉重,过了一会儿,才跟罗裳说:「有道理,你现在风头正盛,你也得注意。」 罗裳让她放心,一边说一边提笔写下舒筋活血的药方,这个药方包含好几种藤类药,比如鸡血藤、络石藤等等。 「诊所里的人都还好吧?」挂断电话前,梁乔突然问起了其他人。 「还行,都跟以前差不多。用不用别人来接电话?除了小江,人都在这儿呢。」 罗裳暗示的挺明显的,梁乔却拒绝了:「不用他们接,先这样,我还得去见个人,回头再说。」 电话顷刻间挂断了,罗裳看了眼方远,接着跟他说:「把这个药方给小岳,让她先抓一周的量,回头梁乔会让人来取药。」 方远没吱声,接过药方瞧了一眼,就知道这是治什么的。 他跟了罗裳半年,每天都在看药方抓药制药,现在也是个半吊子医生。很多方子他看一下,大概就能看出来是治什么病的。 刚才罗裳说话时他也听到了,所以他一看就知道,梁乔摔了。 最近下了几场小雪,有的地方会残留冰雪,梁乔出门总穿高跟鞋,当然容易摔跤。 方远默默地拿着药方去抓药,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快五点的时候,梁乔派过来的人到了,他来时还带了一个盒子,告诉罗裳盒子里的羊绒围巾是梁乔给罗裳买的。除此之外,梁乔还买了六副羊绒手套,说是诊所里人手一套,连小岳都有。 小岳欢喜地接过手套,在手上试戴了一下,越看越喜欢。 她开心地跟罗裳说:「梁老闆真有钱,太大方了。」 「这种羊绒做出来的东西很贵的。这副手套我在百货商店里看着过,一副得一百多,我可捨不得花这么多钱买一副手套,今天我沾着老闆的光了。」 罗裳却笑道:「我觉得你沾的不是我的光,可能是别人的光。」 小岳奇怪地看了看周围的人,「谁啊?」 罗裳没说这人是谁,只看了眼方远,随后问他:「给你的手套喜欢吧?不干活就戴着呗。」 方远憋红了脸,没吱声,也没说他不要梁乔给的手套。小岳瞧见了他的表情,再想到罗裳的话,顿时若有所悟,只有于航什么都没听出来。 等到小岳和于航走了,患者也陆续离开了诊所,方远才过来跟罗裳说:「我跟梁乔,是不是不太合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6页 他相信罗裳一定能听得懂他的话,事实上罗裳真懂。憋了好几天,方远终于露出一点口风,罗裳不敢笑他,免得他连提都不愿意再提。 她一只手撑着腮,略微思考了下,才道:「合不合适要看你们俩能不能互相满足彼此的需求吧,说是各取所需也对。当然也不能忽略感情上的因素还有眼缘。」 「你们两家经济条件差距确实是挺大的,不过你现在收入也不错,比一般上班族要强,以后还会更好。你还有一张好脸,个高体壮,有腰有腚的,你怕什么?」 「软饭这种东西,有的人想吃还吃不上呢。」 听着罗裳越说越不像话,方远无奈地瞪着她,不让她再说下去:「大姐,我认真的,你可别取笑我了。」 「我都奔三十了,要说我不想结婚那就是装。可我以前真没想过找梁乔这样的人,不是说她不好,是她太有钱了。她随便买件东西,一点零头就够我干一个月的,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上回在火车上分开,梁乔问我能不能跟她处对象,要结婚的那种,我哪敢答应啊?」 罗裳追问道:「你俩在火车上到底发生什么了?能不能跟我说说?」 「那不能告诉你。」方远拒绝得很彻底,堵死了罗裳继续吃瓜的念头。 罗裳笑下了,不再追问:「行了,跟你说正经的。梁乔跟我说过,她想找个专一的人,还得帅,身材也得板正,这种人在她那个圈子里不好找。你自己对照下,这些标准你符合不?要是怕她和她家里人不好相处,先不用急着确定关系,可以试着了解下。」 方远没说话,若有所思地走开了。罗裳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半了,薛炽坐今天的火车回青州,之前跟她说过,今在下午会带人来诊所。 这时还没到,不知是不是因为火车晚点了。 今天没有江少华帮忙记录医案,罗裳自己就挑了几个典型一点的,写到了笔记本上。 写了没多久,有人在门口「咚咚」敲了几下。 「是薛大哥啊?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吗?」看到站在门口的薛炽,罗裳连忙站了起来,还看了看薛炽身边的人。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跟薛炽年龄相仿。他长得挺瘦,是那种精悍的瘦,他的五官硬朗,面容坚毅,但表情是和气的。 「嗯,去了几天,还算顺利,联繫上了我大师伯这一脉的人。」 「来,我给你介绍下,他叫吴奇,我大师伯的小孙子。」 罗裳站了起来,没有忽略掉吴奇眼中蕴含的光蕴。这人不一般,仅看外表的话,也不算辜负了掌教弟子后人的名头。 罗裳客气地跟吴奇打过招唿,请他们俩坐下来。她注意到吴奇在观察诊所里的人,就先跟他们解释道:「小江早上鼻塞,我让他在宿舍休息。也不远,出去走到斜对面,上楼就是,六七分钟就能到。」 吴奇没有急于说话,薛炽摆了摆手:「这个不急,一会儿说完了再去找他吧。」 罗裳坐了下来,招唿方远给两个人上茶。 「这诊所人气很旺。」吴奇环顾四周,虽然没看到一个病人,却给出了这个结论。 罗裳猜到这人应该得到了爷爷这一辈的真传,就算没有全部传下来,也掌握了不少。所以他们家的传承没断,比江少华家里的情况要好多了。 罗裳笑道:「还算旺,今天看了六十个号,还有两个临时加号的,一个是小儿肺炎,还有一个肺气肿。」 听到她这么说,吴奇挑了挑眉,并未掩饰心中的惊讶。 因为罗裳所说的两种病,都不是什么简单的毛病,能选择来这里找罗裳就医,就足以说明这些人对罗裳的信心了。 要不然,患上这种病一般人都会直接去大医院的。 薛炽在旁边笑道:「怎么样,我就说你来了会大吃一惊吧。」 「嗯,是挺特别。」吴奇的话很简短。 说完他看了薛炽一眼,薛炽就转入正题,告诉罗裳:「邹兴源背后的风水师我们知道是谁了。我给我师父打过电话,吴奇他们家也帮着查了查,就把这傢伙的身份给揪了出来。」 「这个人跟老一辈是不是有瓜葛?」罗裳直入正题。 「对啊,有瓜葛,说瓜葛也不算太简单,其实他们还有仇。」 看出来罗裳在好奇,薛炽不再卖关子,直接跟罗裳说:「这个风水师跟我师父是同龄人,比我师父大几岁。他以前也在观里待过,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此人心思重,达不到清净无为的境界,主持让他出观单过。这不就有嫌隙了吗?」 罗裳点头:「那他身上的本事是从哪学的,比如那个木人,又是谁做的?那东西真能起作用吗?」 「跟谁学现在还不清楚,我师父可能知道。不过他学的邪术不少,我最近算过,这个风水师命不久矣,我担心他会疯狂地想办法去借别人的命,他们那个门派就有这种传统,所以我找到人就赶紧回来了。」 借命? 罗裳惊讶地瞧着薛炽,想到了梁乔跟她说的事。 有人在打听他们那届毕业生的生日,这个人真正要找的生日日期不会是她的吧?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邹兴源和那个风水师在一起,才是各取所需,一个想扩大商业版图,另一个在生命倒计时的时间里,最大的愿望是要延长自己的生命长度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7页 这个人懂一些别人不会的邪术,既然懂,那为了延长寿命,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时吴奇从自己兜里掏出三张符,递给罗裳:「拿着吧,我爷爷以前留下来的,放身上一个,说不定能有用。」 「那些人知道你,你理应有所防范,没有危险更好,有危险这个符说不定会起作用。」吴奇话音刚落,罗裳就把几张符纸接了过去,满面笑意向吴奇道谢。 这时薛炽站了起来,跟罗裳说:「我打算带吴奇去见见小江,有些话想当面问问他。你要不要陪着过去?」 罗裳忙摆手:「不用,他就在宿舍,你们走几步路就到了。他们几个男的都在那住,我就不去了。」 她相信,这几个人之间一定有一些关于本门派的话题,她还是不参与为好。 第115章 专家 打生桩 天擦黑时, 薛炽和吴奇从一栋楼里走了出来,罗裳给几个员工租的房子就在这栋楼里。两个人刚看过江少华,江少华跟他们不熟, 又不是自来熟的人,他说的话并不多。 他爷爷和吴奇爷爷是同门师兄弟,彼此之间的情分自不需要多说。但他以前并不知道这些事, 蓦然见到吴奇, 他不可能一下子产生一见如故的感觉。 但吴奇态度不错, 见面后送给江少华一块雷击木和一本小册子,薛炽比较健谈,吴奇在社会上混了许多年, 也是个能人, 有他们俩在,倒也没有冷场。 两个人都给江少华说了些几个长辈当年的事, 临走前,吴奇留下地址和电话, 让江少华以后抽空去他那里玩。 出来后,薛炽先坐上驾驶室, 看着吴奇也上来了, 转头跟他说:「江少华你也见到了,现在跟我去见见汤万龙吧, 他以前在你家武馆待过好几年, 有点故人情分,他见到你也许能说点真话。」 吴奇过来就是要办这事的,自然不会反对, 「去呗,我也想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当年他在武馆, 我哥没薄待过他。他家穷,练武捨不得吃好的,体能跟不上,我大哥还背着其他学员悄悄给他买好吃的来着。」 「他倒好,说走就走,就留下一张纸条,连个交代都没有。」 说到汤万龙这个人,原本心态平和的吴奇也露出忿忿之色。 薛炽能理解他的想法,毕竟是用心培养过的人,汤万龙的行为跟不辞而别差不多,挺让人寒心的。 更让人恼火的是,他干坏事用的还是吴家传给他的功夫。 「老吴,你也不用太生气。我觉得,汤万龙会不辞而别,投入邹兴源手下,也许跟家境有关。」 「有些人着急改变命运,难免会走上歪路,这种事很常见。」 「这次咱们俩去找他,其实这也是给他一个救自己的机会。」 「他表现要是好,我师父可能会出手帮他祛除别人在他身上所下的禁制。但这么做有个前提,他得愿意配合,把他知道的事告诉我们。」 薛炽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他没说完的话吴奇大概能猜出来。汤万龙要是还死咬着什么都不说,那薛炽师父就没必要出手了。 慈不掌兵,善不立事,薛炽师父能坐稳那个位置,就不可能对任何人都仁慈。 吴奇没有替汤万龙说情,他偏头看着窗外夜色。车窗外一侧传来轰窿窿的声音,他注意到路边有个工地,工地大门开着,有好几辆大卡车在进出拉建筑材料。 「青州这边也开始盖房子了?」 薛炽点头:「嗯,这片是棚户区改造,政府工程。」 「听说邹兴源手底下也有这样的项目,具体他都参与了哪些工程,青州刑警这边应该查到了。」 「这么说,邹兴源名下的产业不少?」吴奇问道。 薛炽呲笑了下,「那可不,挖煤赚了一大笔钱,现在老家那边不让私人挖矿了,这老小子转身又投了好几个行业,哪地方钱多他奔哪去。」 「干医药也挺赚的,要是真让他拿到秘方,再弄几个批号,申请专利,那就是能下金蛋的鸡,你说他这种人能不眼馋这里边的利润吗?」 吴奇点了点头:「如你所说,他的产业遍及好几个省份,还横跨了几个行业。他这种人,你们要是没有强有力的证据,不好弄啊。」 薛炽当然明白这一点,韩沉他们自然也料到这一点,所以大家暂时都没去找邹兴源。 如果没有足够证据来证明他犯下严重的罪行,邹兴源这种人就不能轻易动。 两个人到达市局时,韩沉和负责此案的徐队都在局里等着。 「人提过来了,你们想问的话现在就可以去。」打过招唿后,徐队带着薛炽和吴奇去了关押汤万龙的审讯室。 他们进去时,汤万龙脑袋耷拉着,他腮部本就不丰满,这时又陷下去一些。 「汤万龙,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薛炽说。 进了审讯室,薛炽也不跟汤万龙废话,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吴奇。 汤万龙拽拽地歪着脖子,一张脸微微往上仰,似乎谁来他都不当回事。但他在看到吴奇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肉眼可见,他一剎那间有些紧张。 但这紧张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很快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傲慢劲也少了。 「吴家的人?吴奇?」 「你们挺有本事,能把吴家人找来。」汤万龙说到这里,咧了咧嘴,面露讥诮之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8页 但薛炽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眼就看穿了他强撑出来的假像。 在看到吴奇的时候,汤万龙面上闪过的羞愧和惶恐其实挺明显的,只是持续的时间很短。如果不是一直盯着他的脸观察,就有可能看不出来。 「进武馆时的规矩你还记得吗?」吴奇盯着汤万龙的脸。 汤万龙眼皮耷拉着,没看吴奇,过了一会儿,他总算打破了沉默,说话了:「十三条规矩,这么多年,照样倒背如流。」 看着他浑不在意的模样,吴奇冷声说道:「知道你还干这么损阴德的事,你这么干,我们吴家可以收回传给你的功夫。」 至于怎么收,他没说,汤万龙也没问,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 汤万龙偏头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缺钱啊,我们家在老家是最穷的,没人瞧得起。别人家盖瓦房,我家一直住草房。屋里是黄土地,房顶还漏水,外边下大雨,屋里就下小雨。那日子,不是人过的……」 说到这里时,他面容扭曲了一下,这么长时间了,提起当年家中的景况,汤万龙还是看不开。 「所以你就离开了武馆,跑出去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吴奇质问道。 事情明摆着,汤万龙这是觉得在武馆待下去赚不到大钱。 「你要赚钱,也行,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处处都要钱。」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我们家教你的功夫去为非作歹。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这就是在打我们家的脸。」 「你头一个对不起的是我大哥,他那么器重你、帮你,但你干的这些烂事真白瞎了我大哥那份心。」 汤万龙垂头听吴奇说完,立刻说:「我对不起他,你们就当我死了吧,反正我真的要死了。」 他本就心存死志,这时面上又多了几丝灰暗,像是连话都不想说了。 薛炽可不打算就此放弃,继续追问:「既然聊开了,那你说说呗,那边干嘛要给你下药?是不是你不想给他们干了,他们不让你走,所以用这种手段挟制你?」 薛炽洞察力够强,几句话说到了要害。 汤万龙咬着腮边的肉,他有意控制自己表情,但颤动的面部皮肤还是暴露了他心里的不甘。 吴奇暗暗嘆了口气,趁机劝道:「他们都不打算给你活路了,你还替他们打什么掩护?我以前可没见过你这么蠢。」 「是,我知道的太多了,要么死要么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没别的选择。那帮人还不放心,偷偷给我下了药,是够他娘的艹蛋的!」 「可他们不好,别人对我就好了?」汤万龙语气很不客气,但他听了吴奇的话,心里到底有了几分触动。 别人不在乎他,可吴家兄弟俩对他确实不错,当年吴家武馆刚开不久,也不宽裕,但他饿肚子吃不饱饭的时候,吴家饭桌上还是给他多添了一双筷子。 想到这些,他才道:「行了,你们也不用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了。你们不就是想知道邹兴源的事吗?我拣几个差不多的随便说说。」 「有没有用我可不管,反正我要死了,我死之后,还管别人什么事。」 「行,你说。」薛炽说。 「邹兴源这人很黑,黑得比他早年采的煤还要黑。他干过的生意没一个干净的,早期矿上的事我就不说了,这些事你们找他手底下的矿工问问就能问出来。」 「我说两件一般人不知道的,一个是打生桩,还有一个是给胡大师找气运旺的人,供姓胡的摆阵用。」 「至于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我就不太清楚了。老胡现在快死了,疯得很,为了添寿,他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打生桩?! 这个词对于在场的人不算陌生,这是古代传下来的一种邪术,在建造大桥或者其他大型建筑时有时候会用。 古代人建桥有时会用童男童女血祭,这种事在歷史上是有记载的。谁也不能保证,现代就没有。 邹兴源背后站着一个风水师,俩人各取所需,互相为对方所用,在那个风水师影响下,邹兴源完全干得出打生桩这种事。 汤万龙拒绝继续交谈,晃了晃腕上的手铐:「带我走吧,我说的够明白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查。」 韩沉让人把他带出去关起来,几个人去了徐队办公室,几个局领导了解到情况也来了,大家一起开了个临时会议,最后确定兵分几路,去调查汤万龙所说的事。 「证据一天没到手,就不要惊动邹兴源。小心他醒了来个金蝉脱壳,跑国外去,那就难找了。」一位领导说。 经过这次审讯,众人对邹兴源都多了几分了解。对于几位领导来说,如果青州市放任邹兴源在青州投资建厂,那他以后会干出什么事谁都说不好。 这个人没有下限,留着他就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好哪天就炸了。 这种时候,就不能再贪图对方可能给青州带来的招商项目了。对于这种随时可能会爆大雷的人,在场的人很快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先查后抓。 韩沉从焦局那里拿到了一些与邹兴源有关的企业资料,这些资料很全,邹兴源参与投资的所有企业都在表格上。 他这次负责的就是打生桩一事的调查,涉及到打生桩,那一般都是发生在大型建筑工地,比如桥樑,比如大型楼盘。 但这种事难度不小,因为打生桩时肯定有人被埋在这些建筑下边了,如果建筑已经建成了,正常人谁能找得出来那个生桩的位置在哪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9页 就算真找到了,难道还能把建筑给拆了? 与会众人也知道这件事有难度,谁上都不好找。这种时候就需要薛炽和罗裳这样的人了。 薛炽主动站出来,说:「韩队,我陪你去那几个工地走走吧,如果我不行,咱们可以再找增援。黄老闆请的那位洪师傅就不错,他也在我们单位挂了名,邀请他他大概会出面,再不行还有别人呢。」 这件事韩沉还真得依赖薛炽这样的人,他心中暗想,罗裳大概也能办。但现在事情刚刚开始,他不希望罗裳介入这事太深,所以他连提都没提去请罗裳的事。 众人纷纷出发,散会时天早就黑透了。韩沉没有回山河路,直接开车和薛炽一起往汇川市的方向走。 吴奇去招待所暂住,他已顺利完成这次过来的任务,稍后再看看青州这边的熟人,再过两天就打算坐火车返家了。 第二天罗裳到诊所时,江少华也来了。 「你没事了?」罗裳瞧了他一眼。 「好了,发完汗再睡一觉就好利索了。今天还是我来做记录吧。」 江少华这次病得并不重,但他平时在诊室和罗裳坐得近,所以罗裳让他休息他就在宿舍里休息了,主要是怕他把罗裳给传染了。 众人做好准备后,很快迎来了这一天的患者。 「罗大夫,她是我大姨,她心律不齐,你帮她瞧瞧吧。」一个年轻小伙先过来,领着亲戚坐到了罗裳面前。 患者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妇女,她体型微胖,看着不精神。 得这种病的中老年人不少,罗裳看得太多了,略作检查和问诊,就开出了药方。 这位妇女戴着一副眼镜,留着及肩的头髮,她拿到药方后,没有急着去抓药,先看了看。 那位街坊提醒她:「大姨,去抓药吧。」 年轻人想着看完病了,就把地方腾出来给下一位患者呗。这么多人等着,谁都想早点轮到自己。 那位妇女面带疑惑,又看了下罗裳让江少华代写的药方,非但没有站起来去拿药,还跟罗裳说:「罗大夫,这药……对吗?」 罗裳:…… 「对不对你吃三天至五天就能看出来,要是对症你可以再来抓药。如果没有效果,你可以换个大夫,也可以再来找我,看看是否需要调整剂量。」 大多数患者和家属在罗裳这里都比较客气,也挺配合。但人多了就免不了遇到一些问题多甚至挑刺的。 对诊断和药方有疑问、想追根究底的也不是没有。 一般情况下,如果能简单地解释一下,罗裳会尽量耐着性子解释。 但这得看对方问到什么程度,态度如何,她每天要看那么多号,不可能给每个人都详细地解释用药原理。 那位街坊有点急了,他不敢跟长辈说重话,只好朝他大姨使眼色,然后道:「大姨,先试试呗,有用再来抓药。」 中年妇女仍不肯走,试图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想给大夫添乱。我这病两年多了,犯病时持别难受,可就这个病,去了好几家医院,就是治不好,我着急。」 「上个月去五院,也是看的中医,没什么用啊。事后我查了下,书上写了,那位大夫开的炙甘草汤确实是治心脏病的,说治什么心动悸、脉结代的,这怎么就没效呢?」 罗裳心想,那个大夫治病无效,你也不能直接质疑我这个方子不对啊? 考虑到对方是患者,多次求医无果,难免着急上火,不容易是真的,她也能理解。 她就耐着性子说:「伤寒论记载的炙甘草汤确实能治这种病,但医圣写书时用的是竹简,语句特别简洁,能不写就不写,不够详尽,不同人对一些医理和药方的理解就存在偏差。」 「书上炙甘草汤记载的功能跟你说的确实一样,可治疗心动悸、脉结代。」 「但我们不能照搬,用之前可以分析下这个药方,这方子虽然叫炙甘草汤,但炙甘草只占三两。分量最重的是生地,为一斤。时的一斤大概相当于现在的250克,当然咱们现在开药时一副药也不可能开这么重的份量。」 「麦冬的分量占第二位,是半斤,这两种药材量最大,明显是重要的,两者都更重补阴。患者如果用这个药方,这个人的舌体就会比较瘦,红而无苔。形体上,一般是偏瘦的。」 「但临床上常见的心律失常,更多见的是阳虚水泛、水气凌心这种。你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舌淡嫩有齿痕,畏寒怕冷心动悸。并不符合以上特徵。」 「咱们开药得综合分析,得先辨明阴阳。这种情况,如果我再给你开炙甘草,你觉得合适吗?」 罗裳这一说,诊室里的人都听明白了不少。 这位妇女不好意思地道:「耽误大夫时间了,我也不是故意要麻烦你的,主要是我这个病一直没治好,所以多问几句。」 罗裳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方远也让下一位患者过来。 那位街坊连忙带着他大姨去抓药,抓完药两个人离开诊所,妇女气哼哼地道:「五院那个大夫可真是的,上回我找他看病,问几句就不耐烦。以为多牛呢,开个方子还不好使,听这女大夫的意思,他那药还给开反了。就这,还跟我耍态度?」 见他大姨神色不善,陪他来看病的小伙子连忙劝道:「大姨,算了算了,谁出门办事没碰到这种人啊。正常的,你可千万别去找他说这事,你要是说了,不是给罗大夫招惹是非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0页 「我知道了。」女人答应了,但他在快到家时,又回想那次被大夫冷漠相对的样子。最终她没忍住,在岔路口左拐,去了五院。 第116章 专家 评审换人 「小张, 跟我去心内病房走走。」张富祥当天本来该轮休的,但他师父这两天也在青州,才从汇川那边过来不久。 师徒俩有阵子没见面了, 他便放弃休假,一大早就来了五院等候,想着跟师父见见面, 有时间的话再请教一些问题。 他师父早年一直在五院当大夫, 三年前调到了汇川, 并且在省中医药大学担任教授。齐教授不仅要做临床,还要完成教学任务,已经快半年没回青州了。 师徒两个在门诊部碰头, 边走边聊往住院区走, 在他们旁边还有几个大夫作陪。没过多久,众人便到了一楼大厅, 再走几十米,就能穿过门诊大楼后门。 「小张, 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张富祥师父齐教授问道。 「还凑合吧,问题肯定是有。最近碰到一个女患者, 她年龄不大, 反覆生口疮,我给她开了几次药都没有效果。现在还不确定是怎么回事。」 「哦, 开的什么方子?」齐教授再次问道。 张富祥抓紧时间把方子复述了一遍, 听他说完,齐教授不假思索地道:「你开的主要是清热祛火药,患者如果长期不愈, 可以考虑患者这个火是因何而起,是不是阴盛格阳于外?」 「如果患者刚开始是实火, 服药后会有好转,但药物是偏性的,如果长期服用这种药,患者体内就会转为寒凉。那她的口疮就有可能是体寒导致的。」 「女性属阴,本身容易体寒,用清热药还是要慎重的,尤其是长期服用,更要注意。」 张富祥刚过二十六岁,临床经验还比较少。经过师父提醒,也想到了齐教授以前带他时讲到的一些要点。得到提点,他脑子里很快想出一些药方。 他简单地跟齐教授说了说自己的想法,齐教授这才点了点头:「我没见到人,你回头再结合患者现在的情况处理吧。」 旁边一位大夫打趣道:「小张经验不够,还是很好学的。他可是咱们医院资料室的常客,可惜他现在没人带了,齐教授你要是还在这儿就好了,他想请教也能找到人。」 「那是没办法的事,大学在汇川,我肯定得过去。让他自己慢慢研究吧,有事可以给我写信嘛。」 齐教授正说着话,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她走得很快,离这边有五六米远时,就认出了张富祥。 「大夫,你先别走,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妇女连连往这边挥手,张富祥回头看去,觉得这人眼熟。 他感觉她面色不太好,似乎有情绪。但他还是停住脚步,疑惑地道:「同志,你叫我?」 「对,张大夫,还记得吗,一个多月前我在你这儿拿过药,还复诊过,我是心脏有问题。」 五院现在也只剩下五个中医大夫,这么几个人,自然也不分科室,所以张富祥也被动地当起了全科大夫。 「啊?有印象,是你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妇女扁了扁嘴,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直接回答,反倒跟他说:「咱们能不能先到一边说几句,我想问几个问题。」 她说话态度虽然尚可,但那种要求式的语气还是让张富祥感到不适。 再说他师父难得过来一趟,时间很紧的,他又不知这个妇女到底想说什么,他就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说话时,他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暗示的意思挺明显的。今天他本来就不上班,他没有义务非得在这儿回答患者的问题。他会留下来,也只是不想产生不必要的争执罢了。 这妇女见他不太情愿,心里的火也往上蹿,她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当下就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这儿说了。」 齐教授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向这边,并没有干涉的意思。 作为大夫,每天都要面对不同的患者,出现什么样的突发状况都是有可能的。他有意让张富祥锻鍊锻鍊,所以他这次打定主意,就站在旁边观望。 张富祥到底年轻,也有了几分火气。但他还记得自己是个大夫,所以他压下心里的无名火,点头道:「行,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他心想他又没干什么亏心事,他怕什么啊。 这位妇女却道:「我今天去别的诊所了,人家大夫说你给我开的药开反了,难怪我吃了一个月都不管用,心律不齐不光没好,还有点严重了。我说你这小年轻既然要当大夫,能不能学好了再出来?你这不是耽误别人时间吗?」 张富祥此时此刻的感觉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对方要是单独对他一个人说,他还不至于这么气恼。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年轻,临床经验不足,有时候开出的药方并不管用。 但他觉得,人总得有个成长的过程,他业余时间也算努力,一有空就钻研前人和他师父的医案。可就算是做到这种程度,他还是被人当众责备,心里特别难受。 他又窘迫又气愤,张了张嘴,片刻后才道:「哪位大夫这么说的?你现在还没用他开的药,怎么就能确定他说的是对的?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吗?」 「我给你开药时跟你说过,如果觉得效果不理想,可以另找大夫,我没逼你来看病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1页 他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一时间有点语无伦次,情绪也很差。 旁边的人听着不像话,一位大夫连忙过来劝那妇女:「同志,有话好好说,治病这种事我们院不敢说肯定能治好,但我们会尽力。」 「如果您觉得在我们这儿治疗效果 不理想,那您去其他医院也是可以的。但请你不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给张大夫扣帽子,这样是不是在点欠缺公平了?」 大厅里还有别的患者在,有人旁观了整个过程,也上来劝那妇女:「大姐,你是不是去了哪个小诊所,听小诊所大夫说的?你可别上当了,别什么话都听人家的,小心人家骗你钱。」 那妇女觉得自己被人误解了,当下不服地道:「谁跟你们说的小诊所,是诊所没错,但人家大夫也是专家,还跟省里大专家一起义诊过。她还不到二十五,一个小姑娘家什么病都会看,还上过报纸,这还能有假?」 「她能骗我什么,一个疗程药费才两块多,有啥好骗的?我又不傻。」 「张大夫,我不是非要跟你争个长短,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这一个月我心脏一会跳一会不跳的,心太难受了。我要早点找对大夫,何至于受这个罪?」 张富祥气得七窍生烟,就算他技不如人,但他也用心在研究了,也没有敷衍患者,这个女人有必要这么当众侮辱他吗? 他师父年轻时也是这样,哪个大夫不是这么过来的?谁天生就会治病吗?不都得一点一点总结经验? 众人纷纷上前相劝,几个患者也过来劝那妇女:「大姐,这位大夫还年轻呢,等他岁数大经验多了就厉害了。」 「快别说了,回头再把自己气着,万一在这儿发病可怎么办?」 妇女一时口快,发作一番后也消了气。 这时她倒想起了外甥嘱咐他的话,再一想到自己刚才泄露了罗裳的部分信息,也有点后悔起来。 她主要是怕罗裳知道了会生气,以后不愿意再给她看病。 想到这一点,她就摆了摆手,匆匆离开了五院。 她走之后,张富祥心里虽然难堪,还是忍住了,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仍和齐教授往住院部走。 那几个大夫倒议论起来:「刚才那人说的诊所不会是山河路那个吧?那地方不就有个女大夫吗?听说她进了四院,还是专家,也不知道她这专家怎么当上的?」 这几个大夫都是西医,对中医缺乏了解,但他们多少都觉得罗裳这个提拔有点超脱想像,不符合现实了。 作为中医人,齐教授当然也知道四院中医专家小组的事,他还知道,那个女大夫是汇川市名医程钊明的师妹。程钊明水平跟他相当,彼此之间关系也不错,外出开会时常会碰上。 过两天,省里会针对省内中医药企业进行一次全面筛查,到时候程钊明和他都会进入检查小组,与他们一起进组的还有京市的郭老。 齐教授没有参与那几个大夫的谈话,在半路问张富祥:「刚才那位女患者,你给她开的是什么药?」 「就是炙甘草汤啊,医书上写着的,主治心动悸、脉结代。这有什么问题吗?」 张富祥仍觉得自己有点冤。 齐教授暗暗嘆了口气,心想自己这徒弟倒是敢开方,还给开了个经方。但越是经方,对于辩证的准确性要求越高,他这徒弟还欠点火候。 看来,程钊明这个小师妹没说错,张富祥这个方子真的开反了。那个患者一站到他面前,他大概就能猜出来病因,这就不是炙甘草汤证。 他稳住情绪,跟张富祥说:「盲目套用书上药方,却不去分析药方的本质,就容易开错药。回头你把这个方子重新分析下,看看这个方子所针对的都是什么样的病人。」 「师父,你的意思是说,我开的方子真不对?」 齐教授也不想打击他的信心,就委婉地道:「方子本身没问题,但得看适不适合。这事儿,可能那个大夫说的是对的,你回头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再来问我吧。」 张富祥:…… 有位大夫怕张富祥尴尬,就道:「小张还年轻,时间长了,会好的。但我觉得,山河路那个大夫这事办得有点欠妥当。就算她有点本事,也没必要贬低别人吧?」 张富祥最不爽的也是这个,就算那个女大夫师出名门,水平比他高,那也没必要在病人面前贬低他,挑他那个药方的错吧? 齐教授不清楚详细情况,没有贸然发表意见。但他也觉得,如果罗裳真的在病人面前谈论前面医生所开的药方,那确实不太合适。 几个人很快进入一间心内病房,他们进去的时候,二号床的家属正在收拾行李,看样子是要出院。 看到这家人,一位大夫过去问道:「现在就出院吗?」 「是啊,你们不是说我爸这个病没办法了吗?都让我们准备后事了,我爸再住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不是,我们帮忙请了中医专家过来,他会给你爸看看,说不定还有办法。」 年轻家属却摆摆手,道:「不用了,我们托人在别的地方挂了中医专家的号,据说人家研究出来一种新药,外用的,抹了说不定能让我爸消肿。机会难得,我们得快点过去。」 主治大夫听了,怕他们受骗,连忙道:「什么新药啊?我们都没听说还有这种药,你别上当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2页 「不能吧?人是我发小介绍的,听说她在汇川很有名的,就在山河路那边,她不会真是骗子吧?」 又是山河路?! 听到这个地方,张富祥觉得脑袋都有些大了。今天他怎么就跟这地方槓上了? 左一个事有她,右一个事还有她。如果说之前他的药方有问题,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可这个患者的情况,都肿成这个样子,皮肤都被撑得透亮,用个外用药怎么可能达到消肿的目的? 他学了这么多年,哪听到过这个? 齐教授自然也猜到了患者家属说的大夫是谁,但他对此也持怀疑态度,因为他很清楚,这种药方原来应该是有的,只是失传了。他也不知道这个药具体该怎么配?怎么罗裳就会? 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但罗裳既然能成为孟老徒弟,就不会是个骗子,齐教授就跟家属说:「山河路的罗大夫是吧?你们想去就去看看吧。万一能治,也有个盼头。」 坦白地讲,患者现在的情况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要是罗裳真会治,那她的医术就值得他认真评估了。 家属赶时间,一听说罗裳不是骗子,先道了谢,紧接着就背起他爸,在其他家属陪同下,离开了五院。 「怎么又是这个人?哪儿都有她,她到底怎么回事啊?」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人,一位大夫忍不住吐嘈道。 这个人还只是吐槽,张富祥却气得不行。 他在五院陪齐教授又待了一会儿,便从五院出来。但他没急于回家,反倒兴起了一个念头,决意要去一趟山河路。他倒要瞧瞧,罗裳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齐教授稍晚一会儿离开五院,他到达下榻的招待所不久,见到了一起返回青州的郭老。 两人乍一见面,郭老就告诉他:「检查的事暂缓,需要选个新成员进组。听说青州这边好像要推荐一个人选。」 「不就六个人吗?人都齐了,还选人?不会是哪个领导硬塞进来的吧?」如果是这种情况,齐教授当然是不高兴的。 郭老摆了摆手:「不是,据说检查组有个老中医与某个药企私下有关联,上级要求他避嫌。所以得换个新人进来。」 齐教授恍然大悟,这样还能说得过去。他也知道,现在有的专家屁股底下不干净,上级既然这么要求,那他们应当是发现了什么,说不定证据确凿。 聊完这事,两个人各自回房休息,倒也没有提及别的。 又是忙碌的一天,罗裳午休结束,很快开始接诊。 方远上午去了一趟中药批发市场,又从崔老闆那里拉了一车药回来。最近药材消耗多,因为感冒患者多,像麻黄、桂枝等常用药有点跟不上了。 好在罗裳在霜降前后从农人手里收的药材都快能用了。她常用的麻黄摊开阴干了一阵子,已经变成干燥的青色条杆,可以加工了。 这时方远正带着于航和高向阳就在忙着这事,几个人人手一把剪刀,方远先用剪刀将这些自行收购的麻黄剪成段,中间的节也要去掉。 他做了下示范,看着高向阳和于航都学会了,才站起来说:「你俩先干着,我去看看老闆那边有事儿没?」 「你去吧,就这点活,我跟高向阳一会儿就干完了。」于航说道。 高向阳手上动作不停,没吱声。 头天晚上他去五院跟饭店老闆说过罗裳的事,他们家人有点担心,但实在没别的办法了,有意想试,不过没给他准信。 如果要来,今天也该来了。 方远进入诊室时,那家人才到,碰上繫着围裙的方远,老闆儿子没见到高向阳,就客气地问方远:「同志,高向阳在这儿上班吗?」 方远打量了着这家人,猜到他们应该就是高向阳以前的邻居。 「他在这儿,先进来坐着吧,我去叫他过来。」方远很快把人让进去,跟罗裳交待了一声,转身去找高向阳。 罗裳笑着跟这家人点头,还特意跟那年近六十的患者说:「你们就是高向阳的老邻居吧?他马上就过来。稍等一会儿,我先给手头这位患者开个方子。」 张富祥就是这个时候进入的诊室,他想挂号来着,但方远直接告诉他:「今天的号没了。」 「那,能不能给我加个号?我明天没假,来不了。挂号费加倍也没关系。」 这时罗裳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就跟方远说:「他非要加,那就加吧。」 罗裳都发话了,方远自然没理由反对。 但他心里却在想,这不是加倍不加倍的事,这人瞧着也不像有病,就非得在这儿挤吗? 罗裳最近一天放六十个号,临时还会加几个,这么多患者太累人了,他内心里是不想再收治病人的。 诊所前不久刚遭遇到盗贼,方远难免会多些警惕。 所以他把高向阳叫进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诊室里,有空会看看这个奇怪年轻人。 事实上,在张富祥进来不久,罗裳就猜出这个人是同行。具体细节很微妙,但她确定,她在给患者诊断或者讲医理时,这个人也在跟进。他的微表情总是恰到好处,这让罗裳确信,这个人懂医。 至于此人是不是跟当初的季常明一样,罗裳不能确定,但她感觉,应该不是。 她先给高向阳的老邻居进行诊断,确认他和崔凤山研究出来的蒲黄散应该适用,就给他们拿了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3页 她先讲解了用法,随后告诉这家人:「涂抹两三天就能看出来是否能达到逐水的作用。有用的话他就不会这么肿了。到时候你们过来,我得开一些内服药了。」 家属想着其他医生都说没办法了,只有她说可以治,而且这个时间还被她限制在两三天内,这么短的时间谁不愿意试试? 反正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家属千恩万谢后走了,下一位患者过来时,先把外面穿的棉袄脱下来,又把毛衣袖子往上拽了拽,一直拽到手肘上方才停下。 「温疹吗?你这挺严重的,都化脓了?」这么严重的湿疹,罗裳见得也不多。 「对啊,可严重了,活得不像个人样,就这个病,折腾得我想跳河。」 罗裳笑着说:「跳什么河,先治着试试看。」 听她这么说,张富祥来了兴趣。这个病他可不知该如何下手,但罗裳既然发话了,那他也想听听她到底要怎么治。 就在这时,罗裳手边的电话响了。她示意患者稍等片刻,接着拿起话筒。 「小罗,有没有兴趣进入省里临时组建的药企检查小组?」说话的人是石院长,这也是他头一次亲自给她打电话。 罗裳疑惑地道:「这个小组级别可不低,我进去别人不会反对吗?」 第117章 专家 什么小组, 级别还不低? 罗裳说的话引起了张富祥的注意,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敢想,石院长推荐的小组就是他师父齐教授所在的医药公司审查小组。 四院石院长在电话里说:「这个你先不用管, 能不能进去暂时还不能确定,你要是没意见,我就先把你报上去。」 罗裳本来并没有太大兴趣, 因为她一天到晚地忙都忙不过来。 但这个小组里的成员有机会进入汇川市的兴源药厂, 想到这种可能, 罗裳就有兴趣了。 她便跟石院长说:「那就帮我报上去吧,如果有机会去药厂看看,其实也不错。」 石院长还有事, 跟罗裳通过气后就挂了电话。 「没事了, 你继续说说你的情况吧。」 「你身上的温疹主要都分布在什么位置?」罗裳放下电话,重新跟面前的中年患者交流起来。 「就是胳膊腿上有, 其他地方基本没有,差不多都像这样, 挠时间长了,就挠破了, 严重的地方会冒黄水。」 罗裳暂时没再问话, 开始给这人诊脉。当她把手指放下时,看了眼面前的中年男人, 问他:「你平时是不是经常喝酒, 肉食吃的也比较多?」 「啊…是,我家里开了个饭馆,吃的东西不缺。我也没别的爱好, 闲下来就爱喝点小酒。大夫你这都能看出来啊?」 中年男人面带笑意,还不明白罗裳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 他只觉得罗裳把脉的水平不错, 手指按了按,就能看出来他喜欢喝酒吃肉。 看着这人还笑嘻嘻地,罗裳有点无语,随后她跟这男人说:「长期大量饮酒,还喜欢吃肥腻肉食,很容易产生湿热。湿热夹风藏于皮下,日久会化燥,皮肤就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要想根治,饮食习惯是需要配合改进的。也不是说不能喝酒吃肉了,只是频率肯定得减少才行。」 「不然我这边给你开了药,你能好转,时间长了,说不好哪天还会復发。你自己考虑下,能不能配合医嘱,适当改变饮食习惯?可以的话,我再给你拿药。」 「啊……还能这样?没听说过啊?」 中年男人有点迟疑,让他少喝酒少吃肉对他来说太难了。真这么做,他感觉生活乐趣都少了。 罗裳也没有勉强他的意思,听他说完,就道:「不信的话,你自己回忆下,最近两年是不是胃口不好,还容易疲劳?」 「啊……是这样,饭量少了,容易乏。」男人面露惊愕之色。 罗裳接着说:「经常喝酒吃肉的人都容易生湿生热,不过别人不一定会得湿疹这种病,有的同志可能会出现男性功能方面的问题。坦白讲,这种还挺常见的。」 诊室里有人发出善意的笑声,中年男人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告诉罗裳:「大夫,我答应你,我以后一定少喝酒多吃青菜,你给我开药吧。」 罗裳点了下头,很快把药方写出来,让他去抓药。 中年男人这时想到了一个问题,「大夫,我认识的一个小姑娘也有湿疹,她比我轻点。可她滴酒不沾啊,还不爱吃肉,那她为什么也会这样?」 罗裳轻松答道:「这个要看她的具体情况了,不只是喝酒吃肉容易生湿热,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我刚才说的话和开的药方都适合你这样的情况。如果换人来,方子要调整下,不过几种主要药材是相同的。」 「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大夫了,过几天药吃完了我再过来吧。」中年男人拿着药方去抓药,下一个患者很快走过来,轻轻地坐在罗裳面前。 这是个年轻女孩,年龄跟罗裳相仿。但她太瘦了,走路轻飘飘的,即使穿着棉袄,也显得很单薄。 「大夫,我没力气,干什么都没劲,很容易累。亲戚说我气虚,给我买了黄芪,吃了二十多天了,感觉没什么用,你帮我看看吧。」 年轻女孩说话很客气,说完基本情况后,就安静地坐着,把手放到了脉枕上。 这小姑娘身体太差了,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一样。再听她吃过黄芪,罗裳不由得暗暗嘆气,心想她幸亏早早来诊所,要是再胡乱补下去,身体只会更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4页 做完诊断后,罗裳问这小姑娘:「吃完黄芪后,你有没有口干舌燥的感觉?身体有燥热感吗?」 经过她提醒,这姑娘才回忆起最近一些不对劲的事。她连连点头:「对对,自从吃这个药,我就容易口渴,身上也会热烘烘的。我以前手脚就容易热,晚上睡觉也爱蹬被,吃这个药好象还严重了。」 「怎么了,这药不对吗?我亲戚平时爱看医书,还说黄芪补气,她说黄芪挺适合我这种情况的。」患者追问道。 罗裳耐心地解释着:「黄芪确实能补气,你也有气虚的现象。可是你太瘦了,平时还有阴虚燥热的症状,属于气阴两虚。黄芪它是温补的,你这种情况用黄芪并不合适啊。」 「再说我平时就算用这个药也不会单用这一种,还得搭配其他药,主要是怕温燥太过。」 「你这么瘦,即使和其他药搭配,现阶段我也不会给你用黄芪的。如果现在要补气,你可以用西洋参,这个不热,也能补气。但你不要自己乱用,吃多了说不定会拉肚子,适量为好。 」 患者没接触过中医,虽然不理解,但她记忆尚可,罗裳说的她都记住了。 「大夫,那要怎么治呢?」年轻姑娘急切地问道。 张富祥也想听听罗裳会怎么说。刚才罗裳所说的医理他都清楚,但他不确定罗裳治疗的思路会跟他一样。 既然来了,他心里又有气,自然带着几分挑剔的心思。所以罗裳跟患者交流时,他一直在认真听,试图从这些话语中找出有问题的地方。 但罗裳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无论是诊断速度,还是跟患者的交流,张富祥都挑不出毛病来。 她跟患者交谈时,既有几分游刃有余的松弛感,还很温和,会让病人产生一种受尊重的感觉,所以患者跟她交流都挺愉快的。 这种治疗氛围,全靠医生自身的专业和处事能力带动,跟他师父齐教授看诊时还挺像的。自从他师父调走后,他已经挺长时间没见过中医诊室门庭若市的情景了。 这时罗裳已经给那年轻女孩开好了药方,嘱咐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脾胃,你太瘦了,看着有一米六了,才八十斤左右,胳膊都摸不着肉。这样不好,至少要达到九十多斤吧。」 「可我真吃不下去,总觉得没胃口。」患者倒是没什么意见,但她这几年就没胖过,她怕达不到罗裳的要求。 「没事,我给你开的药找吃着,吃一段你就能有胃口了。先养好脾胃,再说别的。只要脾胃养好了,你身上肌肉就容易生长起来,脾主四肢,主肌肉嘛。」 「去吧,找小岳抓药。」罗裳把药方递给这年轻女孩,已经准备叫下一位过来了。 年轻女孩却指着旁边的柜子:「大夫,头髮有点薄,靠墙那个柜子上摆着生发膏,我想买点,你看合适吗?」 「也行,可以先买点。如果效果不明显,过阵子再找我另开副生发的药方,内服外用双管齐下,效果会更好。」罗裳同意了。 小姑娘自然很高兴,「那太好了,我就盼着头髮能多点。要不然我真担心过几年头皮露出来。」 她欢欢喜喜地去拿药,却提醒了诊室里的一个男患者。 他本来要看的是高血压,小姑娘跟罗裳的对话却提醒了他,原来脱髮也能治! 他客气地上前,「大夫,我高血压好几年了,本来要治这个病。你看我这脑袋,从五年前就开始掉头髮,中间头髮越来越少,这个还有救吗?能不能也给我开点治脱髮的药?」 这人身体并不单薄,还偏胖一点。像他这种偏胖且肌肉松软的高血压患者,一般以阳虚为主,病久了兼有阴虚,还会夹瘀夹湿夹痰等等…… 当然事无绝对,没仔细诊断过暂时还不能武断下结论,但罗裳看过的同类型病人大都是这样,她只要通过望诊看一看就知道。 他的情况相对复杂些,不是按书上写的情况来生病的。这就需要医生在基本方的基础上加减,有时候还需要合方。在方子中给他加上生发乌髮的药也不是不行,还能兼补肾。 罗裳就点了点头:「可以,一会儿轮到你了我会斟酌着开方的。」 患者这回高兴了,感觉这次来得很值。 没过一会儿,就轮到了这个人,他抓完药后,罗裳让他把药拿过来,给他讲附子的煎法,再三叮嘱他要先煎这味药,又让这人签了一个告知书,这才让他离开。 罗裳跟这人说话时,张富祥站起来瞧了瞧桌子上的药材,他跟着齐教授学了好几年,最先学的就是认药。所以他一看就知道,罗裳这里的药材相当地道,大多数还都是野生的,有的药品相没有种植的好看,但药效肯定会更好。 正胡思乱想着,罗裳已经把中年男人送走了,随后叫了下一个号。 张富祥反应慢了半拍,看到方远盯着他,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轮到他了。 因为是临时加的号,他又不是危重患者,罗裳就把他排在临下班前。 这时诊室里除了这诊所的人,就只剩一对中年夫妻了。 「是同行吗?」张富祥坐下来,罗裳瞧了他一眼,笑了下,随后说出了让他大吃一惊的话。 「你怎么知道?」张富祥面露惊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漏馅的,但他马上给自己找补起来:「算是同行吧…那个,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正好路过,我就进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5页 这个理由真是似曾相识,罗裳记得,季常明几个月前带着徒弟进诊所暴露身份时,用的也是差不多的理由。 都是有点不舒服,还都是路过,真够巧的。 张富祥以为她信了,因为她没说什么,一只手已经搭在他腕上了。 没过多久,罗裳放下手指,疑惑地问道:「你没什么事,平时身体挺好,也不用开药。回家后你可以围绕着腹中线上的中脘穴作梅花灸,艾灸一下应该会好。」 「你没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问题,身体底子好,生病还是好治的,愿意的话你就试试吧。」 梅花灸?张富祥看病主要是开药,针术并不突出,但梅花灸这种方法他还是懂的。」 他本来就是临急抱佛脚硬找出来的一点小毛病,没必要开什么药。罗裳这个处置方案对他的确适合。 正想表示同意,罗裳却突然问他:「我们以前认识吗?你是不是对我不满?」 张富祥这时已认可了罗裳的能力,也知道他跟罗裳水平差距不小。所以他现在心里别扭归别扭,却不那么生气了。谁让他技不如人呢? 他不准备就此事再做什么,罗裳确在此刻点了他。这事发生得突然,张富祥心里有点慌,他在尽力克制,但他演技不怎么样,尴尬的表情反而更暴露了他的心思。 罗裳疑惑地道:「每天来诊所的人都很多,我会有兼顾不到的地方。是不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到位,得罪过你?」 她感觉面前的年轻人心性挺纯良的,所以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这个人了。 张富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罗裳这么和气,他反倒不好意思再提之前的事了。 但罗裳还在等着他回答,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我是五院的中医,姓张。之前有个女患者,五十一岁,曾因心律不齐去我那里拿过两次药。」 「今天早上她又去五院找我,说我药开得不对,开反了,当时挺尴尬的……」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他更不可能再质问罗裳为什么要在患者面前点评和质疑其他大夫? 他没再往下说,罗裳却已弄清楚整件事的原委了。 她无奈地解释道:「那个女患者昨天来过,当时她怕我开错药,坚持问我为什么不用炙甘草汤。陪她一起来的是一位街坊,他家人常来我这看病,大家关系挺好的,我就给那女病人简单讲了几句。」 「我并不是有意要贬低谁,只是就事论事。如果我说的话让你不适了,我向你道歉。」 罗裳态度相当诚恳,不但没生气,还主动提出道歉。 方远一脸稀奇地看着,也是没想到,原来这个人来诊所磨蹭半天就是为了这事。 这时张富祥已经慌了,起因是他开的药不好,罗裳又跟他道歉,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别别,你可千万别这样。我师父也说过我了,他说我还需要学习。」 这人果真纯良,不是个爱记仇的。罗裳就笑着说:「这事儿是个误会,我也是无心之失,那咱们就扯平了吧。」 「五院我可没去过,跟五院大夫也不熟,这回认识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互相联繫。」 张富祥连忙答应,又尴尬地聊了几句,就逃走了。 他走到街上,在路口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去他师父齐教授下榻的招待所看看。 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方远说:「看把他吓得…跑了?」 罗裳白了他一眼:「什么跑不跑的,难听不?」 方远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下子没想那么多,我下回注意。」 临近六点,罗裳和方远等人检查完最近几天要用的药材后,石院长再次给罗裳打了个电话过来,电话一通,他就开门见山地说:「这个小组没有青州市的,我们青州是省内第二大城市,没我们的名额这不合适,所以你这个名额基本上算定下来了。」 「那几个专家都不是青州市人,除了程主任,有几位对此事颇有微辞,估计是不服气,他们可能认为你是关系户。」 「郭老是组长,他之前在敬业家里见过你,你还有印象吧?」 罗裳当然还记得这位与孟老水平相当的国手,「当然,郭老是有名的温病学高手,我还想着找机会向他请教呢。」 「机会以后会有的,先说这个小组的事。郭老帮你说了话,也肯定了你的水平,不过有人提出想来你诊所看看,参观一下。你看这事行不行?」 罗裳呲笑了一声,心知这些人说的只是场面话。 说什么参观啊?不就是认为她只是个煳弄人的半瓶水、关系户吗?这是想来她这看看,再找机会验证下她的真实水平吧? 罗裳平时比较佛系,这时却也生出不服之意,所以她跟石院长说:「几位专家想来就来吧,明天来就行。」 石院长说:「最近两天吧,这帮人时间都少,我得问问都谁能去,确定人数再跟他们约时间吧。」 两人结束交谈后,罗裳看着电话发了会儿呆。 韩沉早上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她他和薛炽到了汇川,准备白天对邹兴源在汇川的地产项目展开调查。 算算时间,这一天韩沉至少已经去过一个地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此时,韩沉确实在汇川的一个娱/乐/城项目部附近调查。因为这个案子比较神秘,有玄学色彩,案件的主力暂时由薛炽来担任,其他人主要负责配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6页 「刚才你说这地方发生过打生桩的事?你有几成把握?」韩沉问道。 两个人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小声商量着。 「大概有七成吧,这个项目目前只有框架,没做顶也没到上门窗的时候。但也不是我一句话就能拆掉的,所以这事得先稳住,等我回去再问问」 「我没算错的话,被打生桩的人应该被人埋在东南角了。也许这个人临死前都不知道自己就是个工具。」说到打生桩的事,薛炽难掩失落。 韩沉看向东南方向,看到空地上一车车的砂子和其他建材,韩沉突然说:「死掉的人说不定以前就是邹兴源手下的民工。」 薛炽对此表示同意:「嗯,可以从这个方向调查。」 「七成比例是不算低,但这件事关注的人太多了,保险起见,最好把洪师傅罗大夫都找来。」 「如果我们几个意见基本一致,那就可以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这样我向上级打报告也更有说服力。」 韩沉也知道这事马虎不得,没有足够的理由,上级不可能真的把这个没建成的楼扒掉一部分。 「先走吧,在这儿待久了,保安容易起疑。我看他们查得挺严的,进出都有人问。」韩沉回头望去,准备先返回下榻的旅店。 他俩正要上车,这时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被几个保安连拖带拽地从工地里拉了出来。 女人头髮散乱,一时之间看不清年龄,那男孩子还小,也就五六岁左右。 看着自己儿子也被人拖拽出来,脚上一只鞋都快掉了。这个女人急了,她在一个保安手腕上咬了一口,又推开另一个保安,这才得以冲到孩子面前,将孩子护在自己身后,用手指着那几个保安恨声质问: 「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我来这儿又不是胡搅蛮缠,我就是问下孩子他爸到底在哪儿,怎么就不行了?」 被咬的保安捂着手腕,气恼地骂道:「谁知道你男人哪儿去了?说不定跟人跑了,不要你们娘俩了。」 「你上这儿闹什么闹,我们这儿天天进人,天天有人走,谁还能帮你看着你男人不成?」 女人气得脸色发青,捂着孩子耳朵回骂道:「你胡说八道,孩子他爸不是这种人。」 「孩子他奶都病俩月了,家里急用钱,我不找他行吗?」 「你们也在这工地上干活,怎么能这么冷血,就帮我问问你们领导怎么了?」 「实在不行,你们告诉我,领导在哪儿,我自己去找他。」 薛炽和韩沉对望一眼,薛炽小声说:「这个女人有丧夫之像,她男人应该死了。」 「你说,如果这个楼底下真的有人被打了生桩,那人会不会是这孩子的爸爸?」 看着这对孤立无援的母子,韩沉面色不大好,「有这个可能。」 「再看看,不行的话,假装热心群众报警,先把这对母子带走,再了解情况吧。」 「行,再看一会儿吧,咱们俩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 这对母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两个人就决定再听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觉得这种事邹兴源不大可能亲自动手,那就得有替他出手的帮手。 如果他们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些帮手,那后边的取证和调查工作也会容易些。 第118章 专家 争吵仍在继续, 期间那对母子被推搡了好几次。有两个高中生骑自行车路过,看到这几个保安人员欺负寡母,看不下去了, 他们把车子往地上一丢,一起冲过去要把几个保安拉开。 但那几个保安平时都凶惯了,又经常打架, 所以他们几个迅速扭转了局面, 将那两个学生围在中间, 看样子马上就要大打出手。 那三十多岁的女人急了,一边拦着一边朝路人唿喊求救。 韩沉不再迟疑,跟薛炽一起过去, 假扮成路人, 三两下就将那几个保安踹倒。 刚才有个保安对那女人出言不逊,他被打得最惨, 要不是另外两个保安把他拖回工地里,再关好大门, 他只会更惨。 韩沉和薛炽打人太勐了,他们几个都领教了这两个人的武力值, 这时候根本就不敢出来。他们欺负欺负普通人还行, 真碰上狠角色,哪里还敢硬往上凑? 韩沉跟那俩高中生道别后, 见那孩子小脸冻得发红, 就要带着这对母子去吃饭。 女人连忙拒绝:「不用了,我不饿,谢谢你们俩了。天都黑了, 要不…要不我先带孩子走。」 这个女人现在谁都不敢相信,哪怕韩沉一脸正气, 又救了他们,她也是忐忑不安,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可那孩子肚子却咕噜噜地叫起来,声音挺响的,听说韩沉要带他去吃东西,孩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一脸期待地瞧着他妈妈。 薛炽拉住那孩子冰凉的手,跟他妈妈说:「你看孩子手都生冻疮了,还饿,还是先带他去吃饭吧。」 女人身上确实没什么钱了,家里本来就穷,攒下来的那点钱用来给孩子奶奶治病都不够,还借了一些。 现在的情况是想借也借不到了,因为大家都穷,能借的都已经借过,她就只能东拼西凑了路费,从二百里外的老家坐火车赶到了汇川。 发现女人神情松动,韩沉就顺势抱起那男孩子,跟他说:「走,叔叔带你去吃饭。」 薛炽的黑色轿车停在另一个路口,为了隐藏身份,韩沉的吉普车留在了旅店,没有开到这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7页 薛炽开车带着几人到了下榻的旅馆附近,又找了个上下两层楼的馆子,专门在楼上要了个小包间。点完菜等候时,他把包厢的门关上了。 女人这辈子没出过远门,更没坐过轿车,没进去酒楼吃饭。心里又好奇又羡慕,但她是本分人,韩沉和薛炽这种无缘无故的好让她心慌,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要不是小儿子激动的小脸通红,她都想熘走了。 韩沉看出来她紧张,就随意地道:「你不用害怕,我跟老薛不是坏人。」 薛炽则跟那女人说:「那个工地老闆欠我钱,我们想找他算帐,只是我们找不到他人,这笔帐就一直没还上。」 「我们还要在这边待一段。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们只要知道,一定会告诉你。」 现在很多事都不清楚,薛炽的身份也不便透露出去,他就只能编造了一个身份。 女人越听越惊讶,看样子是当真了。 她心想,原来这么有本事的人也会被那个工地的老闆骗钱啊?那一定是很多很多钱吧? 女人心生同情,但她马上想到了自己男人。再一想那老闆都能干出欠钱不还的事,肯定是个很坏的人。那她男人现在会不会有什么事? 不会是出事了吧?因为她男人最近一次给家里写信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这么久没联繫,那绝对不正常。 平时她男人都是半个月写一封信,至于钱什么时候能寄,这说不准,因为工地发钱不准时,有时候要拖到年底。 「哦,原来他欠你们钱啊?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她没有当着韩沉和薛炽的面诉苦和哭泣,神情虽有些黯然,但总体来说,情绪还算平稳。 韩沉顺着薛炽编出来的理由往下说:「当然得把他找出来,大姐,你这是什么情况啊?」 「听你口音还是外地的,大冷天不在家待着,干嘛把孩子带到这儿来?你看孩子手都冻了,」 韩沉拉起了男孩的手看了看。孩子手背已肿成了馒头状,一眼就能看出来冻了。 韩沉小时候也冻过,年龄稍大些才好。他都是硬挺,也没用过药,所以他真不知道什么药抹一抹就能治好这种冻疮。 这么一想,就又想到了罗裳。他觉得,如果罗裳在这,像这种小小的冻疮,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很快菜上来了,两个人不断招唿着孩子吃菜。经过刚才的插曲,这女人对这两个城市小伙终于多了几分信任。 在两个人有意引导下,她终于将她家里和她男人工作的情况说给了韩沉和薛炽。 当天晚上,韩沉在自己所住的旅馆给他们俩另开了一间房,要不然母子俩就得住到条件很差的大通铺,不仅容易丢钱,还有可能受到欺负或侵犯。 母子俩能单独住一间房,就安全多了。 次日一早,罗裳再一次接到韩沉电话:「现在有点线索,薛炽说他打算请你和洪师傅一起过来再推算一下,看看汇川这边的一个工地里是否发生过打生桩这种事。」 「你要是来,我去车站接你吧。」 罗裳放下手上的药袋子,说:「如果邀请我,我就去看看。接就不用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间或者明天,我就得去汇川。」 「省里成立了一个药厂审核小组,组长是京市的郭老。小组原本没我的,不过现在有了点变化,可能我也会随着组内成员去一趟汇川。先对汇川的几家药厂进行检查。」 「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出发,到了汇川也会同车去下榻地点。你就别来接我了,太显眼。」 韩沉:……他就这一天多的时间没在家,罗裳那边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那可是省级检查小组啊?! 「要给你带换洗衣服吗?前两天你走得急,衣服都没带。」谈完了正事,罗裳问道。 韩沉唇角上翘,因为是在旅馆前台附近打电话,不时有人经过,他面上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情,说:「好啊,你去找我奶,她知道该拿什么。」 「知道了,我这边要忙了,先挂了啊。」 韩沉本以为她要挂电话了,他没动,想让她先挂电话。 听筒仍在他耳边,透过听筒,他能听到诊所那边细碎杂乱的声音。那种声音莫名地给他一种生机勃勃又心安的感觉。 就在这时,罗裳对着听筒「啵」了一声。 韩沉猝不及防听出来罗裳在隔空亲他,脸顷刻间红了。他咬着嘴唇战术性低头抹嘴唇,以免让人看出端倪来。 「傻样,挂了啊。」对面传来罗裳的声音,这次她真把电话挂了。 罗裳已经得到了石院长的通知,因为检查的事比较急,所以审核小组那几位专家都决定今天下午过来,大概一点左右。 下午一点二十,罗裳午休完,已经给两位患者看完了病。 这时棉门帘被人掀开,方远率先走进来,跟罗裳说:「专家组的人到了,就在门口。」 罗裳便站了起来,随着方远出去接人。 这次来了四位专家,除了郭老,另外三个人罗裳都没见过。至于小组内的另一位专家和程钊明,他们两个都没来。 有郭老在这儿,罗裳自然不会托大,她笑着把人迎进诊室,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说:「我诊所有点小,里面挺挤的,几位一会儿进去了可能要跟患者挤一挤。」 「没事没事,咱们什么环境没待过,挤点怕什么?」郭老亲眼见过罗裳医术,心里对这年轻女孩没有半分轻视,所以他跟罗裳说话很有耐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8页 其他几个人年纪都不小了,都是体面人,虽然对罗裳进组的事有疑虑,在暗中猜测她是不是跟某个大人物有关系,但不该说的话他们都不会乱说。 他们的想法罗裳自然猜得到,但她什么都不说。在简单介绍过后,罗裳让方远给他们安排好坐的地方,就重新回到办公桌前,跟桌对面的患者说:「大姨,咱们继续吧,你哪里不舒服?」 「我浑身难受,哪都难受,也找过大夫,他说我是肝郁气滞,给我开了药。可我吃完感觉更难受了。」 说话间,患者把病歷放到罗裳面前。 罗裳翻开病歷,瞧了一眼,面色不变,心里却在暗暗嘆气。原因很简单,这个方子开得不好。 罗裳把病歷放到一边,暂时没提那个药方的事,诊脉后问道:「平时眼睛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睡眠呢?」 「眼睛经常难受,干涩,有时候还有点疼。睡眠不好,心里乱糟糟的,老想事。」 「我稍一活动,心就慌,心跳得也快,呯呯呯地,又累又烦。」提到自己身上的病,中年女人就淊淊不绝,看样子真没少受折磨。 罗裳低头把处方笺拿过来,已经准备写药方了。 其实这个女人不说,她也能判断对方服药后会是现在这样的状况。 这时那患者问道:「大夫,我这是怎么了?到底哪个地方不对?」 罗裳暂时停下笔,告诉她:「你血少,假设别人有一瓶血的话,你只有半瓶。血少则心神无依託之处,所以会心慌心烦睡眠差,稍一活动也会心跳加剧。」 「血对身体有濡润作用,血少了,肝经失养,就会有肝郁的现象,肝主目,所以你眼睛会不舒服。」 患者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她提炼出了一个重要的点,那就是她血少。 「哦哦,难怪,我说我哪儿都不舒服呢。」 罗裳继续往下写,写完药方后,又跟她说:「血少其实就是血虚,血虚之人,多少也会影响到气。所以你会有乏力感,因为气也少了嘛。」 患者没再往下问,她想着只要罗裳开的药方有效,那大夫就算什么都不告诉她都行。 她挺擅长换位思考的,知道罗裳每天要给很有多人看病,要是每个人都问一堆问题,大夫该多累啊。所以她对病情有所了解后,就不再多话。 郭老在不远处坐着,罗裳刚才跟患者交代的话他自然听得明白。 她说的话不长,但这段简短的话就足以说明,她的理论基础比较扎实,有自己独到的想法,不会轻易被其他大夫的思路所影响。 只是不知道,患者之前服用的药方都写了什么药,罗裳又是怎么开方的。 于是他站了起来,和气地走到罗裳旁边,说:「小罗,这病歷和你开的方子能不能给我瞧瞧?」 罗裳马上递过去,「当然没问题,随便看。」 这帮人的本意是来考证她的水平,罗裳便由得他们去。 另外三位专家也顺势过来,齐教授就在这三个人之中。 头天傍晚张富祥去找过他,所以他知道,罗裳确实有真本事,不是浪得虚名之人。所以他今天过来,纯属是来看热闹的。 几个人先看了之前那本病歷上的药方,看完后,谁也没有发表意见,郭老则好奇地问罗裳:「小罗,你觉得这个药方开得怎么样?」 罗裳并不想当众点评其他人开的药方,但这时候再推搪也没什么意思。她就道:「理气的药太多了,木香30克,枳实30克,还有其他药,大多数也是理气的。但是补血的药仅有一点,补气药全无。」 「那个大夫不是说患者是肝郁气滞吗?开理气药有什么问题?」郭老故意要刨根问底,另外几个老专家也很好奇,想听听罗裳到底是怎么样的。 按有些大夫的想法,这个理气药多的方子似乎是对的,疏肝理气嘛,哪里不对了? 几个老头摆明了要让罗裳给个答案,罗裳只好说:「患者根源在于血虚,血少了再怎么理气也无济于事。补足气血才是正事。」 「在补气血之时,适当加点理气药可以,但不宜加这么多,这样反而伤身体。」 「血虚气虚的症状没有得到改变,反而会严重,所以她会有动辄心跳剧烈,且心慌心烦眠差加重的情况,主要原因都在于这个血虚的情况加重了,血更少则神更缺少依託之处吧。」 几个老头听了她这番说法,就已知道,她是真有点子东西的。这个道理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人了解,但普通大夫就未必能理解到这一点了。 这时,一位老大夫拿过罗裳开的方子看了看,随后他认真地问道:「那你这个方子也没有多少补血药啊?」 罗裳比较客气,但她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面对质疑,仍然保持着平和的态度,坦然说道:「补脾胃也可以起到补气血的作用。患者脾胃功能只要得到恢復和改善,能好好吃饭,气血就会慢慢充盈起来的。」 这回没人再提问了,几个老头没再问,心里其实已经默认了罗裳这个说法。 这说明罗裳看病比较灵活,不死板。一个年轻姑娘能达到这种程度,挺难得的。 有两位老大夫原本对罗裳有些成见,这时看法却已在悄悄改变。 没过多久,门帘再次被人掀开,对门的大海叔和几个街坊抬着担架沖了进来。 「快,罗大夫,老朱突发心梗了,现在送医院怕来不及,你看看还能有救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9页 看着担架上昏迷不醒的老者,几个老大夫都很吃惊。现在他们都很少接诊这种突发心梗的急病患者了,这种情况一般都会被送到大医院急诊科。 罗裳,她能行吗? 郭老没吱声,因为他看到罗裳已站了起来,走到那患者身边时,罗裳手上已拿了一根三棱针。 「都往后让让,别堵着,要不空气不流通。」方远有经验,马上担任起了现场指挥,挡住想要上前的患者的家属们。 几位老大夫也自觉靠后,以免影响到罗裳急救。 方远说话时,罗裳一手已将患者一只手捞过来,把手时,患者的五根和指已被包在她裳中。 随后她手上的三棱针快速在这几根尖端刺入,几位老专家自然看得出来,她这是在扎十宣。 她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又快又准。 两只手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就被她扎遍了。这么快的速度会让患者醒过来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扎完十宣后罗裳又扎了几针,没过多久,病人竟然真的有了甦醒的迹象。 「还要送医院急救吗?」罗裳徵求家属的意见。 那家属却说:「现在搬动怕出事,要不你再给开点药吧。」 「行,稍等一下。」罗裳居然答应了。 第119章 专家 欢迎进组 为了应付这种突发状况, 罗裳这里有炼制好的丸药和成药,主要是怕现熬药来不及。 在江少华和家属协助下,患者顺利地吃了罗裳给的急救药。罗裳又给开了个拿回家用的药方, 嘱咐患者儿子:「这副药拿回去先吃两三天。吃完了来复诊,中间要是有事,尽快来诊所。我不在的话, 崔大夫就会过来坐诊。」 她开药方很快, 不需要停下来思索, 几分钟就处置完毕。她写字时也没避着人,所以郭老等人不用特意拿过去看,略扫了几眼, 就看明白了她开的方子。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 郭老摆了摆手:「先去坐着,老在这儿站着也不好。」 罗裳笑着说:「我这诊所有点小, 人一多了就挪不开。」 一位老大夫连忙说:「不小了,挺好挺好。」 几个大夫才坐回去不到十分钟, 棉门帘就被一个人掀开,最先进来的是个高大的中年人, 他嗓门大, 声音宏亮,一进来就跟罗裳说:「罗大夫, 我带我爸和我大舅来复查, 另外还带了人过来。」 他的声音刚落,就搀着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长得比较胖,走得很慢, 嘴角还有点歪斜,走路时半边身子使不上力, 所以得由人搀着。 室内没空位了,一个年轻人连忙站起来让座。 罗裳抬头瞧了一眼,认出这老人和他儿子。爷俩住的离山河路不远,不是第一次来了。他父亲也患过脑梗,半年前出院,留下了后遗症,半边身体不灵活,嘴歪舌强,还经常无缘无故发笑。 老人进门时就呵呵笑出声,像没有休止符一样,一笑就停不下来。 几个老大夫听着他的笑声,就知道他这是心脏有病,这种笑不是患者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大舅,小心点,别绊着了。 」中年人刚把自己父亲安顿好,又掀开棉帘子走出去,到走廊上把另一个老头扶了进来。 众人一看,好傢伙,新进来的老头也是一身病啊。老爷子走路迈不开腿,双脚踩在地上像打飘一样。更特别的是,他走路时手直在抖。 郭老与同来的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几丝惊讶。这时候他们都看出来了,罗裳一定是名声在外,所以这些得了大病的人也敢来找她。 肯定是有很多人曾在这里治好了大病,传开了,就会带来更多的患者,因为这种亲身经歷就是最好的宣传,比一般的gg强多了。 方远看到这边的情况,另外给加了几把椅子。 罗裳见到另一个病人还没进来,就跟那中年人说:「赵叔,还有人在外边啊?用不用方远帮你?」 中年人连忙说:「不用,他还在车上。家里人都忙,咱们几家住得近,我今天借了个板车,把他们仨全都带来了。我去接他就行。」 话虽这么说,方远还是主动跟他走到门口,把板车上另一位病人给扶了进来。 罗裳忙碌中抬头瞧了一眼,见这第三个病人与先前两个老头年龄相仿,都七十左右的样子。 但这个人的病与前两个人都不一样,他体型消瘦脸上无肉,显得眼睛很大。进门时这老头走了几步路,就好像很累,需要张口喘气,喘气时肩膀还要往上抬一抬。 对于几位老大夫来说,一看就知道这老人肺有问题,到了张口抬肩的程度,就不只是肺的问题了,已经累及到肾,是很明显的肾不纳气。 老人穿的比较厚,所以他们暂时看不出这个人上半身的体型,但根据经验,他们也能猜出来,这个老者上半身胸廓应该是膨出的。 诊所里一下子来了三个重病号,全都是多脏器出问题的疾病,没一个好治的。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还不是同一个科室的,也就只有厉害的全科大夫能对付这么多病情各异的重病号了。 罗裳面上倒是没有为难之色,见那几个老人都坐好了,她才跟中年人说:「赵叔,你一个人带他们三个过来,也挺不容易的,怎么没让别人家属陪着?」 那中年人连忙说:「大家住的都近,我一个人骑板车带他们三个正好,多了就坐不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0页 最先进来的老人也说:「我没……没事,大志管他俩就行。」 他说话大舌头,一看就是中风后的舌强语骞之症,众人勉强能听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中年人无奈地说:「爸,你忍着点笑就行。少说几句吧,这才好一点。」 老头比较好强,不服气地道:「笑的是你大舅,你看他抖的。」他说话时,指了指手掌颤抖的老头。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周围的人反倒觉得好笑。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甩锅呢。 奈何第二个老头嘴不够灵活,只能颤抖着手你你你个没完,把他给憋的脸都红了。 中年人也管不住他爸,只好跟罗裳说:「罗大夫,我爸走路好多了,舌头也好一点,上次来抓药时,他吃饭喝水都费劲,吃一碗流出去半碗的。现在强多了,再拿点药吧。」 「行,一会我给你爸和你大舅复诊下,药方可能要调整。」罗裳手头还有别的患者,所以她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就开始给面前的老奶奶把脉。 陪同老奶奶过来的是个年近三十的女子,两个人长得很像。 罗裳把完脉后,抬头问那女子:「你以前带你母亲去看过吗?有没有服过药?」 「没有,我挺忙的,最近才抽出时间带她过来看看。不过我妈自己找过一个老家亲戚,亲戚说我妈火大,给她找了个祛火的药方。」 「不过我觉得那药方没什么用,我妈吃了之后,火好象更大了,不光烧嘴,还牙疼,还有附件炎,昨天晚上一宿没怎么睡,一直哼哼。」 「我是大人能忍,可俩孩子还得上学,跟着折腾一宿,白天上课肯定犯困。再说我妈也是受罪,没法子了,只好请假带她过来。」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不满地嘀咕着:「不就上点火吗,非得大老远地上这儿来……」 她女儿怕罗裳听到了会不高兴,连忙打断了母亲的唠叨,说:「妈你别说了,咱们大人能忍,你这一晚上一晚上的折腾,俩孩子还怎么上学?」 这不是什么大病,罗裳就道:「你母亲这个火不是实火,不能随便用祛火药的。它是阴火,主要是湿气重,湿聚生热才会这样。」 患者女儿连声答应着,还请罗裳帮忙开药方。 老太太却不以为然地说:「湿气还能生热?听都没听过。」 罗裳已经习惯了面对各种各样奇葩的病人,年轻人一般爱面子,闹事的比较少见。 有很多老人也是通情达理的,也和气。但个别老人脾气就很怪,有时候表现得极不讲理。 坏人变老了当然存在,可有一部分人原本不这样,只是年纪大了才变的。后一种情况,对于罗裳来说,是可以通过中药来缓解甚至治癒的。 对于中医来说,情志为病本来就是个常识。 老太太女儿连忙道歉:「不好意思罗大夫,我妈以前不这样,就最近几年,像变了个人一样。她以前在农村住,跟村里人关系都很好的,也很讲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动不动就生气,还犟,现在我也说不过她。」 罗裳挺理解她的,就随意地摆摆手,说:「她这种情况其实是可以服药改善的。」 随后她转头跟老太太说:「你以前在农村待过,应该见过村民在家门口沤肥吧?」 「见过啊,家家都有的,那怎么了?」 老太太应该是信不过罗裳,是被女儿硬拉过来的,所以她对罗裳有所牴触。 罗裳钢笔快没墨水了,她一边抽墨水,一边跟老太太说:「沤肥的时候,肥堆上是不是热得冒烟?还有柴禾垛你肯定也见过,柴禾垛要是被雨浇透了,一直堆着不晾的话,也会冒热气吧?」 「这些现象,在农村住得久的应该都见过。」 「啊……是这样。」老太太被动地点头。 罗裳点头:「这就是湿聚生热的表现,其实人体跟这些都是一样的道理。」 罗裳这番话对老太太有明显的触动,她微微发怔,倒没再反驳,看样子比刚才老实多了。 她女儿这才道:「妈,你看看那么多重病号都愿意来这儿看病,你还想那些没用的干嘛?大夫跟你说什么你就听着,别老跟人呛。」 老太太没吱声,但还是把头扭到了一边,估计是被说了抹不开面子,在生闷气。 罗裳像没看见一样,直接跟患者女儿说:「姐姐,你母亲不仅有湿热,还有肝郁,治起来需要一个过程,不能速效,但药物对症的话,三天之内还是能看到效果的。」 「除了疏肝清热健脾的药,我会再给她开一副甘麦大枣汤加味。你注意观察下,服药之后,她的情绪能否好转。」 「下一位……」罗裳示意下一个患者过来,这时郭老等人已经把那两个老头的病歷要了过去,几个老大夫凑到了一起,轮流查看着罗裳之前给这两个人开的药方。 第一个心梗后遗症患者看似病情严重,但罗裳给他开的药方仅有十味药,因为是慢性恢復期,病程有点长了,这个药方也是以扶正为主,兼顾祛邪。 刚才罗裳也给那个突发心梗的急症患者开了方子,前后两个患者药方并不一样。 也正是这种区别,让在场的几位老大夫了解到,罗裳对于疾病在不同阶段的发生和发展有自己的理解,所开出的药方也各有不同。 不得不承认,她开具的药方很成熟,实在不像是一个年轻人能写得出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1页 罗裳跟一个又一个患者交流时,诊室里的人都能听得到。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其他人只觉得罗裳厉害,却不知道厉害在哪里,这些老大夫却能听得出来。 郭老嘆了口气,指着那位肢体震颤老者的病歷跟其他大夫说:「他这个病是虚损,还有脱肛。是肝肾不足、土衰木乘之像,心肾肝脾四脏皆不调。调理起来,这个药方可得好好斟酌了。」 「因为牵涉到的脏器多,这个药方要偏大一些,越是大方子,越讲究配伍,不是说方子大就可以随意增减的,这里边有学问啊。」 他们当着患者的面不会直说这个病难治,但大体的意思他们都清楚。越是复杂的病,越考校一个人开方的能力。 就像湿热,是很常见的,但仅仅是这一点,开方时就需要仔细考量。因为燥湿的药偏于温性,服用稍过就会生热。而清热药又偏于凉性,用多了同样会助湿。所以这个分寸的拿捏和药材的选取是很考验一个大夫的水平的。 他们看完这两个病歷,再旁听罗裳给几个患者诊断开方,其实已经不需要再考察下去了。 郭老笑着把病歷还给那两位老人,说:「难怪程主任不过来,他对小罗倒是放心。」 另外两个大夫略有些尴尬,他们来之前,可是抱着怀疑的心态的。按照以往的生活验,他们甚至误会罗裳是哪个领导的亲戚或者小孩,想进他们这个检查小组来踱金的。 现在一切都已明了,几个人自然放下了成见,再看罗裳时,感觉这小姑娘顺眼了许多。 他们时间也不多,看到这里,几个人已经准备告辞了。这时罗裳正在给一个中年男人诊断。 那男人上来就跟罗裳说:「罗大夫,我最近也找了本医书看,我感觉我这是阴虚,要不要吃点地骨皮什么的?」 看着这中年虚胖的脸,还有不甚明显的双下巴,郭老沉默了。 当医生的,遇到这种自以为懂的患者,有时候还得费心解释。要是真懂还行,怕的是只懂一点,然后自以为很懂,要是脾气再犟一点,跟医生辩解,甚至当场要求医生给说明白,这就比较麻烦。 罗裳瞧了他一眼,随后指了指赵哥带来的新患者,也就是那位唿吸时张口抬肩的肺病患者。 「你看看他,看看他的胖瘦,再看看他的舌头,跟你的做下对比,你就知道谁阴虚了。」 那位患了肺病的老头一直在喘,病得不轻,反应倒是快。罗裳这边刚说完,他就配合地伸出舌头。 罗裳对面的中年男人往那边瞧了一眼,明显有些惊讶:「他这舌头,怎么像被热水烫了一样,有点抽巴了?」 罗裳告诉他:「这位老人家就是阴虚为主,他这样的人,一般都瘦,舌体瘦小发红,你看他舌面上是不是连舌苔都没有?人家这才叫阴虚。」 中年男人一连声地答应着,罗裳又示意他伸出自己的舌头,还从自己抽屉里拿出圆镜子让他自己照着看一下:「再看看你的,舌体胖大有齿痕、舌面津垂欲滴,舌后有腻苔,且微微发黄。」 「这跟阴虚搭不上关系,就是水寒土湿,湿聚生热,且有肝气郁滞之像,因为你舌头两侧是鼓胀的嘛……」 罗裳这一连串解释下来,中年男人虽然不是很理解,但大概意思他懂了,也知道了自己先前的理解完全不搭边,还是反的。 「哦,那就不用地骨皮了呗?」他说。 「当然不用。」罗裳说完,把开好的药方交到这病人手上。 她这边暂时有了点空当,郭老就提出告辞:「小罗,我看你这儿也挺忙的,要不我们几个先回去。回头你进组了,咱们再详聊。」 罗裳站了起来,示意下一位病人稍等会,然后跟郭老说:「你们几位来之前不是说过想看看我的药房吗?先去看看吧。」 这次他们小组的主要任务就是对各个药厂的产品进行检查,所以只是懂医的话还不够,还得懂药材鑑别,最好还要懂制药。 之前石院长告诉罗裳郭老他们要过来的时候,就跟罗裳说过,那几个专家有意看看罗裳这个诊所的药。 对于罗裳来说,被人怀疑和检验,固然不是很愉快的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能说明这几位老大夫比较尽责。 这个年代骗子横生,但也有很多认真负责的人在坚持着自己的操守,这几个老大夫也有自己的原则,所以罗裳对他们都挺客气的。 「你要是没意见,那就看看。让我也见识见识你这的药材。」郭老最先答应。 另外两位老大夫也挺好奇的,几个人便一起跟在罗裳身后,穿过后门,往贮药间和制药间走。 这时候于航等人并没有熬药,但制药间的架子上晾晒着六箩大蜜丸。看到架子旁边有个布袋子,郭老拿起来往里瞧了一眼,看到里面放着半袋子头髮。 「你这是要做血余炭啊?」郭老好奇地问道。 「是啊,都是从附近的人手里收购的,要没有烫染过的。已经洗过了,等攒多了用瓦焙一下就能用了。」 这时于航正在用铁钳子敲核桃,高向阳在旁边将那些敲裂的核桃掰开,取出核桃仁,核桃仁中间的分心木也被他收集起来,放到了一个小布袋里。 罗裳在旁边解释道:「做青蛾丸要用到核桃,张锡纯的醇復汤里也要用到核桃仁,对于下元虚惫的患者,我经常用这个方子进行加减,所以核桃也得多备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2页 一位老大夫面上浮出微笑,跟罗裳说:「小罗,你这地方不大,什么都有,挺全的。」 「可不是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自己干就是自在。」郭老有些感慨。 他在储药间里转了一圈,就看出来,罗裳这里用的药比他在医院用的要好,所以他才生出这份感慨来。 医院那种运作模式,即使是他这个名医,有时也是无奈的,因为药物採购不是他一个人说得算的。 拥有好的药材对于医生来说就相当于手握利器,谁不想用啊? 几位老大夫都知道罗裳忙,还有不少患者等着呢。所以他们匆匆看了一圈就走了。 出了山河路,一位老大夫跟郭老说:「她怎么又精通医术还懂制药,这么年轻,都跟谁学的啊?总不会是娘胎里自带的本事吧?」 郭老没说什么,他想他要是说罗裳还会掐算,只怕这两个老傢伙又要追问了。 当天傍晚六点刚过,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诊所旁边。罗裳拉上行李袋拉链,迎到门口,看到从车上下来的黄老闆和洪师傅,疑惑地道:「黄老闆,您也要去汇川啊?」 黄老闆在青州的项目已经签约成功,最近他一直在青州待着,也来找过罗裳几次,身体调理得比刚来青州时强多了。 「我去汇川要去见个朋友,正好洪师傅和你也要过去,所以我决定跟你们同行。路口有两辆车等着,一会儿一起走,到汇川我去见朋友,就不打扰你和洪师傅了,罗大夫不介意吧?」 路口等候的人应该都是黄老闆手下人,有保镖可能也有生意上的帮手。罗裳倒没什么意见,「这没有什么可介意的,同行的话也可以有个照应。」 这时公安部门派来接罗裳的车也到了,随车同行的除了司机,还有一位体格结实的警察和玉山区分局的邢队。 洪师傅上了黄老闆的车,上车后他就跟黄老闆说:「你跟咱们的人说一下,让大家都精神点,路上怕不太平。」 黄老闆有点惊讶,「怎么说?」 洪师傅没有说太多,只简单地说道:「邹兴源背后的风水师不是一般人,咱们这么多人去汇川,你猜他真的一点都算不出来吗?」 黄老闆靠着椅背,一时间感觉后背有点发凉:「也对,将死之人,容易发疯,是该小心些。」 跟洪师傅沟通完,他就让司机下车去传话。 这时罗裳也刚上车,看到邢队和那身板壮实的警察,罗裳客气地笑了下,随后坐到跟邢队并排的后座。 韩沉和薛炽目前都在汇川,现在邢队要亲自过去,还带了个彪悍的大块头,这应该是增援的吧? 正琢磨这事,邢队递给罗裳一个袋子,跟她说:「把这个穿上,韩沉让我给你准备的,图个安心。」 罗裳打开袋子,看了一眼,这才惊讶地抬头:「这是防弹背心?」 「昂,是这东西,你穿上吧。套衬衣外边,再把棉袄一穿就看不出来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就是个预防措施,算是有备无患吧。」 「明天你跟洪师傅去看完现场,就让人送你回青州,韩沉可能还要晚几天再回。」 罗裳还真没穿过防弹背心,邢队说的并不严重,但他们这样明显的严阵以待,还是让罗裳意识到了此行的不确定性。 但她这两辈子生活挺平淡的,此行虽有危险,却有点让人上头。她非但没有恐惧和后悔,竟隐隐有几分期待。 邢队注意到她的表情,不禁笑道:「小罗,你看你这什么表情?」 「要不,你来咱警队工作吧,来警队的生活可精彩了,我们警队也缺你这样的人才。」 罗裳笑笑,没接邢队的话。开车的年轻警察心想他们队长想得倒是挺美,还敢挖墙角,这回失败了吧? 第120章 专家 汇川与青州相邻, 三个小时以内就能到 罗裳等人是晚六点出发的,到达汇川时,刚过九点。一路上挺顺利, 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韩沉等人提前在他们住的旅馆给」罗裳一行人订了房,至于黄老闆和洪师傅,他们另外有地方住。因为太晚了, 洪师傅直接去黄老闆安排的地方住, 分别前他跟罗裳约好了次日早六点见。 晚九点多钟, 旅馆走廊上不时有人进出,众人都身着便装,为了不引人耳目, 邢队带着罗裳直接上了四楼, 敲响了韩沉和薛炽所住的双人间房门。 「快进来。」开门的人是薛炽。 看到门口的几个人,还有罗裳手上提的两包行李, 他惊讶地道:「邢队,你们俩大男人怎么没帮罗大夫提下行李?」 「不是我们不帮她提, 是她不让。」邢队忍不住叫屈。 罗裳笑着说:「只带了一点日用品,不沉的, 真沉的话邢队不愿意我也得让他帮忙。」 她带的行李确实不沉, 大都是衣物。薛炽只客气了一下,就将人让进门来。 此时韩沉已经把罗裳手上的行李接了过去, 罗裳指着浅绿色帆布行李袋, 跟他说:「奶奶给你找的换洗衣物都在里边,如果还缺东西,可以去买。」 韩沉答应一声, 接过行李,顺手又把摆在床头柜旁边的袋子递给她, 说:「一会儿拿回去,晚上饿了就吃几口。」 邢队就在旁边,他往袋子里瞧了瞧,清楚地看到袋子里花花绿绿的小袋包装,应该是给罗裳买的零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3页 罗裳接过袋子的时候,注意到床头上放着一件衬衫,衬衫腋下前后片衣襟开线了,看痕迹像是外力扯开的。衬衫上边还有针线团,估计他还没来得及缝。 罗裳收回视线,默默地听着邢队跟他们俩交换信息。 聊了一会儿,就到了十点,邢队说:「明天一早咱们都去那个工地看看吧。洪师傅早上六点来钟会来旅馆,工地离这儿不远,为了不引人注意,到时候咱们得分开行动。」 「罗大夫,你跟小韩一组。小年轻一起出门逛街多正常啊,别人看到了也不容易起疑。」 「像我这样的就不行了,得换身不起眼的衣服。」 房间里有两个单人床,只有一把圈椅。罗裳就坐在那个圈椅上,其他人则围坐在她面前的单人床上。韩沉靠床边坐着,没像邢队等人一样脱鞋。 大致确定了次日的行动,薛炽忽然跟罗裳说:「小罗,你给他带袜子没?我发现韩队穿袜子喜欢拽得紧紧的,大拇趾那地方很容易就磨薄了。这习惯你以后可得管着点,费袜子。」 他笑呵呵地说着,明显是在看罗裳和韩沉的热闹。 邢队和他那位手下丝毫不打算掩饰看戏的心思,都在等着看罗裳的反应。 罗裳也不生气,反倒笑着说:「那么多年的习惯改不了的,坏了就买呗。」 「回头我给他买一打,随便他换,一周七天都不带重样的。」显然,她并不打算避讳她和韩沉的关系。 薛炽笑得直拍胸口,虚点着韩沉说:「行,老韩,这是有人管了。」 韩沉倒是红了脸,嘴角上翘。 等到薛炽笑够了,他便拿出一张工地附近的地图,再将那图纸铺在床上,跟邢队一起安排着第二天前进后退的路径。 事先做好预案,万一发生突发事件,也能知道怎么办好。 「工地所在区的邢警队大队长姓卢,明天他打算跟咱们一块去工地看看。那一片他熟,如果出了咱们应付不来的情况,比如群体性的冲突,他那边会尽快安排人手增援的。」 众人直聊到十一点半,确认没什么遗漏了,薛炽才道:「邹兴源在汇川这边一共拿了三块地,一块空着,什么都没建。另一块地建了药厂,也就是罗大夫过几天要去的厂子。最后一块地,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据调查,这个地块在建设当中很不顺利,外人只知道这个工地停工了好几回,具体是什么事,暂时还不清楚。」 「我跟韩队认为,这个项目在施工中可能就是发生了点什么,导致施工不顺利。」 「这样一来,邹兴源就有了打生桩的动机了。如果工程真做不下去,这个损失是很大的,他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愿意承担这么大的损失。」 邢队点头:「有道理,从我们掌握的一些情况来看,邹兴源是没什么底线的。」 他看了看表,感觉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就带着手下回了他们俩住的标间。 罗裳住在他们斜对面,晚上睡觉时她拴好了门内的绞链,还把房间里的桌椅都拖到门口顶着,这才安然睡去。 他们这边一切顺利,十一点刚过罗裳就睡了。但这时候汇川市的卢队仍留在队里看一个案卷。 手下一个中队长也在办公室里,两个人谈的就是邹兴源的事。 那中队长隐隐带着几分担忧,说:「卢队,你说咱们要是真协助青州那边的人把邹兴源给端了,那咱们回头会不会吃瓜落?」 卢队明白他想说什么,邹兴源在汇川市内不仅拍下三个地块,还在其他几个厂家有投资。在这种以经济建设为潮流的时代大背景下,这样的人要是被青州的人拉下马,那他们汇川市受影响的人可不少。 且不说别的,光是邹兴源几个企业里的员工,就不太好解决。厂子一旦出事,这些员工一时半会上哪儿找工作去? 那些上班的人大都是家里的顶樑柱,这么多人突然失业,汇川的经济和治安都会面临挑战。就算上级不说什么,可那些失业的人又会怎么想? 卢队揉了揉眉心,说:「市局也听到了风声,邹兴源已被青州市方面拉黑,青州相关部门不会再跟他合作。他们能这么办,肯定知道不少隐情,先配合他们行动吧。」 卢队眼下发青,看上去挺缺觉的,那中队长知道他们卢队母亲有老年痴呆症,保姆都换好几个了,家里还是不太平。 但卢队不喜欢在单位说自家的私事,所以这手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不敢随便乱问。 他不追问,办公室里的电话倒是响了,卢队看了眼来电显示,顿时感觉头疼起来。 电话还在响,他只好拿起听筒,「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家里是不是又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你说还能有什么事?除了你妈还能有谁?」 电话另一端的女人语带哽咽,说话急促,一边说一边剧烈喘息着,看样子气得不轻。 卢队闭了下眼,压下心里的火气,看了看手下中队长。 那中队长连忙站起来,出去时还帮他把门关好了。 卢队这才无奈地道:「不是刚找了个保姆吗?你可以适当休息下,有什么活让她干吧。」 他妻子「哇」地哭出声,「保姆又走了,让你妈给打跑的。她拿拐杖砸人家小保姆的脑袋和脸,给人脑袋都砸出血来了。我要是不赶紧赔钱放人走,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收场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4页 「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四年了,你妈越来越不讲理,她动不动就煳涂,不认人、要么就走丢这我都能忍,大不了花钱请人看着点她呗。」 「可她还打人骂人啊,保姆来一个打跑一个,现在介绍保姆的人都不愿意管我们家的事了。她还在亲戚面前讲我跟你坏话,现在有的亲戚就认为我对老人不好,不给她吃好的,还偷偷把钱拿到娘家。」 「你扪心自问,我是这样人吗?」 「不行了,我得吃救心丸!我知道她有病,可我现在也是一身病,折腾不起了。我觉得她再这么闹下去,我得死她前头,还落不着好……」 妻子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绝望和疲惫,这种争吵已发生过多次,卢队感觉再这么下去,他们家非得出问题不可。 「我现在就回去看看。」卢队放下案卷,关灯锁门,连夜返回了 次日清早,他准时出现在旅馆门口,洪师傅比他来得晚一点,两人前后脚上的四楼。 洪师傅要去的房间是411,卢队先上去,到411门口时,他抬手敲了敲门,门就开了。 洪师傅在后边也跟进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卢队。 简单介绍过后,卢队这才知道,洪师傅和罗裳都拥有一些普通人不会的本事。之前薛炽等人都没跟他提这个,所以在知道真相后,卢队心里很惊讶,但他擅长隐藏情绪,哪怕一肚子心事,也没有表露出来。 邢队瞧了他一眼,客气地道:「卢队是不是碰上了什么犯愁的案子,晚上又熬通宵了?」 「没事,干咱们这行的,这不都正常吗?」卢队当然不会把自家的私事随便说出去,所以他随意推搪了一下,就提议由他来做东,带着众人先去附近饭店吃点早饭。 「咱们人多,一起出去有点显眼了,等我这件事办完了,回头我做东请你。」薛炽等人早上随便吃了点饼干泡面,并没有出去吃的打算。 卢队没再坚持,他也看出来了,这几个人铁了心要把这案子办了。这种时候,不出去扎堆吃饭是明智的,因为这地方离那片工地不算远,两站路而已。万一不小心,被那边的人撞上,回头再去工地,那就有引人怀疑的可能了。 众人很快下楼,罗裳走在后边,洪师傅原本在前边,但他故意落后几步,在前往工地的路上,本来该罗裳和韩沉在一组的,洪师傅却在他俩旁边不远不近地跟着,还不时看一眼罗裳。 最后韩沉有点无语了,他看了眼洪师傅,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跟罗裳说?需要我迴避吗?」 「我想跟罗大夫单独说几句话,你要是方便的话,我跟她单独说没问题吧?」 「请吧。」韩沉戴上了一副平光眼镜,还特意套上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假髮套,这个时候的他头髮是微卷的,比原来多了几分书卷气,也淡化了他身上的力量感。 他背着包往前快走了几步,跟罗裳拉开了距离。但他离得也不太远,保持着随时都可以冲过来的距离。 洪师傅迅速补位,走到罗裳左侧与她并肩而行,开门见山地跟她说:「罗大夫,刚才那位卢队身上有事儿,你能看出来吗?」 罗裳心知洪师傅想探探她的实力,她也不露怯,淡淡地点了下头:「他事业应该是顺利的,但家里有难办的事。如果不能顺利解决,有离异可能。」 洪师傅认真瞧了她一眼,随后点头:「差不多。能不能解决,要看他的态度。」 「罗大夫,我刚才也给你瞧了瞧,想不想听听我的一点看法?」 他长得高且瘦,平时不怎么看人,所以他给人的印象很像是个普通老头。但当他认真看人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很亮,会让你感觉到,他能看透人心。 罗裳心里突地跳了下,心想别人看不出她有什么特殊,那洪师傅呢?他会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她强自镇定,面上仍微笑着,跟洪师傅说:「我自己算自己的事不怎么灵,洪师傅要是愿意帮我算一算,那再好不过了。」 「三日内你会有一劫,不过有惊无险,这个不必过于担心。你是个有大气运的人,如果你愿意信我的,我就送你一句话。」 罗裳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来,这时走在前边的邢队已经到了工地门口。罗裳走得稍近一点,就产生一种不适感。 越往前走,那种不适感就越强烈。 她往工地东南方向看去,那种不适感就是来自于那个方向。 但洪师傅还在旁边,她就道:「洪师傅可是请都请不到的风水大师,能得你赠言是幸运的事,我当然愿意,洪师傅你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 第121章 专业 韩沉离他们不远, 其实他也想知道洪师傅会和罗裳说什么。但他清楚,如果罗裳觉得这事可以跟他说,她会主动告诉他的。 她如果不想说, 要么就是不适合跟他讲,要么是罗裳觉得时机未到,那就别问了。所以他刻意走慢了几步, 没有跟得太近。 路上不时有人经过, 有几个骑自行车的工人从他们旁边过去, 等到四下无人时,洪师傅就跟罗裳说:「罗大夫,你的能力, 我和黄生都见识过了。我相信, 你这样的人,要是去了港城, 一定会大受欢迎,名利双收的。」 罗裳笑了下, 说:「借你吉言,去不去港城的我还真没考虑过, 以后再说吧。」 洪师傅却又道:「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罗大夫一定听过这句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5页 罗裳隐隐猜出了洪师傅打算说什么了, 她就道:「洪师傅可否指点一二?」 「哈哈, 怎么谈得上指点?我相信以罗大夫的聪慧,应该是考虑过这种事的。」 「不过我觉得,你想法可能偏于保守。」 罗裳神情有些凝重, 她抿了抿唇,转头问道:「洪师傅, 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洪师傅看着前方,并没有跟她对视,却告诉她:「是,看出一点,你要是普普通通,或许可以安稳过一生。可惜你非平庸之人啊,若一直蜗居青州,只做个行医之人,我担心你在十年内会有隐忧。」 「当棋子还是棋手,就要看你个人选择了。」 他平时说话习惯半遮半掩,能跟罗裳说这么多,已经是很少见的事。 罗裳抿了抿唇,压下复杂的心情,诚恳地道:「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么多,你的意思我大致能理解,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洪师傅点头道:「行,忙过这阵子,我跟黄生会回港城,欢迎你去港城做客。」 「我要是去的话,一定去府上拜访。」他客气,罗裳也就客气。 这时他们俩距离那个工地的外墙只有七八百米远了,罗裳隐隐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 她身体挺好的,平时根本没有这些不适的症状。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错觉,但走得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等她距离工地外墙接近四百米时,罗裳竟没来由地心慌起来。 她在自己腕上一搭,不出所料,心跳果然明显加快了。 可她身体一向不错,肯定没有心脏病,就连感冒都很少得,怎么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 洪师傅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连忙停下脚步,问道:「罗大夫,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罗裳抚着胸口,手往下压了压,「先停下,好像有点不对劲。这地方应该出过打生桩的事,但我也不知道我这个感觉与生桩有没有关系?」 韩沉快步走过来,低头看她的脸,这一瞧就看到她脸色苍白,跟刚出发时有明显的不同。 韩沉一度以为罗裳突然病了,正要问一下,罗裳却一脸纳闷地看向不远处的工地,片刻后她才跟韩沉和洪师傅说:「这个地方有点邪门,离得越近,我越不舒服。心跳会变快,力气像被抽走了一部分,心情好象也受到了影响。」 洪师傅眼皮跳了下,暂时没说话,看样子是想到了什么。 韩沉跟薛炽在一直待了两天,倒是从薛炽口中听到了不少奇闻怪事,所以一些江湖术士的手段他也有所了解。 他看了眼洪师傅,问他:「你能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吗?」 洪师傅朝着工地东南向呶了呶嘴,「那边肯定死了人,别的我暂时还没感觉出来,大概罗大夫比常人敏感。」 「小罗,你的感觉可能不是错觉,要是你能受得了,就再往前走几步试试。受不了就赶紧说,咱们随时都可以停下来。」 罗裳明白他的意思,他估计是想到了什么。 这方面,洪师傅懂的比她和韩沉都要多许多,所以她选择听洪师傅的,又连续往前走了一段路。 距离工地外墙垂直距离仅剩一百米远左右的时候,罗裳面色惨白,走路都不稳了。 韩沉半路就想让她停下,但她不肯,到这时,韩沉实在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腕不再让她往前走。 他手指无意中触及到罗裳的脉博,这一下他就知道了,罗裳心跳的速度比刚才还要快。 这地方的确不对劲,要不然,以罗裳沉稳的心性,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反应。 韩沉神色凝重地看了眼洪师傅,「不能再让她往前走了,我觉得,这个地方恐怕不只是打生桩这一件事。」 「是,你说的没错,我猜测,建这个娱/乐/城的人目的怕是没那么简单,搞不好,底下被人设了阵法。」 这时韩沉已经带着罗裳往回折返,顷刻间就走出了一百余米。罗裳的状态也有所缓解,变化如此明显,像是在验证洪师傅的说法一样。 这时,先到达外墙旁边的卢队和不远处假扮成拾荒者的邢队都发觉他们这边出了意外。 邢队缓缓走过来,指着洪师傅手里的水瓶说话,在外人看来,像是在跟洪师傅要塑料瓶一样。 卢队夹着公文包,走到离他们不远的树下站着,背靠树干,状似无聊的吸着烟,并没有跟罗裳一行人做任何交谈。 「这地方不对劲,建筑底下有可能隐藏了阵法,我怀疑,那个老傢伙布了个吸人气运的大型风水局。」 卢队在听到这句话时,连着咳了好几声,嘴里的烟差点没叼住。 他在汇川工作这些年,是见过一些古怪案子的,但他还真没见过这种传说中的阵法。 这可能吗?卢队心里第一反应是不信。 但洪师傅说得信誓旦旦的,青州市的邢队也没有第一时间否定,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价此事了。 算了,还是先观望一下吧。 想至此,卢队按捺住满腹疑惑,想听听接下来他们会怎么说。 邢队当然也很惊讶,但罗裳和韩沉也在这儿,他们俩都没有异议,那这洪师傅就不会是胡说八道。 「这个……有什么依据吗?」邢队说话时,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面对疑问,韩沉说了下罗裳前后十几分钟的反应。邢队这时也注意到罗裳面色不好,刚才她可不是这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6页 他怕几个人在一起站久了,会引人起疑,就道:「你们继续往后撤,慢慢撤,看看小罗是什么感觉。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说完这句话,他便提着装塑料瓶和纸板的垃极袋走了。罗裳继续往回走,到了距离外墙五百米左右时,罗裳狂跳的心终于平缓下来,面色也恢復许多。 韩沉在她腕上一搭,也很直观地感受到了她的变化。 没过多久,众人都回到了不远处的车上,暂时没看到有人跟踪他们。开车上了熙熙攘攘的大马路,邢队终于开始仔细地询问当时的情况和一些细节。 在弄清楚罗裳前后的一系列反应后,邢队压下了心中涌起的荒谬感,心里至少有七八分已是信了。 卢队则为难地按着额头,不知道该不该听这几个人的了。 要不是跟邢队熟,也清楚韩沉的身份,他说不定会把面前这几个人当成精神病院的患者。 可韩沉这个处突大队长不是疯子,邢队也不可能是精神病人。罗裳的反应前后对比又如此强烈,他多少也会受到影响,想着这事不会是真的吧? 世上居然有如此不可思议之事? 此时青州市玉山区的邢队看了眼异地的同事,突然笑了下,跟对方说:「卢队,我猜你们协助处理这个案子应该有压力。但洪师傅说的如果是真的,那肯定会有大把的人想把这工地给拆了,这样一来,你就不用觉得为难了。」 「吸人气运啊,谁不怕?」 「生活在这个城市里人会怕、这条街道周围的百姓更得怕。这座城市的管理者要是知道了,你猜他们会放着不管吗?」 卢队自然知晓轻重,听至此,他缓缓摇头:「不会不管的。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用上级下命令,底下的群众会自发组队过来打砸。」 「但这件事光凭罗大夫一个人的感受,恐怕不足以当证据吧?」 洪师傅却道:「这样吧,等我回去后,焚香沐浴,重新起卦,仔细算一下吧。」 卢队:…… 他今天干的都是什么逆天的活啊?大家好像不是生活在一个星球上一样。 薛炽也跟在他们身后上了车,此时他也弄清了事情发生的始末。听到这里,他面上不禁露出奇怪的神色。 韩沉注意到了,碰了下他的胳膊肘:「你怎么想的?」 薛炽面上浮出自责的表情,随后道:「我之前也觉得这个地方哪里不对劲,但感觉不明显,我还以为是错觉。怕误导大家,所以我之前没提。」 「我感觉,如果有阵的话,应该是以东南向打生桩的位置为中心向四周延伸的。直径大概有二十米左右吧,这个准不准我也不敢打包票,等洪师傅算完了,咱们再互相印证吧。」 修行之人对某些场的感受比常人明显强烈直观,薛炽的感受可能是真的。他会隐瞒,大概是以为这是打生桩造成的,就没特意提吧… 卢队茫然地跟着这帮人回到旅馆,众人仍在411集合。邢队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见罗裳状态基本已恢復正常,就问她:「接下来的事我们会处理,你看,要不要派人先送你回青州?」 罗裳刚刚受了点惊吓,邢队也不好再让她介入此事,以免对她产生不良影响。 罗裳摆摆手:「今天回不去,好不容易来一趟汇川,怎么都得去看看我师兄程主任吧?」 「还有省药厂的核查工作也要开始了,估计就这几天,如果不推迟的话,我就先在这儿住着,等人到齐了正好直接进组,省得来回跑了。」 这件事邢队是知情的,因为邹兴源的药厂也要查,一旦从这个方向找到证据,他们想给邹兴源定罪也容易。 所以他对这件事是关注的,只是不清楚详细的进度,更不知道,罗裳居然也进组了。 他并未掩饰心中的惊讶,问道:「之前的专家组名单,我看过,你没在上边,没想到换你上了。」 「你要是能进这个组,那可是好事儿啊。」 卢队看了眼罗裳,疑惑地问道:「老邢,罗大夫也在这个组?」 「她说是那肯定就是,小罗跟你们汇川的程钊明程主任是师兄妹。她能进组,这不奇怪吧?」邢队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看样子他并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 可对于卢队来说,这事儿确实不对。 鑑于这一整天下来,他固有的思维一次又一次受到冲击,这次他选择了沉默,并默默观察着,倒是没有贸然提出任何质疑的说法。 这时韩沉跟罗裳说:「程主任在省中医附院上班,你去找他也行,让小连陪你去吧。」 小连就是随邢队一起过来的警察,他长得人高马大的,有他在,罗裳的安全系数会增加不少。 韩沉还得留下来协助查案子,所以他没办法一直陪在罗裳身边。 罗裳痛快地答应了,中午就带着小连走了。 她走之后,卢队才找到机会悄悄向邢队打听起罗裳的事。 十几分钟后,卢队终于回过神来,感嘆地道:「难怪你这么信她?没想到真有这种高人,我刚才表现得还行吧,应该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邢队正准备再次外出,闻言摆了摆手:「不用担心,小罗大气,只要不是故意针对她,她不会放心上的。」 「其实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跟你的想法差不多,都不敢信她,见多了就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7页 卢队若有所思地道:「我媳妇这几年总生气上火,闹出来一身病,要不我回头请罗大夫帮忙看下吧,她们同性应该好说话。」 邢队不放心,「行是行,不过这事儿光吃药也不行吧?你俩要是闹别扭什么的,就算暂时好了,还是得犯。因为啥事啊?是不是因为你一天到晚不着家?」 他们的工作性质就这样,如果家属不能理解,是很容易闹矛盾的。 卢队却嘆了口气,说:「是因为我妈,她这几年脑子不行了,像变了个人一样,记不住事不认人,经常打骂家里人和保姆,谁离她近谁受罪。」 「我哥嫂不愿意管,这几年都是我媳妇带着保姆管的。时间长了,难啊……」 卢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说起自己母亲的不是,可他要讲清楚他妻子的病因,这件事就避不开,所以他只好轻描淡写地讲了几句。 事实上的情况比这还要严重,因为他母亲近一年来已经不只是打人骂人了,她有时候还会故意把屎往墙上和家具上抹。 他也很想做个孝顺儿子,他会逼着自己努力回想这些年他母亲对他的好。 可就算是他这亲生儿子,看到这种场景,看到母亲陌生的眼神、越来越乖戾的脾气还有日復一日搅出来的烂摊子,他也会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异常痛苦,就更不用提他爱人是什么感受了。 他的话点到为止,邢队却懂了。老年痴呆在外人嘴里说起来只是轻飘飘的四个字。 对于贴身照顾的亲属来说,则是无法解脱的痛苦。 不了解的人会以为这种老人只是记不住事,却不知道有些老人的意识和行为也随之发生了改变,变得不像以前的那个人了。 邢队嘆了口气,给了个建议:「带你爱人看病应该没问题,不过我觉得,你可以把你母亲也带上,治癒可能不行,万一能缓解,也是好事。」 「等会儿我帮你打电话问问小罗吧,她走之前,把她师兄电话留给我了,让我有事打那个电话。」 邢队一行人离开旅馆时,罗裳也到了省中医学院附属医院。 程钊明是脑病科主任,每周他需要出诊 一天半,其他时间要完成教学和科研任务,也挺忙的。 罗裳到的时候,他正在门诊给人看病。 「小罗,先坐,还得忙一会儿,大概还有四个号吧。」 他平时在周二只出半天门诊,这次临时加了两个号,就要晚一点再走了。 「我暂时没事,不着急。」 罗裳笑着站到程钊明身后,看着他面前的一个药方。 从落款的情况来看,那个方子是别的大夫开的。方子上有很多热药,附子首当其冲,放到最前面,还用到了四十五克。 看完这方子,再看了下患者的脸和身材,罗裳也暗暗嘆了口气,心想这个开方子的人怕是个不入流的火神派。 火神派学好了是能治大病甚至绝症的,但这种流派如果功力不到家,不分情况随便使用热药或者超量使用,就会对病人身体产生伤害。 程钊明没有就这个药方发表任何意见,他把方子还回去,随后给患者另开了一份,叮嘱患者和家属:「三天后无缓解或者有不良反应,可以来找我。」 患者没有多问,拿着药方走了。这时程钊明才不满地道:「现在有些人啊,非得分出个派别不可,行医之道,怎么能如此极端呢?阴阳互根之理,有些人就是记不住。」 他性子温和,能把他气成这样,也挺少见的。 罗裳点了点头:「方子开得确实不对,对不对症另说。就算要开这种热药,也要酌情用山药或者地黄之类的来缓和一下,要是太燥热了,下焦元阴会受损的。」 程钊明表示同意:「是啊,药量也太大,咱们有些大夫开药的药量确实有偏小的时候,但他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啊。」 「算了不说这个了,上边来通知了,明天下午,他们都会来汇川这边入住,正式检查工作后天就开始。你要是愿意,最近可以在我家里住。」 两人正说着话,门开了,一个患者手拿病歷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三个家属。 程钊明一看,这是个老病号。看到这病号,程钊明有点头疼,因为这个人的情况错综复杂,即使他经验丰富,一时间也有点抓不住关键的点。 但这个病人还很信任他,连着开了两次药没有效果,还要来找他看。他要是不把这人给看好了,都不好意思面对这个患者了。 他面露笑意,问道:「这回服药后有什么反应没有?」 「还行,可能吃药时间短,没有明显变化。要不再开一个疗程的吧?」说话的患者五十多岁,保养得尚可,脖子上和耳垂上是成套的珍珠饰品,从穿着打扮来看,她家境不错。 她话音刚落,她儿子就不满地小声说道:「都腹泻两回了……」 妇女瞪了儿子一眼,说:「你懂什么,说不定是排病反应呢?」 另外两个家属倒是没说话,但他们神色中都隐隐有几分焦虑,估计也挺着急的。 排病反应?程钊明心知这可不是排病反应的事,应该是他没抓住关键问题,所以患者服药无效,甚至还产生了不良反应。 他其实想跟罗裳商量下,罗裳有自己的路子,他觉得从她这里他或许能受到一些启发。 但罗裳太年轻了,要是在青州,家属或许还能信她。可这里是汇川,谁认识她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8页 正犹豫着,患者身后的一个年轻女孩打量了罗裳好几眼,罗裳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便回看过去。 年轻女孩看到了她的正脸,看清楚后她惊讶地捂住嘴,问罗裳:「你是不是姓罗?是个大夫,还上过报纸?」 「我家里有报纸,好象是十一月份的。」 「是青州日报还是商报?」罗裳也不清楚这女孩说的是哪一份,但她确实上过报纸。 女孩子惊唿道:「你还上过两次报纸啊?」 家属也惊讶地打量起罗裳来,心想这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还上过两次报纸。 更离谱的是,还有青州日报这种重量级的报纸。 像这种日报,各地政府机关肯定要订的,领导也会看。普通人哪能有机会登上这类报纸呢? 患者好奇地碰了碰自己女儿:「小语,你说是是谁啊?」 第122章 专家 小语指着罗裳说:「就是她啊, 我在青州日报上看到过她的新闻稿,上边还登了她的照片,刚才进来我就觉得她眼熟。」 名叫小语的年轻女孩简单地说了下报纸上的内容, 同来的几个家人难免对罗裳好奇起来。 「小姑娘,你还上过报纸啊?我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上过报纸的人呢。」患病的老太太一边说话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罗裳。 这个患者已经来找过程钊明两次,但治疗的效果并不明显。 她还不想换大夫, 想让程钊明再看看, 面对这份信任, 即使是程钊明这样的名医,也会感到压力,内心里会怕辜负了患者这份信任。 所以, 在看到这个患者时, 程钊明有意和罗裳商量下,看看她能不能提出些新的想法, 有时候总是一个人思考,有可能陷入到死胡同中。 他还怕这家人不认可罗裳的能力呢, 有了这个小插曲,倒好办了。 他就道:「小罗跟我师出同门, 是我小师妹。她入门比较晚, 不过她极有灵性,又努力, 现在她的医术已经很成熟, 对很多疾病也都有自己的见解。」 「大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吃药有效果吗?如果还是不行, 我想请我小师妹跟我一起瞧瞧这个方子,看看有没有改进的空间。你们几位是什么意见?同意吗?」 老太太看了看身后的家人, 尬笑了下,「那个药……还行,我吃完了好一点。」 她不太好意思说真话,怕给程钊明增加压力。倒是她女儿挺高兴,见家里其他人没意见,就跟程钊明说:「多一个人商量当然好,我们没意见。」 「其实我妈这两年没少看病,开过不少药了,都没用。」 「程主任你也不用急,我妈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好象没得什么特别严重的大病,但毛病太多了,挂号我都不知道该给她挂哪一科,可能不太好治吧。」 像这样善解人意的家属和患者也是经常见的,越是这样的人,程钊明越希望给人家把病治好。家属既然没了意见,程钊明就道:「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就让我师妹也给大姐把下脉吧。」 于是,罗裳坐到了程钊明另一侧,开始给患者诊脉。 在她诊脉的时候,患者主动说起了自己的病情:「罗大夫,我这胸闷有两年了,总是没力气,一天到晚昏昏沉沉的……」 说起自己的病情,她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家属怕她打扰罗裳诊脉,她女儿想要提醒她一下,可罗裳发现这位患者倾诉欲很强,说过的话有时候还会重复说,就示意患者女儿不用管她,让她说下去好了。 诊完脉后,再看看病歷上写的内容,罗裳基本上都不需要另外做问诊了。 因为程钊明之前给这患者看病时,该写的脉象和症状都写了,再加上患者刚才的自述,罗裳对这个病人的情况就有了足够的了解。 从患者主诉的情况来看,她确实全身上下都是病,很多地方都不舒服。所以大夫给她看病时,想找到正确的切入点,并不是一件易事。 罗裳又翻了翻其他大夫开过的药方,正思考着,这时诊室的门开了。 一个中年大夫探头往里瞧了瞧,看到程钊明还在,就道:「主任,刚才小边跟我说你还在这儿,你那小师妹也来了,是不是那位?」 中年大夫面带和善地笑着,也不用程钊明请,自己推开门就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那三个人两男一女,挤成了一团,躲在中年大夫身后,都在悄悄打量着罗裳。 其中一个人正是程钊明带的学生,刚才罗裳过来时还是这个年轻人给开的门。估计这位中年大夫就是他带过来的。 程钊明客气地招唿这位大夫坐下:「对,她就是我小师妹,我这边刚好碰着个疑难病例,我想着跟小师妹商量下,说不定能受到启发呢。」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倒是让那中年大夫吃惊起来。 程钊明是科主任,在专业上也是比较权威的。他能这么说,那就是真的认可这个小师妹的医术了。 中年大夫更不想走了,干脆坐下来,说:「哦,那我也留下来看看。」 罗裳适时说道:「师兄过谦了,我看问题的角度可能会跟你有所区别,也许能歪打正着。如果有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可得给我指出来,咱们再一起商量。」 接着她把患者带过来的几本病歷挪过去,先拿起第一本说:「患者自诉胸闷,但无肩背痛。从舌下情况看,有瘀血症状,这个方子是以活血瘀为主,加了少许解郁的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9页 中年大夫也了解这个患者的情况,听完之后,感觉这个药方的路子也说得过去,老年人胸闷不舒服用活血化瘀药的不少。 罗裳也道:「这个方子,看起来似乎对症,因为从患者舌下情况看,她确实有瘀血的症状。可是人上了年纪,因为身体机能下降,血行变慢,瘀血是比较常见的。她瘀血的情况不严重,还不足以引起这么多的不适,所以我觉得这个不是主要原因,这样用药的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说完,她把这个病历本放到一边,又拿起另一个:「患者自述食欲不振,有口苦和呃逆的情况。且面容愁苦,会多次重述说过的话。大夫开了归脾丸加味,同时加了疏肝解郁药。但这里面的龙眼肉稍嫌壅滞,在中焦有浊邪的情况下,宜去掉。从结果来看,同样不理想。」 「看这个方子,大概是考虑到患者有头晕头痛还有呃逆的情况,用了半夏天麻白朮钩藤这些药物,因为患者口述胸闷,又加了远志。但远志这味药它会伤胃,在脾胃功能不足的情况下,还是要慎用的……」 中年大夫和那几个年轻人都用心思考着,想着这个病要是让他们来治,会不会也这样开药方。 但事实证明,患者病情并没有好转啊。 这时罗裳又道:「患者脉迟弱,有轻微尿频,也有大夫从肾论治。」 众人都在思考着,这时罗裳翻到了程钊明所开的药方,跟程钊明说:「师兄,我的思路跟你其实差不多。」 程钊明疑惑地道:「不瞒你说,我经过思考,认为这位大姐她没有明显的寒热冷暖,以喝水为例,她就没有特别的偏好,凉水热水都可以。所以她这个病,不是什么阳虚阴虚,主要问题还是脾胃枢纽瘫痪了。」 「脾胃如轴,在正常运转的情况下,肺气可以肃降,肝气得以向上生发。反过来,脾胃虚弱,出了问题,脾胃先会有壅滞痞闷,胸口不舒服,消化不良没胃口的现象。」 「中枢出了问题,就好像道路上的十字路口堵上了,自然会影响到气的升降。使清气不得升,浊阴不得降。患者会感到头晕头痛,口苦呃逆就很正常。」 说到这里,他面上浮现出几丝苦笑:「我觉得我的思路是没问题的,前医的天麻钩藤还有活血化瘀这些我没用,是按自己的思路开的药。」 「但效果并不理想,这个药方,恐怕还要调整一下。」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疗效就是硬道理,如果没有效果,即使把医理讲得再明白也没用。 所以那中年大夫欠起上半身看向程钊明开的药方。看了一下,他就弄清了,程钊明用的是李东桓的补土法,以补脾胃为主,同时加上了升药和降药,以促使患者体内的气机运行恢復正常。 他这个思路比之前的几位大夫都要完善,兼顾到了方方面面。如果有效的话,应该是能治本的,一个方子就可以治疗许多不适症状。 但问题就在于没效果啊?中年大夫眉心不禁微皱,显然也在用心思索着。 「小罗,你说说看吧,我觉得你是有自己看法的。」程钊明看了眼罗裳,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师兄,这个药方总体没问题,只是有一个方面我觉得可能要微调下。」 罗裳没有推诿,指着药方上的药材,说:「昇阳的药有点少了,降浊的药相对多了一些。这样一来,升上去的阳气很少,升降就无法平衡了。」 「黄芩党参升麻这些是必须的,蔓荆子等降浊药保留,生麦芽的量可以增加少许,再加上玫瑰花,取其芳香化浊的用意……」 她这个改动确实不大,患者和家属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在场的几位大夫都是专业的,一听就能看出来,罗裳在用药的裁量上确实有足够的经验。 程钊明听到这里,也不得不点头:「有道理,这么一改,方子就更完善了。」 「大姐,你要是没意见,就照着这个药方先吃三天试试吧。」 这家人都没意见,客气地拿着改好的药方下楼去抓药。这些人走后,程钊明把剩余的号看完,就请罗裳去医院附近的饭店吃了顿饭。那中年大夫和几个年轻人也在旁边做陪。 大家都是中医人,吃饭聊天时,免不了会说起中医方面的一些事,有搞笑的事,自然也少不了吐槽。 吐槽的话是最容易产生共鸣的,小边本来在老老实实当陪客,后来也插了一嘴:「兰少强的诊所可黑心了,他爸在二院当大主任,自己干半天歇半天,故意安排一帮托在他们科室外边把挂不上号的病人引到他儿子开的那个诊所去。就他儿子那水平,连他老子十分之一都没有,连我都不如,还……」 程钊明瞧了他一眼,放下筷子没说话,中年大夫轻咳一声,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小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上头,说过火了。不管怎么说,兰少强他爸兰主任都是汇川市有名的中医,他是程钊明新收不久的弟子,如果他说的话传出去,别人说不定会以为这些话是程钊明教给他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小边涨红了脸,端起水杯连喝了几口,以便掩饰自己的尴尬。 另外两个年轻人朝他挤了挤眼睛,显然也贊成他的说法。 因为那个兰少强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兰家父子的做法他们也觉得太过分,人家患者生病了,四处求医,又花钱又花时间的,本来就很难过了,怎么能这么坑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0页 程钊明不说话,是因为最初的药企检查小组就有兰主任的名额,但后续经过调查,兰主任跟好几家药企关联,还是兴源药业的顾问。最后的结果就是兰主任不再继续留在检查小组中任职。 借着这个机会,青州相关部门把罗裳推出来,顶替了兰主任的位置。 程钊明自己是不会主动提出这个建议的,因为兰主任这个人,心胸不算宽广爱记仇。他儿子在心胸狭窄方面是一脉相承,在智商和专业技术方面,就是低配版的兰主任了。 但最后的名单已经正式宣布了,程钊明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说就刻意了,倒显得他们怕了兰家父子一样。 他这边没说话,那位中年大夫倒是笑了:「你们几个出了这个门,就不要这样说了。在这儿说完了就完事了,以后注意点。」 说到这儿,他自己倒是嘲笑似地摇头:「兰少强那小子,是真挺不像话的。他招了几个大汉给人按摩,对外宣传说是中医按摩,可那几个人连经络穴位都搞不明白……」 说完这些,他也没再往下说,喝了口果汁饮料,强迫自己住了嘴。要是再说下去,他怕他话匣子关不上。 饭罢,中年人先把几个年轻人带走了,罗裳落后了几步,周边没人时,才小声问程钊明:「被我顶替名额的人就是兰主任吧?」 她只听说那人姓兰,这时也猜到了那人就是兰少强的父亲了。 「不算是你顶替的,是他自己需要迴避,先不要想这事儿了,下午没什么事,陪我去病房转转吧。我听说你研究出来的蒲黄散效果不错,方子是你辛苦研究出来的,不容易,别随便告诉不相干的人,包括我。」 罗裳笑着领了他的好意,随后两人重新返回医附院。 两人先去了办公室,才坐没多久,分局刑警队长卢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罗裳从程钊明手里接过电话,弄清楚他的用意后,并没有犹豫,马上就答应了:「看病没问题,有时间你带嫂子和你母亲过来看看,能治的话我们会尽力,实在治不了,那就只能说遗憾了。」 「明天上午十点后,我们检查小组要集合了,你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到?」 「尽快,我争取下午带他们俩过去,五点左右你看怎么样?」卢队暂时不在家,还脱不开身,所以决定五点到。 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赶回家里,把一直骂骂咧咧的老太太固定在副驾上,又让他爱人坐在后座,这才启动车子去了中医大学附院。 这时代有汽车的人特别少,汽车少,两个轮子的车多啊!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医院,院内车棚下自行车摩托车扎堆摆放着。 这些车其实也达不到拥堵的程度,但自行车摆得乱,保安还没来得及摆齐,所以这个停车位还真不好找。 卢队在大院转了几圈,才找到一个足够停车的角落,他打了下方向盘,准备转向,把车挪到停车位上。 他这边刚开始转向,一辆蓝色汽车勐地从侧面窜过来,直接冲进停车位,转眼间,卢队好不容易找到的车位就被人占了。 卢队差点气笑了,但他没有忽略那辆车停下来时的撞击声。再看那车头前方的电线桿,卢队气就消了一半。 不是爱抢吗?这回好了,那蓝色车头跟电线桿来了个亲密且勐烈的接触,车头估计都撞变形了。 罗裳认得卢队的车牌号,所以刚才卢队开车在楼下转圈找车位时,她就从楼上下来了。 出现抢停车位的事情时,她刚好走到离这边不远的地方。 「卢队,你没事吧?」想到刚才目睹的情景,罗裳也有点后怕。因为那辆蓝色车刚冲过去时太勐了,是跟卢队的车擦着过去的。车距要是再近一点,搞不好就要出车祸了。 卢队呲笑一声:「我没事,那小子有事,撞杆子了。」 罗裳看了一眼,就道:「往南边开十几米,有个地方能停车,我带你去吧,刚看到的。」 罗裳在院待了半天,对院内的情况都熟了。 卢队也不推辞,准备开车去罗裳指定的地方停车。但那蓝车的车主却摔上车门,几步过来把卢队给拦住了, 拦就算了,他还伸手扯住卢队袖子,咬牙切齿地道:「你小子这就想走?你走一个试试。害我撞车,想一走了之,想什么呢?有这么好的事儿?」 罗裳也不知道这是从哪儿来的公子哥,怎么这么横呢。 卢队倒是认识这个人,一眼看出来这小子就是那个开诊所的兰少强。他之所以知道这个人,是因为他辖下的派出所接的好几个警都跟那诊所有关。 但他现在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跟这人自报家门。 这时副驾的门开了,一个银髮老太太手拿着拐杖从车上下来,瞪着眼睛不由分说就沖向兰少强,冲过去时拐杖还被她举得高高的。 「打坏人,打坏人,我打死你……」老太太个子不高,抡起拐杖的样子却极有气势,下手没轻没重地,沉实的杖子抽起来啪/啪作响。兰少强猝不及防之下,被抽中几次,疼得他痛唿出声,连连抽气,跳着脚挪到了一边。 但这时周围已围满了人,很多人都在指责这个年轻人不讲道理,抢车位还骂人,难怪老太太要跟他拼命? 兰少强没这么丢脸过,他知道自己跟那老太太说什么都没用,她听不懂你能有什么办法。他就向卢队叫板:「你给我等着,我记住你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1页 卢队:……多新鲜啊,哪个沟里蹦出来个混蛋,跑这儿跟他叫板来了? 但兰少强已经走了,他还得抓紧时间带家里两个女人上去看病,所以他马上过去安顿好他母亲,拽着她进了程钊明办公室。 罗裳陪着卢队爱人在后边走,走到半路时,罗裳问卢队:「上午有进展吗?」 卢队点头:「有的,市领导马上就会下达停工指令,要求派人进入现场进行检查,如果有必要,有可能对该项目进行拆除。」 「韩队和薛炽救的那对母子提供了几个她丈夫生前工友的联繫方式,现在已经联繫上了两个人。有一个人同意把他知道的情况说出来。韩队亲自去接人,我派了几个人手陪同,安全方面,应该是没问题的。」 罗裳心知肚明,如果那个项目内部或者地下确实放置了某种邪气的东西,城市的管理者们就很难容忍。所以这事儿一爆出来,后续处理肯定会有。 她就道:「如果能找到工地内部人员提供情况,并作证,那就更好了。」 「对了,刚才抢车位那个人你认识啊?这是谁家的少爷公子,怎么那么牛?」罗裳注意到了刚才卢队的眼神,再加上他身份特殊,所以她猜测卢队知道那人是谁。 卢队呲笑一声,说:「 你说那个姓兰的?他算哪门子少爷公子的?他原来就在二院当医生,因为某种原因被劝退了,连他爸都保不住他。」 罗裳这才知道,这个人居然是兰主任的儿子。 「听说这小子认了干爹,具体是哪个我没关注。这么横说不定跟他那个干爸有关系。」卢队打算回去打听打听,到底哪个是兰少强的干爹。 罗裳若有所思地跟着卢队上了楼,她有个直觉,以后她说不定还会有机会见到这个人的。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们几个人才到程钊明办公室不久,还不来得及检查这对婆媳俩的病情,门就被人敲响了。 小边过去打开门,往外瞧了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一对父子,小边脸色发白,回头跟程钊明说:「师父,兰主任来了……」 程钊明站了起来,看向门口的人,微微皱了下眉头,很快站了起来。 不等他邀请,那五十多岁瘦高的男人就道:「怎么,程主任不欢迎我?」 第123章 专家 「怎么会不欢迎?只是有点突然。」程钊明说话还算客气。 大家同在一个市的医疗系统, 虽不是一个医院的,就算再不对付,一点表面工夫程钊明还是做得出来的,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说这话时,他已站了起来,示意另一个弟子去搬几把椅子给兰主任父子俩坐。 他认识兰主任儿子兰少强, 但不认识兰主任身后的另一个人。那人身形瘦长, 腕骨凸出的比较明显, 腕部可见明显的青筋。 程钊明略看了看这几个人,等兰主任坐下,就客气地问起了对方的来意。至于寒暄, 倒没有, 两人只算认识,并无来往。 卢队比他们来得早, 兰少强一进来,就发现了卢队和刚才在楼下骂他的老太太。若是依着他平时的脾气, 此时怕是要揪着卢队再闹一通。但他爸来这儿有别的事要办,他就瞪了卢队一眼, 随后扭过头去, 听他爸跟程钊明说话。 「程主任,不瞒你说, 我这是碰到了疑难病例了。今天特地把人带过来, 是想请你帮忙看看,我这个方子到底哪儿有问题,」 「这位就是你小师妹吧?我听说她在青州名气很大的, 既然她也在,不如她也来帮忙看看嘛。」 「对了, 刚才程主任是在给人看诊呢吧?我以为下班了呢,要不你先忙着,等忙完了再帮我瞧瞧这位同志的病。」说到这儿,兰主任指了指自己带过来的病人。 冲着他手指的方向,罗裳也注意到了坐在兰主任身后的男人。 她和程钊明一样,也注意到了这个人明显的身形特徵。 程钊明想着兰家父子在这儿,怕是他们想安心给卢队母亲和妻子看病都不行。他就道:「他们可以稍等下,还是先办兰主任的事吧。」 卢队也打算看看这父子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所以他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抬,抱着双臂,一直看着脚下的地面。 程钊明看了眼兰主任带过来的病人,暗地里冷笑着,姓兰的也就是说得好听,什么帮忙啊?这是想考校罗裳来了。 要是罗裳气势不够强,不敢接招,或者对这个人的病说不出究竟来,这老小子就一定会拿此事做文章。 说不定他们一直在关注着他这边的动向呢,所以罗裳一过来他们就来了。 程钊明面色转淡,皮笑肉不笑地道:「兰主任,瞧你这话说的?」 「你可是咱们汇川中医界的领军人物,领导们身体出问题都会谘询你的,什么时候你手里的病人轮得着小罗这种年轻人置喙了?这种玩笑可不能开啊。」 兰主任知道程钊明这是在暗地里讽刺他,因为他儿子开诊所打的就是他的旗号,在对外宣传时,自然要大吹特吹。二院主任还不够他儿子吹的,他儿子还对外说他爸是汇川中医界的扛把子,大领导经常派人来家里请他爸出诊的。 这个名头实在够能吓唬人的,很多病人愿意花高价去兰少强那里看病,就是奔着这些宣传来的。 面对程钊明的讽刺,兰主任选择装聋做哑,好像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说:「程主任说笑了,那都是别人瞎传的,我可没说过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2页 「再说了,罗大夫跟你是同门,又有实力进入这次省里选拔出来的检查小组,那她的能力应该是没问题的对吧?」 「这个同志他头疼严重,在治疗上确实出现了一些曲折。古人说得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让她试试也无妨。」 「她既然已经独自行医,程主任还能把她藏起来不成?」兰主任这番话倒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了。 罗裳也看得出来,今天这个姓兰的是非得让她出手不可。 要是再推诿下去也没意义,罗裳就道:「这位同志身体有什么问题,兰主任你开的药方带来了吗?」 兰少强把病歷递了过去,又催着那个瘦高的患者上前。 那人茫然地走到罗裳面前,罗裳先不急着翻病歷,反倒照着正常诊断的步骤,先给此人诊了诊脉。 脉弦,大而数。这是罗裳初步诊出来的结果。 这个人脉弦挺明显的,从外形上看,他长得瘦长且筋骨外露明显,这种人一般都是肝强的体质,这一点与他现在的脉像是符合的。 罗裳抬头问道:「同志,你身体很弱吧?日常是不是比较劳碌?」 「对的,医生说我素体虚劳,我现在头疼严重,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治好。」这个病人对罗裳没什么信任感,但他人都来了,罗裳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并没表现出什么不满。 罗裳点了点头,翻开病歷简单看了看,又翻到最后一页上,便看到了最近开的药方。 「兰主任,这个方子是你开的吗?」罗裳指着那个药方,看完后,她便知道这个兰主任确实有水平,这个方子开得就很精当,只是有一味药不该加上而已。 「对,我开的,他吃了半个月头痛改善不大,又有了胸闷的反应。这样看来,此方应该还有改进的空间。」 这时兰少强笑嘻嘻地说:「既然罗大夫能顶替我爸进入省里那个检查小组,我觉得你的水平应该不在我爸之下,要不然还能怎么解释?总不能说你是沾了程主任的光或者靠着其他门路进去的吧?」 「小罗大夫你也别生气,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不过你要是不在大傢伙面前露几手,别人会说什么那就难讲喽。」 他说话时洋洋得意的,那副样子特别欠揍,好脾气的程钊明都想揍他一顿。兰主任适时呵斥出声,不让他儿子胡言乱语。 但在场的人可不是傻子 ,谁能看不出来这爷俩是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这是上这儿演双篢、挤兑罗裳来了。 兰少强这么说,让外人听了,却有可能以为罗裳採用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手段顶掉了兰主任一样。 办公室的门并未关上,这时各科室的人都在准备下班。二院兰主任来找程钊明这事也被传了出去,所以此时门口有人有意无意地凑在一起,看似在闲聊,实际是在关注着办公室里的动向。 兰主任这番话一说出来,别说程钊明气得脸色变了,就连走廊上的几个大夫也听出来这里面的火药味。 这话说出去可不太好听,罗裳年轻,是个漂亮姑娘。年轻姑娘若是上升得太快,难免会有些不长眼的人会非议,总觉得她是靠某种不正当手段或者同门关系才走上去的。 这种言论在青州市中医界基本上没有什么市场,因为青州市业内叫得上名号的老专家对罗裳都极为认可,没几个人敢说那些怪话。 可这里是汇川,知道罗裳的人有,但并不是很多。 卢队听到这里,自然也清楚兰家父子是来找麻烦的。别人关注的重点是在这对父子的挑衅行为本身,但卢队考虑的却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这么着急要把罗裳拉下马吗?甚至连知识分子的体面都不顾?他们这样做,如果罗裳应对不当,名声受损是很有可能的。但他兰主任这样上门挑衅,在业内也不会留下什么好名声。 所以,这对父子俩给卢队的感觉就是比较急,再考虑到兰主任是兴源药业顾问一事,卢队就想着,兰主任这么做,未必只是想为难罗裳,他真实的目的说不定是打击罗裳,从而达到阻止罗裳等人对药厂进行检查的目的吧…… 程钊明不满地道:「兰主任,咱们同行多年,彼此之间也算是相安无事。刚才你儿子说的那番话,你可别告诉我他这是无心之失?他说的,不就是你的意思吗?」 「你要是有意见,直接向上级反映好了,取消你资格的是上级领导,原因早已通知你,不为别的,就因为你与个别药厂有经济和技术上的关联,取消你资格就是为了避嫌,这个理由不是很正当吗?有什么问题?你这是上这儿来兴师问罪来了?」 「要不是青州相关部门主动找我师妹进组,我师妹自己还真不稀罕这检查组专家的名头。」 程钊明这人平时没什么脾气,但要是自家师妹和手底下的人都护不住,那他跟泥捏的人有何异? 被人上门挑事,他都不发一言的话,他这个师兄和主任也不用当了。 兰主任摆出息事宁人的态度:「不是,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平时也挺忙的,能少点不必要的杂事,其实我也求之不得。我儿子脾气直,有时候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他还年轻呢,回头我会教他。」 罗裳冷冷地说:「兰主任真会说笑,你儿子三十多了吧?他头髮都变薄了,已经开始脱髮,算不上年轻了吧?小时候都没教好,这么大了,我看您也不用白费那力气,还不如放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3页 她的语气也变了,说出这番话时,她神态很冷漠。 她这番话毫不留情,串起来像一把小箭一样,扎得兰少强心肝肺都疼。 这姑娘这是在明着骂他不知好赖,教不好,还当众说他脱髮……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正待发作,却见罗裳把那病歷丢到他怀里,说:「病歷我看完了,兰主任若想问我这方子该怎么改的话,其实挺简单的,你把药方里的黄芪去掉,应该就能解决问题。」 兰主任听了,微微一怔,隐约想到了什么。 「怎么说?」兰主任压下心中不太好的预感,摆出一副虚心的姿态,问道。 罗裳挑了下眉,似乎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多余,她的话也没给兰主任留什么情面:「不是吧,兰主任,这个人的体质你看不出来吗?他身形瘦长,筋骨外露明显,这种体质一般都是肝强之人。」 「你也诊断过,他是弦脉,这种脉象与他自身体质反映出来的情况是一致的,都是肝强的表现,综合其他特徵,患者脾虚肝强,治疗时应该本着扶脾抑肝的路子来开药。」 「原方的人参、白朮和陈皮可补脾开胃,川芎引气下行可以疏肝。药方总体上是很精当的,但黄芪在这种情况下不该去掉吗?就算这个药是好东西,在使用时也有禁忌的吧?这个需要我解释吗?」 她这番话也带上了几分挑衅之意,跟她平时温和低调的作派完全不一样。 门口那几位大夫听到了,都明白,程主任这位师妹是被兰家父子给激怒了,不打算给对方留什么情面。双方这样其实已经算是撕破脸了。 这姑娘可真勇啊,几位大夫面面相觑,心知这事换成他们,怕是做不到 不过罗裳说的那番话,倒是对他们有些启迪。 兰主任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这个药方的问题是在哪里,原来考虑的是患者有虚劳之证,他就给开了参芪之类的药调补。 但他忽略了这个患者自身的体质情况了。像这种身形的人,确实多属肝强的体质,也容易出现肝阳上亢、头痛等症。那么再给他用黄芪确实不太合适,他正是给病人用了这个药,对方才会在服药后产生胸部憋闷感。 罗裳直接点出他的失误,现场的人不乏专业人士,他也没办法狡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再待下去也讨不了好了。而且这姑娘性格里强悍的一面远超他的预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所以他此时已有了退意。 「小罗大夫确实有些独到的见解,回头我会考虑的。」 程钊明笑着看了他一眼,说:「兰主任,我这边还有病人,你也是忙人,我就不留你了。要不,改天有机会再聊吧。」 他这是明着赶人了,比端茶送客还要直白。 兰主任见他儿子要发作,就站了起来,准备先走人,至于今天丢下的面子,以后未必没机会找回来。 卢队母亲刚才一直低头用手抠着长椅上的木条,也不跟人说话也不闹事,所以在场的人都没怎么注意她。她这时候却抬头跟卢队说:「回家,我要回家……」 卢队只好站起来拉住她劝,他这一站起来,兰少强再次注意到他,便想到自己那辆被撞坏的车,兰少强不好对罗裳发火,一气之下,就指着卢队说:「今天便宜你了,撞车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给我等着。」 卢队眯着眼睛深深地看了看兰少强,记住了此人狰狞的模样。 这个人,应该不是头一次干这种威胁人的事了,私底下怎么样还不晓得呢。忙完这阵子,卢队觉得有必要了解下兰家父子背后的故事,包括他们开的诊所。他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给了兰少强这么大的勇气。 对他这个孔武有力的人兰少强都敢这样叫板,换个文弱和好欺负一点的人呢?得被他欺负成什么样? 兰主任听着儿子在向一个人撂狠话,无意中往那边瞧了一眼,这一眼,他惊得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早就知道自己儿子生下来就是报仇的,可他没想到这儿子会这么能帮他拉仇恨! 被他儿子指着鼻子威胁的人竟然是分局的刑警队长卢队。作为省会城市,汇川市全市数百万人口,加上郊区,也不超过十位刑警队长,这样的人,谁会没事闲着主动找人麻烦去? 但他儿子就敢,估计他儿子根本就没认出那人是谁,要不也不至于这么离谱。 他心里有点乱,终于没敢说出卢队身份,假装煳涂,拉着儿子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父子俩一走,程钊明和罗裳一起给卢队爱人和母亲做了诊断,这两个人的病情其实都在罗裳意料之中。 卢队母亲会有老年疾呆的毛病,主要是因为气血衰弱、髓海空虚,兼有肝肾阴虚的情况,用中药调补,会有改善,至于说治癒,那就没人敢保证了。 程钊明看完后跟卢队说:「你爱人主要还是肝气郁结,治疗不难,但家属得配合,如果家庭现状不改变,以后她这个病还会出来。所以得注意下,尽量改善她的情绪。」 卢队道了谢,拿着药方和妻子一起带他母亲下楼去拿药,等忙完这一切,再到楼下停车场时,他竟发现,自己那辆车两个前轮胎居然被人扎漏了。 这种事,他以前抓人都没碰到过,这到底是得罪了谁啊? 卢队无语至极,只好打了个车,他亲自陪着他母亲和老婆回家,这才重新返回医附院停车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4页 罗裳稍晚一会儿回了下榻的宾馆,当天晚上检查小组的人也会过来,所以她打算先把送人的小礼品准备好。 她回来得要比别人早一点,韩沉和薛炽都不在,陪她回来的人是邢队手下。 她这边正忙着把礼物分份,这时有人在敲门,敲门的人还在说话:「小罗,在没在?在的话开下门,我是商报的汪晨,你汪大哥。」 罗裳怔了下,心想汪晨不会跟拍这次检查行动吧? 这次的行动后期是会上新闻媒体的,肯定会有记者跟拍,别人能来,汪晨自然也可以。 她马上过去开门,汪晨站在门口热情地跟她打招唿:「这阵子出了趟远门,好不容易回来,报社又把我派来了,真是一天都不让我歇啊。」 罗裳无语地瞧了他一眼,说:「汪大哥,明人不说暗话,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那么装的。」 「知道你受器重,是报社骨干分子,能做大新闻,不过你差不多行了,大哥。」 汪晨笑了,他自嘲地摆了下手:「什么骨干不骨干的,但说起大新闻,我还真做了好几个。今年就不行了,选的题材都不够亮眼。」 罗裳心思一动,特意跟汪晨说:「汪大哥,要是想找个特别的题材,我可以提供给你一部分,但具体的调查得你自己去办,」 「你本来就是调查记者,这方面的经验肯定不缺。按我给你提供的一些线索,说不定你会重新写出爆款新闻。」 汪晨眼睛亮了:「什么线索,说来听听,让我看看这个项目值不值得做?」 「揭露一些医疗黑幕,你觉得可行吗?」罗裳问道。 汪晨怔了下,随即想到了罗裳是业内之人,她知道的事应该不少。 对这个选题,他可太感兴趣了,因为他清楚,凡是跟广大普通人基本生活需求有关的选题,都比较容易受欢迎。 罗裳给了他一个地址,「这里是第一站,你先去调查,如果有什么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第124章 专家 「明天吧, 明天你跟郭老他们去开会,我不用去会场,我就去你给我的地址瞧瞧。」罗裳给汪晨的是兰主任儿子诊所的地址。 据说他这个诊所不仅经常给患者开大方子, 还留出几个房间专门给人正骨。做正骨的人胆子特别大,对经络穴位并不是很精通,就敢对着病人腰椎颈椎这些要紧部位下手。 这种诊所比一般的中医黑还要影响中医在普通人心中的形象。虽然说, 只要有利益存在, 就没办法完全杜绝这种现象。但隔一段时间来一次扫荡和打击行动, 罗裳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像汪晨这样有影响力的媒体人一旦介入,事情一定会更好办,汪晨又缺一个容易爆起来的选题, 罗裳才跟他说起这件事。 两人多日未见, 汪晨又跟罗裳说起他最近外出发生的事,正聊着, 罗裳听到有人在敲门。 「我去开门。」汪晨主动走到门口,打开了客房门。 站在门外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面带笑意,在看到汪晨时, 那抹笑意微微收敛, 显然怔了一下。 这时罗裳也出现在门口,这男人笑意又明显起来。 「你找谁?」汪晨警惕地瞧着这人。 无意献殷勤, 非奸即盗。靠着这些年逐渐养成的直觉, 汪晨脑子里一下子闪出这句话来。 「我找罗裳罗大夫。」男人长相不俗,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包着金边的名片,递给出现在门口的罗裳。 罗裳接过名片瞧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和头衔, 疑惑地道:「你是进出口公司的经理?我们认识吗?」 「罗大夫,我听朋友提起过你, 我正想带我父亲去青州找你看病呢,没想到你也来了汇川,这太好了,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方便,我父亲就在对面不远处的宾馆住,方便的话,请您去给我父亲瞧一瞧如何?」 罗裳盯着他的脸看了看,没有拒绝,也没马上答应。 汪晨担心地看着她,还暗暗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易答应这种陌生人的邀请。 罗裳好像没看见一样,反问道:「你父亲如果真有病的话,可以去汇川这边的中医学院附属医院看病,汇川是省会,医疗条件要比青州好吧?」 「再说现在也太晚了,如果你非要让我给你父亲看病,那你就把他接到这儿来吧。」 门外的男人并未露出不高兴的神情,仍然客气地微笑着,态度看上去挺诚恳的:「罗大夫,不是我不愿意带他过来,我爸行动实在不方便,他过不来啊。」 「听说罗大夫擅治疑难病症,我才特意来请你的。汇川这边的大夫我们不是没找过,这不是没收到明显效果吗?」 「这么晚了,还得辛苦罗大夫跑一趟。」 他看似和气,暗地里却又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罗裳安静地听着他讲完,才说道:「这么晚了,不太合适,还是算了。你如果一定要找我看病,你要么改天带你父亲去青州我诊所那里,要么把他带到这儿来。」 罗裳没有答应,这时走廊上有人经过,听到这边有人说话,不由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安静地听着。 被罗裳断然拒绝,那男人脸色微变,但笑意还挂在脸上,还带上几分卑微,恳求道:「罗大夫,我父亲都八十多岁了,瘫着呢,一身病不说,最近还得了感冒。这么晚了你让他到这儿来,我觉得挺难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5页 「我也不让您白跑一趟,规矩我懂,像你这样的名医轻易不会出诊,我肯定不会让您白忙的。」 说着,他掏出支票本,拿笔快速写了一串数字,爽快地撕下来要递给罗裳。 罗裳瞥了一眼,没接。围观中有好事的人凑上前瞧了一眼,看到那张支票时,不禁愕然地张开嘴:「哇,五万,看个病给五万,太多了!」 听着那些人的低唿声,罗裳下巴轻抬,抱臂环胸地站在门口,而色转淡,质问道:「什么意思啊,拿钱砸人?少来这套,你这样我还不给看了呢。」 她一副不为金钱所动的模样让周围的人不禁动容,那可不是一般的小钱,是整整五万啊! 现在普通人月工资普遍不足一百块,一年就千把块钱,五万真的太多了!换别的人就算半夜被人叫起来,外边还在下刀子,也得去吧…… 这回那男人终于有点破防了,他面色沉了沉,就算勉强变回刚刚的模样,面上还是出现了不自然的僵硬。 「罗大夫,我这样做,只是因为担心我父亲的病。如果哪里做得不对,您可以提意见,但你不要拒绝得这么彻底可以吗?」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求你帮个忙。我车就在外边,开车带你过去,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旁边的人听见了,有人觉得罗裳的心有点硬,人都这么恳求了,帮个忙怎么了? 有个人就道:「小姑娘,你要是大夫的话,就去看看呗,医者仁心,大夫不就是救死扶伤的吗?」 「是啊,要不就去看看,不行再回来。」 汪晨听了,皱眉制止了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话, 「大晚上的,让个小姑娘跟不认识的人出去,出事了你们负责怎么着?」 「你们谁愿意让自家女孩这么晚跟人出去?一个个什么都不知道,跟这儿掺乎什么。」 他这一顿输出即刻生效,围观的几个人都被他喷哑火了。 听到汪晨的说法,那男人咬了咬牙,面色在一瞬间显得狰狞。虽然他很快变回原来的样子,汪晨还是注意到了。 他更觉得这男人不怀好意,天都黑了,干嘛非得把罗裳叫到别的地方?他刚见到这人时,就没什么好印象,现在看来,这人果真没憋着什么好屁。 他摸清了罗裳的意思,就站出来,挡在罗裳面前,跟那男人说:「小罗说了不去,你非得逼人去,她又不欠你的,这么晚了,你让她去哪她就得去啊?」 「你父亲要真病得这么严重,行动不方便,怎么不送他进医院,反倒送他去对面宾馆住着。」 「大晚上的,非得让个小姑娘跟你出去,还坐你的车,你想干嘛?你再不走我报警啊!」 这时住在对门的警察也出来了,刚才他把罗裳送回房间后去洗漱了,从洗手间出来听到门口有动静,就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出门时他顺手带上了手/枪,那枪别在腰间,普通人注意不到,但那男人注意到了。 他当即摆了摆手,客气地跟罗裳说:「算了算了,是我考虑不周,改天吧,改天我带我爸去青州那边看看。」说完他匆匆走到楼梯口,麻利地下了楼。 罗裳静静地看着他走开,并没有拦着对方。 「罗大夫,你没事吧?」这位警察负责罗裳此行的安全,只要韩沉不在罗裳身边,他就得陪着。 「没事,有汪记者在这儿,没出什么事。」 看着罗裳重新回到房间,那警察不放心,就在走廊尽头窗边站着。 「小罗,警觉性还不错,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汪晨对于罗裳的果断表示欣赏。 罗裳却俏皮地道:「万一是真的呢,我要是答应了,那五万说不定就是我的了。」 汪晨立刻摆手,露出一副惊恐的神色:「小罗,我承认你医术水平很高,但你水平就算再高,治一次病也赚不到五万吧?这就是个套,你可不兴往里钻啊。」 罗裳笑了下,说:「这人为了把我煳弄过去,还挺捨得下血本的。其实我也想跟过去看看那边到底有什么人在等着我,不过我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算了。」 「你这样想就对了,你的命金贵,可不能以身犯险。」对罗裳的决定,汪晨表示贊成。 罗裳却道:「我当然惜命,不过我没去的主要原因是没有合适的人陪着。你武力值太差,让你陪我,我怕我跑了你都跑不掉。」 汪晨明晃晃地被鄙视了,他瞪着罗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罗裳看着他憋闷的样子,笑着摆摆手:「汪大哥,跟你开个玩笑。放心吧,我可不会以身犯险。不过说实话,这些人怕是有后招,你我后边都得小心点。」 「明天你去调查也要注意点,别暴露身份,也别让人发现你手里的相机,否则我怕你挨打。」 对罗裳的提醒,汪晨听是听了,但他还是说:「这方面我有经验,我就是干这个的,放心吧。诊所又不是煤矿、砖窑和黑工厂,还不至于困住我。」 罗裳:…… 她想说人就怕在小水坑里摔跤,但汪晨比较自信,所以她不好说太多。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郭老和另外几位专家一起乘坐上级派过去接他们的考斯特到了宾馆,韩沉和邢队比他们回来得稍晚一点。 薛炽没回来,不知道干嘛去了。 俩人回来时,罗裳正和几位专家在说话,邢队和韩沉先从那警察嘴里了解到了罗裳回到宾馆后的遭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6页 「小韩,看来你的担心是对的,罗大夫那边确实要加强警戒,今天来找她的人来意不善,这次没得惩,说不定这帮人会有后招。」 韩沉点头:「我们人少,这件事得跟汇川这边的卢队沟通下,请他出点人,明后天专家组出行,得有人跟着。」 专家们都上了年纪,在郭老的房间聊了下这几天的安排就散了。郭老把这些人送走,特意留下罗裳。 专家们一走,郭老的房间里除了他就只剩罗裳和郭老那位徒弟。 罗裳清楚地记得,她头一次见郭老徒弟时,他手上提着一个古朴的药箱,用的针也是特制的针具。等这次她再见到这年轻人时,他带的药箱居然换成了普通的箱子,跟她平时用的差不多,都是那种普通大夫用的药箱。 罗裳心想这倒是大可不必,但人家都换了,她也不好特意提起来。所以她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小罗,刚才有人来请你,你没去就对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就算你有思想准备,真到了别人的地盘,恐怕也脱不了身。」 「现在这个关口,来找人拉关系走后门的可不少。我这边还算清净点,咱们组另外几个人也跟你一样,都有人找。这几天他们几个连家都不回,都跟我一起住的。」 罗裳清楚,郭老是南方人,他的关系网主要在南方和京市,以他的地位,也不需要在意这边某些人的面子。所以他这边倒是清净些。 其他几位老专家都是本省的大夫,多少还是像罗裳一样受到了影响。 次日一早,罗裳和几位专家统一乘坐考斯特去开会。会议举办地点在省卫生部门的一个会议厅里,参加会议的,除了他们几位中医专家,还有一些财务审核和食品药品检测部门的人。 罗裳清楚,这次药企大检查,需要多个部门配合,他们只需要负责一部分工作即可。 会议开了两个小时,结束后大家一起到餐厅吃了饭,不时有熟人打招唿。罗裳年轻,资歷尚浅,认识她的人很少,她也乐得清静,在餐厅找了个人少的角落,默默地看着别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罗大夫,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一个女子走过来时,罗裳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块松软的小蛋糕。 「哦,你是萌萌妈妈吧?」罗裳认出来了,这个身穿浅蓝色工作服的年轻女子是大画家袁程一个同事的妻子。她女儿萌萌曾到她那里看过鼻炎。 「对对,是我,这次开会,我负责招待工作。能见到罗大夫,太高兴了。 」妇女对罗裳的态度很热情。 罗裳客气地应着,这时一位中年妇女走了过来,罗裳对这人有印象,刚刚开会时,她还代表审计组上台发言了,应该是此次负责财务审核的组长。 这人显然跟萌萌妈妈是认识的,看到萌萌妈在这儿,她特意过来说话:「凤英,忙什么呢?刚才没找着你,以为你今天不上班呢。」 「我跟罗大夫打招唿呢,我们家萌萌鼻炎就是她给治好的。」萌萌妈热情地向她介绍着。 「哦,是吗?」审核组组长看了眼罗裳,虽然客气地点了下头,但也没有想太多。 萌萌妈发觉她对罗裳态度有点淡,怕罗裳不高兴,连忙跟她解释道:「纬姐,罗大夫真的很厉害,袁程有个亲戚,精神上出了点问题,胖得都快一百五十斤了,闹着要自杀,也是罗大夫给治好的。那姑娘我亲眼见过,不光人正常了,还瘦了,重新变漂亮了,服药前后差异大着呢。」 高纬惊讶地看着罗裳,一下子来了兴趣。能把精神有问题的胖子调理成正常状态,这个医术就有点不同寻常了啊! 几个女人凑到一起聊天,倒是把周边几个闲聊的人给吸引过来了。 中医在这宴会厅里只是一个小群体,更多的人都不认识罗裳。罗裳并不想引人注意,连忙跟萌萌妈说:「这不算什么,姐你要是有工作就先去忙着,我诊所安电话了,给你个名片,需要买药或者看诊,可以电话联繫我。」 萌萌妈确实还有工作在身,宴会厅的接待工作是由她负责的,所以她不可能一直在罗裳身边陪着。 她便接过罗裳递过去的名片,这才离开。 罗裳原以为可以清静下来了,那位叫高纬的审核组长居然坐到她身边,微笑着道:「这边挺清静,我坐这儿没关系吧?」 「没关系,您尽管坐。」罗裳把自己的杯子和碗挪了挪,给高纬腾出空来。 「下午就开始检查工作,咱们先认识认识,我叫高纬。」 高纬顺势把手腕放到罗裳面前,客气地道:「我听说咱们这个检查小组有几位中医专家,你这么年轻,原先我还以为你是哪个专家的徒弟呢。现在看来,我弄错了。那几位都忙着呢,要不,罗大夫你帮我瞧瞧我这病是怎么回事吧,我开过两回药,一直没好。」 在场的人大都不认识罗裳,但上午开会时,高纬上台发言了,所以谁都知道她负责财务方面的审核工作。 所以她这一过来,罗裳这边就热闹起来。再一听说,高纬想请罗裳给她看病,围过来的人更不想走了,都想看看这个年轻女孩会如何应对。 这时有两位专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也停止了谈话,往这边瞧过来。 「她也是中医专家组的?」有人小声议论。 「是吧,刚才宣布名单我听了,有个女专家,姓罗,就是她吧,可真年轻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7页 听着一连串的议论声,罗裳只当没听见。 但她却清楚,如果她今天看不明白高纬这个病,这些人对她的权威性怕是要起疑的。 高纬本意倒不是要考校罗裳,刚才她是单独过来的,人这么快就聚过来,她也有点始料未及。 但她来都来了,也不好半路撤回去。 「行,暂时没什么事,我看看也可以。如果看不明白,高组长可以再请别人瞧瞧。」 罗裳话说得客气,手倒是及时搭到了高纬的手腕上。 高纬说话的声音比较清亮,听起来力气还是比较足的。从身形上看,是偏胖的体形,但罗裳却又从她身上感觉到一些虚像,她上午在台上讲话时,讲到快结束时,气息就比刚开始弱了一些。刚才她在宴会厅上跟人说话时,罗裳也听到了,感觉她有一点喘。 「容易出汗吗?」诊完脉后,罗裳放下手指,伸手去摸高纬的手。这一碰,就感觉到她手上比较凉。 「汗挺多的,上半身容易出汗。手是挺凉的,主要是这两年,以前还行,不这么凉。」 「你说我是不是得补一补?最近半年容易胸闷,感觉憋得慌,说话多了还有点喘。」高纬看上去并不怕别人知道她的身体状况,说话时带有明显的松弛感。 「补不补得等诊断结束才能说。」罗裳说完,又问了下高纬冷热的问题。 如她所料,高纬没有明显的寒热表现,只是手脚凉,兼有胸胁不适等症状。 「这疼吗?」罗裳伸手在高纬胃脘部按了按。 「嗯,不按不疼,这一按就疼了。」高纬点头道。 罗裳这时也意识到了她这个病到底复杂在哪里了。高纬没有明显的寒热倾向,她四肢末端凉,但并不是阳虚,属于阳郁,兼有胁肋疼痛的症状。 罗裳放下手指,又看了高纬的舌苔,随后告诉她:「你这种病是虚实兼有,不是严重的大病,但是症状比较多,需要用合方,可以多管齐下一起调理,这样方子就要大一些,大概二十味药吧。」 高纬兴味十足地道:「哪几个方面?你说来听听。」 罗裳倒也不含煳,这种场合她没必要藏拙,不然别人反倒容易怀疑他们这个中医专家小组的权威性了。 她就道:「你声音洪亮、舌红出汗多,憋喘且睡眠不安,考虑你这是黄芩黄连体质,治疗时用大柴胡合桂枝茯苓丸为好。大柴胡也可以用四逆散来替换。这个四逆散主治阳郁,像一些年轻女孩本身并没有阳虚,但她四肢还会冷凉,同时伴有胁肋胀痛,□□有肿块、心情郁闷等症状,就用这类药。」 黄芩黄连体质?这个名词在场的人可没听过,难免挺好奇的。 但罗裳的话还没说完,这时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年纪虽轻,但她说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得认真听才行。 所以谁也没敢打断她的话,都在仔细听着。只有高纬和气地追问道:「还有别的吗?」 「嗯,还有一个是痰热互结,这个问题用半夏泻心之类的药可以治疗。」 她说话极其流畅,中间都不需要特意停下来思考,给人的印象极像个经验丰富的老专家。 高纬不由得信了,当即说道:「太感谢了,麻烦你给我开个药方吧,回头我照方抓药试试。」 罗裳也不推辞,接过高纬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快速写了二十来味药。 高纬客气地接过来,把药方摺叠好,郑重地放到背包夹层。 其他人也不知道这药方行不行,但罗裳刚才说得头头是道的,倒是有些人也想请她给看看。 只要是上了岁数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容易有点不舒服的地方,所以有好几个人都主动过来向罗裳要了名片。 不过很快就有领导过来讲话,罗裳这边便重新清静起来。 下午一点左右,休息完毕的检查小组分坐两辆考斯特,先去位于汇川市的兴源药厂检查。 罗裳跟几位中医专家上车时,车上已经有四个人了。 她准备找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但她走到车子中间时,窗边有个人在向她招手:「罗大夫,坐这儿吧,我这儿正好没人。」 罗裳这才注意到,财务审核组长高纬也坐这辆车,审核组一共三个人,另两个是组员,他们谁都不想跟组长坐一起。罗裳倒没那么多禁忌,车上就她们俩是女士,坐一起倒也合适。 五分钟后,两辆车上人都齐了,靠后一辆考斯特上除了几名工作人员,还有负责保卫的人手。 去兴源药厂,要经过一个立交桥,桥下的十字路口车比较多,这附近有工地,所以路边不时可以见到水泥罐车和拉建材的大货车。 罗裳透过车窗,看到高架桥越来越近,略一犹豫,她便站了起来,在车上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到车前,跟司机说:「师傅,这边路况比较复杂,你注意点大车,尤其是水泥罐车,尽量离那种车远一点。」 「也不用着急,宁可慢点,挤的时候不用跟人抢道。」 司机驾龄长达二十年,以前在部队干过运输,在各种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路况下开过车,性格沉稳,车技也过硬。 听到罗裳这番话,他自然很诧异,第一感觉是觉得莫名其妙。 但他也知道,坐在这车上的都是一些有本事的人,开车稳点,总无大错。 再说工地上那些开车的人在路上是真的莽,经常横冲直撞的,开车速度快,那么重的吨位,真出什么事剎车都剎不住。所以罗裳让他离大车远一点,这也没什么问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8页 虽然觉得罗裳这番提醒有点多余,但他还是好脾气地答应了:「行,我会注意,你回去吧。」 车上的人多多少少也都像那司机一样,觉得罗裳有点莫名其妙。高纬倒是好奇地瞧了瞧罗裳,小声问她:「小姑娘,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没什么,就是心里不安稳,前边路口有点乱,大车开得快,行人还闯红灯,就觉得小心点好。」罗裳说话时,手已经用力地抓住了把手。 高纬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学着罗裳的动作,也抬手抓住了前方的把手。 郭老坐在罗裳右后侧,他亲眼看到罗裳这番举动,竟也跟自己徒弟说:「你也抓着点,小心磕着。」 第125章 专家 作为省会, 汇川市的马路是比较宽阔的,正常行驶的话,对面开过来的水泥罐车会跟罗裳等人乘坐的考斯特相错而过。 考斯特司机内心深处觉得罗裳这个说法略显荒谬, 但这辆车上坐着这么多人,他不可能让这么多人跟他一起冒险。 车上可是有能人的,万一罗裳说的是真的呢? 所以他比平时更加留神, 尤其关注对面开过来的大车。 两辆车相向而行, 距离大约十米的时候, 看上去还挺正常的。司机一边观察着路况,一边准备穿过马路。 然而车子又开出去不足两米远,司机就发现出异常来。那辆水泥罐车突然开始变道, 按照那个轨迹继续开下去的话, 肯定会跟他开的这辆考斯特撞上的。 更离谱的是,那车不仅逆向变道, 还提速了。哪个正常人在开车过马路时会提速啊?! 「那车不对劲,大家都注意点, 都抓紧了。」司机顾不得回头看车上的人,大吼一声, 勐打方向盘, 尽全力向右转。 几分钟后,水泥罐车车头擦着考斯特的车尾冲到对面马路上, 罗裳等人都有准备, 几乎所有人都抓紧了把手,还有人腾出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脑袋,就算提前做了准备, 众人还是被撞得东倒西歪。 在两车相撞那一刻,司机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心想完了完了,这一车人不会交代在这里吧? 他咒骂着躲避着路上的人和车,直开出二十多米才停下。 惯性作用下,负责此次财务检查的组长高纬感觉自己右臂几乎要断了,疼得连声抽气,连动都不敢动。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位老中医脑袋磕出了血,血顺着额头往下流,滴滴嗒嗒地流到了衣服上,看上去很吓人。 司机停稳车子,匆匆向车窗外看了一眼,见那水泥罐车撞翻了一辆路过的半挂车,擦着半挂车又冲上人行道,直撞到靠墙处的gg牌上,车才停下来。 他离水泥罐车有点距离,看得不太清楚,但他隐隐能看出来,车头好像瘪了。 玛德!司机又咒骂了一声,盯着罗裳的方向看了好几眼,在后怕的同时,对车上这位小姑娘已生出敬畏之心。 凭这辆罐车的冲劲,要是没有罗裳刚才的提醒,他们这辆车怕是要车毁人亡了。 太可怕了,他心中后怕,但他来不及细想这些,赶紧去察看车厢里众人的情况。 「老吴,你没事儿吧?」郭老撞得也不轻,但他作为检查小组组长,还是第一时间查看组里几位专家的情况。 「没事,脑袋磕着了,别的好像没什么。」姓吴的老大夫神志还算清醒,马上让其他人不要为他担心。 车上除了司机,一共是十一个人,经过快速检查,吴老大夫伤得最重,其他人倒没有大碍。高纬缓了一会儿,也好了不少。 司机松了口气,心想这车上幸亏没有突发心脏病的人,要是这些人在他的车上出事了,那他也是难辞其咎。 卢队派了手下的一个中队长带队随行保护,这时那中队长已经跳上考斯特,第一时间询问车内人员的安全情况。 得知车里人员基本安全时,这位中队长也松了口气。 他当即跟郭老和高纬沟通:「你们没出大事就好,大家先在这车上待着,非必要暂时不要下车。」 「我还得下去看看。其他群众无大碍,都及时躲开了,有个半挂车翻了,司机好像伤得不轻。」中队长急匆匆地说道。 郭老见他要下去,连忙追问:「肇事司机呢?他怎么样?」 中队长摇头:「我担心这边的情况,还没来得及细看。不过水泥罐车整个车头都瘪了,司机怕是凶多吉少。那车冲劲太大了……」 「这边没事儿,你先去忙,我也下去看看。」郭老催促他下去。 中队长不太放心:「下边恐怕还不安全,目前我们也不能保证周围人群中是否还有不法分子潜伏。」 郭老严肃地道:「就算肇事司机救不活了,半挂车司机总得有人去看看吧。医生一时半会也过不来,咱们这些人是现成的大夫,咱们不过去谁过去?」 那位中队长当然知道半挂车司机的情况也不乐观,但他也怕这些专家再出事。他见郭老坚持,只好招手叫过来两位警察,让他们随着几位专家一起去现场。 罗裳也要跟着下车,考斯特司机就在车门旁边,见她要下去,并没有伸手阻拦,反倒主动伸手帮她把医药箱提下车。 郭老徒弟暂时留在车上,取出消毒和包扎用品开始给吴大夫清理包扎伤口。其他大夫能去帮忙的都下去了。 「造孽啊,你们看那个拉猪的车都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9页 不知谁喊了一声,车上的人也注意到,距离那辆水泥罐车不远处有个运大肥猪的半挂大车。车边和车顶都有围栏,围栏里还有一层尼龙网,那网和钢筋围栏围住了二十多头大肥猪。 即使半挂车翻了,那些猪也没能跑出来,只是这一摔,这么多猪有死伤是免不了的。 那车跟罗裳乘坐的考斯特是一个方向,水泥罐车忽然往这边冲过来时,那辆车上的司机应该是来不及反应,匆忙转向时又与罐车发生磕碰,最终导致了侧翻。 这时周围的群众和随行的警车已经把半挂车司机从车厢里抬了出来,众人离得虽然不近,但大家都能看出来,那司机恐怕受伤不轻,棉袄棉裤上都有血,也不知道那血到底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高纬打开车窗,看到罗裳和郭老一行人已赶到半挂车厢旁边,便扬声跟罗裳说:「小罗,你和几位专家都加点小心,下边说不定还有什么人呢。」 罗裳答应一声,表示听见了。高纬才坐回去,轻轻晃了晃缓过劲来的胳膊,感觉冷汗都快把后背的衬衣溻透了。 突然出这么多冷汗,疼只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受到了惊吓。 这时候她才后怕起来,回想刚才的情景,她总算回过味来,那个年轻的小姑娘怕不是会预测吧? 要不是她特意上前去提醒司机,司机躲避得也不一定会这么及时,那他们这辆车上说不定会死人。 她想到了这一点,车上其他人缓过来后,也都想到了这一点。众人都默默地看着蹲下身去察看半挂车司机情况的罗裳,一时半会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手下跟高纬说:「组长,我们这些人谁没事会跟一个司机结仇啊?今天这件事一定是有预谋的。」 「跟咱们最近的工作有关吧?」旁边有个人说。 别人都能想明白的事,高纬当然也能想通。 她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隐隐已猜出了这起事件的幕后主使人。 高纬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她咬了下后槽牙,说:「这可不好说,定性的事交给警方吧。你们两个,最近查帐时都给我用点心,别让人给煳弄了。」 手下的年轻人当即心领神会,知道高纬恼火了,「放心吧组长,查帐时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只要他们敢在帐上动手脚,我说什么都得把他们给揪出来。」 另一个手下默默地听着,他更关心的却是外边不停嚎叫的猪,他还特意跟高纬说:「组长,你看那个半挂车,车上的猪得有二十来头吧,这一摔,怎么都得死几头。其他的就算不死,也得受伤。不知道人怎么样了,在这看不清。」 猪叫的分贝本来就不低,当几头十几头甚至二十几头猪都在哼哼或者因为剧痛而嚎叫时,那声音简直是奇吵无比。但这种关头,谁也顾不上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倒是想知道那半挂车司机还有没有救。 郭老徒弟下去一趟,几分钟后回来了,跟车里的人说:「开水泥罐车那个司机完蛋了,都挤扁了,人肯定救不过来了。」 这个结果与一些人预料得差不多,但大家既觉得解恨,又有点失望。因为这司机死了,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就要麻烦一些。 郭老徒弟又道:「半挂车司机受了重伤,肋骨和大腿骨都有骨折,不过能救。我师父餵他吃了药丸,罗大夫给他扎针灸止血止痛,阎大夫擅长接骨正骨,正接着呢。估计问题不大,养一段兴许就好了。」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终于赶过来,将那司机拉到医院继续救治。附近的警察也过来增援,卢队亲自带队赶到了现场,这时警察正在对现场进行勘察。 他了解了情况后,先上车对专家组成员安慰一番,见大家都没有大碍,这才跟郭老商量:「现在情况有变,药厂那边不一定安全。检查工作是否先暂停一下?我们警方打算先过去摸个底,看情况再决定检查时机。」 他认为,现在当务之急已经不是检查药厂产品问题了,最重要的是要保证这些专家安全。 其实经过这一阵的调查,韩沉和卢队手里都掌握了一些证据,利用这些证据就可以先把邹兴源控制起来。 但邹兴源最近行踪不定,警方暂时还没找到他的落脚点,邹兴源背后的风水师更加神秘,连他长什么样警方都只知道大概,所以这个抓捕行动暂时就拖延了下来。 郭老没有擅自做主,他反倒先看了眼罗裳,又当众徵求罗裳的意见:「小罗,你说呢,现在要不要去?」 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高纬也看了眼罗裳。 罗裳衣袖上染上了一些血迹,那是刚才给半挂车司机扎针灸时蹭上的。她正用纸抹着血渍,乍听到郭老这么问,当即抬头,往药厂方向瞧了瞧,倒也没有推託,只朝着郭老点了下头:「大家挤出点时间都不容易,要不,就去看看吧。」 「我同意小罗的意见,大傢伙平时都挺忙的,好不容易凑到一起,今天的事儿要是耽误了,别的事就得往后推了。」不等高纬和郭老说话,有人先表态了。 连续几个人表了态,卢队心中虽惊讶,但他也没有再反对。 二十分钟后,在几辆警车陪同下,考斯特终于到达了兴源药厂。 药厂设在城乡结合部,车队一到,厂门口的伸缩门就被保安打开,一个经理模样的中年男人带着五六个人热情地迎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0页 看到身穿警服的卢队等人也跟着下了车,他面色微变,片刻间有点紧张,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仍热情地上前,向郭老等人表态,他们厂一定尽全力配合检查组工作。 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这些漂亮话不过都是烟雾弹而已,兴源厂要是没问题,检查第一站未必就会设在这个厂家了。 刚才大家差点一起见了阎王爷,这时候正是同仇敌忾之时。所以在进入厂区后,众人穿上鞋套和罩衣,就开始在厂区里搜寻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厂区正常运转的一共有五条生产线,众人一一查看过后,暂时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原料库里存放的药材没问题,生产流程暂时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咱们厂建成的时间不长,目前生产品类有限,基本就这些了,几位还有什么地方要看吗?」众人从三号原料库里出来,负责接待的中年人笑盈盈地瞧着他们说道。 省里要派人检查的事他们早就通过某些渠道了解到了,还知道这次检查是来真的,检查人员不会在厂区里随便转转就走的。 所以他们早就有准备,特意进了一批合格原料药材,放到平时存放原料的几个库里,制药流程也做了修正,用来应付下检查,他觉得不会有问题。 卢队没看他,也没有答他的话,反倒背着手走到仓库门口不远处的一排工人面前,盯着那十几个人的眼睛,看完一圈之后,他突然问这些人:「原料库里就只有那些东西吗?」 「谁敢说『是』,就得负法律责任,不是就不用吱声。」 他这话一说出来,那中年人终于显出了紧张的神色,他赶紧过来说:「同志,他们这些人都没见过世面,看见大人物和警察就害怕,连话都说不利索的。」 卢队用手把他扒开,冷声道:「没问你的时候你不要回答,上一边待着去。」 中年人吃了憋,不免有些担心,眼睛就在那些人脸上暗暗扫了一遍,不无警告之意。 但他这些把戏对于卢队这样的老警察没多大作用,卢队抬手一指,便指定了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年轻人:「厂里平时用的原料放哪了,你一定知道,是吗?」 「知道的话,现在就带我们去。如果你不说,事后又让我们查出来了,那就是包庇罪。想一下,要不要说?」 「其他人也是一样,知情不报的话,我们一旦查出真相,接下来还会找你们的。不过下回再找你们,在不在这个厂子可就不好说了,说不定是在看守所呢。」 说完这些带有心理战色彩的话,卢队看向那年轻人,倒没有催促他马上就做决定。 在场的人注意到,那些工人都没了主意,有些慌了,露出一副六神无主的模在,有几个人却下意识偷偷看向那年轻人。 那年轻人甩掉挂在耳垂上的烟,转身就走,他这一转身,那经理就慌了,在他身后徒劳地唿喊着:「姓丁的,你想干嘛,你疯了吗?」 年轻人回头瞧了他一眼,眼里不无讥诮之意,竟出言讽刺道:「你喊什么喊?您愿意给人当狗你就当,别在这儿对我大唿小叫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真以为能瞒天过海呢?」 「你……」他这番话将那经理气得唿吸声都变粗了,显然气得不轻。 罗裳一行人随着年轻人七拐八绕,走了大概七八分钟,终于到了一个角落里的钢板房门前。 那门上挂着锁,锁很大,用蛮力拆的话会比较吃力。 年轻人竟拿出自带的钥匙串,找到一个钥匙,吱扭一声开了门。 室内比较空旷,在水泥地和木板上摆着一个个装药材的袋子,郭老不禁惊唿道:「这个地方才是他们平时真正用的原材料吧?」 「刚才那几个库里的东西,怕是他们临时抢购来煳弄人的。」 众人深以为然,都很认可他这个说法。 随着真正的库门开启,兴源药厂原材料的事也就瞒不住了。 罗裳随机挑选了五个袋子进行检查,就被检查结果给惊到了。 到下午四点左右,原料库所有药材的情况都做了检查和统计,用便宜药代替昂贵药材的情况真不少,这样一来,他们药厂的药物质量自然没办法保证了。 罗裳弯下腰,伸手从这个袋子里抓起一把青色麻黄,神情不明地跟郭老和另一位老大夫说:「出问题的药材不少,假药就不说了,确实有些是真品,但真品里也有不少是便宜的次品,问题很大,这些药就算做好了,效果也好不到哪儿去。」罗裳忍不住吐槽着。 说到这儿,她把手上的麻黄举高了一些,给郭老等人看:「但这个麻黄就比较特殊,它的质量非常好,一看这个颜色,就知道它是在室内阴干的,不是晒的。阴干时也没有捂在一起,要不然它这个色不会这么好。」 郭老隐约懂得她要说什么,就道:「何止是好?它这个量还特别大,相对于其他药材来讲,真的量大。」 「他们厂产的药里,用得上麻/黄的,没有几种吧?原料屯得这么多,这个不太合理。」 卢队手下的中队长当即说道:「如果是炼制某种违法物资的话,那就说得通了,照这么说,那这个厂就是踢到铁板上了。」 「厂子里肯定有人知道,安排人手对厂里的人进行排查讯问吧。」 卢队点头,当即让人把工人都带到几个房间里,还由专人看守,不让这些人交头结耳的乱说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1页 罗裳没有参与这些事,有了卢队等人在,这种事还轮不上她。这世界又不是离了她就玩不转,所以不需要她掺合的话,罗裳一般不会主动插手。 这一次也是如此,从进厂检查开始,她就默默地站在人群中间或者人群后,除了鑑定药材时提供意见,其他的话她说得并不多。 至于这么多麻/黄在这厂里的用途,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就算不明讲,大家也都能想明白。 如果邹兴源真沾上这种事了,那他这个厂子是肯定要被封的,他自己这个牢也是坐定了。 难怪,有些人甚至想要他们这些人死,就是不希望他们按计划去检查吧?要是他们真出事了,恐怕没几个专家敢再接下这个任务吧? 随同检查组前来的,还有汇川这边大媒体的记者,他这一路也拍了不少素材。 拍到这些麻/黄时,这记者找了个机会悄悄跟卢队说:「这厂子绝对是暴利,也不知道老闆不知跑哪去了?能不能抓到?要是哪天有消息了,你一定得提前点跟我讲。」 记者一心想得到第一手消息,所以他打算跟卢队说一下,免得哪天真找到邹兴源了,没人通知他。 卢队却道:「不一定用我们抓,相关部门会出面处理的。」 「有些人靠法律或者行政手段不好对付,那就得用些不寻常的手段。用魔法对抗魔法都是有可能的。」 卢队说得比较隐晦,有些隐情这记者并不知道,所以他没听懂卢队真正的意思。 罗裳和郭老等人没听到卢队说的这番话,他们是在五点半左右收队上车返回的,车开到半路时,高纬问起了罗裳这几天的安排:「小罗,晚上有安排吗?没安排的话,我想请你吃顿饭,顺便请你给我女儿看一下。」 「这孩子今年十七岁,年年冬天都冻手冻脚的,戴棉手套都没用,现在还肿着呢,也不知道这个能治不?」 罗裳听了,心想这种情况,一般用当归四逆汤之类的药就有效。原来的药方里含有木通,但现在木通一般不允许用。所以她现在常用通草来代替,效果也是不错的。 所谓四逆,指的就是四肢冷凉,跟正常状态下的温热不同,所以就叫四逆。 造成四逆的情况常见的有几种,老年人常为阳虚。另一种就是年轻女孩常见的四逆散证,常伴有乳/房胀痛、胁肋疼痛、脾气暴易生气、心情郁闷、压力大或者面部痤疮等情况,这是阳郁。 像高纬女儿这种情况,可能是血虚为主导致的,这种病罗裳处理过很多例了,多是以当归四逆汤加减来治,效果是靠得住的。 但她没见到人,并不好现在就下定论。 她略想了下,就跟高纬说:「高组长,晚上大家一起简单吃点就可以了。如果方便,你可以带你女儿去我住的宾馆。我晚上有点事,不打算出门。」 早上韩沉特意来找她道别,说他要和薛炽一起出发去火车站接人。他们接的不是别人,正是薛炽师父。 罗裳知道,站在邹兴源背后的风水师年纪很大了,跟薛炽师父是同辈人,以前他跟薛炽师父说不定还认识,所以薛炽师父才会过来吧? 此时他们乘坐的考斯特离宾馆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按照韩沉的说法,这时候他们早就接到人了,说不定已经带着人在汇川市内转了几圈。 所以现在罗裳根本无心出去跟人吃饭,她也想早点看到回去看看。 高纬倒不清楚这些细节,她觉得罗裳现在确实不宜外出,毕竟刚出了事,她就和气地道:「那我回去问问我女儿,看她时间上能不能来得及?」 「不行的话,就晚两天再带她去找你,咱们这个任务不是还得忙几天吗?」 罗裳点头:「行,哪天方便你就带她来找我吧。」 第126章 专家 罗裳等人回到酒店里, 韩沉和薛炽都没在店里。经过今天的事,大家都没什么心思休息,所以在简短的休整后, 罗裳和几位老专家都去了郭老和他弟子所住的标间。 人到齐后,脑袋上包着纱布的吴老大夫第一个说道:「我听说市里今天晚上会连夜开会,兴源药厂这个事比咱们事先预料得还要大, 他那厂子里运进去那么多麻黄, 他这是明显涉毒了, 稍后相关部门都会介入的。」 吴老大夫跟程钊明一样,都是汇川本地的大夫,人脉比较广, 不知从哪听到了一些风声。 程钊明也点了点头, 说:「咱们明天尽快把今天的检查报告赶出来,报告交上去之后, 兴源药厂的事就要由其他部门接手了,咱们卫生部门现在就是主要是协助调查。到了现在这程度, 药品不合格已经是小问题了。」 罗裳听着几位专家议论兴源药厂的事,没怎么插嘴。但她知道, 这几位大夫还不清楚, 兴源药厂的问题比他们现在所知道的还要严重。 之前韩沉和薛炽在工地门口救了一对母子,那个女人提供了一些工友的名单, 警方已经联繫上了一些人。 经过反覆调查和讯问, 目前警方已经确认,打生桩的事是真的。 还有个五十多岁的工友反映,工地刚开工时, 有一天半夜他起夜去放水,曾看到有人趁着天黑往地基的大坑里埋下一个黑漆大棺。 发现这件事后, 他一心想走人。奈何工钱要到年底才结,没拿到钱他就没法回家,所以才一直忍着,对谁都不敢乱说。要不是警方找上他,他可能会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一辈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2页 想到这里,罗裳不禁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次派司机制造车祸,试图害死他们这些人的主谋会是邹兴源还是那个风水师?还是说这件事是他们俩合谋的? 「小罗,我前阵子跟老朋友见面,听说你们青州市明年要改造老城区了。你诊所那个位置好像也要动呢,这事儿你知道吗?」郭老瞧见她在发呆,还很少说话,怕她受冷落,就叫了她一声。 罗裳回过神来,摇了下头:「没听说啊,回头我打听打听吧,如果真要动那个地方,我也得早做打算。」 城区改造是早晚的事,罗裳倒是有思想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开业半年,诊所发展得很顺利,可以用蒸蒸日上来形容了。 她心里清楚,诊所能顺利发展,主要靠的当然是她个人的能力,但韩沉身份有一定的威慑作用,有他的身份加持,敢来诊所闹事的地痞和二流子就少了一大半。除此之外,山河路周边居民的素质普遍也不错。所以她并不是很想离开山河路,另外再找地方开业。 但城市建设一般都是由上级相关部门来规划的,这种事别说是她,就连韩沉本人,恐怕都没有置喙的余地。所以这件事她就算是不希望发生,可能也不得不接受。 韩沉没跟她提过这事,她也不清楚,韩沉自己知不知道城市改造可能要改到他家的事。 郭老只是临时想起,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也不知道罗裳心里对于那个地方特别喜爱,所以他说完后就转而问罗裳:「小罗,明年六月有个中医大会就在京市办,你师父老孟不也在那儿,我希望你也能去,像你这样的青年中医太少见了,你要是不去,别的年轻中医就更没资格去了。」 罗裳听了,连忙摆手:「目前还没接到相关通知。郭老,这话您可千万不要再说第二遍。您这么说,就是把我架到梯子上了,看着是高,哪天要是站不稳了,摔下来很疼的。」 她这一副惶恐的样子把几位专家都给逗笑了,之前在车上她倒是沉稳有度,可不是这样,这是真怕郭老给她拉仇恨啊。 郭老刚刚也算是有感而发,闻言笑着说自己以后会注意。 几位专家水平差距不大,又都没有过于严重的门户之见,所以聊起来挺投机的,正聊着,高纬竟带着她女儿来了。 「几位专家都在啊?」高纬先去了罗裳房间,房间内没人,打听过后,才找到郭老的房间。 这么多专家都在,高纬挺高兴,转身把女儿拉到罗裳面前,跟在场的人说:「白天我跟小罗聊得挺投机的,跟她说好了,想请她给我女儿看看她这手。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大家,怪不好意思的,改天大家有空,我请几位去我哥的饭店吃顿饭吧。」 几位专家连说不用,大家都那么忙,办完这事就打算走人的,再说他们这个级别的专家,还真不差那一顿饭。 罗裳没怎么去听这些客套话,请高纬和她女儿坐下后,就看向坐在高纬身边的女孩子。 看完后,她怔了下,这个女孩子情绪内敛之中,隐隐带着些郁气。只是她从小教养得好,表现得不明显而已。 罗裳面上神色不变,和气地跟那十六岁的女孩说:「我给你诊诊脉吧。」 女孩子长得挺白,身形清瘦,但手背肤色不均,有的地方肤色呈现青紫色,还肿了起来,左手背上还有一块冻疮癒合后留下的疤痕。 罗裳这一个冬天给好几个生了冻疮的患者治过病,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女孩子从进来就在刻意用袖子遮掩着自己的手,似乎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手上的异常。 等罗裳诊完脉,就跟郭老等人说:「她这个细脉非常明显,到了脉细欲绝的地步,血虚挺严重。除了血虚,还有情志不畅的问题,不过时间好像不太久,尚未达到化火的地步。」 几位老专家没给小姑娘诊脉,但大家看病久了,望望气色,就能看出很多东西来。所以,几位大夫都点头称是,吴老大夫以前就认识高纬,还让她抽空跟女儿聊聊。 高纬面带疑惑地看向她女儿,「不会吧,这孩子学习挺好的,还是班长,老师对她挺好的,学习上也没什么问题,能有什么事?」 女孩子垂着眼皮,没说话,但她也没否认。这其实已经相当于默认了。 高纬有点急了,从女儿那儿得不到答案,只好问罗裳:「罗大夫,这孩子从初二起就不爱跟我说话了,到底什么事她也没说过啊,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罗裳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急,随即拉住女孩子的手,用自己的手掌将对方整个手包在手心里。 女孩子手很冰,好像捂不热一样。罗裳的手温热柔软,手上的热气传到她的皮肤上,让她感觉舒适,但罗裳温和的眼神比手让她感觉更好。 罗裳不着急说话,帮她捂了会儿手,才微笑着说:「在学校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如果不说出来,一直在心里憋着,时间长了会落下心病的。」 在罗裳关注的目光中,女孩子居然哇地一声哭出来,哽咽着说:「有人…有人背后说我是小丑,说我头髮又薄又黄、手上有疤,青一块紫一块的,难看得要死,还…还好意思领舞…」 高纬惊讶地捂着嘴,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蓄满了眼眶。她这个当母亲的居然一直不知道,女儿在学校里居然遭遇到了这种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3页 罗裳默默地听着,等女孩子停下来,才跟高纬说:「她这个冻疮不难治,我包里有现成的药膏,再配合我给开的汤药,半个月内会有明显效果。」 「心理上的问题你注意下,她再成熟稳重,也是未成年人,没有那么多阅歷和生活经歷。有些事情她自己可能还处理不好,大人还得适当搭把手,有时还得把她当个孩子宠一宠。」 高纬是个成熟的职业女性,具体该怎么应对别人的贬低和打压,罗裳相信她一定懂,所以她没必要教高纬怎么做。 高纬吐了口气,敛去眼里的潮湿,点头道:「罗大夫,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孩子从小就省心,是我忽略了,回头我会跟她聊一聊,放心吧。」 罗裳不再多话,笑着开了药,还让高纬一会儿跟她回房去拿药膏。 高纬却奇怪地问罗裳:「罗大夫,从这孩子的表情上能看出来吗?我天天见她都没看出来。」 听她这么问,一位老大夫不由得笑了,说:「高组长,你可能不知道,中医有好几种境界。据我观察,像罗大夫这样的人,其实已经懂得怎么相人了。」 「她看病,眼睛往病人身上一搭,这人身上毛病,什么性格,有没有心事,都能看出来不少。」 「她平时未必会说这么多,因为说多了,说不定会吃力不讨好的。这是心疼你家孩子,跟你也熟,才会跟你说得这么细。」 想到车上罗裳对车祸的预测,高纬立刻就信了。这时候她要是有一丝犹豫,都是对罗裳这个能力的不尊重。 罗裳还真不是故意要当众展示她这些能力,但最近接二连三碰到的事,都容不得她藏拙。可这不等于她希望别人总拿她来做话题,她连忙说:「其实看病久了,大家多少都有这方面的能力,情志为病,本来就是个大类。看懂患者情绪,这对于一个合格中医来说,也算是个基本功吧。」 程钊明看出来罗裳在转移视线,就帮她解围,「小罗,你这个标准可真不低了。照你这么划线,我手下一大半弟子都不合格。那帮人三天两头惹我生气,都没个眼色,我生气他们还傻乐呢。」 众人笑了一番,也就把话题岔了过去。 高纬这边还没走呢,又有两个人带着自家老爷子来了,其中一人认识郭老,他带来的那位老人得了肾病,小便失禁长达五年,时轻时重的,本人和家属都跟着受尽折磨。 几位老大夫和罗裳给他做了诊断后,很快就得出了一致的结论,也弄清楚了以前的大夫开的药为什么会无效了。 谈及肾病,很多大夫会考虑到温补肾阳的方法来进行治疗,用的药也大多是茯苓、附子、桂枝、巴戟天、肉苁蓉、莬丝子等药材。 但这个患者舌红瘦且干,两脉弦细滑数,体瘦心烦、头晕目眩易出汗,并非常见的肾阳虚。而是肝经郁热,肾阴不足,在治疗时,就不能用附子桂枝这些温补肾阳的药了。 几个人聊了几句,很快给开出了新的药方。 送走高纬和这几个人后,罗裳也回了房间休息。 次日上午,高纬他们这些人会继续查帐,那么多帐目,几个小时之内是根本看不完的。而中医专家组也要出具相关检查报告,所以第二天上午他们都不会出去检查。如果顺利,下午可能要去汇川市的一家国营大药厂。 当晚韩沉等人都没有回宾馆,但卢队手下的人帮忙带了信儿回来,说韩沉和汇川市处突大队的人一起出去执行任务抓人去了。 他们没说要抓谁,但从对方神神秘秘的神情中,罗裳猜测,他们可能是去抓邹兴源去了。 这么快就找到对方落脚点了吗? 罗裳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人的,但她没有多问,次日一早就跟郭老等人重新集合,大家凑到一起,开始起草报告。 这些报告是要交给上级看的,还会留档,所以再不愿意写报告的人,这时也得留下来做这些文字工作。 不过他们这个报告不用写得太细,写主要内容即可,最终的报告还需要相关工作人员来整理润色,最后再经他们审核修改就可以交上去了。 这时又没有电脑,所有的内容都需要大家按照头天检查时的笔记手写。罗裳独坐一桌,正拿笔哗哗写着,这时那位送他们去药厂的中队长敲门进来,竟急匆匆地跟罗裳说:「罗大夫,兴源药厂老闆被抓了。」 罗裳意外地站了起来,那么大的一条鱼,就这么轻易地被抓了? 有位老专家吃惊地道:「这么快就抓到了?他躲哪儿了?」 「听说在郊区一个庄园里抓到的,至于其他的,因为我没有参与抓捕,我也不太清楚。罗大夫,卢队和你们市分局的邢队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去,」 没能跟去抓人,这位中队长心里其实是有点遗憾的。 但保护在场的老专家和罗裳也很重要,这件事卢队已经提点过他了,让他一定要用心。这帮人任何一人出了事,汇川这边都要承受很大的压力。 要是再来一次车祸,让这些人集体被撞,那事情就更大条了,搞不好在近几年内都会影响到汇川的经济发展和口碑。 程钊明走过来问道:「邹兴源人在哪儿?」 「在卢队那边,刑警队审讯室里关着呢。」中队长说道。 罗裳暂时不清楚邹兴源找她是不是有什么把戏,但她也想见见这个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4页 其实她挺想知道的,那台突然变道加速的水泥罐车,到底是不是邹兴源本人安排的? 如果是,就太疯狂了! 那就是完全不把她和这么多专家的命当回事,那他就算死一百次,罗裳都不会有任何不忍心。 她站了起来:「刑警队离这里也不怎么远,你带我去吧。」 那位中队长连忙说:「不远,最多二十分钟就到,两脚油的事。」 程钊明见罗裳要去,只好叮嘱她多回小心,却并未阻拦。 几个人打开房门,准备送罗裳和那中队长离开。罗裳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等她重新出来时,竟看到那中队长旁边出现了一个风尘僕僕的熟人。 她意外地看着额边冒着汗水的高向阳,还有他手上提着的行李袋:「高向阳,你怎么来了?」 高向阳摆摆手,调匀了唿吸:「老韩昨天傍晚往诊所打电话,逼我大晚上就出发啊!」 「临时买不着票,我起大早去汽车站坐长途汽车来的。你这是要出门吧?还行,刚好赶上了。」 看着他带的行李袋,罗裳无奈地道:「这边有人保护,安全问题不大。不过你来都来了,就留下来吧,等忙完了跟我一起回青州。」 高向阳也是这个意思,这次他属于罗裳自备的私人保镖,罗裳去哪儿他去哪。 除了不能睡一个房间,其他时间他都要近身跟随,这是韩沉要求他的。所以罗裳去刑警队,他放下行李就跟上了。 到了刑警队,罗裳也顾不得跟卢队和邢队等人打招唿,甚至没时间多看韩沉一眼,径直跟着卢队进了二号审讯室。 一个年近五旬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双手被铐子锁着。看到罗裳过去时,他眼睛盯着罗裳,上下打量着,好像要看透什么一样。 「不许乱看。」卢队和韩沉等人坐在主审的位置上,卢队先警告了他一句。 罗裳面无表情地坐在侧面,离韩沉不算远。 「说吧,你非要让罗大夫过来,她不来你就不说。现在她来了,你有什么话就痛快说吧。」问话的人是青州市的邢队。 邹兴源之前可能是在被捕时受了伤,腮边肿了,嘴角青了一片,但这些并没有影响他的语言功能。 他突然叫起屈来:「同志,我知道药厂出了很多问题,不过这些事真的不全怪我,要怪就要怪那个老妖怪。」 「他疯了,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好多事都是他逼着我干的。」 听他这么说,卢队冷笑着问道:「都怪他?他拿着刀逼你进那么多麻黄的?」 邹兴源神色微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有料到警方会查出这个疑点。 事实上,他们已经用掉大部分原料,做出来的成品都运出去了。手上剩的原材料跟用掉的比,要少许多,再跟其他药材混在一起放置,本来应该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哪曾想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不是…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进药材这种具体的小事,都是手底下的採购经理负责的,我一般不过问,可能是经理自己干的。」 见卢队等人暂时没问这件事,他便转移到另一个话题:「我要说的是水泥罐车的事,我都交待,那个司机我认识,他在我工地上干过活。」 「不过天地良心,真不是我让他去撞罗大夫坐的车,这事都是那个老妖怪干的!」 「老东西仗着我跟他捆绑过深,威胁我,不听话就把我送局子里去。这个死老头,不光拿我钱,还让我给他办事。特么的,老东西伤天害理还要白使唤我!」 邹兴源说得义愤填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讨伐某个不义之徒,而他则是备受欺压的老实人呢。 听他指控完毕,罗裳冷漠地看着他,卢队和邢队都知道邹兴源这话半真半假,但具体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几分真几分假,就得用心分辨了。 没人说话,像是约好了一样,全都安静地看着邹兴源,好像在说,我们就安静地看着你表演。 邹兴源也不知道是不是扛不住这压力了,转头看向罗裳,挤出一点笑,说:「罗大夫,真不是我,我跟你又没仇,我没事害你干嘛?」 「你们就算查封了我公司,我也就是损失点钱,关上几年总还能出来,可要是杀了这么多人,那我不完蛋了吗……」 他正狡辩着,罗裳压了下手,示意他先不要说了,随后她才道:「你说的话两分真八分假,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大家时间。」 邹兴源怔住了:……她怎么知道? 「不,不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试图辩解。 罗裳不耐烦再听他扯下去,她放着诊所的活不干,不想在这儿边跟人歪缠,所以她打断了邹兴源地话:「你背后的大师要疯了是真事,你跑这儿来,是觉得事情越闹越大,感觉自己兜不住了,不想再跟他合作了,顺手再把事推到他身上?」 「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想解绑他不同意,你怕了,巴不得让警察把你关起来是吧?」 卢队无语地看着对面戴着铐子的邹兴源,心想罗裳如果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姓邹的这不是把他们警察给当成免费保镖了吗。 特么的,来警局这边这老小子还可以吃免费饭,想得还怪美的。 韩沉突然问道:「那个大师姓什么叫什么,有那么恐怖吗?你很怕他?」 第127章 专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5页 说起这件事, 邹兴源这样的人居然也打了个冷战。 「能给我根烟抽吗?」他搓了搓手指,看上去有点紧张。 卢队从兜里掏出自己常吸的黄果树,往邹兴源嘴里塞了一根, 还给他打着火。 邹兴源苦笑一声:「谢了。」他长吸一口,徐徐吐出一串烟圈,看着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才道:「我也不知道这老东西本名叫什么, 一直按他的要求叫他胡四爷。至于他祖籍和师门是哪里的, 他没跟我说过。」 「头一次见到他,是在七年前,那时候我开的矿刚塌了, 正急得火上房呢, 他找上门来,指点了我几句, 按他要求,我换了地方开矿, 生意就又起来了。从那以后,我俩就开始合作了。」 「认识他这些年, 我手底下的盘子也越做越大, 原想着一直把他当成财神爷一样供着也就成了,哪成想, 这老傢伙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了!」 众人听了, 有些意外,邹兴源所说的胡四爷年纪应该很大了吧…… 邹兴源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误导作用,连忙摆手, 解释道:「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意思,胡四爷看上我女儿不是图别的, 他是想要处/女的血来做药引,他对女孩子的生辰八字有要求,合适的不好找。」 什么东西?在场的警察都有点懵,这年代还有人用人血做药引的? 而且还得是处/女的血?! 大家都是念过书的,几乎所有人都记得,小时候鲁/迅小说里曾写过人血馒头,就是用刑场上死刑犯的人血做药引来治肺痨。 谁能想得到,在这年月,他们居然还能亲耳听到这种事?一时间,几乎每个人心里都产生了几分荒诞与不真实的感觉。 短暂的沉默过后,邢队沉声问道:「这是真事?那你女儿呢?」 「当然是真事,跟我女儿有关的,我能随便说吗?」邹兴源急切地道。 「这老东西干别的邪乎事我可以不管,可他打我女儿主意,我能干吗?」 「这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我找了个藉口把女儿送到国外,还派了保镖贴身保护,那老东西一天不死,我就不会让我女儿回来。」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基本已信了邹兴源这番说辞。韩沉想到了一个问题:「胡四爷不会是头一次做这种事吧?以前有其他人受害吗?受害者具体是什么情况?」 罗裳也想到了这一点,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要不是缺乏合适人选,胡四爷应该不会轻易把合伙人的女儿定为目标。 邹兴源嘆了口气,又吸了一截烟,才道:「当然不是头一回,这种事光我知道的就有五回,都是年纪轻轻,涉事不深的小姑娘。人…有的死了,也有几个还活着。」 「 可就算活着,也活得煳里煳涂的,行尸走肉一样,不知道让他丢哪儿去了。」 说到这儿,他面上浮现出愤恨之色:「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我觉得我跟他比,我可好太多了。虽说也赚了不少黑心钱吧,但跟着我干活的我没欠过他们钱。」 「矿难是埋过几个人,但我没故意害人,埋的人也给了家属补偿。」 「可这老东西比我狠多了,他放血时那个狠劲,我看着都怕,那真是不把人当人,是把人当牛羊啊。他干这种事的时候,我真的感觉他就是妖怪成精了。」 「不过也怪,每折腾一回,他就能精神大半年。」 「至于他到底怎么办到的,我也不清楚,他不让任何人在场。事后我能看到地上有血,忒吓人。」 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好像回忆到了某个惊悚的画面。韩沉敏锐地注意到,邹兴源说完这番话时,还不经意地看了眼罗裳。 想到这个胡四爷的做风,韩沉已起了杀心,因为他隐隐意识到,邹兴源非要让罗裳过来,怕是这件事还跟罗裳有关系。 其实卢队也有这样的猜想,他暗中琢磨着,那胡四爷不会是把罗裳也当成了自己的目标吧? 他不着痕迹地与邢队对视一眼,两个人什么都没说。 邹兴源眼珠转了转,也没有揭开这个哑谜。 还是罗裳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你把女儿送出国,胡四爷还能找到合适的目标吗?如果找不到,他会怎么对付你?总不会把你开膛剖腹吧?」 邹兴源吓了一跳,连忙说:「什么开膛剖腹啊?小姑娘家的,说话这么吓人。」 他虽在争辩,眼里的害怕却藏不住。由此可见,胡四爷的所做所为还真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邹兴源辩解过后,拍了拍胸脯,说:「我找藉口送走女儿,他能猜出来我是故意的,这老东西就开始给我使绊子,要不是他搞鬼,我那个工地也不至于出那么多乱子。」 「这是给我下马威呢,塌玛的,老东西要不是找到了新目标,怕是会折腾得更狠……」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偷偷瞧了一眼罗裳,闭住了嘴,没再往下说。 罗裳又不傻,无缘无故邹兴源干嘛非得让她现身?这事怕是跟她也有关系,他刚才说漏的那句话其实已相当于明说了。胡四爷的新目标说不定就是她。 想得倒是好,她可比大多数女孩要健康,但她的血可不是谁想要就能要得到的。 卢队冷笑了下,道:「你那工地经常出乱子,所以你就干出打生桩这种噁心事儿来?」 「要我看,你这么干,跟胡四爷比,就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6页 「更可笑的是,你把手底下人的命给害了,让人给你的工程血祭,过后还不给人家里的老弱病残一点补偿,就这,你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亏欠手下人呢?」 卢队说出这番话时,他和邢队都在留意邹兴源的反应。 在刚听到打生桩这几个字时,邹兴源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或者不可思议。与之相反,他在那一瞬间明显有些慌,随后眼珠乱转,脑子应该在快速思考着,这件事该怎么圆。 这就很明显了,邹兴源肯定是知情的。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想着怎么在警察面前把这事给圆过去。 等卢队问完,他估计也是想好了,所以卢队这边话音刚落,他就辩解道:「这个真不是我干的,是手底下的项目经理跟胡四爷学了几手,当时我不在工地,这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赔偿的事我也让人办了,这也是真的,可能是经手的人把钱给黑了。工地干活的人现在不都让你们警察给管制起来了吗?不信你们问问那些人啊。」 这个人说话还是半真半假,罗裳考虑到后续还要审讯挺长时间,她一直在这儿的话,也不方便卢队等人发挥。 所以她站了起来,说:「你们几位继续审吧,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下午还有事,有需要的话再联繫我。」 卢队他们确实还有很多细节问题要问邹兴源,有些事他们并不想当着罗裳的面说,所以罗裳现在提出告辞对他们来说也比较合适。 送罗裳走出审讯室,邢队关上门后,就跟韩沉说:「小韩,罗大夫那边,最近不要让她单独外出了,小心点好。」 韩沉明白他的意思,他把高向阳叫过来,也是这个目的。 但现在的事态比他之前预料的似乎还要紧张,他就道:「邢队,汇川这边的处突大队也会配合你和卢队行动,所以出现场的话,我不去也是可以的。这两天,我就先不跟现场了,一会儿审完了,我去跟罗大夫汇合。」 邢队犹豫了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担心小罗出事。不过这阵子你一直在忙这件事,现在即将收尾,这个关头你不参与抓捕和伏击,有点可惜了。」 「当然了,权衡利弊的话,还是罗大夫的安全更重一些。你安心去陪着她吧,回头写报告时,该你的少不了你的。」 韩沉明白邢队这么说是为他好,像胡四爷那样的高人,对社会有极大的危害性,如果能亲手抓到这种人,自然是大功一件。 但他这些年立的功不少了,多一件少一件对他来说已是锦上添花的事。 可罗裳那边要是真出了意外,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所以这两件事根本无需权衡,他直接就知道该怎么选。 他坦然说道:「邢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件事涉及到的人物恐怕不是我们能掌控得了的。就算我们在,主导者大概也是薛炽那边的人手。」 「也对,有道理,这案子还是得那边的人打头阵。咱们算敲边鼓的,不过邹兴源这边,还得咱们审,他们主要对付胡四爷。」 罗裳回到宾馆不久,郭老他们的报告也都写好了,简单地吃了顿午饭,一行人重新坐上考斯特,去了位于汇川市的一家大型国营药厂。 这家药厂的领导原本对这次检查挺不以为然的,并不是很愿意配合。但兴源药厂那边出的事传得很快,最起码业内相关人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而下午罗裳他们乘坐考斯特到达这家药厂时,陪伴他们的警察一共有八个人,乘坐两辆车相随,前后各一辆,这种架势,就算是这家药厂的老总也没见过几次。 厂领导不敢怠慢,当下亲自陪同一行人在各车间和办公室进行检查。 这家工厂的管理还算挺到位的,没什么大问题。 但报告是要完成的,即使是名医,该写的材料也是要写的啊。 快到宾馆时,天还没黑,郭老看着窗外越来越模煳的景致,突然问身后的吴大夫:「老吴,你当年可是笔桿子,报告能不能替我写点?」 吴老大夫不客气地指着自己额头上包着的纱布,指责郭老:「人言否,我还是病号,没得脑震盪我还得谢天谢地呢。我没让你给我写就不错了。」 两人斗嘴,众人都发笑,因为大傢伙的心思是一样的。平时还要整理医案,着书立说,案头工作做得不少了,他们也不怎么爱写报告。 说归说,该写还是要写的,而且还不能假手于他人。说是请人代写,不过是玩笑话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一帮人回宾馆后,又开始加班加点地赶报告,老专家们就算要戴上痛苦面具,这个手写报告的事也躲不过去的。 报告写到一半时,宾馆的一位经理特意带了自己母亲向几位专家请教:「这个月我妈两个耳朵开始耳鸣,还有点发堵。大夫说是上火了,给开了龙胆泻肝丸,可她吃了一个来月,不管用的。」 「今天赶巧了,能碰到几位大专家,麻烦几位帮帮忙,帮我妈瞧瞧 ,我怕再这样下去,她听力就不好了。」 由耳鸣转变成耳聋的情况并不是没有,这位经理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而且耳鸣虽不致命,得了的人却很难受,生活质量会严重受影响。 几位大夫都习惯了这种情况,像他们这个级别的大夫,只要周边的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就会有人想请他们帮忙看病。 他们一般不会主动给人看病,但有人求助的话,只要诚意够了,他们一般都会出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7页 几个人给那经理母亲先后诊了脉,看了舌苔又了解了她身体上的情况。经过询问,这位老太太对寒热也没有明显的偏好。 郭老知道这种情况罗裳都不会抢着说的,他就道:「都看完了吧,小罗你怎么想的?」 「哦……我吗?我刚看了她这个舌苔,苔薄,不算黄,不能说她是肝郁化火吧,脉像也不支持这一点。」 说到这儿,她看了眼吴老大夫:「您觉得呢?」 「对,他还有血瘀,你看她舌下这血管,又粗又紫,这个瘀血有点严重啊,得加点活血药。」吴老大夫也有自己的看法。 「两脉皆细滑,她没有痰,综合其他情况,这是有水饮。」另一位大夫说。 经过一圈讨论,大家一致认为这位经理的母亲不适合用龙胆泻肝丸,这药用的人不少,但不适合这位患者的情况。 最后郭老一锤定音:「开柴胡、枳壳、赤芍和炙甘草,这四味加起来就是个四逆散,解阳郁的。再给她加点川芎、泽兰和泽泻……」 经理开心地接过药方,说:「十一味药,不多,这药方开得精当。」 经理开心地拿着药方带他母亲走了,没过多久,罗裳回了房间,韩沉也回来了。 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薛炽,另一个人要年长些。 此人身量中等,长得精瘦,穿着一身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运动服,要不是这张脸精气神十足,他这身穿着走进人群里怕是不好找了。 薛炽高兴地向罗裳介绍道:「罗大夫,给你看看我大师兄。」 那精瘦的男人眼神灼亮地朝着罗裳点头,平静地道:「今晚你安心休息,非必要不要外出。」 罗裳面露惊讶,听他的意思,他们晚上这是有要事去办? 「你们要对胡四爷採取行动吗?」罗裳问道。 大师兄点头:「没错,掌握特殊能力的人对普通人毫无悲悯之心,为一己之私,对普通人随意杀戳。这种人,该灭就灭了他。」 罗裳:……好暴躁的大师兄!一言不合就灭了对方。 但这个作派她还挺喜欢的。 薛炽乐呵呵地补充道:「师父被别人请去作客了,胡四爷的事由我大师兄主持。」 罗裳注意到薛炽比较兴奋,好像随时都要拎着武器出去跟人打架一样,竟有几分好战分子的感觉。 薛炽大师兄就要稳一些,但那沉稳的气度可不是摆设,肯定也没少跟胡四爷这类人打架。 罗裳就道:「就在今晚吗?」 「差不多吧,如果有意外的话,可能还要延迟到明天。大概就这两天的事,师父的意思是让我们歷练下,不到必要时候,他不会插手。」 罗裳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是不是挺想去的?」 薛炽呵呵笑了笑:「那当然,这种水平的老傢伙很少见,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大白菜,更有挑战性。」 这对师兄弟俩走了没多久,罗裳忽然看向留在她身边的韩沉。 韩沉跟高向阳站在窗边,都在向窗外看,罗裳走到韩沉面前,欲言又止。 韩沉关好窗户,回头问她:「想跟去看热闹?」 罗裳尴尬地笑笑:「有点想,行不行?」 韩沉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不行。」 罗裳暂时不想跟他说话了,不行还特意问她,这不是多余吗?耍人玩呢? 高向阳低头笑了下,把自己当成隐形人,一言不发地将五子棋的棋子慢慢摆到棋盘上。 他心里却在琢磨着,双方现在该碰头了吧? 今天他要不是必须留在这儿,他高低也得跟过去见识见识。 「怎么回事,大冬天还能打雷?」半空中突然传来几声巨响,震得屋顶的吊灯都晃了一会儿,其他住户在听到这几声巨响之后,几乎都把窗户打开了。 「好像不是打雷,大冬天打什么雷?可能是什么炸了?」另一个人说。 高向阳突然站起来,把刚才关上的窗子重新打开,上半身欠出去一部分,向着宾馆东南向发声的方向望了过去。巨响就是从那个地方传过来的。 第128章 专家 「停了, 是雷声。」 高向阳纳闷地关上窗户,回头又问韩沉:「你们白天审那个老闆,他都说了什么?没说姓胡的藏哪儿了?」 韩沉摇头:「胡四爷最近状态不太好, 邹兴源担心胡四爷在死前拉他做垫背,所以他这阵子一直躲着胡四爷,对方的下落他就不太清楚了。」 「他现在比警方更希望胡四爷能尽快落网, 所以他给提供了几个地址, 洪师傅和薛炽结合他提供的信息, 已经锁定了一个最为可疑的地方。」 「那地方从外面看就是个废品收购站,乱糟糟的,味儿也不好闻, 除了卖废品的没人去。大院里却另有干坤, 挖了地下室,离娱/乐/城工地还近, 只隔了一条马路。」 「据邹兴源交待,胡四爷打算利用设在工地的阵法吸收他人气运, 为自己所用。」 高向阳头一次接触到这种事,听到这里, 就算他见识不浅, 也是嘆为观止,「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可真够邪门的, 今晚咱们都得打起精神来,谁也别睡,等薛炽他们的消息吧。」 韩沉也是这个意思, 为了熬夜,他特意准备了茶叶, 准备犯困的时候泡点浓茶喝。 这时罗裳却想到了一件事,转而问韩沉:「邹兴源不是还说,胡四爷抓过一些年轻女性,利用她们的血给自己延寿吗?那胡四爷是用什么办法抓到那些女孩的?邹兴源说了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8页 其实白天罗裳走后,邹兴源又交待了一些事。有些事挺阴暗的,如果罗裳不特意打听,韩沉并不是很想跟她说这些负面阴暗的事。但她都问了,他自然不会再隐瞒。 窗外挺平静,暂时没再出什么动静,韩沉往外看了一眼,随后按着罗裳肩膀,让她坐到窗边的圈椅上坐下,接着跟她讲:「以前咱们调查邹兴源的时候,曾经查到过,他在青州给一个年轻女人开了家服装店,这事儿你还记得吗?」 「当然还记得,那个地址并不适合开服装店,当时我们俩都以为那个女人可能是邹兴源包养的,开在那种地段就是为了方便他们俩私会,难道不是吗?」罗裳疑惑地道。 「也是,也不是。」韩沉并没有给罗裳打哑谜的意思,所以他马上接着解释:「刚开始确实是这样,但后来这女人接触到胡四爷,就为胡四爷所用了。」 「有好几个年轻女孩就是她通过招聘服务员的名义招到的,所以这件事她也是帮凶,邢队已经电话通知青州那边,要求那边先派人去服装店,把女店主先控制住。」 高向阳听到这里,不禁目瞪口呆,忍不住爆粗口:「艹,这也太缺德了……」 韩沉也嘆了口气,为那些无辜的少女。 罗裳并没有像高向阳那么惊讶。拐骗无知少女这种把戏自古就有,只可怜那些出门打工的女孩子了。 她沉默片刻,忽然抬头跟韩沉说:「胡四爷本事大,想拉拢一些人为他效命,应该挺容易的。就算培养一批死忠的人,我觉得也不难。所以,薛炽和警方要对付的,恐怕不只是他一个人。」 韩沉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你考虑的没错,市局的领导和邢队他们也考虑到了这些,所以这次去找胡四爷的,不仅有刑警,还有汇川市处突大队的精英。」 「人去的不少,该带的武器也带了,不排除用物理方式来毁灭这个人,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轰成灰也是可以的。」 罗裳和高向阳都没说话,但他们都清楚,这次行动,胡四爷就算不死,也会遭遇到重创。 这时韩沉看了下表,说:「九点十五了,不知道薛炽他们有没有展开行动?向阳,咱俩今晚辛苦点,就在这屋坐着。改天事情结束了,我请你们去青州市西郊泡温泉。」 刚才说的都是有关于胡四爷的事,他担心罗裳心情紧张,会有压力,休息不好,所以他刻意地提起泡温泉的事。 那个地方罗裳倒是知道,离鹰嘴沟挺近的,也是青州市出名的一个好地方。温泉也是近几个月招商后,由一位南方老闆开发的,那老闆来过罗裳这里看病,还给了她一些温泉山庄的赠票,只是她一直没去过。 她也猜到了韩沉的意思,就顺着他的话提到了温泉附近鹰嘴沟一带开发区的进展,顺便还提到了山河路要开发的事。 这事韩沉还真知道,他就道:「改造肯定是要改的,近几十年街道上有不少乱搭乱建的小平房,还有两个棚户区,布局乱见不着阳光不说,小巷子还都窄。要是起火了,连救护车都开不进去。」 「只是具体怎么改,上边还存在争议,这事我也在打听。我是希望咱们家的老房子能保留下来,不过这种事,只能争取下试试了。」 罗裳怕他有负担,就道:「尽力而为吧,我去其他地方另找房子开业也可以,就怕老人家那边心里受不住,上年纪的人都很念旧,肯定不愿意离开生活了许多年的院子。」 韩沉暗暗嘆气,他们家的院子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给他多少钱他都捨不得,而且这个地方还承载了他从小到大,乃至于认识罗裳之后的很多记忆。要是拆了,就真的只能回忆了。 夜色渐深,韩沉打算让罗裳先休息下,这时又有人在敲门,韩沉便走过去开门。 「这么晚了,有事?」韩沉只把门开了一条缝,问话时仔细打量着敲门的人。 来人身穿服务员的工作服,是个年轻女孩,看上去二十几岁,瓜子脸,俏丽的脸上露出几分忐忑和急切。 「这位同志,321病房有位女同志和她孩子都突发急病,我听经理说,罗大夫医术很好,就住这间房,所以想请她帮忙过去看看。」 韩沉面带警惕地打量着她,并没有轻易被她说动,反倒质疑道:「母亲和孩子一起发病,说不定是食物中毒。我记得离这儿两站地就有家大医院,你们宾馆也有电话,干嘛不打电话把人送到医院急诊科?」 韩沉是个热心人,但他的热心也要分在什么时候。现在是多事之秋,大晚上突然有不认识的人上来敲门,还要把罗裳叫到楼下某个房间去,韩沉怎么可能同意? 他要是连这点警觉心都没有,身上这身衣服也该扒下去了。 不管真假,让对方去医院急诊都没毛病。 服务员面露为难和委屈之色,说出的话竟有些哽咽了:「同志,你们就不能帮帮忙吗?这离321这么近,走楼梯不到两分钟就能到。送医院怕来不及,万一出事了呢?」 罗裳本来已经准备和衣躺着休息一会儿了,听着动静,也走到门口,顺便看了看姑娘。她第一眼只觉这人面生,没见过。再看一眼,就看出一些异常来。因为这姑娘说话时,还偷偷打量了罗裳和韩沉一眼,顺便还看了看走廊。 这边有动静,旁边有几个房间都有人开门走出来察看情况,就连郭老等人都被惊动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9页 听说楼下有人发了急病,头上包着纱布的老吴大夫主动说:「我们也是大夫,这么晚了,小罗不方便出去,我们几个老头子不怕。走,我跟你过去看看,还有没有人陪着帮忙做个见证?」 老吴头一发话,有一对父子就主动站出来,说要陪老吴大夫下去看看。 那服务员一时间僵住了,面对跃跃欲试的吴大夫,她拒绝也不是,不拒绝的话,等会人到了地方,说不定就会发现异常了。 罗裳看着她冷笑道:「你要的大夫都到位了,还不赶紧带路?不是说得了急病吗?怎么大夫急了你自己倒不急了?」 「我,我这就带人过去。」服务员眼里有点慌乱,但她很快掩饰好情绪,扭头示意吴老大夫一行人跟她下楼。 那女孩连走路时都带着一股子恼火的劲,不光罗裳和韩沉能看出来,就连吴老大夫都看出来了,他还疑惑地道:「小姑娘,生病的人是你亲戚啊?要不你怎么这么着急?」 「不是。」服务员无心说话,应付地从牙缝里挤出俩字,转眼间下了三楼。几个人在楼梯上与她错身而过,其中一个人看了服务员一眼,相错而过时,也看到服务员右手几根手指打出的手势。 吴老大夫跟着走到了321病房,一路上还夸那姑娘热心肠,像她这样热情的服务员真的不多见。 那服务员都快烦死这老头了,但又不得不答应,她把321房间打开后,脸上硬挤出几分笑意,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吴老大夫和那对父子一进去,那服务员就在外边把门关上了。 进门的吴老大夫只觉得头部被砸了一下,一阵剧痛,转眼就歪倒在地,刚包扎不到两天的纱布上又染上了血迹。 那对父子俩虽然反应过来这房间里不对劲,但他们也不是埋伏在这里之人的对手,所以不到三分钟,这对父子俩就步吴大夫后尘,躺倒在地板上,没了知觉。 「玛德,真晦气,没把正主骗来,只能上第二套计划了。」埋伏者是两个男人。一个二十多岁,另一个三十出头。 如果罗裳在这儿,她就能认出来,那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她刚到汇川不久,就曾试图请她外出给人看病。 「起火了!」「起火了!」随着一阵浓烟和呛人的气味从楼下往上飘浮,四面八方都出现起火的叫喊声。 韩沉冷静地把洗手间的几个毛巾全部打湿,给罗裳和高向阳分了,以防万一。 「同志,同志,楼下起火了,赶紧往楼下跑啊,晚了就来不及了。」门口传来的是男人咚咚咚的敲门声,听他说的话好像在好心提醒。 高向阳担心有诈,但如果楼下真起火了,他们一直在这儿待着,也怕出现意外。所以他也有意要和韩沉一起,陪着罗裳下去躲一躲。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和唿叫声,看来很多房客都已跑了出来,似乎是在向楼下疏散。 又有人跑过来敲门,提醒他们赶紧走。急促的脚步声和连续的敲门声挺有压迫感的,在这种情况下,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像其他人一样外出逃下楼。 在这种危机情况下,人更难保持独立思考,也更容易从众。 罗裳却摆了摆手,不但没有急着往外跑,竟然开始掐着几根指头开始演算起来了。 韩沉早习惯了,竟然也不紧不慢地跟高向阳说:「听她的吧。」 片刻后,罗裳停手,抬头说道:「起火是真事,不过是有人刻意纵火,一直在这儿也不行,这些人就是奔着我来的。」 「刚才那服务员是鬼,一会儿出去了如果有机会就抓住她。」 高向阳又恼又有些摩拳擦掌之感,这可是抓人啊,多少年没干过这种事儿了。只要想一想,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激盪起来,如同打了鸡血一样,身上还不受控制的发热。 韩沉这几年一直没离开一线,倒显得比他平静多了。 罗裳跟韩沉说:「这帮人肯定还有同伙,一会儿看看都是谁在煽风点火。」 门开了,走廊上果然乱成一团,各个房间里都有人在往外沖,有的人没来得及穿衣服,就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更离谱的是一对男女,身上衣服除了贴身的几件,就是两床被子了。 现场太乱,谁也顾不上去看谁,罗裳也随大流地往楼下去,但她脚步没那么急。没多久,他们身后和侧面就有好几个男人围上来,看似跟他们一样在逃跑,实则是有意识地想将罗裳和韩沉与高向阳分开。 就在他们以为能趁乱抓住罗裳,再带她逃离现场时,罗裳突然加快脚步,挤过几个人,伸手抓住前方一个年轻女人的髮髻,拽着她头髮质问她:「邹兴源认识吧?他是你的谁?」 「我不认识他,你松手,你疯了吗?」年轻女人被迫弯了腰,想从罗裳手里扯回头髮。 那几个本来要抓罗裳的男人在听到邹兴源这个名字时,都有短暂的迟疑,最终右侧一个人挥了下手,示意他们继续上。 但这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这些举动也将自己暴露在韩沉和高向阳面前。两个人默契地分开,不到十分钟,就将那几个目标人物制服。 「大家不要跑了,虚惊一场,不是什么大火,已经扑灭了。」刘经理值夜班,等他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三四楼楼梯口拐角处时,正好看到五个人被人用绳子五花大绑地丢在拐角处地面上。 不等他问,韩沉就道:「火是这帮人放的,你们赶紧带人去321看看吧。专家组有位大夫被人骗到那,还有一对热心房客,希望他们安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0页 这一会儿功夫,就出了这么多乱子,刘经理感觉自己心脏都不太舒服。他抚了抚胸口尽快顺好气,火烧火燎似地带着几个手下去了三楼。 与此同时,在夜色掩盖下,无数道人影出现在一个破烂的院子周围,将那院子层层围住。院内建筑比较低矮,因为有院墙,在院外是看不清院内情况的。 「局长,邢队,卢队,大师刚才已经破坏了设在此处的阵眼,现在派人进去,应该不会受到阵法影响,那些爪牙大师让咱们对付,如果遇上胡大师,自有他们处理。」一位警察和薛炽师兄沟通过后,跑过来向卢队等人汇报。 现场负责指挥的,除了一直跟进这个案子的卢队和青州市的邢队,还有市局的一位副局。 「行动吧。」副局长果断下令。 刚刚平地里响起巨响,那位副局长可是亲眼所见,越是清楚冬日起惊雷的奇特,他就越能理解,薛炽这位大师兄是有真本事的。 那么,他们要对付的胡四爷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所以他不会轻敌,朝着邢队和卢队等人说:「听大师的,遇到胡四爷你们不要硬上,把他留给几位大师处理。」 邢队看了眼周围,发现今天洪师傅没跟着一起过来,薛炽倒是来了,来了一会儿又消失了。 这件事薛炽跟他报备过,说他和洪师傅另有去处,这些人的事他也不好多问,但他也想知道,薛炽和洪师傅到底去哪儿了? 大院室内的一个蒲草垫上,坐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瘦削老者,墙上钟摆滴滴嗒嗒地走个不停,他从八点半等到九点,再从九点等到九点半,这时墙上挂针很快就指向了晚十点。 他嘆了口气,透过狭小的窗外树影,松开捏诀的手指,睁开眼睛。他身边的中年人马上凑上前来,微弯着腰问他:「四爷,丽姐那边没信,怕是没成功,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怕来不及了。」 「走吧,我走后,你知道该怎么办。」削瘦老者站了起来,灯影下,能看出来他形容枯藁,眼窝深陷着。 第129章 专家 「车按您吩咐准备好了, 离码头不远。」中年人跟胡四爷说话时态度恭谨,腰微微弯着。 胡四爷没吭声,只转头环顾了一圈室内, 随后轻摆了一下枯瘦的右手,示意那中年人出去。 中年人和一个随从匆忙踏出房门,许久没见胡四爷出来。 「头儿, 胡爷真走了?再不回来了?」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暂时避下风头而已, 说不定啥时候还回来。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些?咱们也得撤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当然准备好了, 刚检查过,咱们前脚走,后脚院子就炸。」 手下报告完, 又忐忑地问了一句:「这回能行吗?四爷布置的手段都失灵了, 刚才打的几个雷你没听见吗?」 中年人眼神突然转厉,警告地瞪着他, 斥道:「四爷神通广大,什么事都能算到, 他早就算到今天有一劫。你再胡说,小心他日后找你算帐。」 那年轻人不敢再说, 正要跟着中年人撤离这个院子, 这时数道人影已越过高墙,悄无声息地闯进院内。中年人没料到这些人会这么快就冲进来, 都没给他留下撤走的时间。 他咬了下牙, 转身想借着夜色隐藏身形逃走,并伺机引爆埋在院内地底下的炸药。但他这边刚转身,才跑出几步远, 就扑倒在地,枪响过后, 有血从他大腿后侧喷涌出来。 院内负责守卫的一共十二个人,其他人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到哪去。枪声接连响起,不超过十分钟,枪声就停了。 卢队与邢队负责带队,院内走廊上的灯泡亮了起来,几个警察打开手电,将倒在地上的十几个人全都照得一清二楚。 「胡四爷没在这儿。」几个警察迅速将这些人都检查了一遍,发现这里并没有年纪大的人。 这时去各个房间搜查的警察也出来了,都没有找到胡四爷的踪影。 「大师,你说的是准确的,看来胡四爷提前逃了。但我们的人今早就开始在这一带布控,所有路口都有人守着,通向码头的路看守得更严。到现在为止,他们并没有发现可疑目标。」卢队说。 薛炽大师兄张一行看起来并不伙急,不紧不慢地说:「他不是从地上走的,地下应该有通路通往码头方向。」 「薛炽带人过去了,让他锻鍊锻鍊,有洪师傅陪着,还带了一组处突队的同志,问题应该不大。如果他那边不顺,我们还可以去码头抓人。」 「胡四爷再有本事,也不能把通道挖到码头,通道出口在半路。」张一行说罢,转身推开了那扇陈旧的的绿漆房门。 这房子是一长排砖瓦房,从外观看上去旧旧的,门窗都掉了漆。如果不仔细看,谁也看不出这个收购站的房子有什么异常,一般人就算路过,也会以为这房子是收购站用来放置物品的仓库。 「进去看看,听说胡四爷在这儿住了一年半,不知道这里面会留下什么东西?」薛炽大师兄推开房门,一股霉味和说不清的腥味便涌入众人鼻腔中,敏感一些的人竟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这什么味儿啊,这么熏人呢?」一行人踩着地下的青砖,进入室内。粗看上去,室内除了一些简单的木制旧家具,就只有一些常见的生活用品了,其格局跟汇川郊区常见的老房子差别不大。 薛炽大师兄叫张一行,室内的物品他只简单扫了一眼,随即走到一个蓝色碎花门帘旁边,将门帘一掀,露出门帘后的一扇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1页 张一行回头看了眼卢队:「你们想看的东西在这扇门后边,让你的人把门打开吧。」 卢队心头一凛,也想瞧瞧,里面这间屋子里都装着些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位队员就拿着一个卡片上前,在门缝里来回划动几下,门锁就开了。 「进去吧。」张一行亲手打开门,自己倒没有急于进去,反而站在门边,示意带队的副局长和卢队等人先进。 副局长沉着脸,心情却不怎么好。抬脚迈进这间房之间,他感觉屋子里有点暗,只隐隐看到靠墙有个柜子。 柜子旁边还有个带抽屉的桌子,张一行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米白色的手串,拿起来瞧了几眼,随后递给了身后的卢队,说:「这东西盘的时间不短,都起包浆了。」 卢队伸手接过去,托在掌上给副局和邢队也瞧了瞧,随后道:「放在这地方,可能是胡四爷用过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张一行拉开另一个抽屉,头也不回地道:「材质大概是白玉,这些红色的条带是血沁,应该是在人血里泡出来的。」 现场突然静了下来,拿着手串的卢队感到自己手心有点发烫。 谁能想到,这东西居然在人血里泡过?是胡四爷干的?这到底是什么人哪,居然会盘玩这种东西? 卢队沉默地将手串交给一名警察,让他把手串放证物袋里收好,然后再带人对室内进行勘察。 这时负责搜查的警察赶过来向卢队报告:「卢队,有个房间有异常,好像是个简易手术室。院里还有几个房间,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还有绳索铁链及女性衣物,我们猜测,那些房间曾经关过人,关的很可能还是女同志。」 这就跟他们之前得到的一些情报对应上了,邹兴源曾向警方交代,胡四爷为了延长寿命,一直在寻找八字合适的处/女,取她们的血来做药引子。 看来这事是真的,刚才那手串上的血沁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女孩子的血? 在场的警察都见过很多血腥场面,但就算是他们,这时候也都有些不适感。这屋子乃至于整个院子都透着邪气,阴森森的,让人从里到外都不舒服。 副局长闭了下眼睛,心里已生出几分怒意。在他的辖区内出了这样一个邪门外道,他不知道还好,这时知道了,真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忍。 尽管张一行跟他保证过,薛炽那边不会出什么问题,他还是客气地走到张一行旁边,问他:「张大师,胡四爷这种人,我们务必要把他抓到,绝对不能让他离开汇川,小薛那边,真不需要增援吗?」 张一行看了眼窗外,又转过身来跟副局说:「一炷香内应该会有结果,不过这边危机已然解除,派几个人开车过去看看也可以。」 「一炷香?十五分钟吗?」卢队很快换算出了准确的时间。 张一行点头:「差不多。」 副局长当即派了一组人开车往张一行所说的方向去找人。至于其他人,不仅要将抓到的那伙人运走,还要检查院内所有设施。防爆部门也接到了通知,会尽快赶过来,将埋在院内地底下的爆破物都找出来并且拆除。 这是个不眠之夜,市局大楼灯火通明,在局里座镇的,不只是市局的领导,连市里都派了人过来跟进这个案子。 出去抓捕的人一直没能传信回来,在这种关头,谁能赶回家睡觉呢? 要知道,这个案子连省里的领导都惊动了,一个开药厂的老闆居然伙同一个江湖术士,造了一个能吸人气运的娱乐/城,还在工地内打生桩,又在郊区内设了个隐秘的所在,私藏少女,抽少女的血做药引,在大院底下埋炸药…… 连青州市的名医罗裳都成了他们的目标,为了把她骗走,这帮人居然一连两次派人去宾馆以外出救人的名义,想骗走罗裳。 这些事情,单论一件,已经够骇人听闻的了。合起来那简直就是罪大恶极!无论谁是这个城市的管理者,都会希望这种恶人尽快消失。 五楼的一间大会议室里,十几个人站在窗边,等待着电话声响起。 晚十点二十左右,一道红色的焰火从离码头不远的地方沖天而起,连续响了三次。 这时离新年已经不远了,很多人家里都买了鞭炮 ,晚上放鞭炮的事并不罕见。但会议室里的人看到那沖天而起的三道红光时,却面露欣喜。 郊外联繫不便,所以在行动开始之前,张一行和其他人约定好了,无论哪一组成功抓到胡四爷,都要连放三组红色烟花。 「抓到人了,不错不错。」一位市领导面上终于轻松了几分。 这时有个警察推开会议室里的门,对守在这里的局长说:「领导,目标人物胡四爷已经捉拿归案,同案犯十四人死一人,伤十人,还有三人都已被活捉。」 「我们这边的人呢?有没有受伤的?」局长看这警察神情严肃,意识到有些不好,连忙追问。 「有的,一位姓薛的大师受伤不轻,说是吐血了。」 「还有一位处突队员腹部中枪,据说他们俩是为了救一个人质,才会受伤的。」 众人都吃了一惊,姓薛的大师?那应该就是薛炽了? 「怎么还有人质?」局长质疑道。 「有一个人质,她与胡大师同车,估计是被挟持上车的。人质情况很不好,目前她和两位伤者都已被送到市人民医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2页 局长哪里还待得住?当下戴上帽子,说:「我去人民医院看看,张大师和崔副局他们要是回局里,再联繫我。」 他都要走了,忽然想起下榻在宾馆的几位中医专家,就道:「抢救过程中,如果有中医专家的协助,可能会更好。」 「青州市的韩队目前还在罗大夫那边,给他打个电话,请他帮忙跟几位中医专家商量下,看看哪位能去人民医院帮忙。」 邢队等人到达郊外的时候,韩沉和高向阳已经把那几个企图把罗裳骗走的歹徒抓住。那些人暂时被关押在和宾馆一间没有窗户的杂物间里,由专人看管着,等待警方派人来把人押走。 罗裳和韩沉第一时间下楼去了321室,那伙人本来要把罗裳骗过去,吴大夫自告奋勇,想代罗裳去给人看病,住在四楼的一对热心父子想陪吴大夫一起过去救人,结果他们三个人一进屋,就被埋伏在门口的歹徒给制了了。 罗裳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吴大夫后脑肿了一片,仍昏迷着,那对父子俩倒是没有昏过去,只是被捆住了,嘴里也被塞上了破布。 这时郭老和他徒弟兼侄子郭维也下来了,郭维提着医药箱,看了眼被人抱到房间床上的吴老,不仅倒吸了一口气,心想吴老大夫最近可真是水逆啊。这倒霉的,几天内连续两次受伤,还都伤在了头部…… 这要是他,回去了说什么都得拜拜,烧烧香什么的,哪怕是求个心理安慰也成啊。 好在吴老大夫脉博还好,晕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高向阳先扯掉了那对父子俩嘴里的抹布,又给他们俩松了绑。 抹布一扯下来,那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做了几个干呕的动静,缓过来就开始破口大骂。 他连着咒骂了几句,可惜害他的人不在这个房间里,他骂得不过瘾,就问高向阳:「大哥,把我们骗进来的人在哪儿?你告诉我,我去找他们算帐……」 人就在酒店某个房间里关着,高向阳倒是不介意告诉他。但这时他注意到那位父亲情况不大好,就提醒这年轻人:「你爸好象很难受,你看看他怎么了?」 年轻人转头看去,发现他父亲半眯着眼睛,眉头紧皱,一只手还在额头上来回掐揉着。 「应该是老毛病了,我爸高血压,时常头疼,还爱生疹子,大夫说他免疫力低下。」 年轻人说着,扶着他父亲坐到一把椅子上,小声问道:「爸,还是头疼吗?心脏是不是难受?」 高向阳听了,转头看了眼罗裳和郭老,心想这屋里就有现成的中医大夫,去医院还不如让罗裳和郭老他们给看呢。 刘经理也在,他担心这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宾馆出事,就道:「小伙子,你运气好,咱这儿有现成的中医专家,你好好求人家帮个忙,这几位要是愿意出手,可比你去医院强。」 「前几天我妈不舒服,我请罗大夫给看的,这才两天,就好转了,要不,你问问人家愿意帮忙不?」 「我可告诉你,这些大夫的号平时都很难挂的。」 年轻人入住后,也听说了一点,只是没人帮他引见。现在刘经理主动牵线,郭老和罗裳又都在现场,且没有不满的意思,年轻人当即客气地向郭老和罗裳求助。 「能……能不能帮我爸看看,他毛病挺多的,我带他挂过不少科室,心脑血管科、内分泌科、皮肤科都去过,效果不是很好。」 郭老看了眼罗裳,随即和气地摆手:「既然赶上了,就给他瞧瞧吧。小罗,这次你受惊不小,状态没问题吧?」 「还行。」罗裳确实没受什么惊吓。她这边全程有人保护,那些人连她汗毛都没沾上。 在她出发前,韩沉曾让邢队给她拿了一件防弹背心,那背心都没用上。 几个人抓紧时间给那男人诊了下脉,又了解了一些情况,看完后,郭老问罗裳:「患者以前的病歷你也看了,你怎么想的?」 罗裳正打算说下自己的想法,这时前台一位服务员跑了过来,打开门跟刘经理说:「经理,韩队在这儿吗?公安来电话了,请他去接电话。说是想请你带几位中医专家去市人民医院,哪里有伤者。」 韩沉面上一凛,当即跟郭老和罗裳说:「大概是有人受伤了,你们俩先去准备东西,我去打电话确认一下。如果是真事,我开车带你们过去。」 郭老连忙说:「你去吧,我跟小罗先回去收拾东西。 韩沉临走前不放心,叮嘱高向阳当心点,这才随前台服务员去接电话。 郭老转头跟罗裳说:「那边情况恐怕不太好,咱们都去吧,能帮就帮一下。」 罗裳当然没意见,但这边的药方还没开出来呢,没时间取纸笔了,她就跟那年轻人说:「我们要去人民医院,能不能等回来再给你父亲开药方?」 年轻人知道他们急,也不能反对,就道:「行,你们先去忙,回头我再找你们。」 第130章 专家 「罗大夫, 我有个朋友,他家在人民医院附近有门市,家里有电话也有车。我这朋友是个热心肠, 人很好,如果你们在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去找他。」 年轻小伙见罗裳他们急着要走, 就从裤兜里匆匆拿出一张名片, 递到罗裳手里。 罗裳来不及细看, 道了声谢,便匆匆把名片放到兜里,回房间取了药箱, 又和韩沉一起下了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3页 韩沉开车, 罗裳坐副驾,郭老和另一位老大夫坐在后边, 郭维本来要跟着郭老,但车里坐不下了, 郭老就把他留了下来,让他照顾好吴老大夫。 「老吴头今年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这两回出事, 每回受伤的都是他。」那位老大夫也不由得感慨道。 郭老在旁边倒是上了心:「最近要是有空,我打算陪老吴找个寺庙道观拜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 「瞧瞧这些天发生的这些怪事, 打生桩、处/女血做药引子这些事,听是听说过,亲眼见可是头一回, 还凑一块了,真是活久见。」 「我现在脑袋还有点迷煳呢。你说最近发生的都是什么事啊?」郭老说起这些事, 不免唏嘘。 「要我说,小罗倒是稳得很。」另一位老大夫竟夸奖起罗裳来。 罗裳刚才一直看着窗外,这时才反应过来两位老大夫聊到了她。她当即否认:「这几天的事我看得也迷煳,好像在做梦一样。」 说到这儿,她还特意跟韩沉说:「你掐我一下,让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韩沉竟真的伸手在她腮边捏了两下,他并没用力,郭老倒是开起了玩笑:「小韩,你那手我看了,粗得很,跟砂纸一样,可别把人捏疼了。」 「罗大夫,我看你今天晚上精神头不足,还老走神,你没事吧?你要是不舒服就把车窗打开吹吹风,清醒一下吧。我跟老刘穿的多,冻不着。」 郭老和罗裳一样,都挺擅长望人气色的,上车后就发现了罗裳的异常。 「没事啊,可能是最近匪夷所思的事太多了,没回过劲来。」罗裳说完,把车窗开了一条细缝。 脸上的触感和窗缝里吹进来的凉风让罗裳清醒了几分,也让她意识到,最近发生的事确实都是真实的,并不是出自于幻觉。 其实她穿过来之后,经过了十几天的时间才接受这个现实,才敢确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并不是在梦中。 可最近的事挺荒诞的,这让她心里再次出现许久不见的那种不真实感,甚至在某个瞬间,她以为眼前她所经歷的都不是真实的。 韩沉指腹粗糙,确实如同砂纸一般,他并没有用力,但指腹在她脸上刮过的感觉却很清晰。再回头看看车上的几个人,罗裳总算暗暗松了口气。 但她心里已经打算尽快结束眼前这些事了,她感觉还是在给人看病时心情最平静,最有真实感。 吉普车驶入人民医院大院时,早有人迎了上来。 「卢队,薛大师到底什么情况?胡四爷人呢?还有那位处突队员,伤重吗?」看到门口的卢队,韩沉便问道。 「薛大师人还在昏迷中,应该没有生命危险。现在急需抢救的是那位女性人质,人民医院这边已经给她做了抢救,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看着情况很不好。」 「汇川市处突大队的同志被送到了普外科,人已进了手术室,据普外科医生判断,他这条命应该能保住,能不能再干这行,就不好说了。」 郭老道:「中了枪能保住命,能不留下残疾就不错,实在干不了这行还可以干别的。不过那个做人质的小姑娘是什么情况啊?」 卢队等人现在已经弄清了一部分事实,他在前带着众人往里走,边走边说:「小姑娘应该是前不久被胡四爷手底下的人骗过去用来取血续命 。胡四爷走的时候特意把她塞车里,薛大师带人追过去时,眼见要把人截住,关键时刻胡四爷把这姑娘推出来当人质。」 「哦,要到了,如果你们想了解当时的细节,可以问问洪师傅,他当时也在场。」 几人很快进入一间抢救室,房门口有好几个警察守着,他们一进门,就看到靠墙的病床周围围着好几个白大褂。 这时汇川市局的一号领导也到了,跟韩沉等人前后脚进了这个房间。 「查到受害人身份了吗?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局长看了一眼一直在冒冷汗的女孩子,皱着眉头瞧着女孩手腕上一个针孔和一处尚未完全癒合的划痕。 卢队刚好把韩沉等人带回来,见状连忙说道:「九天前,佳成药业老闆蔡振兴曾经去派出所报案,说他女儿失踪了。根据他提供的照片来看,这个女孩子极有可能就是他女儿。她右腮下的一点红痣与蔡老闆提供的资料也是一致的。」 罗裳和郭老就在旁边听着,听到这里,不禁愕然对视了一眼。这个佳成药业,他们俩都知道。 这家药厂也在汇川,是他们接下来要检查的几个药厂之一。不过这家药厂是私企,规模不算大,并不是他们要重点检查的目标。 她现在还不能说话,但她身上有被人抽血的痕迹,身体虚得很,露在病号服外边的胳膊有好几处瘀青,让人折腾得不成样子,瞧着实在可怜。 局长又跟人民医院的几位大夫交流了几句,了解情况后,也知道西医这边暂时没有把握将她救回来。局长就说:「我把省里的中医专家小组给请过来了,我希望这几位专家能够介入到这几个重要伤者的治疗中,保住这些人的性命是第一位的,你们这边没什么意见吧?」 人民医院的大夫是不怎么跟中医合作的,人既然送到他们医院了,那主要负责人就该是接诊的大夫。但这几个伤者都跟公安机关的案子有关系,局长都这么要求了,他们倒也不会没长眼色地去表示拒绝。 几个人都没意见,但他们内心深处对中医的介入是持保留态度的。因为这几个伤者的情况都不乐观,一般是需要急救的。中医这种慢郎中,能适应这种情况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4页 这些人想归想,但都不会明着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态度。在场的一位主任就客气地跟郭老几人说:「这位女患者情况比较危急,几位如果有办法,就试一试。」 他说话的时候,罗裳和郭老并没有抬头跟他客套,因为他俩都已经坐到旁边的凳子上,那位主任说完那几句话时,罗裳已经给受伤的女孩诊完脉了。 罗裳站了起来,果断跟郭老说:「这是脱证,她出汗太快了,必须快速敛汗救逆,用大剂萸肉是最合适的,其他的可以稍后再上。」 郭老虽然是温病派的,擅长治疗各种温热病,但他其实也是全科大夫,所以这种脱证他也是了解的。 有些人在垂危之前就是会出现汗出如油的情况,这时候要是不及时出手敛住汗,人用不了多久就没会没命。 他马上说:「对头,我药箱里就有,用不着跑药房里去抓药,让人找个地方赶紧把药熬上就成。」 郭老说完,转身从自己带的医药箱里拿出一袋子萸肉来。他那个箱子里有很多个小格,罗裳略扫了一眼,猜测他在箱里装的药应该是以急救药为主。 他们俩都这么说,其他不懂的人自然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薛炽那边也需要人,郭老和另一位老大夫先去看薛炽,走之前,郭老跟罗裳说:「小罗,这孩子情况不大好,药还得等一会儿才能熬好,要不你先给她扎几针,这样她能多坚持一会儿。」 「可以,我尽量试试吧。」罗裳说着,真的打开自带的医药箱,从里拿出几根消过毒的普通银针。 人民医院的几位大夫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眼睁睁看着罗裳将针刺入女孩子腹部和头顶等几个部位,看起来也没用什么特殊手法,这些人不由得纳闷起来,这女孩子是从哪来的自信?别人让她出手她就真出手了? 难道说她真能用几根针就能把这种随时都可能断气的病人给救活了? 罗裳并不怎么关注这些人是什么想法,在给病人切脉和针灸治疗时,能让她平静下来,还能给她一种踏实和真切的感觉。 「能坚持一会儿,等药熬好了,你们安排人手第一时间给她服药,我先去看看别人。」罗裳扎完针后,不时给女孩子诊下脉,过了不到二十分钟,药也快熬好了,她就把针拔了下来。 这就完了?人民医院的几位大夫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她这个针法是否有效。 罗裳前脚一走,有位大夫就上前去按女孩腕上的血管。他当然不懂中医切脉,但他也能通过血管跳动的情况来判断一些基本问题。这一按,他就发现,女孩子血管跳动的居然比刚才有力了。 再一观察,她出汗的频率也减少了,喘气也没那么严重。种种迹象合在一起,足以表明,罗裳刚才扎的那几针居然起到了立杆见影的效果啊! 「真的有效!」这位西医大夫倒是大气,察觉出针灸前后的明显区别后,就将这个发现告诉给在场的几个人。 「真的?我看看。」另一位西医大夫往患者另位一只手腕上搭着品了一会儿,他同样不懂切脉,但血管跳动的情况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作为一名成熟的医生,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还真是,就这几针,就收效了。病人暴喘得到缓解,汗出的少了,心跳力度也在加强,确实是向好的方向转变。」另一位大夫也给予了正向的评价。 这时局长还没走,听到他们的说法,再看看那碗刚端过来的药,他当即叮嘱道:「既然罗大夫他们最初处理是有用的,那这个药就按他们的要求服吧。」 说完这句话,他没再停留,带着几个下属,也去察看薛炽的情况。 薛炽的病房其实就在隔壁,走几步路就能到。 此时张一行和洪师傅都在,罗裳过去后,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的薛炽,一眼看出他面上红得不自然,如同喝了酒。 可他平时并不嗜酒,这次出任务抓人,就更不可能饮酒了。罗裳凑近前闻了闻,并没有酒味。 她不禁疑惑道:「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洪师傅一脸无奈地道:「被胡四爷的人偷袭了,洒的粉,鬼知道那老东西让人洒的什么?」 「那老傢伙带着几个人半路从地底下一个出口冒出来,我跟薛炽在那守着,后边还有一个小组的处突队员,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不过我俩没算出来,胡四爷还带了人质……」 具体的经过罗裳略听了听就了解了,只要他们不想让这个人质死,自然会投鼠忌器,中招也就不奇怪了。 罗裳回头看了眼旁边的张一行,疑惑地问他:「你知道是什么吗?」 「胡四爷这人没少研究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也不太确定。但薛炽命大,应该不会有大事。你们先治着,不行的话,再想办法。」 罗裳从他那儿也得不到答案,便没再问。反正他们中医治病有自己的路子,通过患者脉相面色和其他方面表现出来的特徵来分析,在很多时候即使弄不清病因,也能找到治疗方法。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罗裳和郭老等人就留在薛炽的病房里,大家商量了一番,终于开出一个药方。至于药方是否有效,谁也没法打保票,只说试试。 张一行也不着急,因为他们出发之前,他师父就说过薛炽当有此一劫,但不会有什么大乱子的。所以罗裳他们开完药方后,他就让人按方抓药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5页 罗裳等人直忙到后半夜接近两点,才得以休息。因为还要留下来观察那个女性人质,罗裳并没有回宾馆。她没走,韩沉自然也跟着留了下来。 汇川市局的局长特意跟罗裳打过招唿才走,他离开医院后,径直带着几个下属回了市局。本案最重大的人犯胡四爷已被押到市局关押起来,人好不容易抓到,他当然要跟进审讯的事。这件事省里也在关注,有新情况是需要尽快向上汇报的。 罗裳睡得不安稳,凌晨四点的时候,她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睛看着医生办公室里蓝色的窗帘和半新不旧的办公桌,一时又有点恍惚。 后半夜醒来,她脑子没那么清爽,处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中,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再一次向罗裳卷过来,好象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你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在做梦。 罗裳揉了揉额头,唿吸沉重起来,好像小时候被梦魇着了。 这时屏风后冒出一个人影,韩沉身上穿着白衬衫和毛衫,来不及披棉衣,就走了过来。 「是不是累着了?你睡得不大好,说了好几回梦话,就是听不清说什么。」韩沉额头上有压出来的几道印,看那印迹,他刚才好像趴着桌子睡了一会儿。 他就在身边,无论是那股淡淡的气味和唿吸都很真实,如此熟悉,再一次将罗裳拉回到现实中。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疑惑地道:「你怎么在这儿?医生不是给你另外安排了一个房间吗?」 「我看你精神不好,就没去。郭老也说你今晚有点恍惚,除了给人看病,其他时候好象都魂不守舍一样,我俩都不放心,就在这屋睡的,郭老在行军床上躺着呢。」 韩沉说着,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干净的毛巾,就着墙角边脸盆里的水投洗了一下,随后走到罗裳身边,不由分说,就给她轻轻擦了擦脸,估计是想让她清醒一些。 罗裳仰着脸任他擦了一遍,等他把毛巾挂到椅背后,便拍了拍自己床沿的位置,让他坐下,「在这儿坐会,我心里确实有点慌,身边一没人,一没事儿干就慌,说不清怎么回事。」 韩沉听完她这几句话,赶紧坐到床边,将她的手圈在自己手心里。 他是个聪明人,跟罗裳认识大半年的时间,闲下来的时候,难免也会去想,罗裳年纪轻轻,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本事? 怎么想都不合情理,据他了解,罗裳在八院时并没有什么突出表现,是突然之间才变成一个有本事的大夫的。 以前他或许还能够自己欺骗自己,可最近跟张一行和薛炽等人接触下来,他也了解到了这世上有许多事是超出普通人认识的。 这个认知,也将他之前曾经怀疑过的事情再度拉回来,即使他不愿去想,也会在某个时刻想到罗裳的特别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让他没来由的产生了一些恐慌感,他担心他松手了,罗裳就会飘走。 好在罗裳一会儿就有了困意,韩沉看着她睡下,帮她掖紧被子,自己则拖了把椅子坐到床头,直到困得不行了,才阖上眼睛趴在床边,一只手仍拉着罗裳眯了一会儿。 早六点多钟,郭老从屏风后的行军床上坐了起来,起床后他不忙着去洗脸刷牙,反倒先从屏风后绕过来,去看罗裳。 这时罗裳和韩沉都醒了,也整理好了衣服,刚洗过脸。 「小罗,昨天晚上你像失了魂一样,小韩担心得不行,都不敢出去。现在精气神瞧着好多了。」 郭老这一说,罗裳也意识到自己头天晚间从宾馆离开到医院后,确实有些魂不守舍之感。现在天一亮,太阳出来了,就跟平时正常的时候差不多了。 但她不免也产生了几丝担心,就道:「郭老,要不你给我开几贴安神药吧,医者不自医,我自己给自己开药可能不如你开的效果好。」 在她看来,用医疗手段来改变现状,是上天法则允许的,而且不需要背负因果。如果通过服药能安神定志,让她的神魂得以安定下来,那自然再好不过。 「这当然没问题了,一会儿我给你切个脉吧。」郭老对此欣然从命。 但他还是说:「小罗,要我说,你最近最好不要胡思乱想。去药厂检查的事要暂停一天,咱们得放假,但你不能闲着。要我说,你今天就留这儿看病得了,一忙起来你就安定了。」 「我跟这家医院院长熟,回头我跟他打个招唿,你这儿就不用愁病人了。」 罗裳自己也还记着些头天晚上的情况,她并不想再有那种经歷,就道:「那就找一些吧,可能要下午才能回宾馆了。」 两人简短交流后,打算先跟另一位老大夫和韩沉汇合,去食堂吃个饭再忙。 一行人下了一楼,往食堂的方向走着。走到一楼大厅时,有几个人便从院门口快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人罗裳认识,正是之前在宾馆碰到的小伙子。 罗裳头天晚上去医院的路上就把她给小伙子父亲开的药方拟好了,现在看到他,罗裳就打算把药方亲手交给他。 「罗大夫,我还说要去找你呢,就在这儿碰着你了。你这还没忙完吗?」小伙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罗裳。 「还没呢,我可能得下午才能回宾馆了。你爸的方子我写好了,你拿回去照方抓药,一周左右大概会有效。」 小伙子急着救人,匆匆把罗裳写的药方接过去,放到了兜里。又指着另一个男人跟罗裳快速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朋友。他那条街上有个小孩吃了毒/鼠/强,中毒了,我朋友和几个邻居给送来的,孩子爸妈一会儿就能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6页 听他这么说,罗裳顺势走过去,从那小男孩脸上瞧了一眼,她越发觉得蹊跷,因为她跟其他人不熟,不好贸然说话,就只跟那小伙子小声说:「他这样,不像是喝过毒/鼠/强的,好象也没什么大病。」 「不能吧?听我朋友说,他亲眼看到□□的包装袋了,孩子嘴角和地上也有撒下来的粉末。」 罗裳:…… 两个人正说着话,门口又传进来一连串的唿天抢地声,看样子这些人都是家属,哭得这么大声和悲伤,应该是都认为这孩子喝了毒/鼠/强了。 家属一围过来,那年轻小伙和他那三十多岁的朋友就挤到后边去了。 这俩人刚才帮忙把人背进来,现在却被挤在外围,那家人担心孩子死了,顾不了那么多事也算有情可原,罗裳就跟那小伙子说:「你朋友戴的表挺贵吧,鞋子也是名牌,家庭条件挺不错的。他条件这么好,还总帮别人吗?」 小伙子连连点头:「对啊,他家不缺钱花,他什么爱好也没有,不怎么抽菸,不喝酒,不赌钱也不喜欢瞎撩,就爱帮忙,最近他还打算拉起一个救援队呢,哪里出了事都是自费上。」 罗裳惊讶地看了眼那三十来岁的男人,不由心生敬意,笑着跟小伙子说:「还挺不错的。」 小伙子呲牙笑了下,说:「他救人救上瘾了,这几年光是从河里捞上来的人就得有四五个。」 罗裳听到这些,心情都跟着好了几分,这世上多几个爱救人的有钱人不是更好吗? 但她仍然坚持认为那孩子没什么事,可她觉得,她就算解释,这家人也不会信的。 小伙子却跟他那朋友说了下罗裳的意见,那朋友惊讶地看了眼罗裳,又看了下躺在床上的男孩子,面上也露出几分疑惑。因为这孩子情况确实不太像是喝了毒/鼠/强的人。别的不说,孩子嘴里就没吐泡沫。 这时候门诊还没开,来急诊的人不少,前边还有人在排队,一时没轮到这个孩子。 趁着人还没开始接受治疗,那三十来岁的男人走到孩子父亲面前,和气地问道:「孩子吃的真是耗子药吗?我以前也救过人,瞧着不太像啊?」 「当然是,袋子里剩的那点都没了,这我不能看错吧?」 见这家人坚持如此认为,那男人没再自讨没趣,等他转回来时,却悄悄跟那年轻小伙子说:「搞不好那药是假货,假的就没药力了。」 这时大夫终于过来了,他搭眼往那孩子身上脸上瞧了瞧,也不急着进一步询问情况,反倒连着开了好几个单子,给了家属,说:「先去交费,带孩子做几个检查,结果出来再来找我。」 家属一听就急了,其中一个人说:「同志,孩子吃了耗子药,这么急的事哪能等着一样样做检查?能不能不检查了,直接给他开药或者扎针。」 大夫生气了,将那几张纸往这家人面前的桌面上一丢,掀起眼皮冷声反问:「你是大夫我是大夫?中毒了不检查一下,谁敢肯定到底是什么毒?」 这种态度让几个家属又气又无奈,孩子还得留下来看病,所以他们最终打算选择忍下来,照着医生说的做。 那三十多岁的男人跟这家人是街坊,都是一个街面上的,他家里经济实力雄厚,做事自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别人怕的很多事,他可不怕。 所以这大夫说完,那家人敢怒不敢言,这男人却问负责接诊的大夫:「就算你是大夫,在开检查单之前,至少先看一下,给他初步检查下吧?这个要求过分吗?」 第131章 专家 「你是家属吗?不是家属出去, 别在这儿闹事。」大夫斥道。他被当众质疑,当然不高兴。 背孩子过来的大哥姓岳,刚三十出头, 他对这大夫的态度很不满,要是换个情况,他肯定会跟这大夫要个说法。 但那孩子还等着大夫看病, 他便把不满咽下去, 走到门口, 问那孩子家属说:「你们怎么打算的?就这么等下去?不该让大夫赶紧给孩子安排洗胃的事儿吗?」 家属挺无奈的,孩子的病着急,这时候就算被人抢白几句也只得忍了。 几个家属便走进去, 向那医生说了几句客气话, 询问要不要给孩子洗胃,那大夫才不耐烦地让他们赶紧带孩子去做检查, 然后说:「洗胃的事等我安排下,家属留个人在这儿等着, 一会叫你们。」 家属不敢再多说,当下由其他人带孩子去做检查, 孩子小叔叔留在诊室门口。 岳哥就在附近没走, 孩子小叔凑上前去,客气地跟他说:「算了算了岳哥, 别跟他一样, 哪都有这样人,也不是谁都像他这样,这次碰上了就是咱们倒霉呗。」 他这么说主要是怕岳哥被大夫抢白了心里不舒服。不管怎么说, 岳哥刚才做的事都是为了孩子好,他们家人不能什么都不说。 再说岳哥在他那一带是出名的热心人, 谁家孩子丢了、有人落水或者要跳楼了、哪家婆媳夫妻不和要打架等等,这些事街坊邻居们都乐意找岳哥帮忙或者调停,他在那一片威望挺高的,这孩子的家属自然也会对他客气几分。 岳哥摆了摆手,跟孩子小叔说:「这个大夫是有点差劲,但我想的不是这个,你也知道我救过不少人,中毒/鼠/强的也有,别人吃完药跟你家孩子好像不一样。刚才有两个中医大夫经过这里,看到你家孩子了,也说那孩子不像用了耗子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7页 「我说,那个药在哪买的啊?靠谱吗?如果真是假药,孩子兴许不会有什么大事。」 孩子小叔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住了,稍后他才反应过来,又惊喜又不敢信:「这可不好说,搞不好真买到假的了。我看飞飞情况也不是很吓人。要是假的那可太好了,这个假药卖得好。」 「你等下,药在哪儿买的我不清楚,好像是我嫂子买的,我去找她问下吧。」孩子小叔不由分说,去找他哥嫂了。 没过多久,孩子爸先回来了,留他老婆带着小孩做检查,自己先来岳哥这里讨个准话。 再次确认后,他也半信半疑地说:「说不定是真的,那药是我媳妇在家附近杂货店买的,开店那家人平时就爱占点小便宜,动不动就缺斤少两,菸酒都有假货。」 「要不是离得近,图方便,谁乐意去他家啊?他们家卖的耗子药说不定真掺假了。」 「真这样就太好了。刚知道飞飞吃药时,我都快吓死了,魂差点吓没了。」 岳哥接着告诉他:「这事没检查完也不能完全确定,先这么着,该做的检查都做了,结果出来了你们也能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你得跟家里人说一下,要紧的东西都得放好了。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耗子药这种东西说什么都不能让他碰着,再有下回,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你看你们一家人,刚才吓成什么样了?腿都软了,连抱孩子的力气都没。」岳哥这话说完,几个邻居也都叮嘱这男人以后得注意点。 孩子父亲连声保证以后会注意,岳哥就让他去陪孩子,至于那些来帮忙的邻居,有好几个还要上班,都先走了。岳哥时间自由,还有点事想留下来,就没走。 孩子小叔仍留在这边照应,岳哥却问同行的年轻人小乐:「那几个中医什么来头?你说他们很厉害,真这么厉害啊?」 小乐和岳哥一起参与过几次公益性的救援活动,两个人是因此而结识的。小乐对岳哥挺尊重,来了汇川还特意看看他,正好碰到孩子吃药的事,两个人就一起来医院了。 这时闲下来,小乐暂时也没什么事,就把他这两天在酒店听说的见闻给岳哥讲了讲。 岳哥听完却大为震惊,他是本地人,消息是比较灵通的。所以他知道,前几天在汇川开药厂的老闆邹兴源被警察给抓了。这个人开的药厂也被查处,据说那家药厂不只生产许多劣质药物,还生产了不少以麻黄为主的违禁品。至于其他隐秘的事情,他倒是有所猜测,只是知之不详。 如今看来,这几位专家竟然就是参与查处药厂的人。那他们的层次和级别是不会低的,否则也没资格进入这样的工作小组。 「哥,你想什么呢,半天没说话了?」小乐只是把这些事当成新闻讲给岳哥听。可岳哥听完后,却陷入沉思,这就有点让他摸不清岳哥的心思了。 岳哥收回心神,转头跟小乐说:「咱们汇川有个红星福利院你还记得吧?」 「哦,有印象,咱们组织过捐钱捐物的活动,在捐助之前,你还特地调查过福利院周院长,确定她人品和作风没问题才把钱和物捐给她的。这时候怎么突然提起这福利院了?」 「我上个月去看过周院长,她现在身体挺差的,有风湿,心脏不好,气管也不怎么好。她要是病得不能正常工作了,肯定得换个院长。真要换了,谁知道新院长会是什么样的人?」 「万一人不行,倒霉的是那六十多个小孩。」 小乐是见过周院长的,也知道她身体不好。闻言点了点头,还说:「也对,换个人要是人品太差,咱们也不放心把钱物交到她手上。」 「是啊,所以能让周院长康復起来是最好的办法。还有那帮孩子,有一部分是因为有病或者有残疾,被家里抛弃的。这部分人,有的说不定能治。」 小乐又不是智障,听到这里,自然也猜到了岳哥的想法,但他对此并不是很乐观,就道:「哥,你是想请这几位专家给周院长和福利院的孩子治病吧?」 得到肯定答案后,小乐犹豫道:「他们这种级别的大专家,肯定很难请的。我在宾馆都听说了,他们行程很赶,工作安排的也很密,有的专家还有专人保护。我能顺利求到药方,是因为我跟我爸陪那位姓吴的老大夫冒了险。」 「哥你这想法是好,能不能成我就不敢保证了。不过我是一百二十个贊成的,要不,咱就试试。」 「当然得试试。这事你得帮个忙,不管怎么说,你跟那几位大夫也算是有点面子情。一会儿见着那几位,你得帮我引见下。」岳哥像是下了决心。 罗裳和郭老醒来并出现在薛炽的病房时,院领导很快得到消息,亲自过来相陪。 薛炽还没醒,罗裳和郭老也不知道胡四爷手下洒到薛炽身上的药粉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他们几个根据薛炽脉相和其他情况开出来的药方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院长也关注过这边的情况,等郭老和罗裳把完脉,院长有点担忧地道:「院里几位大夫都给薛大师做过检查,从检查的结果来看,他身体指标已经趋向稳定,但就是醒不过来。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作为老中医,郭老所了解到的一些怪事要更多些,他这时也诊完了脉,隐隐也有了些自己的想法,等院长说完,他就道:「我们中医在早年是医巫不分家的,有些病以针药手法可治,有些病却要用非常手段来处理。我感觉,小薛这个问题,只是服药或者针灸的话,不一定能完全奏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8页 「不过也不用急,听张大师说他们师父稍后会过来探视,到时候可以看看他那边有没有办法。薛大师目前情况还算稳定,无需过于担忧。」 张一行还在旁边陪护,之前并没有插嘴,这时才说:「师父明日会过来,这边事毕,他还会去青州走一趟。到时候我们会专程去山河路拜访罗大夫。」后半句话是对罗裳说的。 罗裳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就道:「去之前联繫我或者江少华,我们一定扫榻相迎。」 「客气了,肯定会提前跟罗大夫约时间的。」张一行对罗裳态度很客气,韩沉就在旁边陪着,注意到张一行在跟罗裳说话时,特意认真地打量了她几眼。 「哦,那更好。」得知薛炽师门会有人处理这事,院长略微放了心。这几个病号都不简单,他也希望他们能尽快康復出院。 「小薛这边暂时不需要特别处理,咱们先去看看昨晚那女孩子吧。」郭老提议道。 于是一行人紧接着去了隔壁的病房,女孩子是佳成药业蔡老闆的女儿。作为人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就已瘦得脱了相。昨日被送来时一直在暴喘且汗出如油,已近垂危。 给她喝过大剂萸肉后,出汗情况大为缓解,稍后罗裳和郭老又给她另开了一个药方。经过一夜调养,罗裳等人到达这间病房时,这姑娘的情况已大为好转。 「睡着了,看起来睡得还算安稳,咱们几个小点声吧。」郭老提议道。 罗裳因为年龄最小,一般不怎么主动提建议,郭老自动挑起这个担子,有什么话大都由他来说。 众人悄悄走进这间病房,经过十几分钟的检查后,郭老挥了按手,示意有话出去说。 很快,一行人重新走出病房,并把房门关上,「走吧,去办公室,我跟小罗再商量下,重新拟个药方。」 医生办公室在这层楼东南角,与护士站隔了几个病房。 进入办公室,有大夫主动拿了处方笺过来。罗裳拿起笔,要写的时候,顿了顿,却跟郭老说:「蔡老闆女儿脱离危险了是不假,但她不仅身体遭受重创,心理上的创伤也极大,这一点在脉象上表现得很明显。」 「这种心理创伤不是药物能调整的,所以她这个病,我们就算给她开再好的方子,也只能起到部分疗愈作用。其他方面,恐怕得家属配合,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让她慢慢忘记那些事。」 药物和医疗手段确实不是万能的,没有人能让时间回溯,让姓蔡的女孩子回到没有被胡四爷掳走的那一天。所以不仅罗裳对这次的治疗心里没底,郭老也是如此。 院长嘆了口气,说:「医疗手段并非万能,这种事咱们只能尽力。回头蔡家的人来了,让人跟家属聊聊,看看他们那边能做多少。」 「行,先开方子吧,先把身体调养好,加点疏肝解郁、调畅心情的药物,多少有点用。」郭老说。 几个人很快开好药方,又去看了那位做了腹部缝合手术的处突队员,给他也开了调养的药方后,院长这才跟郭老说:「老郭,你让我找病人这事,我跟针灸科的古大夫商量了下,他很希望能跟罗大夫交流下。」 郭老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但院长能把这人推荐给他们,想必是有些原因的。他就问道:「这位古大夫想跟罗大夫交流些什么?」 「古大夫是我院针灸科的副主任,他这人挺低调的,在省里没什么名气,在国内就更不用提了。」 「但我有个亲戚,中风后偏瘫,大小便失禁,言语不清,行走困难,是他用针灸治好的。所以他针灸的技术我个人是非常认可的,还特意了解过,经他手治癒的中风及中风后遗症患者,没有上千,也有二三百了。」 「这个治癒的标准是患者能正常生活,主要表现在能独立行走、饮食言语基本正常、生活基本能自理这样子,当然不是能跑能跳那么好。」 郭老赞嘆道:「这就很厉害了,生活能基本自理,可以不用人陪护,这就是很多偏瘫患者和其家属的理想了。他医术这么好,找小罗要聊什么呢?」 罗裳也有这样的疑惑,就站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是这样,古大夫之前治疗这种疾病,主要依靠的是个人经验和直觉。现在他带了一批弟子,大概有十几个人,他打算把这些针法传下去,惠及更多病人,并且把针灸科扩大一下。」 「他现在弄出一套量化的方案,主要用来教学和指导,以便快速让弟子把这门学问掌握好。」 「我们都听说,青州市的罗大夫针法水平很高,能够用针灸止痛的方法来帮助无法接受麻醉的患者熬过手术。所以这次古大夫听说罗大夫要来,就第一个提出来,想请罗大夫到他的科室去看看。」 罗裳听了,对这位古大夫的构想还是比较认可的。 这些年中风偏瘫及中风后遗症的人越来越多,对生活质量影响极大。如果能有人专门就此类病症研究系列治疗方案,对每种症型的取穴配伍、对相应穴位适合的深度以及下针方向等等进行分析,经过细化总结后,编制出一些可行的小册子或者成书,那对于批量教学是非常有用的。 她自己事情繁杂,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现在有个人想把这件事做了,她能支持一下自然没什么问题。 天底下的病人太多了,凭她一个人和一些名医根本治不完。如果能培养出一批批学生,专门治疗某种多发性或者危害性较大疾病,那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9页 罗裳反正也不想闲下来的,便接受了院长的邀请,点头道:「这当然没问题,我本来就打算听院长您的安排。」 「罗大夫你没意见就好,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其实还有几个科室的大夫想请郭老你们几位过去看看,每个科室都有些不好处理的案例啊,等古大夫那边忙差不多了,咱们也去别的科室走走吧,也不能厚此薄彼对吧?」 院长对郭老和罗裳的分量还是有数的,深知这几位都是重量级的人物,所以他这邀请也挺诚挚。 「行啊,那就都转转。」郭老说完,还跟罗裳开玩笑道:「可惜你师兄今天有课,得去中医药大学上课,昨晚和今天的事他都没赶上啊。」 几个人说笑着往办公室门外走,去针灸科要去西楼,需要穿过一片连廊,离这边距离不算近。 他们走后不久,一个护士就从一间病房里跑了出来,匆匆来到这间办公室门口,向室内一位大夫说:「不好了,小蔡她家里也来人了,刚才我去看的时候,小蔡好像在哭。也不知道她家里人跟她说了什么?」 「大夫你去看看吧,家属那边,可能得做点思想工作。」 那位大夫是小蔡那间病房的主管医师,听到这番话,也急了,院长和郭老他们刚才还说要注意小蔡的精神状况,还让他遇到这家人时,跟家属谈谈。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谈话呢,那边就出了岔子。 他一边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追问:「这家人怎么回事,家里姑娘伤成那副样子,来了就把人弄哭了,都说了什么?」 那护士了解得也不全面,当下就将她知道的事请讲了下:「小蔡爸妈好象没什么,是那姑娘爷爷说话不中听,小姑娘受不了。本来好点了,现在状态又不行了。」 他们往外走的时候,岳哥和小乐经过一番打探也找到了这里。俩人见到大夫从办公室出来,小乐急忙追上去,笑着向他打听罗裳等人的下落。 大夫心里有事,哪顾得上别的,当即往通向西侧的连廊一指:「他们去那边了。」 说完他就走了,小乐也看出来这大夫有事,就跟岳哥说:「估计走的时间不长,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咱们也过去看看吧,到那边再打听。」 两人说话时,却听到走廊上涌出来一群人,不知谁在唿喊:「有人要跳楼了……」 岳哥一听,不由分说,冲着那些人指的方向沖了过去。都要跳楼了,找大夫的事自然要往后挪一挪。 他在前边跑,小乐就在后边追,一边追一边喊:「哥,你什么东西都没带,绳子什么都没有,注意安全啊。」 岳哥顾不得跟他说话,转眼就上了医院的天台。此时天台边缘已经有十几个人在了,只是没人敢接近天台边缘那个瘦弱的姑娘。 第132章 专家 冬日的风并不强烈, 穿着棉衣的人甚至不太会注意到这股并不明显的凉风。但风拂过天台时,那道瘦削单薄仅着病号服的人影越发显得摇摇欲坠。 「珊珊,别跳!你要是跳了, 妈该怎么活啊?」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挣扎着想上前,却被一个男青年拖住了。 「三婶,不能过去, 珊珊刚才说了, 谁也不许过去, 咱们要是过去了她就要往下跳……」女人推着他的手让他放开,他就是不放。 她旁边的中年男人矮下身子,弯着腰沿着天台边缘的围挡往他女儿那边摸过去。 旁边七十多岁的老头子气得跳脚, 指着天台边缘的女孩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 大人说几句就受不了了?快回来,这么多人陪着你吹凉风, 好玩吗?」 「在家要死要活就算了,上这儿来闹什么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爸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这么折腾, 他还混不混?」 中年男人离那女孩不过几步之遥, 再走几步就能拉到他女儿了。 这时候老头子一顿言语输出却如同落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棵稻草,彻底击垮了女孩子的心理防线。 她靠着天台边的围栏, 回头望了一眼, 大概是看她母亲。随后,挤在天台边缘的人就看到她双手抓着高至腰际的围栏,上半身上前栽去。 「珊珊……」中年妇女惨叫一声, 用手在拦住她的男青年脸上挠了一把,挣脱他的阻拦, 向前扑去。 中年男人一时也来不及去救自己唯一的女儿,他徒劳地伸出手,眼睁睁看着女儿身体悬空,向下栽去。 现场除了女孩家属,还有几个男人在,他们都是在附近病房陪床的家属。看那女孩身体向下栽去,几个人先后沖了过去。 岳哥就是这时候到的,他常年坚持健身,救人经验丰富,反应也快。看到女孩回头望她母亲最后一眼时,就知道她要跳楼。所以女孩身体转回去时,他已经挤出人群,冲着天台边缘沖了过去。 罗裳和韩沉等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刚从连廊走到西侧门诊大楼,离针灸科已不远了。有个年轻大夫气喘吁吁跑过来找院长,把女孩要跳楼的事快速地说了一遍。 「报警了没有?」这种事一出,院长哪儿还顾得上别的? 患者在他们医院跳楼,他们医院也很难说得清楚。哪怕直接责任不在他们这里,他们也是要背负间接责任的。至少安全措施不力这个帽子是要扣下来的。 「那赶紧过去看看吧。」郭老说。院长也没必要再跟郭老和罗裳解释,这种时候,当然是要第一时间赶往现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0页 年轻大夫刚才说了跳楼女孩的房间号,所以罗裳和韩沉都知道那女孩子就是蔡氏药业的千金蔡珊。 之前她就察觉这个女孩子有心理上的问题,心结很重,不仅跟被掳走有关。那心结应该是长期日积月累形成的,很可能跟家庭有关系。算算时间,家里应该来人了,就是不知道家属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但她觉得那女孩子并未到死期,所以她并不是很担心。 韩沉想着警察和救援人员一时半会赶不过来,他就转头跟罗裳说:「我先过去看看吧,你小心点,让向阳陪着你。」 说着,他从高向阳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了一把绳索。 高向阳此行目的就是要保护罗裳,所以他一大早就坐早班车到了汇川市人民医院,这时也在旁边陪着。 「你去吧,自己加点小心。」罗裳并未阻止。 韩沉赶到天台的时候,天台旁边有几个男人正要伸手去拉挂在栏杆下的两个人。 岳哥一只手拉着天台栏杆,身体坠在半空中,另一只手拉着蔡珊的手腕,两个人加起来大概能有二百五六十斤的体重,全靠岳哥一只手支持。 铁质围栏比较细,因为时间长了,还生了锈,外表有铁锈和细小的毛刺,抓握时间长了,有血丝从岳哥手掌上渗出来。 韩沉一眼就知道,这样下去,岳哥坚持不了多久的。就算他左手能多坚持一会儿,右手拉着的女孩恐怕也会从他掌中滑脱,坠到五层楼高的水泥地上。 那几个帮忙的人仅能抓到岳哥一只手臂,想把两个人拉上来,难度比较大。 韩沉见状,马上将绳子一端做成一个套,往下一甩,便绕过女孩脚下,兜在了她腰上,再将绳套收紧,那套便稳稳捆住了女孩的腰。随后他扬声道:「我喊到三,大家一起用力拉绳子拉人。」 周围的人马上答应,吊在栏杆上的岳哥本来都快脱力了,韩沉的绳索往女孩腰间一套,他能感到压力小了一些。再听了韩沉这句话,他的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几分钟后,众人终于成功将岳哥和蔡珊拉到了天台上。 在一阵欢唿声中,院长感觉自己的心脏终于恢復正常,狂跳着的心总算平缓下来。 这天台一定要封,不仅要封,还要马上封!看着天台上哭成一团的那一家人,院长咬着牙下了决心。 蔡珊母亲抱着女儿哭得很惨,他丈夫也搂着这对母女掉眼泪,夫妻俩看起来都很憔悴,估计这阵子女儿失踪,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刚才陪在蔡珊母亲身边的男青年又过来劝:「三叔,三婶 ,万幸珊珊救回来了,你们也别太难过了,都过去了……」 他这番话还没说远,面相柔和的蔡母突然仰起头来,眼里射出愤恨的光,瞪着那男青年开始发难:「蔡阳,你是不是早就盼着你妹妹死了?我告诉你,就算你妹妹死了,我们家的财产也轮不到你。我就算捐了烧了,也不会把家产留给你,你给我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众目睽睽之下,男青年脸色一片铁青,周围人的议论声他自然不会听不见,正是因为听得见,这就更让他难堪。 他想辩解,可他三婶在盛怒之下,像变了一个人,不像平时那么好说话了。他只好用求助的眼光望向他爷爷。 「爷,三婶她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敢那么想。」 那老头本来就看不上蔡珊,又见惯了三儿媳恭顺柔和的模样,这时候骤然见到她发难,第一反应就是要把她这叛逆的苗头给扑灭,还能让她反了天了不成? 他重重顿了顿手上的拐杖,鬍子颤颤巍巍地,看起来很激动,但他并没有跟儿媳妇说话,只望着蔡老闆说:「老三,你说句公道话,你媳妇说的话是不是太诛心了?」 「谁盼着你家丫头死了?这话说的,都一家人,谁家日子过好了,朝兄弟搭把手不是应该的?大阳不就是在你公司上了一年班,赚你点工资吗?你媳妇要不愿意,那咱们走好了。」 「但你媳妇这话我可不认,你跟她说清楚,要再这么说,以后咱们那个家你两口子就不用回了。」 中年男人刚脱下身上穿的棉袄,给女儿盖上,正准备把蔡珊抱回病房。他父亲这番话让他止住了步子,他一只手臂仍托着女儿上半身,回头望向他那老父时,神色很复杂。 那老头仍在气哼哼地等着要说法,蔡老闆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往自己脸上连着扇了好几个巴掌,一边扇一边往下掉泪,这番情景让旁观者看得都暗暗心惊。 蔡老头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用手指着对方,不知该说什么好。 蔡老闆停下手,回头跟那老头子说:「爸,早年我就听说过有吃绝户的。只是没想到,您老人家也想吃绝户,吃的还是您儿子我的绝户。」 「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您一直在谋算着,等我死了以后,就把我家里这点产业都划拉到我大哥和蔡阳名下,哈哈,服了,我真服了您了……」 周围的人都大惊失色,连沉稳的郭老都被蔡老闆父亲这种操作给气得心头髮堵。 他活了这么多年,社会经验自是少不了,他感觉蔡老闆说得应该是真的。从那老头子刚才对跳楼女孩说的话就能看出来,他并不疼宠这个女孩子,相反,还会打压她。 「你混帐!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居然敢对我这么说话?!」老头听了眼见要跳脚,但周围人神色不对,把蔡阳吓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1页 他也怕这事闹大,他三叔会说出更过分的话来。他当即拉住他爷爷,脸色僵硬地扯着老头离开了现场。 「别在这儿吹风了,赶紧把她送回病房去。」一位大夫怕女孩再冻坏了,便催促蔡老闆赶紧把人送回去。 蔡老闆抱起昏迷不醒的蔡珊,冲着刚才救人的岳哥鞠了一躬,说:「您就是咱们汇川有名的岳哥吧,早就听说你为人热情,古道热肠,今天幸亏有你帮忙,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谢……」 岳哥胳膊都快废了,腰闪得一时动不了,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两人都是汇川市生意场上的人,虽然没有合作过,但蔡老闆能认出他是很正常的事。 岳哥疼得呲了下牙,挥了挥手:「别的都好说,你赶紧把孩子送病房去,冻坏了我不白救人了吗?」 蔡老闆还想找韩沉道声谢的,但这时韩沉站在高向阳身后,隐入了看热闹的人群中,他一时找不到韩沉的身影。他急着把女儿送走,就又道了声谢,和几位热心群众一起将女儿带下天台,送到了病房。 罗裳在旁边听了一场家庭伦理剧,不免有点感慨。家里如果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家庭富裕,女孩性格又不够强势的话,亲戚真有可能会有吃绝户的想法。 爷爷奶奶也不是都爱自己的孙辈,帮着其他子女吃另一个子女的绝户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好在蔡老闆这时候已经发现苗头,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吧。这属于别人的因果,不是特殊原因,罗裳不会随意介入。 也许蔡老闆早就察觉了这个念头,只是碍于亲情,一直在隐忍。这次蔡珊差点死了,也算是让她父亲彻底看清了自家父兄和侄子的打算。这样他或许就能防患于未然,提前布置,消除隐患。 如果这样看的话,那整件事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这边没什么事了,所以她听完就准备跟韩沉离开天台,重新出发去针灸科找古大夫。 这时岳哥已缓解了一些,他着急地抬起手,急切地道:「罗大夫,等一下。」 小乐知道他什么意思,紧走几步,追上罗裳,有些紧张地道:「罗大夫,你什么时候能有时间,我跟岳哥想找你谈点事。」 罗裳惊讶地看了眼小乐,认出他也住宾馆,曾跟老吴大夫一起,被人设计关在宾馆房间里,她还给他写了张药方呢。 「叫我?有事吗?」 机会难得,小乐赶紧指了下岳哥,三言两语说清了两个人的来意。 院长和郭老还在旁边,闻听小乐这番话,院长敏锐地抓住了这件事的几个关键点。 他们医院最近正要确定适合的帮扶群体,人数当然不能太多,但也不要太少了。如果小乐所言属实,那这红星福利院就是很好的帮扶对象了。 不过这件事得上会讨论,还得派人去福利院调研,不急于一时。所以小乐跟罗裳说话时,他就在旁边听着,想听听罗裳的意思。 岳哥在其他人搀扶下走了过来,罗裳注意到他一侧手裳上沁出不少血珠,掌心也肿了。她和气地朝着岳哥点头,微笑着说:「岳大哥,小乐说的事我觉得挺有意义的,如果能帮上忙,我当然愿意。」 「不过我这边最少要过两三天才能有时间,你要是不介意,就等过两天再去福利院,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这当然没问题,时间上你来定,我这什么时候都行。」罗裳说得客气,答应得也痛快,岳哥自然开心。 「行,那你留个电话吧,我这边忙完了再联繫你。」 岳哥连声答应,笑得眼睛都显小了。小乐看他两手都红肿了,就帮他把名片从上衣兜里取了出来,递给罗裳。 「你赶紧把伤口处理下吧,别感染了。」罗裳没再跟岳哥说别的,只催促他快点去处理伤口。 重新走到连廊上时,古大夫竟带着两个学生迎了过来,他在半路碰上院长一行人,便疑惑地道:「我听说住院部这边出事了,有人要跳楼,院长你刚才也在现场吗?」 成功解除危机,院长这时候心情挺好,就道:「是有人要跳楼,不过已经解决了,救人的是这位韩队。」 他指了下韩沉,并未特意说明韩沉和罗裳的关系。但他们两个人的站位比普通关系的人要亲近些,古大夫话虽少,但观察能力极强,看了一眼,能看出来这俩小青年关系菲浅。 寒暄了几句后,古大夫就道:「那走吧,我准备了一些材料,一会儿罗大夫可以看看。」 一行人走到针灸科,准备进入古大夫办公室。迎面走来一个口歪眼斜的男青年,看到上了年纪的古大夫就问他:「舅,你看我嘴歪眼斜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是不是也跟我爷一样中风了?」 古大队瞧了他一眼,有些无语:「你年纪轻轻的,身体又不差,中什么风?是不是晚上受凉了?」 其他人都看着他们俩的互动,韩沉却注意到,跟着古大夫的一个学生自从见到罗裳后,就紧张得脸色潮红,汗都多了,手指在裤子上搓了好几回,还不时偷看罗裳一眼。 韩沉挺无奈的,四院就有个年轻大夫一直在关注着罗裳的事,这事连崔凤山都知道,还偷偷给他讲过。这还只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说不好还有几个呢。 他收回思绪,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古大夫招手让男青年先进办公室:「进来进来,就是吊线风,扎几针就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2页 「你来得正好,这点小毛病,让我徒弟给你扎就行了。」 男青年顿时紧张起来:「别…舅,古大夫,古主任,我可是奔您来的…」 第133章 专家 「没那么严重, 扎几针的事。」古大夫把自己外甥拉进去让他坐好,还叫来了几个学生。 这些学生都是针推专业的,四男二女, 看到罗裳和郭老与院长一起进来时,学生们全都站成一排,恭敬地看着他们。 他们都已提前得到通知, 知道这次过来的专家都是重量级的, 属于省市顶尖级别的大夫。如果不是院长帮忙请人, 凭古大夫自己想请都请不到。 「这几位就是我托院长给你们请来的专家,都打个招唿,别愣着。」古大夫咳了一声, 让学生们向郭老和罗裳等人问好。 郭老态度谦和, 主动跟古大夫说:「我平时用药比较多。所以我今天过来,就是陪小林过来开开眼界。你们有什么要讨论的, 尽管聊,不用管我这个陪客。」 古大夫本意也是要请罗裳, 因为他早就听说了罗裳这个人。 罗裳给手术患者进行针刺麻醉的事上了前两期本省的中医学报,省内不少搞针灸的医生都知道了她的存在。这种案例她还不止做了一次, 这就足以证明她的成功并非偶然, 所以古大夫和他那些学生对罗裳的水平都很认可。 但郭老是国手,资歷在那儿, 古大夫当然也不会冷落了他。 他平时不喜欢社交, 但这不等于他不通人情世故。像他这种聪明人,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俗务上,并不是他不会。真到了必要的时候, 该有的礼数他也不会缺。 因此他表现得很热情,请郭老和罗裳等人坐下后, 还记得自己外甥在旁边等着呢,就跟一个学生说:「小曹,我外甥得了吊线风,你去给他处理下。」 所谓吊线风,其实就是面瘫,在他们这个科室真不是什么大病。在诊室里的几个学生都会治,但他们还不能像罗裳一样使用透针法来治。 有了可以施展针术的「标本」,一帮学生都高兴地走过去,顷刻间将古大夫亲外甥围在中间,那架势竟好似要围猎一般。 一个身量中等的男生已经取来了消毒好的针具,笑眯眯走上前,说:「放心,扎这个我们都没问题,不会给你扎坏的。」 「前提是你不能乱动。」 「哎哎,我不扎了,我去拿点药,你们能不能别围着我?」古大夫外甥企图再挣扎一下,但学生们已将他围起来,看样子不扎这个针都不罢休。 「扎他翳风。」 「合谷再来一针……」几个学生低声交流着,声音虽不大,看上去却热热闹闹的,一个个都挺踊跃。 郭老看了会儿,笑着跟古大夫说:「你这几个学生都挺愿意干这行的嘛。」 古大夫坦白说道:「这都是挑出来的,几百个才挑出来十来个人,看着不行我是不会收的。这一行挺枯燥,也要能吃苦,要是没兴趣 ,是学不长久的。」 罗裳则在观察那几个学生的针法,这些人都是古大夫教出来的,观察他们也能摸出些古大夫的思路。 他们选的穴位倒是没什么问题,但那患者在针后并没有产生立竿见影的好转,只是有所减轻,口歪眼斜得没那么严重了。 古大夫外甥自己倒是挺高兴,也打消掉了顾虑。但罗裳知道,如果由她来扎的话,这个患者在拔针后就能基本恢復正常了。 古大夫看着学生扎完针后,客气地问罗裳:「罗大夫,你觉得,他们几个下针各方面哪里还需要改进一下?我这么问,不是想考校罗大夫水平,主要是想借你的眼睛,帮我看看。旁观者清嘛。」 罗裳倒也不藏私,坦然说道:「他们基础还是可以的,有些细节可能还需要注意下。」 「我看您外甥好得还不明显,就这样离开医院,仍然没办法正常上班。他若是不介意的话,我给他重扎一遍吧,只扎几针,不至于伤身体。」 古大夫求之不得,马上把他外甥叫过来,跟他说:「你小子今天走运,罗大夫愿意给你扎针。在这儿坐着,一会儿别乱动。」 他外甥看着罗裳年轻嫩滑的脸,面上重新出现刚才的恐惧感,这个女大夫到底行不行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找他舅想借光,结果他舅把他当成给大家实习的样本了。 早知道这样,他死也不会来。 他被拽到罗裳面前坐下时,心里直打鼓,是真的怕。 罗裳选用的穴位与那几个学生一般无二,刚开始下针就道:「我也先扎翳风,之后是合谷。」 罗裳说完,先给这男青年把了脉,随后她抬手轻轻一针,不见任何花哨动作,那针已丝滑地进入了患者皮表。 等她扎到合谷穴时,就跟周围的人说:「翳风穴位于面部,那里皮薄,深度宜浅,但合谷这里,就要深一些了。因为这位患者体胖,手也胖嘛。」 古大夫外甥身高不足一米七,体重却已达到一百七十多斤,在一阵憋笑中,他面露窘迫。但很快他脸上和手上那几处下针的部位周围都产生了强烈的得气感,随着热气流动,麻痒感一阵阵袭来,他歪着的嘴脸居然恢復了正常,全程不超过十分钟,连针都没拔下去。 「咦,这就好了?!」 几个年轻学生瞪圆眼睛,全都看向古大夫外甥。这种直观的转变给他们造成不小的冲击,一个学生冲口而出地道:「她扎针效果居然这么快的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3页 其他人虽然不说,但感觉跟他也差不多。他们都知道院长帮他们请的人厉害,但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他们并没有直接的认识。 现场的病例却给了他们答案。同样一个病人,取穴也相同,可罗裳和他们几个学生扎针所产生的效果却可以说得上是天壤之别。只这一手功夫,就将这些学生都给折服了,再看向罗裳时,他们眼里只剩下敬佩和尊敬。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个病人得的虽不是什么大病,但这几针就很考验医者水平了。 罗裳留针十几分钟,还没开始起针,患者就开始恢復正常了,古大夫自问他自己行医这么多年,也做不到这么快,他怎么也得等患者结束治疗过程,才能看到这种效果。 古大夫赞嘆地鼓掌,随后道:「罗大夫,今天请你过来,是请对了。我这人不太擅长总结,你能不能不能跟这几个学生详细地讲一讲你这几针的细节?」 罗裳知道古大夫要做中风后遗症康復的项目,这个项目现在专门做的人很少,古大夫想做,罗裳是愿意支持的,哪怕在这件事里,她什么也得不到,她也不介意。 私下里她和崔凤山就一些易学原理聊过,崔凤山还开过玩笑,说罗裳拥有的东西真的够多了,美满家庭、超越常人的天分,九十几分的外形和健康身体,还有个不错的对象,这么圆满,反倒让人有点不放心了。 罗裳明白他在暗示水满则溢这个道理,所以她当时回復过,说她打算找一些合适的机会,捐点钱,在力所能及情况下帮一些人。该舍的她捨出去了,就可以破解这种过于圆满的问题。 所以古大夫一提出这个要求,罗裳就招手示意那几个学生过去。针对每个穴位详细讲解怎么体会针下患者的得气感,只有得气良好,治疗效果才会好。 至于下针深度和随迎补泻等细节方面的问题,她也耐心地讲了一会儿。等到全都讲完了,她才把针拔出来。 讲完之后,这些学生们都觉得罗裳又会扎针又会讲,尤其是如何判断患者是否得气的方法,真的很有用。几个人听完,都有几分开窍的感觉。 古大夫水平也很高,由他来给自己外甥扎针,同样能达到快速恢復的效果,但他的表达能力不及罗裳。所以有些感悟他心里清楚,却并不能完全表达出来。 这就像有些老师自己是个超级学霸,但学霸并不等于会讲课。所以,罗裳这一出现,就给他做了一个不错的示范。 郭老在旁边看完全程,不由得笑着跟古大夫说:「我觉得小罗也挺适合教学的,她表达能力真的强,罗辑思维清晰,讲的内容也比较好理解。」 古大夫也很认可这一点,这时罗裳已结束讲解,把几根针都拔了下来,跟古大夫说:「下午还要去别的科室转转,古大夫你也是忙人,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先去病房吧。脑卒中康復的问题,最好还是针对不同病例来进行说明。」 众人都能看出来,她敢这样说,就表明她不是个纸上谈兵的理论家,而是个能治病的高手。 一行人没有耽误时间,由古大夫带路,直奔心脑血管科病房。 得这种病的人,都是本虚标实,在针灸时不只要开窍醒脑,还要培补元气。 罗裳留在病房里,连续检查了几个患者的情况,在检查时,她也跟古大夫交流了不少取穴和下针时的心得。 古大夫比较擅长上病下治、左病右治以及右病左治等手法,在治疗中也很擅长取对穴,他也没有藏私的意思,跟罗裳也讲了不少。不过他讲的不只成功案例,还有好几个是失败的,可以说是相当担诚了。 连续走了好几间病房,再走完一个病房,就到了午休时间。 这是一张双人病房,罗裳进去后,居然看到了跟他们一起去查药厂的财务审核组长高纬。 罗裳惊讶地道:「高姐,你也在这儿啊?是探亲访友吗?」她注意到高姐手边有个花篮,一看就是新买的。 「哦,这我老同学,住院了,我来看看她。」高纬指着病床上抹着虚汗的女人说道。 那女人年近五十,长得瘦而白,皮肤看起来挺细緻的。 「你同学啊,什么病入院的?」罗裳这几天跟高纬相处得还不错,就多问了几句。 「最近她做了个手术,手术完就这样了,虚得很,心动过缓,还总是失眠做恶梦。」 罗裳心想这人看上去是明显的桂枝汤外貌,长得白而瘦,易出汗,虚弱无力,这种情况,一般用桂枝汤加味多数可解,倒也不需用特意来住院。 因为桂枝汤是有名的强壮剂和恢復疲劳的方剂,有很多药方都是由桂枝汤变来的,能治的病太多了。典型的体貌特徵就是患者瘦而白,易出汗,虚弱,并不是只能用于伤寒。 这位妇女并不是他们这次要处理的患者,因为他们要找的都是有中风后遗症或者中风治疗中的病人。所以罗裳并没有过问之前医生的处理方案,只点了点头,就和古大夫一起,去看另一位患者。 等他们结束后走出房门不远,高纬竟然追了出来,特意抓住罗裳胳膊:「小罗,你这也太拼了,别人都休息一天,你不休,接下来还得忙两三天呢,你也该歇歇。」 紧接着,高纬悄悄向罗裳请教起她那同学该怎么治为好,她甚至还将那同学的药方给拿来了。 罗裳看完,给改了改,之后坦然说道:「她这情况,可以不用住院的,在家服几天药就能好转,像手术完、大病初癒后还有化疗后的患者都可以用这类药方,主要就是调合营卫健脾胃、让身体强壮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4页 「能治好啊?那我大姨也是虚得很,没事儿就在沙发上瘫着。能用你说的这种强壮方吗?」高纬接着问道。 「你大姨多重,皮肤怎么样?」 「一百六十多斤吧,皮肤发红,好像有点糙。别的得等我回去问问。」 听到这里,罗裳笑了下,说:「那她就不要用这个药方了。想治最好找大夫面诊下吧。」 聊完这些治病的事,罗裳已经准备走了,高纬却叫住她,悄悄跟她说:「小罗,咱们原计划还要检查三个厂子。但有两家厂都因为兴源药厂的事有点怕了,主动交待了一些问题,但我估计这两家厂子都是些小问题,大概率是罚款处理。跟兴源药业的性质不一样,但我们也得介入一下,时间应该不长。」 「最后查的蔡氏药业问题应该不大,他们厂中药占比也小,所以你们中医过去了,可能走个过场就差不多。」 蔡氏药业?是刚才跳楼那女孩父亲蔡老闆所开的药厂吗? 罗裳顿了顿,只当闲聊一样,问了一句:「中药占比大概多少?」 「不足百分之二十吧,蔡老闆好像不是很认可中医,所以他才会这样布局吧。」 第134章 专家 高纬是汇川本地人, 对蔡老闆的药企还算熟悉,顺便就给罗裳讲了下这家企业的情况:「蔡氏药业在我们省药企中,规模不算大。但我有一种预感, 这个企业如果一直由蔡老闆本人控制的话,以后的发展可能会不错。」 「哦,为什么?」罗裳只在天台附近看到过蔡老闆夫妇, 对他了解有限。 「他那人捨得投钱搞研发, 产品还是有竞争力的。过两天你去了大概就能了解了。」 聊完蔡老闆的事, 高纬又问起罗裳:「小罗,可惜你不在汇川这边,等你走了, 我再想找你看病就没那么容易了。」 「青州离这儿说远也不算远, 总不如在汇川方便。可惜了,等过阵子我有了假, 我带几个亲戚朋友去找你吧。」 罗裳那里经常有外地人求诊,有人还是从千里之外的地方来的, 像高纬这种情况也不少见。 但汇川这边的医疗资源并不差,她师兄程钊明就在这里, 不一定非得去青州找她不可。罗裳就告诉她:「高姐, 你要是有需要,也可以去中医学院附属医院找我师兄。」 「他若是不在, 也可以请他帮你推荐合适的大夫。咱们一起在工作组执行检查任务时, 你不也跟我师兄交换了联繫方式吗?」 高纬出人意料地道:「找他当然也行,就是没有跟你在一起聊天有意思。对了,小罗, 你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姐给你介绍一个呗。」 罗裳怔了一下, 随即想起,这几天她有时候会和韩沉一起出现,但并没有对外地人公开他们俩的关系。像高纬这样的外地人就有可能把韩沉当成了保卫人员了吧? 不等她拒绝,高纬又道:「那男孩很优秀的,比你大三岁,名校毕业。去年分配到了市里的组织部,前途错不了。」 「我这有照片,你要不要看一看?」高纬说着,居然真的要翻翻自己的包。 高向阳一直在罗裳身边陪着,罗裳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这两个女人说话时,他就站在不远处不时往这边扫一眼,也能听到她们俩说的话。 他随意地倚着一根柱子,本来挺放松的,突然听到高纬这番话,高向阳马上站直了。 他也在政府部门任职过,自然知道组织部的含金量。这么年轻就能进入组织部,这其实已经间接说明了,要么这个年轻人极为优秀突出,要么他不是普通家庭出身。 好傢伙,罗裳出个差,竟然让韩沉多了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了。 这时罗裳已在摆手拒绝了,「高姐,我有男朋友了,也见了家长。高姐你介绍的人肯定很优秀,不过我这边已经定了,您若是还想给他介绍,可以再看看别的女孩。」 高纬没有勉强她,一脸惋惜地收回了手上的照片。 跟高纬告别后,罗裳看了眼高向阳:「走吧,看着我干什么?怪怪的。」 高向阳知道她要去医生办公室跟先过去的郭老等人汇合,大家一起去吃点东西,然后再由院长陪着,去其他科室看看。 他迈步走过来,手上提着罗裳出门时常带的医药箱,走到她身边时,看了她一眼,认真地问道:「这个人,你真不打算了解了解?万一比韩沉还好呢?」 罗裳摆了摆手,说:「也许吧,世界这么大,肯定有很多优秀的人。」 「要不我听你建议,回头跟高姐再说下,看看她手里的照片再决定要不要见见对方呗?」 高向阳本来是起了促狭之心,想将罗裳一军,现在反被罗裳拿话给堵到这里了,他赶紧认输:「得,老闆,你可千万别这样。」 「老韩真挺不错的,长得挺不错,从里到外都干净,他家里人你都见过的,挺省心是吧?」 「你俩都谈婚论嫁了,这时候再改主意,你这不是让他脱一层皮吗?可千万别这样啊……」 罗裳瞪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你刚才还起闹?我看你是怕他把你弄脱一层皮吧?」 「那怎么可能?我跟老韩动手,胜负率是五五开,怎么也不至于让他把我弄脱一层皮吧。」 两个人斗着嘴,很快就到了古大夫办公室。 下午罗裳一行人去了好几个科室转了转,刚开始有的大夫对罗裳等人并不是很重视,因为很多人不懂中医,也不信中医,对中医治疗重疾的效果也不怎么认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5页 这些人能对罗裳客客气气的,还是因为有院长陪着。 下午三点左右,院长召集了几个科室的主力医生,一共十几个人一起去了院里的一个小会议室,几位中医大夫都选择一个方向做了一个简单的报告。 罗裳报告的主题是中医治疗水液代谢相关疾病的经验和常用方剂,包括苓桂类方剂、温阳利水的四逆汤以及小青龙的应用。 人体内百分之五十以上是水,水液代谢自然是个值得重视的问题,所以罗裳这次选了这个方向的主题。 她讲话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完全脱稿,并不需要刻意思考,上一句讲完,下一句很快就能流畅地接下去。 而且因为她有丰富的治疗经验,又是全科大夫,在讲述这些药方应用时,信手就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病例来进行说明。每每讲到这种实际病例时,都会引起某个科室大夫的共鸣。 因为类似的病例他们都曾遇到过,有的病例还曾给他们造成过困扰。 各科室都会出现水液代谢失常的病人,包括各种水肿、腹水等等,在场的大夫都是各科室的中坚力量,对这类疾病最为熟悉不过。 他们这些西医在治疗相关疾病时,有时候也是要开中药的。但他们对中药的使用经验远不如罗裳,毕竟他们没有罗裳这样完整的中医理论体系支撑。所以罗裳和郭老等人这次的讲话对他们都有不小的启发。 有些大夫刚开始还不太愿意来,觉得浪费时间,可罗裳讲话不足五分钟,大多数人的心态就变了,有的大夫甚至拿出笔记,不时记几句重点。 五点左右散会时,除了两个大夫,其他人都留了下来,要了罗裳的联繫方式,有几个热情的还邀请罗裳再去他们科室转转。 五点半左右,最后一个西医大夫离开会议室,院长这才陪着郭老一行人往外走。 走出去不远,院长就笑着跟罗裳说:「小罗,你刚来时,有些人还不太服气,这回基本上都服了。回头他们用药时,大概会考虑你的方案的。」 「以后有机会了,咱们还得多多合作啊。」 罗裳客气地说:「其实类似的情况在青州四院已经建立了配套治疗和诊断方案,四院也有成熟的中医会诊制度,关于水液代谢的问题,他们那里研究得也比较深入。」 「我今天说的比较简炼,浓缩了一下,如果你想合作,对此多加了解,不如找青州四院开展院际之间的合作。」 罗裳没有太多时间应会这种事,但她相信,四院如果能有机会跟汇川市人民医院这种省级拔尖的医院合作,他们肯定是愿意的。 院长倒也知道青州四院的事,在全省所有大型综合医院里,青州四院堪称得上最为重视中医的医院了。 所以罗裳让他找四院合作,并不是应付和推诿,这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他们互通有无呢。 当然,如果合作能成,青州四院的地位也算是提升了。 接下来的两天,罗裳等人重点负责检查那两家主动找相关部门交待问题的厂家。 这两次的检查没出现什么大的波折,情况确实如高纬所言,两家药厂问题都不太大。 蔡氏药业的检查安排在最后一天,头天下午没什么事,罗裳就决定去一趟红星福利院。 郭老这几天跟着检查组奔波,到底上了些年纪,有点累了,罗裳就没找他,请了伤势好转的吴老大夫陪她一起去福利院。 岳哥救人后受了伤,一只手掌扎破,仍包着纱布,另一侧手臂拉伤,暂时还不能用力,所以这次负责开车带队的人换成了小乐。 车开出去不远,罗裳问起了小乐父亲的病情,小乐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脸上的开心都掩藏不住,「喝两天就有好转了,花的钱也不多。我爸说吃完这个药,感觉走路不打飘,脑子也清爽,不像以前,总是昏昏沉沉地。他感觉自己终于能像个人一样活着了。」 「嘿,他这不是高兴嘛,大手一挥,说明年托人给我买个摩托罗拉,港城那边才有货,很紧俏的。我听说那东西可以跟外省的人通话,想想都神奇,这不就跟那千里眼顺风耳似的?」 罗裳一怔,心想他说的就是大哥大吧? 那种砖头似的东西在现代早就被淘汰了,经过几次更新换代,连诺基亚都成了很多人的回忆。 但这时候,摩托罗拉可是硬通货,是身份的象徵。没点关系和足够的票子,根本买不到。 她还真想买一个,只不过不是现在,这时候还太早了。 车上的人胡扯着最近两年新涌现出来的新东西,大约半个小时,车子终于停在城市边缘的红星福利院。 福利院周围的环境比较破败,不过大铁门和围墙上方的尖状铁栅栏刷了蓝色油漆,时看着还挺新,油漆都没脱落,围墙也粉刷过,估计是爱心人士筹钱给整修的。 这次岳哥派了两辆车过来,前边这辆车拉的主要是人,另一辆车是拉物资的。 车子停稳后,罗裳随着岳哥和小乐下了车。 「你们两个,把东西搬到大门口。」岳哥手上有伤,暂时使不了大力,就吩咐后车司机和随行人员把他资助的物品一箱箱往铁大门门口送。 罗裳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清清楚楚地看到门内栅栏内有一帮大大小小的孩子在谨慎地往门外看。 很多孩子的神情都令人心疼,罗裳从这些孩子的眼神里看到了警惕和戒备。估计很多孩子都是被抛弃的。如果没记事就被抛掉,这还算是好的。要是有被抛弃的记忆,就很容易萌生不安全的感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6页 「小岳,你这孩子,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 院长已经得到了消息,很快被两个大点的孩子扶着,走到福利院门口。有位保育员给罗裳等人打开了铁大门上的锁,就退到一边,安静地看着罗裳等人和院长说话。 小岳跟院长很熟了,一进去就拉着院长手不放,态度相当亲热。 罗裳却注意到,院长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那孩子脸色苍白,瘦瘦的,发黄的头髮软软的贴着头皮,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缺乏孩子特有的朝气。 她一观察,就猜出来这孩子饭量不会大,晚上睡觉还容易作梦,甚至易被惊醒。 如果他脉浮大而软,平时易出汗,舌淡粉苔薄白,体内未留邪的话,那就只是正虚,用着名的脾胃调理第一方小建中汤来治就再合适不过了。 这时吴老大夫也注意到了挤在门边的五六个孩子,他看了一眼,随后跟罗裳说:「这些孩子,营养不良,发育不好的比例比外边要高啊。」 福利院院长在跟岳哥聊天时,也关注着他们俩之间的动向,这句话她倒是听到了,因为吴老大夫说这句时没背着她。 她赶紧笑着解释:「大一点的有好几个能赚钱养活自己了,还有几个被领养的,门口这几个,都是新送过来的,老师还没到位,暂时没人给他们上课。」 吴老大夫摆了摆手:「院长,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们院方没给孩子吃饱饭,我就是说这有好几个孩子发育得不够好,不及时治的话,以后大了就难办喽。」 福利院院长担心地道:「那怎么办?能治吗?」 罗裳和气地安慰她:「就现在看到的这些,倒还好,这样年龄的孩子,体内大抵是没有湿浊痰饮之类的浊物。给他补虚的话就简单些,往往可以直接补,比老人补起来效率要高不少。所以这事不用太担心,为避免误诊,得等诊完脉两再开方。」 「可以可以,几位先进来,别在这儿站着了。」 第135章 专家 院长把罗裳一行人领到福利院的活动室里, 院里一共有六十来个孩子,此时大多数孩子都由保育员看管着,没在活动室里。 进门之后, 院长请岳哥和罗裳一行人坐下,她又让人给罗裳他们都倒了茶,寒暄过后, 宁院长介绍道:「咱们这儿现在一共六十五个孩子, 大一点的平时去学校上课, 小的也有人管着,教点简单的东西。这两天学校考完试了,大的小的都在这儿, 一会儿我让他们分组进来。」 罗裳在进来前, 就观察过这个院长,她看起来有点胖, 面黄光泽度不够,面上有疲惫感, 皮肤松弛,颈部赘肉明显。脸也是浮肿的, 嘴唇偏向黯淡, 是中老年人常见的面相。 从长相看,衰老和病态是很明显的。但她脸上表情较慈和, 即使衰老了, 那张脸看上去给人的感觉还是舒适的。 罗裳又看了眼宁院长手边的小男孩,随后问道:「宁院长,这孩子长得挺可爱的, 身体没有大问题吧?」 「这个……应该是没有的吧。」宁院长说到这里时,看了眼那个头髮软黄的男孩子, 随后跟他说:「小宇,你先跟着王姨去玩好不好?」 男孩子很快被一个保育员带走了,但他在走的时候,仍紧抓着宁院长的手不想放开。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宁院长才告诉罗裳:「他是被人丢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当时他身上穿的衣服瞧着还行,胳膊腿上都有瘀青,不知是捏的还是踹的。」 「当时他发了高烧,我带他去医院看过,吃了半个多月的药,好了。但这孩子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胃口也不好,晚上老惊醒。」 岳哥扭过头去,喉咙动了动,嘴唇紧抿,估计是听不得这种虐待孩子的事。 罗裳看了眼院门口,心想难怪这孩子精神容易紧张,估计是怕宁院长也把他丢到某个地方吧。 「一会儿我给宁院长你先看看,这孩子的病不难治,中医最擅长治这个,调理个把月就能好起来。」罗裳收回视线,打算开始干活。 宁院长满脸笑意:「幸亏有你们帮忙,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平时身体也不好,总觉得身上没劲,干点事就累得不行。光是自己找个好大夫都难,更不用提给这么多孩子找大夫了。」 岳哥在旁边补充道:「宁姨,这回你放心好了,如果罗大夫和吴大夫都治不好你们这些人的病,那你们就算再找别人,也很难治好了。」 「医药费的事,我这边会负担,你不用有后顾之忧。」 宁院长拍了下手向岳哥道谢,之后跟罗裳说:「来咱们这儿的孩子,有不少是被抛弃的,心大点的还好过一些,有的孩子比较敏感,有些话就不在他们面前提了。也有些是孤儿,总之是各有各的苦,政府有拨款,还经常有爱心人士来捐款捐物,所以这些孩子在物质上还可以,能吃饱穿暖,也有学上。」 「但是看病这方面,有时候实在顾不过来。我们这儿就这几个人,一个保育员要管十几个孩子,肯定不比家里父母照顾得周到。」 「有个姓汪的女士结婚七八年一直没孩子,她家里条件很好的,三个月前就来过咱们院,想领养个孩子。她一眼就挑中小宇了,别的孩子她都不喜欢,就想要小宇。可小宇说什么也不愿意去,我就只好让他在这儿继续在待着了。他要是好了,说不定能有个好去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7页 正聊着,小宇回来了,那保育员一脸无奈地跟在他身后,进门后跟宁院长说:「我想带他多玩一会儿都不行,他非要回来。」 她这边话还没说完,小宇已经快走几步,走到宁院长身边,紧紧牵着这位妇女的衣角。 宁院长无奈地摸了摸他细软的头髮,让保育员去把最小的一帮孩子带过来。 整个福利院连孩子再加上工作人员,一共有七十余人,时间上还是比较紧张的。所以大家简单地聊了一会儿,罗裳和吴大夫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罗裳和吴老大夫都给宁院长诊了脉,随后罗裳让宁院长把裤脚掀起来,要看看她的小腿。 这时候是冬天,大家穿的都挺厚的,很多人穿的都是家中女人手工做的棉裤,裤子也基本都是肥大的直筒裤。 看看小腿的话,用力往上拽拽裤腿还是可以做到的。宁院长低头把裤脚挽起来,起身时咧开嘴扶了下腰,看起来腰上并不舒服。 罗裳暂时没说话,看了下宁院长的腿,说:「浮肿了,局部皮肤有干燥发黯的表现,走路怎么样?容易抽筋吗?有没有麻木感?」 「走路腿上疼,偶尔抽筋,经常发麻。」宁院长如实说道。 屋子里温度并不高,罗裳看到宁院长瑟缩了一下,知道她怕冷,就让她先把裤腿放下来。 刚才看那一眼,再一诊脉,结合刚来时的面诊,罗裳就知道院长这病是怎么回事了。她这是糖尿病足,还没到溃烂的程度,与此同时,她还兼有冠心病、腰腿疼痛等问题。 等她诊断结束,宁院长主动说道:「小罗大夫,我这一身病,我也知道不好治,能治好一点我觉得就很厉害了。」 罗裳和气地道:「不至于,还没吃药,我也不能给您什么保证,不过你这病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都是上年纪的人常见的病种,还是可以治的。」 罗裳很快给她开了一副黄芪五物汤合桂枝茯苓丸为主的药,就是典型的经方用法。因为宁院长身上病种较多,需要使用合方,这个方子就稍微大一些,不过也只有十几味药。 给宁院长看完,罗裳看了眼她身边的小宇,就沖他招了招手:「小宇,阿姨给你瞧瞧好吗?」 她不说话还好,她这一说话,小宇竟躲到了宁院长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小心地打量着她,却说什么都不愿意出来。 罗裳觉得自己还挺有孩子缘的,平时找她看病的小宝宝都挺喜欢她,也愿意让她抱。只有小宇,戒备心实在是强。 岳哥见了,便朝着小宇张开手掌,也让小宇过去。他隔一段就会来福利院,每次来都不空手,所以福利院的小孩基本都认识他,对他也不排斥 但这回他也失利了,小宇并没有给他额外的优待,还往后退了退,好像是怕岳哥伸手去抓他。 「哥,你长得五大三粗的,别把人吓到了。」 小乐说着,从兜里掏出几块巧克力,放在掌心上,跟小宇说:「来哥哥这儿,你过来这东西就是你的。」 小宇的眼神明显被那巧克力吸引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巧克力,过了一会儿,竟然说话了:「巧克力……不要!妈妈说小孩子不能吃甜食,吃多了会长虫子。」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惊讶的可不只是罗裳和宁院长,连吴老大夫都怔住了,他脱口而出:「这孩子以前家里条件可能挺不错的,巧克力都认识啊?」 这时候零食很少,小孩子嘴馋了,会到大自然里搜罗各种各样能吃的东西。像巧克力这种东西,不少小孩别说吃,就连见都没见过。 小乐看了看掌中的东西,然后道:「我这巧克力还是进口的呢,跟国内的包装也不一样。这还没打开,我要是不说,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这里边装的是什么。」 「这孩子以前到底什么家庭啊?家里有钱,打孩子打得还这么狠啊?这不变态吗?」 这一连串话引起了罗裳的注意,她又重新打量了男孩子一番,这回她看得很仔细。 小乐疑惑地瞧了她一眼,没敢随便打扰她。 岳哥很会看人眼色,自然看得出来,罗裳可能是在思考些问题,当然不宜打扰到她。 吴老大夫这几天都跟罗裳下榻在一个宾馆,关于罗裳的事也知道不少了。等罗裳回过神来,他就问道:「罗大夫,你看出来什么了?」 罗裳慢慢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这才道:「我有个感觉,不确定准不准。」 吴老大夫对她可没有怀疑,当即催促她赶紧说:「准不准你先说了再说别的,到底啥感觉?」 「这孩子五岁前跟亲生父母在一起,五岁后他就不在父母身边了。在他身上留下伤痕的,另有其人。不知道他八字,我只能大概估计。如果有八字,就准多了。」 除了吴老大夫,在场的人都露出茫然之色。宁院长更是呆若木鸡,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罗裳说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这听起来怎么跟算命似的呢?她不是大夫吗? 她求助式地看了眼岳哥,岳哥心道别看他,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但罗裳要是真有这种相面的能力的话,那可就太出人意料了。 吴老大夫却认真了,还追问道:「还有别的吗?照你这么说,这孩子亲生父母情况还挺好的,你说他们会不会也在找这孩子?」 几个人说着话,刚刚还藏在宁院长身后的小男孩居然露出大半身,眼睛看向罗裳,像在期待罗裳继续说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8页 罗裳也看着他,直直地望向这孩子的眼睛。等她收回视线时,她竟然笑了,自嘲地跟岳哥等人说:「我们几个大人,都被这孩子营造出来的假像给煳弄住了,错估了他的性格。」 宁院长又懵了,按她的经验,小孩子确实不如大人想的那么简单。实际上很多事孩子们都懂,会耍心计的小孩也不少。 但小宇这情况,怎么看都像是被抛弃后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障碍,还影响到了身体啊。 她还在不解,罗裳居然看着小宇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比很多同龄人聪明,所以我们说的话你都能听得懂对不对?」 「阿姨知道你有一些秘密,不想告诉任何人对吗?」 男孩子垂了下眼皮,神情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裤腿,唿吸变得沉重起来。 到底还是个孩子,罗裳这几句话揭开了许久不为人知的一些小秘密,却又让这孩子陷入紧张的状态。 但他仍坚持着,什么话都不说,罗裳却道:「你这几年辗转去过好几户人家是吧?他们最后都没有留你,最后一户人家把你送到福利院门口,因为什么?」 男孩子唿吸声重得谁都能听得清楚,这更说明,罗裳这番话竟然击中了小宇心中一个隐藏的秘密。 宁院长终于从震惊中回了神,她一把拉住小宇,弯着腰跟他说:「小宇不用害怕,宁奶奶在这儿,别怕啊。要是你真能记起来什么,你就跟奶奶和罗大夫说。」 她想着要是这孩子真的很聪明,隐藏了这么多东西,那他说不定能记住爸妈的姓名和工作单位呢。 她不问还好,她这一问,小宇脸色竟然变得苍白,唿吸急得胸口都在起伏。 宁院长见了,竟不敢再催他说下去了。罗裳却上前一步,「院长,这孩子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他先后离开几户人家,应该是他自己做了什么,特意达到的目的。」 这孩子手上有一条人命,这是罗裳看出来的结果。 但罗裳没有直接说出来,因孩子弄死的人很可能就是加害于他的人,孩子尚在幼年,他是无需负什么法律责任的。但罗裳可不会轻率地在人前说出这种事。 但不管怎么说,这孩子在小小年纪就已被迫褪去童真,还要伪装成弱者,就算是很多大人,也做不到这些吧。 ……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小时候家里人教的? 想到这些矛盾点,罗裳都忍不住琢磨起来,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能搞出这么多事儿来,长大了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正琢磨着哪些事该跟院长等人说,哪些事现在不宜提的时候,门外传来的汽车喇叭声。 保育员王姐听到那汽车声,就跟院长说:「是不是汪女士又来了?」 「她还想领养小宇,拒绝两次了,还来?」保育员有点想不通,这人怎么就认准了小宇一个人呢? 第136章 专家 「不清楚, 我去看看。」宁院长跟罗裳等人说了下,走出了活动室。 罗裳和吴老大夫他们还有不少事要忙,宁院长出去后, 他们继续给刚进来的孩子检查身体。 活动室里暂时只有两个保育员在陪着这些小孩,罗裳给一个消化不良的孩子看完病后,注意到带他们过来的保育员面上有痤疮。作为女性, 唇上方的毛髮就算有也不会明显, 但她却不一样, 鼻下的毛比较旺盛,身形也较胖,要是换个短髮造型, 是有可能被人误认为男性的。 这位保育员刚好拉着下一个孩子过来, 她动作轻柔,那孩子对她也挺依赖, 可见她平时对孩子还是不错的。 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手脚生了冻疮, 这时候正是最冷的时节,生冻疮的孩子不只是这一个。罗裳就跟那保育员说:「我这次带了两盒药膏, 以后有时间就给孩子抹一抹。这些还不够, 稍后我会再让人送几盒过来。都是小孩,不太严重的话就没必要吃药了。」 保育员答应一声, 转身要把这孩子牵走, 再带另一个孩子过来。罗裳却叫住她:「大姐,去医院查过没有,你是不是有多囊?」 那保育员惊讶地停住脚步, 转身问罗裳:「啊?你怎么知道?是宁院长告诉你的?」 「不是,我感觉是, 如果说错了,你也不要在意。」 「没错,大夫你没说错,说得太对了,我就是得了这个病。」这保育员连声说道。 「这个病。能……能治吗?」保育员松开身边孩子的手,往罗裳那边挪了挪,面上浮现出紧张和期待交织的神色。 姓王的保育员就在旁边,她负责组织另一排的小朋友去找吴老大夫看病,这边的对话她也听到了。 吴老大夫正在给一个孩子把脉,她就走近一点,凑到她同事旁边,小声跟罗裳说:「罗大夫,不瞒你说,大新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好好一个人,该有毛的地方留不住,不该长毛的地方还非得长,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看看她,头髮少了,脸也不一样了。」 「她家农村户口,上边有个女孩,想再生一个,一直怀不上。一来二去的,她男人和婆家说话就不怎么好听了,都是这病闹得。大夫你要是能治,就帮帮她吧。」 先前那保育员撞了她一下:「别说了,让大夫自己看,别给人家添乱。」 罗裳看得出来,这个人本身五官长得还是不错的,但人的身体对外貌影响很大,有些疾病不只会造成身体上的不适和伤痛,还会引起容貌上的巨变,一旦得了堪比毁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9页 黄脸婆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只是年龄变化造成的,还有很大原因,跟身体变差有关系。 身体一旦变差,就会反应到脸上,所以人的脸堪称健康的晴雨表。如果身体调养好了,即使年龄大了,难以完全遮掩岁月造成的痕迹,人也会变得好看起来。 像她这样的大夫,只要往一个人的脸上瞧一瞧,就能瞧出来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体质,患了哪方面的病,大概要用什么样的方子。所以诊断和治疗,是从她见到一个人的时候就开始了。 她招了招手,把那位患了多囊卵巢综合徵的保育员叫过去,给她诊过脉,看了她下肢和身上的皮肤状况,又按了按腹部,接着告诉她:「可以先用桂枝茯苓丸加味试试。」 这是古代下死胎的方子,也是经典的活血化瘀方,应用范围还是很广泛的。 像这个保育员,她舌下血管怒张青紫,皮肤较粗糙,呈黯红色且有座疮,腿上干燥易起鳞片,也就是肌肤甲错。这些表现都比较适合使用罗裳开的药。 因为这保育员颈项也不舒服,容易头晕,罗裳另给她加了几味药,这几味药以葛根为主。 保育员拿到罗裳给她开的药方,感激得双手作揖,连连道谢。 她同事跟她说:「大夫要是把你这病治好了,你得把她当成菩萨拜拜。」 罗裳赶紧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这其实不是什么大病,可千万别这样,吃药后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去青州面诊。」 几个人说话时,小宇就在旁边靠墙的地方瞅着。他不愿意被人领养,宁院长出去见那汪女士时,就没有带他同去。 罗裳又给几个小孩看完了病,宁院长这才赶回来。她进门后,先对着罗裳等人点头,接着她走到小宇面前,跟他说:「汪姨给你带了些礼品,想亲手送给你,你愿不愿意让她进来?」 受了罗裳那番话的影响,宁院长心态略有变化,也知道小宇并不像她原来以为的胆怯怕事。 那或许是他这几年为了自保做出来的伪装。所以她现在不得不把小宇当成一个小大人一样,碰到与他相关的事,会主动跟他商量。 如果是换成其他在福利院生活的孩子,有人指名送东西,肯定要高兴坏了。 但小宇并没有,以前宁院长只当这孩子还太小,过于天真。现在她却不得不思考,这孩子能这样,是因为定力太强还是因为以前在养家手下吃了不少亏?要不然他为什么宁可不要礼物,也不想跟收养人走。 罗裳忙碌中看了那孩子一眼,竟见他点了下头,看来是同意了。 很快,一个中等身高的女人走了进来,罗裳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直观地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个词:枯萎。 这个女人身形瘦弱,皮肤干枯黄黯,看不到什么光泽。她本人年龄应该不太大,也就三十多岁,这个年纪,保养好了,其实还很年轻,但她却不一样,就好像鲜花在慢慢凋零一样。 闭经?不孕?所以想领养一个孩子? 罗裳抬头瞧了汪女士几眼,随后垂下眼帘。 这个人身体确实有问题,可能因为自己不孕,才有了领养的打算。但罗裳做为中医不方便主动提议给对方看病,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想像一下,如果一个中医在大街上拉住一个人说:「同志,你有病,得治。」「同志,你是不是闭经生不了孩子,这个我会治啊……」那这个中医就算不挨打,也有可能挨上几记白眼。 她不好一直盯着人看,便垂下头,继续给一个小孩把脉。 宁院长客气地把汪女士请进来,这次小宇不往院长身后躲了,但他在面对汪女士时,还是有几分瑟缩,似乎不想跟汪女士接触。 这件事宁院长之前给汪女士打过预防针,汪女士倒也不介意。她把几包礼物放到小宇面前,想说话,但小宇往后退了退,她最后就没说什么,只笑着伸手摸摸他的头,随后就站起来,跟宁院长打招唿说:「小宇哪天要是改主意了,再联繫我,过年前后我再来看看他。」 「这个看情况吧,如果你有其他想法,也可以跟我说。」宁院长话里是有潜台词的,其实是在暗示汪女士,如果她看上了别的孩子,也是可以考虑的。 因为小宇这边的情况比以前要复杂了,按罗裳的说法,小宇亲生父母家里条件挺好,那他们家就不至于因为经济状况窘迫把孩子送人。 而这孩子没什么残疾和大病,长得还好看,又是许多人家都愿意要的男孩,谁家会平白无故不要这样的小孩? 那最大的可能就只有一种了,小宇很可能是被人拐卖或者走丢的。以他亲生父母的情况,他家里人说不定还在找他。 要是这样,小宇在现阶段就不适合让人收养了,至少得抽空问问小宇都记得什么。宁院长觉得,他五岁离开生身父母,那个年龄,其实已经能记事了。之前他什么都不说,可能是存在某种隐情。 宁院长把汪女士送走,重新回到罗裳身边坐好 ,等罗裳给她这一排的十几个孩子检查完身体,这才跟她说:「小宇要真找不到家,去汪女士家里生活其实比留在这儿要好。」 「我这身体这岁数,也干不了几年了,等我不干这个院长了,谁知道这些孩子都会怎么样?」 人走茶凉是常见的事,等宁院长走了,这福利院里的事就不是她能说得算的了,孩子们以后怎么样她也没办法再插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0页 一个院长有一个院长的行事风格,宁院长已经五十好几了,这么大岁数,怎么会不知道某些福利院的院长和员工是怎么对待孩子的呢? 并不是所有的相关从业者都有足够的爱心,而这却是一个极需要爱心的地方。她怕她真到走的那一天,留在这儿的孩子可能会受委屈。 罗裳放下手中的笔,略想了想,就跟宁院长说:「几年以后的事谁也保证不了,但小宇的事,或许有解决的办法。」 「他没有我们想像的脆弱,不如你跟他单独聊聊,看看能否凭着他的记忆帮他找到家。」 宁院长其实也有这个意思:「也对,这孩子跟亲生父母分开时是在五岁对吧,那时候应该能记事了。我跟他聊聊吧,看看能问出来多少。」 这时另一个保育员又领着一组孩子走了进来,刚才那批年龄小的已被人领走了。 眼见得又要忙,罗裳就跟宁院长说:「问问也好,看看他能不能记得父母名字,家里都有哪些人,小时候吃的玩的东西还有家附近环境。哪怕只能问出一部分,说不定也能用上。」 「对了,他生日你帮忙问一下,尽量问清楚,如果知道生辰八字,有些信息即使他不记得、不知道,我这边也能推算出一部分。」 宁院长心头一凛,心想自己这次真真是碰到高人了。 她应了一声,拉着小宇出去,估计这一老一小是去找地方聊天去了。 宁院长一直没回来,估计还在跟小宇聊。吴老大夫看诊的桌子跟罗裳并排,刚才发生的事他自然也知道。给第二批孩子看完病,老吴大夫摸了摸后脑勺,那个位置还有摔出来的包,服药后很快好转了,但还有些痒。 揉了一会儿,趁着活动室里人少,吴老大夫悄悄跟罗裳说:「刚才要收养孩子那人,可能有不孕症,看出来没?」 罗裳点头:「当然,用温经汤或许可以。年纪也不大,调理的话,也不算难。」 吴老大夫笑了:「你看你,这也不难那也不难,你老这样,我这种老头跟你坐一块都有压力。」 「吴老说笑了,这确实不算疑难杂症,她体质这么明显,还典型,看看就知道了。要是连这都嫌难,我也没脸跟你们几位一起进组。」 「所以我在这儿就不假谦虚了,忒虚伪。在别的场合,该装还是得装一下的。」 「该装的时候知道装一装就行。」吴老大夫跟罗裳正聊着,最后一组总计六个大孩子来了。 这几个小孩年龄都在十二岁以上。这么大的孩子,身体一般都比小孩子结实,不那么容易生病了。 除了一个经常腹泻,还有两个小孩情况不太好。这俩孩子有一个是唇腭裂,另一个是视力有问题,但他没到完全失明的地步,尚有光感,能看到一团模煳的影子。 这两个孩子都是身体有问题被父母抛弃的,即使有人符合领养孩子的要求,一般也不愿意选择他们这样的。 视力有问题的小孩罗裳还能开药试试,对唇腭裂罗裳确实没办法。这时候整形手术没有那么发达,凭福利院的经费,也很难给他凑出一大笔钱。所以罗裳也只能遗憾地看着小姑娘开朗的眼睛,给她开了点健脾的药,并没有贸然提议让她去做手术。 这些大孩子人数较少,早年与他们同龄的孩子大多数被领养了。剩下的这些,要么身有顽疾,要么长相或者性格不怎么讨喜。 个别孩子心理是比较阴郁的,因为懂事了,看清了自己的生活状态,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种现状,可又无法逃离,这种落差会存在于很多即将成年的小年轻身上,只是在这几个大孩子身上来得还要早一些。 这是生活倒逼着他们提早成熟了…… 罗裳所能做的事就是给他们开点药,试图通过药物来略微宽解下个别人的情绪。但药物到底不是万能的,罗裳也只是在个人的能力范围内尽力而已。 宁院长回来的时候,罗裳和吴老大夫已经给所有孩子都看完了病。 看到院长进来,就连陪罗裳一起过来的高向阳都在盯着她。罗裳站起来问道:「小宇说了什么没有?」 「说了说了,那孩子我问半天才弄明白。孩子可怜,真碰上了拐子。可惜那伙拐子给他吃了药,让他昏睡好几天,又病了一场,小孩子记的事本来就不多,这么折腾他,有的事就忘了。」 「真碰上拐子了?」保育员王姨在旁边嘀咕了一句。不过她音量不大,没打扰到别人。 「都记得什么了?」罗裳却听出来,这孩子虽然忘了不少事,但有些事他还是记住了。 「就记住自己姓宋,属猴的,每年过生日的时候会吃月饼,那时候家里就会有很多人。我来回问了好几回,说想起来有人说他妈是半夜生的他。这样能不能推出八字?」宁院长重点问的就是这个。 其实还有不少要问的,但小宇一下子接受不了太长时间的问话,宁院长就只好先拣重点的跟他说。 为了问出这个时间,她反覆诱导孩子回忆了几遍,才想到这些,后来小宇有点头疼了,宁院长就没再问他。 「差不多可以了。」这些信息对罗裳来说就不算少了。 十几分钟后,罗裳跟宁院长说:「附近有派出所吗?跟对方联繫下吧,这孩子父母都在世,他父亲在家上班提供经济支持,母亲工作比较灵活,经常出差,一去外地就会找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1页 「你问问咱们这边有没有收到过协查通报?如果有,能很快查到信息。从盘面来看,小宇在这边也有亲人。」 她算得这么清楚,好像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撕开这世界的一角,看到了小宇父母的生活状况一样,听听都觉得神奇,还让人不能不生出几分敬畏感。 宁院长坐直了,急切地说:「这得尽快报警啊!」 第137章 专家 宁院长想报警, 可这时候罗裳这边都给孩子们做完检查了,她这个东道主不方便把请过来的人撂在这里不管。 这时罗裳说道:「宁院长,我还有事, 打算现在就走。这事儿不急,等我走了你再去报警不迟的。」 宁院长感觉到罗裳面色比刚来时要苍白几分,可能有点累, 就没有勉强挽留。 罗裳和吴老大夫开始收拾东西。岳哥和小乐就在旁边看着, 俩人对视好几眼, 都不敢乱说话,怕打扰到她。 直到罗裳把东西都整理好了,一行人坐上了岳哥的车, 岳哥才压着嗓门说:「罗大夫, 你还会算这个啊?」 「懂一点吧。」罗裳说得比较保守,但这就足够了, 足以让岳哥确认,他眼前的大夫, 可不光是一个大夫那么简单。 他张了张嘴,犹豫几次, 这才开口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算算?」 如果是其他卦师, 这时候或许会问他要算什么?是算姻缘、财运还是事业。 罗裳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关系到生死的事可以来找我,今天小宇的事是例外, 其他的我就不算了, 算多了福缘承受不起。」 她说的并不是託词,算多了她确实承受不起。自从来了汇川,去过那个建筑工地后, 她就有一种心浮气躁的感觉。她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不过是因为她性格沉稳, 内核强大,比较能忍而已。 其实这几天她想起来,前不久江少华大师伯那一脉的人来过青州,专程看望过她和江少华,还曾送过她几张符纸。符纸都是江少华大师伯在世时亲手画的,存世量不多,可见其有多珍贵。 罗裳自然捨不得浪费,还怕弄丢了,那些符纸她就留了几张在青州家里,只有一张随身携带。等她这两天想起来去查看时,那符纸已变成了灰烬。 这个事实让罗裳也有点后怕,如果没有符纸,她还能不能好好地在这里继续做为一个医生行医? 来到这里原本非她所愿,但她已经适应并安顿下来,这里还有她难以割捨的牵绊,这时候如果让她自由选择是留下还是回去,那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来。 因为在那个世界,最爱她的人不在了,她已是孒然一身,了无牵挂。再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都拒绝得这么直白了,岳哥自然不好再勉强。 罗裳想早点回去,因为这次给小宇算完,她早上刚平復下去的情绪又有点浮躁感,特别想回宾馆打坐调息一番,让自己静下来。 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车里几个人谁都没吭声,免得惊到她。 前方路段有点像搓板路,岳哥开得再小心,车子还是晃来晃去的。 等他终于把车开出这段路,路面变得平坦起来,他才放松了一点,回头去看罗裳的反应。 小乐「嘘」了一声:「她睡着了,小点声。」 岳哥:……怎么就睡着了,这是真累了吧? 岳哥小心地将罗裳送回到宾馆,这时候其他大夫都没回来。像他们那样的大夫,认识的人都很多,无论去了哪,都有不少人找。所以他们应该是另有安排,全都不在。 罗裳由高向阳陪着,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此时她已感觉到气血上涌,头脑再次混沌起来。但她清楚,这不是病,而是前两天就有的不适再度袭来而已。 她隐隐有种感觉,胡四爷设下的那些阵法还是有一定威力的,真的影响到了她。尤其是那个吸人气运的建筑工地,她自从去过那里,就格外有一种发飘的感觉。 韩沉不在她身边,估计是跟汇川当地公安部门的人开会讨论接下来的后续处理工作,她暂时还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处置那栋尚未完工的大楼。 罗裳进门后,就开始打坐,还叮嘱高向阳,如果她不开门出来的话,就不要打扰她。 高向阳眼睁睁看着她进去,心里担忧得很。罗裳平时气色很好,白晳的皮肤上有健康的红色,出现在人前时总是一副神完气足的样子。可现在她的精气神都差了许多,看上去蔫蔫的。 关上罗裳的房门,高向阳没回自己所住的房间,倒是去前台,连续拨了好几次号,打算联繫上韩沉。但那边好像在开会,每次接通,接线员都请他稍等。 万般无奈之下,高向阳重新折返回罗裳的房间,就站在她房间门口,凑近听了听,门内仍没什么动静。 但他心里还是有股说不清的不安感,他就守在走廊上,隔一会去罗裳门口听一听。 四十分钟后,他终于联繫上了韩沉,韩沉低沉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听起来有点沙哑,「你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罗裳有什么事?」 「是,她状态不太好,我也说不清到底哪不对,总觉得不妥,怕她有事。她从福利院回来后就回房了,不让我打扰她。你那边忙完没,能回来吗?」 韩沉马上回答:「能,我马上回去。」 罗裳回房间后确实试图用打坐来调整自己的状态,好让她安定下来。她平时想入静是很容易的,这次却不一样,反覆尝试了多次,也没能成功入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2页 想入静的执念反而让她气血开始翻涌起来,心里直发慌。 罗裳睁开眼睛,连续深唿吸了好几次,想着入静不行,干脆睡一觉好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怔了一会,竟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身在何处的感觉。 用通俗的话讲,就是在醒来那一刻,她脑子里出现三连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她睁大眼睛,等到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哪里了。 她到底睡了多久?宁院长去报警顺利吗?韩沉在哪呢? 一瞬间,罗裳脑子里涌出一连串问题,正想着,一只粗糙、温暖且干燥的大手摸到她额头,另一只手顺势握住她的手。 「你醒了?」韩沉一直坐在罗裳床头,罗裳睡着时,他托着腮坐着,不时抬头观察下罗裳的反应。 所以罗裳刚醒,他就注意到了,也注意到了罗裳刚睁开眼时一脸懵的表情。 罗裳很快认出眼前的人是韩沉,屋里暗,看不太清楚他的脸,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上的温暖和安定感。 罗裳什么都没问,欠起身子,揽住韩沉的腰,一张脸埋在他臂弯里,沉默地靠着。 韩沉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一只手环住她腰,另一只手拍抚着她后背,安安静静地抱着罗裳。 等她终于仰头看向他时,他才道:「没事了,你可能是太累,精神有点不安稳。」 「今天我在汇川这边跟同行开会,刚好张一行大师和他师父也在,他师父听说你这边不大好,特意过来看过你。」 「他在这儿结了手印,这方面我不太懂,薛炽已经醒了,你想知道以后可以问他。」 张一行和薛炽两个人的师父在罗裳这不光结了手印,还念了几句咒语。作为门外汉,韩沉只听得懂急急如律令这几个字。其他句子于他而言,比天书也简单不了多少。 从罗裳当时的反应来看,薛炽师父做完这一套后,她的状态明显安稳下来了。 罗裳从醒来后,就能感觉到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现在她重新有了安稳的感觉,这种变化肯定跟薛炽师父有关。 罗裳松了一口气,猜测薛炽师父这么做就像在是她松动的灵魂上加了个套子,给她做了结印,免得她再次出现神魂不安的情况。 罗裳看了下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半了,这么晚了,韩沉一定没好好休息过,一直在这儿陪着她了。她当即伸臂揽住韩沉脖子,凑上去想亲他几口。 韩沉却往旁边躲,正想提醒她,这时靠墙的一个圈椅上有个人「扑哧扑哧」地笑出声。 罗裳这才察觉,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在。 除了高向阳,还能是谁? 这时高向阳却又捅了捅躺在另一个单人床上的人,说:「可以起来了,人醒了,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于是,罗裳眼睁睁看着一位睡得披头散髮的大姨从单人床上起身,还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多出来的几个人,韩沉赶紧解释:「我们没领证,我不好单独留宿在你房间里,外人知道了于你名声有碍。这回郭老不在,别人不太熟,就请了宾馆保洁大姨陪着。」 罗裳脸僵了僵,笑着目送那位保洁阿姨拢了拢头髮,离开了房间,心里却忍不住在想,这么多人看着,她睡觉时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吧? 这时高向阳已经打开了房间里的一盏灯,这灯比较暗,看上去不那么刺眼。 韩沉看出罗裳有点不自在,就岔开了话题,告诉她:「明天汇川市局会携同相关单位对邹兴源名下的娱乐/城项目执行爆破任务。」 「这么快?你们最近就在研究这事儿啊?」罗裳睡了半天,躺不住,就坐了起来。俩人这时是正常说话,也不抱着了,高向阳就没走。 「主要讨论这事了,胡四爷手下的爪牙抓了不少,好几个人都招了,说那个项目楼下确实埋了棺材,还设了阵法。胡四爷藏身的地方也是如此,不光设了阵法,那阵法一旦发动,还能引爆埋在地下的炸/弹,所以市局一开会,大家都贊成炸楼,这种隐患是不能留的。」 罗裳很想去看看,就道:「我能去吗?明天不忙,我应该有时间。明天上午还有最后一个药厂要查,用不了多久就能完事,因为那家药企没有几种中成药。」 韩沉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别去了,那边地底下到底埋了什么还不能完全确定,不挖出来谁也不清楚有没有危险。你比一般人敏感,那种地方还是不去为好。」 想到自己状态刚稳定几分,真去了还要韩沉分心守着她,罗裳没再坚持。 高向阳想到白天郭老跟他说的事,赶紧告诉罗裳:「郭老让我转告你,明天下午他们几个人还得去一趟人民医院,这回不做报告,也不去针灸科,是去给一个疑难病人做会诊,你要是有兴趣就去看看。」 能让郭老觉得疑难的病例肯定不容易诊断或者治疗,罗裳状态好多了,便告诉高向阳:「大家都去,我就去吧。」 「饿了吧,给你准备了一点吃的,是灌汤包,还热着。现在太晚了,只能对付着吃点。」韩沉说着,从一个棉大衣下边拿出了铝质饭盒,那饭盒上边还压着个热水袋,估计是怕包子凉了。 罗裳精神一恢復,确实饿了,她打开饭盒,拿出一个小包子,小心地咬了一口,生怕里面的汤汁崩到被褥或者衣服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3页 「汤呢?」罗裳咬了一口,疑惑地看着开口。 高向阳在旁边笑,感觉自己这老闆大多数时候都很聪明,但有时候也挺呆的。韩沉笑着解释道:「晚八点多买的,再晚就收摊了。时间长了汤汁都被皮吸收了。想吃带汤的,改天买现成的就行。」 罗裳反应过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脑子有点卡壳了。这么简单的事,放平时她根本无需问别人,韩沉还算有耐心,情绪稳定,会认真解释。 第二天上午,罗裳和郭老一行人准时到达了最后一家药企,也就是蔡氏药业进行检查。 蔡老闆不在公司,据陪同他们的副总反映,蔡老闆最近一直在医院陪伴女儿,估计还要忙几天才能回公司。 检查挺顺利的,这家工厂设备先进,流程规范,专家们一进去就看出这个厂子相对于其他厂家的优越性。他们这厂子虽不大,但效益应该是不错的。 回程路上,郭老感慨地说:「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民营企业倒是能踏实做实事,一心搞研发,不容易啊。」 其他人对这个药企的印象也差不多,罗裳没怎么介入这个话题,她打算回宾馆午休时,先跟宁院长联繫下,问问她报警后警方是怎么说的。 正琢磨着接下来要做的事,罗裳和车上所有人都被一声巨震吓了一跳。 轰隆隆的巨响声过后,烟尘飘向空中,还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连罗裳这边都感觉到了。 「地震了吗?」一位专家经歷过地震,听到这声巨响,顷刻间吓了一跳,已在第一时间做出防御姿态。 「不是,我听说邹兴源有个地产项目挺邪门的,有术师在项目上做了法。上边容不得这种事,这个楼肯定得炸。刚才的动静应该就是炸楼,没地震。」 作为国手之一,郭老这两天见了好几个重量级的人物,知道的事要比其他人多一些。 原来是这样,炸楼的话,那他们这边就没有危险了。眼看着就到宾馆门口,众人就一边议论着,一边准备下车回去午休。 罗裳转头把包收拾好,在下车前往门口看了一眼,这一看,她竟看到了一个蓄着鬍鬚、身形瘦高的人。 是汪晨?! 罗裳这才想起,她有好几天没看到汪晨了,作为随队记者之一,汪晨是可以对检查小组的专家进行採访,跟进检查进程的。但他这几天没出现,罗裳一忙起来就把他给忘了。 她往车外看了一眼,这一眼就发现,汪晨比前几天憔悴了不少,脸上虽然没什么伤痕,却有点忧怨之色。 郭老奇怪地道:「这不是小汪吗?刚来时大家一块来的,他上哪儿去了,都没见着他人。」 「下车问问吧,几天没见,他怎么像出去流浪了似的,看着糙得不行。」 想到自己前几天跟汪晨说的私人诊所乱象,罗裳有点预感,她估摸着,汪晨在进行暗访时,可能吃亏了,甚至被暂时限制了人身自由。 虽然她当时提醒了汪晨,但这事到底跟她有几分关系,所以罗裳有点心虚,随着众人下车时,并没有主动往汪晨面前凑。 汪晨却一眼就发现了躲在人后的罗裳,他往前挪了两步,明显是要跟罗裳说话,几位专家便知趣地让开了一条路。 罗裳只好抬头,不等她说话,汪晨就带着些怨气问她:「小罗,几天了,你还记得你汪大哥吗?」 罗裳:…… 第138章 专家 「那个……最近有点忙, 很多事没顾得上。我听薛炽说你暗访经验很丰富,煤矿和黑工厂都闯过,我以为一个小小的诊所拦不住你。」 「汪大哥你没受什么伤吧, 我帮你检查检查。」罗裳心中有愧,赶紧上前,要去给他切脉。 汪晨本来也没生她的气, 因为他出发之前, 罗裳曾提醒过他注意安全, 要去採访也是他自己决定的。 罗裳这一番话说完,他心里那点怨气也就消失得差不多了,抬手制止了罗裳给他把脉的举动:「就是一点皮外伤, 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头贴点膏药就行了。」 他这一抬手,就把手掌上大片的擦伤和撕裂了几条的袖口给暴露出来。 郭老惊讶地上前, 用手捏住他手腕,察看了一下他的伤口, 满脸惊讶:「汪记者,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大傢伙最近连轴转, 都忘了问你的事了。有一回我想起来你没在, 还以为你们报社把你调走忙别的去了呢。」 众人就站在宾馆门口,周围人来人往的。汪晨暗访还涉及到了汇川市二院大专家兰主任和他儿子兰少强, 当然不方便在这里谈。 罗裳就提议:「郭老, 汪大哥,咱们先上去聊吧,我正好也想问问你到底经歷了什么呢。」 汪晨正有此意, 他不是没地方去,之所以来这儿等着, 专程就是为了等罗裳。毕竟暗访这个事,还是罗裳给他提供的线索。 众人很快上了楼,直接去了郭老和他侄子郭维的房间。进门后众人才细细打量起汪晨来。 他外穿的棉袄有好几处刮坏了,露出了里面的棉花。脸上也好不到哪去,不止腮边青肿,右眼眶也有擦伤。左脚还崴了,走路时疼得直冒冷汗,瞧着真的有点惨。 所以大傢伙一进门,郭老就让侄子赶紧把医药箱拿出来给汪晨上药。 「汪记者,你这几天到底上哪儿去了?现在没外人在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要是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事,大傢伙还可以趁着中午这点时间商量商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4页 汪晨咧着嘴扶着靠背椅坐到椅子上,嘆了口气说:「哎,丢人哪,常年打雁,这次差点被雁给啄了眼睛,说来说去,还是我小瞧了这些人。小罗当时还提醒我要加小心,是我轻敌了。」 汪晨作为记者,自然是极为健谈的,三言两语就说清了自己去兰少强诊所暗访的事。 「兰少强?那不是二院兰主任的儿子吗?他那诊所就开在二院附近的一条巷子里,我听说他们专门派一帮託儿在兰主任办公室外边和其他医院候着。有人去医院看病,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些託儿给忽悠到他那诊所去。」 「当爸爸的水平自不必说,儿子就差远了。」 说话的这位专家本身就在汇川行医,对兰家父子的事是比较了解的。 他的地位比兰主任只高不低,双方又不在一个医院,他倒也不惧兰主任,所以他说话时倒没怎么掩饰他对这种行为的不屑。 郭老点了点头,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人为财死本是人性,类似的事并非个例,只要他们做得不过分,也没什么好说的。 吴老大夫关切地道:「小汪,你在这方面也挺有经验的,他们怎么发现你的?」 汪晨嘆了口气:「他诊所这两年经常被人举报,前几个月也有记者报导过这件事,不知道兰主任是怎么做的,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了,诊所赔了点钱给人,事情就平息了。事后诊所照旧开业,但有了前车之鑑,这帮人警惕心也变强了。」 「其实他们到最后也不确定我是不是记者,只是起了疑心。这些事都是我被关起来之后,听看门的俩人私下聊的。」 吴老大夫顿时生气了:「就是一帮开诊所的,居然敢把人关起来,限制人身自由,他们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汪晨冷笑道:「关人算什么?我猜他们还没决定要怎么对待我,要是真让他们查出我真正身份,说不定真能把我弄死,再随便往哪一扔,别人上哪儿找去?」 「干惯了这种事的人,是没有底线的,只要他们敢关人,别的事就敢干。因为我发现,关我的小屋里不只关过我一个,还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这说明他们不是第一次关人了。」 这回连心态平和的郭老都冷了脸,兰主任还是医生呢,怎么可以放任自己儿子做也这么多的恶事? 有句古话,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古代这种行当很容易出现谋财害命的事。 但古代的诊所可不在此列,那就是求医问药的场所,能把救人的地方变成谋害人之处,这绝对超出了在场这些大夫的底线。 郭老沉声问道:「汪记者,以兰少强父亲兰主任的职位和能力,他在汇川经营这么多年,人脉不可小觑,各行各业认识的人都不会少。你如果执意要把他儿子诊所的事捅出去,你肯定要承受不小的压力。所以,在做这件事之前,你得想好了。」 他这一说,汪晨眼里竟泛出挑衅的笑,说:「那就比呗,我还怕事儿小了呢。」 汪晨能捅出那么多大新闻,身后也不是没有一点支撑的。今年一年他都没搞到什么爆炸性的新闻,所以他现在巴不得这把火烧得更勐烈一些。 想到这儿,他突然说:「哎哎,先别包了,得把我这身破烂行头和伤口都得拍上,有的地方还得拍特写。」 说着,他竟把郭维刚给他包上的纱布给打开了,之后他竟从包里拿出相机,对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咔咔一阵拍。 他不方便拍自己脸上的伤口,居然还让郭维给他帮忙拍。 本来是一件挺严肃的事,被他这一阵搞,大家都挺无语的。 罗裳看着他折腾了一会儿,看了看手錶上的时间,再过一会儿他们还得出发去汇川市人民医院,她就道:「你去暗访,有拍到什么吗?照相机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汪晨笑着说:「我有个专用包,相机可以藏在里面,从外边看不出来的。至于拍照,其实也不难,他那儿挺吵的,人挨人人挤人,管着排队的人还凶,动不动就吼。趁着吵闹的时候按下快门,还是能拍到东西的。」 「不过拍多了,那帮人可能是怀疑了。但我进门时就有准备,早就瞧好了藏相机的地方。这些都是不重要的细节,回头我再跟你们说,先说重点。」 说到这里,汪晨严肃起来,「我去暗访前,小罗跟我说了一些猜测,结果我去了一看,小罗说的那些全中了。这个诊所可真黑,不是一般的黑,要不把它斗垮,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害呢。」 「怎么说?」一位老大夫也想知道兰少强他们都是怎么干的,当即追问道。 「他们给骨病患者打封闭针,还宣传说一针快速治好腰脱及各种骨病,这不是害人呢嘛?」 「可那些打针的人不懂啊,还以为大夫厉害呢,有的人居然还给他们送锦旗,说什么当代华佗,真是讽刺。别人不懂我能不懂吗?那东西就是麻醉加激素,有严重后遗症的,就是暂时不疼了。」 作为记者,汪晨的见识自然比普通人要多的多。这时代很多普通人可不知道封闭针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这种针是有危害的。可汪晨知道啊,越是清楚其危害,他就越加气恼。 郭老无奈地垂下眼,这些年出了太多的新东西了,他这个老中医也很无奈…… 汪晨又聊了一会儿,众人一听,就知道那个诊所的正骨手法很不规范,照他们那么办,肯定会有人身体受损的,严重的话,会致病人瘫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5页 最后郭老跟汪晨说:「小汪,你先休息下,我让郭维留下陪你。如果你想去公安部门报案,让他陪你过去就行。至于报导,你自己把握分寸。」 「从我个人本心来说,我也希望这种诊所受到应有的处罚。因为中医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被这些人给搞乱的。」 「我作为中医人,在现在这种大环境下,有时候也挺焦虑的。我个人能力有限,左右不了大环境,但这种人和事,能处理一茬也是好的。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可以联繫我。」 郭老说着,让侄子郭维给汪晨拿了一张名片。 汪晨接过名片,道了声谢,虽然他并没有打算用郭老这边的人脉,但郭老能表态,他还是挺感激的。这毕竟是容易得罪人的事,不是谁都乐意出这个头的。 时间很快就要到了,众人出去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因为这件事也没来得及休息,就重新坐上考斯特,出发前往汇川市人民医院。 罗裳原本打算中午到宾馆前台往红星福利院那边打个电话,好问一下小宇那孩子的事。但汪晨这边临时有事,这个电话就没打成。 到达人民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四十左右。 这次他们要处理的重症病例除了心衰、化疗后极度虚弱的患者等等,还有一个是脑瘫患儿。 对这脑瘫患儿,西医那边给出的结论是无法治疗,但可以带孩子做康復训练。 孩子爷爷也在医药行业工作,他不甘心,家里就这一根独苗,他实在捨不得孙子后半生一直当个脑瘫患者。 因为是相关从业者,他便知道郭老带队的专家小组,也打听到了这个小组今天会来人民医院给几位疑难重症患者会诊。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于是他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科室主任,请他帮忙把自家孙子的名报了上去。 郭老等人乘坐的考斯特稳稳地停在人民医院住院部前方的大院里,众人刚下车,就看到了等在住院部门口的院长和几位主任以及主治大夫。 在这一群白大褂中,还有一位头髮花白的老者,他看起来挺显眼的,脸上始终挂着热情而不失分寸的笑。等几位领导和大夫跟郭老等人打过招唿后,他主动上前,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脑瘫患儿小亮的爷爷,我孙子病了两年多,情况不太乐观,一会儿还请几位专家多费心,帮帮这孩子。」 他这主动积极的态度还是比较加分的,几位专家对他多少都客气地点了点头,院长顺势说道:「今天这几位病号都不是急症,谁先谁后都可以。小亮这孩子是最小的,不如先去他那儿看看吧。」 于是一行人顺着楼梯一路上了二楼的一间病房,这是一间单人病房。人民医院的床位很紧张,能拥有一个单人病房可不容易。 郭老怕这家人对孩子关心太过,从而对孩子的病有太大的期待,就提前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小儿脑病是否能够治好,这个确定性不大。我们先过去看看,如果能调理,我们肯定会尽力的。」 「但能治到哪一步,这个谁也无法保证,家长要有个思想准备。」 患儿小亮爷爷对此心里有数,他诚恳地说:「我明白,以前我们带孩子找过好多大夫给看过,知道治疗有难度。」 「我们不会挑刺的,不过我儿子儿媳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他俩先丢了一个孩子,好不容易再生了一个,这个又得了脑瘫。所以几位专家如果有办法,请一定帮帮忙。」 郭老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心想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罗裳则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这老者,打量了他好几眼。但她感觉这老者跟福利院的小宇长得并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大概是她多想了吧? 一行人很快到了小亮所住的病房,房间内有两张床,他们进去时,靠里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三岁左右小男孩,除了他就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小男孩笑得有点痴,嘴角流着口水,口齿不灵地冲着老太太叫奶奶,那老太太心不在焉地抓着孩子的手,直到门口有人进来,她才回过神。 众人很快将那男孩围住,开始对他进行诊断。 郭老在给孩子把脉时,罗裳一只手掀开孩子身上穿的病号服,在他腹部几个部位按了一会儿,孩子爷爷奶奶仔细看着,都不知道她在检查什么。 按完后,罗裳说:「脐跳挺明显的,便秘也挺严重,大便干硬,腹痛拒按。」 众人一听,就知道这孩子挺适合用柴胡龙骨牡蛎汤的,脐跳就是该药应用的重要特点。 大家都是内行,所以罗裳这一说话,众人就知道,她进来看到患儿后,应该就想到了大概的用药方向。 这一点跟郭老等人预料得也接近,一般有精神方面障碍的,大都有便秘。燥矢的存在会让体内的热少了一个宣洩的渠道,从而更容易加强情绪失常的程度,比如焦虑不安、抑郁、躁狂等等。 所以,一个成熟的中医在治疗这种疾病时,也会加上适当的通便药,以大黄为主。至于用生大黄还是制大黄,就要看患者的具体情况了。 又检查了孩子的舌像,一位老大夫问家属:「孩子晚上睡眠如何?」 「不太好,容易惊醒。」孩子奶奶对孙子状况很熟悉,第一时间答道。 罗裳发现这位老太太面色比较差,估计没少熬夜,就道:「家里其他人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6页 「孩子都忙,都得上班。一会儿有人来替我,到时候我能歇会。」老太太答道。 罗裳感觉出来,这老太太没说实话。刚说那话时她眼神闪烁,还悄悄看了眼旁边的老头,竟像是她有什么事瞒着那老者。 这时郭老等人也诊断完毕了,郭老把罗裳叫了过去:「都诊断完了,商量一下吧,这个孩子病该怎么治好?」 「以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为主吧,」一位老大夫说道。对此,其他人没提什么意见,罗裳自然是同意的。 这种药本身就是古代的抗抑郁方,可以治疗一些以抑郁和精神障碍为表现的疾病,比如抑郁症、恐惧症。像老年痴呆、脑萎缩、帕金森以及各种小儿脑病都可以应用。 当然,并不是说这个药就专治这类病,这也是需要辩证的。使用这种药方的患者不仅要有精神方面的症状,其体质也要符合。 比如小亮这个小孩,他年纪虽小,体格却比较壮实,睡眠不安且大便干结,这都是符合用药条件的。 轮到罗裳说话的时候,她就道:「孩子时有抽搐,加风引汤吧。」 「行,基本药方大概就这样,咱们再定下剂量。」郭老说着,从一位主治医手中拿过处方笺,跟几位专家凑到一起,商量着药方中每味药的剂量。 罗裳无意中抬头,看到那老太太眼前一亮,眼神正对着门口。 顺着老太太的视线往门口瞧了一眼,罗裳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位男青年。 在看到他那张脸时,罗裳剎那间怔住了,甚至屏住了唿吸。 她确信自己没见过此人,但他这张脸却让她感到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一样。 罗裳回头又看了眼小亮,感觉这孩子跟病房门口那拿着花篮的男青年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那男青年似乎注意到了她投过来的眼神,他礼貌性地笑了下,此时他身边还有好几个人,那些人都是周围病房的患者和家属。 刚才这些人一直在门口围观,人挺多的,所以罗裳和几位老大夫都没往那边看。罗裳也不知道那身穿呢子大衣的男青年是什么时候到的。 这时药方商量得差不多了,吴老大夫发现了罗裳的异常举动,就往她这边瞧了一眼,这一瞧,他也看到了门口那小伙子。 他当即吃了一惊,看了眼那人,又看了眼罗裳。 两人这一对视,吴老大夫就明白了,罗裳也发现了这人的特别。 他眼睛微眯,随后问守在病床旁边的小亮爷爷:「门口那小伙是你儿子啊?我看他跟你们老俩口长得都不像呢。」 「不是,他是我儿媳妇兄弟,孩子跟他舅挺亲的,我孙子住院他没少帮忙。」 吴老大夫又看了眼罗裳,随即想到了刚到时小亮爷爷说的话,他抿了抿唇,随后小声说:「人都说外甥像舅,你家小亮跟他舅也不像啊。」 「那是,小亮随他爸,他那个走丢的哥哥随妈妈,跟小葛长得有七八分像。算了,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老人摆摆手,显然不愿意多谈此事。 罗裳惊讶地看了眼走到门口的老太太,发现她在跟那位姓葛的男青年在小声说话,她顿时有了猜测,警方可能已经第一时间联繫上了小宇的家人。 只是他们家里人并未把此事告诉孩子爷爷,可能是还没敢确认小宇就是他们家的孩子吧? 她其实还挺想知道事情进展的,只是可惜了,她现在分不开身去打听。 这时药方已经开出来了,郭老把药方交给小亮爷爷:「这药方开得比普通的方子稍大一些,还有一部分是矿石类药,先服用一周试试。如有不适,可联繫我们调整。」 小亮爷爷客气地将几位专家送出门,那男青年再次微笑着向他们点头示意,目送他们走远。 等到门口稍微清净了一点,老太太立刻急切地道:「那个孩子有没有可能就是小亮他哥?他怎么样了?」 「你先别急,我姐我姐夫都去福利院了,详情我还不了解。但那孩子长相年龄都对得上,自己先前也说姓宋,我估摸十有八/九就是小亮他哥。」姓葛的男青年说。 第139章 专业 小亮奶奶脸僵了下, 看上去在笑,笑得却有些勉强,即使她有意控制, 但那些细微的表情她是控制不住的。 两个人站在病房门口在小声说话,小亮爷爷刚开始没太往心里去,直到他发现俩人一直在那儿站着不动, 觉得奇怪, 才走过去, 面带疑惑地问葛培军:「小葛,你俩在这儿说什么呢?」 葛培军正是小亮舅舅,他看了眼小亮奶奶, 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找到大孙子下落本该是件大喜事, 但他觉得,小亮奶奶好像在惶恐, 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就是这一点让他觉得怪异,但他远比同龄人要成熟, 心里有事不轻易上脸,别人从他面上轻易看不了什么问题来。 这件事他暂时还没能完全确定, 考虑到小亮爷爷心脏出过问题, 葛培军就含煳地说:「没什么事,就是问问小亮治病的情况。」 「刚才我听了一会儿, 从几位专家给出的治疗方案来看, 小亮这个病还是可以治疗一下试试的,说不定能好起来,这是好事。」 对于这件事, 小亮爷爷不敢想太多。他主要是怕期望太多会落空,他说出来的话比较保守:「大夫说可以试试看, 这种事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因为两个孙子的事,小亮爷爷这几年老得挺快,不仅头髮白了一大半,脸上皱纹明显变多,短短几年时光,好像老了十几岁。他的变化葛培军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对这老人也挺尊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7页 他提着花和果篮进了病房,走到小亮床前时,他突然回头,貌似不经意地看了眼小亮奶奶,两个人的视线在一瞬间对上了。那一刻,小亮奶奶居然出现了躲闪的动作。 深谙人心的葛培军顿时起了疑心,越发觉得小亮奶奶的表现有些蹊跷。 但他什么都没说,先陪着小亮玩了一会儿,接着就跟老两口闲聊天。 小亮奶奶看起来很忙,一会儿去洗衣服,一会儿去打水,要不然就给孙子擦脸按摩,就是闲不下来。葛培军没说什么,也不急着走,仍留下来,陪着小亮爷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前几天葛培军大姨高纬曾找他打听他有没有对象的事,得知他现在还单着,没有合适的,还特意询问他愿不愿意找个医生。葛培军表示如果有合适的,可以先了解下。 其实他随便想想就能猜到高纬遇到了心仪的人选,想给他这个外甥牵个线。但在牵线之前,她得先来他这里探个口风,确定他还是单身,才会给他介绍。 但接下来好几天都没动静,估计那姑娘拒绝了,那么这件事大概就是结束了。对此,葛培军倒是无所谓的,反正双方未曾见过。 本来他也没把这事儿放到心上,但刚才他亲眼见到了罗裳,他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她在人群中实在是显眼,很容易抓住周围人的眼神,他也没能免俗。 他弄清楚罗裳身份后,就猜出来,他大姨要给他介绍的人就是刚才那位罗大夫吧? 因为高纬最近一直在忙查药厂的事,这事他们家里人都是知道的,那她近期认识的女孩应该就是这个小组唯一的年轻专家罗裳了。 看到罗裳后他就在想,他大姨眼光是真的毒,也是真心想给他找个好一点的。但她连个见面的机会都没给,拒得这么干脆,很可能是有男朋友了… 韩沉这几天一直在跟进胡四爷和邹兴源的案件,除了胡四爷,其他爪牙都交待了不少事,整个案件已基本梳理清楚,胡四爷交待不交待其实已经不是必须的了。 他就算不交待也照样能给他定罪,剩下的就是走流程,这些事韩沉无须再参与。 他来汇川的时间不短了,眼见要到年底,新年即将到来,他必须得尽快回青州,好抓紧时间布署新年期间的安保任务。有太多事要忙了,所以他打算当天下午就开车回青州。 刚好罗裳这边也忙得差不多了,俩人一商量,决定下午一块回去。 两点左右,韩沉开完了会儿,跟邢队约定好返回青州的大概时间,两个人就在汇川市局门口分开。邢队去给老婆和家里人买点东西,好带回去送人,韩沉直接开车来了人民医院。 考虑到罗裳还有一些重病号要处理,他没必要太早去找她。所以他到了人民医院后,并没有急着进门诊部和住院部去找罗裳,反倒去了医院小花园的凉亭里坐着。 午后的阳光还算暖和,照在罗裳新给他买的皮夹克上,晒得人后背挺舒服。不远处的停车场上就是罗裳他们乘坐的考斯持,从车辆停放的位置来看,罗裳他们这时很可能在住院部,只要那车没走,罗裳就还在这家医院。只要车在,他就不担心错过罗裳。 程钊明有事没来,这次是郭老带队,众人离开二楼小亮所住的病房,一路跟院长等人到了三楼,去给一个慢性心衰患者治病。 快要走到病房门口时,罗裳看到另一间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刚看到这人时,她差点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直到他听到有人经过,抬头往罗裳这边瞧了一眼,罗裳才认出来,他正是他们刚检查过的药厂蔡老闆。算算时间,以他女儿蔡珊的身体状态,她这时应该还没能出院。 短短几天不见,蔡老闆比上次沧桑了不少,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无能为力的患者家属。 「蔡老闆,你们家蔡珊这两天怎么样,有好转吗?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想到蔡珊那天站上楼顶天台跳楼的事,院长对她家里人说话都客气了几分,免得再出什么事,这种事一次他就怕了。 「不怎么好,还是老样子。」蔡老闆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对此,院长也没什么好办法。如果是中医上,或许会找出一些独闢蹊径的路子来解决蔡珊的病。但他并没有贸然做这个推荐。 一行人先进了蔡珊病房的斜对面,去看那个心衰患者,经过一番诊断后,方子很快开了出来。 蔡老闆原来对中医的疗法没什么兴趣,但这几天他感觉自己快崩溃了,终于萌生起了利用中医药给蔡珊治病的念头。 于是,罗裳一行人才走出病房门口,蔡老闆竟主动挤过来,抢在罗裳等人离开前,说:「我女儿现在情况很差,你们几位能不能帮忙给看看?」 蔡珊的情况罗裳是知道的,韩沉给她讲过,据胡四爷手下交待,他们抓到年轻女孩后,会想方设法制造恐惧让她们怕。据说在这种时刻女孩子的血液会发生变化,于胡四爷而言,这种血对延年益寿的效果会更好。 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蔡珊的血应该不够用,芤脉也是有可能的,补血肯定要跟上。 治疗她这种惊吓受病的话,开一副温胆汤加味,一般会起到一定的作用。 但她却在想,女孩子经歷过这么多事,心里一定遭受了极大创伤,情志过极则为病,所以她现在的情况光是用药还不行,还得解决情志方面的问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8页 思胜恐就是个实用的思路…… 这时郭老跟几位老专家对了下眼神,朝着蔡老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才领头先进了病房。 他们人多,连续走进去那一刻,难免产生一些响动。 蔡珊显然受了惊吓,本来是蜷着的,看到这一连串人影,她瞳孔不由得震了震,随即坐起来,用床上的白色被子挡在她面前,似乎她只要藏在被子后,就能安全了。 郭老只瞧了一眼她这反应,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 他嘆了口气,跟几位老专家和罗裳说:「草木无情,难治有情之病,她这种病,仅仅服药的话,怕是治不好的。 「怎么办,有办法吗?」蔡珊爸焦虑得很。又道:「几位帮帮忙吧,只要能把我女儿救活,让她像人一样活着,我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第140章 专家 「蔡老闆言重了, 治病要一步步来,先把你家姑娘身体调整好一些,其他可以慢慢考虑, 先不要急。」 「关于你家姑娘的事,我们也听说过,都是做父母的人, 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能帮上的话, 我们一定会尽力的。」郭老用手虚扶了一下, 示意蔡老闆千万不要给他们低头行礼。 蔡老闆连声道谢,本想把几位大夫请回病房。但他女儿情绪极不稳定,他不敢放人进去, 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郭老则招手把罗裳和其他大夫叫过来, 几个人聚在一起,就站在病房门口, 小声商量着蔡珊这个病具体该怎么处理才好。 吴老大夫回头看了眼病房,低声说:「这姑娘受过严重的惊吓, 心理阴影不小。光用药物治疗还不够,得想办法让她战胜这个恐惧。」 「虽说有思胜恐的说法, 还有杯弓蛇影这个例子在, 可她这个情况不一样,咱们得怎么说, 才能让她战胜这种恐惧呢?我觉得难。」 对此郭老也是认同的, 在杯弓蛇影的故事里,当事人被杯中的蛇影吓得茶饭不思,日夜不得安宁, 等他认识到那只是个影子,他思考清楚后, 恐惧自然就消除了。 可蔡珊曾经面对的伤害和恐惧都是真实存在过、并非她幻想出来的。那个大师和大师的一帮手下,不知道曾用多少手段对付她们这些小姑娘,目的就是让她们怕到极点,好产生胡大师想要的血。 这种邪门手段光是听一听,就让人胆寒了,别说是她这样年轻不谙世事的女孩,就算是他们这些成年男人,真碰上了,也会吓破胆的。 几个人想了一会儿,对此也没有头绪。罗裳几根手指动了动,郭老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就转头问她:「小罗,你有没有法子?」 院长和陪同的几位主任和西医大夫也是在场的,郭老这一问,他们和蔡老闆全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这么难的事,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谁又有那个本事消除掉蔡珊这小姑娘的恐惧呢? 在众人注目中,罗裳收回手,倒没有怯场的表现。她坦然说道:「刚才进病房时,我看到了小蔡的眼神,我感觉她不只有恐惧,我还看到了恨。」 「我是这么想的,胡四爷团伙现在已被公安部门收押,他们曾经住的地方也被拆毁炸平,藏在院中的违禁武器都由专业人士起出来了。这种大型行动的过程很可能有人跟进拍摄,只要拍了,就会有录像。」 罗裳的话不由得引起了一些人的深思,说至此处,郭老也所猜测,就问道:「罗大夫,你的意思是,想把这个结果告诉蔡珊,好让她知道大仇得报是吗?」 有的人也是这么猜想的,不曾想罗裳并没有给予肯定的答覆,她只笑了下,就接着说道:「大概意思是这样,不过光是转告,效果可能会差强人意。这事在警方把她解救出来的时候,她应该就知道了。」 「如果能让她看到记者录下的现场录像,尤其是那些场所被炸,那帮作恶多端分子被抓被关押的画面,效果可能会更明显,因为这种视觉上的刺激是最直接的。」 「我希望她能知道,这些恶人并不是无法战胜的,真到被抓的时候,有些人会很怂。」 「曾经让她不见天日的地方,也可以被炸成渣。这样,她的恐惧或许就会减轻了。即使还是会怕,但亲眼看到大仇得报的画面,多少也能让她心里好受点。」 她这一说,众人竟觉得挺有道理的。吴老大夫也点了点头,但他还是提出了一个难点:「小罗,这种录像,公安部门是不会对外公开的,蔡老闆家的姑娘就算愿意看,人家是否同意还两说呢。」 罗裳没有直接回答,她转头看了眼蔡老闆,跟他说:「这件事就得蔡老闆来想办法了,你女儿是受害者,于治病有利的事,如果可以,我想警方或者会给开绿灯。」 「蔡珊还知道不少与案件相关的事,如果她恢復正常,警方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呢。所以,这件事办好了就是双赢。」 「至于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可以让警方斟酌。总之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符合规定,你都可以去找警方谈。谈判应该是蔡老闆的强项,对吧?」 人民医院院长惊讶地看着罗裳,越看这姑娘越觉得喜欢。他感觉这姑娘不只医术水平高,心眼还活,他都想把人要到他们医院来了。 蔡老闆听到这里,心里的震惊已经无以言表。同样都是年轻人,都念了十几年的书,罗裳这姑娘怎么就跟别人差距那么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9页 就在这一刻,云泥之别这句话真真切切地照进了现实。作为生意人,蔡老闆是有识人之能的。他在点头答应那一刻,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加深跟罗裳之间的沟通和交流。 这不是平凡人,日后是要飞的。 除了罗裳这个办法,其他人也没有更好的主意,这件事到此就算是定下来了。 郭老等人还有好几个病号要处理,不能一直在这儿待下去,既然已经有了方案,他们没必要再留下去,郭老给蔡珊写了个温胆汤加味的药方,就带着几位专家重新返回了三楼。 重新去了三楼,给那位心衰患者开了药方。接下来的病号是个病毒性肺炎的患儿。作为温病高手,郭老对这种病极为擅长,几乎什么类型都见过,也都会治。哪怕是麻疹后肺炎还有流脑,他都会治。 罗裳读过他的医案,对他的实力和擅长之处都有所了解。在给这患儿诊断和开方时,她就没怎么插手。 从患儿病房出来后,院长抬腕看了下表,说:「三点了,郭老和小罗大夫今天都准备返回青州,我本来还想几位聚一聚的,现在看来,是没时间了。」 郭老客气道:「前天忙完,大家不是一块吃了顿饭吗?这回就算了,出来几天,家里都堆了一摊子事,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赶紧回去。」 院长自然了解这些人的状态,也就没有挽留。他转头问一位主任:「你那边是不是还有个水肿类的患者?前两天小罗大夫给做了这方面的报告,没给他用药吗?」 「用了,时间短,还没看到明显效果,但患者体感睡眠有好转,乏力感有所减轻。」 说话的人是肝胆科主任,他又道:「用中药这方面,我不是专家,但我们科室给患者开方也要配合使用中药。罗大夫上次给我们提供了几种可行性的中药用药方案,我觉得受益匪浅,现在已经开始在科室推广应用了。」 「不过上次罗大夫还说,他们还研发了一些针刺排水的办法,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见识见识这种针法。不知道小罗大夫能不能操作一下,让我们开开眼界?」 跟罗裳接触之后,这位主任对中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抽空也看了些书。但要说用针刺穴位的方法来给腹水之类的水肿病患者排水,他从书中真没有找到。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也来了兴致,院长开玩笑道:「王主任,就算你看了,你们科室也没人会用啊,这种针法就算有,我想一般人也学不来。」 王主任连忙点头:「那肯定的,我们科室的人连穴位都不认识几个,我这主要是想看看。」 有个大夫也笑着说:「王主任这一说,我心里也痒痒地想看了。罗大夫,你看行不行?」 郭老这次带队过来,准备四点前离开人民医院的,而且他也想看看罗裳施展这种针法,他就看了眼罗裳,说:「时间够了,你状态怎么样?不行的话就改天?」 他是担心罗裳这种针法的准确率不够高,万一没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反倒让罗裳下不来台,所以他先给罗裳准备了一个现成的理由。 这样一来,就算效果不明显,也不至于让罗裳为难。 罗裳怎么能看不出来郭老的意思呢,作为与孟老齐名的国手,郭老对于有潜力的后辈挺照顾的。这种爱护之心,罗裳心知肚明,也愿意领这个情。 她也没说大话,点了下头,答应了:「既然大家都有兴趣,我就给演示一下,能不能成功,没做完之前我也不好说。」 院长反应快,当即说道:「小罗,你这几天连轴转,也够累的,让咱们见见这种针法就成,其他的要看时机。」 患者是个中年男人,肝病兼有腹水。罗裳照旧先给他把了下脉,确定病因之后,让那患者躺好,还将身上衣服褪掉一部分。 她先给在场的几个人略讲了讲腹水之类的疾病常用的一些穴位,比如水分、水道穴,还有常用的大穴,比如阴陵泉、三阴交和太溪等等。像这种带有泉或者溪字的穴位,其主要作用之一都是能通调水道。 这次罗裳选择操作的穴位是膝盖内侧阴陵泉穴,用的是九入六出治水胀的方法。 「小罗,针灸补泄这个我听说过,不过我可没听说在一个穴位能同时用补法和泄法,九入六出又是什么意思?」 王主任问出了不少人的疑惑。罗裳都上手操作了,自然没有必要瞒着这些人。但她不急于解释,反倒先抬手在患者一条腿阴陵泉穴上快速刺入,到一定深度后,又缓缓拉出一截。 这样连续操作九次,等到九这个数完成了,她改变了下针方式,再进针时变得慢吞吞的,仿如公园大爷大妈练太极那慢悠悠的动作。 众人这时也看出了两种针法的区别,罗裳简单地解释了几句:「这种针法用好了,排水效果挺明显的,也可以选刚才我说的几个穴位操作,但我觉得阴陵泉更好一些,个人经验吧。」 「不过这种针法比较依赖针灸师的技术水平,即使下针部位一致,每个人做完后的效果也不一样。」 在场的人听了,立刻明白罗裳的意思。也就是说,如果换个针灸师过来,就算跟她下针的部位和方法一样,所收到的效果也不一致,这是很考验医生水准的。 就是不知道,她扎完针后患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罗裳还没来得及拔针,病床上的患者已经欠身而起,急切地道:「大夫,快拔下针,我得上厕所,挺不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0页 罗裳预料到了这一点,抬手一拔,那针就到了她手里。患者也急了,招手叫过一个家属,让她扶着他,匆匆去了卫生间。 过了几分钟,患者面带轻松,进门后一手扶着肚子,长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出来了,可算舒服一点。」 王主任对这人的病情有所了解,当下就跟罗裳说:「这个人平时小便难,他刚才这个反应,跟小罗大夫扎的针有直接关系吧?」 罗裳没有否认:「差不多吧,扎完这种针,很多患者都有反应,排水是比较快的。人体水液代谢很重要,如果出现障碍,可能会产生水毒,从而累及全身脏器,所以给她尽快排水用处很大。」 院长感嘆地道:「今天着实开了眼界,小罗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人民医院?」 郭老笑道:「你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挖人?」 众大夫笑,郭老已经准备带着罗裳下楼了。 这时,一个年轻大夫出气不匀地跑了过来,看到院长在这儿,赶紧说道:「陈院长,二楼…二楼有个脑瘫患儿,他奶奶和妈妈闹起来了,媳妇哭得厉害,现在喘气费劲,主任让我来请你。」 「哎呀,我说刚才底下有声呢?院长你赶紧去看看吧,那种患者家属压力很大,可千万别再出事了。」王主任赶紧催促院长先去楼下。 于是,一行人重新返回了二楼病房区。 这层楼的走廊上聚集了二三十个人,大都是在这边住院的,凡是能来的都来了。 罗裳他们刚到,就听到了人群的议论声:「听说没,就那个病房的老太太,自己把亲生的大孙子给扔了,回家骗家里人说有拐子把他孙子抱走了。 「真的?那她这是不是报应啊?大孙子扔了,又生了个小孙子。结果怎么着,脑瘫了!长大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你们说这是不是报应?」 「哎,别说话了,医生来了……」院长带着一帮人过来时,议论声戛然而止。 但这寥寥几句话就足以让赶过来的一行人大致地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情势有点急,院长和郭老等人都来不及多说什么,一个医生推开门,把院长一行人放进去,他又跟门口的人说:「都散了,别在这儿围着。」 他又招手叫过来两个年轻大夫,让这俩人组织围观的病人和家属,把这些人都请回了病房。 病房门外终于清静下来,但房内却一点都不平静。 病房内有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正一手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脸上还有泪,眼皮肿了,显然刚哭过。 旁边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此时他徒劳地抚着她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罗裳一眼看到那女子扭曲的手指,立刻猜出她这是通气过度,也就是唿吸性硷中毒。 应该是哭得太厉害,唿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她手都抽了,再不及时处理,搞不好就要窒息了。 人民医院的几位西医也很快意识到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几个人七手八脚找来一本杂志,撕下一页,捲成筒形,放到女人嘴前方。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立刻过来扶着,在他身后,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但罗裳觉得她就是保养得好,实际年龄可能超过五十了。 而她手上牵着的孩子竟然就是福利院的小宇。 福利院的宁院长也在这儿,她和那中年妇女一人拉住小宇一只手。 看到罗裳时,宁院长点了点头,明显有话想说,只是场合不对,她就只能点头示意了。 几分钟后,那年轻女人情况终于好转,能正常唿吸了,只是一时还有些虚,说话略显吃力。 中年妇女见她要说话,伸手拦了一下,「小菲,你先别说话了,让你弟帮你问。让他跟亲家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视线又转向小亮的爷爷:「你们宋家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大可以跟我们说,哪怕是离婚,我们女方自己出人出钱养孩子,也不能就这么扔了。」 小亮爷爷看上去满脸痛苦,眼光不时落在小宇脸上和身上,就是不敢上前去抱这孩子。 说话的女人跟小宇长相也有几分相似,与那哭泣过度的女人更象,所以罗裳等人都猜出来,这位陌生的妇女就是小宇外婆。 对于这个外婆,小宇看上去并不排斥,挨她挺近的。 这时候小亮俩姑姑也来了,她们原本是来探病,没想到才到医院不久,就被动地听到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 不等葛培军发问,小姑子率先辩解道:「这种事能乱说吗?你们非说我妈把小宇丢了,有证据吗?光凭小宇说的能算数吗?幼儿园的孩子最会胡言乱语了,你不要以为小孩子就不会编,孩子比我们大人想的要精。他肯定弄错了。」 大姑子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个孩子可能真是她妈丢的。因为她妈跟她们两个女儿唠叨过,说小宇跟自己儿子长得完全不一样,只像妈妈,她担心那孩子不是自己的亲孙子。 如果她一直这么想,就有动机扔掉孩子了…… 大姑子并不认为自己妈做的对,可这种事要真承认了,她妈以后怕是连这个家都待不下去了。所以她也附和道:「小宇这几年在外面确实不容易,肯定吃了很多苦,我也心疼他。可当时我妈她不是成心的,她就是粗心,没看好孩子,这个我们承认。可我妈真没坏心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1页 葛培军不想再浪费时间,他手掌往前推了下,示意她们不要再说了。 他年纪虽轻,在严肃时,身上却有一种让人打怂的气场。当下竟没人再敢多话。 葛培军半蹲下来,平视着坐在病房地上呆滞的老太太,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才不疾不徐地道:「怪不得你今天有这么多怪异的举动,我早就该猜到原因的。」 「小宇那几年一直是我妈带,平时不跟你在一起生活,到你家生活不到一周就丢了,这个丢,是人为而不是意外吧?」 看着他阴冷的眼神,本就心乱如麻的小亮奶奶终于崩溃了:「我也没想那么做,我就是一时脑子抽了,松了手。几分钟我就后悔了,我回头又去找,找啊找,找了两个小时都没找着他,我……」 她捂着嘴断断续续哭起来,不敢去看小宇。 后悔应该是真的,但造成了这种惨痛事实也是真的。她一个错误的决定就影响了小宇母子的一生。 「为什么?」这几个字葛培军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我姐对你,对你们家人不好吗?这么多年,她哪一样不周到,要钱给钱,要办事给你办事的,还不够?」 老太太一再被质问,心里惶急,但她被问急了,也破罐子破摔地道:「孩子又不是我们老宋家的,凭什么占着姓宋的名额?他要是一直在咱们这个家,我儿子就不会有亲生的孩子。我怎么就不能扔了?」 她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她儿子头一个大吼出声:「妈,你都在说什么呢?小菲她不是这样人……」 不等他这句话说完,他妻子已甩开他的手,顷刻间眼泪决堤,眼神凉凉地看着小亮奶奶说:「怪不得,我早就觉得你看小宇的眼神不对,原因竟然在这里。」 「行,大家都别过了,离吧。姓宋的,明天不去民政局,你就是个孙子。这个家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必须得离!」 她妈妈也哭了,「天杀的,我好好的女儿,嫁到你家怎么过成这样,生了个大的给扔了,小的还得了脑瘫,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几个大夫听到这里,挺尴尬的,院长带头,打开了门,打算先出去一趟。至于这些私事,由他们自己商量为好。他们这些外人不好一直在这儿旁听。 郭维拿着药箱走在前边,刚走出几步,差点就跟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撞上了。 俩人还认识,看到那人,郭维不禁问道:「高组长,是你啊?你来这儿有事?」 来人正是高纬,她确实有事,当即说道:「有点急事,一会儿再跟几位聊。」 第141章 专家 高纬跟郭老这一行人打完招唿, 转身就推开了旁边的病房。 吴老大夫往后瞧了一眼,疑惑地道:「那不是那个脑瘫儿的病房吗?高组长要去那啊?」 「应该认识吧,都是一个地方的, 沾亲带故都有可能的。」郭老倒不觉得有什么,仍然往外走。 一行人很快走到楼下,郭老跟送行的院长道别, 没上那辆考斯特, 反倒跟郭维一起坐上了一辆桑塔纳。 桑塔纳上的司机是专程来接郭老的, 他在这院里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据郭老说,有人想请他去看病,看完这个病人, 他再坐飞机赶回京市。 罗裳一行人刚从大门口走出来, 韩沉就看到了。他没有急于上前,就在旁边站着, 等院长一行人送走郭老,才走到罗裳面前, 说:「走吧,我车就在院里。出医院再跟邢队汇合, 咱们一块回青州。」 看着俩人并肩站在一起, 院长不禁笑道:「年轻真好啊。」 接着他又特意招手叫住罗裳,跟他说:「小罗, 如果哪天想来咱们人民医院上班了, 可以给我打个电话,我肯定给你安排好位置。」 罗裳笑着回应:「可以啊,哪天要是真想来了, 您可不能反悔。」 吴老大夫回头瞧了院长一眼,不客气地道:「你这地方对小罗吸引力不大, 就别想这些没用的了。」 院长也不生气,摆摆手,送众人上了车。 考斯特缓缓驶出大门口,在拐弯那一刻,那几位老大夫先后拉开车窗,朝着罗裳这边挥了挥手。 这些人上了年纪,都比较内敛,能特意向罗裳挥手道别,已经算是对她的重视了。 罗裳有点累,就坐了后座,高向阳把医药箱放在她旁边,自己想坐到副驾去,罗裳却叫住他:「高大哥,你坐旁边,一会儿我有话问你。」 高向阳也弄不清罗裳到底要问他什么,韩沉在驾驶位上坐好,见他还不上车,关上车门顺势催了一句:「怎么还不上去,她让你坐那你就坐,磨蹭什么?」 高向阳讪笑了一下:「我这不是怕你有意见吗?」 韩沉呲笑一声,说:「我这家属地位很稳的,就你这样的,我能有什么意见?」 高向阳刚坐上来,乍听他这么说,差点被车门给夹到手。这话说的,还是他认识的韩沉吗? 罗裳笑着捶了下韩沉肩膀,看了下他身上穿的皮夹克,认出这衣服是她给买的。上次的火星把他原来的皮夹克烧出几个洞,那件衣服不能穿了,罗裳就给他重买了一件。买回来后,韩沉一直在穿,明明还有别的衣服,也没见他换。 罗裳就道:「快过年了,回去后,你要是有空,就陪我一起去买点衣服鞋子吧,双方家里老人都得买,到时候你帮我挑挑。」 韩沉顿时有点心虚,含煳地应了一声。因为每年到了重大节日,尤其是过年前后,都是他们最忙的时候,他也不确定最近能不能腾出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2页 罗裳说完之后,也想到了他的工作性质,就补充了一句:「你要实在腾不出空,我可以让高向阳他们陪我去,事先问清楚尺码也是可以的。」 「我尽力抽时间吧。」韩沉心中有愧,回头跟罗裳说。话虽短,他心里却认真了,并不是随口一说。 高向阳刚才被韩沉给抢白了,这时也将了他一军:「老韩,家属可不是白叫的,这事你看着办吧。」 「知道。」韩沉只回了两个字,随后就专心开车。 罗裳等人走出那间病房时,宁院长挺着急的,她几次想拉住葛培军妈妈,要跟她说话,但葛家人都在气头上,一直在跟宋家人交涉,她张了几次嘴,都插不上话,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罗裳随着其他大夫离开了病房。 她其实是想告诉葛家人,帮他们算出小宇身世的人就是罗裳,他们想感谢,不能光谢她这个院长,还得谢一下罗裳。要不是有罗裳点拨和提醒,小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家里人团聚呢。 她这边正急着,高纬进来了。 「我听说小宇找到了,这事是真的吧?让我看看,这,这就是小宇吧?」 高纬跟葛培军妈妈是亲姐妹,俩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她弯腰看着宁院长旁边的小宇,仔细打量着这孩子的脸,激动地说:「小妹,这肯定就是你外孙,就这小模样,跟培军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外甥像舅,真是这样。」 她看完小宇的脸还不过瘾,还想扒开小宇后颈处的衣服,看看他肩胛骨中间还有没有胎记。其实小宇屁股上也有一块,只是这种场合不方便,她就算想扒开孩子裤子确认下,也不好动手。 小宇赶紧后退,紧拉着宁院长的手,满脸戒备地瞧着她,显然不愿意让她靠近。 他的警惕让高纬挺难受的,因为小宇小时候经常让她抱着玩,她也没少给这孩子买吃的玩的,孩子一丢几年,竟然把她给忘了。 她越想越气,直起腰来,恨声道:「别让我逮着那杀千万的拐子,看我怎么收拾他?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 她说完这番狠话,才意识到,室内的气氛不对。小宇妈妈哭是正常的,可小宇他奶奶哭什么?她跟小宇也不怎么亲,孩子从小都是外婆带的,那个奶奶坐在地上哭成那样,是真的还是装的? 「这是怎么了?」终于意识到不对,高纬下意识就张口问葛培军。 葛培军年纪轻轻,但他已成了几家人年轻一代中的话事人,长辈有什么事都会同他商量,晚辈就更不用说了。 高纬刚才说的那番话让宋家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小宇爷爷几次想向高纬解释,但他一想到孙子是自己老伴故意扔的,他就说不出口了。 他不说,葛培军可没想替他家人瞒着。高纬问过后,他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就将事情大概讲明白了。 随着事情渐渐明朗,高纬的脸也涨成了猪肝色,明显是怒气上头了。 在两姐妹之中,她这个姐姐要更强势些。所以她冷笑了几声,没去看小宇家人,看上去已经不想跟他们说话了。 她径直走到小宇妈妈面前,拉住外甥女的手,说:「虽然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但老宋家真是个大坑,实是不适合再待下去了。」 「好好的日子让他们给搅合成这样,才七八年功夫,你这半条命都掉了。再待下去,命还要不要了?」 「你想离就离吧,大姨支持你。」 「你放心,外边谁要敢说你坏话,只要大姨知道,看我不骂她。」 「大姨,我……」高纬的支持让葛菲鼻头髮酸,心里一委屈,眼泪就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葛菲丈夫焦虑地揪着头髮,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个婚姻他也努力了,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亲生母亲在几年前就给他埋了个大雷,再加上小儿子小亮脑瘫的问题,他已经意识到,葛菲是不会再原谅他们家了。 他徒劳地转了两圈,试图挽救一下,「小菲,你要是走了,小亮就没妈妈了,他怎么办?」 葛菲不忍心地看了眼病床上傻笑的小儿子,一股恨再度袭来,她抹了把眼泪,说:「你们先照顾着,这件事等过阵子再商量。」 这个病房她不想再待下去了,想到这些年所经歷的苦,再看到她婆婆,她都想打死对方。 她率先走出病房,在走廊上深吸了几口气,才把再度涌出来的泪憋了回去。 葛家人先后走出来,室内的人无人相送。葛家人也不在乎,至于宋家人,他们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想缓和怎么还可能呢? 小宇奶奶呆坐了一会儿,突然说:「要是离了,小亮他爸的处长还能当上吗?」 她这句话像个导火索,顷刻间引燃了老宋的怒火。即使他平时很少发脾气,这时也忍不住对着他老伴怒吼道:「你给我消停点吧,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你儿子那个官位呢?」 「早知道这样,你就该对人家小菲好点,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咱家又是什么样。你倒好,没事就挑刺,疑神疑鬼的,人都是让你作走的。」 「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人家会不会报警把你抓起来?还惦记着往上升呢?」 老宋骂完一顿,气得心口疼,还没缓过来,他老伴就开始反驳起来:「怨我吗?都怨我吗?她都结婚了,她家里以前给她介绍的对象还老去她家,我怀疑不很正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3页 老宋指着老伴无语地道:「你这就是捕风捉影,说的都是没影的事,人家是世交,爸妈都认识的,有来往不正常……」 看着老两口争执,小亮爸爸苦笑一声,自嘲地道:「离吧,离了也好,就这样的家,再待下去我都要疯。」 他拉开病房门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两个姐妹无奈之下,只好留下来,在中间做和事佬,免得他们爸妈想不开,也要闹离婚。这年头,离婚可是丢人的事。 到了楼下,葛培军略一思索,就跟他姐说:「你们先把小宇带回家安顿好,回头我抽空带他去做□□检,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早点治。」 他说到这里时,宁院长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检查应该不用了,昨天罗大夫和吴大夫去福利院给孩子做过体检的。小宇没有大问题,就是消化不太好,营养不良。」 「刚才他们还在病房里了,你们都见过的,罗大夫给小宇开了个调养的方子,说是补脾胃的。」 高纬之前就是在病房门口碰到罗裳一行人的,听到这里,她顿时惊讶起来,说:「怎么,罗大夫还来过这间病房?这么巧啊?」 她说到这里时,下意识看了眼葛培军,心想这俩年轻人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见过面了,说起来也是有点缘分的。只是缘分还不够,大概是有缘无分了。 葛培军没有错过他大姨飘过来的眼神,但他什么话都没说。 宁院长却道:「还有更巧的,刚才我一直想说的,就是没找到机会。说起来,你们该谢谢罗大夫的。」 葛家人满腹疑惑,片刻后,葛菲恍然道:「宁院长,你是说,病房里那位罗大夫就是给小宇算过命的那位?」 「对,就是她,她出主意,让我问出了小宇的生日,顺着这个日期,罗大夫算出你们家里人还在找这孩子,而且还在咱们这边的派出所报了案。」 「我去派出所反映小宇的事,也是她提议的。所以说,小宇能顺利找到家,罗大夫功不可没。你们不能光谢我一个人,还得谢谢她。」 终于把这事说出来了,宁院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不好独占功劳,一方面是本性使然,另一方面是因为罗裳的神秘感,这也让她不敢隐瞒这个女孩子所做出的贡献。 这种玄学高手,她可不敢得罪。 小宇外婆有些懊恼,跟她姐高纬说:「刚才罗大夫就在病房里,我们几个都没有一点表示,真是失礼了。」 「没事没事,小罗不是爱计较的人,当时你们不是不知情嘛,不知者不怪。」高纬安抚道。 葛培军很快拿了主意:「过几天我专程去一趟青州道谢吧。」 葛培军做事他们都是放心的,他决定的事一般都会做到。葛菲就道:「我想抽时间多陪陪小宇,等他情绪稳定了,我也想带他去一趟。」 葛培军却阻止道:「小宇刚回来,还没调理好,对家里人还没建立足够的信任,最近不要长时间带他出门,人多的地方先不要去。」 「行行,都听你的,回头我准备点礼物,你带上吧。」葛菲总算表示同意。 这时罗裳所乘坐的车已经开到了半路,到了前方不远的路口,就可以跟邢队汇合了。 趁着车上没外人,罗裳就问高向阳:「高大哥,你来我这儿也有一阵子了。我之前让你考虑一下,看看以后有没有想走的方向,这事我跟你说的时间不短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高向阳挠了挠后脑勺,说:「像你一样从医的话,我也不知道我行不行。但我还挺期待这一行的,」 罗裳笑:「那有什么不行的,于航一门心思想学制药,他都有信心,你怕什么,还能输给他不成?」 「你读过高中,文化基础没问题,想跟我学的话,三年就可以出师了。」 「那不行,我肯定不会输给他。」罗裳的话,有效地点燃起高向阳的斗志。想到他以后也可以当医生,他真挺期待的。 这时韩沉说:「快到了,一会儿我下车,在路边跟邢队碰头,你们在家上待着,没事别开车窗,外边冷。」 罗裳答应一声,本来不想开车窗的,在看到车窗外那辆熟悉的吉普车时,没忍住,还是把车窗降下一截。 韩沉也注意到了,他个子高,往那边一瞥,认出了被人围在中间的邢队。 他们这次出来没穿警服,不长眼的人认不也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伙人不清楚邢队身份,对他也是不客气,几个人用手指点点戳戳地朝着邢队叫板,有个人的手指都快碰到邢队鼻子上了。 高向阳探出头去,观察着那几辆拦住吉普车去路的重卡,看出那些卡车上装的是砂子。 车子还不是一辆,仅他这边能看到的就有三辆,都涂着暗红色的车漆,车厢外用喷漆涂了几个字:悦丰建设。 他坐回去,指着那几辆车跟罗裳说:「老闆,那几个开车的,都是悦丰建设的人。」 「这家公司我走之前听说过,是石敬业说的。」 罗裳自然知道石敬业,他既是韩沉的战友,也是青州四院石院长的亲戚,她疑惑地道:「石敬业?他不是在附近的驻地当营长吗?这事他也知道?」 「那肯定的。他可比咱们消息灵通。」 高向阳看着韩沉下了车,转头又跟罗裳说:「上回他来诊所,特意跟我说了下市中心山河路这一带改造的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4页 「我记得他也提到了悦丰建设,不过他就是提了一嘴,没细说。」 罗裳点了点头,看向车窗外:「先看看他们接下来想怎么样吧。」 第142章 专家 旁边是加油站, 韩沉和邢队就约在这个地方碰头。 邢队的车停在路边,韩沉几步走过去,站在邢队旁边。他个子高大, 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不容忽视,下车时为了以防万一,他腰上别了枪。 「怎么回事?」看到一个身穿黑色棉袄的汉子指着邢队的鼻子, 韩沉伸出一只手, 捏住那人手腕, 想将他的手拿到一边。 那司机企图反抗,但韩沉的手像钳子一样,看似没有用力, 却轻而易举的将他的手按下去。 那司机脸涨得通红, 在韩沉松手那一刻,他呲着牙抬起手腕。转眼功夫, 他腕上已是红肿一片。 几个司机在外横行霸道惯了,碰到冤大头, 他们也会找机会碰瓷。刚才邢队把车停在路边等待韩沉,有个司机开车路过, 故意擦着邢队的车身过去, 把邢队的车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划痕,车前灯也给撞掉了一个。 韩沉和罗裳他们到的时候, 邢队正在跟这几个人理论。这帮人非但不打算赔偿邢队的损失, 还要邢队拿钱消灾。 韩沉过来的时候,这几个人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想把邢队打服了, 逼着他拿钱。 这是个野蛮的年代,在很多情况下, 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硬道理,很多企业也是打出来的。邢队和韩沉常年跟这种人打交道,自然不会低估这些人的狠戾。 俩人对了下眼神,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 那几个司机也不甘心就此罢手,最高的那个往地上呸了一口,上前一步,狞笑着说:「手劲挺大,还是有钱人。有钱人怎么这么小气?刮我车了想一毛不拔,问问老子拳头同意吗?」 「马哥,干他们!」刚被韩沉掰开手的司机心里不服气,有人打头阵,他的胆子就壮了起来。 加油站附近还有几辆车,路过的人也有五六个。眼看着这边要打起来了,这些人都不敢靠得太近,但又不会走远。 邢队笑了下,捏着拳头晃了晃手腕,跟韩沉说:「一会儿可别让我给比下去。」 韩沉没说话,但挑起的嘴角却显示出他的自信。现场的情况眼看一触即发,随时都要打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量不高的中年男人敞着大棉袄从加油站里边跑了出来。人还没过来,已经喊上了:「你们几个龟儿子,老子一会儿没在,就给我惹事。」 「还不把棒子放下,成什么样子?咱们是正经公司,哪能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那中年人是五五开的身材,腿挺短的。但他两条萝蔔腿倒腾得挺快,转眼就跑到邢队和韩沉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那几个司机。 他的话显然很有威慑力,人刚到,那几个司机就熄了火,真的把手里的棒子收了起来。 邢队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人,紧抿着唇没说话。 「滚,都给我滚,都在这儿杵着干什么?用不用我找个八抬大轿把你们几个请走啊?」中年人一顿输出,竟将那几个司机骂得跑回了车上,没敢再像刚才一样嚣张。 邢队抱臂瞧着这个人,心知这人能凭着三言两语就将几个手下赶走,绝对不是简单角色。他淡淡地道:「你的人故意刮我的车,这是敲诈来了?我让他们走了吗?」 那中年人表情突然一变,刚才还在发火,转过脸来,脸上已堆满了笑。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来两根,分别递给邢队和韩沉,说起了客气话:「两位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那都是没文化的糙人,粗鲁得很。开车也是,横冲直撞的,我没少骂他们。」 韩沉心想这人大概是看出他和邢队的特殊,猜出来他们俩不好惹了,这才跑出来唱白脸吧? 刚才闹成那样,这人都在加油站里边不出来,这时候才出来,应该就是临时改了主意。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那中年人连声道歉,还主动地赔偿了邢队的损失。 邢队和韩沉都能看出来这人不简单,现在他们人在外地,还有罗裳在,也不适合把事闹大。否则真惹急了对方,万一这帮人叫来一大堆帮手,他们几个会吃亏的。 邢队不动声色地将那中年人打发走,跟韩沉先后上了车,很快开车离开了这个路段。 他们前脚才走,那几个司机就从车上跳下来,凑到那中年人身后,看着越开越远的两辆吉普,等他们看不到车了,一个司机才问那中年人:「翟主任,你怎么对他们这么客气,平时也没见你这样?」 中年人没好气地瞪着这几个人,呵斥道:「你们找事前都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吗?人家腰上别着枪呢,这样也敢围上去,是不是嫌命长了?」 「你们几个要是活腻歪了,就找个地方去死,别带累咱们公司。」 别着枪?几个司机终于有点后怕了。 再联想到这两个人开的吉普,还有韩沉那强悍的手劲,他们这时不得不庆幸,刚才没有真跟人动手。 经过中年人的提醒,他们大概也能猜出这邢队和韩沉的身份,那都是公家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最好不要惹。 中年人想着公司办事还要靠这些人呢,所以他训斥了几句之后,又给这些人各发了几十块钱,让他们抽空下馆子打打牙祭。 打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是他惯用的手段,虽俗套,但是好使。这几个司机刚被骂了一顿,本来觉得丧气,拿到钱后又开心地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5页 邢队打算先回一趟玉山区刑警大队,去那里要经过山河路附近。到了山河路时,他把车停在路边,跟韩沉一起进了院子里。 罗裳猜到他和韩沉可能有事要谈,她就先和高向阳进了诊所。这时天色很暗,诊所里还亮着灯。 韩沉的车一停在路边,方远和江少华就迎了出来,于航来得晚了一步,他腰上还繫着干活用的围裙,手上还有残留的药膏,显然刚刚还在涂膏药。 「这么晚了,你们几个怎么还没回去休息?」罗裳看了看表,快到晚八点了。他们是晚上四点多出发的,中间耽误了一会儿,进市区时有个路段又堵车,这时才回来。 方远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接过高向阳手上的药箱放到一边,说:「知道老闆今天回来,不得表现一下吗?我得让老闆知道咱们几个没偷懒。」 他说话就这风格,哪天要是客气了,罗裳还不习惯呢。 她笑着进了诊所,看了眼桌面上摆得整齐的医案,跟方远说:「又说怪话,不呛人几句你难受?」 方远打了个哈哈,先拿过来一个清单,简单跟罗裳汇报了一下这几天药物进出的事。看着这个单子,罗裳惊讶地说:「这几天药真没少用,病人很多吗?」 「非常多,现在感冒发烧肺炎气管炎这种病人特别多,尤其是小孩。崔大夫帮你撑了两天,但他自家诊所也缺人,也不能天天来。四院季大夫跟另一位大夫也来帮忙了,他们都是利用自己轮休的时间来代你坐诊的。」 罗裳心道自己得抽时间表示一下,多少也是个心意。 她环顾室内,也有些无奈,开诊所是不能随便歇业的,不然有些远道而来的病人就会扑空。但她就一个人,现在事情还越来越多,真的有点忙不过来了。 她倒是可以招聘一个医师,哪怕是帮她处理一些病情不复杂的病人也好。但山河路这个房子她能使用的只有两间,再来一个人,真的没地方了。 至于韩沉自己住的那两间屋子,她并不打算用。现在的情况是,山河路上有不少人在借着罗裳这个诊所赚钱,不管是开饭店、开旅馆,还是开小卖部的,收入都挺可观的。 可韩家租给她这两间房每个月只收十八块的租金,这是当初谈好的,到现在也一直没涨过价。除此之外,韩家是真没沾着这诊所的光。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再占用韩沉平时要用的两间房,罗裳也不大好意思。 要是地方能再大点就好了……看着室内的几个人,罗裳不免萌生了新的想法。 韩沉送走邢队时,江少华也把几天记录下来的医案给罗裳大概地汇报了一下。看到韩沉出现在诊所门口,方远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忙了好几天,困死了,我得回去补个觉。都走吧,下班。」 他这一带头,于航也火速摘围裙洗手,不到五分钟,诊所里这几个人就全都走光了。 罗裳无语地看着突然变空的诊室,心想这几个人真是跑得比免子还快。 回想一下,她和韩沉两个人一起出差这几天,但还不如平时在山河路这边单独相处的机会多。想到罗裳最近几天遭遇的风波,韩沉格外想跟她单独多相处一会儿。 他清晰地记得当时恐慌的心情,他怕她一去不回,只留下一个让他陌生的空壳。要不是薛炽师父帮忙,他其实也不太敢确定,罗裳现在会安然无恙的待在这里。 想到那时心悸一样的感觉,韩沉把罗裳揽在怀里,好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这一刻的拥抱无关欲望。 罗裳回抱了一会儿,拍着他后背小声说:「好了好了,别担心,我以后尽量少冒险。」 韩沉正打算说点什么,这时诊室里的电话响了。 他只得松开手,让罗裳去接电话。 「是我妈电话,她也知道我今天回来,这么晚了没见人,她有点担心。」 韩沉只好帮罗裳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和围脖,说:「我送你回去吧。」 两个人走到门口,韩沉看着罗裳先出去,他在后边按灭了电灯开关。「啪」的一声,灯灭了,韩沉突然被罗裳拉住手,压到了墙上。她温热的唿吸就在他颈间拂过,撩得他心痒难耐。 「好多天没摸着腹肌了,让我摸摸,看看长肥肉没?」罗裳笑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韩沉脸红了一片,连耳朵都红了,他一脸无奈地说:「你怎么这么坏?」 他却靠着墙没乱动,看着罗裳纤细的手指拉开他夹克拉链,又将他毛衣掀开。 但他衬衣掖在腰里,掖得很严实,罗裳拽了好几下都没拽开。韩沉感到自己好像成了影视剧中被欺负的花姑娘,但他还是主动扯开了衬衣下摆。 十几分钟后,韩沉平復着沉重的唿吸,在罗裳颈边轻轻咬了好几下,才放开她。 车子快到罗裳家小区门口时,韩沉看了眼准备下车的罗裳,说:「我们单位的房子盖好了,咱俩登记后房子就能申请下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去登记?我这边想越快越好。」 「不是说好了春天吗?三月底四月初差不多就可以,回头我找个好日子吧。」罗裳倒也没打算拖下去。 这个时间韩沉还算满意,他以前对女性充满戒备心,什么时候结婚他根本没规划。 认识罗裳后很多事都变了,每次两人从见面到分开,他都半宿半宿地睡不着,辗转反侧,难受却又期待下一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6页 送走罗裳,韩沉开车直接回了处突大队。好几天没回来了,案头上攒了不少案卷,趁着别人休息,他连夜看起了案卷,看到后半夜实在困了,就打开办公室的摺叠床,和衣睡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罗裳照常来了诊所。崔凤山知道她回来了,就没过来。她到诊所时,江少华刚打了一瓶热水进来。罗裳放下手上的包,看了眼自己的办公桌,随即跟江少华说:「你再去拿一把椅子过来,就放你旁边。」 江少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罗裳这才告诉他:「以后高向阳就坐你旁边,他跟你一样都想学医。于航和方远想学制药,小岳不想学医也不想学药,她可以管经营和帐务上的事,现在财会课都上了一半了,都挺好的。以后你们就算不在我这儿干了,也能有个谋生的手艺。」 由于身世和性格方面的原因,江少华比别的同龄人敏感一些,罗裳这句话可能就是随口一说,他却听进了心里。他当即表态:「师父,你这儿缺大夫,我学会了当然要留下来帮你,除非你不想要我。」 罗裳知道他心思细腻,就道:「没事,我知道你,你要是能留下来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其实以你现在这样的水平,有些不太复杂的病你都可以看了。」 「但资歷还是浅,再学两年吧,不过你现在可以帮我做预诊了,这对你来说也是个锻鍊。」 「过几年要求会变严,需要有执医证才能行医,到时候你跟高大哥可以弄个自考文凭,再把执医证考下来就可以行医。」 现在还没有执医证的说法,再过几年就会出现了。但那时执医证还没后世那么难考,并不需要非得是全日制本科中医药专业毕业,有自考文凭也是可以考证的。 罗裳并不打算让他们俩浪费时间脱产上大学,在学校学怎么可能比得上在她这儿学呢? 但他们要是想去,罗裳也不会拦着。 其实这时候方远和高向阳也到了,俩人刚才在搬药材,罗裳和江少华说的话他们过来时都听到了。 方远故意表示出吃醋的意思,说:「老闆,你可不能光为他们俩打算,也得为我跟于航打算打算,厚此薄彼可不行。」 罗裳笑了下,说:「我怎么敢呢,药材基地那边的事,还得你主持呢。你是咱们这儿的得力干将,又懂制药又懂管理,再过几年,就成复合型人才了。」 方远:…… 他憋红了一张脸,赶紧摆手:「老闆,求你别夸了,你再夸下去我都找不着北了。」 罗裳开完玩笑后,又跟他说:「不过制药方面,你还要抓紧学,该背就得背。于航喜欢钻研这个,制药火候什么的,都掌握得挺好。他专心干这个,在这方面以后可能会超过你,这都正常的,但你也别差他太多。」 方远不敢再胡扯,答应了一声,收好罗裳新开的单子,准备骑倒骑驴再跑一趁药材批发市场。 因为前几天青州这边下了一场雨夹雪,有的路段路上有冰,罗裳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就让于航跟着他一起出发去运药材。 再过十几分钟就到开诊时间了,高向阳拿着不知跟谁借的的一本书,低头在看。这认真读书的模样实在不像他平时拽拽的样子。连江少华都偷偷看他。 罗裳坐下来,瞧了他一眼,见他眉头微皱,看似遇到了什么难题,就道:「是不是有看不明白的地方?」 「是,我昨晚随便翻了一本常用经方的书,看了几个常用方,我发现这几个方子有很多药都是一样的。」 高向阳把手上的书推了过来,罗裳瞧了一眼,说:「回头还是要从基础先看起,这本对你来说有点难了,不过有空翻翻也行,书拿过来我看看。」 罗裳翻了几下,道:「没错,这几个方子主要使用的药都是桂枝汤,因为桂枝汤是强壮方补虚方,适用于没有痰湿热的人来补虚用。病人要白要瘦易出汗,它可不光能治感冒,很多大病初癒或产后的人也有可能会用。」 「你看的这几个也是补虚方,但是侧重点不一样,因为都补虚,就以桂枝汤为主。」 「桂枝龙骨牡蛎汤就是在桂枝汤的基础上加了龙骨牡蛎,除了可以补虚,还能兼顾神经方面的症状,虚人失眠各方面也要用它。」 「至于这个小建中汤,大概就是桂枝汤倍芍药加饴糖。这芍药就是白芍,为什么要多加白芍呢,因为白芍能止腹痛。以方测证,可以想像得到,使用这个药方的人,会有腹痛。很多胃病就是这样的。」 「本质上这个药方还是给虚人用的,注意一下,这个白芍又叫小大黄,其实也可以通便,用多了会腹泻的。所以用药时要注意观察病人反应,如果病人腹泻,白芍就要减量或拿掉……」 经过罗裳一番讲解,高向阳觉得这几个药方还挺好记的,比他原来想像的要容易学。 但他也清楚,这也就是遇到了罗裳,能一下子给讲得这么透彻。换个地方,自己还不知道要琢磨多久才能明白呢。 他挺珍惜这种机会的,就把先前漫不经心似的性子收了收,一整个上午不是在专心帮罗裳抄方子,就是看书。 忙到中午时,本来几个人要吃饭了。这时门口的棉布帘子又被人掀了起来。方远正在分碗筷,看到进来的几个男人,以为他们要看病,就道:「现在午休,一小时后再接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7页 打头的男人个子不高,五五开的身材,腋下还夹着个公文包。罗裳和高向阳对这人印象可真是深刻,一眼认出来人就是回程路上碰到的主任。 是悦丰建设的人? 那人却摆摆手,瞅了瞅室内的布置,还看了下屋顶,随即摆手:「我不看病,随便看看,你们继续吃。」 说完他转身就出去了,方远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罗裳和高向阳都没吭声,罗裳打算稍后给韩沉打电话说下这事。 吃完饭不久,快到开诊时间了,诊所外来了一辆车。一个男青年下车就打听:「罗裳罗大夫是在这儿吧?」 第143章 专家 小宇舅舅葛培军进入诊所时, 罗裳这边已经开始叫号。坐在她面前的是位糖尿病患者,他的脚上有溃烂。 「罗大夫,你瞧瞧, 我这个脚烂得不那么严重了,上礼拜的药吃完,好了一些。」这个患者这次是来复诊, 他自己走路不便, 是由亲戚抬着来的。 罗裳认出这人一周前来过, 药方是她给开的。她对这人有印象,还记得当时此人脚上溃烂的样子。 她低头瞧了瞧,又在患处摸了下, 「疮口有所收敛, 疗效是肯定的,把下脉吧。」 患者极为配合地伸出手, 几个家属都在旁边客客气气地站着等结果。屋里坐得满满当当的,几乎没有空余的地方。 方远看到有人进来, 瞧了一眼,见对方是一个人来的, 就道:「要看病还是拿药?看病的话, 今天没号了。」 此时中午刚过,这个点就没号了, 这就足以说明罗裳这个诊所很出名了。 罗裳还在忙, 一时半会腾不出空,葛培军就表示给家里老人拿点药,还让方远推荐一番。 方远给他拿了一些老人常用的风湿骨痛膏药, 收了钱,就走开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罗裳很快给那糖尿病足患者诊完脉, 她放下手指,说:「效果还可以,守方再服一个疗程,黄芪仍然要多用些,以祛腐生肌。家属去找小岳拿药吧。」 家属很快抓好了药,一家人诚恳地道了谢,这才离开诊所。 下一位患者很快过来了,这是位中年妇女,她一只手抚着胸口,好像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罗裳略作诊断,又看了看患者四肢的情况,不急着跟那患者和家属说结论,先跟她对面的江少华和高向阳说:「这位患者周身漫肿,但不是阳虚水泛,而是典型的大气下陷,需要用升陷汤来治。」 「你们都给她诊诊脉,两手都要诊,注意下左右两边的区别。」 「你先。」高向阳示意江少华先来。 「怎么样?」罗裳问了患者几句话,在写药方之前问道。 「好像,好像是沉脉,小江昨晚跟我讲了点,我感觉像,但不确定。」高向阳先说了下感受。 刚刚是江少华示意高向阳先讲,因为他一旦讲了出来,以高向阳初学者的水平,就没什么可讲的了。 罗裳微笑着点了下头:「也不错,你才开始学,能判断出来是沉脉也可以。」 江少华这才道:「是沉濡脉,右部尤甚。患者气短很明显,兼有比较严重的水肿,我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她胸中大气下陷,气化升降失常了。」 「接着说。」罗裳说。她不时会抽查下江少华对一些疾病的理解,像这种比较典型的案例,她几乎都会问的。 所以这次不用她提问,江少华主动先把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对于人体内的水液代谢来说,要达到上焦如雾、下焦如渎的状态,这样才算是正常的。但患者湿气瀰漫,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说起疾病来,江少华比平时明显健谈。 葛培军这次过来主要就是想表达谢意,以后还会带小宇再专程过来道谢,他车上还装着礼物呢。刚才进来,也是想要确认下诊所里的大夫确实是他要找的罗裳。 本来想找机会跟罗裳说话的,但他看了一会儿,竟改了主意。看到方远出了门,葛培军也跟了出去,他在走廊里叫住方远:「同志,罗大夫治糖尿病问题不大吧?」 据他所知,这种病可不好治,严重的话,医院也束手无策,是需要截肢的。但刚才那位患者的情况是明摆着的,罗裳应该会治这个病。 方远知道罗裳的水平,但他不好把话说得太满,就道:「有治癒的先例,但能否有效,也要看患者个体的情况和配合度。」 葛培军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又道:「今天真没号了?我加钱能不能加个号?晚点也成。」 「我是外地来的,我有个朋友在汇川,但他挨着青州这边,不算很远。他父亲也是糖尿病足,我想带他们父子俩过来看看,今天下班前差不多能到,你看行不行?」 方远不太想再加号了,最近放出去的号本来就比平时要多,主要是因为最近患外感疾病的人太多了。 要是谁想加就加,那每天要加的号就太多了。这么做罗裳会过度操劳,因为看病需要不停地分析思考,挺耗神的。 他为难地道:「不是钱的事儿,我随便加号的话,老闆那边忙不过来。」 这时高向阳掀开帘子出来了:「怎么回事?」他问方远。 得知葛培军想要加号,他不假思索地道:「加一个吧,得晚点,别人快看完了才能轮到你们,同意吗?」 葛培军自然没什么意见,打了声招唿,就离开了诊所,估计是接人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8页 「你怎么给这人开绿灯了?」方远面带疑惑地道。 「这人我跟老闆昨天见过,说来话长,他有什么要求就答应他算了,这是老闆的意思,刚才他进去老闆就瞧见他了。」 「原来如此。」方远恍然道。 到了下午五点二十左右,葛培军终于再度返回山河路。 他在前带路,他朋友背上背着个老人,两人一前一后往诊所里走。他那朋友肩宽体壮,背一个身形瘦削的老人倒也不难。 「你这急忙把我从单位喊出来,这大夫真能行吗?」 「我们单位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要不是你叫我,我估计不能来。」那朋友背上背着个老人,嘴里也不闲着。 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就跟葛培军说:「忘跟你说了,最近我就在单位忙着市中心以南这一片地块开发的事,现在主要有两个方案,双方争持不下哈,对了,山河路也在这个规划里边。」 那朋友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诊所古雅的门面和街上成排的银杏树,嘀咕着说:「这一片还挺好看的,要拆了也怪可惜。」 不过这件事最终拍板的也不是他,他只感慨了一句,就和葛培军进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他或许只是随口一说,葛培军却琢磨上了。 青州这边要开发商业区的事,他在汇川那边也有所耳闻。这种事在各大城市都不稀奇,建商业区发展经济的地方可不少,这不是青州一个地方独有的事。 作为组织部的人,他自己当然不会直接参与这种项目,但其中可能会出现的纠纷和违法违规行为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年头能做大、能接下类似工程的企业,哪家的地盘不是打出来的?赚钱的机会谁会不抢,不争不抢的就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他没说什么,陪着朋友进了诊室。心里却在琢磨着,回头打听下,可能会中标的公司有哪几家。 几个人进去时,诊所里的病人还剩下五六个。罗裳看到葛培军手上提的一堆礼品,倒也没拒绝。等葛培军道过谢,又坐下后,她客气地点了下头,说:「小宇怎么样了?」 葛培军头天晚上在家住,也跟小宇独处了一会儿,对小宇的现状还算了解,就道:「我也说不好,他不太愿意开口说话,问一句才答一句,不问就不说。」 「我妈退休了,最近她哪儿都不去,专门在家陪小宇。」 「本来我们一家人该带着小宇专程过来表达下谢意的,但小宇状况不太稳定,我想让他先适应下家里的环境,等他跟家里人亲近一些,再带他出来。」 罗裳示意葛培军带来的老者坐下,然后跟葛培军说了几句:「小宇可能比你们想像的要强大,但建立信任是需要时间的。」 「孩子远比普通的同龄人成熟,属于被迫成长。也算是好事吧,不过适度的玩耍也是必要的,该有的童真要有,这对他未来有好处。」罗裳点到为止,说到这里,就开始检查老人脚上的溃烂。 老人长得挺瘦的,也虚弱,至于他脚上的情况,其实还没有罗裳下午刚开诊时看的病人严重。 她很快开出了药方,不忘吓嘱老人一句:「一周后看看效果吧,思想上也要看开些,你这不是很严重。」 这老者有点郁郁寡欢的样子,没有下午刚来的糖尿足患者乐观,所以罗裳就在药方中另加了些解郁的药。 看完病后,葛培军和他朋友没有久留。两人出了病房,他朋友把父亲背到自己的车上,随后他跟葛培军并肩站在街对面,俩人一人点了一根烟,站在车门旁边聊了几句。 葛培军顺势打听起参与招投标的几家公司。他朋友对此也不是很确定,因为最后的结果还没公布,只要没公布就可能有变动。 但他听说了一件事,就跟葛培军说:「听说今天上午,公安局的人带走了好几家建筑和地产公司的人,都是些经常打砸闹事的老油条。」 「你也知道,其实现在不少大企业都养着这种人,明面上是安保,实际上公司在开疆拓土时就需要这种狠人。」 「据我所知,公安局那边这次行动也受到了上边一些大佬的支持,目的到底是啥我不是特别确定。但至少有一条,是想藉机敲打这些企业,让他们在青州城区进行改造时都老实点,不要惹事。」 葛培军想着这样也好,改造的地块就是以山河路为中心,向周围延伸,以打造出一个标志性的商业区。 这么大的事,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做决定的,他当然也不行。但有时候递个话,传达一些意思,问题还不算大。 聊得差不多了,两个人就在车门旁边道别,各自上车驶离了山河路。 葛培军朋友开车开到半路,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人是悦丰建设的项目经理,跟老总沾点亲,在公司说话还算有点分量。 「这是势在必得,非要这个项目的意思?」这男青年望着车窗外的几个人,不免嘀咕起来。姓汪的这么得意,他知道自己几个手下已经被公安抓走了吗? 车子与那几个人擦身而过时,汪主任同样认出了路边唿啸过去的车牌号。那辆车刚才就停在诊所对面,还停了半天,只是当时他没有特意去察看车牌号。 「这人怎么也会来诊所?这诊所这么出名吗?」汪主任也认识这个人。 他是外地来的,这次过来,就是想大致了解下这边住户的情况,算是摸个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9页 因为他们公司中标已是十拿九稳的事,这种市中心地带,他们老闆也势在必得,打算在这边建一家商场和一家星级宾馆,设计师那边已经出图了。 等时机到了,自然要着手拆迁的事,至于拆迁具体怎么拆,这就有说道了。要看看住在当地的居民都是什么情况。 只要没有不好啃的硬茬子,那这里边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大了,谁还会嫌钱多呢? 想到可能会到手的利润,汪主任甚至都忽略了刚才在诊所门口看到的那位办公厅办事员了。 韩沉是晚七点回来的,他回来前给罗裳打过电话,所以罗裳没走。 「冒这么多汗,今天是不是很忙?」罗裳翻了翻刚蒸好的地黄,又拽了下椅子,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他一来,方远等人就知趣地走了。 但韩沉现在没那些心思,他进来就跟罗裳说:「咱们这一带要改造的事儿你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白天不少街坊都议论过。这地方布局有点乱,存在很多乱搭乱建的房子,这个位置又靠近市中心,近几年早晚得改。」罗裳对此早有预感,只是这个时间来得比她想得要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找新地方开诊所。 韩沉却认真地问她:「如果给你选,你是希望继续留在这个房子里开诊所,还是选择新的门面?」 罗裳笑着靠到椅背上,说:「我就是个大夫,这种事我能说得算吗?」 韩沉却道:「话不是那么绝对的,如果你有想法,就表个态,反正不管哪种,都不会耽误你开诊所的事。」 罗裳环顾着雕花的玻璃窗,房顶硕大的檩木,看完后才道:「诊所不到万不得己,最好不要换位置。从个人感情上,我也不想去什么新门市。」 韩沉抓住她几根手指,用自己大手握了握,「我猜也是这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直到他把罗裳送回家,也没具体讲他要怎么做。 但罗裳却知道,韩沉自己也是不希望自家辛苦修復的房子和院子被拆。 接下来几天,罗裳照常接诊,没看到韩沉回来,却等来了汪晨。 汪晨是顶着清早的清霜进来的,进门时他跺了跺脚上的鞋,又伸手摸着暖气片,暖了一会儿。 罗裳在做这一天的开诊准备,汪晨则神神秘秘地看着她,偏又不说话。 罗裳无语地瞧了他一眼,说:「汪大哥,你想打哑谜到什么时候?我一天给人看病都得仔细分析,不忙的时候真是连一点脑都不想动,你有话能不能跟我直说?」 罗裳说着,亲手给汪晨倒了杯茶,用的还是别人送的上好茶叶。 汪晨是个识货的,嗅了一口,道了声好茶,随后道:「看在你这茶叶份上,汪大哥给你传递点小道消息,是关于你和城市改造的事儿。」 罗裳奇道:「我就是个普通大夫,城市改造这么大的事,能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么夸张的话可不兴说啊。」 汪晨摆了摆手,说:「小罗,咱俩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不用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你自己心里多少该有个数,你是大夫不错,但你现在也算是小有能量了。」 「你不知道吗?最近这个城市改诰的事,青州各方在博奕,分歧不小,暂时还僵持着。但我估计,再过三五天,也该有个结果了。」 「主要是什么方案?」罗裳认真起来。 「第一个,就是建一个现代化的商业中心,也包括步行街。」 「第二个方案就是打造一个復古风格的商业街,直白地讲,就是保留街上的古建筑,适当作修葺,那些乱搭乱建的房子就得拆了重新规划。」 「还有周边的城门、古寺庙、庙会、老县衙都规划成一个大片区,统一修葺改造成古建风格。」 说到这里,汪晨看了眼罗裳,笑了:「一看就知道你喜欢第二种方案。不过这方案好是好,反对的人也不少。还有得掰扯呢。」 罗裳却道:「房子又不是我的,要怎么改建跟我都不搭边。你可别取笑我。」 汪晨指着他说:「你就装吧,你跟韩沉俩人什么关系谁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语气变得正经起来,「想达到这个目的,阻碍还是挺大的。」 「对了,有个人肚子里边都烂了,肚子上有五个孔,医院都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他这里人愁得都不行了,这种病你有没有头绪?」 汪晨只提到了这病人,却没有跟罗裳说明,这个病人的哥哥在青州城区改造方面是可以拍板的。 他其实在赌,但他觉得,罗裳的运气不会太差。 烂了五个孔?罗裳虽然没有见到病人具体是什么样子,但类似的患者她其实是处理过的。即使这些脓疮不在病人脚上,其处理的方法也有可以互相参考的地方。 「能说下这个人的具体情况吗?」罗裳问道。 第144章 专家 青州名片(正文完结) 在青州市某个大院的办公室里, 一个男青年放下电话听筒,推开门往旁边的会议室瞧了一眼。那道门紧关着,如他所料, 会议还没结束。 刚才的电话是从长荣医院打过来的,打电话的人是他老闆的老母亲,大概意思是催促她大儿子抽空去看看在长荣住院的兄弟。 秘书是青州本地人, 他所说的老闆就是刚上任一个多月的青州一把手吴恆。在长荣住院的就是吴恆的弟弟, 吴家人是从外地过来的, 刚在长荣办完住院手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0页 临近年关,青州领导层最近会议也很多,讨论最多的主要还是青州城区改造的事。 到现在已经开了好几次会, 主要是对几种可行性较高的方案进行讨论和表决。这次改造, 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也关系到青州市未来的发展, 争议是比较大的。 吴恆本人还没有表态,但许秘书猜测, 吴恆心里是有倾向的。他应该还在观望,一方面是想藉着这件事来观察底下这些人的做事风格和站队抱团的情况, 另一方面可能还缺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促使他做出最后的选择吧。 不过今天这个会是关于安保布置的事, 参会人员主要是公安部门的人。十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终于开了, 吴恆先走了出来, 其他人则鱼贯而出。许秘书立刻迎上去,把电话的事说了下。 吴恆从秘书手上接过大衣穿上,很快下了楼。焦局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他跟吴恆是旧识,应吴恆要求, 上了吴恆的车与他同行。 「关于山河路诊所的事,你是怎么想的?」最近有好几拨人给吴恆递话,都希望他能考虑下,保留山河路的老建筑。 但递话的人多了,也促使他去探究这里面深层次的原因。他一打听,就挖出了山河路的诊所。 他还听说,焦局跟那诊所里的大夫就挺熟悉的,所以他今天特意把焦局叫上来,想抽空聊聊这个诊所的事。 以他的位置,一般是不会把目光投注在一个小小的诊所上边的。但当这个诊所能够拉拢住不少投资商,从而间接地拉动了青州当地gdp,还能提高青州部分医疗机构治疗水准的时候,他就觉得有必要分出些精力过问一下了。 听了吴恆的问题,焦局略一思忖,道:「老吴,到底选哪个方案,其实你心里早就有数了吧?」 「是,这件事我早有考虑,咱们青州不是省会,也不是歷史名城,如果选第一种方案,改造出来的新城相比于其他城市来说,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方案。高楼大厦哪儿都能盖,不一定非得选在那片老城区。」 吴恆确实早有考量,即使没有那些人递话,他也更倾向于选择第二种方案,也就是保留山河路及其周边的老建筑,改造成一个具有时代及人文特色的旅游区。 焦局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想法,你知道的,我是青州本地人,从小就在这个地方长大,山河路那一带的银杏带、老县衙还有庙会这些地方,都是我小时候常去的。」 「真要是拆了盖大楼,那些地方就只存在于记忆中了,我从个人感情出发,是不想拆的。很多老青州人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拆了怪可惜。」 吴恆转头突然问道:「山河路的大夫,你熟吧?」 「罗裳罗大夫吗?我跟她打过交道。」 吴恆以前在一个县里任职,那时候焦局去他那边办案,俩人合作得很愉快,之后也一直有联繫。所以俩人聊天时可以聊得随意些。 说起罗裳,焦局能说的事可不少,从他谈话的语气能看出来,他对于这个大夫是真心赞赏。 听说罗裳可以利用针灸帮助无法进行麻醉的患者挺过手术,吴恆有些惊讶。 焦局拣着重要的说了一些,就将话题转向了其他方向。他清楚,吴恆为人强势,作风硬朗,认定的事别人轻易改变不得,自然就有不好说话的一面。反覆在他面前提起一个人并不合适,说不定还会引起他的反感。 快到长荣医院时,吴恆突然说:「我大姑的孙子汪晨帮我介绍了一个大夫,那个大夫就是你说的罗裳,她现在可能到长荣了。」 焦局怔了下,想起了吴恆说的人是谁了:「汪晨?他採访过罗裳,俩人确实挺熟。」 「汪晨挺勐的,动不动就搞个大新闻,也不怕得罪人,原来他跟你是一家?我说他胆怎么这么大?」提起汪晨,焦局马上想到这人是谁了。 说到这儿,他感慨地道:「汪晨这小子,恨他的人可不少。说起来,罗大夫跟他也有相似的一面啊。」 焦局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提罗裳了,忽然又提到她,倒是勾起了吴恆的兴趣。 「哪方面相似?」汪晨是记者,罗裳是大夫,吴恆一时也想不通焦局指的是哪方面。 车子已拐进医院的大门,焦局长话短说:「罗大夫行医时间不是很长,但她救治过的人太多了,救了一个人说不定就救了一个家,可以说得上是功德无量。喜欢她希望她好的人不少,可恨她的人也多啊。」 吴恆若有所思地听着,这时焦局又道:「她的存在,抢了很多人的饭碗,影响了不少人赚钱,有些人巴不得她的诊所垮台呢。」 「去她那闹事打砸的有好几拨人了,亏得她未婚夫是咱们处突大队队长,多少能起些震慑作用?要是换个人,去她那打砸闹事的只会更多。」 「她开这个诊所,不容易!」最后这句话,焦局语气里有明显的感嘆。 这时车已停在了大院里,吴恆和焦局都下了车,在一众人等的陪伴下,进入了门诊大楼。 吴恆弟弟所住的病房离重症监护室不远,是一间单人病房。 跟吴恆预料得差不多,长荣医院的西医们对于他弟弟腹部溃烂的问题也没有治好的把握,因为抗生素对他弟弟不起作用。以前也用过不少,这次再用仍然无效,他弟弟溃烂没能好转,低烧也一直不退。 半路上,长荣医院院长说:「我院邀请了几位中医过来会诊,或许可以从中医角度寻找到突破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1页 吴恆点头表示知道,山河路的罗大夫也会来,这件事汪晨头天在电话里跟他沟通过,也是经过他同意的。 他进入病房时,他母亲、他弟弟一家还有几个亲戚都在。作为亲属,汪晨也来了。但他没有特意跟吴恆打招唿。 看到吴恆进来,几个女人像找到了主心骨,他老母亲上前抓住他的手,哽咽着说:「老大,怎么办?你弟这病再治不好,人就没了。」 听到这家人之间交流着,长荣医院院长不禁暗暗嘆气,只希望那些大夫能商量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他可不希望吴恆弟弟在他这医院丢了性命。 哪怕最后治好这个病的是中医也行。 吴恆安慰了两句,示意弟媳和侄女先别哭了,然后他就和其他人一样在病房外围站着,等待着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给患者做诊断。 这种气氛挺压抑的,吴恆能看出一些大夫的紧张情绪,他便跟院长说:「我们先出去吧,等结论出来了再说。」 一行人很快又走出去,几个医生紧张的心情这才稍微平復下来。 长荣医院的一位大夫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看了看罗裳和季常明等几位中医,低声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可行的方案?」 「这个病挺少见,我们得商量下。」季常明比较慎重,知道这个人的病一旦用错药,就有可能错过最佳的抢救时间。 所以他们在给这人用药时,最好第一时间就找对方向,哪怕稍后再对药方进行调整也是可以的。方向要是反了,可能药喝下去不久,人就没了。 罗裳和其他几位大夫自然知道这里边的轻重,几个人很快凑到一边,低声商量起来。 长荣医院的几个西医看着病床上的男人,仍在思索着这个人的病要怎么治。但这真的挺难的。 因为这个患者脐下都肿了,继发溃烂,连睪/丸都露了出来,肚脐眼下还烂了五个孔。最离谱的是,病人小便时,尿液居然会从这五个孔里往外流。这种病,哪怕是见多识广的主任也很为难。 「你们几个怎么想的?」季常明问道。 「用外敷药的话,内里的溃烂会继续扩大,恐怕于事无补。因为他溃烂根源在内脏,不在皮表。重心还是要放在内服药,把里面的脓排出来,重新生出新肉,这样他这个病就好了。」一个老中医先表了态。 「对,重用化腐生肌的药。」季常明说。 罗裳也表示同意,几个大夫便凑到一起,讨论起需要用的药材。 按他们的意见,这个人的病情看似危重,但对他们来说不能算是疑难杂症。 只是现在这样的危重病人很少求诊于中医了,一般都直接送到大医院治疗。普通的中医也不敢接这种病号,也就是他们这些人经常治重病大病,给这个人做诊断才会如此从容果断。 几个人讨论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大约十几分钟后,就把方案定了下来,主要选用黄芪、天花粉以及乳香、没药等化腐排脓生肌清热之药。 得到消息,吴恆重新进了病房,他接过季常明写下的药方,瞧了一眼,也不确定这个方子能不能用。 但西医这边没有更好的方案,他暂时就打算先试试。 这个方子总共只有六味药,他母亲在旁边看了一眼,感觉药好少,她怎么想都不放心,就道:「这个……要不要再加点药?」 吴恆看了看那几个中医,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罗裳几眼。据他观察,那几个中医并不是很认可他老母亲的话。 这种事,还是要听专业人士的,他也打听过了,青州这边有几个老中医和罗裳没少治大病重病,青州的医疗水平现在已明显优于周边的几个城市了,那就更应该听他们的。 外行指导内行要不得。 所以,他忽略了他母亲的话,跟季常明等人说:「就先用这个药方吧。」 「我听说你们都在一个中医小组里,专门攻克重症和疑难病症,这方面你们是专业的,以你们的意见为准。」 季常明紧张地点了点头,说:「这个药方我们几个仔细讨论过,药的种类确实少一些,但少有少的好处,药少则力专,如果对症,效果也会比较快。」 「我们不建议随意增加药材种类,免得互相产生反应,从而影响药效。如果家属同意,还是尽快把药煎了,给患者服用吧。」 吴恆说了句有道理,让家人下去拿药了。 罗裳等人忙完了这件事,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季常明就提出告辞 吴恆下午还有会,他的时间是以分钟来计算的,也不可能在这儿待太长时间。因此罗裳他们前脚才走,他和焦局也下了楼。 罗裳等人很快到了一楼大厅,在经过急诊科时,能听到明显的呻/吟声,再走几步,一行人就能走出门诊大楼了。 但这时有人抱着一个患者从门口闯了进来,季常明见状,忙往旁边让了让。 他们身上穿的是白大褂,那几个人一看到他们,就停了下来。有个二十多岁的小伙焦急地拽住季常明袖子问道:「大夫,我妈快喘不上来气了,急诊室在哪儿?」 季常明往旁边一指:「旁边就是。」 罗裳却碰了下季常明,道:「她这种喘证急诊科可能处理不了。就算送去了,也得找唿吸科的人处理。」 季常明这才去仔细观察那病人,这一看他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2页 那位女患者被人抱着,手足却在乱动,以他们的经验来看,已是接近垂危状态。 这时有急诊科的医生过来了,他匆匆检查了一下,也意识到了此人情况不对。因为他已经快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唿吸了。 他也认识罗裳和季常明,知道这些人都是能看大病的大夫,经验丰富。此时擅长唿吸系统疾病的本院大夫不在这里,他连忙跟季常明等人说:「几位大夫,这个人是什么情况,能看出吗?」 患者家属虽不知道罗裳他们是什么身份,但他们有眼睛,能看出来罗裳他们几个地位比较高。患者丈夫就哀求道:「求求你们帮忙看看,我媳妇刚才还有气,现在都快没气儿了。」 情况紧急,罗裳顾不得谦让,第一时间将手放到患者腕上,片刻后,她把手放下,问几个家属:「患者发病前是不是生气了?」 「啊,是啊,是生气了。」患者儿子满脸疑惑。 患者丈夫则道:「孩他妈跟我妈吵了一架,吵完忽然就这样了。能治吗?大夫?」 季常明还在诊脉,罗裳果断说道:「她平素身体尚可,这次是由大怒引起的气息逆乱,肝胆之火引动肺气上逆,用桂枝尖四两快速煎汤服用,把逆行而上的肺气降下来就可以。」 「啊,就……就一味药……」患者儿子明显有些迟疑,不知道要不要信罗裳的话。 这时长荣医院院长过来了,他送吴恆和焦局下楼,正好碰到这边出事,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此时那中年女人手脚还在乱动,连他都能看出来那人状态很差,就像临死前要徒劳地抓住点什么一样。 大厅里人来人往,很多人都在周围站着观望。罗裳上过报纸,在青州名气远比季常明等人要大,这大厅里竟有好几个人认出了她。 这些人的议论声很快也传到了家属耳中,长荣医院院长特意问了罗裳:「用桂枝尖四两,就一味药是吗?」 罗裳果断再次点头:「没错,现在没时间讲医理,只要知道桂枝除了温通,也有降逆气的功能就行。」 家属这时已从周围人口中得知了罗裳的身份,知道她就是着名的山河路诊所的大夫。 患者丈夫终于表示同意:「那行,那就听罗大夫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患者很快被人抬到了病房,接下来的事由长荣医院这边接手,其他人也很快散了。 到了车上,季常明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说:「今天这个病看得不容易啊,说实在的,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了,就不该进这劳什子的重症小组。整天跟这种难治的病打交道,压力比以前大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罗裳笑着瞧了他一眼,道:「退出也可以的,只要你捨得就行。」 一位老专家不客气地说:「真让他出去,他又捨不得。要我说,咱这组压力是大了点,但资源也不错,还能一起探讨奇奇怪怪的医案,挺有意思的,对大家水平的提高都有助力。」 「有个小道消息,据说上边有意把咱们市建成一个宜居的旅游城市,医疗就是这里边一个重要的宣传点。」 「所以咱们这个小组,你就是想退出,上边都不会随便同意了。」 罗裳瞧了眼这老大夫,心道这种小道消息她可没听说过,这位人脉也是不浅。 这些人平时瞧着挺低调,一个个却都深藏不露的,包括汪晨也是。刚才汪晨在病房里和一把手那些微表情的交流,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三天后,吴恆把副手叫到自己办公室,人到了之后他把桌面上的一份文件递给对方,「老石,你上次跟我提的建议,对其可行性我做了一番考察,另外补充了几个点,你有空看看吧。」 说到这里,他两手十指交错,搭在桌面上:「关于你提的名片式人物,我原则上同意。具体的沟通工作由你来进行,毕竟你来得早,也比较熟悉这里的情况。」 「还有一件事,过完年我们市要向省里申报省十佳青年候选人,你让人准备一下材料,咱们市有三个名额,你把山河路诊所的罗大夫也报上去。」 看着副手拿着文件离开,吴恆吁了口气,他这边已收到消息,他弟弟腹部的脓全部排了出来,已开始长新肉,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还听说,罗裳那天给那唿吸将绝的妇女开的药方效果也极好,患者服药后不到半小时气就顺了。 回想这两天收到的消息,他不免有些感慨,副手提议让罗裳担当青州市名片式人物,以她为榜样对外宣传的方案真不算夸张,她担得起这个头衔。 当天下午,石敬业陪同他父亲来了山河路,这地方石敬业来过几次了,但他父亲是头一次来。 到了诊所,正赶上有人给罗裳送锦旗,父子俩等了片刻,等罗裳空下来,才把她请到安静的地方。 石敬业先开口道喜:「罗大夫 ,恭喜你啊,你以后就是咱青州市的一个名片了。等这条街建好了,往外宣传时,你和你的诊所可是个重要的宣传点。」 改造方案定下来的事,前两天罗裳就知道了,但她不知道的是,上边居然还要把她打造成名片式的人物,这让她多少感受到了一些压力。 她自己其实并不想给人做什么楷模,这样会生活在众人眼光下,会比较累,少许多自由。 韩沉知道石敬业今天要和他父亲过来,他特意抽空赶了回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3页 他比罗裳更加清楚这里边的门道,这种身份虽然会带来一些束缚,但对于罗裳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有了这层身份在,谁要是想动罗裳,都要仔细考量下能否承担得起相应的后果。 所以他也劝道:「这个名头你安心接着就是。你现在这个位置,风口浪尖的,护身符多一个是一个。」 罗裳这才点头道:「行,却之不恭,我就接着了。」 石敬业父亲之前话并不多,见罗裳同意了,他就道:「这样我回去也好交待,还有件事,明天薛炽师父云栖大师会携弟子来山河路一带看看,关于仿古商业街布局之类事宜,我们会参考云栖大师的意见。」 「他老人家其实很少处理具体事务了,他这次肯过来挺难得。」 这件事薛炽已经跟罗裳打电话说过,所以罗裳和江少华都是知情的。 石敬业父亲通知完这些事之后就走了,石敬业自己倒是多留了一会儿,还和高向阳他们在一起吃了晚饭。 把他们送走后,都快到晚九点了。韩沉也喝了点酒,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酒味。罗裳扶着他回了房间,见他走路不稳,又扶他往床上躺。 韩沉却睁开眼,拽住她的手:「别忙了,没醉,刚才装的,要不然还得多喝几杯。」 「就知道你没醉。」说是这么说,罗裳还是给他倒了杯温水,让他喝下去,这样胃能舒服点。 韩沉喝了几口,把杯子放到一边,拉着罗裳坐到自己身边,一只手握着她手指,说:「我运气真好,能碰上你。」 他面上还有些许醉意,正因为有醉意,才会说出平时不好意思讲的话。 他又拉着罗裳的手:「你以后不会后悔吧?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样,觉得自己运气好,因为有我。」 说完这话,他仰着脸,好像在等罗裳的回答。 两人在一起时间不短了,但类似表达内心情感的话韩沉很少说。 罗裳微微惊讶过后,在他额头上亲了下,说:「我运气大概也不错。」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